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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回家

作者:乱雨敲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呲啦——


    衣料粉碎,女孩背部的遮盖物转瞬成空,他看见了,一片蝶骨如月钩,微微颤动耸起,是洁皙鲜嫩的,热的活的,在诱他下嘴。


    他让邓烟雨趴着,扣紧她手腕,白森森的獠牙带着些微骨声钻出来,张大唾液拉丝的嘴巴,“哈呜”一声咬下去。


    却在劈头盖脸的暴风巨响声中顿住了。


    发生了什么?


    近处的地面飞来好多碎片。


    他迷惑地抬起脸,正正迎上一只锋利的手,指甲极尖,尖得淬毒一般,活活扎进他眼睛里,脸要挖烂了,他痛死了,鬼哭狼嚎地大叫挣扎,囫囵不清地直呼住手,嘴角淌出快要失禁的涎水,可仍然没有得到该手主人的分毫宽恕,就这样被提住头拎起来,一百八十度不要命地旋出,震耳欲聋爆砸在墙上!!


    邓烟雨耳鸣了,呆呆掉着泪珠,惊魂未定:“……”


    庆幸开发商当时只是懒得装潢,核心部分并未偷工减料,房子遭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须臾,整栋公寓的灯自上而下啪啪按亮,窗帘唰唰拉开,对面楼的朋友也在一时的不解之中开灯探头,一盏一盏,一户一户,面面相觑,每张脸每双眼睛皆在透露着“地震还是陨石啊?”的满满疑惑。


    世界都茫然了。


    邓烟雨吸着鼻涕缩成小刺猬,身上没剩什么了,内衣也没穿,她羞耻得宁可蜷进那片黑暗,模糊潮湿的眼前却出现一道凛冽身影,他抓过搁在椅背上的薄毯,走向她,马上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寒风从破成渣的落地窗外灌进来,邓烟雨冷透了,人像刚出箱的冰棍,不得不扑在他怀里,牙齿激烈打架,哆出几个字:“公……公冶……”


    “我在,没事了。”公冶渡莲让她的头暂时靠着自己,手轻碰轻放。


    他的脸现在不适合给邓烟雨看。


    绿眸迸光,獠牙毕现,热气徐徐,凶狂的气息杀死了他的理智,指甲尖利得滴出锋光,似割肉的刀叉钩子。


    这是美食家变异的特征。


    能把他这副万年不觉醒的变异状态强制逼出来,可想方才的画面在他眼里有多震怒了。


    血液冲击管壁,筋脉在发烫,公冶额前落了碎发,他拼力压制体内的躁动,让自己的獠牙慢慢缩回去躲起来,然后薄毯罩紧人,把她带到没风的地方手忙脚乱拢了拢:“对不起。”


    “不……”邓烟雨包得像只粽子,猛抖,“没……关……系……”


    整面玻璃都给他踢得烂没了,这可怎么办。又见邓烟雨抖个不停的惨白小脸唰地一僵,魂不附体盯着自己身后,公冶回头去看。


    那个美食家拔地参天站在那里,跟变异成功的丧尸一样,嘎啦嘎啦扭搐着粗筋蔓延的大脖颈,他满脸烂伤已经恢复,通身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警察!”公冶狠绝掏枪,“不许动!听见没有?!”


    黑枪压迫味十足地瞄准他,美食家不以为意,他的眼珠还没正位,一颗朝天,一颗入地,翻得那叫一个惊悚绝伦,冲着公冶嘿嘿发笑:“枪不错,二十发有吗,不然你打不死我。”


    公冶食指蓄力。


    “你说你是警察,噢——公安美食家?公美?叛族的走狗,是吧?公安圈养的小贵宾,是吧哈哈?”


    他抹了把脸,一张血淋淋的皮囊顷刻被抹成残暴阴鸷的变态嘴脸:“老子正愁没有交手的对象,你陪我过过招呗?”


    这家伙……


    公冶心叫不好,可惜太迟,那货脚劲发力,踏得木地板炸出裂缝,飙发电举之势重重跨出,转眼探到公冶身前,爪牙快得拉出一弧刃光!


    邓烟雨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公冶狠狠一推,翻进床里。


    “唔!”


    她一头滚倒,陷在凌乱不堪的被窝中,再抬起,只见公冶被美食家一把掐喉钉死在墙上!


    手枪落地,飞转滑开,啪一声撞到了什么。


    “咳……!”美食家还了差不多的一击,五脏六腑震得颠倒移位,公冶唇角顿时渗出血,颤着火的目光从黑发间狠戾射出来,与他对视。


    不要……


    邓烟雨吓得六神无主,惊惶失色找手机,在床脚发现了枪。


    “哇哦,棒呆了。”美食家拧出个笑,吹了声尾调上扬的口哨,满臂青筋鼓涨一次,就收紧一次力道,掐断脖颈只是时间问题。


    邓烟雨轻轻捡起枪,失神地瞪着前方,嘴唇已经发白。


    要开枪吗,我可以开枪吗,我能打中吗?


