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
阿澄急得不看路,推开门便给地上的不明物体绊了一脚,他哎呀呀惊慌叫着向前猛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公冶跑出来时,就看见阿澄五体投地,在给夏琳拜年,夏琳旁边是脸色略白的邓烟雨,正问着阿澄不要紧吧。
阿澄摔了个大马趴,丢脸丢到太平洋了,手忙脚乱爬起来。夏琳把鞋尖往里收了点,捂笑说:“给我行这么大礼,乖孙儿。”
“谁是你孙子!”阿澄气红了脸。公冶跨过昏倒在地的兔子,发现他后脑勺在轻微渗血。
他问夏琳:“你砸的?”
夏琳:“不是我。”说着扬了扬下巴。
公冶后知后觉地看向邓烟雨,邓烟雨抓着水晶烟灰缸,脸色白里透红,公冶一看过来,她慌忙低头,随便找个地方放下沉甸甸的作案工具,嗫嚅:“他认出我了,我情急之下就……”
夏琳摊手:“正当防卫哦,他要伤害邓烟雨,还想杀我交差。”
邓烟雨点头:“我差点没命,还好有夏琳姐助攻。”
“是啊是啊,”夏琳在一旁添油加醋,“我说‘看!飞碟!’,这傻兔子真就分神了,烟雨才能砸了他脑袋。”
“飞碟……”阿澄瞪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小白兔,不可思议道,“这货居然信了……”
公冶扳过他脑袋,邓烟雨胆战心惊地问:“他死了吗?”
“没,”公冶说,“这点血死不了,一会就醒。”
夏琳:“我们快走吧。阿澄,路易十三拿了没?”
阿澄咂舌:“怎么惦记这酒,想私吞啊?当心江邂月追你到天涯海角。”
夏琳点他脑门上的肿包,阿澄叫疼:“轻点,这就给你拿去,真是比小八还鸡贼。”
夏琳眨眼:“小八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公冶在他们交流“到底顺走多少酒比较合适”期间,去了外边客厅。江邂月是个懂情调的人,钟爱浪漫的法式,连一盏壁灯都精雕细琢。
他开窗望了望下面,摘下面具,透了口气。
房间位置不错,身处五楼也能眺望园内的景色,五彩斑斓的游乐设施被凌晨的夜幕覆盖,像睡着了。前方那座大教堂的构造神似长棺,缠绕着华丽而古老的气息,屋顶的十字架仿佛一个人张开双臂在拥抱世界。
“可以看见穹窿顶呢,原来它这么大……啊,那个锥形的尖尖顶,好像睡美人的城堡。”
邓烟雨不知何时冒出来,在他身边“指点江山”,面具也没戴。风掀起了她的长卷发,公冶垂落目光,伸手探她额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公冶的手始终没离开。
温度好高,不降反增,烧得更厉害了。
她竟一字不提,独自忍耐着。
从娱乐大厅出来,公冶一直心神不定。他说:“别吹风了。”
窗一关,风声有如被按了静音键,月色洒落他们一身。邓烟雨陪他在窗口站了一阵,说:“一会儿出去了,我们找家店吃东西吧。”
公冶有点接不上话:“吃东西?”
“嗯,我肚子饿了,想吃烤包子,要烤得香喷喷,又脆又油那种,还有红烧羊肉面……对了!我陪你吃烤鱼吧!狮城随便钻进一条巷子,里面的店做的烤鱼都好好吃啊——”
公冶听她绘声绘色描述,配上可爱搞怪的肢体动作,唇角轻轻动了。
真逊啊,还要小雨来安慰自己。
他抬眼,和窗玻璃上疲惫冷厉的自己对望,深吸一口气,迅速收起所有的坏情绪。
公冶转过身来:“带你去,你尽管放开吃,我买单。”
她撒娇地笑着,脸庞感受着他指尖的暖意,神秘兮兮看着他。
“这么看我干嘛,”公冶挑眉,“干什么坏事了?”
她不说话,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在公冶眼前晃了晃——是部手机。
“我从兔子身上翻到的,他偷偷戴着。”
“能开机么?”
