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后和半路捡的神兽HE了》 第1章 方山之夜 梦中,雪青回到了初登云庭那日,里尧仙君仙气飘飘缓步走在前,她老老实实地迈着着小碎步跟在仙君身后。 到了司草监,里尧仙君抬头看了看门庭上的匾额,对着雪青挥手一指,示意她进去。 雪青跨过门槛,入了司草监。 里尧仙君指着司草监里一排排的仙花仙草说道:“从今往后,你就负责照顾它们。” 便是那日起,雪青成了偌大的云庭中司草监里的一名司草小仙。 她本是人间一位巧手工匠做出来的人形玩偶,像她这样的玩偶有的成双成对,也有形影单只的,都是工匠们日夜精心手工制作而成,有个统称的名字叫磨喝乐。 雪青的模样是一个圆脸的女娃娃,她手持莲叶,腰间佩戴水蓝色的灵石玉佩。却一直没有被有缘人看中,直到遇见了里尧仙君。 雪青也不知自己是从何时起便有了记忆。她能感知到自己在一群磨喝乐玩偶中站立着,可她动不了,也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但却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 人间乞巧节那日,里尧仙君下凡出游,机缘巧合之下点化了她。 里尧仙君带着她入了云庭,告诉她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司草仙使,就要有仙使的样子,且定要细细照料这些仙花仙草的性命。这也是她作为司草仙使的职责,切不可马虎。 雪青看着那些灵动的花草们,她伸手去触摸它们中的一株,那株草立刻散发出点点微光,枝叶扭动起来,避开雪青的触碰。 里尧仙君告诉雪青那是鹿活草,“它们灵气很高,你多与它们相处几日,它们便会接受你了。” 雪青赶紧收回手,想碰又不敢碰了,迟疑片刻后又对着花草们点点头。似是懂了。 仙君微笑说道:“很简单,每日照顾它们,带它们去云庭之巅晒太阳,给予它们充足的雨露。便能同它们亲近起来。” 她初来乍到,在每一株花草前都做了自我介绍,跑去仙山里为它们收集新鲜的雨露,仙君说要给它们晒太阳,雪青就每天一早抱着其中一株草去云庭之巅让它们每天轮流晒太阳,这样每一束花草便都可以享受云庭之巅最滋养的日光浴。 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照料着花草们,正如仙君所说,所有的花草都认识她了,它们见了她就会摇动枝叶,开花的会洒些花粉,惹得雪青止不住打喷嚏。 最神奇的是雪青渐渐能感知到它们的灵力了。 某天,雪青同寻常一样,正用剪子为花草们修剪多余的枝叶,修剪到鹿活草时,这草仿佛生了更多的灵性,会轻巧避开自己手中的剪子。 雪青准备放下剪子时,鹿活草的枝叶又不受控制一般乱窜起来,雪青感知到它的不安与躁动,想要安抚它。 鹿活草却摇动得更加厉害起来,慌乱间,雪青失手将鹿活草的枝叶剪断了。 剪子掉在地上,她吓得大叫,这下鹿活草倒是安静下来了。可是枝叶已断,雪青运用仙力帮它修复,却怎么也不起作用。 鹿活草耷拉着枝叶,雪青无奈只得去求助里尧仙君,仙君却捧着鹿活草直摇头,训她毛手毛脚,做事不认真。 “雪青,今日你失手剪坏鹿活草,按律当罚。”里尧仙君的怒火整个司草监都能感受到。 司草监内,一众仙使们都站在一旁默不做声,看着跪在里尧仙君面前的雪青。 “你们可有异议?”里尧仙君对着司草监内众仙使们问道。 没有人回应。 良久,为首的珍意仙使最先开口,她斜着眼,十分高傲的姿态看着雪青,“仙君按律处罚犯错之人,我们怎么会有异议。” 一旁的众仙使中有零散的几位仙使也接着珍意的话说了句没有异议。 说巧也不巧,偏偏今日雪青失手剪坏的是里尧仙君平日里最爱惜的一株仙草,雪青往日里也从仙使们的闲聊中得知里尧仙君与这株仙草的奇缘,就连雪青听了都不得不感叹这鹿活草的灵性极高,实在是令人惊奇难忘。 如今鹿活草已然是自己不小心剪坏,雪青认错诚恳,末了又问仙君:“仙君,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回鹿活草吗?” —— 雪青从梦中惊醒,眨巴着眼睛,双手使劲揉搓着自己冰冷的面颊。 “不能睡,不能睡。”她一边默念道,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清醒过来。 里尧仙君说过,方山柜格之松中有一颗雨露仙珠可修复鹿活草,鹿活草吸收了雨露仙珠的能量,自然便能恢复生机。 此刻,她已经蹲守在这柜格之松上三天三夜了。 柜格之松茂盛的枝叶与粗壮的枝干在白雪的覆盖下多了几分静谧,主杆的宽度有雪青几个身子那么大,雪青光是费力爬上树就用了整整一天。 柜格之松的树干上挂满了银针一般的深绿色针叶。她用手扫去树枝上的白雪,坚硬的树枝尤如寒冰的触感令她坚持不了多久便不得不停下休息。 整整两日,她才到了这棵柜格之松中央的树心。 雪青从云庭离开时正是隆冬,到了方山已正是冰雪消融之际,快要迎来初春的季节。而柜格之松仍是严冬之景。 成为司草小仙的三百年来,雪青知晓原来云庭的仙使们大多都生来便是仙,只有少数是例外,传乐坊的瑛歌仙使是自己得道飞升成仙的,制衣局的绢花仙使是因为制衣手艺精巧得了云庭天帝的福泽而升仙的,云中阁的洛云仙使本是书中仙,千年间因为被无数人阅览与口口相传,竟真的幻化成仙,只有她是个来路不明,被里尧仙君点化而成仙的,所以她倒是成了千百年来最特殊的一位仙使。 云庭有云庭的天规,既然雪青已经飞升成仙,就是云庭中的一员,仙使们与她是同级。司草监里,仙使们都要共同司理花草。 只是,仙使们依旧认为雪青的出身与她们这些生来就是仙使的仙们不同。私下里不愿与她来往。 里尧仙君见她可怜,没人同她一起作伴,便悄悄给了云中阁的通行仙牌与她。 “那里有云庭乃至三界数不胜数的书籍,你且可以借去读一读。” 雪青感激仙君,自那之后,云中阁便成了司草监除外她最常去的地方。 《大荒西经》中对方山的描述并不多,只说了在西海之外,大荒之中,有方山,上有青树,曰柜格之松,是日月所出入之所也。 从云庭过西海很简单,她作为一名仙使最擅长的便是驾云,她驾云数日便过了西海到了方山之上。 方山如今是关押罪兽之所,此山中多为犯下天规而被云庭判刑关押在此的凶兽。 到了方山,远远便见了方山的结界之高,她驾云到了方山入口,不等她从云上下来,她方才所驾之云便四分五裂散开来没了踪影,雪青一屁摔倒在地上。 雪青吃痛地坐在地上,没想到方山结界竟这么厉害,自己的仙术在它面前被压迫得翻不出一点浪花。 海浪声从远处传来,西海之外,方山像是一座遗世而独立的孤岛。 她拍了拍衣身之上的残雪,遥远的海浪声,稀疏的鸟鸣声,除此之外,四周寂静无声,她踩着未完全消融的雪水进了方山。 此刻的柜格之松安静异常,伴随着太阳降落最后一缕阳光离开树梢后,迎来了黑暗。 雪青在这树心守了三天,白天仙珠不露踪迹。夜晚,月亮升起后,仙珠便会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莹莹光辉。 雪青蹲守三天了,她盯了仙珠三天,未发现周围有任何异样,仙珠如同一颗明晃晃的珍珠,就这样悬于柜格之中主杆最中心的位置,主杆的中心有一个巨洞,可它并非横穿树心,却又看似深而远,仿佛那之后是一个隐秘之处。 雪青决定今晚就取仙珠。 她活动了筋骨,攀上树心的上方,倒立挂在树干上,一个伸手,借力将自己带到了仙珠前,离近了之后,雪青越发看清仙珠的细节,那通透的赤青色晶莹剔透,周身还包裹着淡淡的莲花纹路。 原来云中阁的书里说的都是真的,竟真有如此令人为之着迷的神物。 她伸手慢慢将仙珠取出,玉一般的触感传来,紧接着,雪青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神力,仙珠周围弥漫起了白雾。 雨露仙珠之后的树心深处,有碎裂之声传来。 随着越来越接近树心出口,碎裂声也随之变得更响亮。 雪青毫不犹豫,取出了仙珠,将仙珠揣进胸口衣物间。 她离开树心向柜格之松顶部爬去。 然而柜格之松剧烈摇动起来,越往上去,晃动感越明显。树干与树叶全部都颤抖起来。 雪青死死抱住一根粗大的树枝,防止自己被晃掉下去。 好在,不一会,柜格之松的摇动慢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碎玉之声,令人心中发颤,雪青试图捂住耳朵,却又因为抱住树干动弹不得。 她继续向上爬去,直到快要到了树顶,月光照耀在树顶,越来越亮,雪青的心也紧张起来,仿佛自己就快要回到云庭一般。 她踩上一处粗壮结实的树枝,取出仙珠,在月光下,试了试是否能够施展仙术,好在她没猜错,离天空越近之处,结界的力量会越弱。 雪青捏了一个诀,将仙珠注入鹿活草中,她期待着仙珠尽快被鹿活草吸收掉。 雨露仙珠围绕着鹿活草旋转,像是形成一层保护罩,可仙珠就这样一直萦绕在一旁,却不被鹿活草吸收了去。 雪青着急,又施了仙术帮助鹿活草吸收仙珠。 可是仙珠的力量像是与鹿活草相斥。无论雪青如何施术都无法被吸收。近看,仙珠即便旋转与鹿活草周身,也十分有分寸感地保持着距离。 月光下,雪青的心又紧了几分。 碎玉之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柜格之松升起腾腾迷雾,雪青飞快收好鹿活草与仙珠。 再抬头,头顶的月光已被迷雾遮住。 雪青惊觉地听着四方的动静,手中的仙术渐渐浮动起来。 一霎间,迷雾四散而去,月光倾泻而下,雪青看清了来者的身影。 来人脚尖轻点在一处树干之上,便立住了身体,身着一袭宽大的白色斗篷,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庞,那斗篷中伸出一只手,轻缓地做了个向后挑的手势,帽子便顺着发丝向后落去。 雪青的眼中映着来人的相貌,那是一双水蓝色的眼眸,一双剑眉,眉眼分明,鼻梁高挺,长发与白袍在风中微荡,在月光的映衬下令人越发觉得仙气萦绕。 雪青被他的样貌与气质吸引,愣了神,下一秒又做了个假动作给了自己脑袋一拳,提醒自己清醒。 来人见她如此有趣的模样倒是乐了,唇间露出一丝鄙夷的笑。 “是你偷拿了我的雨露仙珠?” 第2章 方山之夜(2) 雪青不回复便是在默认。 她本以为自己观察了三日不见雨露仙珠有何人守护,便无大碍。 怎料现在她拿到了仙珠却莫名其妙跑出个人来。 她按兵不动,想着先与其周旋再找机会逃脱。 来人却没有耐心,衣袍之下一挥手,团团迷雾便快速升起,立刻将雪青包围。 这些迷雾紧贴着她的身体,雪青立刻感觉到了窒息,她的咽喉像是被一团无形的雾手遏住。她试图用手掰开那只无形的手,却什么也触碰不到。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手中捏了仙术想要替自己解开。 然而雪青不过是云庭小仙,这点微弱的仙力根本不敌对手的力量。 “还是个云庭的仙使。”她听见了白衣男子挑衅的声音。 那双雾手散开,雪青迫切地喘着气向后跌去,好在她及时反应,侧翻身后及时抓住树干,才没有掉下去。她吃力地爬上树干,手心已然因这几日爬树而磨破皮,两只手火辣辣的。 以她的仙力根本不敌对方分毫。 雪青不敢怠慢,想要与对方谈合。 她拱手行礼说道:“小仙乃云庭司草监仙使雪青,敢问仙人是?” 雪青等了片刻对面毫无回应。 此人着实奇怪,说自己偷了他的仙珠,可这仙珠在这柜格之松存了千年,怎么就成了他的了,莫不是谋划好的只等雪青取了仙珠再半路截胡。 她继续:“小仙认为应当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我先取的仙珠,莫不是仙人见我力薄想要抢去?。” 她这番话问得毫不客气,惹怒对方应当是必然。 那白衣男子却带着玩味挑眉道:“你私闯方山禁地不说,如今倒是和我讨价还价起来了?” “你们云庭那套天规没有告诉你私闯禁地的后果吗?” 雪青心知是逃不掉了。 她从怀中取出鹿活草,仙珠仍旧如先前一般萦绕在鹿活草周围不被吸收。 雪青小心护住鹿活草,对着白衣男子道:“雨露仙珠在此,仙人自可拿去。” 雨露仙珠的光芒与月光交织在一起,柜格之松的树顶站着的这二人如同一幅画,一幅危险弥漫的画。 白衣男子兴趣十足的看着雪青怀中的鹿活草。 “有意思。千年来,最不缺的便是想要取这雨露仙珠之人。” “而你,还是头一个成功了的。” “不仅如此,雨露仙珠之力就是拿去破了这方山结界也是绰绰有余。” “而你,竟然拿它去救一株枯草?” 雪青不悦,救一株枯草怎么了?仙花仙草的命就不是命吗?况且入云庭的三百年来鹿活草就如同自己家人一般,眼见着它的根茎叶都长得壮实了,自己亲手不小心伤了它,自然是十分不舍又心痛。 可话又说回来,雨露仙珠之力若是真有如此大用,竟然连一株枯草都修复不了吗? 雪青定了定神,面对白衣男子的一番嘲笑。解决当务之急才是关键。 就在雪青准备开口时,仙人衣袍之下的手快速凝聚仙术,团团迷雾迅速直奔雪青面门。 雪青震惊之余,迅速反应过来,她双手交叉在面前,使出仙术阻挡。 而后她下意识闭上双眼偏过头去,只听见耳边一阵风过,再睁开眼时,视线中多了个身影。 月光之下,眼前人一身黑衣,黑眸长脸,长发拢起用带子绑于脑后,比起白衣仙人散落的长发,这位黑衣才更是一副偷盗者的模样。 黑衣直面白衣仙人,抬手间,一颗如玉般晶莹透亮的雨露仙珠被握在一只绑着串铃铛的手中。 雪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只剩下空气。 她心下一沉,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方才白衣仙人散出的迷雾是在扰乱黑衣者的视线。 可他明显道行更高。鹿活草此时便被他的另一只手拿着。 黑衣人回头看雪青,一双凤眼映入雪青眼帘,薄唇轻启,雪青见他故意盯着自己仔细看了一会,“哦哟,还是个圆润可爱的女仙使呢。” “方才,他没吓着你吧。”他对着雪青眨了眨眼睛,对着雪青,抬起手臂画了个圈后指向他身后的白衣仙人。 雪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白衣仙人怒火未消,显然有怒火更盛的气势。 “你可别听他的,这仙珠可不是他的,他不过是一具赎罪之身罢了。 雪青时刻盯着这二人,心里惦记着被黑衣人抢走的鹿活草与仙珠。 白衣仙人周身凝聚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迷雾,他冷声开口道:“黑狐,休得胡言。将仙珠交还出来。” 言罢,雪青眼前的身影已不见踪影,狐狸的叫声从空中传来,雪青听得无比瘆人,白衣仙人的迷雾也迅速从周身散去向黑影追击而去。 然而下一瞬,白衣仙人便直直向后倒去,幸好他身后的那根粗壮的树干支撑住了他。 他背靠树干,抬眼间看向雪青,一双眼中充满了无措,而后便又恢复方才的冷峻。他唇角带着一抹轻笑。 被打了还能笑得出来,雪青当真也是第一次见。 雪青以为白衣仙人气质卓越,定是仙力极高,不曾想这么轻易就被黑狐所伤。 “还是一样弱。”黑影子现身,雪青这回看见了他的真身,一只通体玄黑的狐狸,如果月光从天空倾倒而下,仿佛他便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雪青原先为自己顺利将仙珠取到而喜悦,想到只要修复了鹿活草,自己就算是爬也能爬回云庭,却不曾想这方山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仙珠,她原先也不过是听了仙君提起仙珠两句,却未去好好了解仙珠究竟是何用处。 眼下看来,是她思考太少,仙珠若是如此抢手之物,自己还未必真的能将仙珠顺利拿到手了。 再试一次,就再试一次,她不远万里来到方山,可不想空手而归,若是仙珠确实不能修复鹿活草,那么她再放弃也不迟。 可如今她是要以一敌二吗? 白衣仙人被黑狐一句话击中了内心,雪青眼看着白衣仙人愈发愤怒,他手中的仙力大涨,眼看就是要与黑狐一战到底的架势。 黑狐的仙力在白衣仙人之上,雪青若要从黑狐手中拿回鹿活草,必须找准时机。 她迅速攀爬至柜格之松的树干之上,黑狐与白衣仙人打成一团,她观望着二人都在接连出招,好几次她准备出手,都发现黑狐已经将白衣仙人的招数回之。 雪青观察到黑狐大抵是因为铃铛在右手,显然是擅用右手攻击。他左手抓着鹿活草,右手握住雨露仙珠。自己就趁其不备之时,袭击他的左手。 黑狐与白衣仙人二人有来有回,就在白衣仙人面对着雪青的时候,黑狐正背对她,雪青借势从黑狐左边飞身而下,仙决捏了朝白衣仙人丢去,黑狐眼看自己得势,接连迅速出招,而白衣仙人也立刻丢来仙诀,雪青闪身于黑狐身后,挡住白衣仙人的攻击。 就在黑狐闪躲白衣仙人的仙术时,雪青对着黑狐左手重重一击,夺走了他手中的鹿活草。 雪青一刻也不敢停留,将鹿活草收进自己袖中。 黑狐的反应也极快,但是显然他没料到雪青这一招声东击西,雪青抢回鹿活草后他气急败坏地朝着她龇牙,将攻击的怒火朝着雪青倾泻而去。 雪青仙力微弱,本就不敌黑狐,她最多挡住了两招,便被黑狐打伤了臂膀。 白衣仙人奔着夺回仙珠而去,趁着黑狐攻击雪青的空荡,对准他的右手便是一个仙诀,可他右手的铃铛似是有保护罩一般,不等白衣仙人的仙力抵达,便被铃铛中的仙力破开。 黑狐转身,眸中似有嘲笑之意,他冷哼道:“你没了神力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白衣仙人目光凝聚,面色淡然,似乎如同他方才使出的仙力一般,他整个人周身都充斥着一种无力感,似乎从方才第一面见他,雪青便能若隐若现察觉到。而这种表现并非是他真的波澜不惊。相反,他眸色渐深,空洞且阴郁,那是一种心如死灰可身体又能垂死挣扎的无力。 “千年来,被关在这柜格之松的日子如何?”黑狐讥讽的神色,露出他对白衣仙人的厌恶。 “你不配做神兽,云庭将你关在这柜格之松就没想过放你出去,你守着这仙珠又有何意义呢?还不如将这仙珠给我……”黑狐话未说完,白衣仙人便一招仙术劈在他嘴边。 黑狐避之不及,吃痛叫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没有神力的废物还能有什么本事。” 白衣仙人眼中丝毫没有情绪,相反他反而笑了,那样的笑在雪青眼中是一种蒙上阴霾的笑,他唇边笑意渐深,“你最好能有本事杀了我,否则仙珠你休想要。” 雪青只觉得他十分狂妄,心里却惦记着自己的正事。 方才她也见识到了黑狐手里那串铃铛的力量,可她也没有万全之策,自己仙力微薄,硬碰硬不是办法。 她看向周围密布的针叶,随机找了一根,借助仙力跃起单臂抓住银针。 趁着黑狐与白衣仙人周旋之际,企图找准时机从身后偷袭黑狐,将仙珠夺取到。 她腾空而起,一切都在迅速变化中发生,既然仙力不能攻击那串铃铛,那么她选择更危险的方式。 这样的方式危险且没有考量,稍不注意,雪青便会被攻击。但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有这样。 果然,就在她要碰到仙珠的那一刻,黑狐发现了她,他迅速回身,一掌拍在雪青胸口,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震,便飞了出去。 雪青想要抓住周围的救命稻草,可她飞出去的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飞下柜格之松时,她左右手同时翻动,雪青调整自己的内力想要飞起来。然而她的仙力本就在方山被压制,加之黑狐的一掌毫不留余力。迷雾瞬间降临,她只感到自己被包裹着腾空而起,她赶紧调整身体,将身体竖立站起来,余光中出现一根粗壮的树干,她右手伸直,抓住树干,停了下来。 手心袭来火辣辣的烧疼。雪青的忍不住身体间的翻涌,咳出血丝挂在嘴边。 她像一具提线木偶,撑着僵硬的肢体攀上树干。 耳后传来黑狐戏谑的声音,“若不是你故意放了这个仙使进来,这柜格之松岂是我想来便来的,你若是不开结界,我又怎能有得手的机会呢?” “怎么?故意放她进来,故意让她拿仙珠,不许我拿吗?”黑狐愤愤道。 “自不量力,以你如今的力量,自身难保都难说,还要管别人的死活。”听到这里雪青回过头去,她身子发软,却任然强撑着看向白衣仙人的方向。 原来,方才的迷雾是他为救自己所做吗?此时白衣仙人嘴角渗出血来正背靠一根粗壮的树枝,他也同样受伤了。 白衣仙人神色漠然,他看向黑狐,嘴角讥笑:“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翻手调整内力,在翻掌将其全部推向背后的树枝,白衣仙人动用全身之力,只见柜格之松有回应一般开始颤动起来,黑狐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变回了原型。 雪青同样感觉到全身上下来自柜格之松的神力在压制着自己。 黑狐忍耐着来自柜格之松的巨大威力对着白衣仙人说道:“愚蠢,动用柜格之松的神力,你自己又如何承受得住?” 白衣仙人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眼中甚至还有些许兴奋。 第3章 方山之夜(3) 白衣仙人确实凶多吉少,他双眼充血,却仍旧继续承受着来自柜格之松的神力压制,低吼道:“我被在这方山千年,因为这个封印,我早就受够了。” 里尧仙君曾说过方山柜格之松的形成乃是方山的根基,千年前因为方山一场灾祸,火烧柜格之松,水漫方山,趁着灾祸袭来,方山结界被破,被关押在方山的罪兽有有幸出逃的,不幸丧命的,甚至下落不明不知去向的。 而后云庭一位神君自封神力镇压柜格之松根基,解救苍生。 说到这仙君倒是不愿意再多言,雪青一直追问,里尧仙君就是闭门不言。 她当时只想着仙珠能救鹿活草,也未再多追问里尧仙君。 眼下看来,这白衣仙人也是被关在方山的罪兽,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封印在柜格之松当中,并且还需要承担守护雨露仙珠的惩罚。 黑狐被激怒,“那就看这仙珠你守不守得住了。” 黑狐翻身便要一跃而下,却因为柜格之松的神力压制使然,刚一动身便被那股神力牵制,黑狐四脚朝天难受得原地打滚。 雪青看见雨露仙珠从他身上滚下来,她也不顾自己的安危,手脚并用爬下树,强忍着神力穿透自己身体的波动,一路爬到了雨露仙珠旁,将仙珠抓入手中。 黑狐眼见仙珠被雪青夺走,一边因为柜格之松的原因痛得打滚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竟敢趁本狐之危。本狐不会放过你的。” “雨露仙珠明明是我先取到的。”雪青强调道,她嘴角的血迹还未干,又因柜格之松的神力加剧了她的内伤,一边喷血一边回之。 明明是黑狐先趁人之危。 可黑狐并不会讲这些道理,他对着雪青龇牙咧嘴,一瞬间,他抵抗柜格之松的压制,朝雪青飞奔而去。 雪青刚爬上树干却被黑狐用法术定在树上,动弹不得。 倒映在雪青眼中的是黑狐奔向她而来。 黑狐张开嘴,露出凶残的獠牙,她吓得闭上眼,然而霎那间,雪青看见一团白影子出现在黑狐的右边,一只通体雪白的四角白鹿出现在眼前,巨大的鹿角向后上方延伸,鹿身几乎透明,最瞩目的仍是那一双水蓝色的眼眸。 是白衣仙人。 原来这白衣仙人的真身是一只四角白鹿。 如果雪青没有看错的话,这四角白鹿正是千年神兽夫诸,虽然相传本性善良温驯,但只要出现便会有水灾发生。 夫诸凌空飞跃而来,将黑狐甩去了另一根树枝,巨大的撞击令黑狐撞得翻了好几个身子,一时间没了动静。 夫诸向着雪青的方向走过来,黑狐突然站起身来,冲着夫诸而来。 雪青大叫:“小心。” 夫诸转头冲向黑狐,黑狐一个健步没了踪影,夫诸立刻调转方向,向着雪青的方向奔来。 果然,黑狐出现在雪青的正上方。 夫诸抢先一步解开雪青身上的定身咒,雪青被夫诸推下柜格之松,她直直向下坠落而去。 越往下雪青越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仙力受压制得越重,她是丝毫仙力也使不出来。 就在她要放弃时,夫诸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夫诸从柜格之松纵身一跃而下,团团迷雾后形成巨大的水球迅速包裹住了雪青。 雪青被吸入水球之内。 黑狐眼见自己夺珠彻底无望就此作罢落荒而逃,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柜格之松之下,柜格之松的神力波动也渐渐平息。 柜格之松底部,夫诸一挥手,雪青从水球中掉落,她此时内外都有伤,却不忘自己危险的处境,凭着不想死的意志挣扎起身。 她面对夫诸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夫诸此时又化为人形,他白色的衣袍晃眼,飘逸散乱的头发经过一场打斗更加凌乱,雪青注意到他衣袍之下星星点点的殷红,想必是方才受柜格之松神力的压制而受伤。 “仙珠。”白衣仙人盯着雪青,伸手问她要雨露仙珠。 雪青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却还侥幸想要再用仙珠修复鹿活草。 她将怀中的鹿活草取出,又将仙珠捏紧了抓在手里,右手仙诀注入仙珠,左手的鹿活草与右手的仙珠一碰撞,仙珠立刻浮于鹿活草之上,它围绕着鹿活草一圈又一圈。 还是不行吗?雪青失落的想道。 夫诸见雪青如此立刻上前,他掐住雪青的脖颈,愠怒道:“方才就该先杀了你。” 不然也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 雪青被她如同小鸡仔一般拎起来,掐在手中,她立刻感觉呼吸不畅。死命抓住夫诸的手想要解开他的束缚。 她立刻认怂,“我这就还给你。” 雪青被重重放下,由于惯性,她又摔了一次,嘴里嘟囔着,“也不晓得怜香惜玉。” 她捧着鹿活草,施展仙术准备将雨露仙珠取出。 依她观察,夫诸似乎是拼命护这仙珠之人,想必是因为什么缘故被押在方山承受守护雨露仙珠之责。 若是如此,雪青非要将这雨露仙珠取走,想必定会增加夫诸的罪责。 况且以她的实力若是真的想要拿走雨露仙珠可谓是痴人说梦。 雪青长舒一口气,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她抬眼看了一眼白衣仙人,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仙术围绕在仙珠周围,而雨露仙珠却不听使唤,就如同自己先前施展仙术助鹿活草吸收仙珠之力一般,毫无所动。 雪青看了眼白衣仙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好像拿不出来这仙珠。 雪青将鹿活草递给白衣仙人,“小仙仙力微弱,取不出这仙珠,还请仙人自取。” “你取不出?”白衣仙人显然不相信她。 “现在取不出仙珠了?你方才在柜格之松上又是如何取的?”白衣仙人毫不留情地问道。 雪青如实回答:“方才是两只手取的。” 说完雪青像是反应过来,当真是蹲在地上,打坐起来,将鹿活草放在地上后两只手准备取出仙珠。 然而取了半天,仙珠倒像是感知到她的存在,东绕西绕,雪青就是抓不住她。 雪青急得额头冒汗,对着一旁的仙人无奈说道:“要不还是仙人自己来吧。” 白衣仙人盯着雪青的一举一动,判断她是否在演戏。 雪青倒是不为所动,还是一副请仙人自取的模样。 良久,仙人才垂下眼,看向鹿活草上的仙珠,挥手施术。 雪青装作期待地看着仙人的举动,然而白衣仙人收手。 疑惑地问她,“你对我的仙珠做了什么?”他双眸有异样的光。 仙珠萦绕在鹿活草周围,散发出的神力即便是仙人也抓不住它。 仙珠从未有过如此现象。 他疑惑地问着这个来自云庭的小仙,从未有人有如此能力,仙珠本就不是任人可取之物。千年来,无数想要取雨露仙珠的仙、妖、兽、魔,甚至是鬼魂,都一一被仙珠的神力吓退甚至于毙命。 然而此刻,这仙珠竟像是被这鹿活草牵制住一般,就连他也无法取出。 千年来他第一次产生了这异样的情绪。 如同死一般沉寂的湖面中掀起了一波水浪。 雪青摇头,她最多是对着仙珠施了两个仙诀。其他什么也没做。 白衣男子明显不相信。 雪青继续装一脸无奈道:“小仙确实没做什么。” “你以为雨露仙珠同你们云庭那些仙珠一般,是你们施法的工具?”白衣仙人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质问道。 他语气严肃,“仙珠不仅承载了神力,并且镇压着柜格之松,若是仙珠不在,这柜格之松随时有波动的风险。到那时,整座方山便是一场浩劫。” “仙人方才不还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吗?怎么如今又正义凛然起来了?”雪青反讽他,方才他一副活够了的模样,可曾想过柜格之松会因此波动。 千年之间,他被封印在此,早已受够了。 反倒是眼前这个云庭的仙使竟然有解开仙珠封印的本事。 他步步紧逼眼前的雪青,水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雪青被他看得心里发怵。自己是不是话说太重了。 “不如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解开雨露仙珠封印的?”夫诸的语气中带着压迫性的问道。 “你既然有如此的本领,不如顺便帮我解开身上的封印。这样我还能考虑一下是否能放你出去。” “若是我高兴了,鹿活草也能帮你修复。” “如何?”夫诸给出诱人的条件。 雪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解开他身上的封印?那自己不就成了放走方山罪兽的罪人了?云庭知道后一定不会轻饶自己。 但若是他真的能放了自己并且能修复鹿活草的话。 夫诸迅速捕捉到雪青眼底的波澜,继续道:“方山可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白衣仙人抬头看向巨大的柜格之松。 “想必黑狐早已将雨露仙珠被你取出之事传遍整座方山了。” 而她也已经成为方山罪兽们虎视眈眈的眼中钉。 她若是因此被困在了方山,可就得不偿失了。 夫诸一步步逼近雪青。 “你看不到吗?”水蓝色的眼眸对上雪青的眼睛,她感觉时间在变缓慢,雪青盯着他的眉间,而后滑向他的鼻尖。 “什么?”她愣了神。 “我身上的封印。”白衣仙人在她恍神间离得更近了,雪青感觉到氤氲的迷雾四散开来,在周围,迷雾与光影交错着重叠着。 夜仿佛要过去了,周围的一切仿佛是一块黑色巨布,不知道是哪一秒,也许就是下一秒便会瞬间变为白昼。 白衣仙人拿走了她手中的鹿活草,等她再回神的时候,双手空空如也。 “还给我。”她下意识调动仙术要将鹿活草取回。 只见那仙珠也跟着动了起来,雪青分明是可以控制住仙珠的,她心知中了白衣仙人的计。 “你果真是故意装作取不出仙珠。”白衣仙人抢先收手,鹿活草已然被他收走。 夫诸仔细看了看鹿活草,“可惜了,这仙草想必从前十分有灵性。却也最终只能落得枯败的下场。” 雪青看见夫诸的手指绕过鹿活草一圈,拽掉了其上已经完全枯萎的叶片。 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不能错过。 “我帮你。”雪青抬起头来,与夫诸对视道。 就算解开他的封印,方山也还有结界。既然他跑不出方山,那么帮他解开封印应当也没什么问题吧,雪青如此想着,手中的仙术已然升腾。 这没什么困难的,雨露仙珠在她看来是一层莲花花纹覆之于上,而眼前的白衣仙人在她的仙术靠近后,她能看见有一朵雪青色的莲花印记印在他额间,她只是素手一翻,那印记便消失不见。 如此,她便是放了这方山最大的恶兽吗? 雪青害怕地身子颤抖了一下。 “你果真是个有点用的人。幸亏方才没杀了你。”夫诸转而露出欣慰的笑。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巨大的惊喜。 接下来他便能无拘无束了。 他瞳孔之下埋藏住的兴奋在千年里到达顶峰,嘴角的弧度越发张狂,看着眼前这个云庭的仙使,他只觉得讽刺,当初云庭封印他于此,如今竟然又是云庭的人解开了他的封印。 对云庭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应呢。 第4章 柜格之松 白雾瞬间裹挟住雪青,一瞬间她凌空飞起被带着不知去往何处。 迷雾散去,雪青渐渐看清了周围的景象,雪青只觉得这里寒气逼人,周围的温度如同冰窖一般,举目望去四周皆是一片雪白。 白衣仙人化了真身,从那一片雪白中走来。 四角白鹿每踏过之处,地下的冰裂便出现,雪青看不清这冰裂之下是何处。 “这是哪?”雪青问道。 “柜格之松的树心。”夫诸停下脚步,站在了雪青的面前。 “既然你这么想要仙珠,不如你也体会一下我千年来的所受的一切。”夫诸说完,雪青便打了个冷颤。 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寒冷,雪青只觉得自己四肢冰冷,动弹不得。 不曾想柜格之松的树心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她蹲下身躯企图可以取暖。但是刺骨的冰寒像是银针一般刺入骨子里,雪青明白自己承受不了多久。 “我还给你了。昨夜是仙人赢了,自是仙人应当取回仙珠。况且你救我一回,我感谢你的恩情,方才我也愿意将仙珠还给你,只是你取不出。”雪青打着寒颤说道。 夫诸化了人形,手指轻轻一勾将她的下巴抬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劝你想清楚,你撑不了多久了。” 雪青咬着牙回应道:“你要守护仙珠,我也要修复我的鹿活草。” “不如我们一起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雪青抬眼看向仙人。即便是冰寒入骨她还是直直盯着眼前人,未有丝毫惧怕。 “你也知道昨夜是我赢了,是我救了你?”夫诸疑惑地反问着她,如今却出尔反尔,还戏弄于他。 “仙人可还记得昨夜的约定?若是仙人赢了,当用性命与我交换。”雪青提醒他。 “你都没有遵守的规则,竟是要我遵守?”夫诸眼中的冷,更深了。 “你杀了我,也取不回仙珠。”她并不是笃定夫诸不会杀她,只不过是在赌,也许自己的命本身就不值些什么,而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何敢这样口出狂言。 然而,夫诸却话锋一转,问她,“你想要什么?” 看来,还有希望。 雪青说道:“我不过是要修复我的鹿活草,再回云庭。” “你的枯草我可以答应帮你修复,但是方山要看你自己有没有能力走出去了。”夫诸思考片刻后,缓缓说道。 雪青点头,她就是为了修复鹿活草而来,如何回云庭她会自己想办法的。“若是仙人真有办法,这仙珠我愿意还给你。” 话一说完,雪青周身的冰寒渐渐退散而去,她实在是太冷了,仙人身上的温度令她不自觉想要靠近,虽然理智告诉她,靠近仙人会有危险,但是身体却不自觉扑向夫诸,她抱住仙人,企图让自己不再那么冷。 而仙人身上的温度果然暖和,雪青将头埋进他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贪婪地汲取着温暖。 夫诸被她这么抱着,愣在原地,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千年来他都是独自在这冰寒之地被诅咒封印着,只能日日夜夜守护仙珠,而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云庭小仙,非但取走了仙珠,还晓得威胁自己。 如若她真将仙珠还给自己,自己也未必会遵守那荒唐的游戏规则,保证自己不会杀她。 然而方才她不老实地故意不取仙珠的时候,他便猜出了她的几分用意。 若说她不过是个仙力微弱的小仙,却又真有办法控制仙珠。 若她真是为了一株枯草而来,自己也可以不与她计较。 况且,直接杀了她自己也少了几分乐趣。 雪青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一直抱着仙人,她吓一跳。 她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立马弹开,却被夫诸定住,雪青只觉得自己的背后颈脖处刺痛的冰寒。 下一秒,夫诸放开了她。 雪青用手摸着后颈脖处,那里像是有一块印记凸起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雪青警觉地问道。 她站起身来退后问道。 夫诸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来,对着雪青说道:“为了以防你偷跑,有了这个印记,你在哪我一探便知。” 雪青气恼,这四角白鹿果真是没安好心。 她对着夫诸说道:“你快给我解开这印记。”雪青试着用仙术解开,却无力做到。 夫诸却不理会雪青,自顾从袖中掏出了鹿活草,问她:“莫不是不想修复你这株枯草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雪青看向自己的鹿活草。 “方才我答应你帮你修复这株枯草。云庭这些有灵性的植物,方山恰好有一人对此极其熟悉。”夫诸将鹿活草端在手心中,雨露仙珠仍然环绕在鹿活草一旁,夫诸看向仙珠与往常无异,而雪青却发现鹿活草的叶片又黄了几分。 雪青施展仙术将自己的仙力注入鹿活草中,片刻后,鹿活草的叶片恢复了几分有生机的绿色,只不过叶片仍旧是耷拉着的。 夫诸见雪青用自身的仙力修复鹿活草,倒是多了一分诧异,云庭的仙使们获得仙力十分不易,只有日复一日的积攒才能累积得到仙力。 雪青一个小仙,根本攒不了多少仙力,却用来修复这株枯草。 “要如何找到此人?”雪青问夫诸。 夫诸将鹿活草收回袖中。 夫诸带着雪青出了柜格之松树心,走在这里,远远地能听见有碎裂之声在脚下扩散开,雪青想起取雨露仙珠那日便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如今亲眼所见,方知那日的声音定是从此处传来。 —— 方山海底,经过一夜的动荡,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间,海中的柜格之松忽然传来阵阵颤抖,从柜格之松开始,连接着海底方山的一切都开始震动。 鲛人濉钰及时赶到,用法力将海底方山安定下来。 族人们围聚在濉钰身旁,数条鱼尾在水中泛着鳞光,“千年来这海底柜格之松从未有如此现象。”族中年长的鲛人说道。 濉钰双手触摸着海底柜格之松,心中猜测想必是岸上的柜格之松有了异动。 “我去探一探。”濉钰对着族人们说道。 濉钰向着海中游去,巨大的鱼尾令她轻而易举穿行在海中,族人们望着濉钰远去的身影最后消失在海面。 她隐去真身,从水中探出半个身子,迅速地上了岸。 幽深的谷底,白日的阳光光从上方洒下,濉钰召唤来金翅鸟。 “柜格之松是否有异动?”濉钰问道。 金翅鸟牙珩煽动着巨大的翅膀,鹰喙般的尖嘴,忿怒的面容,他稳稳停下站立在这谷底。 他化为人形,身披璎珞天衣,通身都是金色,手上戴着环驯。 牙珩告诉濉钰:“雨露仙珠被取走了。”昨夜的情况黑狐早已传遍方山。 濉钰的眼神阴沉,“被何人所取?” 牙珩轻蔑地说道:“云庭的一个仙使。” “云庭的仙使?”濉钰的长发不停滴落下水滴,她理了理自己长发。每每上岸后,她被水打湿的长发总是需要精心打理许久。 “黑狐本想趁火打劫,不成想却不敌那四角白鹿。”金翅鸟继续说道。他随意找了块石头,盘起腿打坐起来。 濉钰嘴角牵出一丝笑,“黑狐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当初谁也不曾想到,夫诸竟有水漫方山之力,就算是被封印了神力,关在柜格之松千年,也不是黑狐一人能敌的。” 她对金翅鸟说道:“雨露仙珠离开柜格之松,柜格之松镇守方山之力便会渐弱。” “你且去找那二人,将雨露仙珠取回。”濉钰说道。 然而金翅鸟闭目养神打坐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 “怎么?