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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告白

作者:乱雨敲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上回到公寓,邓烟雨饭也没做,端着一碗蔬菜沙拉,打开衣柜,宛如吹毛求疵的皇帝挑起了她的新装。试试换换一个钟头,床上已经摊满山高的衣服,却没有一套令她满意。


    她叉了颗小番茄,像得不到完美方案的甲方,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当初买你们干嘛?”


    极乐之前发给她一个占星公众号,邓烟雨根据明天的幸运色,好不容易搭配出一套适合约会的开衫和裙子,去年买的耳环也从犄角旮旯翻了出来。她在试衣镜前美滋滋地转上一圈,又欣赏了很久,然后一股脑脱光,哼着歌洗澡去了。


    次日邓烟雨醒得很早,良好的皮肤状态没有让妆容卡粉,她预热卷发棒熟练地夹了几下发尾,绾了朵小花苞在右侧,用酷可丽的编织发绳绑好,亮片正好垂在耳边,晃出一闪一闪的光。


    她检查完包里的东西,匆匆穿上靴子,在楼下买了个豆沙包便去赴约了。


    见面地点定在星湖人民广场,那里立着一口景观钟,很好找。邓烟雨早了十分钟抵达,以为公冶还没来,一望发现他已在长椅上坐着了。


    邓烟雨悄悄地绕到他身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公冶浏览着手机上的讯息,眼前忽地一黑,护手霜香气淡淡萦绕。


    “是谁呢,”公冶配合地回答,“首先排除小雨。”


    “哦天呐,这真是见鬼了,公冶上校,”邓烟雨压着嗓瓮声说,“我亲爱的上帝,瞧瞧您做的这个决定,您确定要排除她吗?”


    公冶被她活灵活现的经典翻译腔语气逗笑了。


    “我亲爱的邓夫人,请把光明还给我吧。”


    邓烟雨大笑着拿开手,亲密地摇了摇他:“你来好早啊。”


    “在家没事做,就提早来了。”


    “我们去哪玩?”


    公冶回头看她:“想不好,今天一天都由你来定。”


    邓烟雨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公冶用目光询问,邓烟雨便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你瘦了。”


    公冶神色微变,躲开了视线:“最近在戒糖。”


    “那我们去吃东西吧,”她心疼地摸摸这颗舒服的狗脑袋,拉起他,“牛肉煲怎么样?”


    他们四处逛了逛,去吃了牛肉火锅。这家店味道挺正宗,用餐期间邓烟雨老妈子附身不停给他夹肉,嘱咐他多吃些,多吃才可以长身体,公冶忍住没吐槽,听话地把满满一碗肉全解决了。


    邓烟雨还往锅里下了份面,趁她干着自己碗里的肉,公冶捞出面,把煮熟的牛肉铺在上面,淋了沙茶酱,端给她。


    “我好幸福啊,”邓烟雨嘴边沾着酱汁,“如果选择另一半能不分物种,我肯定会嫁给牛肉。”


    公冶想起邓烟雨寒假和他说打卡了一家巨好吃的农家菜:“你之前还说最爱油爆虾,它现在不配了吗?”


    “不配了,我不会嫁给油爆虾的。”


    “口水鸡呢?”


    “唔……”邓烟雨迟疑了,“不行,它太好吃了,不能放弃。”


    “剁椒龙利鱼呢?”


    邓烟雨沉默了。


    公冶放下筷子,镇定地说:“你另一半还挺多。”


    明明只是句调侃,邓烟雨竟为自己的“三心二意”开脱道:“但我合法的另一半就要一个。”


    公冶一时没接上,气氛微妙地沉重了一秒。


    邓烟雨没打算那么早捅破,赶紧转移话题:“都一个月没见了,你难道没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公冶端详对坐埋头苦干的女孩:“更能吃……”


    邓烟雨嚼着牛肉杀出一眼,公冶立马换了副腔调,笑着说:“变好看了。”


    “真的吗!”


    “嗯,你化妆技术越发好了。”


    “……”


    直男。


    盘子里的面吃光了,他仍在看她。


    “干嘛?”


    公冶指了指自己唇边:“我在想,你要多久才会注意到。”


    “啊?沾到啦?”邓烟雨用手指抹了抹,脸更花了,“干净了吗?”