手机开机后需要密码解锁,锁屏壁纸是一张女郎端酒走在人海中的照片,邓烟雨和公冶同时露出愣愣的表情——
即便角度压抑,拍出了虚影,也不妨碍他们通过背影和侧脸,看出照片里的女郎是夏琳。
邓烟雨掩唇轻呼:“兔子喜欢夏琳?阿澄也喜欢夏琳,夏琳还有未婚夫,甚至为了未婚夫逃过一次,哇这是什么复杂的四角恋关系……”
别说邓烟雨,公冶也起了好奇心,不过现在不是吃瓜的时候。
他点开紧急呼叫,拇指悬在拨号界面上没动,邓烟雨疑惑:“不打吗,快点和你同事通个信呀。”
公冶犹豫再三,还是熄了屏:“灯港的警察不靠谱。”
GS樽丹分所的公美还在地下玩得乐不思蜀,凭这一点就可以确定指挥官姑息养奸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若非得到上级允准,指挥官哪敢装聋作哑,任由公美知法犯法,这背后的关系与势力,可能庞杂到不止开设一个地下食肉乐园这般简单。
思索至此,公冶突然庆幸飞机落地后没有第一时间和当地同事交接手续。
乱的不是病墟,不是卡萨,统领秩序的机构已经崩塌了——灯港高层到底腐败到了什么程度?他们是否和黑户美串通一气?一通电话过去,他本该信任的同僚会向他施以援手,还是转头给盛夺或江邂月泄密?
这步棋无论落在哪,他都窥不到一线生机。
他索性关机:“还回去吧。”
邓烟雨沮丧地接过它:“我以为能打个电话什么的……”
“我是想打,”公冶说,“想给我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邓烟雨看墙上的钟:“这个点,你朋友估计睡得正香。”
“今晚除夕,”公冶拉上窗帘,“他不一定睡。”
阿澄和夏琳一人抱一盒路易十三出来了。
“你们真带啊。”
“分你一盒哈。”
公冶提醒:“但凡后面和江邂月打起来,它就是累赘了。”
“你不是做梦都想尝一口?”
“兑水是我的底线,真少了一瓶,我想江邂月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
阿澄和夏琳面面相觑,半晌说:“没想到你还有底线。”
公冶:“……”
夏琳:“那我放回去,就拿给万斯的这瓶,装装样子。”
夏琳迅速返回去放酒,出来后朝他们挥手:“走走走,兔子要醒了。”
公冶再次观察四周,和邓烟雨一起戴上面具,朝紧闭的大门走去:“你给小雨吃退烧药没?”
阿澄:“吃了呢。”
“她烧得更高了,你别喂错药了。”
邓烟雨站在他俩中间:“我自我感觉良好,挺亢奋的。”
“亢奋?不会喂错药了吧。”
阿澄随口一说,公冶眼神顷刻变了。
“收收你那刀人的眼神,”阿澄委屈,“我发誓我没搞小动作,药还是夏琳给我的。”
夏琳长腿一支,倚在门边:“别赖我,我给的退烧药,柴桂退热颗粒,还有美林。”
阿澄:“你说盒子里的?好多都过期啦,我喂了胶囊,就胶囊没过期。”
夏琳蹙眉:“我这盒药是找飒飒要的,她的东西你别乱喂,好歹看看是什么胶囊。”
阿澄:“看了,退烧的呀,再说了柴桂和美林都是儿童退烧药,你给的都不够塞牙缝。”
夏琳:“那也比你的胶囊好!”
公冶没想“发动战争”,无奈地说:“不要吵了。”随后转动门把手。
“……”
“嗯?”
公冶推了推门,两扇门的门缝间发出碰撞摩擦声,门体纹丝未动。
阿澄探身:“咋了?”
“打不开,”公冶用力转着把手,说,“门锁住了。”
身后三人听到这话,呆了一下。
“你确定是锁住了不是卡住了?”
“我确定。”
夏琳心觉不安,来到门前查看。
邓烟雨打破凝重的气氛:“最后一个进来的是谁?”