不乐意听我的差遣?”濉钰心知金翅鸟的脾性。 “夫诸被封印在柜格之松千年,还能够心甘情愿守护着仙珠,不正是因为当初封印他的人如今也下落不明吗?只有守着仙珠他才有可能找回自己的神力,而他若是没了仙珠做线索也就再无可能找回他的神力。”濉钰面向自己身旁那一滩幽深的潭水,山谷底的光线暗淡,潭水平静无波澜。 “到那时,你若想杀他,便是易如反掌。”濉钰引水将山谷里掀起一阵又一阵水浪。 金翅鸟睁开眼,看见了濉钰将千年前那场水漫方山的灾祸重现的场景。 他心中的仇恨疯涨,“仙珠对我而言并无用,不过对你却至关重要。”金翅鸟知道濉钰想利用自己帮她取得仙珠。 “放心,只要你帮我取到仙珠,我定会助你大仇得报。”濉钰平复了潭水。 金翅鸟不再多言,化了真身,向山谷外飞去。 濉钰跳入谭中,往水下方山去。 —— 雪青看着树下的夫诸,夫诸只一个飞身便下了树,而她却是只能一步一步爬下去。 夫诸显然已经在下面等了她许久,等到雪青落地后,雪青拍了拍自己衣身上蹭着的灰,“仙人久等了。” 夫诸正坐在柜格之松的最后一根树枝上,眼见这雪青已经下树,他才跳下来。“我在方山的千年间,只见过那人一次,你若想修复你的枯草,怕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运气了。”夫诸站定后对雪青说道。 夫诸说自己曾见过一位可以修复仙草之人,雪青便死马当活马医,信他一回,如今又说只见过那人一次。雪青心中的希望被磨灭了几分。 她疑惑问道:“只见过一次吗?” 夫诸听出她的疑惑,问道:“后悔了?不想找了?不想找了可以将雨露仙珠还给我。” “仙人说笑了,只是还不知道仙人要带我去何处?”雪青愿意抓住任何希望,何况如今有印记在身,想必自己反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清楚,当初我遇见他也是偶然。”夫诸的回答彻底令雪青没了头绪。 那要如何找? 雪青决定暂且先信他一回。毕竟如今在这方山,多少有些由不得自己。 夫诸自顾向前走去,雪青无奈地跟着他向柜格之松外走去。 春寒料峭,外面冰雪已然完全消融,柜格之松在寒冬中也依旧茂盛屹立,而柜格之松周围的草木还未开始发芽。 周围的枯树上冰雪已经消融,但是比起柜格之松,它们少了些许生机。 雪青踏着步子,一不留神,撞上了夫诸的后背。 她的脑门撞在夫诸的后背上,生疼起来,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脑门,一边抬起头看向面前人。 春日的阳光照在夫诸身上,雪青越过夫诸的身子向前面看去。 第5章 方山 巨大的蛛网挡在他们的面前。 蛛网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看来已经有人准备好迎接我们了。”夫诸的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蜘蛛精从蛛网上倒挂出现,八只脚吓得雪青立马退到夫诸身后。 雪青对小虫子倒是不怎么恐惧,但是如此巨大的蜘蛛出现在面前,还有那张像是能将她缠住窒息而亡的蛛网。实在是无法缓解内心的恐惧。 夫诸倒是眼疾手快,见到那蜘蛛,便出手攻击。 蜘蛛精倒挂着的蛛丝被夫诸斩断,它从空中落了下来,雪青这下更害怕了。恨不得赶紧爬上树。 夫诸提醒她:“别被她蛛网上的毒珠碰到。” “什么?”雪青看见蜘蛛精精巧的蛛网上密密麻麻的水珠不可置信道。 她回忆起仙君让她熟悉那本《方山集册》,那其中只对方山的罪兽有详尽描写,却无草木树灵以及精怪等。 关于此问题,她倒是问过里尧仙君,仙君给她的回复是:“那些比罪兽们要好对付。” 然而眼见这蜘蛛精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对付。 自己回去云庭后一定要上报云中阁,将《方山集册》增补完全。 夫诸一挥手,蜘蛛精的蛛网被破,然而在那之后还有数不清的蛛网等着他们。 好在此时已经离开柜格之松,也并非方山结界处,雪青已能调动仙力,蛛丝上的毒珠飞出朝她而来,她左右闪躲,让自己不被毒珠碰到。 眼见夫诸已经破掉了多张蛛网,雪青心下倒是安定了几分。 却见他自顾地向蛛网外飞身而去,全然倒是不记得身后还有个人。 雪青眼见着夫诸已然脱身,蜘蛛精追自己而来, 雪青收回夫诸能帮自己抵挡危险的想法。 她施展仙术躲闪蜘蛛精,下一秒这蜘蛛精倒是主动化了人形,雪青见他身缠蛛丝,眉眼间分明是个美人,雪青看了都不得不感叹这蜘蛛精虽然是男相却也真是化了个养眼的人形。 雪青不敢懈怠,下一秒躲开而去,蜘蛛精的蛛丝追着自己而来,她找准了棵树跳了上去,又在蛛丝缠住树的时候,躲开跳下树去。 雪青施展一个仙术,那蜘蛛精立刻抽回了蛛丝。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消耗,雪青心知要赶紧了解。 她找准时机对着蜘蛛精一击,他身前的蛛丝被雪青劈断。就在雪青要准备攻击她的腹部的时候,一团白雾从身后飞来。 从雪青身边而过,直飞向那蜘蛛精,白雾击中蜘蛛精的腹部,蜘蛛精被打得立刻化了原型,倒在原地,没了动静。 雪青看向身后的夫诸。 打斗声吸引了不少方山的罪兽前来。 它们方才都旁观了雪青、夫诸与蜘蛛精之间的动乱。 直到如今停下打斗,雪青才听清了周围的声音。 “夫诸怎么从柜格之松出来的?” “黑狐不是说了吗?这个云庭的小仙使拿走了他守护千年的雨露仙珠。” “他那叫守护仙珠?他是活该被关在柜格之松千年,你也不想想他千年前做的那些事情。” 雪青只觉得,夫诸好像和这些罪兽不太一样,想起黑狐对他的态度,以及如今方山罪兽们对他的态度,雪青无不能感受到它们对他的唾弃。 她想起了司草监的仙使们,她们同样认为雪青不配同她们在一起。 雪青绕过身边残破的蛛网,走向夫诸。 只不过,想必罪兽们忌惮夫诸几分,所以不敢动手抢雨露仙珠。 可是,纵使这些忌惮他的罪兽不敢抢雨露仙珠,也总有不忌惮他的。 飓风忽然袭来,金翅鸟牙珩从空中快速向下俯冲而来,雪青与夫诸身边的罪兽们一个个奔逃而去。 雪青被这风吹得脚下不稳,一个趄列向一旁摔去。 雪青被一处残破的蛛网缠住了右脚,行走不便。正在逃脱之际,一阵暗影罩来,下一秒,雪青便发觉自己飞离地面。 金翅鸟抓住她被蛛网缠住的右脚,凌空飞起。 向着远处飞去,雪青眼前一阵眩晕,最后看见夫诸白衣的身影,他的衣袍被风吹起。 快速的飞行使得雪青被晃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雪青摸到的是粗大的树枝,坚硬的树皮,摸起来粗糙又厚重。 她起身时被右脚上的蛛丝跘倒,蛛丝的韧性足又难解,她双手拉扯着蛛丝硬是拽掉了缠在脚上的枷锁。 金翅鸟巨大的鹰嘴映入眼帘,想必他一直在等自己醒过来,雪青看向它那双巨大的瞳孔。 后退了几步防备地看着它。 “你想做什么?”不用猜也知道,自己被抓一定是因为雨露仙珠。 金翅鸟伸展着翅膀,化了人形,金色的天衣,与环驯相映衬。 他肃煞的看着雪青,问道:“雨露仙珠在何处?” 雪青已经入了虎口,不敢耍花招,“已经被那四角白鹿抢回去了。” 说完雪青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有雨露仙珠,将自己身上腰间携带的行囊倒了出来,只有一个药袋和一些零碎的物件。 雪青能感觉到自己此时身在高处,想必此处是金翅鸟的巢穴。 她若想要逃,定是极难。 金翅鸟一个挥手转身,雪青发觉自己被关进了无形的笼中。 牙珩看见夫诸的那一瞬间,便只想立刻杀了他,他已经等待了千年。 想到与濉钰的约定,他强忍心中的想法将这个不知名的云庭仙使抓走,没想到夫诸这么快就已经将雨露仙珠取回了。 倒也好,他便去将夫诸一起抓来。 雪青被困在无形的笼中,她能摸到牢笼的存在,却看不见。刚好她的身子被这无形的牢笼束缚着。 金翅鸟的巢穴中空荡荡的,雪青未看见任何其他物件。 雪青上蹦下跳,试着想要找出牢笼的破口,然而就算她再怎么蹦,再怎么跳,这牢笼像是特意贴身打造一样就是出不去。 她躺在粗实的树枝地面上滚来滚去。 不注意撞到了额头,她吃痛的叫了一声,原来是撞到了巢穴内一根突出的树枝上。 雪青能感受到身后有影子出现,她以为是金翅鸟回来了,回头却发现,是夫诸站在那里。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雪青惊讶地看着他,夫诸回应道:“我是寻着你脖颈处的印记找到你的。” 雪青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处。 她像是得救一般长舒一口气。 “快帮我解开。”雪青对着夫诸说道。 夫诸蹲下身子,将雪青扶起来。 雪青坐直了,一脸期待地看着夫诸,然而,夫诸不为所动。 雪青眼中的光暗淡下来,她的脑中有了不好的想法,自己被金翅鸟抓走,对他是有利的,他根本没必要来救自己。 鹿活草和雨露仙珠都在夫诸的手上。 如今自己又入了虎口。 他何必要遵守先前的诺言呢? 也许取不取得出仙珠根本没有关系。 果然,夫诸转身离去了。 雪青转头看向别处,自己本就没有多少胜算,先前夫诸对自己威胁的妥协,也不过是夫诸见她有趣的戏弄罢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等着脚步声消失。 夫诸听见了金翅鸟煽动翅膀的声音,此时救人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他决定先避一避。 牙珩并未寻到夫诸,便原路返回了巢穴。 一进门,他便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他会心一笑,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见雪青身上的牢笼还在。 “看来你还有点用处。”牙珩看着眼前的雪青。 雪青不知牙珩要做什么,听到他说自己还有用处,心下一沉。 牙珩找到了她身上的印记,“你被他施了结印?” 雪青正惊讶金翅鸟居然也能发现这个印记,金翅鸟挑衅地说道:“有意思。” 金翅鸟飞身将雪青带出自己的巢穴,雪青望着下面的万里高空,怎么会这么高。 她自己平日里驾云的时候,从来没觉得有多高。如果被金翅鸟两爪带上天空,眼睛总是冒金星。 雪青被晃得头晕,被金翅鸟摔在地上,许久才缓过来。 夫诸的出现在雪青看来十分不切实际。 他怎么还没走。 雪青被金翅鸟的束缚桎梏着无法脱身。她晕晕乎乎地看见金翅鸟一见了夫诸就将夫诸打飞了出去,夫诸不敌他的重击。化了真身,四角白鹿扬着脖子,鹿角向后飞去,他死死盯着金翅鸟。 天空中传来一阵鸟鸣。 一只长尾的飞鸟,通身雪白,极速飞来。 “休要伤我恩人。”小飞鸟化为人形,头顶一撮白羽毛向脑后翘去,睫毛飞长,鹅蛋似的脸上只因已经飞了许久已经出了汗,她一落地,便护在夫诸的身前。 “牙珩,我跟你拼了。”小飞鸟手中捏了一个诀,飞身朝金翅鸟而去。 “哪里来的不自量力的无知飞鸟。”牙珩轻松闪开了飞鸟的仙诀。 金翅鸟不愿与他们多啰嗦,带着雪青向深谷飞去。 夫诸见状要追上前去,小飞鸟拦住了他,“恩人且慢,那是金翅鸟的陷阱。” “深谷中仙力会被压制,恩人莫要中计。”小飞鸟知晓牙珩没安好心。 夫诸倒是对小飞鸟十分陌生,问她,“我何时救过你?” 千年来,没有人是不想杀他,想他好过的,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小飞鸟又是从何而来。 小飞鸟倒是不介意,“恩人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恩人就行,千年前,我被同伴打落进水中,是你将我捞起来的。”小飞鸟说起过往。 然而,夫诸却是一点也记不清了。 他只注意到牙珩已将雪青带入了深谷。 “是陷阱也无妨。”夫诸向深谷的方向飞奔而去,鹿蹄踏在草地上,规律又急促的声音向着前方而去。 小飞鸟一人留在原地,为着恩人着急道,“恩人有危险,我得想想办法。” 第6章 方山深谷 雪青被金翅鸟扔在谷底,黑暗笼罩在谷底,雪青听不见有任何声音。 金翅鸟没有解开她身上的无形牢笼,她仍然不能自由行动,束手束脚,她用头顶住谷底的地面,膝盖同时顶住地面,踉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重心不稳,歪倒在一旁,她的脸不知是否蹭到了黏腻的泥土,碎发凌乱地糊在脸上,她狼狈极了,终于挣扎着坐起身来。 她将脸前的碎发吹走,却因为泥土黏在面颊上很难吹开。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深谷中传开,扩散出去。 她能够听见回音,她泄气一般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没人。” 雪青抬头向上看去,远远地她还能看见点点星光,可是深谷实在太过黑暗,雪青连自己都看不清。 恍惚间,她好像觉得自己回到了司草监,许久没有见过里尧仙君了,她开始想念在云中阁中读书的日子,也想念司草监里的花花草草,自己每日为它们浇水布洒阳光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雪青就这样跪坐在谷底低着头仿佛是沉沉睡去了。 幽蓝色的光影从深谷的阴暗处出现,飘向雪青,围着她。 “快看呐,这里有人。”一个稚嫩的声音出现。 雪青被惊醒了。 她向身边看去,那些幽蓝色的光影渐渐清晰起来,“谁在说话?”她问道。 “啊,被发现了。她居然能看见我。”那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你是谁?”黑暗中雪青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它淡淡的蓝色光影,仿佛是个小鸟的模样。 雪青怕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了,在这里她一点仙力也调动不了,这深谷仿佛是被巨大的力量压制住了,压抑的令人难受。 “你是谁?你有办法帮我解开这束缚咒吗?”雪青求生的本能令她如此做,她此刻急迫地想要解开身上的无形牢笼。 半响,雪青听见那个稚嫩的声音嘟囔着什么,然后便消失了。 她泄气地四顾看去,当真是出现幻觉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 深谷中的光是慢慢亮起来的,这光十分不寻常,并非火焰,也不像是仙术下产生的光。 而是从影子中散发出来的,霎那间,雪青看清了同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个光影一般的无数个光影。 光影朝着她聚集而来,她看清了它们。 “牙羽,你有办法帮她解开吗?”那个稚嫩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谁在说话?”雪青大声问,她受够了这样的幻觉,令她十分不安。 “别害怕。”一个轻缓的女声说道。 “你是谁?”雪青又一次问道。 “我也不知道。”女声迟疑着回答她,像是思虑良久后,才给出的回答。 雪青看清了那个女声的幽蓝光影,比方才那个小影子要大不小,尽管只有光影的形状,可雪青方才看那个小影子便觉得十分熟悉,如今看到这个大影子更加确定了,像是金翅鸟的模样。 她紧张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她想着一旁倒去,又在泥中滚了几圈,让自己离那些影子远一些。 “我们不伤害你。”稚嫩的声音解释道。 稚嫩声音的影子虽然小,却一点也不害怕,径直朝着雪青飞了过来。 牙羽跟着她,看了看雪青身上的束缚咒。 “这束缚咒看起来十分熟悉。”光影伸出翅膀触碰雪青。 雪青能看见它们的举动,却感受不到有任何触感,若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觉,那么这些光影是什么? 魂魄吗? “你们是不存在的?”雪青一语中的。 那个稚嫩的声音点点头,“我们已经在这深谷中徘徊许久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它们说,我们是和它们一样的魂魄罢了。”稚嫩声音的来源,那团小小的蓝色光影指着自己周围更多的光影说道。 雪青这才看清,原来在它们的身后还有无数光影,只不过形状不同,发出的光影颜色也不相同。 这些难道都是魂魄吗? 深谷间,飘荡着无数光影。 “你们都是魂魄吗?”雪青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些是方山这些年来死去的孤魂。母亲说我们不是,我们和他们不一样。”稚嫩的光影回应道。 仔细观察后,雪青发现远处那些光影总是漫无目的的飘荡着,毫无方向。 可终究是魂魄,若是如此,为何眼前的小金翅鸟又能和自己对话。 牙羽煽动着羽毛,不一会竟然真的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咒。 “解开了。”牙羽露出一丝轻松的笑。 “好厉害啊。”小金翅鸟一蹦一跳起来。 牙羽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小人,明明触碰不到对方,此刻雪青却觉得是自己入方山以来见过的最温馨的画面。 牙羽四顾张望着,“今日这些孤魂好似十分焦躁不安,一直待在这里不太安全。” 雪青被解开咒语后立刻能够施展手脚了,她想要试一试使用仙术,被牙羽提醒道:“这里是方山的最低处,仙灵之术在这里会被压制。” 牙羽劝她多保留力气,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雪青再次向深谷上方看去,那一夜她站在柜格之松之上,仿佛伸手便能触到云,而此刻,她在这深谷中,当真是云泥之别。 如今她被金翅鸟丢进深谷,仙力又被压制,毫无疑问是九死一生。 雪青想要问牙羽是否有同自己一样的人有幸能够出去的,想想还是算了,她怕问了之后自己更伤心。 “仙人若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们走,先去往一处安全的之地。”牙羽对雪青说道。 雪青点头,作楫感谢,想到牙羽唤自己仙人,她方觉自己担不起这称谓,又道:“我不过是云庭的小仙使,千万别如此喊我,叫我雪青便好。” 小金翅鸟在一旁说道:“好呀,雪青的名字好听,我叫牙璃。” 雪青笑着看向牙璃,它天真活泼的模样与这令人绝望的深谷真是格格不入。 雪青见她可爱,倒是好奇起来:“牙璃,你是一只金翅鸟吗?” “是的,牙璃正是金翅鸟,是最聪明的金翅鸟哦,牙璃喜欢雪青,雪青和牙璃一样聪明,一下就猜对了牙璃是一只金翅鸟。”牙璃蹦蹦跳跳地围着雪青说道。 牙羽在一旁等着牙璃说完,才催促二人尽快离开此地。 它们竟然在这深谷中搭了一座巢穴,巢穴用粗壮的树枝构成,雪青发现巢穴的搭建方式与金翅鸟的十分相似。 难道它们金翅鸟搭建巢穴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吗。 牙璃拍动着自己的翅膀:“牙璃想要长大之后飞遍方山的每一处角落。” 说完后又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她又忘了,自己早已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雪青倒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从自己的行囊的宝袋中掏出《方山集册》。 她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上面的地图。 “就算不能飞遍方山每一处角落,你也可以看看它们的全貌。”雪青将地图展开,对着牙璃说道。 “哇。”牙璃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方山的全貌地图。 《方山集册》中的地图上,记录了千百年来方山的湖泊、溪流、各处重要的地标。 雪青之所以能够顺利找到柜格之松,有此地图的一半功劳。 “原来方山这么大。”牙璃扑腾着小翅膀假装飞翔在地图上的各处。 “飞咯!”牙璃活泼又稚嫩地笑着。 牙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露出一个欣然的笑容。 她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雪青凭借着金翅鸟先前带自己入深谷的方向找到了自己所在的这片深谷,深谷在柜格之松的东南方。被一片巨大的树林掩盖着。 这里并没有特地标注什么地标。 想必是云庭可能都不知道方山有此处的深谷。 她盯着地图仔细想去。 金翅鸟先前说自己还有点用处,也许她将自己丢入深谷也是有用意所在,或许自己还并非没有生机。 只不过那危险之后隐藏的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正想着,牙羽指着地图上的某处说道:“这里错了。” “你方才说我们在这里。”她指着那片深林说道。 “可是这里却没有水吗?”牙羽问道。 “水?”雪青不解。 牙羽点头:“溪流、泉水或者深潭之类的。” 听到牙羽的问题,雪青仔细看了看地图,确实没有。 她又问道:“这附近有水吗?” 牙羽点头,“一直有水。深谷虽然深,却不是干涸的。” 雪青反应过来,自己从被金翅鸟丢下深谷后身上就沾满了湿润的泥土。 “如今深谷里的水已经褪下去了。”牙羽解释道。 黑暗中,借着牙羽与牙璃周身的幽蓝色光影,雪青将地图看得模模糊糊,但能够确定地图上这周围确实没有水源。 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似是飞羽震动的声音。 牙羽和牙璃也听见了,二人对这声音十分敏感,牙羽对雪青道:“似乎有人来了。” 是金翅鸟煽动翅膀的飞羽声,雪青收起地图准备探看一番。 “别怕,等会如果它来了,你们就先躲起来。”雪青安慰牙羽说道。 然而再一转眼,眼前哪里还有牙羽和牙璃的身影,就连它们的巢穴也不见,雪青发现自己身处深谷中一处崖壁内,也不过是一个身子的空间,方才牙羽和牙璃就在这里的。 雪青揉了揉眼睛,难道方才的一切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 金翅鸟找到了他,凶狠的眼神看着她:“时辰到了。” 第7章 方山深谷(2) 宁玉六神无主地飞行在方山的树林间,嘴里还不自觉地念叨着:“想办法想办法。” 一个不注意与前方忽然出现的身影撞倒在一起,宁玉被撞得打转了几圈滚落在地上,她化了人形,一声哎哟,扶着自己的胳膊,看向身后。 “谁呀?”她趴在地上向前爬去,看见一团缩在原地的身影。 那团子起初听见她的声音,一动不动,宁玉也停下动静,静静等着那团子。 果然,不一会,那团子,开始慢慢移动起来,团子轻手轻脚地向右边的树丛中移去。 宁玉的视线跟着他移动起来,她站起来,在那团子身后说:“不许跑。” 那团子吓得一个激灵,大叫一声,宁玉反而被他也吓了一跳。 团子回过头来看着宁玉,惊恐的眼神见到她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吓死我了,还好。”团子转过身来,宁玉见他是个孩子模样,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你是谁?”宁玉居高临下地问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团子站起身来插着腰回她。 他一站起身来宁玉才发现他与自己差不多高。 然而他的面庞无论怎么看都是稚嫩的模样。 “好,那我问你,你在这树林里做什么?”宁玉不自觉地也插起腰来。 “为什么要告诉你。” 还是个喜欢顶嘴的,宁玉心想。 “我在方山千年,怎么从未见过你。”宁玉看他不像是被关押在方山中的罪兽。 “方山这么大,竟然只有被关押的罪兽吗?”团子倒是新奇地问道。 宁玉听他这样问,觉得他十分奇怪。 “你是私闯方山进来的?”宁玉盯着眼前人。 他身着深紫色的长袍,宁玉心中盘算着他是哪里来的,见他的气质也不像云庭的仙使。 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会是鬼魂。 而人类是不可能进入方山的。 “你不知道方山是禁地吗?”她决定先吓唬这团子一番。 “怎么敢私自擅闯?”宁玉质问道。 宁玉没有猜错,这紫衣倒底应该年纪不大,还是稚嫩的孩子。 被她一番话说得神色中带着些慌乱:“谁说我是私闯。” “不是私闯是什么?”宁玉一步步逼近。紫衣被他吓得连连后退。 然而眼下她也顾不得太多,她心中有更加急切的事情要做。 宁玉不打算跟这紫衣多废话,“我身有要事,不跟你计较。”她临走前盯着紫衣一眼,紫衣的瞳孔有她未见过的明亮,果真还是个孩子嘛,连眼睛都这么纯真透彻。 她撇嘴一笑,跟他挥手道别。 独留下紫衣一人在原地。 “什么嘛,敢吓唬我?”紫衣看着飞鸟远去的身影,“明明是你没看路撞上我的好不好。”他不服气地自言自语道。 “要不是我不敢暴露身份。”他说完又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松口气。 方山果真是个偏僻之地,他走到这里也算是与世隔绝了。 终于可以自由自在了。 —— 深谷中,雪青对上金翅鸟那双令人可怖的眸子。 金翅鸟发出一声尖锐的鸟鸣声,雪青被这声音震得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 金翅鸟化了人形,通身的金色,在黑暗中似是暗淡了许多。雪青被他一个挥手便摔回了方才的深谷中央。 雪青挣扎着想要起身,金翅鸟发现她身上的束缚咒已解。 “想不到在深谷里你居然还能解开我的束缚咒。”金翅鸟不知束缚咒并不是雪青自己解开的。 雪青只觉得自己好在是被摔在这湿润的泥土中,若不然当真是要粉身碎骨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雪青眼中升起了凉意,她自从入方山以来,自知未伤害任何草木与生灵,初心不过是修复鹿活草,谁知会遇上这样的劫数。 雪青发现,自从金翅鸟来到深谷之后,原先在深谷里见过的光影们都不见了。 金翅鸟声音对雪青说道:“好好的云庭仙使不当,非要跑来方山凑热闹。” “你可知方山千年来经历了什么?竟然不自量力来取雨露仙珠。你以为方山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金翅鸟只觉得眼前这个云庭仙使不自量力。 雪青以为他是为雨露仙珠而来,“我说了,仙珠不在我这。” “我知道,但是你脖子上的印记,难道不是夫诸所为?”然而雪青不知,金翅鸟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雨露仙珠。 雪青不懂,这印记夫诸当初只说是为了害怕她逃走。和雨露仙珠有何关系。 她与夫诸有约定,等到夫诸助自己修复鹿活草后,便将仙珠取出还给他。 “这印记是他为了不让我逃走而刺下。”雪青只是实话实话。 金翅鸟带着玩味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对于能否取到雨露仙珠他倒不着急了,相反眼前这个云庭仙使反而令他更加好奇,“他若真想灭你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又何必这样煞费苦心,专门为你施下这结印。” “你当真是不知,这可不是一般的追踪结印,而是与他性命相连的结印。”在巢穴的时候,金翅鸟闻见了夫诸的味道,夫诸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巢穴,除非他能快速找到雪青。 他没猜错,雪青的后脖颈处有夫诸留下的印记。淡蓝色的雪花印,那并不是普通的追踪结印,如果他没猜错,此时夫诸的后脖颈处应当有一样的印记。 也只有这样的印记才能够令他不顾危险也要找到雪青。 而眼前这个云庭仙使怕是并不知道这个印记的用处,“自此之后,你便与他性命相连,若是你死,他不可能活。” “什么?”雪青不敢置信地听着。 夫诸不可能这样做,正如金翅鸟所言,夫诸想要杀自己易如反掌,就算他是为了想要取回仙珠怕雪青半路逃跑。可是在这方山中雪青仙力微弱,根本不可能顺利逃脱。 他又何必要布下这样的结印在自己身上。 金翅鸟一语道破,“这说明,你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他既不想你跑了,又担心你在方山会遇到危险。” 有此结印,若是雪青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定能第一时间知晓,且不顾阻拦也要找到她。令她不受伤害。 雪青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金翅鸟所说,他到底在说什么,他一定是看错了。 方才在金翅鸟的巢穴中,夫诸不仅没有帮自己解开束缚咒,反而在确认自己被绑了之后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 这与金翅鸟所言并不相符。 “你搞错了,这就是一般的追踪印记罢了。”雪青冷冷回他。 金翅鸟嗤笑道,“我不可能看错,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且看着。” 他要亲眼看着夫诸承受千年来他所承受的苦痛。 雪青被金翅鸟的束缚咒捆住,慢慢离开了地面,她无力抵抗,被金翅鸟的施展仙术在深谷中的半空中飘着。 深谷昏暗,然而金翅鸟的视觉对任何活动的物体都发现的十分警觉敏锐,他已然看见夫诸的身影,他心中的兴奋抑制不住。下一秒,金翅鸟的仙术便追去夫诸的方向。 夫诸一个飞身到了金翅鸟近前,化了人形,一个施展抵挡住了金翅鸟的仙术,被破开的仙术令深谷间顿时明亮了不小,白色的迷雾环绕着夫诸,他的白色衣袍在迷雾散去后真切了起来。 “我等你很久了。”千年了,金翅鸟想要杀他,如果不是因为柜格之松的封印,自己早就将他灰飞烟灭了,何须等到现在。 “千年来,你都躲在那柜格之松里,而此处是我专门为你预留的葬身之地。”金翅鸟的怒目令他更加凶悍。 夫诸并未多言,他知道方山中想要杀他的人可不止眼前的金翅鸟。 他的视线越过金翅鸟,看见了被金翅鸟悬挂在空中的雪青。 金翅鸟也注意到了夫诸的眼神,他挡住了雪青,夫诸的目光只能看见金翅鸟,“今日她怕是要为你陪葬了。” 夫诸一个飞身到了金翅鸟面前,二人打斗起来。 深谷中对夫诸的仙力压制得十分厉害,而金翅鸟仿佛不受影响一般。 雪青看见二人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很快夫诸便落于下风。 金翅鸟收手,似乎觉得这样太过容易,他给了夫诸片刻喘息的机会,“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周围的光影,这些不正是千年前你迫害的生灵魂魄吗?” 雪青听见金翅鸟如此说。 这些魂魄为何会与夫诸有关? 她不解,然而那些光影在金翅鸟的引导之下像是有了反应一般,它们朝夫诸飞去,围着夫诸。 很快,光影们便层层围困住了夫诸。 “它们也一定很不甘心,很想要你偿命吧。”金翅鸟对着夫诸道。 雪青越来越看不懂,她阻止道:“够了,明明是你操控了这些魂魄。” 金翅鸟听见雪青的声音,停下手,转过身看向她。 “你懂什么?”他愤恨道。 “你知道他千年前做了什么吗?”金翅鸟的瞳孔中有怒火在燃烧。雪青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金翅鸟像是入魔一般。 “千年来,这些魂魄都被困在这深谷,你可知为何?”雪青被金翅鸟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怵。 “正是因为千年前,他亲手水漫方山,让整座方山生灵涂炭,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有多少生灵是被他所害,整座方山如同被他血祭一般。” 所以,他才会被封印在柜格之松当中千年吗? 水漫方山,生灵涂炭吗? 原来里尧仙君曾说方山千年前因为一场灾祸,火烧柜格之松、水漫方山,最终被破了结界。 原来这一切皆是因夫诸而起吗? 夫诸被那些生灵的魂魄们团团围住,他无法反抗,他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它们在这深谷中能残留一丝魂魄,可却十分脆弱,若他还手,这些魂魄必定是灰飞烟灭。 他承受着这些魂魄的恨意,他的耳边全是他们的仇恨,夫诸被困住了。 他一时间变得僵硬起来,真的是因为他的错吗? 千年来,他被封印在柜格之松,守着封印自己之人留下的雨露仙珠,他的神力也在那一日被尽数封印,如今残留的仙力,不过是能够令他苟且残生罢了。 雪青看着那些魂魄们伸出无数双手,夫诸被它们桎梏着,无法动弹。 雪青同样承受着夫诸的痛苦,脖颈处的印记刺痛般提醒了她。 原来金翅鸟方才说夫诸为自己缔结的结印是真的,当真不是普通的追踪结印。 她觉得自己好似要窒息了一般,喘不过气。她想要挣脱金翅鸟的束缚咒,挣扎扭动着手脚。 雪青难受极了,没有人伤害自己,但是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够了,它们没有想要伤害他。” 雪青的声音太小,金翅鸟没有听见,他看见雪青痛苦的神情,明白自己没有猜错,夫诸当真是缔结了性命相连的结印。 “你说什么?”金翅鸟靠近雪青,问她。 “我说,它们没有想要伤害他。”雪青回应金翅鸟。 金翅鸟只觉得雪青是在胡言乱语,他大笑道:“真是死到临头了。你怕是比他更受不住。” 夫诸承受着那些魂魄们的侵蚀,对金翅鸟说道:“牙珩,放开她。这一切由我承受就够了。” 金翅鸟仿佛听见了可笑的笑话,“你忘了吗?她身上的痛苦,也皆因你而起,若你不为她布下结印,她又怎么会像如今这般痛苦。” 夫诸好不容易挣脱出一丝空间,仙诀飞向金翅鸟,被他挡住。 夫诸的仙力越来越微弱了。 雪青恍惚间以为听见了牙羽和牙璃的名字,她口中唤了出来,“牙羽。” 她想要牙羽帮她解开这束缚咒,她难受极了。 金翅鸟听见了她的呼唤,也不管夫诸,回头看向雪青,“你方才说什么?” 雪青又一次念着,“牙璃,是你吗?” 牙珩不可置信地听她喊出了母亲和妹妹的名字。 它们早在千年前就死去,正是因为那场灾祸,雪青是如何得知她们的。 金翅鸟的失神与懈怠,令夫诸抓住了空隙,金翅鸟被他击中臂膀。 夫诸奋力挣脱着魂魄们的束缚,渐渐逃脱了这些魂魄的围困。 金翅鸟再回头,正被夫诸所击中腹部,金翅鸟避闪不及,摔在一旁。 第8章 方山深谷(3) 夫诸解开雪青身上的束缚咒。雪青被解开束缚后不受控制地摔落下来,被夫诸一把接住,她虚弱地倒在夫诸的怀中。 这该死的结印,雪青一定要让夫诸解开。 “你不是说我脖颈处的印记只是寻常的以防我逃跑的结印吗?”雪青只感觉自己四肢无力,一时无法立刻站起来,只得倚在夫诸怀中作支撑,却还不忘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竟然不经过她的同意便给她刺下这样性命攸关的结印。 其心可诛也。 “的确是怕你跑了。”夫诸单手环住雪青,如实回道。 他看清了雪青的狼狈,衣服、脸庞都沾上了泥土。 是他一时失误,不该用这样的结印。她不过是云庭的小仙使,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真的能够解开他封印的人。 那个从前封印了他神力的人早已失踪千年。 他不该将希望寄托在面前如此微小的云庭仙使身上。 雪青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转而又说道:“不过又怕你是真的跑不出这方山。” 什么意思?雪青不明白。 但是她明白自己白问了,并且这印记阻碍着她走出方山回到云庭之路。 然而眼下,金翅鸟才是最大的危险。 好在方才金翅鸟走了神,才让夫诸有了挣脱的机会。 方才他是听见自己说了什么才走神的? 自己是恍惚间想起了牙羽帮自己解了束缚咒。 金翅鸟有千年没有听到过母亲与妹妹的名字了,这方山之中已经没有第二人再知晓它们了。 那一场灾祸,令他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刚学会飞行的妹妹。 就连牙羽和牙璃的模样,牙珩都要记不清了。 巢穴外,牙羽温厚的声音传来,“牙珩快看,牙璃已经学会飞行了。” 牙珩从巢穴向外看去,妹妹正展开翅膀,展翅飞行,牙璃刚学会飞行不久,飞得稍显笨拙且凌乱,不时还不小心撞在树上。 牙珩被妹妹可爱的模样逗笑,大笑起来。 牙璃听见哥哥嘲笑的声音,转过身来,生气地说道:“哥哥笑我。” 牙珩见她生气,笑得更加大声了。 牙璃见状,扇动着小翅膀朝哥哥飞去,“不许笑牙璃。”她警告着哥哥。 牙珩也陪她闹,故意被她撞倒。 牙璃傲娇地转过身子,向着母亲飞去,继续努力学习飞行。 “等牙璃长大了,要飞遍方山的每一处角落。”所以她要努力学习飞行。 牙璃十分喜欢自己漂亮的红色翅膀,她飞累了之后停下来休息,尾羽下垂散开着。 烈焰的映衬下,牙璃的红色羽毛显得更加鲜艳了。 彼时,牙珩正遨游于天际,等它发现那场大火,回到巢穴时,牙羽正虚弱地护着牙璃。 牙羽展开宽大的羽毛,保护着牙璃。 原本他是来得及救下她们的,只是一阵烈火扑面而来后,他避开了。 而后,水浪瞬间卷起,将他掀翻,他看见母亲向她投来的求救的眼神,却因为水浪的阻拦,以至于离她们越来越远。 牙珩再没有办法救出她们。 他懊悔自己为何要避开火焰,下意识的避闪令他失去了时机。 那场灾祸之后,方山一片狼藉,他滑翔于空中向下看去,草木被烧焦后,又被水淹没。 那场大水,直到许久之后才渐渐褪去。 云庭的神仙们聚集在方山,他们就地要将夫诸诛杀,金翅鸟在空中盘旋着,等待着这个罪魁祸首付出代价,然而一位神君阻拦了天帝的命令。 “他虽是犯下如此滔天之罪,但念及诚心悔过,罪不至死。”神君悠扬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金翅鸟飞近了想要看清神君的容貌。 夫诸被云庭众仙押着跪在一片狼藉的草木之中。 神君破开自己脚下的仙云,所到之处,草木便恢复了生机。 夫诸的白衣早已染成深红,他疲惫地抬头双眸空洞地看向神君。 他的双手垂下,神君看向他那滴着鲜血的右手,“受伤了。”神君的语气轻柔。 神君挥手轻抚他受伤的臂膀,伤口被神君治愈,右手滴落下来的鲜血流速渐缓。 最后一滴鲜血从他的指尖落下,融入他身旁的那一滩血迹中。 他听见神君说,“如今这无法挽回的一切我愿用真身修补,愿方山生灵得以安息。” 云庭的人,无论是仙亦或是神,都纷纷劝阻她。 就连天帝也十分诧异,“你……何至于此?”他问道。 神君却点头表达自己已经决定的决心。 “我自将他的神力一并封印了去,而他也要永远留在这方山,看守柜格之松内这颗镇守方山的雨露仙珠。” 夫诸沉默不言地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云庭的所有神仙退散而去。 只留下天帝与几位神仙,神君眼波流转间,施了仙诀,将夫诸的神力取出,夫诸痛到喊不出任何声音,那是一种抽丝剥茧又剧烈的痛。 神君看着眼前已经化作了真身的夫诸,四角白鹿水蓝色的眼眸中那一抹哀伤令她失了神。 她定了定神,将自己的神力取出,她将神力凝聚了封印在雨露仙珠当中。 她的真身慢慢消失不见,直到无所踪影,只留下那飘渺的最后一句,“你救过我一回。” 那是对夫诸说的。 如今她也救他一回。 金翅鸟旁观着这一切,这样的惩罚太过轻了。 方山当中的罪兽,哪一个不是被云庭降罚,受制于此,出不得方山结界。 