——新元历126年。
新的秩序召开全球污染净化会议，各国领导人参与，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会议结果尚未公布，但在结束后的第四个周，变异种出现了。
这段话给单翎留下的记忆尤为清晰，以至于莫停舟说开会，她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污染净化会议。
可莫停舟说不是，那只是他们学校内部的会议。
单翎偏题，“现在还有学校吗？”
“算不上学校，是来自各个城市的学者组织而成的教导会，主要讲解如何从污染降临的城市中逃脱。”
“是吗？你们那里没有污染吗？”
莫停舟突然沉默，垂头吐气，下一秒又直起腰打了个呵欠，吊儿郎当地说：“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单翎抬起头，察觉到了莫停舟的变化，直勾勾地盯着他，“真好，那你的城市里一定接纳了很多迁徙的公民吧。”
“谁说的，他们早就离开了。”
“为什么？”
莫停舟无所谓地说：“是因为我的老师，他年迈昏头，发布了虚假的信息。”
他的老师预测到污染将在一个周后扩散至此，便让学生们四处游说逃难至此的公民早日离开。
那时的空气还算干净，闻不到明显的臭味。
莫停舟非常鄙夷地说：“老东西把人都骗走了，但他非要留在这里，说什么要和城市共存亡。”
“呸！虚伪！他知道他活不了几天了，跑也没用！”
单翎静静看着他，“所以你你就自己来到这里了？”
莫停舟悲愤极了，“那是因为优姐不见了！我顺着线索找到这里，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优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在这里，一定是我还没有找到她！”
莫停舟说到陈笑优便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情绪中，单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随情绪波动而产生的第三次变化，像是身体里有着两个差异很大的灵魂。
只是看谁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更强。
“是吗？你确定已经找遍这座森林了吗？”单翎问道，同时目光被他的右耳吸引。
3531的右耳有一个很明显的耳洞，但单翎仔细回忆，觉得那应该是长期没有佩戴耳饰而逐渐闭合后的小坑。
眼前这个变异种却表现出了耳洞最完美的状态，圆圆的，透着光，大概有两毫米宽。
单翎大概有了判断，眼前的莫停舟要么是3531曾经的状态，要么他不是3531。
“我找遍了！我找不到她！”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这里。”
莫停舟越说越癫狂，“我不能走，我只是找的不够仔细，我没有翻遍每个角落，优姐一定就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单翎看着他一边握拳捶手一边焦急地走来走去，嘴里不住地念叨：“优姐生我的气了，优姐还在生我的气。”
“我觉得优姐看起来不像是会生气的女孩。”
“她会的！”莫停舟停下来，愧疚地低下头，“她会的，因为我做错了事。”
单翎不是很想听他和优姐的故事，这跟她没有关系，“莫停舟，是你给自己起的名字吗？”
当问题从优姐身上转移时，莫停舟的思路也会一起转移。
他兴奋地昂起头，眼睛瞪圆，“当然！愚蠢的人类居然为我起名叫巴莫，巴莫，难听死了！我的优姐是不会喜欢的。”
巴莫。
巴莫醛。
“优姐知道你原来的名字吗？”单翎说。
“她知道，她的专业就是研究我，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莫停舟的情绪变化像翻书一样迅捷，“所以我爱上了她。”
研究巴莫。
研究巴莫醛。
单翎努力将她知道的每一条线索拼织成网，但好像还不够，缺了些东西。
于是她礼貌询问：“你的耳洞是什么时候扎的？优姐有送过你耳饰吗？她的审美一定很好吧。”
莫停舟突然抬手盖住耳朵，“没有耳洞呀，我哪里来的耳洞。”
眼神躲闪，动作慌张，是说谎的明显表现。
两个可能排除其一，莫停舟不是3531。
“是吗？那你耳朵上怎么会有个洞？”
莫停舟捏捏自己的耳垂，果真摸到了一个小洞，惊讶道：“我知道了！是罗伐佩斯扎的！一定是我依靠着树干休息的时候！这个坏虫子！”
单翎脱口而出，“罗伐佩斯是最恶毒的小蘑菇。”
“是！”莫停舟一个箭步冲到单翎面前，“他们吸食着我的血液！把肮脏的细菌留在我身上！没有我他们是活不了的！”
单翎沉默着在脑海中回放綦骄的话，有污染的地方就有罗伐佩斯，他们寄生于树干的伤口。
莫停舟诧异地看着她，大声辩解：“我不是树！”
“我说了吗？”
“你在想！”
莫停舟手舞足蹈，双手环成一个圈，“我没有这么胖，我的体重是非常标准的75公斤。”
单翎已经有了答案。