“兔子。”
“他锁门了?”
“快,去他身上找找有没有钥匙。”
公冶拧着门锁:“不是他做的,门从外面锁住……”
吧嗒。
微不可察的一声拨动,从远处敞开的藏酒室传来。
藏酒室骤然变暗,有人关了灯。
下一秒,里面吹出悠扬的口哨,随着皮鞋声越来越近,曲调拖出极致的缱绻与柔和,是德彪西的《月光》。
他们屏息凝神,注视着密室里款步走出的男人,他手握一支驰臻,垂目仔细端详酒标,高大的身躯,酒红色西装,浅发细眸,眉钉性感。
夏琳僵住了。
他似乎准备小酌一番,吹着乐曲走到茶几前,随手搁下美酒,镇定自若地坐进沙发里,通身彰显贵族气韵。
“面具,都摘了吧。”江邂月观赏自己不戴任何饰品的手,命令道。
话音散去许久,阿澄先动作,扯掉面具,其余人这才配合地摘下。
“抱歉,没走正门,吓着你们了,不过你们也给了我惊喜,”江邂月一个个审视过去,冲邓烟雨优雅笑道,“可以帮我取两只勃艮第酒杯吗?”
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上来就被点名。邓烟雨看向他指的用餐区,架子上挂着几排水晶杯,有宽有窄。
“脖……脖跟弟?”
“你不知道的话,”江邂月眼风一扫,笑意加深,“边上那位哥哥,你来告诉她。不许帮忙哦,让她自己来。”
公冶在另外三人都低头的时候,目光不冷不热,落在江邂月脸上,江邂月歪头朝他无辜地笑。
老鬼,真让人讨厌。
公冶握紧交叠的双手,说:“酒杯肚子最大的,挂在左边第一列。”
邓烟雨“喔”了一声,朴实地回答:“最胖的那个杯子?”
“对。”
邓烟雨去了,拿了两只回来,放在江邂月面前。
拔出酒塞,江邂月给自己浅浅斟了一杯,焦糖色酒液十分诱人地轻晃,随之带出一片热带水果馥郁的香气,完美地锁在大肚杯里。
阿澄和公冶在他毫不知情品酒时,朝他身后的窗子瞥了一眼。
江邂月有条不紊尝完一口,表情甚是享受,身体往沙发靠背仰去,如扇的眼睫淡淡撩起。
流动的空气受到一股外力挤轧,几乎出现凝滞的诡异现象,凶悍冰冷的气息犹如暴雨倾盆砸下,剥夺体温,冻结血液,抽干氧气。阿澄,夏琳,包括邓烟雨三人毫无征兆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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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软,一齐跪倒了。
房子在邓烟雨眼前吱嘎吱嘎变形扭曲,仿若有一首大提琴拉出的古典乐在耳畔鬼哭狼嚎,最难受的是胸腔,她需要呼吸需要呼吸。
他们冒着冷汗,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挣扎,每个人眼里空洞无光,脸上布满惊恐。
“哟,”江邂月收敛气息,眼中流露出赞许,“你居然撑住了。”
公冶没有去护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反击江邂月,他知道这是什么,就像个无关人士一样,动都没动,只是眼眶轻微地红了。
江邂月盯着他,缓缓笑了。
“公冶渡莲,应该叫你……公冶警官?”
江邂月起身,绕过邓烟雨,在沙发扶手上随意一坐:“歌华公安GS总部特发科一组组长,代号影青。听说你不久前和你家指挥官合力把张烬拉下马了,为了庆祝,特意来灯港七日游么?”