牙珩的母亲牙羽因为护下一位犯了错的云庭仙使,却被云庭一并处置,可见云庭的道道天规中并没有情理一说。 牙珩冲破了方山的结界找到了母亲。 彼时,母亲刚生下牙璃。 而夫诸犯下如此过错,却罪不至死吗? 那之后,他孤身一人,独留在了方山之中。等待着时机为母亲与妹妹报仇。 金翅鸟的红色翅膀被黑夜笼罩,他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这个云庭的小仙究竟是如何知晓他母亲与妹妹的名字的? “你方才口中为何会念出我母亲与妹妹的名讳?”金翅鸟的高声发怒,令她震耳欲聋。 很明显,这是金翅鸟的禁忌。 雪青问夫诸:“你方才叫它什么?”雪青见金翅鸟发怒,默默移动步子躲向夫诸的身后。 她从夫诸身后探出脑袋来,边观察金翅鸟的神情边等待夫诸的回复。 “什么?”夫诸没明白。 “就是眼前这个,此时此刻正怒火中烧,仿佛下一秒就要置你我于死地的金翅鸟他的名讳是什么?”雪青急切地问道,她因为害怕躲在夫诸身后的同时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 夫诸不动声色的回道:“牙珩。”他看了眼雪青,低头向自己的衣袖看去。 雪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松开自己因为紧张不安而攥紧了衣袖的手。 夫诸的衣袖被她揉地皱巴巴。雪青还轻抚了两下,帮他整理平整。 她明白了,莫非自己方才遇见的便是牙珩母亲与妹妹的魂魄。 雪青从夫诸身后探出头来,对着金翅鸟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母亲与妹妹的名讳是牙羽、牙璃吗?” 她说完之后又缩回夫诸身后,她生怕金翅鸟一个仙诀,自己又被挂在空中。 她没听见牙珩有任何动静,又探出头来,说道:“我要是说,我方才见到她们的魂魄了。”连雪青自己都不清楚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什么,怎么敢保证那真的是牙羽、牙璃的魂魄。 “你能信吗?”雪青的声音渐弱,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夫诸,继续躲在他身后。 许久没听见动静,雪青好奇起来,她伸出脑袋,张望起来,牙珩不见了。 然而,下一秒,一阵风过,金翅鸟出现在自己身后,雪青吓得立刻抱住夫诸。 “你这胡说八道的小仙,你以为这深谷中的孤魂,都是我不知道的吗?”他怎么可能没有找过自己母亲与妹妹的魂魄,然而他从未在深谷中见过。 雪青着急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那束缚咒不是我自己解的。” “是牙羽,牙羽帮我解开的。”夫诸的手臂被雪青结实抱住,夫诸见她神色紧张,一边攥住自己一边对着金翅鸟说道。 他虽然没有到过这深谷,但也知晓这里便是方山生灵死后孤魂所飘荡之处,大半的孤魂都是千年前那场灾祸而到了此处的。 然而金翅鸟对这里极其熟悉,若是有他母亲与妹妹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 夫诸想要伸手安抚她紧张的情绪,却不知该如何做。 “你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们了。”雪青继续说道。这话听起来倒确实像在哄骗金翅鸟。 显然金翅鸟也并不相信雪青所说。 但是他还是多了一丝耐心,问道:“她们可有说些什么别的?” 雪青回想一番方才遇见牙羽与牙璃时所发生的事,想起牙璃的活泼,“牙璃说想要长大之后飞遍方山的每一处角落。”雪青对牙璃这句话印象最深刻。 金翅鸟眼中有悲伤闪过,这是牙璃自学会飞行之时起便说的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雪青。 夫诸也注意到了金翅鸟眼中的情绪,不由地问雪青:“你当真是见到了魂魄,又与她们沟通了吗?” 雪青点头。 “那就不是魂魄,深谷中的魂魄早已失去了意识,只是游荡在这深谷中,他们因为有着强烈的夙愿,无法挣脱才会被操控。”这就是为什么雪青见到那些魂魄却感觉到与牙羽、牙璃二人不同的原因。 她们并没有死去。 第9章 方山深谷(4) 那她们是什么? 这深谷中灵力被压制的如此厉害,牙羽还能够帮自己解开束缚咒。 而金翅鸟此时以一种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雪青,他心中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既然你说你见过她们,不如你去把她们找出来。”金翅鸟眼中戾气更重,他口中念诀,飞在空中,深谷中的幽蓝色光影瞬时都聚齐在一处。 一时间,深谷中嘈杂起来。 夫诸心中暗觉不妙,金翅鸟怕是要将雪青卷进这魂魄聚齐之阵中。 她的仙力根本不足以抵抗这些积攒了千年夙愿之久的魂魄之力。 夫诸手中积攒起仙诀,他想要破了金翅鸟的阵法。 却被金翅鸟一回击便落于下风。 他做不到,从前,他只觉得自己失去神力与自由守着柜格之松里的雨露仙珠是一种折磨,而今他心中开始意识到了不一样,失去神力的他便失去了力量。 为了他人而能够拥有的对抗之力。 雪青就在那一瞬间被金翅鸟卷进了这阵法之中,她不受控制地向阵法中飞去。 她下了定术,阵形自脚下出现,定住她那一方寸之地。 然而雪青使出全身力气施展出的仙术在这深谷也不过只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小到微风都起不了。 眼看着就要被吸入金翅鸟的阵法中,她企图抓住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的救命稻草。 雪青一把扯过身旁夫诸的衣袖,然而雪青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移动起来。 她扯过的衣袖就快要只剩下一小块布料。 雪青双手想要抓住衣袖,却只有衣袖的边缘。 夫诸下定术让自己不被吸入阵法中,可是她没有办法令雪青也不被吸入阵中。 雪青最后看向夫诸的眼睛,自己一定狼狈极了,因为不想要被卷走,雪青奋力反抗间发丝飞舞,衣袖拱起。 她抓住的衣袖越来越短,就在雪青要脱离衣袖完全放手时,夫诸一手伸过来抓住了雪青的手臂。 雪青的双脚离地向后飞去,她就这样半横飞在空中,一手被夫诸抓住,自己的身后是金翅鸟的阵法,她看向夫诸,他紧紧抓住了自己。 雪青反手勾住他的手臂,两人的手臂缠绕在一起。 她重新抓住了救命稻草,雪青的另一只手想要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她却因为体力不够无法做到。 雪青的体力在慢慢消耗,她开始松开了手。 夫诸看出她的体力耗尽,已经无法撑下去。 金翅鸟的阵法近在眼前,无数光影被卷进阵法中,光影们排列开来快速在阵法中打转。雪青若是进入了阵法中,定是会被那些魂魄们蚕食。 事情在越来越不可控之前应当要走向正轨才对。 从给雪青刺下的性命相联结印开始就错了,然而真的是如此吗? 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自己也不明白。 但是,他仍然选择抓紧雪青的手臂。 雪青觉得自己越来越累了,她的眼皮沉重,头晕眼花。 金翅鸟的阵法着实厉害,她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睡去了。 但是她还能听见夫诸喊她:“别睡。” 她的手臂在慢慢脱离他的固定,她果然还是没办法逃离金翅鸟的阵法。 夫诸眼见着雪青就要失去意识,他不敢再坚持拉着雪青,那样下去她的手臂也会脱臼。 他解开定术,陪她一同入阵。 金翅鸟的声音从阵法上方传来,他不屑地问夫诸:“休想跑,将那雨露仙珠拿来。” 金翅鸟本打算将雪青引入自己的阵法中,单独解决夫诸。 不曾想夫诸竟为了救这个云庭小仙使,一同入了他的魂魄阵。 金翅鸟来不及拦住夫诸,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夫诸与雪青二人双双一同被卷进阵中。 夫诸拉住雪青的双臂,他提醒雪青不要睡:“集中精神,不要被阵法所影响。” 一进阵法中,无数幽蓝色的光影便开始朝他们聚集了过来。 因为雪青身弱,那些幽蓝色的光影明显更偏向于想要攻击雪青。 然而阵中的魂魄过多,夫诸想要用水盾织成水球将雪青安放。但是那些魂魄不停在他们周围迅速扑来,他根本没有精力施展开仙术。 他只能展开衣袖,用宽大的衣袖挡住雪青,阻止那些魂魄靠近。 可是显然,这不是长久之计。 雪青自从进入阵中,看见的便是源源不断的幽蓝色光影在自己周围,她甚至能听见他们怨恨的声音。 她的脑袋昏沉,那些声音如同魔咒一般一直缠着她。雪青最后实在扛不住,晕倒在一旁。 晕倒前,雪青在失去意识前还在念叨:“我真的看见了牙羽和牙璃,它们就在这里帮我解开了束缚咒。” “它们说,自己与这些魂魄是不同的。”她被夫诸的衣袖护住。 雪青根本不敢多想,只想要抓住夫诸这根救命稻草。 人在极其急迫的环境下,是无法顾虑太多的。 她只想要活下去。 不管他曾经有没有或以后会不会伤害自己,或者是否与自己是同一阵营。 深谷中的魂魄残留着自己生前留下的夙愿,雪青作为一具可以附身的身体,对她们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金翅鸟的阵法令她已经无法反抗。 若是她被附身会变得更加危险,夫诸的精神紧绷起来。 她望着雪青沉沉睡去。 夫诸却还是点头回复她:“我相信你。”雪青也许并未说假话,因为这深谷中以她的仙力根本解不开束缚咒。 聚集在阵中的魂魄们看上去更加兴奋了 它们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可以伤害雪青的时机。 夫诸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魂魄,他不能出手伤它们,但是又无法制约它们。 然而这样下去,它们都无法从阵中出去。 —— 雪青感觉到自己被谁叫醒,那是一只白狐,美艳动人,步履摇曳,美目盼兮,眼波如含秋水。 “你迷路了吗?”白狐温柔地问雪青。 雪青发现自己还在深谷中,但是身旁空无一人,没有金翅鸟、没有夫诸、连幽蓝的光影也没有。 为什么大家都好像消失了一样。 雪青觉得自己十分累,她想要问问白狐,其他人在哪,或者她是谁。 白狐竖起的尾巴悠闲地在尾后摇着,“走吧,我带你出去。” 她走到雪青的身旁,蹭了蹭她,十分乖巧的模样。 雪青只觉得自己好像只能听从她的安排,她试着站起来,没有金翅鸟的魂魄阵。 “你知道出去的路吗?”雪青疑惑地问白狐。深谷中的出口想必不是一般人知道的。 “当然啦,我对此处非常熟悉。”白狐在前面踏着步子,回头笑着看向雪青。 雪青就这样跟在白狐后面一直走。 深谷中仍旧是漆黑一片,她接着白狐点亮的光向前走。 却发现自己看不见周围任何的变化,只有白狐领着自己往前走的身影。 雪青疲惫不堪,她停了下来,“我走不动了。” 白狐却一直在往前走,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她坐在地上,看着前方的白狐远去,白狐已消失不见。 雪青低着头,不停喘气,深谷不像是深谷,周围的黑暗像是会另她窒息,她的额头不停冒着汗珠。 远远地,她感觉到身后有光亮,雪青向后看去,竟是白狐回来了。 雪青问她:“你不是走了吗?” 白狐走到雪青的面前停下来,“你不想出去吗?”白狐问雪青。 雪青强撑着无力的身子再次站起来跟着白狐。 走了许久,她的力气用光了,就停下来,白狐总是从她的身后又出现,白狐明明一直在自己前方,为何自己停下后再次看见她总是在自己的后面。 她残存的意识,令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莫非是这深谷中的魂魄。”雪青对着面前再次停在自己身边白狐问道。 白狐只是轻盈一笑。 “你不想出去吗?”她依旧这样问雪青。 雪青只觉得她奇怪,为何只问她这一句话。 她当然想出去,但是这里究竟是何处,眼前的白狐又是从哪出现的。 “我当然想。”雪青说完,白狐又轻盈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近。 近在咫尺,又瞬间消失不见。 雪青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眼波含秋水。 “那就一起出去吧。”雪青声音轻巧灵动。 雪青从魂魄阵中苏醒过来。 夫诸仍旧在一旁阻拦那些魂魄不让它们靠近。 他见雪青醒过来,心下倒是安稳几分。 雪青揉了揉自己疲惫的身体,扭动着脖子,将耳畔的发丝向后别去。 身姿优雅又灵动地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她说完,眼中微微一动,方才那些躁动不安,一拥而上的魂魄倒是近不了她的身了。 她迈着轻盈的脚步,向阵外走去。 夫诸跟着她,出了魂魄阵,金翅鸟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见雪青与夫诸二人出现。 他立刻现身,“让我看看,你们找到了没有。” 雪青见了金翅鸟便停下了脚步,夫诸挡在她身前,“牙珩,你当真不知它们并不是魂魄?” 此话正中牙珩的内心。 “我当然知道,它们早在千年前就魂灰魄散,又怎会出现在此。”牙珩根本就不相信雪青所说,是他亲眼看见母亲与妹妹在那场在那场灾祸中丧命的。 牙珩咬着牙说道:“倒是你们,竟没有被阵法中的魂魄之力所蚕食。”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呢?”雪青带着些许责备地看向金翅鸟。 她轻笑起来:“这深谷幽暗,实在是无聊。” “不如我们看谁能先出去?” 雪青的脸上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神情,没有胆怯、没有害怕,相反她向天空望去,眼中流露出渴望。 第10章 深谷之夜 牙珩已经没有耐心再同他们耗下去了,他决定先取雨露仙珠。 他找准了夫诸,给他一击。 雪青在一旁,受伤的明明不是她,她却感到疼痛袭来。 “该死。”雪青眉间愠色道。 她对准了金翅鸟的方向一个诀飞过,金翅鸟及时躲开,才没有被她击中。 牙珩大为震惊,雪青竟然能够使用出仙力了。 雪青咬着牙珩不放,她一个飞身到了金翅鸟身前。 她双手摊开,深谷中阵阵风起。 金翅鸟完全没有回手的机会。 牙珩被雪青击退了很远才堪堪停住。 “你是谁?”牙珩撑着身子站起来。她绝对不是方才那个云庭的小仙使。 雪青用袖子轻掩面部,一副娇羞的模样,“你很好奇我是谁吗?” “不如你自己看看我是谁。”雪青放下袖子。面露狠色,狐狸的笑声开始响彻谷底。 牙珩被这阵阵笑声惹得头皮发麻。 狐狸的笑声停下后,“不过一个没了真身只剩下魂魄的小狐狸。”牙珩不屑地说道。 “怎么?只许你在这深谷翻天覆地?”雪青不生气反而又讪笑道。 “深谷中都是无处安放的魂魄,你却利用它们行自己之事。”深谷中的魂魄虽然不能像牙羽和牙璃一样,但是它们有强烈的夙愿,一旦附身成功,逃出这深谷,轻而易举。 “你又何曾想过它们是否好过?”雪青字字道出,金翅鸟擅自利用魂魄对付雪青与夫诸,在白狐看来,才是罪不可赦的。 “今日,我就要你偿命,让你为这深谷中的魂魄一起陪葬。”白狐与众多魂魄一样,被困在深谷中千年,对这深谷中的气息十分熟悉。 因为堆积了夙愿,所以十分强大。 金翅鸟不及雪青,几个回合之后便落败,牙珩知晓自己大势已去。 牙珩尽管再不甘心,但是也已经忍耐了千年,自知不差这一时,它已做好离去的准备,只见他化了鸟身,预备腾空飞去。 白狐的尖叫出现,瞬间,周围的魂魄一拥而上,牙珩奋力挣脱魂魄的围困,它扑扇着翅膀,被它所伤的魂魄顿时湮灭,雪青适时阻止魂魄们上前。 牙珩就这样得了逃脱的机会,风声伴着翅膀的震动声,他向深谷外飞去。 牙珩的尾羽飘落,雪青伸手接住,手中的尾羽被雪青捏碎,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雪青回首看向夫诸。 “好久不见,浯缙。”雪青挑眉,白狐即便是附身,仍然有着最独特的步态与身姿。 她步态轻盈,一步一缓,妖娆地走向夫诸。 “你我,究竟有多少年未见了?”雪青停在夫诸的面前,眼中多了些柔情。 “我也不曾想到,会在此见到你。”夫诸看向雪青,她的身体中现在有不属于她的部分。白狐定是要侵占雪青的身体的。 若想要魂魄甘愿从雪青的身体中出来,怕是极难,可若是不出来,雪青便会有危险。 “怎么?不想见到我吗?”雪青的眼含秋水,笑意盈盈,又略带撒娇与责怪。 她娇嗔道:“你不会在想该怎么打发了我,救你的云庭小仙使吧。” “别忘了,方才可是我帮你们摆脱了牙珩。”她傲然在夫诸面前,一副要奖励的模样。 夫诸不动声色道:“然而你最终不过是一丝魂魄。你不能侵占他人的身体。” 雪青的眼中立刻显现出了悲伤,她被夫诸的话语刺痛,“多年不见,你就对我说这样的话。” “真是令人伤心。”雪青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不如我们出去再说,这深谷真是太暗了。”她在这里待了千年,太想出去看看了。 “你不能走,你只能留在这里。”夫诸不能让她离开这深谷,就算她此刻占着被人的身体可以自由行动,但是白狐毕竟是一具魂魄,雪青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它千年的魂魄之力。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雪青的魂魄必定会与真身分离,到那时雪青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便难了。 “倘若,我今日就要定了这具身体呢?”雪青这具身体的眸中没有了一丝柔情,全是冷漠,白狐的口气冷淡。 她看着眼前的夫诸,“浯缙,你不记得了吗?” “当初你为了救我可是甘愿水漫方山的。”白狐神态娇媚,微微歪头,我见犹怜看向夫诸。 夫诸对上她那双摄人的眼睛,便明白这是白狐的迷惑术。 “如今,为何又不肯为我破例一回呢?”白狐话用着雪青的神色说出这句话。 夫诸晃了神,方才即便是她用着雪青的脸却也是白狐的姿态与语气。 而今,雪青的面庞慢慢与白狐的面庞重叠起来,他恍惚觉得眼前人就是雪青。 “这深谷这般深与黑,我的仙术又丝毫不起作用,又该怎么出去呢?”雪青担忧地说道。 她带着些许感激的神色说道:“我以为方才在金翅鸟的巢穴时,你不肯救我,没想到你明知深谷这么危险,却还是来了。” 白狐在一点点侵占雪青的记忆,她故作用雪青的姿态说出她真实的想法。 夫诸已然不能够确定眼前人不是雪青,白狐的迷惑术令他的意识迷糊起来。 “我们想想办法,一起出这深谷吧。”雪青一脸期待。 夫诸已然被白狐的迷惑术所蛊惑,他近乎全然失去了雪青被白狐附身这件事的意识。 夫诸布下仙阵,白色的迷雾升起,他对雪青说道:“走吧,一起出去。” 雪青高兴地对着他笑了一下,“就知道你最好了,浯缙。” 然而下一瞬,白雾消失不见,夫诸的眼中有一丝清醒的狠色。 “你叫我什么?”雪青之前只会唤他仙君,而自己的名讳,她并不知晓。 以及她此刻的语态,她就算此刻没有白狐的娇媚姿态,但也不至于与他亲密到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程度。 “你可从未唤过我的名讳。”夫诸的眼中清醒起来。 “可是,我现在就想这样唤你,不可以吗?”白狐即便是装作雪青的模样,也没能坚持多久,她根本不习惯用雪青的模样说话,言语中开始显露出白狐自己一直以来的模样。 白狐明白自己露馅了,但是她并不在乎,因为她认定自己一定会侵占了雪青的身体。 “过不了多久,这个云庭仙使的魂魄便会离开这具身体,到那时,你又能怎样呢?”她已经不屑于装作雪青的模样用迷惑术对付夫诸了,她的耐心已经用尽。 “不管你出不出这深谷,我定是要出去的。”白狐对自己能出深谷这件事深信不疑。 “你不该出去。”夫诸对白狐道,“你的魂魄如今只能寄存在这个深谷之中。”白狐早就没有了自己的真身,她的魂魄只能在这深谷中与众多魂魄在一起才能够安然无恙。 “那又如何,有了这具身体,我便可以出去。”白狐只想要从深谷中出去,至于雪青会如何,她又为何要顾及。 白狐忽觉胸口一阵疼痛,是夫诸,他出手伤了自己,因性命相连的结印,雪青这具身体同样感受到相同的疼痛。 “该死。”白狐忍着痛说道,“你竟然为了救她,做到如此地步。” “那就看如今你我谁能从这深谷中出去。”白狐狠厉地说道。 “你这结印虽好,可却有个最大的不利之处便是若被结印者亲手了断了结印者,此结印便可以破。”白狐起了杀心,她要斩断着性命相连的结印,先杀了夫诸。 她的手中一把无形的剑在她的手中因汇聚的灵力形成,她的魂魄之剑毫无犹豫刺向夫诸,夫诸向一边躲闪了去,却还是被剑气所伤,手臂处衣物被划开,一道血红的映入眼帘。 然而夫诸就在这时对准了雪青施了一个仙术,雪青的身体立刻绵软无力,向一旁倒去。 在她身体旁边,两个魂魄站立在一旁,分别是白狐与雪青的。 夫诸方才的离魂术,将二人的魂魄同时移出了雪青的体内。 白狐被打出雪青身体后又回到了魂魄的状态,明显力弱了许多。 雪青的魂魄方才在自己的体内一直被白狐所压制,此刻她被打出自己的身体,眼见自己的身体晕倒在一旁,她伸出手,自己根本触摸不到自己的身体。 白狐对着雪青的魂魄施展迷惑术,她问起雪青,“我们一起出去吧。” 然而夫诸在一旁提醒雪青:“不要答应她。” 雪青立刻脱离了白狐的迷惑术。 白狐知晓自己无法再重回雪青的体内了。 她拉过雪青控制着她的魂魄,夫诸没能来得及阻止她。夫诸抢先护过雪青的真身。 就这样白狐挟持着雪青的魂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引我的魂魄入她身,不就是为了让我带她出阵。” 雪青看向夫诸,他对此并未回应,原来,方才在金翅鸟的魂魄阵中,是他故意引白狐的魂魄入自己体内的。 她被白狐所挟持,动弹不得。 白狐从千年前开始就认识夫诸了,他的善良永远是最好利用的。 当初如果不是他心软,又怎么会有方山的一场灾祸呢。 “你当初为了救我们,令方山承受一场灾祸,可我们仍然没有被你所救下,难道不值得你可惜吗?”白狐的言语中带着不甘心。 只有夫诸明白白狐所言不过是企图自己同情她罢了。 “你以为当初的我同如今还是一样的吗?”夫诸虽可怜它们的遭遇,但是他如今早已没有那样的闲心。 白狐如今不过一具魂魄,她定是不能借他人身体出深谷的。 第11章 深谷之夜(2) “放开她。”夫诸命令白狐。 “你如今这样看中这个云庭的小仙使又是为何?”白狐不明白,她以为夫诸同千年前一样,会因为多余的怜悯而心软。 然而,自己三番五次求他帮自己出深谷竟都无用。 而眼前这个云庭小仙使又有何能耐呢? 而此刻被挟持的雪青却明白,夫诸是在遵守与自己之间的约定,等到自己为他从鹿活草中取出仙珠后,二人便会分道扬镳。 雪青能感觉到自己在流失,但是她被白狐所控制,离自己的身体可望不可及。 夫诸也意识到雪青的危险,他决定拼力一搏。 他出手极快,一个仙诀绕着弯到了白狐的眼前,白狐为了躲闪,放开雪青,雪青立刻向自己的真身奔去。 跑到一半,却发现自己脚下被白狐施了仙术,她被冻住了,无法动弹。 夫诸见状,一团白雾向白狐扔去。困住了白狐。 “别动,听我的。”夫诸提醒雪青道。 “你当下不过是一缕魂魄,切莫急躁。当定心。”夫诸帮她解开白狐的困术。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牵住雪青,却又想起雪青此刻触之不及。 他放下伸出的右手,对着雪青沉声道:“你自己走回去。”夫诸要她走回自己的身体。 白狐在奋力挣脱夫诸的困术,白狐的魂魄从雪青体内出来后,不比在雪青真身中强大,但仍然能够轻易挣脱困术。 白狐怒目圆睁道:“浯缙,为何要这样对我?”她尖锐的叫声响彻谷底。 “我要你们都出不去这深谷。”白狐与深谷中的魂魄们魂为一体,形成一股巨大的幽蓝色的罩子,像天罗地网一般在深谷中散开。 白狐竟用自己与深谷中的魂魄们凝聚成了天网,将深谷洞口全部覆盖。 雪青刚走回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自己的真身中去,眼见着深谷就要被封死,她看向夫诸,见他望着深谷的洞口,她急切地说道:“别管我了,你先走。” 夫诸回看雪青,他意识到雪青已来不及。 然而他却径直向雪青走来,没有抓住最后的机会离开深谷。 深谷又回归了一片寂静,只剩下她们二人。 夫诸扶起躺在地上的雪青真身,“你的魂魄离体有一段时间了,一时间回不去很正常。”他像是丝毫没有被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影响一样。 他看向雪青的魂魄,“冒犯了。”然后打横抱起了雪青的真身。 阵法自他脚下展开,雪青觉得自己的脚下犹如一方净土。 她的心也静了下来。 雪青仍旧想要去看已经被封死的深谷,夫诸提醒她,“定心后,再试一试。” 雪青脱口而出:“你方才,为什么不走?” “白狐不会放过我们的。”言下之意,就算他一个人走了,也未必能走出去? 还是说,是因为自己?雪青心想。 然而,下一秒,她便打消了这个念想,她时刻谨记自己与夫诸之间的约定。 一诺千金,他的诚意至此,自己也当不负承诺。 雪青定下心来,向着自己的身体走去,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回到身体,沉重感慢慢回到意识中。 再睁开眼时,她入眼便是夫诸的双眸,昏暗的谷底,因为仙术的原因,仍有光源散出,也就是刚好能够让他们互相看见彼此。 周围非常安静,夫诸却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没有放手。 “你回来了吗?”他见她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盯到眼睛都要失神了。 “回,回来了。”雪青磕巴地回他。 雪青落地的一瞬间才找回熟悉的感觉,还是留在自己的身体里最好,一瞬间,她倒是又想起了白狐。 她那么渴望自由,在自己身体里的那片刻,自己也同样能感受到她的意识。 雪青的手臂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翻找着自己的身上,发现并没有伤口。 正疑惑时,她看见夫诸正盘腿坐下了,处理着手臂的伤口,右手手臂是方才被白狐所伤。 雪青疼得都快受不了了,夫诸却面无表情。 她着急地蹲下来给夫诸的伤口吹气降温,微风轻拂过夫诸得伤口,也令雪青觉得没有那么火辣辣地痛了。 雪青吹着伤口,抬眼间发现夫诸正看着自己。 “忍一忍就好了。”夫诸看向自己的伤口,对着雪青说道。他对这点小伤并不在意。 “忍不了。太痛了。”雪青叫起来。 都是那因为结印的原因,雪青才会感受到这份疼痛。 比起旁的,解开结印这件事也很重要。 “你能不能给我把这个结印解开了。”雪青指着自己后颈脖处的印记,语气郑重。 夫诸却想也不想便回答:“不可能。” “为什么?”要说起来这个结印对她反而是有利的,倘若自己有危险,夫诸也定不能逃脱。 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在出方山之前是安全的。 但自己对夫诸而言不过是擅闯方山的云庭仙使,偷拿雨露仙珠的又不肯轻易归还,还斗胆与他讲条件的小仙罢了。 以他曾经水漫方山的事迹来说,此人必定是胆大妄为的,但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让雪青觉得,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至少,不是滥杀无辜的无情之人。 他被关在柜格之松千年,只是守护一颗雨露仙珠。 又怎么会轻易与她结下如此重要的结印。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这个结印,若不是它,你此刻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吗?”夫诸扯下了自己中衣的一片干净的布条,绑在受伤的右臂上,他一只手总有些别扭不方便。 雪青主动道:“我来帮你吧。” 夫诸明显一愣,她接过了他手中的白布,为他绑伤口。 “可这结印于我而言有些过重了。”她也不再揣测夫诸的真实意图,道出几句自己的想法。 “我自从被点化成仙后,便一直留在司草监,虽说只有照顾花草们的职责,可自认为天地万物自有其意识与生长的自由。” “各有其命,不该伤害生灵,也不该扰乱其命运。” “我自知是云庭仙使,哪怕因缘际会某一日身灭也未曾有过惧意。” “然而仙君我却不知是从何来又去往何处,如果因为我令仙君受到伤害,雪青自认为是干扰了他人之命运。” 雪青裹好伤口,却不知如何收尾,她将布尾轻塞入衣服与方才裹好伤口的布间隙处。 夫诸想不到她一个小仙使竟然有如此的想法。 仿佛,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初起,他确实是为了防着雪青。 被封印柜格之松千年,他早已经受够了,可是他心中的那个执念却从未消失,雨露仙珠对他而言便是最后的线索。 雨露仙珠,成了他能够找到当初封印自己的神君的最后线索。 鹿活草出现在夫诸的手中,他看着萦绕在鹿活草四周的雨露仙珠。 那其中承载了神君的神力。 也许,眼前这个云庭仙使只是碰巧能够取出雨露仙珠罢了。 雪青却注意到鹿活草没有一点聋拉叶子的样子。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了去看鹿活草,“咦?”她自从被金翅鸟抓后,便一直没有给鹿活草注入仙力。 鹿活草居然一点都没有要继续枯萎的样子。 “你我的约定仍然有效,若是你想反悔也可以。只要取出这雨露仙珠即可。”夫诸嫁给手中的鹿活草递给雪青。 若是她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纠缠,只要她还给自己雨露仙珠,自己也可以既往不咎。 “至于你刚才的顾虑,我可以回答你。” “这结印我本意就是为了追踪你而刺下。” “至于用意不过是为了能让你顺利取出雨露仙珠归还于我。” 选择的权利完全给了雪青,雪青一时间也不知该接鹿活草还是不接了。 她明白什么对自己才是重要的,若是为了保命,自己应当即可取出鹿活草中的雨露仙珠归还于他,以免再惹出什么麻烦。 然而,不知为何,自己有些难以抉择。 她的初衷只是想要修复鹿活草。 “你不是说被封印千年早已受够了吗?” “却为何还这样看重这颗雨露仙珠。” 自相矛盾的言语之后到底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只是因为这颗雨露仙珠对方山很重要吗? “当初封印我的人便是这雨露仙珠的主人。”夫诸与雪青同时向雨露仙珠看去。 雪青蹲在夫诸面前,看着他手中鹿活草上环绕着的雨露仙珠。 赤青色的雨露仙珠上覆盖一层莲花纹路,非常别致。 她什么时候有这般本事了? 里尧仙君曾说当初救方山于水火之中的是一位神君,难道自己真的竟有能取出神君之物的能力吗? 所以他这样看重仙珠,是因为仙珠是仇人之物吗? —— 深谷中忽然有碎石掉落,夫诸立刻收回鹿活草与雨露仙珠,一掸衣袖,谷底的飞石向一旁飞去。 只听哎哟一声。 雪青与夫诸目光被吸引,宁玉正屁股着地摔在深谷中。 她寻着飞石来的方向看过来,正看见了夫诸与雪青。 “恩人!”宁玉惊喜道。 宁玉一时半会因为被飞石砸中摔在地上动不了,只得坐在原地。 “恩人没事吧?”她却还在关心罪魁祸首的安危。 浯缙看清了来人:“抱歉,是我失手伤到你了。” 雪青也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宁玉的长发编成长辫,垂在脑后,唯一最有特点的是头顶一撮白羽向后延伸翘起,她说话的时候,那一撮羽毛不时微微摇动起来,不时又能够微微展开羽毛,几根白羽相叠开。 她鹅蛋似的脸上也已经沾了灰。想来是一番挫折才终于来到了这。 浯缙伸手,仙力散出。宁玉被飞石砸中的身体不痛了。 “你为何来这?”浯缙问她。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未想起来自己何时救过这只小飞鸟。 “宁玉是来救恩人出去的。”宁玉站起身来,诚恳地对着浯缙说道。 雪青在一旁看她认真的模样,差点她就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出去了。 然而头顶的深谷出口已然被白狐封死。可见,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你是如何下来的?”浯缙问道。 “恩人有所不知,深谷中封印太强,我的仙术被压制。”宁玉的眼睛在深谷中也依旧看得出十分灵动。 “所以我就顺着崖壁一路下来的。”听上去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事实上宁玉是单纯靠徒手的力气下来的。 “你下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白狐封印了深谷的出口吗?”浯缙问道。依旧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救她的。想来白狐封印出口的时候,她或许还有出深谷的可能。 “我看见了,我刚顺着崖壁下来就看见她聚集了无数魂魄要封印深谷的出口。”宁玉轻快地说道,就像是路过一般,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样。 “那你为何还要继续下来?”雪青有些难以理解。而后又有些心领神会,这小飞鸟对浯缙怕不只是有恩情。 宁玉没有回答雪青。 宁玉注意到了浯缙身后的自己,探头问她,“你便是我恩人不惧危险也要救的人?” “不是这样的,这都是有原因的。”雪青解释道。她没说他是不得不救自己。 可是方才这句一说完便也觉得自己多嘴了。 “倒是你,如此记念恩情。你不是也不顾危险来救你的恩人吗?”方才这只小飞鸟一上来便喊浯缙为恩人,自一路方山而来,她见到的都是恨他要杀他的人,倒是从未见过有人要报恩于他。 浯缙打断了她,“那你说说我何时救的你?” 雪青转头看向浯缙,“?” 这只小飞鸟不顾性命危险也要救自己的恩人,可眼前这位恩人却丝毫不记得自己何时救过这位要报恩之人? 雪青摇摇头,方才那白狐所说他从前是心软之人,难不成处处留情,多到自己都记不清了? “恩人不记得我了吗?”宁玉说气话来头顶上的白羽又开始动了。十分可爱,雪青总是被那撮白羽吸引去了注意力,她心中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小飞鸟回忆起当年来,“千年前,我被同伴欺负,慌乱中飞至云庭瑶池时,恩人正在休憩,见我掉入瑶池,顺手便将我捞了上来。” “自那之后,宁玉一直想要找机会报恩。”后面的话,她便不再说了,因为她一直等到浯缙被封印了也没有报恩成功。 宁玉的一番话令浯缙的记忆一下重回了那天。 他想起来了。 只是那天他不仅仅是顺手将小飞鸟从瑶池中救起,他还救下了另外一位无辜落水的神君。 而后许久,他再次见到神君的时候便是自己被封印的那一天。 神君的声音早已消散在茫茫时间之海中,可他仍记得她说了什么,在自己被封印之前,“你救过我一回,如今我将这份恩情还于你。” 第12章 深潭 雪青也在宁玉停顿的沉默中猜出了什么。 然而眼下深谷已被白狐封死,一行三人又该如何出去呢? 宁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自己随身的包袋中翻翻找找,她从中掏出一枚夜明珠,长久的黑暗后见到夜明珠的光芒,令她们感到一丝慰藉,那饱含着温暖与希望的明亮,在深谷中散开。 “这夜明珠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宁玉笑着说道,看得出她性格十分豁达,即便是如此令人焦灼又绝望的险境,却还依旧乐观。 雪青也想起了自己宝袋中的《方山集册》,她将册子展开,翻到地图页。 宁玉举着夜明珠凑近了地图,三人齐齐看向地图中的深谷。 果然,只有森林覆盖在此,完全没有旁的出路。 宁玉一手举着夜明珠,一手抚摸着自己垂在腰间的发辫,潮湿的发丝令她疑惑,想不起来是何时沾到水的。 浯缙看向深谷中白狐结成的天网,他搏一搏或许是能出去,可是如今深谷中不只是他一人。 雪青看着宁玉手里的举动,宁玉发辫上的水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一直以来脚下的泥土都是湿润的。 她想起了牙羽所言,深谷中一直有水,只是如今水已退下。 “宁玉,你的发辫是何时沾到水的?”雪青忽地问道,打破了一行人的静默。 “我不知道,我方才是顺着那边过来的,却不记得有见到水。”宁玉摇了摇头,神情困惑地回复雪青,她只是急匆匆了下深谷找恩人,完全没有想太多。 “不过不用担心,我的羽毛是防水的,这一点水没关系的。”宁玉笑着说道,甩了甩自己的发辫,水珠层层叠叠旋转着四散开来。 雪青道出自己所想:“我方才遇见牙羽与牙璃时,她们说深谷是有水的,只是如今退了下去。” “宁玉发辫上的水莫不是方才路过了水源而被打湿的。”雪青看向浯缙。 浯缙点头道:“去前面看看就知道了。” 宁玉举着夜明珠在前,浯缙与雪青在后,夜明珠的光芒在前方指引着方向,一行人贴着深谷中的崖壁向前方的黑暗处走去。 走了一小段后,宁玉停了下来,自己方才就是在这里落地的,泥土上有她落地后的脚印。 “这里的泥土更加湿软了。”雪青抬起左脚,脚下泥土凹陷,脚印明显。 “再往前走走看。”宁玉说完,举起夜明珠便向前方走去。 雪青和浯缙跟随其后,宁玉不在意走到了淤泥处,脚底一滑,好在她机智,化了真身,飞向空中打了个旋。 借着夜明珠的光,她看见了深潭。 雪青一眨眼就看见宁玉化为飞鸟在空中转了两圈,又化了人形站在他们面前。 “我看见了,是深潭。”宁玉指着前方的黑暗说道。 雪青与浯缙望向前方那片黑暗,深潭十分安静,雪青感觉自己根本听不见任何水声。 她想要再往前走一走。 却被浯缙阻拦,“我去就好。” 浯缙借了宁玉的夜明珠,向着黑暗的深潭走去,他感觉到脚下湿软的泥土,直到有水沾湿了鞋子。 他本就十分擅长驭水,他捏了一个诀,脚下的水波开始打着旋转动着,不一会自己的力量就被压制了。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夜明珠的光渐行渐远后,又渐行渐近,雪青看见浯缙折返回来。 “前方确实是一片深潭。”雪青的猜想被证实,她脸上面露喜悦。 “这片深潭一定就是牙羽所说有水的地方。” 只是,她再未见过她们。 “这片深潭被人刻意施法压制了。”如果不是他们走到了这里,看见了这片深潭,光是运用仙力也探不到这里。 更何况深谷中仙力都被压制。 “方山一直受云庭管理,定是方山对这里施下了仙法压制。”宁玉猜测道。 雪青觉得奇怪,若是云庭所为,为何《方山集册》中并没有标示这片深潭。 “若是如此,我这本册子中却并未对此有说明。”雪青疑惑道。 宁玉听完神秘兮兮地对着雪青道:“我知道了,看来你们云庭也有不可说的秘密。” “不像是云庭的仙法压制。”浯缙说道。 千年来他对云庭的仙法最为熟悉,可是方才深潭中的力量却是自己并未见过的,不像是被人从外面压制住的,倒像是来自深潭中力量。 那深潭中的力量,令他想要一探究竟。 “也许深潭会有别的出口。”浯缙说道。 倘若深潭中真的有别的出口,那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雪青认为值得一探,宁玉也兴奋起来,“去看看就知道了,千年来方山我哪里没去过。” 雪青见宁玉跃跃欲试的模样,想到她竟然因为要报恩,愿意留在这方山千年。 