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不回复便是在默认。
她本以为自己观察了三日不见雨露仙珠有何人守护,便无大碍。
怎料现在她拿到了仙珠却莫名其妙跑出个人来。
她按兵不动,想着先与其周旋再找机会逃脱。
来人却没有耐心,衣袍之下一挥手,团团迷雾便快速升起,立刻将雪青包围。
这些迷雾紧贴着她的身体,雪青立刻感觉到了窒息,她的咽喉像是被一团无形的雾手遏住。她试图用手掰开那只无形的手,却什么也触碰不到。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手中捏了仙术想要替自己解开。
然而雪青不过是云庭小仙,这点微弱的仙力根本不敌对手的力量。
“还是个云庭的仙使。”她听见了白衣男子挑衅的声音。
那双雾手散开,雪青迫切地喘着气向后跌去,好在她及时反应,侧翻身后及时抓住树干,才没有掉下去。她吃力地爬上树干,手心已然因这几日爬树而磨破皮,两只手火辣辣的。
以她的仙力根本不敌对方分毫。
雪青不敢怠慢,想要与对方谈合。
她拱手行礼说道:“小仙乃云庭司草监仙使雪青,敢问仙人是?”
雪青等了片刻对面毫无回应。
此人着实奇怪,说自己偷了他的仙珠,可这仙珠在这柜格之松存了千年,怎么就成了他的了,莫不是谋划好的只等雪青取了仙珠再半路截胡。
她继续:“小仙认为应当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我先取的仙珠,莫不是仙人见我力薄想要抢去?。”
她这番话问得毫不客气,惹怒对方应当是必然。
那白衣男子却带着玩味挑眉道:“你私闯方山禁地不说,如今倒是和我讨价还价起来了?”
“你们云庭那套天规没有告诉你私闯禁地的后果吗?”
雪青心知是逃不掉了。
她从怀中取出鹿活草,仙珠仍旧如先前一般萦绕在鹿活草周围不被吸收。
雪青小心护住鹿活草,对着白衣男子道:“雨露仙珠在此,仙人自可拿去。”
雨露仙珠的光芒与月光交织在一起,柜格之松的树顶站着的这二人如同一幅画,一幅危险弥漫的画。
白衣男子兴趣十足的看着雪青怀中的鹿活草。
“有意思。千年来,最不缺的便是想要取这雨露仙珠之人。”
“而你,还是头一个成功了的。”
“不仅如此,雨露仙珠之力就是拿去破了这方山结界也是绰绰有余。”
“而你,竟然拿它去救一株枯草?”
雪青不悦,救一株枯草怎么了?仙花仙草的命就不是命吗?况且入云庭的三百年来鹿活草就如同自己家人一般,眼见着它的根茎叶都长得壮实了,自己亲手不小心伤了它,自然是十分不舍又心痛。
可话又说回来,雨露仙珠之力若是真有如此大用,竟然连一株枯草都修复不了吗?
雪青定了定神,面对白衣男子的一番嘲笑。解决当务之急才是关键。
就在雪青准备开口时,仙人衣袍之下的手快速凝聚仙术,团团迷雾迅速直奔雪青面门。
雪青震惊之余,迅速反应过来,她双手交叉在面前,使出仙术阻挡。
而后她下意识闭上双眼偏过头去,只听见耳边一阵风过,再睁开眼时,视线中多了个身影。
月光之下,眼前人一身黑衣,黑眸长脸,长发拢起用带子绑于脑后,比起白衣仙人散落的长发,这位黑衣才更是一副偷盗者的模样。
黑衣直面白衣仙人,抬手间,一颗如玉般晶莹透亮的雨露仙珠被握在一只绑着串铃铛的手中。
雪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只剩下空气。
她心下一沉,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方才白衣仙人散出的迷雾是在扰乱黑衣者的视线。
可他明显道行更高。鹿活草此时便被他的另一只手拿着。
黑衣人回头看雪青,一双凤眼映入雪青眼帘,薄唇轻启,雪青见他故意盯着自己仔细看了一会,“哦哟,还是个圆润可爱的女仙使呢。”
“方才,他没吓着你吧。”他对着雪青眨了眨眼睛,对着雪青,抬起手臂画了个圈后指向他身后的白衣仙人。
雪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白衣仙人怒火未消,显然有怒火更盛的气势。
“你可别听他的,这仙珠可不是他的,他不过是一具赎罪之身罢了。
雪青时刻盯着这二人,心里惦记着被黑衣人抢走的鹿活草与仙珠。
白衣仙人周身凝聚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迷雾,他冷声开口道:“黑狐,休得胡言。将仙珠交还出来。”
言罢,雪青眼前的身影已不见踪影,狐狸的叫声从空中传来,雪青听得无比瘆人,白衣仙人的迷雾也迅速从周身散去向黑影追击而去。
然而下一瞬,白衣仙人便直直向后倒去,幸好他身后的那根粗壮的树干支撑住了他。
他背靠树干,抬眼间看向雪青,一双眼中充满了无措,而后便又恢复方才的冷峻。他唇角带着一抹轻笑。
被打了还能笑得出来,雪青当真也是第一次见。
雪青以为白衣仙人气质卓越,定是仙力极高,不曾想这么轻易就被黑狐所伤。
“还是一样弱。”黑影子现身,雪青这回看见了他的真身,一只通体玄黑的狐狸,如果月光从天空倾倒而下,仿佛他便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雪青原先为自己顺利将仙珠取到而喜悦,想到只要修复了鹿活草,自己就算是爬也能爬回云庭,却不曾想这方山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仙珠,她原先也不过是听了仙君提起仙珠两句,却未去好好了解仙珠究竟是何用处。
眼下看来,是她思考太少,仙珠若是如此抢手之物,自己还未必真的能将仙珠顺利拿到手了。
再试一次,就再试一次,她不远万里来到方山,可不想空手而归,若是仙珠确实不能修复鹿活草,那么她再放弃也不迟。
可如今她是要以一敌二吗?
