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演出结束回到后台时,菊池歩梦又看见了那名少女。
脱离了炫目的灯光,她的脸看上去还要稚嫩一些,像是换套衣服下一秒就能坐在教室里上课。
但菊池歩梦记得,这里并不对学生开放。
请他们来演出的老板站在她身后,微微弯着腰,正笑脸吟吟地对她说这些什么。
难道是粉丝吗,还是老板的亲戚?这就说得通了…菊池歩梦见着成员们围过去,低头摘下贝斯。
而少女却推开所有人,鞋跟哒哒哒地敲着地板走到他面前。
菊池歩梦听见成员们惊讶地说:“她是kivi的粉吗?”
虽是担任着乐队歌曲的作曲和编曲,但舞台上的贝斯手根本没有吉他主唱耀眼,以往每一次这种情况他都会默默先离开。
但这一次,却是他被选择了。
等山田舞纱推开房门,菊池歩梦又听见了那句他们初次见面时的话。
不是普通的打招呼,也不是他想象中的,以往那些粉丝对成员们挥洒的甜言蜜语……
“真是没有长进。”
山田舞纱把自己摔进沙发,身子一歪把菊池歩梦当作靠枕靠着,嗅着他身上洗发香波的气味,这才平静了些。
至少这一点还算听话。
就算是分手了,菊池歩梦依旧把她之前提出的要求牢牢按进身体。
两年下来,菊池歩梦早就习惯了山田舞纱的语气,“这次还是匿名吗。”
…
在山田舞纱说出那句话后,菊池歩梦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冷。
成员们传来担忧的目光,他们的鼓手是个急性子,冲上来就要反驳山田舞纱,好在被其他人拉住。
山田舞纱无视了周围的一切事物,她盯着菊池歩梦,一字一句道:“要听听吗,你曾经的半成品。”
菊池歩梦掐着自己的手掌,但在听完山田舞纱的编曲以后,他明白了为什么山田舞纱把他们的演奏统统称为未完成的歌曲。
在这以后,山田舞纱就成为了他的半个“搭档”。
一个作曲一个编曲,共同将乐队的名声打得更加响亮。
但山田舞纱拒绝成为乐队的一员,只是使用“masa”的匿名出现在编曲者中。
她也只有在对菊池歩梦的某首曲感兴趣时才会出手。
当然,这不是免费的,乐队成员也一致赞同将一部分钱作为酬劳分给山田舞纱。
直至如今,菊池歩梦也不能理解山田舞纱这么做的原因。
她分明也有作曲的能力,完全能够独立创作,她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但山田舞纱似乎也意不在此。
可、为什么会是他呢?
菊池歩梦问出过这些话,而山田舞纱却捧着他的脸,弯起眼睛同他告白,“因为我喜欢歩啊。”
但菊池歩梦清楚的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搂住山田舞纱薄薄的背,他向来不擅长感知他人的心迹,而山田舞纱又是个伪装的高手,只要她不说,菊池歩梦无法找到入口试图理解她。
他不是没有做过努力,然就算俩人在交往中,山田舞纱也依旧和以前没区别,要是说什么别的。
那就是她的负面情绪…会以另一种方式发泄出来。
“舞纱,写上你的名字吧。”虽然山田舞纱拒绝和除他以外的乐队成员接触,但菊池歩梦却有种直觉,她并不讨厌他们。
菊池歩梦也很想在他们共同完成的歌曲里,看见他们的名字挨在一块。
而不是不知其谁的“masa”。
“嘶——”
山田舞纱咬了一口青年的脖子,一点力道都没收,两颗尖锐的虎牙瞬间就刺破了皮肤,留下痕迹。
“不要吵了。”她压着菊池歩梦的肩膀跳下沙发,跑到窗户边吹风。
菊池歩梦捂住脖子,“我没有资格问你去喝酒的事情,你就有资格咬我吗?”
他说得小声,深怕山田舞纱又给他来一口。
交往时他的肩膀和脖子被咬得惨不忍睹,这都还算好的。
比起亲吻,山田舞纱牙齿贴上来的次数要多上个好几倍,菊池歩梦都恍惚以为自己成了什么小动物的磨牙玩具。
他找出药箱,自己对着镜子熟练地处理伤口。
山田舞纱咬着牙齿,用力地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一感到烦躁就很想咬什么东西。
之前买了磨牙的零食,但她发现这一点也没有用。
咬自己的确能缓解,但是好痛,所以山田舞纱转而选择把痛苦施加给别人。
菊池歩梦需要她的编曲,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所以即便分手后,山田舞纱依旧能心安理得地使用他。
路灯闪烁着亮了起来。
菊池歩梦出来时,正看见山田舞纱靠在窗框上,他快步过去护在她身边,“小心点。”
虽说以她的身高不至于翻出去,但山田舞纱正全神贯注地望着下面,这让菊池歩梦有些警惕。
夜风吹起山田舞纱的黑发,她很少是这个造型,菊池歩梦可以轻易地推测出她今天有去学校。
长长的黑发垂着,像是在指引谁看向下方。
*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年圆圆的脑袋,银发随着他狠厉踹人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被踹的人毫无还手之力,他蜷缩着倒下时被山田舞纱认出。
这不就是那个黄毛不良吗?