不用猜也知道,宁玉定是对浯缙有旁的情感。 宁玉有了刚才的教训这回比方才更小心地向深潭走去,浯缙也举着夜明珠在前,雪青倒是没在意自己的脚下,思绪还在宁玉身上,脚下也差点滑倒,她双手向前伸去,差点要倒下,被浯缙眼疾手快地扶住。 “扶着我走。”浯缙递给雪青自己的左手臂,雪青犹豫了。 又怕自己过于扭捏,还是搭上了浯缙的手肘。 宁玉不时忍不住投来目光,雪青只当没有看见。 一路来到深潭边,只有雪青的仙力丝毫不能使出。 宁玉与浯缙的仙力被压制,但是能够掀起一点小波澜。 雪青自知,自己不会水,无法使用仙力的她,跟着浯缙与宁玉也一定会拖后腿。 她思考片刻后,抿嘴后道:“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我的仙力无法使用,会给你们拖后腿,若是你们找到了出口,再想办法回来救我。”这是她想到的最优方法。 “你不能留在这里。”浯缙却反驳道。 “你若是留在这里,倘若你再被抓,我不好救你。”如今雪青与她有结印相连,若是雪青在他寻找出口的时候有什么危险,他也逃不了。 “可是,我不会水。”雪青犹豫道。 宁玉在一旁,眼见着雪青开始为难。 她看向自己的恩人,他取用了深潭中的一点水,水盾一点点结成一个水球,那个水球在他的仙力下越来越大,直到能装得下雪青。 雪青对这个东西一点也不陌生。 在与黑狐争斗中,她掉下柜格之松时,他便是用的水球救了自己。 “恩人要用这个带她出深潭吗?” “深潭中的力量会压制恩人的仙术,水球随时会有破碎的风险。”宁玉担心道。 “无妨,我会随时补入仙力支撑到深潭出口。”浯缙却已决定。 恩人对这个云庭仙使似乎非常看重,令宁玉不自觉地生起些嫉妒。 雪青进入了水球内,被水球包裹着进入了深潭中,浯缙与宁玉在一旁。 一进入深潭,宁玉与浯缙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制力,浯缙用仙术支撑着雪青的水球。 宁玉却抵抗不住深潭中的压制力量,化为了原形,她的羽毛虽然防水,可不能在水中待太久。 她明白自己无法一同前行了,宁玉有些犹豫,说出自己的顾虑,“这深潭中的力量令我无法化为人形了,宁玉怕是无法与恩人一同出深潭了。” 雪青看见宁玉在水中强撑着奋力扇动翅膀。 她应该需要立刻出水才行。 浯缙的仙术也只够支撑雪青的水球,再用仙术结一个水球的力量已然不够。 他捏了一个仙诀,送宁玉出了水面。 雪青站在水球内,看着宁玉的离去,“我们还会回来救她的对吗?”她问起浯缙。 浯缙却没有回答。 眼下迫境是深潭是否有别的出口,浯缙带着雪青向深潭处游去,浯缙只能凭着地图上的方向前行。 深潭中,仿佛比深谷还要黑,好在夜明珠的光芒令二人能看清前方。 “没想到这深潭竟然如此之大。”浯缙能感觉到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深谷的范围。 雪青观察四周,想要发现点别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幽蓝色的光影飘飘荡荡,浯缙察觉到了异样,他停了下来。 雪青也紧张起来,这光影,像是方才在深谷中看见的魂魄。难道水下也有魂魄吗? 幽蓝色的光影越来越近,直到雪青看见了它们的形状,两只扇动翅膀的金翅鸟。 是牙羽和牙璃。 她喊着她们的名字:“牙羽,牙璃。” 牙羽和牙璃飞到雪青的水球边,牙璃惊讶地看着水球,上下四周围着水球看了个遍,“雪青?是雪青!” “你怎么在这水球里面?这个水球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牙璃活泼地说道。 牙璃冲破水球的外壁,向着雪青飞来。 牙羽来不及阻住,牙璃已经飞到了雪青的身边。 雪青想要摸一摸牙璃,却忘记它早已是不存在的,手中空荡荡的。 牙璃高兴地问她:“雪青,你怎么会在这里?”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重逢,她们心中都有着重逢的喜悦。 “深谷的出口被封印住了,我们没有办法出去,好在我们找到深谷还有一片深潭,猜测也许深潭有另外的出口。便下来探一探。”雪青对着牙璃说道。 牙羽在一旁对着浯缙微微点头施礼,“牙璃还小,多有冒犯,望仙君莫要责怪。” “无妨。”浯缙摆手道。 想必这便是牙珩的母亲与妹妹,正是雪青口中所说在深谷中遇见的魂魄。 “可是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它们似乎真的与深谷中的魂魄有所不同,没有什么怨恨,也不被深谷中的魂魄之力所困聚集在一起。 “这倒是说来话长。”牙羽的语态轻缓,“我们虽然与深谷中的魂魄不一样,却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是终日在附近游荡。” “那日,在深谷,是牙璃听见了声音才想要上岸去看一看,巧合下遇到了雪青。”牙羽回忆起初遇雪青的那日。 “牙珩的束缚咒便是牙羽帮我解开的。”雪青对着浯缙说道。 “牙珩?”牙璃问道,“牙珩是谁,他的名字怎么跟我们这么像?” 牙羽一时也疑惑起来,“是啊。” “他是牙璃的哥哥,你的儿子,你不记得了吗?”雪青问牙羽。 牙羽摇了摇头,她和牙璃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便一直待在深谷的,更记不起来因为何事才来到了这里。 更别说牙珩了,她们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雪青只好作罢。 牙羽却说出另外的好消息:“深潭很大,但确实有另外的出口。” “我们可以送你们一程。”牙羽扇动翅膀,飞在前面带路。 夜明珠的光亮与牙羽牙璃身上幽蓝色的光亮重叠在一起,远看就像是两颗移动的明珠。 雪青在水球内,发现深潭的下方有传来点点光亮的地方,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知道那个光亮越来越近,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什么地方?”雪青问道。 牙璃离雪青最近,她顺着雪青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好像怕极了。 牙羽也看到了那片光亮,她回过身,对着牙璃道:“没关系的,别害怕。” 牙璃哆嗦着靠近了雪青,雪青抱过她,虽然雪青触碰不到她,却仍然想要抱住她。 “我们确实与深谷中的魂魄不同,它们都是千年间成为孤魂的魂魄,而我们好歹知道自己的真身在何处。”牙羽指着下方的那片光亮说道。 “那是何处?”浯缙疑惑道。 牙羽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自己的真身便在那里。” “而我和牙璃的魂魄便是从那里出来的。”牙羽沉声说道。 浯缙不解,牙羽和牙璃应当是千年前在那场灾祸中丧身的,真身怎么会在那里。 在深谷魂魄聚集之处,他见到了大多数命丧那场灾祸的魂魄们。 可是这水下怎么可能会有,况且,牙羽和牙璃的状态并不像已经死去,倒像是暂时失去身体的魂魄出离。 “你们当真确定自己的真身在那里吗?”浯缙问道。 “千真万确。”牙羽点头。 第13章 雨露仙珠中的神力 水下方山,濉钰走向了冰封的棺椁。 那里,安放着她的心爱之人。 可是,那人的身体早已僵硬,再也不可能醒来。 然而濉钰不相信,就算是活在梦里又怎样,她一定有办法能够救活他的。 “你说的,活在希望里总比活在绝望中要好。”濉钰看向棺椁中的男人,泪珠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我做了这么多,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她为了救她,付出了那么多,千年了,他却还是没能醒来。 然而,下一秒,濉钰抹去了泪水。 “有人解开了雨露仙珠的封印,你放心,只要我拿到了仙珠,便一定能救你了。”她的悲伤不复存在,眼中是狠厉的表情,无论是谁都阻拦不了她。 濉钰找到了金翅鸟时他正在养伤。 她一眼便知道金翅鸟未能取得雨露仙珠,她看着他那虚弱的模样,丝毫没有怜惜,只是挖苦道,“本以为你能顺利取得雨露仙珠,没想到一个云庭仙使和一个失去神力的罪兽你都打不过。” 金翅鸟火大,自己如今并不想有任何人打扰。濉钰的到来令他愤怒。 “谁知道那罪兽竟然为了救那仙使让白狐的魂魄附身,我本以为他们根本出不了魂魄阵。”金翅鸟咬着牙忍着伤痛恨恨道。 “不自量力。”濉钰看向金翅鸟,他那翅膀上的伤确实来自白狐之力。 “雨露仙珠如今在何处?”濉钰问道。 “就在那罪兽手中。”金翅鸟缩了缩身体,蜷曲在自己的巢穴中。 “已经被他取回了?那为何他还要护着那云庭仙使。”濉钰以为夫诸仍然同千年一样心软。 金翅鸟带着些轻蔑的笑意,“他给那云庭仙使刺下了性命相连的结印。” 濉钰惊叹,“一个云庭仙使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她察觉这其中定有什么缘由。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濉钰离开前说道。 金翅鸟并未问她自己母亲与妹妹的事情,濉钰本是在南海一带的鲛人一族,从那场灾祸后便出现在方山,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她竟有本事能不让云庭发现。 自己初见见她,她便知晓自己的母亲与妹妹是在那场灾祸中丧命的。 这千年来,濉钰只会在需要他的时候找到自己,关于方山的任何消息,她只需要自己如实汇报。 当然,她承诺会帮助自己报仇。 在深谷,雪青说自己见到了牙羽和牙璃,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的疯话,可是她为何能准确说出自己母亲与妹妹的名讳。 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找真相。 —— 水下,深潭。 众人在深潭中游行许久,终于,雪青能够看见日光了,太阳的光线穿过水面,到达水下。 那样令人渴望的光芒,熟悉又温暖。 牙羽和牙璃准备离开,“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雪青不舍地看着她们,她很想要帮助她们,就像她们曾经帮助过自己一样,但是雪青明白,自己的性命都随时可能交付出去。 浯缙看出她的想法,“你如果想要帮她们,首先要找到她们的真身。” 雪青看向浯缙,“她们虽然丧命于千年前那场灾祸,可是绝无可能会被埋葬于水底。”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带走了她们,并且为她们复身,却又将她们的真身困在水底。 浯缙仔细想来,不知是何人所为,他被封印在柜格之松千年,雨露仙珠镇压着柜格之松,也镇压着整座方山,这千年来从未有过灾祸发生。 雪青最后向牙羽和牙璃道别,牙璃的神情有些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雪青站在水球中被浯缙控制着向上游去。 牙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母亲,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可以出去呢?” 牙羽不知道,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落寞的眼神下十分惭愧地看向牙璃。 浯缙的仙术一直被深潭中的力量压制,其间几次水球都有破裂的迹象,被他用仙术强压着挺了过来。 他们不知这深潭的出口通向何方,但是不管如何好在出口近在眼前。 水面开始波动,浯缙立刻发觉了异样,巨大的漩涡令他定不住,雪青在水球中被漩涡卷走。 濉钰出现在浯缙的面前,“你们竟然真的能找到这个出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一路到了深谷却发现深谷已经被那魂魄之力封死。 她只是猜想也许浯缙会从这深潭的另外一个出口出来,却没有想到刚好就被她遇上。 “你是谁?”浯缙看向眼前人。 她有着一条闪着鳞光的鱼尾,黑色的发丝在水中向四周铺展开来,一双淡眉,柳叶般细长的双眼下缀着一颗泪痣,薄唇轻启。“我不想要你的命,但是今日雨露仙珠你得交出来。”濉钰答非所问,她不喜欢多说废话。 “否则,这个云庭仙使就性命难保。”濉钰的鱼尾一动,漩涡的速度又加快了,雪青在水球中已经转了不知多少圈,她早已站不稳,头晕目眩下时而有犯呕的感觉。 方山,怎么会有鲛人出没? 并且,云庭竟然没有发现? 深潭中的力量压制着浯缙,他此时无力与眼前的鲛人抵抗。 好在他善驭水,他挥手控制住漩涡渐渐停下。 他忽视了濉钰的存在,径直游向雪青的面前,提醒她,“集中精神,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出口就在头顶。 最后,浯缙将鹿活草交给了雪青,水球在他的助力下向着水面浮去。 濉钰见他不肯交出雨露仙珠。也并未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便将浯缙控制,他像是被扼制住了咽喉,水中的窒息感似乎比岸上的窒息更加令人迫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移动,他就这样看着雪青向水面去了,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向着下方落去。 雪青在水球中看见了鲛人的所为,她的力量太过强大,不费什么力气,浯缙便被她控制住了。 她的黑色长发在水中铺展开来,像是舞动着的触手。 雪青看着手中的鹿活草,雨露仙珠依然飘荡在鹿活草的四周,“他为什么会把鹿活草交还给我?”雪青自言自语问道。 她反应了过来,她不敢相信,浯缙不会真的没办法抵抗鲛人才这样做的吧。 可是结印在身,如果他有什么闪失,自己也不能活。 然而,下一秒,她发现,浯缙双手施了什么仙术,在他被濉钰所控制之下,他艰难地抬起了手。 雪青的后脖颈处一股热力传来,她立刻用手去摸。 那里空荡荡的,比起先前自己能摸到的印记,此刻,荡然无存。 浯缙解开了与自己的结印。 她不清楚浯缙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他就这样送自己出水面了吗?连雨露仙珠都不要了。 不安的感觉遍布她的全身,她不知所措。 雪青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水球已经离水面越来越近了。 她开始奋力砸向水球的内壁,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雪青开始施展仙术,无论是什么都好,她要先施展出仙术。 鹿活草与雨露仙珠飘飘荡荡的,最后停留在她的额间处,离水面越来越近,雪青能够感觉到快要脱离深潭中对仙力的压制。 那一瞬间她的瞳孔变成了雪青色,一股神力自水球中散出,迅速向着濉钰与浯缙席卷而去。 濉钰将浯缙束缚在水中,他已经感觉到了窒息,很快便会失去反抗的能力,他看见浯缙解开结印。 “这么多年,你依旧没变,还是一样的心软。”濉钰嘲笑起他来。 她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当初他路过方山,可能也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濉钰没有在浯缙身上找到雨露仙珠,她抬头向着雪青的方向望去,她立刻明白原来浯缙已将雨露仙珠交给了雪青。 濉钰毫无犹豫,向着雪青而去,鱼尾在水中游动着,这点距离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 然而,一股神力直击她而来,她的身体被这样的震力阻挡停住,濉钰被那股神力掀翻了身,向水底倒去。 浯缙亲眼所见雪青的动用了雨露仙珠中的神力。 神力卷起一阵阵水波散开,濉钰被掀翻后,她对自己的控制立刻失去任何作用。 他挣扎着,向着雪青的方向游去,神力随着光线向下蔓延开,浯缙迎着光。 雪青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力量在那一瞬间爆发而出,那一刻,她完全失神,无法控制。 额间,雨露仙珠又恢复了如往昔一样的色彩,萦绕在鹿活草上。 水球也在那一瞬间破裂,雪青失去意识,向下落去。 浯缙适时接过了雪青的身体,她的身体绵软,像是消耗了全部力气。 浯缙收起鹿活草与雨露仙珠,带着雪青出了水。 深潭的出口依旧是一片树林,草地上,雪青与浯缙的衣身都滴着水,雪青平躺在草地上。 浯缙探了探她的脖颈处,规律的跳动令他稍稍安心。 她并不没有溺水,只是因为过渡消耗了精力晕了过去。 浯缙用仙术烘干二人的衣物,为雪青找了些绵软的草垫高了她的头部。 他靠在一旁的树桩边,坐下来。 大脑仍然是混乱的,他一幕幕回忆起方才水中的场面,一幕幕都触目惊心,若是有丝毫差池,他们两个都不会还好好的活着。 他看着眼前这个精力耗尽后进入睡梦中的云庭仙使,倘若她真的有能力能够动用了雨露仙珠的神力,那就允许他得寸进尺的再抱有一丝希望。 或许她也能够帮自己找回神力。 第14章 重回深谷 云庭,里尧仙君急匆匆走向司草监。 入了监门,他唤来一名仙使问道,“可有见到过雪青?” 仙使想了半天雪青是谁,而后摇了摇头。事实上,司草监的仙使们大概都不记得雪青是何时离开云庭的了。 往日里,仙使们也很少有人会在意她。 里尧仙君衣袖一挥,出了司草监。 他去了云中阁,恰好遇到洛云仙使在整理书册,里尧仙君清了清嗓子,适时给出洛云仙使一点提示自己来了,“仙使近日可有见过雪青?” 洛云仙使吓了一跳,差点丢了书册,她拍了拍胸口说道:“里尧仙君,你可吓死我了。” 里尧仙君无奈,自己分明刚才已经提醒她自己来了,她竟然丝毫没有听见。 “雪青?说来我确实好久没有见到过雪青了,她到底去哪里了?”洛云仙使想起雪青,露出担忧的神色,她确实很久未曾见过雪青了,往日里雪青可是日日都要往她这云中阁来的。 里尧仙君微微施礼,转身出了云中阁,洛云仙使忽然想起什么,“里尧仙君,你那本《方山集册》还没还回来啊。” “还没看完,过几日再还。”里尧仙君的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云中阁。 今日,云庭感受到了方山异动,他想起她那剪坏了鹿活草要去方山寻雨露仙珠的徒弟。 他本以为方山凶险,况且那个地界,一般人也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仙灵之术也会被压制,他想着她取不到仙珠或者知难而退自己便会回来。 不曾想,她竟然还没有回来。 如今方山异动,云庭已准备派人前去查看,他左右放心不下雪青。 —— 炫目的日光令雪青眼睛胀痛,她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射着,她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 雪青翻了个身,摇着脑袋,想要自己清醒过来,她刚才是怎么了。 她睡了多久? 雪青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浯缙,他也闭着眼睛在一旁休息。 她觉得自己身体中的仙力消耗大半,却忽然想起来鹿活草与雨露仙珠不在一旁,“鹿活草呢?”雪青下意识问出来。 她吓得坐起身来,在自己的衣袖与周身旁找了一番。 浯缙被她吵醒,“在我这里。”他右手一翻,鹿活草与雨露仙珠在他手心浮动。 鹿活草仍然没有丝毫的枯萎的迹象,雨露仙珠也仍旧萦绕在其周围。 雪青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你知道你方才在水中做了什么吗?”浯缙问她。 雪青记得自己非常急迫地想要使出仙术,“我集中精神想要找回仙力,雨露仙珠就定在我的额间,那一股力量,像是被它用力拽出一般,我没办法控制。” 而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若非亲眼所见,浯缙定是不能相信雪青能够动用了雨露仙珠中的神力。 然而这个云庭的小仙使又是如何拥有这般能力的呢? 倘若她真的有这般能力,那么或许他最初的猜想并没有错,雪青说不定真的是有办法帮他解开千年的封印。 验证猜想最好的办法便是实行。 “我们现在就去修复鹿活草。”修复完鹿活草他要雪青将雨露仙珠取出,他的神力一定也有办法找回。 雪青点了点头,她的思绪还没有缓过来,她想起了深谷,“可是,宁玉还在深谷中。” “我们不去救她吗?”雪青问浯缙。 “我只承诺你要帮你修复鹿活草,而后你将雨露仙珠取出归还于我。”浯缙强调道。 况且如今他们二人光是从深谷出来就已经险些丢掉性命。再救宁玉又谈何容易? 他并非想要见死不救,可是这千年来,他的心软只得到了什么呢? 他曾经也是拥有神力的神兽,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无法释怀。 他问雪青,“倘若有一天,你自己什么都没有,还愿意舍命救别人吗?” 雪青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她说的是在水中,为何要从鲛人手中救下她? 他在水中将鹿活草和仙珠都留给了自己,就连结印都解开了,用最后的希望让她出去。 为何如今却犹豫了? 可惜,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每个人的心都很善变,也许是他真的害怕了,他并不想死,他被封印了千年,一直都在忍着,一直都在等待。 等待有一天有人能打破眼前这个僵局。 等待有人能够毁了这个雨露仙珠也好,取走也好,然后将他的一切还给他自己。 这千年里,他悟得最明白的道理,就是不要施舍自己的好心。那样自己会变得廉价。 他只是非常渴望想要找回自己的力量而已。 “如今我已解开了你我之间的结印。若是你执意要回深谷,我不拦你。”浯缙已经决定好。 “可是雨露仙珠我必须保管。”他冷淡的语气不留一丝余地。 —— 雪青顺着地图重新摸到了深谷的位置。 从外面看过去魂魄之力的结界仍然令人畏惧无法靠近,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她恼自己为何要多管闲事? 虽然她不明白浯缙为何突然这样冷漠。 但她明白,实力的悬殊是最好的放弃理由。 她根本没有能力做到,仙力不能在深谷中施展开。也无法破了魂魄之力的封印救出宁玉。 但她还是来了。 事实上,在深潭中,宁玉本可以不用留下。 深潭中的力量压制着她,令她不得不化为原形,可她的羽毛不能一直浸泡在水中。 好在浯缙结成的水球完全足以令宁玉与雪青一同安全待在其中。可是她依旧担心浯缙的仙力在深潭中受压制严重。 “我不想成为恩人的负担。恩人千年前的恩情我还没有还清,不敢再欠下。”宁玉的声音很小,但是雪青听清了。 她自愿留下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不舍,她看向雪青和浯缙,像是在问他们会不会回来救自己,但是她最终没有开口。 反而只是笑着说,“我助恩人一臂之力。”给水球注入了仙力。 如果不是宁玉的仙力加持,也许她未必一路上能在水球中那样安稳。 或许,她也只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深谷边草丛中一阵窸窣地声音,雪青一挥手,仙力驱使下一阵风拨开草丛。 “谁在那里?”从她来到这里,便觉得这草丛中有人。 草丛中深紫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雪青上下打量他一番,来者圆圆的脸蛋,稚嫩的面孔,一个孩子模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他顶嘴道。 雪青手中仙力微动,既然他不说,别怪她狠心,紫衣周围的草丛摇动起来,一齐向着紫衣而去,在他的身上挠来挠去。 “你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紫衣服气急败坏指着雪青说道。 说罢,又拍掉周身难缠的密草,“好痒啊。”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雪青一个挥手,草丛恢复了原样。 紫衣稚嫩的脸上气鼓鼓地,“我先说明,我可不是故意躲在这里的啊,我是看见那小飞鸟她顺着崖壁下去之后,这么久还没上来,便好奇。” “你认识宁玉?”雪青立刻抓住重点。 “谁是宁玉?你说那只小飞鸟?”紫衣挑眉。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当今魔界魔尊之子,金志。”他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勇气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他注视着雪青的表情,像是期待她接下来惊讶亦或者吃惊的样子。 然而,她却一脸茫然。 好像丝毫不关心自己所说。 反而口中念念,“她不是不想出来,而是出不来。” 金志知道她在说那只小飞鸟,“可真有能耐,说自己身有要事,撞完我就跑了。结果区区一个深谷都出不来。”金志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姿态傲然挺立。 紫衣虽然一脸稚气,身型却修长,模样也十分贵气。 倒确实像他口中所说是个魔族之人。 “既然你也是闯入方山,我们也算半个同道之人。”雪青颔首施礼。 “你口中的那只小飞鸟如今因为这深谷出口已被封死无法出来。”雪青道出真相。 “你是来救她的?”他看向雪青。她似乎比较在意小飞鸟的安危。 “救个人而已,至于苦恼这么久吗?”方才金志见她出现,下意识躲进草丛中,本想等她走了之后便出来,没想到她一直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的仙术在深谷中会被压制。”雪青说出缘由。 “你刚才说我们都是闯入方山的,你是云庭的人?”金志见她方才对自己用的正是仙术。 雪青微微点头。 金志一拍手,“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云庭的人都能擅闯方山,我一个魔界的还怕什么?” 二会意。这个云庭的仙使如今正缺个帮手。 三决定,“既然这深谷对仙术压制,那就不用仙力,试试我的魔族之力不就好了。” 他伸手间,利剑出现在他手中,剑鞘的深紫色与他的衣服颜色相同。他拔剑出鞘向着深谷口的封印劈去。 一时间一道紫色的光带着闪电般耀眼的痕迹划过布满幽蓝的深谷。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紫光耀眼,雪青抬袖挡住刺眼的光线。 一切归于安静。好长时间没有任何声音,雪青心中有些沮丧。 “我就说这深谷对什么力量都压制。” 说完她放下遮住脸的袖子。 深谷中幽蓝色的天网被道道劈开。破碎不堪。 “怎么样?”金志收起自己的利剑,得意地看向雪青。 雪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紫衣什么来头。 “这?”雪青看了看眼前被劈开的封印,又看了看金志,“你?” “这是你劈开的?”她惊呼道。 “你不是看见了吗?”金志见她这般反应有些不满。 “你可别说你没看见啊。我可是帮了你。”金志中气十足道。 “你们魔族都这么厉害?”雪青眨巴着眼睛,看着深谷口这被劈开的封印。 金志右手一挥,伸出食指对着雪青摇了摇,“不不不,是因为我比较厉害。” “哦忘了和你强调了,我的身份,魔族大太子。”他收回食指转而指向自己。 第15章 深谷救宁玉 雪青嘴角一抽,夸他两句怎么还嘚瑟上了。 金志双手一摊,对着雪青道:“走吧,下去救人。” 金志的紫衣宽大,他一抖衣服飞身下了深谷,雪青没法施展仙力,正踌躇之际。 金志又出现在她面前,“你用不了仙力,我带你下去。”他拉过雪青的手臂,带着她飞身下了深谷。 雪青顺着自己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跑去深潭边。 宁玉正搬着石块往深潭边运,她吃力地搬起石块,“可以的宁玉,你可以的。” “不就是愚公移山吗?很容易的。”宁玉的一步一个脚印踩在深潭边的泥水中。 她选好位置放下石块,石块落在深潭边,溅起的水花已经沾湿她的裙摆。 “宁玉,你在做什么?”雪青不解地看着她。 “啊,刚才是幻视,现在都开始幻听了。这深谷着实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要神志不清了。”宁玉疲惫的自言自语道。 “宁玉?”雪青又喊了一声。 宁玉发觉不对劲,好像真的不是幻听。 她的大脑立刻清醒过来,疲惫全无,转过身来,“雪青!” 宁玉脑袋上的羽毛一摇一摆的,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的心情跑向雪青。 “这是什么回事?我以为我出现幻觉了。”宁玉睁大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这深谷实在是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她的视线模糊起来,她差点要哭了。 雪青安抚她说道:“我跟浯缙从深潭的另外出口出去了。” “走,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深谷。”雪青克制自己冷静下来,赶紧出深谷才是当即要事。 “恩人?恩人呢?”宁玉看向雪青身后,却只见到了紫衣。 她立刻想起他来,指着紫衣问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青拦下宁玉的手,说道:“说起来还要多亏了这位……” “魔族大太子。”雪青愣了一会想起他的身份。金志在一旁傲然站立,点头表示雪青说对了。 “魔族?他一个小屁孩居然是魔族的?”宁玉笑着说道。 雪青吓得差点要捂住宁玉的嘴,“宁玉,是他劈开了深谷的封印,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他才对。” 金志在一旁听见宁玉说自己是小屁孩,别提多吃惊,他又惊又气,恨不得掐上宁玉的脖子。 雪青对金志说道,“此处不安全,我们还是先上去再说。” 金志这才冷静下来,他能感受到深谷中的气息十分不安定,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他一展衣袍,脚底生风,金志以剑鞘为杖,一点地,脚下生起一个魔阵,一手拉住雪青,一手拉住宁玉。 准备出深谷而去。 深谷被劈开的封印正在迅速的修复,金志与雪青同时发现,“这封印有点意思。”金志说完,脚下轻点,众人向着深谷外飞身而去。 然而,那魂魄像是会追着他们而来一般,竟然紧随其后,金志凝神,却因为有雪青与宁玉在一旁,不得不多了些分心。 雪青看见了白狐的魂魄,她紧追自己而来。 金志一个闪身躲开。 雪青注意到白狐的魂魄与众魂魄分开,白狐追着她而来,而剩下大部分魂魄追着宁玉与金志。 金志好几次顾暇不及差点被抓住。 雪青明白若是这样被前后夹击,左右受敌,他们都出不去。 雪青示意金志松开自己的手臂,金志不解问她:“你要做什么?” “你带宁玉先行出去,我随后就来。”雪青沉声对金志说,“这白狐是追着我而来,你左右都被严防,不好出去。” 说完她挣脱了金志的抓住自己的手,向一旁跳了出去。 白狐的魂魄瞬间裹挟住了她,雪青被她带着向深谷下坠去。 雪青在被白狐附身的时候,二人共同有了一些记忆。 千年前,白狐在方山最后那场大水中被冲走,不知飘向了何方,雪青依稀在记忆中看见她被冰封的场景。 她原本也不过是世间一只白狐,积攒了灵气之后修炼成形,在人间的时候功德圆满,被云庭特意降旨驻守神山,却因为贪玩酿成大错,云庭向来天条严苛。 白狐便被关入方山。 事实上,在方山,她反倒是逍遥自在,不用肩负职责倒是可以自由自在快活潇洒。 甚至遇到了一只黑狐,自那之后二人结伴而行,缔结良缘,再未分离。 《方山集册》中有对那只黑狐的记录,却没有对白狐的记录,想来是因为白狐在千年前死去之后便从书中抹去了。 白狐的魂魄无比渴望附身在雪青身上,雪青找准了时机,右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雪青口中念着什么。 就在白狐形成人形要进入她身体的前一刻,狠狠插入她的胸口。 白狐的尖叫瞬间响彻深谷。 金志顺利带着宁玉出了深谷,落了地,深谷中便传来尖锐的狐狸叫声。 他和宁玉同时回头看下去,却深不见底,黑暗无常。 雪青立刻从宝袋中取出一个葫芦形的小空瓶,她口中念着什么,将白狐的魂魄收了进去。 片刻,白狐的魂魄消失殆尽。 而雪青也在深谷中更加极速的下坠了,深谷中她施展不出仙力,只怕要摔个粉身碎骨。 一朵仙云飞快朝着谷底而来,适时接住了雪青,雪青禁闭双眼,感觉到自己在空中。 睁开眼一看,里尧仙君正站在自己身旁,自己也安稳地落在云上。 “仙君?!”雪青惊呼道。 里尧仙君怎么会来? 她劫后余生的庆幸着,又惊喜见到了多日不见的仙君。 “仙君怎么会来这里?”不,她应该问,仙君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我若再迟来一会,怕是要给你收尸了。”里尧仙君怒气冲冲说道。 “仙君。”雪青胆怯道,仙君这样说令她后怕起来。 “怎么?刚才胆子不是还挺大的,连收魂的术法都会用了,还真的碰巧这白狐的魂魄被你给收了。” “我不是故意的。”雪青委屈道。 方山,实在是太难闯了,自己非但没有修复好鹿活草,如果不是一路运气好加上命大,怕是早就见不到仙君了。 里尧仙君算是她的引路人,自己从被点化,入司草监,都是得仙君引导。 自己犯错他虽然会训斥自己,但是向来都是为自己好的。 “还不是仙君告诉我方山有雨露仙珠可以修复鹿活草,还给我了一本《方山集册》,我才会来此地。”雪青顶嘴道。 “你倒是有理,你且说说,我何时让你来的?”里尧仙君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本就没有让她只身一人前往这凶险之地,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跑来,本想着她取不到雨露仙珠便会自己回来,不曾想多日都不见人影。 恰好云庭又得知方山异动,自己实在放心不下,便赶紧前来察看。 雪青心中又是一阵委屈,仙君确实没有说过要让自己前去方山寻找雨露仙珠,可是仙君当初勃然大怒的样子,雪青真的怕自己如果修复不好鹿活草,仙君会让自己离开司草监。 “可是仙君,这深谷中仙力不是会被压制吗?你的仙云是怎么飞进来的?”雪青看着仙云稳稳的落在了深谷外,里尧仙君已经带着她飞出了深谷。 “你还好意思问,你也知道方山凶险,自己明明修为尚浅,还敢硬闯。”里尧能感觉到深谷中与云庭相悖的一股力量在对抗压制。 他从进了方山便感觉到方山的气息已经与千年前不相同。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将那白狐的魂魄给我。”里尧仙君以云庭一贯的口吻说道,雪青立刻明白了仙君要做什么。 云庭对于罪兽的处置永远是最严苛,不容有一丝留情的。 雪青握着收有白狐魂魄的瓶子,她的手向身后背去。 “仙君,这白狐已经被困在深谷千年了。”她咬了下嘴唇,有些难言地对仙君说道。 其实她想要开口让仙君不要按云庭的天规处置白狐。 可是她知道,仙君不会同意的。 仙君见她违抗自己的命令,怔愣的看向她,心想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雪青,你难道要违抗天规吗?”里尧质问她。 “天规而已,就算是违抗了又如何?”浯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青回头,见她正向着自己走来。 他不是不愿意来深谷吗? —— 浯缙的思绪乱如麻。 雪青并没有知难而退,二人擦肩而过,他才有些回过神来。 一切都毫无头绪,当真的如自己期盼的那样出现了一个能取走雨露仙珠的人之后,这个人不是当初封印他的神君,亦没有万般仙力。 她只是为了修复一株随时可能枯萎的仙草而来。 甚至还不知天高地厚要威胁自己。 被金翅鸟抓走之后明明知道方山万分凶险,以她的能力,在方山能活这么久,实属是运气好。 却说自知自己微弱渺小随时可能丧命,不想因为结印的原因,牵连他人的命运。 她当真不知只要有了结印,自己定是会保她平安出方山。反而还担心自己会受她牵连。 直到遇到濉玉,那样的绝境之下,出此下策实在是不得已。他知道濉玉不会轻易杀他,但不一定会留雪青。 所以他才将结印解开,送她出深潭,并且将鹿活草、雨露仙珠一并先行交给她。 没想到,她竟然能动用雨露仙珠的神力。 千年来,他知道那里面尽数封印着神君的神力。等着神君终有一天前来取回。自己也可以解脱。 他不懂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更不懂她的所作所为。 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取回雨露仙珠,找回自己的神力。 而她就像千年前的自己那样,会怜悯众生,仿佛能够解救众人。 最后却失了自由,没了神力,被看尽了笑话,又牵连了无数恩怨仇恨。 终究是满目疮痍。 如今看来,云庭的天规天条不过是荒唐的笑话。 “这些无用的天规,为何要守?”浯缙冷声问里尧仙君。 “夫诸?”里尧仙君一眼便认出他来。 第16章 天规?我便是不守你又能奈我何? 千年前,神君封印浯缙之时,里尧便在一旁。 他亲眼所见,神君封印了浯缙于柜格之松之内。 “你为何会在此处?”里尧仙君神色慌乱,他应当被封印于柜格之松内看守雨露仙珠。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吗?”浯缙一步步走向雪青的身边,他的语气漠然,他对云庭的仙者向来是最讨厌的。 “夫诸罪兽,你千年前犯下滔天罪行,有幸还留有一命,如今是逃出封印又要祸乱众生吗?”里尧仙君正视浯缙说道。 雪青看着仙君如同云庭所有的仙者一般,他们墨守的天规,如同他们自己一般,如教条般冷漠。 “仙君,浯缙如今没有祸乱生灵。”雪青认为自己至少在这一点上有发言权,自从雪青遇到浯缙之后,没有见过他滥杀无辜。 里尧仙君正色道:“雪青,你要难道要与这千年罪兽一样无视天规吗?” “你此趟私闯方山,已犯下大错,还不知罪。”里尧仙君训道。 雪青自知自己犯错,便要跪下认错,浯缙在一旁,手臂一伸,拦在自己身前。 “她何罪之有?”浯缙抬眼看向里尧仙君,眼中布满对这天规,乃至整座云庭的不满。 雪青未曾想到浯缙会阻拦她,她的身体僵硬凝固起来。 “不要跪。你没有错。”浯缙沉声说道。 错的是他,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 仙君在一旁,他并不知雪青在方山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希望雪青与这罪兽纠缠不清。他不能让自己这徒弟与这罪兽夫诸待在一起。 “雪青,你与我速速回云庭。”里尧仙君命令雪青。 雪青终于等到仙君来救自己了,在方山的数日,自己受尽苦头,可是却从未有一刻后悔过。 “今日,你是带不走她了。”