    枪支金属的质感应该是陌生的,可指尖触及的瞬间,一些似乎从不属于她的记忆仿佛沉睡千年的火山当头一喷,排山倒海暴烈地袭来——


    ……


    母亲睡了,四岁的她想起夜,见卧室门开了条缝,有光漏进。


    她赤脚跑过去,望向客厅,父亲只身一人挡在家门口,门外立了一批军装革履的人士,他们满身雪白,肩章火红,仿佛恩主在世来降下天罚。


    “是周骋志教你这么做的?他已经坐牢了。邓先生,您没有靠山了,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他们就是邪教,你为何要听命于他们?”


    “请您注意言辞。”邓忠云的嗓音沉静如水。


    “哦,伤到你了吗,真是抱歉,那也请您注意,每晚熟睡时,您的枕边人是否仍留有呼吸。”


    小烟雨巴着门缝,呆呆望着父亲不再挺拔,于一声声严酷盘问中卑微下去的背影。


    “邓先生。”


    “邓忠云。”


    “我们的‘灯芯’在哪,你藏到哪里去了?”


    长久,父亲只回了一句“我无法奉告”,西装革履的军士们轰然爆发。


    “你这疯子!”


    “认清眼下的局势吧!你确定要辜负组织,去投靠一窝走狗?”


    “好胆量,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妄图来折断我们的利齿!”


    “牙呢!你的牙呢!”


    邓烟雨惊回现实。


    美食家冲着公冶咆哮:“你的牙呢!臭条子,走狗!装个屁的人民英雄!你个垃圾,害虫!给我露出来!把你撕肉吸血的牙露出来!”


    “你是美食家!你生来就是吃人的,披个警皮就以为自己是人类了?我们要把他们统统吃光知道吗?!我们是救世主!”


    美食家破口大骂,眼珠又开始大翻特翻,像个数据过载超负荷的破机器,一个劲地紊乱抽癫,公冶总算看明白了。


    这脏东西不止做地下交易,私自服用了特效兴奋剂。


    还吸毒了。


    “你牛啊,你不是很牛吗!来杀我啊!哈哈哈哈!别担心,我不杀你,我先搞死你的妞,再来呜呃——”


    这一脚堪称暴虐,美食家听到自己肋骨咔咔在断,被揍得找不着天南地北,还在那笑:“小贵宾,我看你没吃饭吧!要不咱俩五五分了那小妞!”


    他被这疯子彻底惹怒,利爪狠毒地探出,刹那之间,红的白的液体当空狂飙。


    “不要看!!”公冶吼道。


    邓烟雨埋下头,层层被子压住自己,可耳畔全是惨叫声,惨叫声,惨叫声……


    “说不说?”


    父亲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地跪在他们面前。


    “邓忠云,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我们的‘灯芯’在哪里?”


    “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叛徒!!”


    邓烟雨握紧枪,在被子里剧烈颤栗。


    不要,不要再问了……


    求求不要再打我爸爸了!


    嘭!


    美食家只觉胸腔一阵极致拉扯,比子弹的侵彻力还要强,胆汁翻涌,吐出一大口血,痛苦得扭成虫子:“死条子!我撕烂你!!”


    他杀疯了扑上来,公冶同样分力不收,直踹得人冲阳台飞去,啪叽一声折在护栏上。


    砸门声随即响起。


    “有病啊?!”租户在外头哐哐捶,“现在什么时间了,吵什么吵?!有没有点公德心,他娘的……”


    被子里鼓鼓的是邓烟雨,她没有吩咐不敢出来。公冶原地喘息片刻,走到阳台上,黑发遮着阴冷的眼,里头狂躁的火气尚未散去。


    他戳亮耳机,紫光闪烁,同时扯出戒具,把人铐了,翻过这人的手臂,靠近腋下的位置果然有密密麻麻的注射针眼。


    风势猛,美食家被兜头洗了一脸,清醒大半。


    “中心听得到吗,我影青,帮我接通春日分所。”


    “总部联系,回答。”


    “春日听到回答。”


    “啊,听到,这里GS春日区分所,请讲。”


    “满月区上弦街晓月公寓,来抓个毒虫,禁毒大队一并来。”


    “……美食家吸毒了?”


    “吸了,赶紧来,我——”话没说完,他就被美食家奋力一拱撞在了护栏上,公冶叫道,“喂!”