死寂蔓延。
阿澄艰难地出气,浑身瘫软,根本起不来,目光移去他们身上。
公冶和江邂月默然对视,并不答复。
“我不是责怪你啊,我也讨厌他,他披着羊皮坏事做尽,罪有应得。”江邂月表现出与公安统一战线的正义姿态,上前掸了掸公冶的肩膀,食指划过食姐儿留在他领口的联系方式,贴着衬衫不轻不重往下滑,仿佛在丈量他被火灼烧的伤口有多大。
“但我认为,只是卸职,这个惩罚太小了。”
江邂月咬字温柔清晰,且依旧在释放顶美独有的、可以杀死人的信息素。
太近了,阴森的压迫感一层层递进,像千斤重的土袋往胸口叠,那种体内都要撑爆开来的胀痛,逼得公冶瞳孔止不住发颤,连伤口也感知不出疼了。
“停下来。”
公冶拼命抵抗着江邂月肆无忌惮对他的“施压”,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抬起自己的手,抓住江邂月。
翠色的眼睛对上浅绿色的眼睛,他语气透出恳求:“请您停下。”
他望向倒地的邓烟雨,声音里全是示弱之味:“拜托您。”
“江先生,拜托您停下。”
“她不是美食家。”
被夏琳搂在怀里的邓烟雨痛苦得缩成一团,嘴角和鼻腔流血了,白皙皮肤下的血管几欲暴裂,因为胃里空空,挤压之后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哦,她快炸了啊,”江邂月咧开唇,笑得满眼精光,有一种利欲熏心的光芒镀上了嘴角,“果然哥哥心疼妹妹。”
他甩开公冶的手,却在下一瞬反手狠狠捏住公冶渡莲的后颈,逼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怒意、恨意、杀意、轻蔑、不舍、哀痛。
全在他透彻的双目里。
“刚刚在心里骂我?”
“讨厌我吗?”
“你这眼睛,虽然颜色深了点,可和她……很像。”
公冶发现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要后退,江邂月低吼:“想逃?当初就是这样,如今还对我避之不及,白霄给你了自由,我也没有要求你回来,你到底在怕什么……”
公冶露出震惊不解的目光,江邂月意识到自己失言,徐徐放开了他,整理着袖口转过去,投在邓烟雨身上的眼神犹如高位者在睥睨众生:“我说了,面具都摘了,自然包括眼睛上的。”
夏琳处于缺氧状态,撑着地,护在邓烟雨前面。
“对不起江先生,我们立刻……”
她让邓烟雨忍着点,把绿色美瞳摘了下来。
“过家家到此为止,”江邂月在另一只空杯里倒酒,“公冶警官,执行任务一晚上了,你渴吗,陪我喝一杯吧?”
酒杯举到了公冶面前。
公冶停顿一秒,接过了它。
“这是支好酒,由三位大师共同酿造,口感接近xo,价格也亲民,”江邂月晃着杯子,“可惜它知名度不高,多年来始终缺少一个赏识它的人。”
他与公冶隔空碰杯,眼尾勾着没有温度的热情:“知音难觅,希望这一口下肚,我们都将不能自拔地爱上它。”
江邂月喝了,而公冶尝试了很多次,无论如何也抬不起酒杯。
“纯饮很棒啊,真的不尝一口?”
“您到底要什么,”他实在没心思和江邂月唱戏,“知道我是公美,所以想折磨我?”
“折磨?那可谈不上,”江邂月笑了,看起来一点也不虚伪,“我只是想邀请你品酒,据我所知,你也是个酒徒。”
杯中酒香四溢,公冶举起杯子,当着江邂月的面,把它放下了,蒸发的果香傍着一束深紫鲜花,美不胜收。
“我不喝白兰地。”
江邂月静坐片刻,虚扣的酒塞被他重新抵进瓶口。
他淡薄一笑:“骗子。”
“说谎的孩子要接受惩罚,尤其像你这种喊着狼来了的小孩,一开始就把大人耍得团团转,不让你大哭一场,还真难解我心头之恨。”
邓烟雨恢复了意识,手指动了动,阿澄努力撑起上半身,只见江邂月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把枪,拉下撞锤,枪口对准邓烟雨的头。
“夏……琳……”阿澄叫着夏琳过来,可夏琳已吓得动弹不了。
那张优美无俦的面庞绽开了笑容,带着从未有过的恶毒,公冶刚要张口,江邂月食指贴唇,轻轻一嘘:“别说话,竖起耳朵听好,你妹妹接下来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