浯缙的周身阵阵白雾飘散。 “罪兽夫诸,你休要再犯下过错。”里尧仙君提醒他,他有罪在身,若是再次违反天规,云庭一定不会放过他。 里尧仙君见他这般模样,愤恨问他,“你如今竟破开千年的封印,又想要兴风作浪吗?” “你怕是不知,我的封印是如何解开的。” 浯缙的脸上浮现笑意,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你们云庭一向以天规为首,当初封印我的神力,关我在柜格之松千年,守着这雨露仙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雪青被他整个拦住,却不敢轻举妄动,她离他太近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这一路以来,她还从未见过浯缙这样生气过。 里尧仙君回忆起千年前,“当初天女封印你的神力,也自封了自己的神力于雨露仙珠,你怎么可能会破开,你有何能力破开?”里尧仙君不可置信道。 “就是你这徒弟将雨露仙珠从柜格之松中取走了。”浯缙看向雪青,他松开拦住自己的手臂,转而抓住自己的手腕。 “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雪青能从浯缙的眼底完全看见自己,她恐惧的神色被他收尽眼底。 浯缙转过头去,“你们云庭好生可笑,如今天女下落仍然不明,我的神力也无从所知。” “可是竟然有一个云庭仙使能够动用雨露仙珠中的神力。”他挑衅地看向里尧仙君。 “我怎么可能愿意放她走呢?”浯缙拽紧了雪青的手腕,雪青只觉得自己手腕生疼。 “说不定,她便是我找回自己神力的线索。” “今日,天规,我便是不守你又能奈我何?”浯缙对里尧仙君道。 雪青挣扎着,想要挣脱他对自己的桎梏,却被他死死攥住。 里尧仙君越过浯缙,看着自己的徒弟,他的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初遇雪青那天,是人间最热闹的节日,七月初七,乞巧节。 里尧仙君一人独自走在灯火阑珊,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磨喝乐摊前,聚满了年轻人,成双成对的买走她们喜欢的磨喝乐。 雪青腰间水蓝色的灵石在寻常人眼中不过是个普通的装饰物,可是里尧仙君一眼便能识得其中的灵气。 他对一具磨喝乐能有此般灵气感到十分讶异。人间有灵性的大多是活物,一个雕刻得磨喝乐为何会有灵性? 他买下了那具磨喝乐。 将它带回了云庭,磨喝乐果真在他的点化之下有了人形。 之后,他让雪青入了司草监,做一名司理花草的小仙使。 众仙使们都不接纳雪青,只因为她是被点化成仙,司草监里的仙使们见雪青剪坏鹿活草,暗自里纷纷都在看她的笑话。 里尧仙君无法偏袒她,罚她每日去心阁面壁思过,可她倒好,没面壁几日,便偷偷将鹿活草带走,里尧仙君当着司草监仙使的面,告诉她们雪青是自己安排出去的。 他原本以为雪青不出几日没有办法了便会自己回来。 直到今日,他来到方山,才方知一切。 里尧仙君懊悔万分,自己不该同雪青说方山雨露仙珠一事,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同时也一直在寻找天女的下落,可是终是一无所获。 以雪青的修为绝对不可能有动用天女神力的能力。 事到如今,她怕是不能再轻易做一名司草小仙了。 雪青腰间的水蓝色的灵石闪动起来,点化她之后,这块灵石被他注入了仙力,也印着雪青的名讳与职务。 里尧仙君一个仙诀,雪青腰间的灵石闪动起来,“本君命你,云庭司草监仙使雪青,擅离职守,除名司草仙使一职。” 灵石上的职务信息全然消失。 雪青明白里尧仙君是动了真格,她心急如焚,想要解释这一切的缘由。 她调动仙力,迫使浯缙放开自己的手腕。 雪青向着里尧仙君走去,“仙君请听我解释。” “是小仙错了,小仙不该私自将鹿活草带出云庭,并且擅离职守,也不该私闯方山。”雪青冲到里尧仙君的面前跪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犯错了,诚恳认错,“小仙私自取拿了雨露仙珠想要修复鹿活草。” “是小仙的罪过,小仙愿意受罚,是我威胁了浯缙,要他助我修复鹿活草后才同意将雨露仙珠还给他的。”她知道里尧仙君定会将此事上报云庭,他认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不想浯缙因为自己而平白无故受了牵连。 “什么?你们将雨露仙珠从柜格之松之中取出之后如今还没有放入柜格之松之中?”里尧仙君诧异道。 “难怪方山会异动。”雨露仙珠若离开柜格之松,柜格之松地根基便会不稳,柜格之松地根基不稳,方山便会有异动的风险。 如今已初见端倪。 里尧仙君手中仙力萦绕,“雨露仙珠如今在何处?” 雪青回道:“自从雨露仙珠没有办法被鹿活草吸收之后,便一直留在鹿活草中。” “速将雨露仙珠取出放回柜格之松,否则柜格之松根基不稳,方山会有再动荡的风险。”里尧仙君沉声说道。 雪青起身去找浯缙,她不敢懈怠,“我反悔了,我现在便将雨露仙珠取出还给你,你将鹿活草给我。” 浯缙却冷眼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雪青心下一沉,她看向浯缙的眼睛,那眼中的冷意如同柜格之松当中的树心一样冰寒。 “为什么?”雪青迟疑地问道。 浯缙看着眼前这个刚被自己师傅除名仙职的仙使,嘴角带笑,附身凑近她,盯着她疑惑的眼睛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如今,雨露仙珠在我手中,而我,已经不受封印的束缚了。” “我要你帮我找回神力。”浯缙伸出左手要去勾住雪青的后脖。 里尧仙君在一旁二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楚,他一道仙气立刻向着浯缙的手臂袭去,浯缙瞬间躲闪开。 浯缙顺势将雪青带走,拎起她的后衣领。带着她向一旁飞去,二人躲开里尧仙君的仙气。 雪青立刻明白浯缙要把她抓走,她立刻对着里尧仙君的方向喊道:“仙君救我。” 浯缙一手禁锢住雪青,雪青的后衣领被他攥着,雪青本能要逃脱,却发现自己被浯缙施了定身术。 浯缙心中的恨意令他无法释怀,他不会轻易将雨露仙珠放回柜格之松了。 “荒唐。”里尧仙君一个仙术,浯缙一挥手,那个仙术朝着里尧仙君转回,里尧仙君为了躲开,侧身闪过自己的仙术。 浯缙一个仙诀,迷雾聚集又散开,里尧仙君眼前的二人没了踪影。 二人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他本想继续追踪雪青与浯缙,仙术往四周探去,又收回了手中,里尧顾虑起来。 他除名雪青司草监仙使一职,她便不需要再受自己的管束了。 若是云庭发现她私自取拿了柜格之松中雨露仙珠一事,必定是被除去仙籍。 从云庭来到方山这凶险之地,她竟仍然能毫发无损。 最关键的,若她真有能力动用雨露仙珠中的神力,或者如今这一切便当真是她的命数,她不该在司草监里做一名司草仙使。 日后,但愿她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 但愿,她能够找到自己的使命。 雪青就这样被浯缙带走,她被浯缙拎着后衣领,雾再次散开时,二人落在一处绿地。 浯缙解开她的定身术,雪青眉间烧起怒火,“在深谷的时候,你不是说我可以随时反悔,你会放过我吗?” “我在你反悔之前先反悔了。”浯缙一脸挑衅说道,就在发现她能够动用天女的神力后,他反悔了,他的希望从来没有消失,并且就此被点燃。 他收回之前认为她不过是一介云庭仙使,不会掀起什么风浪的想法。 从她取到雨露仙珠之时起,他便能感觉到,她是不一样的。 “如今已经没有了结印的存在。”雪青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愤怒,提醒他。 她咬着牙对浯缙说道:“我随时可以走。” “你且将鹿活草拿出来。”雪青向浯缙伸出手,心里却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切莫失去理智。 “怎么?不要修复你的仙草了?”浯缙推开雪青向他伸过来的手。 “我自会有办法。”雪青长呼一口气,不看浯缙,偏过头去,雪青一看见他眉间的怒火便不可遏制的烧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 “继续给你的枯草注入仙力?你能有多少仙力?”浯缙明显知道她那样为鹿活草续命的办法并不是长久之计,等到自己的仙力不足以支撑之时,到那时,鹿活草便再也无法修复。 “你不要看不起人!”雪青嘴硬回道。她扭转身子,看向浯缙,雪青就算实力不敌浯缙,可是她气势上不肯输。 “我没有,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不要自不量力。”浯缙摇着头,他没有此意,当然如果她还有别的办法的话就当他没说。 “你刚取出雨露仙珠的时候不是挺会盘算的吗?当初不是威胁我说要帮你修复仙草才肯将雨露仙珠还给我吗?”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雨露仙珠这般重要,如果方山再次出现灾祸,你我都逃脱不了。”雪青仍记得里尧仙君告诫她的话。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我不是没有提醒你。” “你一心要修复这株枯草,我也成全你了。” “现在倒是清醒过来了?”浯缙不留情面的问她。 雪青当初以为那只是浯缙的借口,她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为何要偏偏如此心急大意,跑来方山取雨露仙珠,惹得这么个大麻烦。 “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以为只要取到了雨露仙珠,我日日养大的鹿活草便能恢复以往的生机。”雪青觉得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确实害怕了,她将腰间水蓝色的灵石放在手中,摩擦起来,与从前不同的是,那上面空荡荡的,不再刻有她司草监仙使的职务。 雪青坐在草地上,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 她好像真的犯了好大的错。 第17章 谁能想到你会真的一言不发便闯了方山? 如今,司草监,她是回不去了。 云庭若是知道此事,自己说不定连方山都不用出去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又能是什么呢? 一直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雪青督见浯缙正悠闲躺在一旁的草地上闭目养神。 原来,所有的忧思过虑都是她一个人的。 她不知怎么的,撇嘴道:“你刚才说要我帮你找回神力的事情。” 雪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等了半天,浯缙也没有回应,她偷偷偏头去瞧浯缙,以为他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还是假寐。 浯缙却忽然开口道:“想清楚了?” 雪青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又坐直了身子,不敢看他。 浯缙确实是在假寐,却忽然感觉身边人离自己近了几分,她的气息在一点点的靠近,浯缙甚至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他乱了呼吸。出声提醒她自己没睡。 “我若是帮你找回神力,鹿活草你还会帮我修复吗?” “若是你帮我找回神力,我保你安然无恙出方山。”浯缙承诺,若是真的能找回神力,方山便不可能困住他了。 “至于鹿活草,我从没有说不帮你。”浯缙右手一翻,仙气萦绕起来,鹿活草在他掌心浮现。 仙力自他的掌心向鹿活草中注入,直到此时,雪青才反应过来,原来自从浯缙将鹿活草从自己手中夺去之后便一直在给鹿活草渡仙力。 “这株枯草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浯缙将鹿活草递给雪青。 “是你帮我给鹿活草渡了仙力?”雪青微颤,她早该想到自己数日没有给鹿活草注入仙力,鹿活草早就该枯萎得更加严重了,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浯缙却轻描淡写的说道:“是它自己生命力顽强。你被金翅鸟抓走的之后,它又继续枯萎了。我不过是每日施舍它一点点仙力,它便又恢复了原样。” 雪青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没有接过浯缙手中的鹿活草。 如果她没有擅作主张将鹿活草带出来,如果她没有私闯方山取雨露仙珠。 自己便还是一名司草监仙使。 良久,雪青沮丧道:“你说的条件确实很吸引我,可是如今,我便是修复了鹿活草也回不去司草监了。” “况且,以我的能力帮你找回神力?”雪青指着自己问浯缙。 “你觉得有可能成功吗?”问完泄了气一般抱膝坐着。 浯缙却十分淡然说道:“你若是想修复你的鹿活草且安然无恙出方山的话,便有能力。” 浯缙此言是向雪青施加压力,她若是真的答应了自己,便必然要做到,否则他不会放过她的。 “那你说说,你的神力被封印在何处?” 金翅鸟曾说千年前的那场灾祸皆是因他而起,水漫金山,而仙君曾经同自己说过千年前那场灾祸柜格之松被火烧,方山被水淹。若浯缙水漫方山,那纵火的又是何人? 这一路以来,雪青不曾问过他关于此事,里尧仙君方才的态度,她能够明白浯缙一定是犯了大错,才会被关在方山。 “方才仙君说是天女封印了你的神力,那你可知如今天女又在何处?”雪青深知再走下去是更大的险境,可她看向浯缙手中的鹿活草,她最初的起念不过是为了救一株枯草,真的错了吗? 仙君方才对浯缙的态度亦是令她十分震惊。 好像他早已被云庭判下了死刑,再无可能圜转的余地。 “我若是知道,还需要你帮我吗?”浯缙歪着头反问雪青,这千年来他被封印在柜格之松守护雨露仙珠,对外界的一切知之甚少。 但他能够确定,雪青在深潭中动用天女神力的那一刻后,他便知道一定有机会能够再找到她。 “那你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帮到你。”雪青皱眉。 “我的真身只不过是一具磨喝乐,是人间巧手工匠做出来的人形玩偶,里尧仙君在人间乞巧节那天下凡游历的时候点化了我。”雪青的手中变化出一枝莲叶。那是她还是磨喝乐的时候便一直持在手中之物。 “我不过是当了三百年的司草仙使,仙力修为在众仙使中都不显眼。”雪青捏着莲叶的茎干,转了几圈。莲叶如旋转的伞一般,像是绽放了似的。 浯缙双手向后支撑着自己坐在草地上,他听着雪青的讲述,笑着说道,“云庭的人都墨守成规惯了,你倒是个例外。” 云庭的确一直以天规为首,在天规之下,众仙只能遵守,不可反抗。 雪青曾经也见过几次犯错的仙使被按照天规处罚除去仙籍。 然而她悄悄问过洛云仙使发生了什么。仙使说她们中有因为在职务中犯错的,也有因为自己的私心犯错的。 事实上,无论是大错小错,按照天规都是需要处罚,严苛的天规令雪青莫名忌惮几分。她一直谨记天规。 她不明白为何仙使们会不能遵守天规。 直到她亲手剪坏自己日夜照料的鹿活草,她明白按照司草监一直以来的习惯,鹿活草大概率会被提取出灵气就此死去。 她清楚云庭是不会需要无用之物的。 而她也不能用仙力修复好鹿活草,这便是她最无法接受的。 她为司草监的花草们倾注了心血,那是她的慰藉。她不能放下自己的私心,她不能放任鹿活草就那样因为自己的过失衰败枯萎下去。 当初她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仙使无法遵守天规,而如今她才惊觉自己也是那逾越天规行事中的一人。 浯缙继续说着什么,雪青回过神来,“至少她们不会像你一样,私自擅闯方山取一颗能够撼动整座方山的仙珠只为了救一株枯草。”浯缙挑眉道。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雪青脸色难看起来,他一定是在挖苦自己。 “我若是知道这颗仙珠这么重要,我就不取了,里尧仙君当初同我讲述方山的时候,是提到了雨露仙珠可以修复鹿活草。可是也没和我说雨露仙珠是被封印了镇压方山的神力呀。” 是她自己过于急切,没有了解清楚便闯入了方山。 浯缙看着眼前这个闯了祸还后知后觉的云庭小仙使,真是有趣极了,这怕是自己被封印千年来遇到过的最莽撞之人了。 “他估计也不曾想到,你会真的一言不发便闯了方山。”浯缙言语中笑意更深了。 雪青:“……” 雪青心中暗自道:我也没想到会遇上你这只四角白鹿。 “你还说,刚才如果不是你,仙君会直接撤去我的仙职吗?”雪青气愤问道。 “你以为就算他不将你除去仙职,你便能回到云庭继续做一名无忧无虑的司草仙使吗?”浯缙的眸中神色黯淡。 “他除去了你的仙职,倒是为你免去不少麻烦。” “你本就是擅自出司草监,还带走了仙草,云庭一直以来都是有仙职的仙使犯错比没仙职的仙使犯错处罚更重。” “如今你当个散仙,他们若想抓你也没那么容易了。” “没那么容易?”这是什么意思?她力薄又毫无反抗能力,云庭想要抓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为什么?”她不明白。 “因为,有我在。”浯缙确定道。 “在你帮我找回神力之前,我是不会让他们将你抓走的。” 雪青愣住,他的意思是他会保护自己吗? 但是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些都建立在她要帮他找回神力的基础上。 “那我要是不能帮你找回神力呢?”若是一切都徒劳无功,又该如何? “不能?”浯缙的语气阴沉。连雪青都觉得气氛都冷下来了。 雪青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柜格之松树心,周围的空气犹如那树心中极寒的冰,寒意凉丝丝的攀上她的肩头。 浯缙的眼中的冷意愈来愈深。 雪青意识到,他答应自己的条件的前提是自己必须帮他找回神力。 雪青下意识去设想自己若是不同意他会是什么后果。 首先,就算浯缙真的放自己走了,她如今已然是成了整座方山的眼中钉,况且她如今因为闯下大错,云庭若是降罚难保自己不会被除去仙籍。 雪青一个冷颤清醒过来。 不可以。 雪青一时想到一个可能,“所以你是想要找回神力对抗云庭吗?” “金翅鸟曾说,你水漫金山,引起灾祸,当真?”雪青一边问一边注意浯缙的神色。 若是他曾经真的残害无数生灵,那自己若是帮他找回了神力,不就是助纣为虐? “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浯缙冷漠道。 那是他的心结,轻易无法说出,也不能示众。 雪青看向浯缙的眼底,她试图从那里寻找真相,她心中胆怯起来,可是她忽然想到他曾经不愿意伤害深谷中的魂魄忍受着他们积攒了千年的怨气与侵蚀。 甚至在濉钰的死亡威胁逼迫之下愿意先保护自己,将生机留给自己。 又想到了眼下他一直为自己的鹿活草渡仙力。 雪青总觉得他没有那么坏。 “你在想什么?”浯缙看着她出神的样子问道。 “你不会是在想要怎么逃走吧?”浯缙神秘莫测的表情中想要猜出雪青的心思。 “当然不是。”雪青壮着胆子说道,自己方才想的那些都是什么。 “所以,只要我帮你找回神力。你便还是会继续留在方山守着雨露仙珠一般吗?同千年前一样。”雪青天真以为只要最后一切归于原位,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浯缙的眼中浮现一种深不可测的表情,“当然。”他说道,他当然会继续守着仙珠,直到天女回来,那个亲手封印自己的神力并且将自己关在方山的神君。 那是他的恩怨仇恨,他是注定要去面对的。 并且,他已经等了太久了,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说吧,我们怎么找回你失去的神力?”雪青眨巴着眼睛,等待着浯缙的回答。 浯缙有一瞬间的愣神,好像过了千年,自己终于找到了愿意与自己同行的人,黑暗中的路,自己一个人走得太久了,孤独感随时随地如影随行,自从雪青出现之后,自己便觉得心里面不再空荡,那里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情绪被填入。 “我们先去修复鹿活草。”浯缙定神回复道。 他环顾四周,对着远处的树林喊道:“你们俩,准备继续藏到什么时候?” 雪青向着浯缙呼喊的方向望去,谁在偷听他们说话,难道他们俩方才的对话都全部被偷听了去吗?那岂不是很危险? 草地旁的两棵树后,分别走出两个身影。是宁玉与金志。 宁玉率先跑了出来,向着雪青而来,“雪青,你没事吧。” 宁玉分明是有些忌惮浯缙,先是看了一眼浯缙,而后身子偏向雪青这一边,拉着雪青左看看右看看。 “还好还好,你没什么大碍。” “真是吓死我了,你突然自己跳下去,我以为你被白狐所伤。”宁玉拉着雪青转了一个圈。雪青一时被宁玉惹得晕头转向。 “我还看见一片云,咻的一下从深谷里面飞出来。也看不清是谁?”宁玉回忆起自己的记忆手舞足蹈,她挥着双手一会上一会下。 “然后,我就看见浯缙跑去救你了,我本来也想出去救你来着,可是像我这种级别的罪兽,云庭的仙君见了我,一定会将我大卸八块。”说到这宁玉的语气明显低落下来,她的心中也有自己的恐惧。事实上她对云庭的仙者都有防备, “好在恩人将你从仙君手中救下。”宁玉说完长舒一口气,好似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雪青见到宁玉也十分欣喜,好在金志将她安全带出深谷。 金志站在宁玉后面,雪青越过宁玉,向他看去,“多谢你了,小魔王。”雪青道谢,若不是她有幸碰见他,怕是对那深谷毫无办法。 好在他们如今都安然无恙,雪青感到一丝欣慰。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躲在那里?” 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呢? 宁玉和金志一下子别扭起来,支支吾吾的。 雪青一脸茫然。 “我们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看见……”宁玉有些难言,语气生硬起来。 “看到什么?”雪青开口问道。 “看见你们两个挨得特别近,差点就亲上了。”宁玉闭着眼睛一下子把话全说出来了。 说起来,她虽然是要对浯缙报恩,千年前她也对浯缙有别的情感。可是如今更多的是敬畏。 宁玉明白自己恩人的性格,他对谁都好,是曾经自己见过最通人性的神兽。 直到千年前她亲眼见他被关在方山。 方才雪青来救自己,她没有看见恩人,心中便已经明白。恩人早已不是千年前的对人人都心软的神了。 而她方才拖着金志来找雪青他们,竟然一头差点撞上他们俩举止那样亲密。 她倒是有点担心雪青起来。 金志也看见了,但是他左顾右盼,抱臂站着一言不发。 他们怎么会误会这种事。 “不是的,我们没有。”雪青急着否认。 雪青只感觉自己双颊迅速升温,她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解释,脑子里面却思绪混乱。 就在这时,浯缙还打岔,问她:“没有什么?” 第18章 说说看,你是如何动用了天女神力的? 雪青一时间被他问住了。 当然什么都没有! “当然是,没有……亲上啊。”雪青结巴的对着宁玉说道。却是在回复浯缙的话。 浯缙眼中笑意渐深,他不是故意要逗雪青,只是确实一时兴起,觉得有趣。 雪青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她看见了浯缙的笑,立刻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宁玉与金志二人面面相觑。 宁玉歪着头思考,心中一阵感慨,恩人好像自从出了封印,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小魔王看向雪青,想到方才在深谷她为了不妨碍他与宁玉逃出去,竟直接跳开他的保护,一跃而下。 雪青跳入深谷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吃惊于她的果决与勇气。 “你跳入深谷后做了什么?”小魔王盯着雪青问道。 他不相信以她仙力全然无法使出的状态下还能抵抗住白狐的攻击。 雪青从袖中掏出收魂瓶,葫芦形状的白净瓶身内有一股光影在乱窜。 那便是白狐的魂魄。 “你收了她的魂魄?”小魔王瞪大了眼睛,他更加吃惊于雪青竟然能收了白狐的魂魄。 宁玉在一旁夸雪青,“你好厉害呀,雪青。” 浯缙看着雪青手中地收魂瓶,云庭对各职务分工极其明确,她一个司草监仙使绝不会轻易便学会此术法。 然而雪青只是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瓶子,她抿唇回众人:“我也是第一次施展这个术法,好险,好在成功了。” 若不是里尧仙君来的及时,自己就算是收了白狐的魂魄,也未必能够好端端从深谷出来。 宁玉倒是有点担心的问道:“可是雪青,你收了白狐的魂魄要怎么办?”宁玉深知深谷中的魂魄们必定不是好解决的,即便是被收入收魂瓶,也不能确定是该庆幸还是不庆幸。 雪青摇了摇头,她只是想到自己可以试试这个办法,但是并没有想好之后要怎么办。 在深谷,被白狐附身之后,二人拥有的一些共同记忆中,雪青看见了千年前那场灾祸后被冰封的白狐,就在方山的某处。 “这白狐的魂魄就先安放在这收魂瓶中吧。”雪青手中捏着葫芦样的收魂瓶,将它放回袖中。 如果有机缘,说不定能在方山某处,寻到她的真身。 她想要试试能否救回白狐。 浯缙似乎明白了什么,并未言说,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云庭的仙使似乎确实很像从前那个爱管闲事的自己。 动荡的气息从树林后袭来,金志第一时间发觉不对劲,他的剑瞬间出鞘后劈开一道道袭击而来的黑气。 “那是什么?”雪青疑惑问道,怎么会突然有黑气出现。 仔细看去,那团黑气还带着幽蓝色的光影。 直到那团黑气中裹挟的幽蓝光影被金志劈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后众人一时间明白了过来。 “是深谷中的魂魄。”浯缙站在雪青的身旁,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如死水一般平静。 雪青心下不安起来,这些深谷中的魂魄被困了千年之久,怨气极重。 “这些魂魄到底为何会邪气如此重?”小魔王一手挥剑,一边转过头来对着剩下三人问道。 宁玉先与小魔王对视上,她颤动着嘴角说道:“因为它们都是怨气极重的魂魄,被困在深谷千年,早就意识全无了。” 事实上如果小魔王再看得仔细一些,宁玉眸中有惧色。 若是这些魂魄全部都四处逃窜的话,不多时,方山便会大乱。 说话间,又一团裹挟着黑气的幽蓝光影对着宁玉与雪青而去,金志抢先挥剑,却被那团黑气巧妙躲开。 金志及时将宁玉拉开,宁玉侧身躲过,那团黑气朝着雪青飞去。 浯缙眼疾手快,对准黑气,仙气从他手掌中溢出,瞬间包裹住了黑气。 而后,那团黑气中的幽蓝色光影仿佛极其难受地四处乱窜着,雪青看见那幽蓝色的光影想要挣脱黑气,而黑气被仙气所裹挟。 黑气压制着其中的魂魄,直到最后幽蓝色的光影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瞬间爆开化为灰烬,黑气也瞬间被仙气所净化,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影如同星辰散落一般随着仙气一起消失殆尽。 那是它最后地绚烂。 也是它消逝的全部过程。 那是曾经律动的生命。而如今,星辰光点般离开这个世界。 雪青伸出手想要接住它们最后一点残片,但是诚然,眼前早已空无一物。 她失了神,嘴角牵扯微动,眸色暗淡下去。 一只手挡住她的视线,是浯缙。 “它们早就没有办法再复生了。”他的手打横拦在自己眼前,好似将雪青与方才的情景分离开。 宁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恩人,看来我们必须回深谷一趟。” “若是这些黑气没有及时控制住,方山怕是要……”宁玉不敢说下去了。 雪青自知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愧疚不已。 她伸手拉开浯缙遮挡住自己视线的那只手。 冲向深谷,“走吧。” 深谷口,被金志劈开的封印,正在一点点崩塌,一团团被黑气裹挟着的幽蓝色光影正飞出来。 宁玉化为真身飞入空中,她围着深谷边转着圈,阻止那些黑气向深谷外散去。 而这些黑气仿佛总能够找准目标一般逃窜。 小魔王挥剑斩开黑气,却好几次险被黑气所伤。“方才这些魂魄完全没有这般有攻击力。”小魔王望着这些逃窜的黑气,他方才救宁玉与雪青时轻易便逃脱了魂魄之力,而如今,有了这些黑气的包裹,明显更难应付了。 “为何这些魂魄会突然如此?好像是被控制了一般。”雪青盯着眼前深谷中正在崩塌的封印。 雪青看向浯缙,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浯缙凝神盯着深谷中的封印,这些黑气从何而来,他一时也无法判断。 自从入深谷救雪青,第一次遇到这些魂魄时,他心中便疑问重重,他原本以为是金翅鸟用来对付他的手段。 然而,直到看见水下深潭中那一抹光亮和不属于方山的鲛人时,他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如同眼前被黑气侵蚀的魂魄一样,方山怎么会好端端有黑气? “这些魂魄被困在深谷千年,失去意识,极其容易被控制。”浯缙道出缘由。 “是金翅鸟回来了?”雪青问道。方才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金翅鸟的身影。 “不是它。”金翅鸟没有这样的能力。 小魔王站在一旁,他的剑自出鞘之后,便没回鞘,“看来这方山早已有了祸患。”小魔王将剑在手中一转。 “既然这封印是我劈开的,那我便有始有终。” “想我堂堂魔族大太子,区区黑气有什么可怕。”小魔王口出狂言,似乎当真可以如同当初劈开封印一般也能够轻松应付黑气。 然而下一秒,他手中的剑竖在面前,金志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他手中的剑就这样被黑气逼得连人带剑,连连后退。 雪青看见他吃力的从自己眼前慢慢后退,好似一幕倒退的画面。 雪青手中聚集仙气,助金志一臂之力。 然而,她的力量微不足道,有那么一瞬,她能够感受到黑气有一股强大的压迫,逼迫着她往后退。 浯缙眼见着二人缓慢地从自己面前一步步后退,他扔出仙气及时解开这二人的困境。 黑气裹挟着的幽蓝色光影又一次如焰火般绽放开。 远处,宁玉也开始不敌黑气的攻击。 越来越多的黑气逃窜出来,深谷口的封印崩塌后无数黑气如漩涡般向外涌出。 “这样下去不行。”雪青心下了然若是继续如此,用不了多久,众人皆会不敌黑气的攻击。 “虽然这些魂魄沾染了黑气,但依旧是魂魄,说不定收魂瓶会有用。”雪青从袖中掏出收魂瓶。 浯缙水蓝色的眼眸看向雪青,他摇了摇头对雪青说道:“不可。” “且不说你收了白狐魂魄是否是巧合。” “如今眼前的魂魄都被黑气所控制,比白狐难对付多了。不可贸然使用收魂瓶。” “如今先施术挡住它们向外涌出。”浯缙双手捏出仙诀,仙气打旋带着风向黑气飞去。 雪青与金志一同紧随其后施展术法抵御黑气。 深谷中一阵阵黑气卷起风不断涌出。就在众人施展术法时。 濉钰自谷底出现,她飘荡在空中的长发,别在耳后的海螺,以及细长的双眼。 她一出现,整个深谷便卷起了更强的风。 黑气被她控制住,有了更强的力量向着四人进攻。 濉钰波光粼粼的衣袍翻涌着,好像下一秒所有一切都会被掀起波涛云涌一般。 在深潭,她本可以轻易便取到雨露仙珠,却因为被那股神力阻挡。 而那股神力,已经千年没有出现过了,一个小小的云庭仙使如何能动用天女的神力? 濉钰停在半空中直勾勾盯着雪青,“真是个令人好奇的云庭仙使。”濉钰的声音低沉,巨大的深谷将她的声音扩散开。 “竟然有动用神力的本事。”濉钰的语气带着不屑与不可思议。 濉钰的眸中立刻坚定起来,她的目标清晰,雨露仙珠为她所求,既然雪青有能够动用天女神力的本事,那么她也必定能为自己所用。 濉钰控制着黑气,雪青立刻感受到更强大的力量向自己压迫而来。她很快便抵抗不住。 团团黑气卷起雪青,将她送到濉钰面前。 雪青能够清楚看见濉钰的面容,那一双姣好的面庞之上浮现出的是绝对的冷意。 她盯着雪青的眼睛像是要将自己看穿。 良久,濉钰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说说看,你是如何动用了天女神力的?”濉钰挑眉,略带期待地看着雪青。 雪青抖得像个筛子,她强装镇定。 眼下,自己随时都会死在这个鲛人手中。 深谷边,浯缙、金志与宁玉三人都拼尽全力抵抗黑气的涌出。 浯缙见雪青被濉钰抓走后,凝神之间,仙气更快溢出,将黑气连连逼退。 他一边结出阵法,透明的阵法像一面盾被他推向前方,袭击他的那股黑气立刻衰弱不少。 浯缙怒目向着濉钰吼道:“放开她。” “若是想要雨露仙珠便自己来取。”说话间,浯缙的掌心中鹿活草缓缓显现,雨露仙珠莹莹环绕其上。 第19章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你们居然拿雨露仙珠去救一株草。”濉钰只觉得可笑。 她多年苦心经营都未得到的东西,竟然被人拿去修复一株微不足道的枯草。 “因为它不是普通的草。”浯缙沉声回应濉钰。 他随时盯着濉钰是否有对雪青下手的企图,他的神色深重,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这株草是被倾注了他人心血的仙草,在云庭,曾有人日日夜夜照顾过它。” “于你而言是一株枯草,可对于想要修复它的人来说却极其重要。”浯缙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落在雪青耳中。 瞬间,她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他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当初雪青问他为何会帮自己给鹿活草渡仙力,雪青当真以为他不过是为了遵守承诺之下的权衡,看自己可怜才多帮自己保证鹿活草没有继续枯萎下去。 原来,他也能明白鹿活草对于自己的意义。 濉钰并不能理解有人会为救一株枯草而煞费苦心。 但她知道失去对自己重要的人或物的那种悲伤。 对她而言,她只要救一个人。 其他的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看向雪青的眼睛,“用雨露仙珠去修复一株微不足道的枯草,真是小题大做。况且你这株仙草还吸收不了仙珠的神力。”这一切在濉钰看来都是十分荒唐的行为。 “看来云庭的仙者们这些年也没长什么本事。” 雪青心知自己又丢人了。作为一个仙使,连修复一株仙草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你倒是个意外的惊喜。”濉钰的语调变化,声线变高,带着一丝明亮。 那是她遇到感兴趣的事物之后才会有的语调。“他许诺过你什么了?还是你被他所威胁了?” “这四角鹿被剥去神力关在柜格之松千年,怕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你的出现,想必他是十分高兴的。这样他便不用继续日夜守在柜格之松之中了。” 被濉钰说中了。 浯缙一阵不安涌上心头。“休得胡言,你这鲛人到底有何目的?”浯缙明明不认识她,可她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他沉心凝神,调动自己的内力与气息。 他要将雪青救出来。 而另一边,濉钰围绕在雪青的身旁,黑气紧紧束缚住雪青,雪青动弹不得,被绑在空中。 濉钰的长发像一张巨大的网,雪青感觉这张网随时能够吃掉自己。 濉钰抛出一个选择给雪青,“不如你将那雨露仙珠取来,交给我如何?” “我可以帮你修复那株枯草。”濉钰的食指轻点向浯缙的方向。 雪青想要挣脱黑气,她扭动着身体,比起刚才的害怕,眼下她也知道鲛人一定没安好心。 为何好端端控制深谷中的魂魄,当真是想要方山大乱,祸害苍生。 雪青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怒道:“你为什么控制这些魂魄?它们被困在深谷千年本就无法再复生,为何还要如此对它们?” 濉钰深色自若,“你也说了,它们本就无法复生。也就只剩下被操控的价值了。” 雪青的神色中流露出不安,方山或许并非是云庭眼中简单关押罪兽之所了。 但是她一定会尽力做好一个仙使该做的,不让方山再次出现生灵涂炭的场面。 “我不会将雨露仙珠给你的。”雪青奋力挣脱黑气。黑气在一点点裂开。 濉钰的眸中渐渐暗了,“云庭的仙果真都是一个样。” 捆住雪青的黑气,雪青还未完全挣脱,濉钰又加固了束缚,她操控者黑气,雪青能够感受到黑气在不断向自己身体内涌入,她企图抵抗这股强大的力量。 可是渐渐地她便抵抗不住了,有无数股黑气像是要冲破她的身体一般。 接着,雪青的意识模糊起来。 濉钰的身影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变成了多个。她拼命告诉自己振作,然而一点用没有,不仅仅是黑气的原因,这股力量令她的意志崩塌。 她能感觉到自己竭尽全力喊了出来,却又感觉到无言的麻木。 浯缙看向雪青的方向,雪青在黑气的压迫下已然失去抵抗之力,她痛苦的发出一声尖叫后昏厥过去。 浯缙体内调动的仙力已然到了手边。 他一鼓作气破开束缚住雪青的黑气,濉钰却不肯轻易放走她,控制住更多的黑气向着浯缙而来。 “你如今不过是一个没有了神力的罪兽罢了。“ “你没有能力带走她。” 濉钰面庞阴暗,黑气在其周围蔓延,且听她差遣。 浯缙心知这一战避无可避,濉钰周身越来越多的黑气已然聚集。 浯缙调动的内力也已然成形,霎那间,黑气裹挟着飓风朝着浯缙而来。 浯缙水蓝色的眼眸中神色比平时更加深沉,像是有一瞬间巨大的力量在他身上燃烧。 雪青捱过黑气所带来的痛苦,她睁开眼,缓过神来。 她发觉自己被濉钰移开,与刚才不同,方才浯缙只能看见她半空中的背影,如今,她被调转了方向,能够看清浯缙的面容。 白色的衣袍之上浮现出淡蓝色的光点。 雪青不知道那是什么。 而濉钰只是冷哼一声道:“没有了神力,还妄想动用水灵之力。” 浯缙周身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冲上天空向着濉钰控制的黑气撞击而去。 两股力量斗在一起,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宁玉与金志对抗的那股黑气被浯缙所施展出的白雾所击退,迷雾也瞬间包裹住他们,一时间眼前一片白茫茫,周围的景象完全看不见。 宁玉扑扇着翅膀在迷雾中失去方向,差点险些栽进深谷中,金志听见她翅膀在慌乱中拍打的杂乱声。 金志呼喊宁玉:“小飞鸟?”他不明白宁玉为何忽然如此焦急地拍动翅膀,这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不知是危险来临还是有何意外出现。 