语言通顺，但逻辑欠缺，八成和那些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是同类。
但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呢？
单翎再次试探道：“你想把变异种放进油锅吗？”
“我想！我不仅要油炸他们，我还要用混凝土把他们砌成一颗球，从山顶推下去。”
“砸到人怎么办？”
莫停舟停顿一秒，嘴角扬起坏笑，“那就一起死好了。”
线索编制成网，兜住了单翎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她抬起双眸，冷冷地看着莫停舟，“你是巴莫醛。”
“不，我叫莫停舟，这是我在优姐最喜欢的书上翻到的名字，我陪她看了好多书。”
“你是巴莫醛。”单翎执着地重复。
莫停舟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早就不是了！”
单翎突然放松了下来，还真tm的是污染物在说话。
“你不是巴莫醛，那优姐还会研究你吗？”
莫停舟微仰着脸，骄傲地说：“当然！优姐眼里只有我！”
“那恭喜你。”
单翎此刻看着莫停舟就像看一个新奇的小玩意一样，先前的认知已彻底被掀翻，她竟出奇地觉得还不错。
不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他疯狂倾诉自己对优姐的爱慕之情呢，我好像中毒了吧。
一开始是怎么着，他说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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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谈谈。
但莫停舟依旧沉浸在与优姐的回忆中，先前说的想和她谈谈八成也抛到了脑后。
单翎双手插兜，将他们之间的话题重新扯回最初：“不和我谈谈了？”
莫停舟摇头晃脑，“谁跟你说的跟谁谈。”
单翎：“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莫停舟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你知道优姐对我有多好吗？”
单翎既无语又想笑，污染物也tm能被恋爱脑入侵。
“她对我格外珍重，每次面对我时神情非常认真。”
单翎心想是因为你有剧毒吧。
“她不轻易让别人碰我，优姐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孩子，我很喜欢。”
因为你毒性很强啊，非专业人士很容易中毒休克的。
单翎笑了笑，“真不跟我谈？”
莫停舟不屑一顾，“变异种说的你去跟变异种谈，我又不是变异种，我只是优姐的最珍重的宝藏而已。”
单翎缓缓收起了笑容，啥玩意？
莫停舟斜眼看着单翎，“想知道为什么是我在跟你说话吗？”
单翎沉默地望着他。
“因为你已经吞噬掉我了，而变异种死了，他的最后一根菌丝被你的队友拿去做实验了，所以他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不过是暂时借用了他的躯壳而已。”
“如果你不想这样看见我，那你就离开。”
单翎皱起眉头，借用？
她又判断错了？
“嘻，你太好骗啦！”
莫停舟突然狂笑着朝单翎扑过来，单翎站着不动，在他冲到面前时抬腿正踹胸口，一脚蹬飞。
按照一般的流程，梦到这里就该醒了。
所以单翎最后对莫停舟说：“我们还会见面吗？”
莫停舟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直接躺下，侧过身子看着她，“想不见都难哎。”
单翎：“？”
“什么意思？”
世界在此刻变黑，单翎瞬间失去了一切事物的感知。
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了吕效的声音，“昏迷俩小时了，文栗你这是什么毒？”
文栗竭力为自己发声，“没有毒！单翎是因为余毒没有排干净！”
“我喂过盐水了，她不吐。”这是纪甄一的声音
“喂少了！再喂点！”
吕效的大嗓门仿佛变成一圈3d立体音响，在单翎耳朵旁无死角环绕。
“哎！她眼睛动了喂！”
伴随着吕效的呼喊声，梦境迅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黑漆漆的车厢顶，和轮胎碾过石子的摩擦声。
单翎眨眨眼睛，“你好吵。”
“哇豌豆公主终于醒了，一天之内晕倒两次了喂。”
单翎躺在两排座椅中间，垫着他们的衣服，“你以为我想吗？”
吕效就坐在她腿边，抻着脖子凑的很近。
“你离我远点。”单翎伸手指戳在他肩膀上把他推远。
吕效一身反骨，移动屁股坐到了离单翎脑袋最近的位置上，“我不。”
单翎压着衣服往对侧挪动，扶着文栗的腿坐了起来。
“我们已经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