白衣仙人被黑狐一句话击中了内心,雪青眼看着白衣仙人愈发愤怒,他手中的仙力大涨,眼看就是要与黑狐一战到底的架势。
黑狐的仙力在白衣仙人之上,雪青若要从黑狐手中拿回鹿活草,必须找准时机。
她迅速攀爬至柜格之松的树干之上,黑狐与白衣仙人打成一团,她观望着二人都在接连出招,好几次她准备出手,都发现黑狐已经将白衣仙人的招数回之。
雪青观察到黑狐大抵是因为铃铛在右手,显然是擅用右手攻击。他左手抓着鹿活草,右手握住雨露仙珠。自己就趁其不备之时,袭击他的左手。
黑狐与白衣仙人二人有来有回,就在白衣仙人面对着雪青的时候,黑狐正背对她,雪青借势从黑狐左边飞身而下,仙决捏了朝白衣仙人丢去,黑狐眼看自己得势,接连迅速出招,而白衣仙人也立刻丢来仙诀,雪青闪身于黑狐身后,挡住白衣仙人的攻击。
就在黑狐闪躲白衣仙人的仙术时,雪青对着黑狐左手重重一击,夺走了他手中的鹿活草。
雪青一刻也不敢停留,将鹿活草收进自己袖中。
黑狐的反应也极快,但是显然他没料到雪青这一招声东击西,雪青抢回鹿活草后他气急败坏地朝着她龇牙,将攻击的怒火朝着雪青倾泻而去。
雪青仙力微弱,本就不敌黑狐,她最多挡住了两招,便被黑狐打伤了臂膀。
白衣仙人奔着夺回仙珠而去,趁着黑狐攻击雪青的空荡,对准他的右手便是一个仙诀,可他右手的铃铛似是有保护罩一般,不等白衣仙人的仙力抵达,便被铃铛中的仙力破开。
黑狐转身,眸中似有嘲笑之意,他冷哼道:“你没了神力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白衣仙人目光凝聚,面色淡然,似乎如同他方才使出的仙力一般,他整个人周身都充斥着一种无力感,似乎从方才第一面见他,雪青便能若隐若现察觉到。而这种表现并非是他真的波澜不惊。相反,他眸色渐深,空洞且阴郁,那是一种心如死灰可身体又能垂死挣扎的无力。
“千年来,被关在这柜格之松的日子如何?”黑狐讥讽的神色,露出他对白衣仙人的厌恶。
“你不配做神兽,云庭将你关在这柜格之松就没想过放你出去,你守着这仙珠又有何意义呢?还不如将这仙珠给我……”黑狐话未说完,白衣仙人便一招仙术劈在他嘴边。
黑狐避之不及,吃痛叫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没有神力的废物还能有什么本事。”
白衣仙人眼中丝毫没有情绪,相反他反而笑了,那样的笑在雪青眼中是一种蒙上阴霾的笑,他唇边笑意渐深,“你最好能有本事杀了我,否则仙珠你休想要。”
雪青只觉得他十分狂妄,心里却惦记着自己的正事。
方才她也见识到了黑狐手里那串铃铛的力量,可她也没有万全之策,自己仙力微薄,硬碰硬不是办法。
她看向周围密布的针叶,随机找了一根,借助仙力跃起单臂抓住银针。
趁着黑狐与白衣仙人周旋之际,企图找准时机从身后偷袭黑狐,将仙珠夺取到。
她腾空而起,一切都在迅速变化中发生,既然仙力不能攻击那串铃铛,那么她选择更危险的方式。
这样的方式危险且没有考量,稍不注意,雪青便会被攻击。但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有这样。
果然,就在她要碰到仙珠的那一刻,黑狐发现了她,他迅速回身,一掌拍在雪青胸口,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震,便飞了出去。
雪青想要抓住周围的救命稻草,可她飞出去的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飞下柜格之松时,她左右手同时翻动,雪青调整自己的内力想要飞起来。然而她的仙力本就在方山被压制,加之黑狐的一掌毫不留余力。迷雾瞬间降临,她只感到自己被包裹着腾空而起,她赶紧调整身体,将身体竖立站起来,余光中出现一根粗壮的树干,她右手伸直,抓住树干,停了下来。
手心袭来火辣辣的烧疼。雪青的忍不住身体间的翻涌,咳出血丝挂在嘴边。
她像一具提线木偶,撑着僵硬的肢体攀上树干。
耳后传来黑狐戏谑的声音,“若不是你故意放了这个仙使进来,这柜格之松岂是我想来便来的,你若是不开结界,我又怎能有得手的机会呢?”
“怎么?故意放她进来,故意让她拿仙珠,不许我拿吗?”黑狐愤愤道。
“自不量力,以你如今的力量,自身难保都难说,还要管别人的死活。”听到这里雪青回过头去,她身子发软,却任然强撑着看向白衣仙人的方向。
原来,方才的迷雾是他为救自己所做吗?此时白衣仙人嘴角渗出血来正背靠一根粗壮的树枝,他也同样受伤了。
白衣仙人神色漠然,他看向黑狐,嘴角讥笑:“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翻手调整内力,在翻掌将其全部推向背后的树枝,白衣仙人动用全身之力,只见柜格之松有回应一般开始颤动起来,黑狐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变回了原型。
雪青同样感觉到全身上下来自柜格之松的神力在压制着自己。
黑狐忍耐着来自柜格之松的巨大威力对着白衣仙人说道:“愚蠢,动用柜格之松的神力,你自己又如何承受得住?”
白衣仙人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眼中甚至还有些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