宁玉听见小魔王的声音,顺着方向寻过去,抵抗黑气消耗她大量精力,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迷雾中更加惶惶不安。 她虚弱地变回了人形,宁玉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她尖叫着扑倒在小魔王的身上。 小魔王甚至来不及反应,宁玉便一头撞在他身上,他结实的结果宁玉向后倒去,二人先后落在草地上,宁玉好巧不巧跌落在小魔王的怀中。 金志被她撞得晕头转向,抬起头一看,宁玉头上的飞羽正戳着他的脸颊,飞羽还晃动两下,戳到了他的鼻尖,有一瞬他感觉那根羽毛不是挠在他的鼻尖,而是挠在了胸膛。 小魔王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被宁玉压住动不了,他疑惑道:“我被你压住了,你快起来。”宁玉躺在自己身上,金志四肢僵硬起来,他在等着宁玉的回应。 好半响,宁玉依旧躺在自己的怀中毫无动静。 迷雾中,四周仍然充满了危险,他担心起眼前人,小魔王怕宁玉是受伤,他右手环住宁玉的身子,左手撑在地上,缓缓起身,宁玉在他调整姿势后,身体重心转移到他的手臂上,他用右手拖住她的背。 就这样半躺着,金志终于看清了宁玉的面容,她的面色极差,苍白的脸色,唇上没有丝毫血色,双眼紧闭。 她竟然精力耗尽昏过去了,金志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双手将宁玉抬起放在一边。 金志心知此地非常不安全,迷雾外不知如今黑气的情况如何,也不知浯缙与雪青的境况。 宁玉此时昏迷不醒,若是危险突然降临,他也不能保证能够保她不受伤害。 思及此,金志念叨着,“若不是此时过于危险,我可不会这样轻易救你。前面你欠我的还没还呢。”金志是在说深谷营救一事。 他手中划出几道诀,掌心中的紫色气息渐渐溢出,那是他的内力,平日里母亲对他管教严厉,虽然他总是喜欢嘴上说不愿意修炼。 然而在魔族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依旧是在静心修炼。 宁玉在金志内力的滋养下面色有了淡淡的红晕,金志收回内力,调整气息后看向宁玉,“你又欠我一回救命之恩,我可记下了。” 然而宁玉还未醒来,怕是也听不见他的自言自语。 迷雾外,浯缙调动了全身的仙力动用水灵之力意图抵抗黑气,只可惜,没有了神力的他,不管再如何调动自己的仙力,也无法拥有更强的力量,他心知仍然是力量不够,黑气最后仍然占了上风,浯缙收回仙力,被反噬的他,直直向后飞速退去。 最后打横飞撞在一根树干上。 雪青目睹了浯缙被黑气所攻击后撞在树上的全过程,她一时间急得失声大叫,雪青不管不顾地想要挣脱黑气的束缚,却无力解脱。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冲着濉钰嘶吼道:“你不就是想要雨露仙珠吗?你放了我,我立刻将那雨露仙珠取来给你。”不就是一颗聚集了天女神力的仙珠吗? 既不能帮她修复鹿活草,还带来一堆大麻烦。 她不能因为一颗仙珠让大家承受性命之忧。 雪青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怒目道:“你放我下去。” 可冷静下来后,她又想到雨露仙珠对浯缙非常重要,她不能也无法擅自就将雨露仙珠交出去。 她最后只能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濉钰深不见底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雪青立刻明白,没有商量的余地。 浯缙被黑气所伤之后,一时间还未缓过来,他反手扶住树干,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他的口中有丝丝腥甜,胸膛中的力量渐渐弱下去,他方才依然调动体内大半内力,他知道自己是在逞强,但是他不愿意放弃,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雪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或者说是濉钰的特意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雪青立刻仙诀散开,朝着浯缙的方向而来。 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刻,黑气忽然冲向她,原来濉钰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重重黑气早已将深谷包围,进去深谷的范围就别想轻易出来。 雪青还未反应过来时,浯缙已经先一步发现,他立刻调动自己的内力,阵阵白雾快速交缠飞向雪青。 雪青的眼中有团团白雾倒映在瞳孔之中。 身后与两边的黑气瞬间也到了近前,她终于意识到危险已然降临。 雪青避之不及,就这样被黑气与白雾包围。 浯缙迅速飞身到了深谷边,白雾与黑气聚集在一起,他一时看不清雪青的身影。 他逼退眼前的团团黑气,濉钰却飞身至他面前,濉钰迅速朝着浯缙而来,浯缙只得分神躲闪开。 二人互不相让,白雾渐渐散开,雪青的身影出现,直直向着深谷下坠落而去。 浯缙一个闪身躲开濉钰的攻击,飞身去救雪青。 浯缙的白雾先一步包裹住雪青,雪青有幸躲过了黑气的攻击,但仍然被两股力量的余力冲击得晕头转向。 雪青被浯缙接住之后,她看向眼前人,先对上他一双水蓝色的眼眸。 雪青心下安定几分。 “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找回神力的。”雪青用最虚弱的语气说着最笃定的话。 与其违反天规,在方山,活命比什么都重要,人要有自己的力量,足够反抗的力量,这样才能够保护自己,也守护他人。 浯缙听见了,唇边露出一丝笑。 “记住你现在的话,日后我定会找你兑现。”浯缙手中一个仙诀起,二人向着深谷外飞去。 濉钰早已等候多时。 “自投罗网。”濉钰的眼神狠戾。 “雨露仙珠拿来。”她一挥手黑气如漩涡般出现,环绕住浯缙与雪青。 二人立刻到了漩涡的中心。 浯缙眼眸一定,水蓝色的瞳孔调动了仙力,水球瞬间出现包裹着雪青与浯缙。 雪青被他打横抱在怀中。将自己的仙力注入了水球之中。 浯缙看向雪青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不明之意。 “虽然我的力量微弱。但仍然是一份力量。”雪青就算是仙力微弱的仙使,但好歹她还有一份仙力。 从前,只有浯缙救人的份,他心中的善不允许他视而不见任何灾祸。 可是有时候善良会害了自己。 众人皆知,夫诸本性温驯善良又擅长御水。也知有他在的地方,水灾便起。 殊不知,是因他能感知到水灾已起,才会出现于灾祸发生地。 他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然强大到任何一方灾难自己一人足矣平定。 却忘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那是可以引来更大灾祸的能力。 第20章 缘起 要说缘起,仍旧是从瑶池初遇开始。 秋意已深,乌桕的叶子已然被染成了热烈的橘红,间或有仍旧绿意的青色,一片片飘落。 浯缙惬意地躺在瑶池旁的树下休憩。 想来他已是睡了不知多久,身上铺满了橘红色的叶片,整个身子已然与树叶融为一体。 睡梦间,他被噪杂的声音吵醒,却不愿意动弹,仍旧半梦半醒着。 那一日,云庭摆宴席,宴请各路神仙齐聚一堂。 天女也难得多贪了几杯酒,因为不胜酒力,宴席还未散尽,她盯着眼前的酒杯,一杯看成两杯。 她偷偷溜出宴席,寻到瑶池边吹风醒酒。 天女随意地坐在满地的乌桕树叶之上,靠在树旁,偏过头假寐休息。 嘈杂声由远及近,她能听清是一群小飞鸟在争执打闹。 不一会,其中一只小飞鸟便被同伴们打落入瑶池。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的声音传来。 另外几只小飞鸟眼见着一场闹剧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立刻吓得逃之夭夭。 那几只肇事鸟飞过乌桕树上时还在讨论着。 “宁玉能自己飞出来吗?”其中一只小飞鸟略显担忧,显然她受到惊吓,又不敢承担后果。 “不用担心。我们的羽翼是防水的。” “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会被里尧仙君训斥吗?” “今日可是云庭百年一遇的重大节日,她竟然让我们被当众看笑话。就当是给她一点教训。”另一只小飞鸟愤恨说道。 天女恍惚间听见里尧仙君的名讳。 今日她刚与里尧叙过旧,中间似乎确实有一段插曲。 “我也是不久前才接管了司草监的事务,大大小小的事情加在一起,一切都还没个顺序,还望神君勿要责怪。”里尧拱手对天女说道。 天女为人温和宽容,一向不在意这些礼数,她摆了摆手道:“你我二人相识多年,用不着这些礼数。” 倒是里尧对自己接管司草监一事本就重视,下面的仙使们任何一点小失误都会被他抓住。 “去将那株鹿活草拿来,请神君过目。”里尧仙君吩咐道,一旁的一位女仙使立刻应答。 “我这几日因为这株仙草,可是心情大好。” “你可不知,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血,这株仙草才生长起来。” 天女见里尧如此喜爱这株仙草,心下也好奇几分。里尧为天女的杯中续上新茶。 杯中热茶冒着白烟,天女静静等待着。“好啊,我瞧瞧。” 许久,仙使来报,鹿活草不见了,里尧不慎摔了自己的茶杯,茶水四溅满地,就连女仙使的衣裙也没能幸免。 “是何人所为?”里尧大怒质问面前的女仙使,天女也跟着起身,她宽慰里尧:“或许是今日太忙,想必仙使们个个手中的活都太多,一时疏忽也是情有可原的。” “让你见笑了,我这就亲自去寻。”里尧且觉得丢了颜面,又着急自己的仙草,自顾先行离开去寻鹿活草。 后来,天女在宴会上又碰见里尧。 她询问起鹿活草,里尧答:“无妨,只是被一只飞鸟衔去当成筑巢的杂草了。” 天女觉得甚是有趣,揶揄了里尧一番,“想必是你那株鹿活草还未全然吸收灵气,才会被当成杂草。” 里尧倒是也不恼,“那你有所不知,我这株鹿活草虽说样貌普通,可灵气却十分高,那只小飞鸟衔它去筑巢,可是却被它轻巧躲开,那小飞鸟没办法,最后是连草带盆端走它的,我那株仙草啊,可是没伤着分毫。” 天女第一次听闻有如此灵气的仙草,乐得掩面直笑,心中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株仙草。 浯缙被小飞鸟落入瑶池中扑腾翅膀挣扎着的声音吵醒。 他也早已听到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浯缙没睁开眼,只是从乌桕树叶下露出一只手来,对着瑶池的方向一挥,他控制着瑶池水面,小飞鸟身下的一方池水便高于了周围的池面。 小飞鸟及时抓住这逃生的机会,她奋力挣脱着向上飞去,可是翅膀因为沾水太多,一时间无法轻易脱身。 她心中焦急,结果越陷越深,倒是全然没了方才扑腾的劲了。 浯缙卷起了更大的水波,却久久听不见小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酒醉间,天女听见了汩汩水流声,而后身子轻飘飘的,她以为是因为自己醉酒的原因,迷迷糊糊一睁眼,眼前却是巨大的水浪,她下一秒就要被卷进瑶池的水浪中。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然被卷进水浪中。 是浯缙将瑶池卷起一番水浪,他一不留神间竟然神力施展过多,将瑶池掀起了巨浪。 他腾地一下就乌桕树叶下翻身起来,跳入水中,小飞鸟仍然挣扎着向上游去,他结开一个水球,将她包裹住,送她上岸。 而另一边,天女因为醉酒,不慎因为浯缙的失误而失足落水。 天女被这一池水搅得更加晕头转向,直到落入水中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她隐隐约约看见一白衣仙人向她游来,那模样倒像是一只仙鹤,而转眼间,白衣仙人又变成了一只四角白鹿。 水下,平日里走两步的距离在这里也十分遥远,尽管浯缙游得很快。 天女眼眸紧闭,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自己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越来越重,她就这样任由自己向水下落去。 似乎是有人叫醒了自己,天女只感觉到双手一阵扯动,然而在水下这样的力量显得十分绵软。 天女睁开双眼,一双水蓝色的眼眸映入眼帘,高挺的鼻梁之下,唇瓣微合,长发在水中飘散开,由于他擅长御水,他周身的水波随着他的到来全部紧随其后不敢掀起波澜。 瑶池中的池水又回归平静,时间像是静止一般,二人的发丝随着水的匀速波澜如绸缎般起舞,水波微微推动着二人的衣摆。 天女头微仰起,她想起来自己方才是失足落水了。 浯缙见到天女睁开眼,绕到天女的身旁,圈住她的后背,带着她向着水面游去。 浯缙自知自己犯错,上岸后,将天女放在乌桕树下,令她靠着树干,他仅催动仙力便烘干了天女的衣物,就连发丝也仔细烘干。 天女这一遭倒是许久没醒过来,醉酒加上落水,整个人头晕目眩,她闭着双眼,仍然在休憩。 而浯缙在一旁的乌桕落叶上坐了下来,小飞鸟在好不容易晾干了自己的翅膀,跌跌撞撞跳到浯缙身边,她刁起乌桕树上的白色小果,一会又丢下。最后绕着浯缙的身边转了几圈,飞离而去。 “以后别再掉下水了。”浯缙对着小飞鸟离去的背影说道。 他起身,只觉得自己的衣摆被扯住,浯缙回身望去。 天女正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间,一只手攥着他的衣摆。 浯缙倒是也不躲,只是任由他攥住衣摆,他俯身顺势坐了下来,“方才,多有得罪。” “是我一时疏忽大意,才会令神君无辜落水。”他诚恳认错。 天女因这一场落水,酒也醒了大半,刚巧看见浯缙站起身,她几乎是下意识去抓住他的衣摆。 原来他就是令自己落水的罪魁祸首。 天女扶额,仍然因为醉酒而头晕。 浯缙却以为她是因为落水而受伤,“神君可是受伤了?”他的语气担心。 天女抬头,与浯缙对视。 面前人英俊的脸庞上,水蓝色的瞳孔十分瞩目,天女能识得真心,她另外一只没有抓住他衣摆的手微微一抬,向着浯缙轻轻一点,地上的乌桕树叶微微起伏,卷起一阵阵风向上飞去,天女撒下的花瓣随着树叶一齐从空中飘散而下。 浯缙瞬间置身于花瓣的洗礼之中,花瓣一片片滑落在他的肩头、衣襟、袖口上,又接连贴过衣摆而落。 天女能看清他的真心,他是单纯想要救下被同伴欺负打落进水中的小飞鸟,不慎因为使用神力过当,才会将这一池水掀得翻天覆地。 天女也不愿责怪无辜,也是她今日醉酒,若是往常,她不可能会被卷进落水于瑶池中。 她松开抓住浯缙衣摆的那只手,云庭的仙使们却翩然而来。 “是何人搅乱瑶池,生起祸端?”天帝座下的仙使愠怒问道。 天女起身相迎,仙使也缓缓回礼,他疑惑询问天女:“神君为何会在此?” “我方才于席筵上多贪了几杯,不胜酒力,来这瑶池边醒醒酒。” “不知神君可有看见是谁搅乱了瑶池,方才席筵之上,众人皆看见瑶池这边滔天巨浪,想来定是有人有意为之。” 天女沉默不言,浯缙站在其身后,天女心知仙使定是天帝授命而来,若是发现是浯缙所为,在如此重要的日子,免不了责罚。 “不曾看见。”天女对着眼前的仙使回道。 浯缙抬眼看向天女,神君的背脊直立,她完全没有替自己担责的必要。 仙使却咬定要找到罪魁祸首是谁。“那神君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这位是?” 仙使看见浯缙,他那双水蓝色的眼眸太过于醒目,整个云庭再也没有第二位同他一样拥有水蓝色瞳孔的人,“你是夫诸?”仙使询问浯缙。 “莫不是你方才搅乱的瑶池?”仙使沉声问浯缙。仙使清楚夫诸擅长御水,有其在的地方便会有水患出现。 浯缙刚要俯身认错,天女却开口,“这里并没有故意要搅乱瑶池的人。” “若是仙使有疑,我可将他的真心验明给你看。”天女语气坚定,一言力保这里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仙使却仍旧不依不饶,“神君所言极是,但是云庭今日众仙云集,我奉天帝之命前来找出搅乱瑶池之人,还望神君让我回去能有个交代。” 天女点点头,也不再多言,只是袖手一挥,花瓣翩然落下,瑶池边一时香气四溢,春色满园。 花瓣一片片自浯缙的发梢飘过,没有一丝停留。 天女带着一丝微笑,对着仙使道:“还望仙使回去复命。” 仙使也不敢造次:“多有得罪,还望神君勿怪,天女散花之神力可不是小仙等人能够轻易看见的,今日也是云庭的荣幸。” 天女身为一名神君,却并不受制于天帝,她独立于云庭之外,今日是受邀参加宴席。 仙使也心知肚明今日不便引起纷争。他十分识趣地说了些体面话便带着其他仙使们一其离去。 浯缙心中感激神君之所为,却十分不解。 他还未开口,天女已然先于他一步,“你并非无错,只是不该被众人误解。” “天女散花的神力令我看见了你的过往与真心,你从未想过要引起祸端,也从未想要引起灾祸,却为何丝毫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神力?”天女散花的神力能够探知真心,夫诸本性温驯善良,擅长御水,却又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神力而引发祸端。 天女多少听过一些有关于他的传闻,事实上,她也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如传闻中所说。 “我的名声在外,早已不可能有解释清楚的机会了。”浯缙早已不在乎这些,他在三界的名声早已流传开,事实上,他确实因为神力使用不当惹出了祸端,那是事实。 天女摇头,“不违背本心是你的坚持,可不为自己辩解也是你的过错。” “若是真相就此被隐藏,有人存心利用你。你又该如何?” “不要说自己心存善念,终有善终之时。” “保护自己同样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善。” “你的神力对你而言,在你心存善念时是你最好的能力,可即便如此,这样的神力仍然具有破坏力,可见,你不可以仅仅有善念,同时也要有控制自己神力的能力。” “善即是恶。” “能够制约自己的神力才能够拥有你真正的本心。” 浯缙就这样听着神女所说。那时候他还不懂这番话的意思。 善就是善,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神力会在何时无法控制。 但那绝对不至于变成一种恶。 他没有做坏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直到,方山大火。 那一刻,他幡然醒悟,自己的为善的本心,也竟然会带来如此恶果。 他此后的余生都为此万劫不复,时日至今。 第21章 白雾散尽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了。”浯缙的胸膛有灼灼之感,他一直在寻找失去的神力,那种一点一点的凝聚之力。 雪青从他水蓝色的瞳孔中读出了十分危险的气息。 他这是,要做什么? 雪青皱眉,她不敢松懈,她就是这样一边给水球注入仙气一边注意着浯缙的状态。 濉钰已然按耐不住,她想要尽快解决这几个麻烦。 她将黑气团团聚集全部都向着浯缙而去,巨大冲击瞬间朝着浯缙与雪青袭来。 雪青慌忙之中握住了浯缙的手腕,“你要做什么?快醒醒。” 找到了,浯缙探到了自己神力的气息。 就在那一刻,雪青腰间的灵石闪动了一下。 水蓝色的光芒被浯缙捕捉到。 在他身后巨大的水浪腾空而起包裹住了整个深谷。 那是他用神力调动的水浪。 由外至内。掀起一圈水帘。 黑气无法逃窜,也无法攻击她们。 濉钰见状不妙,随即调动更多的力量抵抗浯缙的水浪。 水帘迅速如一堵巨幕倒下,包裹住黑气。 濉钰被水帘的冲击击退,她预感到大势已去,濉钰敏锐捕捉到雪青腰间的玉佩,浯缙不可能轻易找回自己的神力。方才,分明是那块灵石中有神力溢出。 慌乱之时,濉钰逃窜而去,她回到深谷谷底,找到深潭,潜入水底。 深谷边,巨浪层层叠叠包裹住黑气,雪青不知为何浯缙突然能够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濉钰已然离去,可是眼前的水浪仍然未退去。 雪青看向浯缙,他周身聚集了白雾,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水蓝色的眼眸没有多余的神态,好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她试图叫醒浯缙,却无济于事。 深谷中的黑气被浯缙的水浪一点点净化,水浪全部都倒灌入深谷中,黑气消失,那些被净化后的魂魄们,徐徐自深谷飘出来,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它们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魂归之地。”雪青看着一个个魂魄们接连飘出深谷外,身后传来浯缙的声音。 “你醒了?”雪青反应过来,如释重负般地回过身对着浯缙道。 “你方才是怎么了?似是走火入魔一般,怎么叫都不回应。”雪青一脸担心地问道。 只有浯缙明白,他探到了自己的神力,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他分明重拾了神力,否则,这样的水浪如何而来。 “你这玉佩从何而来?”为何自己会从那里探知到属于自己的神力。 “这玉佩从我是一具磨喝乐时便佩戴在身上。”雪青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问,难道这和他方才的走火入魔有关联吗? “我探知到了自己的神力。”浯缙周身仍然是白雾重重,水浪灌入深谷后,浯缙将水球破开,二人一齐向着深谷边的草地落去。 “真的吗?”雪青一脸难以置信,这么说,他不需要自己帮他也可以找回神力? 浯缙却说:“只怕这一切早已注定,并非偶然。况且我已早已等候多时了。”他一时间无法确定那是什么状况,只是他明白,那就是自己的神力。 白雾散开之际,二人看见了金志与宁玉。 金志将自己的身体弯成一道拱门,护住身下的宁玉,雪青与浯缙对抗濉钰之际,金志与宁玉在一旁,不仅被迷雾阻碍住了视线,甚至还要抵御黑气与水浪的波及。 宁玉因为灵力耗尽,又被迷雾扰乱方向不慎与金志撞倒昏了过去,虽然小魔王已然为她渡送了魔力,可一时半会,宁玉仍然没有醒来。 他就这样守护着她。 直到水浪与白雾重重袭来,金志看见了深谷中的魂魄都被净化,预感到浯缙与雪青大抵无碍。 他几乎是下意识护住宁玉,他的魔族之力可不是白白渡给宁玉的,她最好快点醒过来。 小魔王像一只护崽的鸟妈妈,宁玉在他宽大的胸膛下安然无恙沉睡着。 雪青以为宁玉受伤了,着急地跑上前:“宁玉怎么了?” “她没事,不过是灵力消耗过多加上迷失方向晕了过去。”金志保持着母鸡护崽的姿势抬头发现了二人,他十分尴尬地起身,又装作没事人一般。 “宁玉怎么会迷失方向?”雪青担心地说道,她小心扶起宁玉,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 “还不是某人散了那么多雾。”金志看向一旁的浯缙,“好在她是一头撞在我身上。” “不然可就危险了。”金志在一旁看似一脸淡然,实则心中一阵涌动,若不是自己,这小飞鸟定是凶多吉少。 白雾散尽,宁玉醒来,她一睁开眼便看见了雪青,宁玉欣慰道:“还好,是雪青你又救了我一次。”她记得自己灵力散尽后跌跌撞撞不受控制地飞落在草地上。 宁玉此时躺在雪青的臂弯中,庆幸自己没什么危险。 “不是我,是金志又一次救了你。”雪青对宁玉摇了摇头,她又将方才宁玉昏倒后恰好撞在金志身上一事告诉了宁玉。 “什么?”宁玉从雪青的臂弯中腾地起身,一阵眩晕,她扶住额头,是因为太虚弱,宁玉却还没忘了眼神锁定金志,“怎么又是你?” 自己怎么可能还需要一个小屁孩救。 小魔王顿时明白宁玉并没领自己的恩情,他好气问她:“你这只小飞鸟,真是够嘴硬的,早知道我刚才就该将你扔下深谷,令你自生自灭了去。” 宁玉站起身来,走向小魔王,金志以为她又要来找自己对质,说些令人生气的话。 可宁玉却一个趄列,因为还未恢复的状态,差点又摔倒,幸好金志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宁玉。 金志温热的双手抓住她的双臂,宁玉忽地发现自己被桎梏住,却也没躲,她感受着小魔王手中的力道,那其中的力量令她忽觉自己有了依靠,这千百年来,她一直在方山中独自生存,报恩只不过是她为了掩饰内心的表象,事实上,她早已回不去自己的族群。 也从未感受到过被人在意的温暖,宁玉就像是一位被遗忘的鸟,她自愿离开自己的族群,也深知没有人会在意自己,她就这样一直飞一直飞,居无定所,在无边的天际里如一根鸿毛,飘飘荡荡。 “多谢。”宁玉沉默了一会,用只有金志能听到的声音对着他道了谢。 小魔王怔愣住,许久才松开了抓住宁玉臂膀的双手。 “你知道就好,这下你可欠我两次救命之恩了。”金志耸了耸肩,对着宁玉说道。 宁玉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那其中的缘由只有她自己清楚。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浯缙提醒众人。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雷鸣之声,浯缙敏锐地铺捉到了声音。 —— 方山深谷边,云庭众仙驾临,众人眼见此地一片狼藉,猜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方山何时有过这片深谷的?”天帝座下仙使问一旁的众仙。 众仙一个个抓耳挠腮,实在是不知方山好端端何时出现了一座深谷,“此地似乎是被封印着。所以云庭才一直没有察觉到。” 天帝座下仙使愠色质问道:“这些年方山从未有过什么波动的迹象,可近日来却十分不安定。” “方山自从千年前那场劫难之后便被寄托于柜格之松之中的雨露仙珠所镇压,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仙使想起什么,向着天帝座下仙使禀告,“当初天女自封神力时,也一并封印了夫诸的神力,让他看守雨露仙珠。不如仙使召他前来询问如何?” “不用。”天帝座下仙使摇头,他不会轻信旁人所言,况且,那只四角鹿所言也并非会属实,不如自己亲自去探查一番。 “你们回去向天帝如实禀告情况,我自去这深谷中探查,不日便回去。”天帝座下仙使命令身后众人。 众仙行礼后便启程回云庭,而天帝座下仙使却向着深谷探去,这一方深谷好生奇怪,像是前一时才发生了什么大乱,谷底漫着的水浪,掩盖住了谷底所有的痕迹。 仙使站在已然没过小腿的水中,静静感知着这里的一切,深谷中的黑暗令时间仿佛也缓慢起来,时间开始回溯。 所有的画面自他站在深谷谷底时便已知晓,事实上任何谎言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到来的时刻显露了出来。 如同天女拥有天女散花神力的神力,同样的,天帝座下仙使的能力便是能感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被操控的黑气是被囚禁于深谷中的魂魄,没过小腿的水域是浯缙用神力掀起的巨浪,画面中还有一位云庭仙使和一位南海鲛人。 仙使睁开眼,他已然知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当年瑶池一遇就不该放过你。”仙使看见了夫诸,他仍然记得瑶池与他的初遇,如果不是看见天女的情面上,他根本不可能会放过他。 事实上,仙使早已感知到了所发生的一切。 然而比起浯缙,眼前仙使更加担心的是鲛人的出现。 南海鲛人?为何会出现在方山?,鲛人的领地意识极强,她们并不轻易出自己的领地,如今为何会在方山之中见到鲛人? 仙使望着幽暗的深谷中那不远处的深潭,他独立于深谷中,淹没于小腿的水浪已逐渐平静下来,他感知到,这不过是短暂的宁静。 第22章 雷鸣之声 雪青虽然已经被撤去司草监仙使的职位,可她仍然是个散仙,正常来说施展点仙术,腾个云驾个雾不成问题,可是自深谷一战后,雪青发觉自己连仙术的施展都时而不稳定起来。 宁玉已经展开翅膀盘旋于空中,金志一个御剑便能飞得不见踪影,而浯缙也随时能够仙诀一挥便能够直接抵达要去之处。 只有雪青一人还在与自己时有时无的仙术斗争。 面对浯缙的注视,雪青无奈地露出掩饰尴尬的微笑。 浯缙察觉到雪青的无助,他手中捏出一个仙诀,白雾瞬间令雪青看不见了浯缙,雾散后,浯缙的真身出现于她的面前,通体雪白的鹿身令雪青仿佛觉得周围一切都亮了,浯缙的鹿角高大又坚硬,表面光滑,沿着主枝依次生长出的第二枝、第三枝一直到第八枝鹿角,四只鹿角分别伫立于头顶。 水蓝色的眼眸对着雪青眨了眨,雪青立刻能明白浯缙的意思,他是要雪青骑在他的背上。 浯缙听见的雷鸣之声便是雷泽所在之处,他所说能够修复鹿活草之人也就要去这里找寻。 “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这雷鸣之声了。”浯缙飞出深谷后发觉雷鸣之声更加清晰了。 金志却问浯缙,“那里是什么地方?” 浯缙循着雷鸣之声的方向望去,“雷泽。” 雪青与宁玉跟在他们后面出了树林,回到了原先的那片草地。 雷鸣从东南方向传来,时有时无,渐行渐远,声音有时大,有时又似乎完全听不见。 “我们要去那里寻找修复鹿活草之人。”浯缙手中的鹿活草出现,仙力自他的掌心渡入鹿活草,然而鹿活草已经用这样的方式续命太久,就连雪青也察觉到鹿活草比她刚来方山时虚弱了更多。 它的灵气在慢慢散去,若是不能尽快修复鹿活草,怕是就快要回天乏术了。 雪青心中一阵焦灼,她想要渡入自己的仙力给鹿活草,却发现如今她连仙力都十分微弱。 难道这就是离开云庭的代价吗? 雪青失神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她将袖口向下拉,企图掩盖住什么,然而那只能更加说明她的无措。 浯缙适时提醒她:“现在还不晚,你这株仙草的灵气极高,还没那么容易死去。” 宁玉在一旁盯着鹿活草,“这上面的就是雨露仙珠吗?看上去真是仙气十足。” “雪青,我陪你一起,一定能修复这株仙草的。”宁玉打起精神,充满期待地对着雪青道。 宁玉拉起雪青的双手,给了雪青力量。 雪青回过神来,是啊,一切还没有那么糟糕,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修复鹿活草。 金志在一旁思索了片刻,只听他悠悠传来一句,“算我一个。” 宁玉立刻回头呛他,“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你是跟屁虫吗?” 金志一时被她的话恼得火冒三丈,“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深谷里救出来的。” 雪青也觉得宁玉言重了,说道:“小魔王帮了我们不少,理应是我们应当谢谢他。” 而浯缙却也在一旁说:“他的能力是挺不错的,带着他我们一路上也会轻松些。”他完全是从能力方面认可了这个魔族大太子,金志虽然有时青涩稚嫩孩子气重了些,但是以他的能力,绝对不比自己差。 “你看,现在可是二比一,怎么着?”金志眼中有些许得意的神色,他特意走到宁玉面前看着她说道,而后,一甩头,傲娇地向一旁走开。 “趁着这雷声还没有消失,我们要尽快启程了。”浯缙提醒众人。 雪青点点头,让自己打起精神。 然而,她的仙力如今还是太过薄弱,连仙云都驾驭不了。 她明白是因为自己使用仙力过多,自从她离开云庭之后,一路上为鹿活草续命散去的仙力,为了逃出深谷,收了白狐魂魄散去的仙力,这些都是在消耗自己的仙力。 而她想要重新积攒仙力就只能再次回到云庭,可惜,她如今鹿活草未能修复,司草监仙使一职也已经被撤去。 最糟糕也不过就是没有仙力,想想她如果没有被点化成仙,永远也就是一具磨喝乐。 如今已经算是一次重生,不该泄气。 浯缙高大宽厚的鹿背,雪青费了好大劲才爬了上去。她气喘吁吁地爬在他的背上。 还不等她缓过神来,浯缙便调转方向向前奔跑而去,雪青一时还未适应,只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危险。 她及时抓住浯缙鹿角上的一根靠近自己的枝角,雪青努力调整自己的坐姿,她终于看见了身旁的草地,还有空中飞行的宁玉,御剑前行的金志。 它们循着雷鸣的声音奔跑在草地之上,时而穿过一片丛林,又时而踏过一片水池。 就这样身边的景物在她身旁飞速而过。 忽然,浯缙的速度慢了下来,雪青四处张望,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到了雷泽,可是周围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雪青问道。 浯缙只是放缓了脚步,静静等着雪青自己去发现。 恰好,一阵风过,雪青看清了那些在深谷中被净化后的魂魄们,它们飘飘荡荡地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雪青看见了其中一棵柏树精的魂魄,它在千年前的大火中死去,它找到了一棵比它当初生长得更加粗壮的柏树,雪青看见它的透明无形的魂魄围着那棵更加粗壮的柏树绕了几圈,最后,它心满意足般化为一颗青灰色的球状柏树果子落在了树下,它砸在树下的泥土中,安然地睡去。那是它为自己选择的安息之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那里会有另一棵小柏树苗钻出泥土成长起来。 雪青感觉到自己眼中有水滴流了出来,她犹记得曾经在云庭时自己第一次感受到鹿活草对自己摇晃着枝叶接纳自己的画面。 那一日,雪青其实很沮丧,她初到云庭不久,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甚至不习惯自己已经成为仙使的现实。 她从前只是凡间一具磨喝乐,直接被点化飞升成仙后,有太多事情要学习,其中一件事,就是如何与其他仙使相处,她发现,周围的仙使们总是喜爱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点什么,或者一起品尝美食。 然而,这些雪青从前都没有做过,她也不懂该如何与其他仙使们一起做这样的事情,她倒是也尝试过融入仙使们,她在她们刻意避开她谈论话题的时候悄悄跟上去,站在她们其中期待着加入她们,可是却被仙使们要求离开。 她不明白这是为何,以为是自己的方式不对。之后她也同样试着融入仙使们,却无一例外都被要求离她们远一些。 雪青无奈,却也没有多伤心,只是继续给每一株花草浇水,修理枝叶,同它们说话,她认为它们是很好的倾听者,因为不论雪青同它们说什么,虽然花草们不会说话回应它,可是它们从来没有像仙使们一样拒绝过她的倾诉。 直到有一日,仙使们当众表达雪青与她们是不同的,她们生来便是仙,而雪青只不过是个泥人,是假人,只不过是恰巧被里尧仙君点化才来到这里。 雪青犹记得仙使们的原话是这样的:“凡人想要成仙都要历经重重磨难,你一具泥人是如何拥有飞升成仙的资格的?” 那一日,她十分伤心,跑去鹿活草身边倾诉,说到最后,眼眶里一直涌出水滴,全部都滴在了鹿活草的枝叶上和土壤中。 雪青对于所有事情的认知都是来自云中阁中的书籍以及曾经还未被点化时就已经有了灵识而短暂待过的人间。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知道眼中流出的是眼泪。 泪水流进嘴边,她用舌头轻舔,尝到丝丝咸味。 可是为何自己会流下泪水呢? 就在这时,鹿活草舒展了自己的枝叶,其中几簇枝叶伸向雪青的脸庞。 像是在抚摸雪青一样。鹿活草轻柔的枝叶贴在雪青的脸庞之上。 雪青一时间又被逗笑了。 那一刻,她明白里尧仙君说的没错,司草监这些有灵性的仙花仙草多与它们相处一段时间,它们就会接受你了。 自那之后,她也不再执着于想要融入仙使们。而雪青也对司草监的仙花仙草们投入更多的精力与感情。她愿意与花草们待在一起。 浯缙的脚步缓缓,它的鹿蹄稳步向前。遇上一条蜿蜒的河水,浯缙在过河之前特意停了下来。 雪青看见无形的魂魄化作水滴随着河水的行进漂流而去。那或许是曾经被那场大火烤干的一汪清泉,如今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之地。 远处,仍然有未远去的魂魄,一只兔子精正在草地上蹦蹦跳跳,它灵敏的鼻子左右不放过任何一缕青草香。 浯缙踏过河水,向着对岸而去,渐渐加快了步伐,雪青从袖中掏出收魂瓶。 碎片的记忆又出现了,那是被白狐附身时她见过的。 冰封的冰层之下白狐的真身以一种蜷缩得姿态停滞着。 她当初在深谷之所以会选择一博,斗胆用收魂瓶收下白狐的魂魄,便是想着或许白狐还有机会复生。 她知道她有多想要出深谷。 那种迫切的渴望,甚至比她想要修复鹿活草时焦急的心境还要更盛。 第23章 水草阵 雷鸣之声越来越近,不规律的雷声随时会在下一秒从某个方向炸裂后传来直抵周身。雪青的心被拎起来,她害怕这样令人毫无准备又突如其来的雷声,她感觉到这样的雷声仿佛随时能够将她淹没,她隐隐感到不安。 面前大片的水草丛出现。 即便雪青如今身处浯缙高大的鹿背之上,眼前的水草丛也显得格外高耸入云。仿佛要冲破天际。 不远处,金志从剑上跳下来。他一挥手,将剑重新执在手中。 “方山还有这样的地方?”他来方山前也不是没有做功课的,只是眼前所见之景象。全然不像是方山会出现的地方。 雪青立刻领会了金志所言之意,她刚到方山时,眼前的景象正是冰雪消融之际,如今一路走来,方山已然是一片春意盎然。 可是眼前这片水草丛却被冰冻住,牢固且笔直挺立着,俨然是严冬的模样。 所有的水草密集得聚在一起,每一株都生长得比人高出几倍不止。从外面看,里面的一切都不得而见。 比起深谷中被濉钰施法封印了的深谷,这片水草丛像是脱离了方山的存在。 宁玉滑翔着从雪青的头顶掠过,而后又以一种回旋的方式调转方向回身,宁玉在快要落地时化了人身,停在这片水草丛外与雪青一行人会和。 “水草太密集了,我从上面也看不清其中有什么。”宁玉摇了摇头说道,她方才已经在这片水草丛上方绕行一圈,却也没有什么发现。 浯缙一抖身子,雪青吓了一跳,她不清楚浯缙的意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是一转眼,自己已然被他打横抱在手中,雪青一脸疑惑,“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就变回来?”雪青显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浯缙却一脸疑惑地反问:“你没有听到吗?” “听到什么?”雪青更加疑惑不解。 她看向宁玉和小魔王,那二人仿佛早已知晓一般。 “听到什么?”雪青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 宁玉在一旁偷偷笑着说道:“他方才一路都在同你说话,你完全没有听到吗?”宁玉强忍着不笑出声,难怪方才恩人与雪青说话,雪青都不回复。害得恩人最后只好闭口不言。 “你同我说话了吗?”雪青瞪大了眼睛,她耳朵出问题了吗?她立刻拍了拍耳朵,嗡嗡的声音传来。 雪青一脸迷茫。 雪青又问起金志,“你也能听到?”,金志在一旁看了两眼浯缙,什么也没说,却掩起嘴角。 浯缙轻咳几声:“也没说什么。