    公冶笑了,探身过去,替她抹掉。


    她似乎紧张了一下,温热的呼吸轻洒在他的虎口上。


    四目相触,邓烟雨眼里蕴藏着滚烫的东西,略有瑟缩,又满含期待,她今天一次也没躲开他的目光,若他肯问下去,他知道,她一定会说的。


    公冶收回了手,纸巾擦净,起身去结账了。


    店内聊天声高涨,夹杂一大姐豪爽的笑声,短短几分钟付款的工夫,公冶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要在今天做一个了断。


    下午邓烟雨提议去逛图书馆,有关考证的书想翻一翻,结果一进图书馆她直奔小说区,并意外挖掘出一本古早的热血武侠漫画。


    邓烟雨读完第一本意犹未尽,但架子上的系列残缺不全,她决定网上买。公冶没跟过来,她便去寻了,找了好几圈最后在经济管理类的书架那找到了,他在帮她挑考注册会计师可以看的书。


    尽头的窗帘没拉上,阳光跃过光洁的桌面,向他倾泻而来,连发丝也镀了一层柔光。邓烟雨不忍心打破这一幕,走到书架的另一面,偷偷取走两本书,恰好能从缝隙里看见他拿书的手。


    对面的桌子坐了对情侣,邓烟雨的注意力很快被他们打断,他们居然在落针可闻的图书馆里接吻。她耳朵红了,仓促将书一塞,急急跑回公冶身边,殊不知公冶早就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正朝她的方向迈来。


    两个人在转角口撞了个满怀,邓烟雨脚一滑,投怀送抱似的扑进他怀里,公冶被撞得靠向书架,重心倒没乱,伸手迅速扶住了邓烟雨。


    图书馆要保持肃静,两人皆大气不敢出,邓烟雨待在他怀里迟迟未动。


    心跳声离得好近。


    她无意识地向他贴紧,手也不安分了,往他腰间小心翼翼滑去。分不清是谁的心脏在怦怦撞着,邓烟雨头脑一热,闭住眼说:“公冶警官,我……”


    没等她说完,两本书硬生生塞进了彼此的中间。


    上方传来声音:“这两本可以看看,对你考证有益。”


    她仰头,哑然接过书。


    “借书的卡有吗?”


    “……有的,”邓烟雨轻声说,“我办了。”


    公冶点头,没去看她的脸,若无其事翻起了其他的书。邓烟雨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那种熟悉的落空感再次袭上心头。


    他依然温柔,可这份温柔是出于客气和帮助,是建立在基本的尊重上更疏离的尊重,比陌生人之间的礼貌更妥帖的礼貌,他的温柔限制着情感,是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给予的温柔。


    并非独属她的。


    邓烟雨去拉他衣角,和他对视了一阵,说:“我想出去了,有点闷。”


    很闷,窒息的那种闷。


    掺杂在他们若即若离的关系里。


    星湖区北面临江新造了一个城市阳台,是个全天开放的公园,观潮的地方架在江面上,八月潮起时挺壮观,很多人会选择夜晚来江边散步或慢跑。


    邓烟雨想散散心,去主阳台上吹风了,公冶陪在她身边,也没多说什么。江对岸华灯初上,不少年轻人倚着栏杆拍照赏景,有几个家长没管小孩,放任他们追逐尖叫,吓到了一只胆小的柯基犬。


    周围欢声笑语一派融洽,愈发衬得他们气氛惨淡糟糕。


    快七点了,邓烟雨从图书馆出来就没吃过东西,公冶注意着她的情绪,问:“要买点……”


    “我不饿。”


    她淡淡告知完,便往下面的小公园走去,被丢在后面的公冶默然低首,但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路过打闹的小孩、拍短视频的年轻人、一辆流动雪糕车,全程一句对话也没发生。


    其实想等他说完再回答的,可心里的不愉快积压太久了,他一开口,她就心烦气躁要去打断。


    说到底,一切都没摊开,他也无辜受了冷暴力,邓烟雨置气有几成是在气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无理取闹。


    走了半天,气也消了一半,反省也反省过了,消沉的心情也被初春的江风吹凉了。邓烟雨站住脚步,转身对他说:“冰淇淋……”


    “什么?”


    “我想吃冰淇淋。”


    公冶一愣:“今天挺冷的,吃了不会胃难受么?”


    “……”


    邓烟雨没说话,此时此刻的她可以随便被人欺负,像一潭死水,不会再泛开丝毫涟漪。


    “去买吧,走。”


    公冶折返了,走出几步发觉身后空空的,回头望去,邓烟雨拽着包包的链条,没跟上来。


    江水的气息异常萧瑟冰冷,从他们中间拂过,公冶没等多久,便走向她,一把牵起了她的手。


    她快哭了。


    可是,已经决定好,就算她哭了,他也不能心软。


    十五分钟后,邓烟雨坐在长椅上吃着香草冰淇淋,脸上的不开心消散了,好像只是走累了要歇一歇。


    还剩一口,邓烟雨问:“你不要吃吗?”