    美食家戴着手铐从七楼翻了下去,像坨百公斤猪肉从高空抛下应声砸地。


    公冶:“……”


    “春日分所呼叫总部,总部收到请回答。”


    “总部收到请回答。”


    公冶在高处目送他踉踉跄跄沿大路逃跑,淡淡地说:“往西了,他身上有重伤,手铐戴着估计跑不远,但也有挣脱的可能性,你们速度,我这边情况特殊不能追捕。”


    “好的明白。”


    和分所对接好,他拨通熊小滚的电话。


    “我知道了,邓烟雨没有受伤吧?”熊小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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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心地问东问西,他在厨房忙活收拾,传来碗碟碰撞声,“这事我明天会报上去,预计要跑一趟分所了。”


    “好。”


    “你别跑了,肋骨都断了,你还想咋样。”


    “死不了,”公冶望着上弦街枯燥的夜色,说,“另外,我申请24小时保护邓烟雨。”


    熊小滚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斟酌着回复:“好的,我回头跟简局说,但批不批的下来是另一回事啊。”


    “批不下来就丢我几个人,我又不是驴!谁好心情愿意白干活。”


    “你小子挂个彩怎么脾气还上来了,肋骨明天不就愈合了吗,好啦别生气,我回头让局里补偿你,这个月夜班津贴先涨一涨,咋样?”


    就知道拿钱堵嘴。


    交代完毕挂了电话,公冶发挥过甚的身体终于如愿以偿放松了下来。他扶住护栏,咝着气蹲落。


    疼……死了。


    吸毒的美食家长期处于被动变异状态,兼之兴奋剂催化,疯魔得不像话。公冶以前跟着前辈抓过吸毒美,那都是从毒窝里掘地三尺骗出来的,他们平常深更半夜不爱出没,今晚这个……是被香味引来的?


    那家伙的辱骂声犹在脑海回荡。


    公冶缓了片刻,起身,跨过一地碎渣,往里去。他没有按墙上的开关,邓烟雨现在可能只想待在昏暗里。


    租户早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公冶上前,对着那团鼓鼓的被子,说:“邓烟雨。”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邓烟雨心间无端一炽,咬住唇。


    周围已没有可怕的动静,邓烟雨不再胡思乱想,默默撑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露出脸:“我可以出来了吗?”


    “可以了,出来吧,人逃了。”公冶一脸无所谓地说着。


    邓烟雨:“……”


    公冶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动。


    “公冶警官……”即使在这么暗的环境里,公冶依然可以清晰地察觉到邓烟雨脸颊的红潮,“我没有穿衣服。”


    公冶:“……哦,我先,去阳台待着。”


    他迅速撤离,顺带帮忙拉上了窗帘。邓烟雨在床里窝了会儿,身上暖和了,爬出被子,瞬移到衣柜前,胡乱刨了两件穿上。


    “好了。”她说。


    公冶拉开窗帘,瞥了眼开关:“能开灯吗?”


    邓烟雨哆嗦的小凉手抓了抓衣角,说:“可以。”


    啪嗒——屋内彻彻底底亮堂起来,邓烟雨感觉刺眼,揉揉眼睛,手脚无处安放地干站了会儿,去床尾那坐下,才坐下就摸到一物,她心有余悸地起身递过去:“公冶警官,您的枪。”


    他惊讶了一下,接过,然后转身……


    开了灯,公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荒唐蠢事。


    房间一塌糊涂,从浴室门口到床边再到阳台,没一个地方可以落脚,风凉飕飕闯进来,根本不能住人了。


    公冶看向窗的执手,头朝下。


    这扇落地窗,从一开始,就没锁上。


    “……”


    邓烟雨再次七弯八拐地绕过一地满登登的光荣战绩,坐回床上,重新扫视自己的屋子,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窗,还有这些,”公冶指一指,说,“我会承担全部费用,抱歉,下手重了。”


    “没关系,”邓烟雨忙摆手,“你是为了救我,这都不是问题。”


    公冶又观察一遍:“那你今天住哪,学校宿舍可以去吗?”


    “宿舍我退了。”邓烟雨失落地低头。


    也是,大学他进不去,近身保护也免谈了。公冶思考着说:“酒……”


    酒店可以吗,安全吗?虽说酒店住的人也不少,越庞大的人流量越能混淆她身上的香味,但那是一个陌生环境,出入人员复杂。


    他还是问了问,邓烟雨说:“我没钱住酒店……”


    邓烟雨经过深思熟虑才回了这么一句。起初她满脑子想的是住酒店?酒店那么大,她嗷一声他啥时候来?还有,他肯定不跟她一起住,那自己一个人住好可怕啊,除非他住她隔壁,可他愿意花这个钱吗?对啊,住酒店还要花钱,他有单位报销我有吗?我可没钱住酒店……


    邓烟雨结束头脑风暴,猜测自己脸一定很红,千万被别某人发现。


    一根筋的某人啥也没发现,还在考虑她今晚的住处。


    有没有尽量清静点的,整洁点的,方便让邓烟雨随叫随到的……


    公冶想破了脑袋,真就给他想到一处。


    他侧头看她。


    邓烟雨不自觉地挺直了背,不明所以回望他:“嗯?怎么了?”


    “你……”公冶喉结滚动,尝试着说出来,“要不要住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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