就是些寻常的话,看来是因为你仙力尚浅,未能听辨兽语。”他解释道。 说完便自顾地向一旁走去,躲开雪青的视线。 雪青缠着宁玉想问问浯缙到底说了什么,宁玉却扭扭捏捏的回道:“就是些寻常的话,只不过,似乎更加温柔了,我还从未见过恩人这个样子。” 在雪青看来,宁玉的神情实在是难用言语形容,她最后只是欣慰地笑了。 她在想,自己的恩人也许正在走入一种新的状态。那总比待在冷冰冰的柜格之松树心要好。 “我们要从这里进去吗?”金志首先开了口,他指着前方的水草丛问道。 浯缙点了点头。 虽然雷声有方向可辨,但是雷声变化莫测,有时候雷声更像是从身后传来。 然而,浯缙却依旧能辨别得出方向。 浯缙用水盾打开水草丛,微曲张的水草向两边承受着压力扩张开来。冰冻住的水草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仿佛随时都有拦腰折断的危险。 雪青一个箭步跨过这道令人不安的通道。 然而这水草丛中仍旧是如同宁玉所说的一般,密集的水草遮挡住所有的景象。 他们就这样在这水草丛中穿梭着。 “跟紧了。”雪青不时被脚下的冻裂的小水草阻碍而分神。浯缙提醒她跟紧自己。 而宁玉与金志紧随其后。 “我们要这样走到什么时候?”雪青忍不住询问道。 这里看着既杂乱无章又荆棘满地。 “走到那位醒来。” “谁?”她们要这样走到谁醒来?这雷泽中到底有什么? 雪青看向身后的宁玉与金志,他们也正被脚下与身旁的水草缠住,又紧跟着雪青。 雪青再一回头却再也找不到浯缙,眼前只有密集的水草从,她着急得想要追上他,拨开眼前的水草丛想要追上浯缙的身影,殊不知,脚下的水草丛开始移动,从空中看去,雪青在这些水草的引导下已然走偏了方向,而身后的宁玉与金志二人也发现前方的雪青不见,二人停留在原地。 一时间,因为一个人的脱离,四人都在刹那间有片刻的停顿。 浯缙回过身,雪青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立在原地等待着。 随着水草丛后的移动出现,他等来的不是雪青,而是宁玉与金志。 他立刻明白雪青是跟丢了。 “雪青呢?”宁玉与浯缙几乎同时互相询问雪青的下落。 三人几乎同时愣住,金志却最先开口:“这里的路看起来完全没有尽头,这是个阵法。” “没错,想要进入雷泽,必须先通过此阵。”浯缙微微点头,却眉头紧锁。 “我们要这样走到什么时候?”宁玉有些心急,实际上她更多是担心雪青,“我们还是先去找雪青吧。” 金志拦住她,“你要去哪里找?”在这里任何方向感都是错的,因为根本没有方向可言。 实际上,他们一路跟着浯缙,不过是因为要众人聚在一起。 “她能够出去了。”金志对着宁玉说道。 宁玉一脸不敢置信,她不明白,问金志,“什么意思?” “出不去的是我们。这里我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金志指着一旁的水草说道。 他们之所以没有走出去,是因为根本走不出去。 宁玉听完金志的话,看向浯缙,“这是什么意思?” 浯缙紧锁着眉头,却在心中宽慰自己,或许这就是注定好的,想要修复鹿活草的也是雪青,如今她能最先走出此阵,说不定是个好的兆头。 “他说的没错,这水草阵不过是个障眼法,而我们方才也已经无数次经过此处了,雪青应当是被指引着出此阵了。”浯缙说出真相。 “是谁做的这个阵法?”宁玉明白了浯缙的意思,难怪她飞在空中的时候完全看不明白这个水草丛中有什么,这里是被阵法掩盖了。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浯缙没有明说。但是仔细想来,大抵便是发出雷鸣之人了。 金志却问浯缙,“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浯缙的眼中恢复了一丝平静,他重新看向前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们只有一直走,走到这个阵法开始变了,将他们也指引出去为止。 上一次,他走过这个阵法时,一切都是灰暗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引起这样的祸端,明明他很控制了自己的神力,但是那滔天的巨浪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一般,从四周源源不断涌入而来。 那时候,他刚过西海,便发现方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他赶来时,方山已然被火焰吞食,他立刻引水灭火,可直到火焰越来越小的时候他才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方山周围的卷起滔天巨浪,他的神力却没有压制住巨浪的迹象,漫天的海水瞬间汹涌灌入方山,他亲眼看见一些原本已经逃离了大火的生灵被水浪卷走,就连原本一些原本已经逃离了火海飞翔在空中的神兽也没能逃过海水的吞噬。 浯缙拼命压制海水褪去,可是相反,眼前只有更多的海水向着方山的方向灌去。 直到他放弃控制自己的神力后,巨浪反而渐弱。 他捏了仙诀,腾空飞近巨浪边,阻挡它们再向着方山汹涌而去。 他浑身湿透,站在岸边,疲惫不堪,却懊悔不已,自知闯下大祸,却又无可奈何。 他强撑着自己的躯体捏着仙诀去找幸存的生灵。 直到找到了这一处水草丛中,那时这里也是一片冰封的景象,他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还是指引,就这样进入了阵法之中。 雷泽中的雷神正闭目养息着,因为他的靠近,雷神睁开双眼,他显得非常疲惫不堪,眼神十分空洞迷茫,浯缙只是看着他,二人就这样相视。 雷神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站起身来,向着周围看去,浯缙问他为何会在这里? 他却只是摇摇头,他说不记得了,口中只是一直念叨着忘记了。 浯缙自知与他无法沟通,便准备离开。 临走时,雷神却向他伸出手,他指向浯缙手中那株已经枯萎的嘉荣草,浯缙是在满地碎石中找到它,嘉荣草因为能够生长得高达一丈多,所以他才有幸捡到嘉荣草剩下枯萎的半截残枝,如果不是因为它的颜色鲜艳,浯缙应当认不出来,他擦干净嘉荣草枝叶上的灰石,可是它已然枯萎,原先应有的红色枝叶与花瓣,此时显得十分暗淡、衰败、凋零。 浯缙并未多想便将手中的嘉荣草递给了雷神。 然而,嘉荣草到了雷神手中之后,竟然一点点地恢复了原有的生机。 雷神双手捧着嘉荣草,虔诚地用额头靠近它,浯缙注视着这一切,他惊讶于雷神有此神力,从前只听闻他为天下布雷,殊不知还有此等起死回生的妙手。 他立刻请求雷神出此地拯救方山的生灵,可雷神却只是摇头,口中仍旧念叨着不记得了。 浯缙问他不记得什么? 他回,不记得如何出去了。 浯缙不知道他是在戏弄于自己,还是真的失忆了。 这雷泽除了他自己可以自由出入,还有谁能够做到呢? 浯缙出了雷泽,他收集了方山许多失去生命的生灵,重新找到雷泽,可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走出水草丛。 他才明白,原来入雷泽必须得到雷神的指引。 第24章 雷泽 雪青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与浯缙他们走散了。 一开始,她站在原地等待着,她以为自己只是与浯缙他们一时走散了,可是当她出声喊了宁玉与浯缙时才发觉自己的回声是多么的响亮,明明周围全部是水草丛的包围,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镜像一般。 许久,她也没有等到宁玉与浯缙的出现。 浯缙说过如果想要走出水草丛要等到谁醒来,她不知道是谁,但是不管是谁,雪青希望对方快点醒来。 因为她实在觉得这水草丛过于令人生厌了,周围永远是一样的景象,被冰冻住的丈高水草,好像随时都能全部倒塌与覆灭的样子。 雪青一不留神就被脚下的水草绊住,地下的水草也被一层薄冰包裹,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将自己被缠住的左脚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却重心不稳,向着一旁倒去。玉瓶从袖中掉出砸在冰面上,清脆的声响由近及远一直扩散开,是雪青袖中的收魂瓶掉了出来。 雪青顾不上太多,站起身来去捡自己的收魂瓶。 玉制的半透收魂瓶中,白狐的魂魄仿佛随时要冲破而出,它一圈卷着一圈在瓶中迅速循环飘荡,白狐的魂魄在此地更加的躁动不安起来。 忽然,脚下的水草开始移动,水草向后褪去,贴着周身而生长的水草也开始向后移动,雪青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动,但是没有,她只是站在原地。 就这样,冰面变得一览无余。 她这是走出了水草丛吗? 可是,周围空无一人。为什么只有自己出来了? 雷鸣之声悠远又恒长,雪青很快意识到声音并非从空中传来,而是从脚下传来。 她低头看去,坚厚的冰层之下,有一道黑影在游动,她看不清楚黑影的全貌,只因为黑影太过庞大。 黑影的游动缓慢又压迫,时不时雪青能够听见从黑影处传来的轰鸣雷声。 即便雪青此时没有见到黑影的真面目,她也能够猜出它是谁了。 《方山集册》中从未有过关于雷神的描述,反而是雪青在云中阁中另一本册子中读到过关于他的寥寥片语。 相传他龙身人头,而这雷声便是他鼓其腹发出的声音。 雷神虽然常年行踪不定,却又为何会出现在这方山之中呢? 雪青看向脚下坚厚的冰层,黑影游动之后,冰层全然展现在眼前。 收魂瓶中的白狐魂魄更加按耐不住,也就在那一刹那间,雪青看见了曾经白狐魂魄进入自己身体之后自己脑海中所见过的景象。 冰层之下,雪青看清了白狐的真身,雪青蹲下身子,双手抚摸冰层,白狐的真身以一种蜷缩的姿态被冰封着。它安然的模样只像是睡着了。 收魂瓶被雪青握在手心,白狐的魂魄距离自己的真身越来越近,也就愈发不受控制起来,好像会被随时挣脱收魂瓶一般。 要是浯缙他们在身边就好了,若是他们在身边,一定会有办法的。 自己如今仙力微薄,对这雷泽也不了解,更不知该如何找到浯缙他们。 而冰层之下巨大的黑影再次游来,雷鸣之声再次由远及近地传来,雪青手中的收魂瓶挣脱了出去, 白狐挣脱了收魂瓶,一阵风从收魂瓶中涌出,白狐的魂魄浮现在雪青的眼前,雪青一时间噤了声,她如今知晓自己的仙力不足,想起在深谷中白狐可怖的**与强大的法力。 她的夙愿太过强大,以至于她的妖力即便在她是魂魄的时候也从未被削弱。 雪青连连后退,不敢打扰白狐,她看见白狐拼命想要冲进冰层,想要回到自己的真身中去,然而,冰层坚厚且有结界,白狐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过。 “你给我出来。”白狐尖锐的叫声响彻冰面,环绕在这冰层之上,就连雪青也感受到了冰寒的风穿透了骨子。 雪青鼓起勇气,对着白狐轻声道:“你冷静一点,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你懂什么?我这些年日日夜夜都想出去,都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如今,就因为这冰层的存在,明明一切都近在迟只。”白狐带着怨恨的声音回复雪青。 白狐看向雪青的神色带着令人可怖的锋利,雪青一时间打了个冷颤。 一想起白狐在深谷中附身自己的画面,雪青不自觉害怕起来。 然而,下一秒,白狐渐渐松懈下来,她仍然还有良知,若不是雪青在深谷中将自己的魂魄收入收魂瓶中,如果不是雪青将自己从仙君手中留下,将自己带入了雷泽当中,自己的真身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被找到。 “对不起,在深谷的时候,是我不对。”白狐的神色暗淡,有一丝愧疚的神色。 雪青愣住,白狐突如其来的歉意令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没关系,只不过这冰层着实坚厚且有结界,若是想要凿开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了。”雪青站起身来,紧张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她见着白狐蹲在自己真身的冰层之上,指着那冰层说道。 然而这一句话说完,白狐仿佛被点醒一般。 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雪青问道:“凿开?” 雪青不懂白狐为何如此问自己,只是喃喃又重复道:“凿开。” 白狐此时虽是魂魄,可是仍然拥有法力,她一个转身便到了雪青近前,雪青被吓得连连后退。 白狐却步步紧逼,“这倒是个好办法。” “可惜我如今只是一缕魂魄,我触不到这冰层的实体,也就自然无法凿开这冰层。”白狐像一缕烟,绕着雪青行走,雪青一边堤防着她,害怕她又突然进入自己的身体,一边听她说。 “是啊。”雪青被白狐的左右穿行于自己周围之举已然绕晕了方向,直到白狐停下,雪青扶额,分不清东南西北,脚下步子都软了。 白狐从自己的身侧出现,雪青轻轻拍打自己的胸口,令自己平心静气下来。 “可是,你可以。”白狐的声音如同她此刻的形态一般飘然传来。 雪青登时抬头看向前方,“我可以……吗?”白狐就在雪青的正前方站立着。 二人此时眼神交汇,雪青立刻明白了白狐所言之意。 白狐此刻无法触摸到冰层的实体,而雪青却可以。 然而,雪青却为难道:“可惜我如今仙力薄弱,怕是无法帮你。” 白狐却淡然道:“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白狐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今她更是明白机会有限,所以任何机会她都不会错过。 事实上,雪青也想要知道这雷泽到底该如何走出,自己与浯缙他们分开已有一段时间,可是仍旧只有自己一人走了出来,也不知他们如今是否还在水草丛中,倘若只是一般的水草丛,明明他们四人方才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可为何直到现在四人都没有重逢。 雪青心中有重重疑惑,也有些许不安。 她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也想要知道该如何破局,若是无人能解此局,不如就让自己率先破了这冰层。 然而,眼下,还缺了一样物件。 “我如今要用什么破开这冰层呢?”雪青问白狐,“你可有趁手的法宝?” 白狐摇身一变,雪青的手中多了一把利剑。只听这剑中传来白狐飘然的声音:“我以魂魄之力汇聚于这魂魄之剑当中。” 雪青手握剑柄,说起来,她升仙之后还从未持握过宝剑,这把剑到了她的手中,她立刻发觉沉重不堪,甚至于说,连举起来都费劲。 雪青立刻打算叫回白狐:“不行不行,你这剑我举不动啊。”她吃力地堪堪将魂魄之剑握在手中不掉在地上,自己上一次见这把剑还是白狐附身在自己身体之时。 说起来,雪青纳闷为何白狐不直接附身于自己后凿开冰层,而是要自己帮她凿开冰层。 此刻她没有精力去分神多想旁的,手中这把剑的重量令她不得不全神贯注于此。 雪青调动自己体内全部的仙力,凝神屏气后调整自己的呼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仙气正在凝聚起来,雪青慢慢推动自己的仙气,将其全部注入指尖,雪青本以为自己的仙气大不如从前,召唤不出仙云也无法升空,却不想在此雷泽中,仿佛犹如回到云庭一般,她只觉身轻如燕,腾空而起。 她毫不松懈地将剑举起,调转剑身,一鼓作气,将剑直直对准了脚下的冰层,雪青能感觉到自己只不过是用了力气去推剑,而剩下的力量全部都是剑身自己散出,只见白狐的魂魄之剑势如破竹一般迅速地飞向脚下的冰层,最后直直插在冰层之上。 仿佛除了方才剑身插入冰层后闹出一番动静之外,一切又回归了寂静,周围仍旧是空空荡荡的,就连一瞬间隐约的雷声都消失了。 雪青整个人挥剑之后便随之感受到仙气的消散,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让自己稳稳落在冰面上。 而眼前的冰层却丝毫不为所动,雪青走进了冰层,魂魄之剑的所立之处,也不过就是剑尖的一点锋利插入了冰层。 “果然还是我的灵力太过微弱,就算有你的魂魄之剑加持,也不过就只是撼动着冰层一毫罢了。”雪青沮丧道。 她试图拔出剑,而宝剑的威力像是被钉住在冰层之上,雪青接连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拔出。 就在她再次准备握住剑柄之时,这魂魄之剑像是被另一股力量从冰层之下强行甩出一般,直冲云霄向外飞去,随后掉落在不远处的冰层之上。 雷声在一瞬间炸裂开来,仿佛就在雪青的脚下,她震惊地看着脚下的冰层,黑影布满脚下的冰层。 而眼前方才被魂魄之剑凿出一个微不足道小洞的冰层,无数裂缝瞬间布散开来,雪青脚下不稳,滑倒在冰层之上,她听见了冰层细微的开裂之声,触到裂缝的痕迹。 而冰层之下的黑影也如同一只被吵醒的巨兽一般,雷鸣之声随时在耳边炸裂开。 雪青蜷缩在原地。 再睁开眼时,雷鸣之声消失了,冰层之下的黑影也不见了踪影,雪青忽然感觉这一切像是一场梦境一般,梦中的一切都是假象,可是当她再次触摸到冰层的裂缝之时,她的警觉立刻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远处魂魄之剑的被遗落在冰层之上。 她再次聚集仙气于指尖,对着魂魄之剑的方向伸手,剑身轻巧地动了起来,聚集白狐魂魄之力的宝剑十分听话,擦着冰层飞到雪青的手中。 尽管这把剑她连提起来都费劲,然而眼下,未知的危险来临之际,有一把剑在手中,反而令她心下安稳几分。 “方才是谁扰了雷泽的清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雪青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雪青心下一惊,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盘腿坐在冰层之上的黑衣男子,男子的双眸微阖,口中正念念有词,黑色的衣身之下仿佛有更大的黑影,即便雪青没有靠近也能够感受到黑衣男子周身强大的力量。 想必这便是雷神了,也就是浯缙口中所说那位他曾经见过可以修复仙花仙草的神仙。 雪青强装镇定,沉声道:“小仙乃云庭仙使雪青,特来此地寻雷神。” 第25章 雷神 “寻我?”雷神仍旧未睁开眼眸,却反问雪青。 而后,他似乎又疑惑地问道,“所为何事?”雷神睁开双眼,雪青被那一双深黑色的眼眸精准捕捉住,她一时间被雷神探究的双眼看住,忘了要回应。 雷神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你的几个伙伴还仍旧在水草丛中。” 原来,这一切果真都是雷神的把戏。 “他们何时可以出来?”雪青立刻问道。 自己与浯缙他们分开前曾听浯缙说过要一直走到水草丛中的那位醒来,如今想来,定是指雷神。 可是为何如今雷神已然醒来,却还是见不到大家的身影。 “雷泽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地方。每一次,有缘人来到这里,大多是有所求。而你,想必是他们其中所求最盛者,所以你才能够最先出水草丛。”雷神的眼中有一丝闪光而过,雪青看清了,那是闪电,雷神又冰层之下的黑影处传来。 “你的那几位同伴们,想必在水草丛中已经待得够久了。”雷神眼下有一丝狡黠闪过。 雪青立刻反应过来,那令人窒息的水草丛,不能轻易穿过的原因。 “那就看他们是否能承受得住水草丛中的绵延不绝的神力了。”雷神的一字一句像是一颗颗落珠,砸进雪青的心中。 水草丛的神力?为何她却没有感受到? 雷神的话音又响起在耳畔,“你看起来仙力十分薄弱,所以水草丛中的神力对你倒是没有那么压制,想必这也是你能最先走出水草丛中的原因。” “是我们擅自闯入,扰了神君清净,还请神君莫要责怪,莫要伤害他们。”雪青扶着魂魄之剑站起身来。 太久了,他们四人分开得太久了,雪青心下不安,她要去找浯缙他们,必定也需要雷神的指引。 “哦?为了自己的同伴的安危,连自己心中一直所求之事都不顾了吗?”雷神每说一句话,都能够引来雷鸣之声。 “我们是一同进来的,他们是我同行的伙伴,如今他们还没有出水草丛,我又怎能只顾着自己所求之事。”雪青一边问雷神,一边凝气聚集自己的仙气。 “他们如今并非有缘人,所以进不来此地。”雷神只是缓缓摇头说道。 “不过你方才破开我这冰层又是为何呢?”雷神可没忘了这一茬。 雪青手中地白狐之剑仍旧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尽管雪青尽力凝气将自己的仙气聚集汇入指尖,只是为了握住这把剑。 然而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早已没有了方才挥剑时聚集的仙气之力了。 此时若是引战,自己必定是下风。 雪青表面十分淡然,实际上却十分关注雷神的一举一动。她和气地对着雷神道:“神君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小仙凑巧在方山深谷中收了一缕白狐魂魄,走到此地后,恰巧发现那白狐真身就在雷泽这冰层之下。” “还请神君开恩,助小仙将白狐真身归还于其。”雪青诚恳道。 半晌,神君迷迷糊糊地只是点点头说道:“开恩,本君开恩。” “你说的没错,我这冰层之下的确有一具白狐真身,只不过她已经被冰封了千年,只怕你就算想救,也无能为力。”雷神半眯着眼,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仔细想来,方才自己见到雷神时,他便是闭着双眼,此时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雪青顿时松下一口气,看来雷神应当是一位好说话的神君。 “小仙愿意一试。”雪青想起了白狐先前对自己所说,不试试又如何知晓到底能否成功呢? 自己从前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孤注一掷带走了被自己剪坏的鹿活草,走到了这里,尽管事态越来越严重,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可是自己又后悔过吗? 白狐那样深重的夙愿,想必她也一定愿意一试。 “既然如此,你便取走她的真身罢。”雷神说完便止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扰了我的清净,我现在要好好休息了。”雷神眼皮子沉重。“这些年来我都未曾好好睡过。”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雷神就这样盘着腿睡下了。 雪青还未说完,神君就这样睡下了,雪青要如何取这白狐的真身,又如何出这雷泽去找浯缙他们呢? “神君?”雪青试探地对着雷神唤道。 静默的时间里,周围仍旧是一片空空荡荡,只有雷声仍然是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魂魄之剑掉落冰层的声音伴随着雷声吵醒了雷神,雪青实在是撑得够久了,她颤抖着双手抬头看向雷神的方向。 雪青企图拱手行礼,却因为双手打颤接连几次都不能握成行礼的姿势。她干脆放弃行礼,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对着雷神拜了三拜。 “小仙多有得罪,又扰了神君的清净,还请神君为小仙指点迷津。”雪青不信神君方才是真的睡了过去,她以为这不过是雷神试探自己的方式。 在云庭时,雪青也未曾听闻过关于雷神的传闻,只知道水火风雷四大神君常常行走于天地间,为山川江河布下水火风雷四象,这四位神君与天地共生,并不受制于天地,也不属于云庭。 方才,神君那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雪青心下很是不安。 雪青对着雷神拜完之后,抬眼看向雷神,雷神深黑色的双眸中闪过清晰的神色,“你……你是如何来此地的?你不好好在你那清净处待着,跑来我这里做什么?”雷神皱着眉头问道。 她不明白雷神所问为何?雷神用陌生的神色看着自己,好似从未见过雪青似的,又好似看见了故人一般。 明明他片刻前还在同雪青说话,莫不是雷神有健忘之症,记忆只有一瞬? “神君,不记得我了吗?”雪青问道。 雷神认真思索着,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而后,雷神又恢复了方才迷迷糊糊的神色,“哦……想起来了。你说要取那白狐的真身,还要去寻你那几位朋友。” 雪青立刻点头,又对着雷神的方向拜了一次,“还望神君成全。” “成全,成全,可你真的希望如此吗?”雷神话锋一转,对着雪青问道。 “你来此地寻我,只是为了取走这白狐真身吗?”雷神话中带笑,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问雪青。 鹿活草,她来此地是为的修复她那株被自己失手剪坏的鹿活草。 “你既然有缘入我这雷泽,我便许你一个愿望。”雷神面中难得一丝清醒之意。 神君有一次问起雪青心中真正所求为何,“你可想清楚了,是要救这白狐真身,还是要说出你真正的愿望?” 雪青有一瞬间的犹豫,她心中所想是修复鹿活草,可是如今,她不知浯缙、宁玉、金志的安危如何,又如何能只顾着自己所求之事呢? 她眼中有了明确之意,抬头却见神君似乎又开始昏昏欲睡了,雪青心下有了清明,她叫住雷神,“既然神君愿意许我一个愿望,不如再许我一个愿望?” “大胆。”雷神听完雪青所言,立刻怒目道,说完嘴巴都没闭上接连又打了个哈欠。 “敢问神君。”雪青俯身行礼,抬头看了一眼雷神,“我见神君像是一直在睡梦之中,就连此刻,不知神君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老毛病了,雷泽中清净,可我却一直睡不好,有时候睡着睡着就醒了,醒了一会又睡了。” “你可听到什么声音?轰隆隆的,吵死了,吵得我心下不安。”雷神眼皮耷拉着,像是又要昏昏欲睡去了。 声音?这周围唯一的声音不就是雷神自己发出的雷声吗? 雪青将腰间的行囊袋取下,她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了那株?草,雷神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雪青看向雷神的方向,她走近雷神,对着雷神说道:“神君见多识广,想必也知道这是什么。” “知道,可是本君可不需要这个。”雷神有些傲娇地扭过头去。 “你这株小草看上去生长了才不过百年,对我……可无用。”雷神的哈欠又止不住的打了起来。 雪青在司草监就职的这些年中,认识了无数种花草树木,这株?草,可是她初入方山之时,从白雪皑皑的草地上找出来的,她刚入方山找到柜格之松时,实在不擅长爬树,摔了好几回,有一回,愣是将自己摔进了雪堆里,白雪覆盖之下,?草上一颗颗黑色的果实从白雪中探出脑袋来,看上去色泽光亮诱人。 她原本以为方山只不过是一处充满凶险,又荒芜贫瘠之地,不曾想这里还有不少仙花仙草生长在其间。 这?草,司草监也有一株,她原本想着将这株日后带回司草监一同养着,只是如今看来,也没有机会了。 好在,这株草还有用处。 “神君何不一试呢?我见神君昏昏欲睡间又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想必定是被噩梦缠身,将这?草服下便能神识清晰。”雪青双手将?草奉上。 神君看向雪青那株青绿色叶片下仍旧闪着黝黑光泽果实的?草。 “若是此草能治好神君烦忧,神君可否再许我一个愿望?”雪青在神君准备拿走?草前问道。 “你想要什么?”雷神眼中有闪电的光闪过。 雪青只是低下头看向冰面:“我要回水草丛。” 雷神准予了,雪青再抬头,周围的景象已然变幻至水草丛中,周围冰柱般的水草竖立着,雪青站在其中,对着远处试探地喊了一声:“浯缙?” “宁玉?”她希望雷神没有为难她的朋友们。 可是她仍旧找不到他们,雪青焦急地跑了起来,穿行于水草丛中,寸步难行,时时刻刻回被脚下蔓延的水草缠住双脚,而冰冻般的水草又随时犹如寒冰一般侵蚀着双脚。 她急促的呼吸着,四处寻找也找不到浯缙他们的踪迹,却在转身时被水草丛缠住,向前跌去,好在一双手有力地扶住了自己。 “雪青。我在这里。”是浯缙,映入雪青眼帘的是他宽大的袖口,从袖中伸出的一双宽大的手掌牢牢接住自己的手臂,雪青也适时握住了浯缙的手臂。 她被浯缙稳稳接住,没有摔倒,雪青感受到浯缙手掌间的力量,他双手圈住自己的手臂,自己的手臂就这样被他半捧着,支撑着自己不摔倒。 雪青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担忧的看向浯缙,“你们没事吧?”雪青抓了抓浯缙的手臂,想要确认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她害怕这也是雷神的把戏,故意骗她的。 “别着急,慢慢说。我就在这里。”浯缙柔声道,他看向一脸焦急又担忧的雪青,猜想到她一定是入雷泽见到雷神了。 “你……见到他了?”浯缙问起雷神,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也为雪青牵挂着什么。 “我见到雷神了,他老人家好像一直睡不好,我便给了他一株?草,要他再许我一个愿望。”雪青心下还未安定,微微喘气道。 直到阐明了前因后果,浯缙才明白大致意思。 “你如今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在神君面前班门弄斧了。”浯缙话中虽有训责之意,可是语气却十分软,一点也没有从前对雪青那般严肃。 “宁玉她们去哪里了?”雪青依旧牵挂着宁玉与小魔王。 “她们在我的结界中,想必方才你用魂魄之剑凿开冰面之时雷泽结界便有了裂缝,水草丛中一切极其不稳定,冰柱倒落,非常不安全,我便用水盾结成水球,让他们安全待在其中。”直到浯缙说完这些,雪青才发觉自己有多紧张。 她一直紧紧攥住浯缙的手臂。直到悬着的心落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雪青意识到,松开了手中的力道,放开浯缙的手臂。 他却没有松手,相反,浯缙顺势握住了雪青的手。 就这样,雪青松开了握住浯缙手臂的双手又被他握到手里。 “别松开我,雪青。”他不能让她再走丢了。 她说一定会帮自己找到神力,千年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斥责他,人人都说他是个祸端,本就是该被云庭诛杀的罪兽,却因为得到天女的怜悯,以至于神君用自己的真身去修补万物,救下了他。 所有人都怕他再掀起什么波澜,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在害怕,如今他已然走出了柜格之松,雨露仙珠若是离开柜格之松太久恐怕方山又遭遇不测。 然而,眼前这个云庭小仙,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也愿意相信自己,他甚至感到不可思议,最初,他不过是抓住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偷。 可雪青偷了雨露仙珠却只是想救一株仙草。他本可以直接杀了她,却因为好奇她的把戏,接受了她的威胁。 甚至,还帮她找起了能修复鹿活草的雷神。 却没想到金翅鸟半路出现,深谷中的魂魄引得方山动乱,就连云庭也感应到了,因为自己,她被撤职,丢掉了仙职。 即便这样,她却仍未退缩。 雪青虚弱却有力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畔,“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找回神力的。” 第26章 我要带你们出水草丛 雪青与浯缙朝着宁玉与金志的方向走去,雪青知道他们已经在水草丛中太久了,雷神说过这水草丛中有神力的压制,对于他们来说一定是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无形的神力。 “雪青,既然你已经见到了雷神,应当请求他先帮你修复鹿活草。”浯缙掌心一翻,鹿活草被仙力护住,雪青看着鹿活草枝叶枯萎但又被浯缙用仙力注入其中延续住生命的模样。 她从来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她就是为了鹿活草才一路走到现在,可是,一路上,她遇到了浯缙、宁玉、金志。 他们一起守护了被深谷囚禁千年的魂魄,又打败了濉钰的攻击。 自己既然愿意守护鹿活草一路历险,也要保护愿意与自己同行且互帮互助的伙伴。 浯缙握住雪青的手,将鹿活草置于她的掌心。 “没关系的,有我在。不用害怕。”浯缙安慰雪青道,他在告诉雪青,不必为他们所担心。他曾经说过要帮她修复鹿活草,就一定会做到。 雪青出神地看向浯缙,“我要带你们出去。” “什么?”浯缙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要带你们出水草丛。雷神说过,这里有无形的神力在压制着你们。” “难怪方才我的水盾在这水草丛中施展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好在千年来,雷神的神力也渐弱了。”浯缙无奈地扯出一个笑。 他为此花费了一番气力,才将宁玉与金志放入水盾之中。 “恩人,你不用管我们的,你先去找雪青。”宁玉焦急地说道。 小魔王在一旁,他早已发现了水草丛中的异样,他猜的没错,他的星耀之剑在这里最大的用处便是拨开碍事的水草。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的力量在这里明显被压制了。看来这雷神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了不想让人找到自己,刻意造了这样的水草丛来对付拥有内力与仙魔灵力之人。”金志冷眼观察着水草丛中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雪青可以走出去?”宁玉不明白。 金志冷哼一声,“大抵是因为他的仙力已经薄弱到雷神的神力都奈何不了她了。” 宁玉转头看向金志,气愤道:“喂,你这个小屁孩,你说什么呢?不许你这么说雪青。”宁玉的愧疚又涌上心头,如果雪青没有回深谷救自己,想必也不会因此元气大伤,仙力微弱。 浯缙在一旁只是定神,又沉声道:“若是他当真不愿我们找到他。”当初,他又为何让自己进入雷泽。 那株被它救活的嘉荣草又算什么? 他不信,他愿意再赌一次。 浯缙将气力凝聚掌心,双手握紧定于眉间,他闭上双眼,等待片刻,再睁眼,他的双手缓缓松开,水盾在他掌心聚集后一点点变大,直到化为球状将宁玉与金志二人包裹住。 “你们待在这里,我去找雪青。”浯缙转身离去。 “我有办法带你们出去,我们先去找宁玉与金志。”雪青一脸振奋道。他们一次又一次穿过这缠人的水草丛。 雪青已然看见宁玉在向自己招手,金志与宁玉站在水球中,安然无恙。 雪青也向宁玉挥手,她露出久违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宁玉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雪青一时间心中咯噔一下。 她挥起的右手还未放下,浯缙已然倒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了,浯缙?”雪青吓得立刻去拉浯缙,却没能拉住,她就这样看见浯缙晕倒在自己脚边。 雪青半蹲着,扶起浯缙的肩头。让他躺在自己的怀中。 “浯缙?”雪青急切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水草丛中响亮又令人焦心。 而水盾中的二人也投来关切的目光,小魔王心下一沉,“我早就说让他别白费力气,他偏不听,这水草丛中的神力本就压制着我们,他还硬要用水盾结出水球。” “你还说,恩人是为了我们才这样的。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别再说风凉话了。”宁玉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要挣脱这个水球,却因为灵力使不出,水球也因为被浯缙施了结界无法出去。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快点让他离开这里才能脱离雷神神力的压制。”宁玉使不出灵力却有蛮力,她气愤地对着小魔王丢去几拳,小魔王被她闹得更烦了,他一把抓住宁玉的双手,桎梏住她。 “离开这里。”雪青口中念叨着。 她看向宁玉与金志,有浯缙的水盾之力,想必她们片刻应当不会有大碍。 “宁玉,你们还好吗?”雪青担心地问道。 “我们好得很,除了我用不了灵力,金志用不出魔力,有恩人的水球在,我们很安全。”宁玉摸着水球的内壁,想要尽力靠近雪青,看清她。 雪青垂下头,她看向浯缙苍白的面庞,懊悔自己为何方才没有发现他已经这般虚弱。 为了找自己,为了保护宁玉与金志。为了对抗水草丛中的神力。 雪青的心感觉被一股无形的绳索缠住,她必须做出决定。 她抬头对着宁玉道,“宁玉,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宁玉虽然不知雪青要去哪,但是她相信雪青一定是有办法了,她点头,对着雪青说道:“你放心去吧。” 雪青重新凝神屏气,聚集起自己的仙气,然而自己的仙气太过于微薄,每一次她只能感受到细微的游丝,可是眼下,浯缙的状态已经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她长呼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雷泽的模样,努力回想自己方才聚集起仙气时的画面。 然而水草丛中的神力压制住她的仙气,雪青只能一点点的将它们聚集在掌心,“再多一点就好。”雪青感受到自己手心的仙气。 鹿活草隐隐从她掌心翻涌出现,雨露仙珠的能量波动起来。 雪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仙气聚集在指尖,她伸开手臂右手探向空中。 宁玉不知雪青在做什么,但是她能看见雪青的仙气在一点点聚集起来,宁玉站在水球之中,泪流满面。 小魔王一转眼,看见宁玉的眼泪落下,“你怎么哭了?”小魔王以为宁玉是为她的恩人所担心。“他死不了的,你那么伤心做什么?” 宁玉摇摇头,“你懂什么?雪青为了救我们,就算仙力微弱,也不愿意放弃,你难道不感动吗?”宁玉抹去眼泪。 “谁像你,这么冷漠。”宁玉翻了个白眼,故意别过头去,不看金志。 小魔王撇了撇嘴角,原来宁玉不是在担心浯缙的安危。自己心中怎么反而有一些庆幸呢?这不对劲的情绪,令他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小魔王也没能看懂雪青在做什么。她的仙力微弱,就算好不容易聚集起来,力量也不过是如一阵微风,在这被雷神布满神力的水草丛中定是会被压制得掀不起一点波澜。 