    “戒糖呢,”公冶说,“以后再吃。”


    邓烟雨嗯了一声,一次性木勺戳着融化的冰淇淋:“对不起,今天莫名其妙发了脾气,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不需要道歉,是我没有及时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拖到现在,”公冶搁在腿上的手紧了几分,“我太没有分寸了,对不起。”


    “不是的!”邓烟雨放下冰淇淋,站到他面前,“你没做错什么,反而是我……很多时候在自作多情,或许维持现状是最好的,但我仍然要说。”


    公冶慢慢抬起头,对上她清黑明亮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他们的位置调换了,那天在黑巷里,她也是这么慢慢抬起头,去看他的眼睛。


    “我很喜欢……我非常喜欢你,”邓烟雨看着他,“从第二次在医院见面就喜欢上你了,后来是在与你的相处中,发现了你身上也有可爱的一面,我长这么大从没喜欢过谁,你是我的初恋,但我不太懂得该如何表达,甚至趁你睡着时与你过分亲昵,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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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我是个坏女孩,我没有怨言,我也自知配不上优秀的你,可我、我会努力改变的,为了能够站在你身边我会改变的。”


    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


    “公冶警官,我其实不是黏人的性子,有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但只有你……你对我来说……是例外……”


    她捏紧衣摆,脸红透了,声在颤,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真诚地问他:“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远处有街头艺人在弹吉他,曲调流畅抒情,忽远忽近。


    掩着月色的云层移开了,冷风一阵带出一阵,吹响道旁的树木。


    “没有配不上。”


    她即将破碎的样子,让公冶胸口疼得不行。


    他站起来,压抑着声线里的痛苦:“没有配不上,绝对没有,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值得所有人喜欢,可我并没有你想象中优秀。”


    “小雨,我是个很差劲的人。”


    邓烟雨泪光一闪,但没落下:“不是……”


    “谢谢你能喜欢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我会记在心里,但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我一个人过惯了,往后也会独自生活下去,小雨你那么好,应该找一个更适合你,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


    “没有了!”邓烟雨摇头,“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


    “我办不到。”


    “……”


    “倘若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式相处,总有一天我会伤害到你,我不想让那种事发生,而且我树敌太多,和我交往,你会非常累。”


    “你值得更好的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不怕危险,”邓烟雨眼中出现挣扎的碎光,“我们可以一起克服困难,你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我会变强,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不是累赘,永远不是,我希望你能平安,离危险越远越好,你母亲虽然嘴上不说,但你昏迷的那两天,她的眼泪就没断过。为你自己,也为家人,去好好地生活。”


    邓烟雨嘴唇轻抖:“没有你的生活我不要……”


    “小雨,”他筋疲力尽,“我不想耽误你。”


    不想耽误她,他们是两路的水流,即便有交汇的一刻,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奔赴自己的命运。


    “不能在一起?”她声音满含哀求,“尝试一下都不可以?”


    “抱歉。”


    “不要……”邓烟雨哭出了声,似乎都不愿意正常地思考了,“我什么都不怕,我只要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能骗我一次吗……那天!我们从新座回来做晚饭那天,你是要跟我表白的对吗!”


    “公冶警官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的——”


    “我没有。”


    “……”


    僻静的公园里独余簌簌叶响,公冶正视着她,说:“我没有喜欢过你。”


    邓烟雨没再说话,可公冶看见了,她满眼支离破碎,一丁点光亮都找不到了。


    她尽量没眨动眼睛,后退半步,看在别处:“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能继续做朋友吗?”


    她的委曲求全几乎可以杀死他。


    公冶想拒绝,可最后还是轻微点了点头。


    邓烟雨努力笑起来:“那就好,我就怕和你表白了,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我知道啦!不会再说这些了,我会调整好自己状态,你也放轻松不要有压力……我……我回去了。”


    “我……”


    “不用送我!我坐地铁很快的,就在这里分开吧。”


    “……到家了发条消息。”


    “嗯。”


    邓烟雨和他道了再见,转身离开,中途怕回头,特意加快了脚步。跑出城市阳台,她已经哭花了妆,只好躲去公共厕所,擦掉满脸黑痕的泪水。


    出来后,邓烟雨面色苍白,走到地铁站的台阶直接坐下了。没过多久一只流浪三花猫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默默趴到了她身边。


    邓烟雨在网上看到过,有些流浪猫经常会“夜间出诊”,遇到情绪不好的人在街边坐着,就会过去贴一贴,帮忙赶走他们的坏心情。


    她本来能忍着的,可得到了这只小猫的关怀与陪伴,泪水再次蒙了上来。邓烟雨抚摸着它柔软的背部,哑声说:“小可爱,你怎么这么乖呀?”


    三花猫耳朵在动,轻轻喵了一声,像是在说“还好吗?别哭了”。


    邓烟雨揉着它的脑袋,和它待了很久,从包里拿出小面包喂了它,然后收拾好心情起身。


    三花猫静静坐在口子上,看着她走进了地铁站,直到消失不见。


    公冶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撑着额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这么伤女孩的心,公冶渡莲,你烂人一个啊。”


    很少有人会在外面喊他的名字,公冶循着陌生的声源侧头望去,一名穿西装的褐发男子站在几米开外,他身旁有个女子,相貌略觉眼熟。


    寇栗向他跨近一步,忧心地唤道:“莲,是我,寇栗。”


    “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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