他看上去更惨了,涕泪和血水混杂流淌在脸上,也更丑了。
衬得边上那个深肤色的少年从容利落。
而他的求饶并没有为他换来些许优待,意识到这点后他再也没说过话。
也可能是彻底晕死过去了。
那少年的手像拿自已钱包一般,极其自然地从他衣兜中掏出打火机和烟,按下点燃。
姿势看上去不打熟练,吸了一口后像被呛到一样咳嗽了好几下,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山田舞纱忍不住了,“噗嗤。”
这画面有种莫名的诙谐,如同一出默剧表演。
黑川伊佐那听见上方传来的笑声,他扬起脑袋,却只看见一个倚在窗边的男人。
显然那不是他能够发出的声音。
“咳。”
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个味道……
黑川伊佐那报复了所有曾在福利院欺负过他的人,有一条漏网之鱼消匿了踪迹,却又在这时候撞上了他。
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那张脸从没认出他时的不可一世,到认出他之后的惊恐。
这变化非常之快,几年的时光在他的表情上转瞬即逝。
早就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没有再输过哪怕一次,曾经只能仰视的人还不是通通躺倒在了他脚下。
是他赢了。
黑川伊佐那把烟按在那人脸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诶都……”山田舞纱扒着窗重新站起来,望向黑川伊佐那远去的背影。
菊池歩梦按了按额头,“这么想看刚才为什么躲得飞快?”
害得他一个人尴尬地留在原地,献出僵硬的演技眺望远方。
山田舞纱笑嘻嘻道:“歩吃醋啦?”
菊池歩梦没说话,山田舞纱颇感无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催着菊池歩梦把剪刀和剃须刀拿出来,然后兴冲冲地跑下楼。
等自诩东京第一暴走族的黄毛不良醒了过来。
身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被儿时手下败将打败的事实,但头顶凉飕飕的滋味居然让他暂时除去了痛感、
而在摸到自己坑坑洼洼的头发后,内部的痛楚在这一刻尽数迸发出来。
“不——!”
黑川伊佐那,竟如此小人做派!
不知道自己背了锅的黑川伊佐那打了个喷嚏,他和鹤蝶两人正对着那袋零食面面相觑。
黑川伊佐那上手翻出两罐酒,挑了挑眉,把它们放到了冰箱里。
鹤蝶:“伊佐那…“
“行了鹤蝶,她不是说送你了吗,如果要说是聘请我们当保镖的费用,这还远远不够吧。“
鹤蝶知道黑川伊佐那指的是什么,他倒是不那么想。
几个男的追着一个女孩子欺负算什么,退一步说,若这真是山田舞纱故意做的,鹤蝶也不会怪她。
…
山田舞纱尚未得知自己的举动为两人带来了些许小麻烦,她对着面前的女孩轻声细语道:“我会照顾好这孩子的。”
“孩子”吐着舌头摇尾巴,紧紧贴在山田舞纱的脚边。
森田由美对山田舞纱那是一万个放心。
虽然这是幼驯染林田春树的宠物,但森田由美也算是它的半个主人。
她看得出来波奇对山田舞纱的喜爱,这只高傲的阿富汗猎犬即使在林田春树身边也不会这样子表现。
长毛的大尾巴“啪啪啪”敲着山田舞纱的腿,每看到这一幕森田由美都会担心起来山田舞纱那纤细的小腿会被鼓槌一样的尾巴打肿。
“阿帕也同意了,他还说最好让舞纱在多带几天波奇呢。”想到幼驯染和一条狗生气的模样,森田由美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田春树和山田舞纱的交集不多,但他相信森田由美的朋友。
而且每次波奇跟着山田舞纱时就变聪明了许多,连带着他的命令有时也会听听。
林田春树最喜欢波奇那个围着人转圈圈的技能,就是山田舞纱教会的。
他简直把山田舞纱视为波奇的老师尊敬着。
山田舞纱摸着波奇的脑袋安抚,也笑了起来,“那可不行,波奇会想念主人的。”
饶是知道不大可能,但听着这话也觉得舒心许多。
果不其然,当森田由美把话复述给林田春树后,对方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给波奇下单了一堆罐头。
也许就是舞纱那么温柔的人才会更让小动物喜爱吧。
对狗一味的温柔只会被它群体里的社会论踩在脚底,在与人的相处中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山田舞纱是最清楚这一点的。
“wait。”
山田舞纱一下令,波奇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那样,即刻静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