然而,下一瞬间,雪青睁开眼睛,她找到了。 白狐的魂魄之间不知从何方向飞来,雪青伸手劳劳抓住剑柄。 金志立刻聚精会神看向雪青,他在心中为她捏了一把汗,“这剑是……” “是什么?”宁玉不明所以。但是她知道,雪青看上去格外厉害,她总觉得雪青身上闪着光芒。 “白狐的魂魄被放出来了。”金志触碰上水球的内壁,他凝神看着雪青的一举一动。 “你在哪里看见白狐的魂魄了?”宁玉登时被金志吓得屏住了呼吸。生怕又出什么事。 金志指向雪青手中那把剑。“那里,雪青手中的剑是白狐魂魄所化形而成。”他的语气也凝重起来。 宁玉顺着金志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雪青手中那把白色又晶莹剔透的剑,居然是白狐魂魄所化吗?她瞪大眼睛,半张开嘴巴,宁玉惊讶的神情在小魔王看来倒是有些可爱。 “我需要你带我回雷泽。”雪青对着魂魄之剑说道。 她原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召唤到白狐的魂魄之剑,但是在雷泽中,她发现魂魄之剑能够感应到自己的仙气,从而听话地回到自己手中。 然而这水草丛中有雷神神力的压制,她并不能确定这样做是否可以成功。可是,为了救浯缙,她定是要试一试的。 魂魄之剑仿佛听懂了她所说的话,开始颤动起来,剑身带着雪青的手臂移动着直指雷泽的方向。 雪青将仙气尽数汇聚指尖,听从魂魄之剑的指挥。 宁玉与金志二人在水球中目睹这一切,雪青召唤了魂魄之剑,依靠魂魄之剑的指引,带着浯缙飞离了水草丛。 “好厉害,雪青居然能够控制白狐的魂魄之剑。”宁玉惊喜地在水球中说道。“是不是?”她眨巴着眼镜看向金志,一脸期待的问道。 小魔王看见宁玉如此兴奋,倒是也不免被她情绪牵动几分,他对上宁玉的视线,如同被她那双灵动的双眼精准捕捉到一般。他一时间乱了心绪,“哦,是。”他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回应他。 实则注意力全部都在宁玉的双眼上。宁玉歪了歪头,没听清他的回答:“你说什么?” “是有点本事。”他的眼皮快速眨动几次,让自己跳出被宁玉捕捉住视线的状态。 宁玉也察觉到了小魔王一丝奇怪的反应,他刚刚眨眼间是不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第27章 多年来,我一直被噩梦缠身 魂魄之剑的指引如同明灯,水草丛中的一切仿佛瞬间变得鲜明起来,原来雷神所造的水草丛不过是一方幻境。 就在雪青以为自己要撞上一片水草丛时,魂魄之剑顺利穿过了那片水草丛,雪青提着仙气,驾着浯缙的身体穿越了水草丛。 他们顺利回到了雷泽,雪青如释重负,放下了浯缙,直到这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左肩因为扛住浯缙身体的重量而麻木,右臂因为强撑着握住魂魄之剑僵硬住,她将浯缙缓缓放置于冰面上,将剑立于冰层之上,疲惫不堪地依靠在剑身旁。 雪青只觉自己仿佛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此刻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 她微阖双眼,就要沉沉睡去。 然而雷鸣之声从冰层之下传来,雷神再次出现。 雪青疲惫抬起双眸,她想问神君睡得可安稳。 可她还未开口,一声炸雷在她耳边爆开。她立刻被吓得一哆嗦。 雪青压下自己身体上的疲倦,注意力全部放在雷神身上,她这才发觉,雷神早已怒火中烧。 “你这无礼小儿,竟然敢戏耍本君。”雷泽上空的天空乌云密布,乌云间有电闪雷鸣,想也知道雷神这回是真的发怒了。 雪青赶紧放下魂魄之剑,跪在冰层之上,“还望神君恕罪。” 雷神袖手一挥,?草被丢在冰层之上滑到雪青面前,“将你的仙草拿走,方才将你送出雷泽便已是许你一个愿望。本君不会再许你愿望了。” 雪青用颤颤巍巍地声音问雷神:“神君息怒,敢问神君因何如此盛怒?” “本君见你是有缘之人才引你入雷泽,满足你的心愿,如今你却拒绝本君的好意,将这罪孽深重之人引入雷泽。你是何居心?”雷神的盛怒直冲云霄。 “还请神君恕罪,小仙自入方山以来,一路上听见许多声音,无一不是将矛头指向夫诸,说他是罪孽深重之人。是千年前造成方山大火又水淹方山之人,可是……”雪青停顿片刻,她咬了咬嘴唇,抱拳跪地,请求雷神听她所言。 “虽然,在旁人眼中他是人人唾弃的千年罪兽,在小仙眼中,却是小仙在这方山之中唯一的庇护。”雪青知道浯缙只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他每一次都可以直接杀了自己将雨露仙珠连同鹿活草一起夺走,却看她可怜,承诺帮助自己找到修复鹿活草的高人。 他一次又一次救她于危机之下,如果说自己被金翅鸟抓走,浯缙是因为结印的原因才会前来救自己。 在深潭,他是为了不让雨露仙珠被抢走,才解开结印将自己送出深潭。 如果说回到深谷找她是因为他想要自己帮他找回神力。 可是在雪青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施下结印,自己早已被金翅鸟折磨致死;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深潭中保护了自己,自己早已死在濉钰的魔爪之下;如果不是他重新回到深谷找到自己,自己想必也已经被仙君带回云庭接受了处罚。 一切的一切都因雪青而起,如果不是因为她偷走雨露仙珠,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要修复被自己剪坏的鹿活草。 如今看来,即便他是对自己有所图,可是他从未伤害自己,相反,是他一路的守护,才令自己能够走入了雷泽,站在这里。 浯缙因为千年前犯下的罪过,他已受到了应有的责罚,也承受了附加于其上的折磨,为何所有人还要说他有罪? “千年来,他难道不是一直在赎罪吗?难道神君也认为犯下罪过的人就当真没有机会悔改了吗?”冰层寒凉,雪青只是跪了这几句话的功夫便已觉寒意透骨。 她咬着牙忍耐着,一阵风过,方觉胸口凉意袭来,雪青再抬头时,只发觉有细雨从乌云下随风飘落。 氤氲的雨气下,雪青已然看不清雷神的面容,但是显然神君的怒火并未消减。 雪青将浯缙上半身抱起在怀中,她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雪青为了不让浯缙淋雨,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你这不知全貌的无知小仙,既然如此,你不如自己看看。”雷神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在雷泽中响彻。 雪青方觉手中一轻,托起浯缙半个身子后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在此刻忽然减少,雪青只见从浯缙的眉眼间有一缕神思悠悠飘出,莹白的光芒瞬间进入了雨水之中,飘向了雷神的方向。 雪青顿感不妙,她伸手就要抓回浯缙的神思,却因为发挥不出仙力没能抓住。 “多年来,我一直被噩梦缠身,皆是因为千年前的那场灾祸而起,如今,你们如果想要出雷泽,便自己自寻出路。”说话间,雷神施下结界,将雷泽与世隔绝,雪青眼看着雷神的结界一点点升起,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中的浯缙,他被雷神取走了神思,自己若是这样贸然带他出雷泽,一定会令浯缙九死一生。 然而凭借自己一人的力量实在难以对付雷神。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既然噩梦缠身,便找出解决办法,为何又躲在这雷泽中千年?”雪青向着雷神的方向吼道。 她不明白,心中渐渐生起对云庭神仙的恨意,他们无一不都是在自作聪明。 左右为难之际,雪青看向身旁的魂魄之剑,她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白狐了,她一伸手,魂魄之剑依旧非常听话的回到自己的手中。 “拜托你了,去找金志和宁玉他们。”说完,她将剑丢出去,直到魂魄之剑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雪青眼角的泪水滑落。 都怪她,她当初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只要取到雨露仙珠,哪怕只是借用一点点雨露仙珠的力量便好,只要修复了鹿活草便好。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雪青扶下身子,为浯缙挡住纷纷扬扬散落的雨滴,雨水落在雪青的背上,而雪青的泪水滴落在浯缙的脸庞之上,泪珠顺着他的面额滑落。 冰层上因为雨水打湿的原因更加湿滑,雪青口中念诀,取出自己的神思,跟着雷神进入了他的噩梦。 —— 水草丛中,因为雷神将雷泽筑起结界的原因,一切都变得虚实不定起来。 然而金志与宁玉并不知雷泽中所发生的一切,宁玉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好像看见了远处的水草丛在消失?”宁玉眼见着水草丛开始崩塌。 金志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他很快便分辨出那不是宁玉眼花的原因,“这里在崩塌。” 还未等宁玉反应,金志立刻意识到此地已经不宜久留。“我们要想办法出去。”如果水草丛崩塌,浯缙的水盾也不能保护他们安然无恙,反而会更加容易葬生于此。 “怎么办啊?我们出不去啊。”宁玉用力推水球的内壁,不管如何都无法破开水球。 一边的金志也在蓄力想要将水球破开,奈何有此地有神力的压制,金志与宁玉二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开浯缙的水球。 剑鸣声飞速传来,金志最先听见,他最先发现魂魄之剑,宁玉是等到魂魄之剑停在水球面前时才看见,“这是……” “白狐的魂魄之剑?”宁玉问身旁的金志,金志回以肯定的点头。 正当宁玉疑惑之际,下一秒,魂魄之剑窜入天际后猛冲向水球,宁玉避之不及,只是双手抱头,而金志在一旁看见魂魄之剑的举动后。最先将宁玉拦在自己身下,如同在深谷时,她晕倒后自己护住他那般模样。 宁玉只觉一道白光闪过,自己整个身子被金志护住。 一种不寻常的平静包裹了他们,宁玉抬头看向金志,金志正看向远处,宁玉就这样仰视着她,“发生什么了?” 金志一低头,看见宁玉眨巴着眼睛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他的心脏在那一秒紧缩一下,他发现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躲过她的眼睛,只要她看向自己,自己也看向她的时候,就会被她的眼神捕捉住。 金志向后退了一步,让宁玉看清眼前的景象。 水球已经被白狐的魂魄之剑破开,而剑身停留在二人面前。 “水球竟然被破开了,是白狐帮了我们。”宁玉口中念叨着。然而水草丛的崩塌越来越明显,明显到金志一眼便看见了雷泽的结界,结界已然升起在半空,就快要形成穹顶完全将雷泽包裹住。 他眼尖注意到雷泽正在被结界所封印,他暗叫不好,“雷泽的的结界就快成了,我们要快一点出去了。”等到雷泽的结界完全形成,水草丛便会完全崩塌。 此时宁玉提醒金志,“我们抓住剑,像雪青那样。让它带我们去雷泽。” 说罢,宁玉就要上前学着雪青的模样去拿剑,却被金志阻拦,他用左手顺势抓住宁玉的手,“还是我来吧。”金志调动内力,右手抓住剑柄。 魂魄之剑带着二人迅速飞越水草丛上空,宁玉与金志擦着雷泽快要合上的结界进入。 第28章 雷神噩梦中 二人停在冰层之上,雷泽中水汽升腾,雨水一直未停。 宁玉只是试探走了两步,便因为冰面湿滑地原因而脚下不稳。 好在从二人来到雷泽之后金志都还未松开她的手。 宁玉被他稳稳抓住,金志打趣道:“是你自己没站稳啊。” 他倒是有闲心说这些话,宁玉一把甩开他的手,她心中有些生气。“不用你扶。” 金志注意到宁玉气鼓鼓的模样,心知自己惹怒宁玉,赶紧改口:“这里看上去不太平静,我们先找雪青与浯缙。” 不用他说,宁玉也知晓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人。只要雪青与浯缙平安,一切就还有办法。 瞬间,白狐的魂魄之剑脱离金志手中,它向前飞去,金志跟上它。 宁玉也紧随其后。直到她看见雪青与浯缙之后,她的心仿佛瞬间揪成一团。 金志与宁玉二人同时顿住脚步,二人都有寸步难行的感觉,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厚的冰层,而是无法摆脱的沼泽与泥泞。 “雪青!”她呼喊雪青,触摸她仍有温度的身体,雪青与浯缙相互依偎在一起,身体冰冷却都还有温度。 没等宁玉求助金志,魂魄之剑绕着雪青与浯缙的身体转了两圈,最后魂魄之剑消失,转而出现的是白狐的魂魄。 幽白色的光芒在雷泽之中仿佛有一种看不真切的感觉,然而下一秒白狐道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的神思被雷神的噩梦所带走,眼下只有她们自己能够走出雷神的噩梦才有转圜的余地。” “否则……”白狐欲言又止,她转头看向远处冰层之下自己的真身。 “否则什么?”宁玉着急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雪青与浯缙的神思会被雷神带走? “直到他们自己从雷神的噩梦中走出,否则绝无旁的办法了。”小魔王站在一旁,白狐不说,他也知道,雪青与浯缙当下怕是早已进入了雷神的噩梦。 “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出来?”宁玉用手臂撑起一把伞的样子,为雪青与浯缙挡雨。 事实上,宁玉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用处不大,因为雨水早已淋湿雪青与浯缙。宁玉咬着嘴唇,她的眼中泛起泪花。她默默祈求雪青与浯缙一定要安然无恙。 白狐摇头,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真身是在意外之下才被冰冻在这冰层之下的。”白狐忽然出声开始回忆起从前,“那时候,我为了躲避大火跳入水中,不成想滔天的巨浪忽然出现,我很快便被水淹没,可是即便如此,以我的能力也是可以逃出去的,然而,一阵雷鸣声后,不知为何我周身的水域开始冰冻,我为了逃出去奋力向上游去,可是奈何冰冻的速度太快,我实在追不上它,幸运的是最后关头我的魂魄离体出了水。可是真身却永远被冰封。” “那你为何又会被困在深谷?”小魔王询问白狐。 “我当时便见过雷神,那时他失魂落魄,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神志也十分不清醒,他口中一直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到了最后,他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白狐知道自己的真身怕是很难从冰层中解救出来,于是她便离开了那里,去寻找别的办法。 可是魂魄离开真身太久,她变得十分虚弱,之后便不知怎么的到了深谷,千年间,她的怨气一日比一日深重,到了最后,她早已失去了心智,以至于为了出深谷可以不顾一切,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想要将雪青的真身占为己有的原因。 她太渴望回到自己的真身中去了。 宁玉听到她的所言,立刻担心起来,她双手拦住雪青与浯缙的真身,“你想干什么?就算占据了别人的身体,那也不是你。” “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了。”白狐扯着嘴角笑着说道。 “她为我向雷神求情,请求他放了我的真身,这一点已经足够感恩。”白狐说完,魂魄化为穹顶结界罩在雪青与浯缙的头顶之上。 宁玉抬头望去,雪青与浯缙的真身被白狐所护,这一片的雨水被白狐所挡住,二人的真身便也不用再淋雨。 小魔王语气坚定道:“既然如此,便找到雷神,叫醒他,否则便劈了他这结界。” 宁玉最后看了一眼雪青与浯缙,她反对金志的提议,“你这样做,若是雷神大怒,不愿意交出雪青与浯缙的神思该怎么办?” “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能救他们吗?”宁玉心中担忧一直未能减少,反而越来越重,她实在是担心雪青与浯缙出不来。“听白狐所言,雷神阴晴不定。你我二人又如何对抗他一人?” “不是你我二人,是五人。”小魔王提醒她,宁玉心中鼓点起,她不知道金志有何办法。但是她止不住要为他们所担心,却依旧对着金志点点头。 —— 雷神噩梦中,雪青一人走在一片十分混乱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拼凑起来的回忆一般,断断续续,一会出现高山,一会出现湖泊江河,一会又是云层万里,甚至还有草地荒原。 雪青想要找到浯缙,却怎么走也无法走到尽头,她左右也分不清方向。这便是雷神的梦境吗? 恍惚间,雪青雷神的身影,他看见头顶的云层之上,雷神穿行于云层之中,轰隆隆的雷神相继于远处的天空中响起,雪青再一看周身,自己竟然来到一片大海中央,她吓得乱扑腾起来,她不会水啊,总不能要淹死在雷神的梦中吧。 好在,下一秒,她发现了解决的办法,在这里,她只觉得身子十分轻盈,雪青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跳出海面。 时间正是夜晚,幽暗的海面上一望无际,只有上空的云层中有雷鸣之声。 海面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火焰又像是星辰,雪青看不真切,她脚步一点,便到了亮光近前。 她看见一名女子正在摆脱身后的追捕,那名女子手拿弓箭,随时游出海面,向着身后的前来追捕之人射箭,黑暗之中,她的弓箭犹如夜明珠般,即便深海昏暗,周围的景象半暗半明,她的眼睛也能精准捕捉到对方的方向,箭射出去后,无一部射在敌人的要害之处。 可是,即便她有如此能耐,也敌不过对方众多的追兵,雪青仔细看去,发现海中竟然是成群的鲛人。 他们的鱼尾在黑暗中闪着鳞光,好像海中一片片闪动着的星光。 在鲛人的追击之下,女子渐渐也落于下风,鲛人展开左右包抄的方式围困住女子,女子四面受敌,就算是想要逃,也不能做到如同方才那般顺利。 雪青为女子担心起来,眼前的形势很快便有了转变,女子已然被鲛人围困住,女子四面寻找可以逃出的机会,却都没能成功。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雷鸣又更加响亮起来,云层间有闪电出现,雷神游动的龙身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女子看向天空,她的身体随着海水的浮动起起伏伏,她口中念诀,就在闪电出现之际,单手探向天空,她挥手一动,下一秒雷声响彻,整个海面瞬间亮了起来。围困女子的鲛人们也在这个时候被雷电引入水中的原因整体向着一旁倒去大半。 雪青惊讶于女子的身份,她竟然可以引借雷神的神力,将雷电引入水中对付敌人。 事实上,女子的举动也引起了雷神的注意。 鲛人因此损失大半部下,女子眼见自己有逃脱的机会,趁机继续向前游走离开这里。 一阵风浪席卷过后,雪青看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她。”她的长发在身后铺陈开来,长度直至盖住整个身子,她只是稍微一出力,逃窜中的女子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四肢失去了活动的迹象,她整个人慢慢沉入海底。 雪青往下纵身一跃,进入了海中,为了看清女子。 濉钰乘胜追击来到女子身旁,她阴狠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抓住女子。濉钰掏出匕首就要捅女子。 雪青想要阻止,可是她忘记自己此时不过是一缕神思,根本就没有实体,别人看不见她,她也只能观看眼前发生的一切。 濉钰面庞之上露出狠戾的神情,她从不犹豫,面对敌人,她更多的选择是直接置其于死地。 “休想逃。”她咬牙说道,将匕首捅入女子的胸口。 女子毫无反抗的余地,就这样被她抓住又捅了一刀。鲜血浸染了女子胸口的衣物。 濉钰带领鲛人一族离开,独留下女子沉沉坠入海底。 电闪雷鸣之际,雪青继续向海底游去,她身子轻盈,很快便到了女子近前,她看清了女子的样貌,女子面容姣好,流畅的面部线条带着一丝柔和,她此时双眼紧闭,雪青想象着她若是睁开双眼,想必也是一双灵动又透着聪慧的眼睛。 雪青就这样陪了她好一会。死一般寂静的海底像是被世界抛弃一般,然而,海面开始波涛汹涌起来,雪青方觉女子的身体也开始随着海底的波浪起伏起来。 雷神探入海底,一只龙爪深入海中,它捞起女子的身体,带走了她。 “你要做什么?”雪青皱眉为女子所担心,她跟着女子一起向上出海而去。 第29章 媱娡 眨眼间,周围的场景瞬间转变,雪青发觉周围是全是湖泊,一处空旷的草地上,雪青发现了女子。 她立刻走进女子,女子胸前的伤口已经愈合,雷声轰鸣间,女子站起身来,雷神走近女子,为她疗愈了伤痛。 女子施礼向雷神道谢,“多谢神君救助。” 然而,雷神只是冷眼看她,冰冷的语气问她:“不必,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何人拥有这般能耐,能够借我的神力。” 女子欲言又止,明显似乎有些犹豫,“若是不说,神君会如何?” “那便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雷神挑眉,事实上,他早已猜到她不会这么轻易说出实话,雷神转身准备离开。 女子抬眼看向雷神离开的背影,她似乎也未曾想到神君并没有过于为难她,她垂下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是魔族公主,名唤媱娡。” 媱娡垂眼看着面前的草地,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视线范围内忽然走进一个身影,是雷神又折返了回来。 “哦?”雷神十分好奇。“是魔族之人都有此能力吗?还是只有你可以?” 雷神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媱娡,她身着一袭深紫色短袍,脚踩长靴,是十分轻便且易于行动的服装。长发编起在脑后垂下麻花形状,给人一种干练的气质。 媱娡抬起头与雷神对视,她那双眼睛正如雪青所猜透着狡黠与灵气并存的光芒。 她淡淡道出一切过往与缘由。 据她讲述,魔族这些年来在她父王魔尊的治理下,族人安居乐业,团结一致。在她父王治下,魔族绝不会主动惹起事端。 然而,鲛人一族不知从哪得知魔族有一秘宝,便想要盗取。 说到这里,媱娡开始愤愤不平起来,“鲛人一族实在阴险狡诈,他们竟然派人前来有意勾引我兄长,我那兄长因与她互生情愫,便要娶她为妻。” 一开始,魔尊也以为鲛人心地纯良,自己的儿子将来若是继承了魔尊之位,魔族与鲛人一族的关系也能更加融洽。 “然而,没过多久,这鲛人便原形毕露,她杀了我兄长,盗取了秘宝,回到了南海。”媱娡说到这里,眼眶中有泪水似要决堤而出,她胸膛微微起伏,硬是将泪水憋了回去。 “所以,我便追去了南海,替我哥哥报仇雪恨。”她的双拳紧握,整个身子紧绷着。 雷神静静听她诉说着一切,背手而立,他的神情却并未有一丝动容,魔女抬眼发现雷神正冷漠地盯着自己,她整个人反而立刻松懈下来,媱娡挑了挑眉。她立刻藏起自己方才全部的情绪,回到冷静中去。 “却没想到自己差点死在鲛人手下?”雷神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媱娡深感羞耻,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打了败仗,甚至差点因此命丧黄泉的败将。 “失误了,没想到鲛人一族竟有那般蛇蝎狠毒之人。”她说的是濉钰,自己原本引雷之后明明就快逃出生天,却没想到濉钰的妖力如此强大,在水中,她仿佛可以随意控制任何水中之物,就连海水都在帮她,自己只能眼睁睁被她利用海水的起伏卷住身子,扼住咽喉,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直到自己被雷神救起之后,胸口传来剧痛后,她才明白原来濉钰是下狠手要将她置于死地。 “可知,我实在是轻敌了。”她垂眼,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为自己的错误反思。 雷神对她个人的恩怨情仇并不敢兴趣,他只不过是想要确认她为何可以借自己的神力引雷。“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 媱娡与雷神四目相对,雷神眼中丝毫没有玩笑之意,依旧如此冷淡,这倒是令媱娡颇有兴趣,自己在魔族之时,便有不少追随者,无一不是围绕她的左右献殷勤,说些好听话或者利用实际行动讨好她。 然而,她身为堂堂魔族公主,从小兄长疼爱,父尊关爱,母后纵容。就算是要水中月,镜中花,也有人甘之若饴为她取来。 雷神乃是天地间的神君,她倒也敬重几分,况且如今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媱娡正色道:“魔族全族只有我一人有此能力。” “母后当初生我之时正是仙魔两族战乱之时,母后在战场上因为动了胎气后生下了我,之后,仙族进攻,我却被云庭一位仙使偷偷抱走。” “父王与母后发疯似的找我,最后他们说我是被一位神君所救下。”媱娡说起从前父王与母后对自己说过的话。 雪青站在一旁,仿佛从媱娡的眼中看见了当年的场景。 仙魔两族交战,必然是生灵涂炭,然而仍有守护天下苍生之人,神君将那位偷偷抱走魔族公主的仙使截住,从她手中救下了媱娡。 神君为她撒下花瓣,花瓣不染身,神君大喜过望,“这孩子心地纯善,方能为守护苍生献力。”神君将她抱回魔尊怀中,十分怜爱她,临走之时,又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她的额间。 “起初,父王与母后以为那只是神君的降福。直到我六岁时,魔宫失火,众人皆在惊慌失措之时,远处雷声轰鸣,可是一时间也并未有雨水降落,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一阵风过,我忽然感觉自己可以触摸到它的存在,于是,我顺手一抓。” 因风而起的树叶从媱娡眼前掠过,而下一秒,她不过一挥手,树叶便倒流般飘回了刚才来时的方向。 那是媱娡第一次引借神力,风伯只是匆匆而过,但是媱娡却可以顺手借力,调整了风的方向,将雨水引到了魔宫的方向。 好在当时并未有人发现她做了什么,众人都在庆幸雨水来得及时,大火扑灭的及时,只有媱娡自己一人还在琢磨着为何可以如此轻易就捕捉到了风的痕迹。 然而,自那之后,她便再未捕捉到风的痕迹。 “风伯向来行踪不定。”雷神在一旁叹道,他仰天看去,想来自己也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所以你是如何知道自己不是仅仅可以借风伯之力的?”雷神转而问道。 “我一向领悟性高。”说到这媱娡眼中露出笑意,那是希望得到夸奖的表现。她自小便聪慧,小时候只是不懂为什么,长大了想起来那段经历后。 在某个雨天,她遣散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走入雨中,雨水在她指尖起舞,那是能够控制自然之力的神力。 “父王与母后不知是福还是祸,只是一味叮嘱我切勿冲动用此神力。” “不过好在自那场仙魔大战之后,魔族便收拢军心不再主动挑起事端,父王说他从前对神仙多有鄙夷之意,然而他答应了神君从此息战不再出关。”媱娡就这样说着说着,雪青自顾在一旁空旷的草地躺下了。 她边听媱娡讲述起她得过往,也不禁听得入神。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在何处。 “如果不是因为鲛人来犯,我实在放不下兄长的血海深仇,一定不会贸然是用此神力。”说到这媱娡似乎又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 可是只有雷神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力量,在一位魔族女子身上竟然有着能够操控自然之力的力量。 众神之中,除了天女会这样多管闲事之外,他还想不到会有其他旁人。 既然他已经知晓这件事情,便不能不管。 “你身为魔族,拥有此般神力并非顺应天命所为。” “若你今后因此犯下大错,势必会令四方引起祸乱。” “今日,我便将你这神力收去。”忽然间,天空中开始出现乌云,乌云聚拢处有雷电闪过。 媱娡早已料到,但是她全然不怕,相反,她从刚才起便在等雷神这一举动。 因为此刻,正是她引雷的好时机。 雪青发誓自己从未见过雷神有如此滑稽狼狈的一面,即便是在雷泽中,雷神半梦半醒之时,也并未见过这样的雷神。 她就这样看着雷神自己还未将乌云中的雷电引出时,媱娡已经一挥手,一个响雷加闪电劈在雷神面前的草地上。一阵焦糊的气味从脚底直冲面门。 雷神显然没有料到媱娡的动作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他下意识向后跳着退去一步。 这样滑稽的样子可与方才那个冷面威严的雷神不同,媱娡见他如此,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就连雪青也止不住跟着她笑了两声。当然这笑声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你怎么这么可爱?”媱娡打趣逗起了雷神。 “你说什么?”雷神怒目道,“四海之内还从未有人敢对本君如此不敬。” 雷神气得连鼻子都歪了,直喷着火气。可是落在媱娡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感受。她的征服欲从方才雷神冷眼忽视她的情绪时便兴起。 “没想到四海之内,人人尊敬的雷神竟然有一日会害怕自己的雷电?”媱娡继续挑衅他。 雪青本以为雷神又要发怒,会召集更多的雷电,然而却没有,他只是拂袖而去。 反倒是媱娡不肯放过他,追着雷神屁股后面又劈了两个雷。 第30章 雷神与媱娡 雷神被她追的避无可避,最后竟然躲进了山洞中。 这下媱娡倒是不追了,只是守在洞口,等着雷神出来。 雪青掩面偷笑,又想起这周围根本没人看见自己,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就在此间,周围的场景又变化开来,仔细想来,方才自己看见的一切,大多都是雷神从前的记忆,只是在雷神的梦中一一铺陈徐徐展开来。 雪青十分疑惑,她只觉得这些不过是寻常的回忆,为何雷神会觉得自己时常半梦半醒,昏昏沉沉,又十分惧怕呢?会称之为噩梦呢? 云庭,雷神与雨神相会,二人从南海布雷施雨后返回,路过云庭短暂休憩。 雨神正舒服躺在瑶池中央的一片花丛间,“还是云庭仙者们会享受,这瑶池简直就是天上人间,虽说你我二人见多识广,可是这瑶池实属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佳地,不仅景色怡人,就连水波荡漾泛起涟漪之微小景物都令人觉得十分安然啊。”雨神大为感叹,一年四季就属他造访天地间的地方最多,难得他今日在瑶池中享受清净时光。 雷神只是坐在瑶池岸边听他说着话,时不时回应雨神两句,实际上雷神看上去心事重重。 雨神眼皮一抬瞧了雷神一眼,不再搭话,只是舒展开来,又多躺进花丛中半分,“既然有事,我就不多留你了,三金兄,改日再会。”言罢,向着雷神挥一挥手。 雷神本就心不在焉,被他忽地一唤名字,倒是无奈地笑了。“正经点。” “怎么了吗,我说的又没错。”只一句话的功夫,雷神其实已经快出了云庭,却还能听见雨神悠悠飘来的一句。 雪青一路跟着雷神,慢慢地眼前的景象变得十分熟悉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便想起这是去方山的路。 雷神一到,云层后便开始出现闪电,媱娡在下方,看见此景,心中惊喜,“我就知道你会来。”她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媱娡对面的人似乎是一位云庭的仙者,雪青不认识,可是纵然她再不知晓情况,也能看懂这是媱娡与对方在开战,二人厮杀地异常凶猛。 魔族与仙族难道终究还是没能和平相处吗?雪青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仙者也发现了雷神,趁着媱娡分神之际,他也沉声劝道:“魔族小儿,你擅闯方山禁地已是大错。” “休得胡言,你们这禁地,我今日便闯了又能怎样?将我魔族的宝剑还回来。”媱娡怒不可遏,一抬腿就要向着仙者的方向攻去。 雷神丢去一团云将媱娡卷起抱走,她被这样的阻拦一时难以忍受。 “你这是?”她不明白,雷神是何意? 雷神心中不安,他一向与天地共生,从不怕什么,只是自从遇到媱娡他便开始不安。 “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云庭已知晓你闯入禁地,若你被他们抓住,自然是不能轻易饶你。”雷神劝阻她不要冲动。 可是媱娡却认为这就是她的机会,她要借此机会拿回属于魔族的秘宝。 “你不是来帮我的?”媱娡的眼神中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无奈与不舍,随后又是冷漠的神色,她最后只是反问雷神,“若你不是来帮我的,那么今日我便当不曾见过你。“她冷漠错开身子与雷神避开。 媱娡的发丝扫过雷神的臂膀,发丝散开来微微吸附于他臂膀的那一刹那,雷神将那股电流捏在手中,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衣物与衣物之间的摩擦,衣物与人之间的摩擦后都会产生的现象,雷神想要留住媱娡,但是他只抓住来自于她发丝间的一股电流。 雷神转身,媱娡已然飞身到了仙者近前,仙者的反应也极快,立刻抵挡住媱娡来势汹汹的攻击,然而几个回合的打斗下来,媱娡却是那个连连后提的人。 她心知自己不是仙者的对手,却还是不肯放弃。 雷神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被云庭抓住,他的掌心间有电流在波动,“就这一次,让我救她一次。”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雪青站在雷神的身侧,她亲眼所见雷神的眼中那难以描述的神色,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一瞬间他不再是受人敬仰,顶天立地的雷神,他只是想要守护她心爱之人不受到伤害。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一瞬间的起心动念最后带来的结果是什么。可是,他仍然选择去接住被仙者的仙气击中的媱娡。 他眼神中的温柔全部都给了她,雷神稳稳接住了媱娡,抱住了她,“我带你回去。” 媱娡也在那一刻泪水决堤,她还以为他不是来帮自己的。事实上,她也明白,若是这件事将雷神牵扯进来,一定会招来更大的麻烦,她不希望有更多人牵扯进来。事实上,她现在也不能被抓住,她也有需要守护的人。 雷神再眨眼便有闪电出现在他的瞳孔中,雷电在他周身尽数迅猛而出,仙者自然是明白雷神要做什么。 然而他此刻也早已与媱娡斗得红了眼,他不愿意在这紧要关头放走她,“休想走。”仙者调动全身的仙力,直冲雷神与媱娡而去。 “毕方,凭你一人难敌我。”雷神眼见对方不肯放过自己,于是沉声说道。 雪青这时才知道这位看似云庭的仙者到底是谁,原来他是神兽毕方,自己曾听闻里尧仙君提起过,毕方一直以来都是天帝座下大仙使的坐骑,想必毕方应当是受云庭之命前来此地。 毕方也不甘示弱,现出原身,巨大的翅膀展开来仿佛要将天地都囊括进去,他张开白色的嘴,一只单脚站立,他周身上下呈现出一种幽蓝色,那便是由他自身燃起的蓝色火焰,其间点缀着燃烧着的红色斑点。 雷神本以为毕方会知难而退,可却没想到他也下了决心。毕方身上红色的斑点一齐飞出,火团就这样如旋风般冲着雷神与媱娡而去。 就连雪青也被毕方丢出的火团吓到,即便她知道现在是在梦境中,一切都是虚幻的,她依旧被那些红彤彤又极速散开来的火球惊得往一旁躲去。 无数火团自然没有伤到雷神与媱娡分毫,雷神手中尽数散开的雷电将一团团火球卷起将它们分化后四散灭去,然而却仍有火球只是被打落在草地上,雷电与火球的加持下,草地上立刻燃气火焰。 三人在那一刻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毕方想要抓住媱娡,雷神并不想要与毕方纠缠,只想要摆脱他的步步紧逼,媱娡明白自己想要从毕方手中夺回魔族宝剑已经无望,于是也与雷神一齐对付毕方,摆脱他的缠斗。 雪青旁观了三人之间的拉扯与缠斗,也注意到熊熊烈焰正在方山蔓延开来。 方山中的罪兽开始因为大火的出现四处逃窜开来,大火越来越旺,直到这时三人才发现周围已然是一片火海。 三人皆是大惊失色,知晓这一场灾祸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引起,毕方也不再追着媱娡与雷神打斗,只是丢下一句,“先救火。”便张开双翅向火势更旺处飞去。 雷神与媱娡也立刻灭火,然而火势实在是太大,凭二人之力也无法将山火全部扑灭,就在这时,有水花漫天而来。 雪青顺着水花出现的方向看去,正是浯缙。 他身着水蓝色长袍,与他那双一眼便能认出的水蓝色瞳孔一般,令人一眼便认出。他飞身立在空中,将海中之水引出,浇灭方山大火。 雪青看见他施展双手,口中不停念诀,身后的水花便一齐从海中升起,水波被他调动而起浮在空中,而后,他双手向前一推,无数水球一齐往下落,水球落下的瞬间,火势也渐渐被扑灭。 如此几般施展,山火已然被控制住形势。 雪青控制自己的身体向空中飞去,更加看清了浯缙的眼眉,初见时,她对他是恐惧的,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她一直害怕与他对视。她害怕自己被他抓住,害怕他会伤害自己。 可是,她如今却想要多看他两眼,万一自己没能从雷神的噩梦中出去,万一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她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浯缙,不知是雪青的错觉还是什么,她似乎总觉得浯缙也能看见她,甚至还与她对视了几眼。 雪青眼中泛起泪花,她垂眸,抑制不住地伤心起来,“雪青,不要哭。”她听见了浯缙的声音。 她惊喜又慌乱抬头,她发现浯缙也正看着自己。 雪青几乎立刻便能确定他就是在同自己说话,她只是微微一控制身体,便冲了上去,她也顾不得自己只是一缕神思,根本就碰不到浯缙的身体。可是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 就这样她冲上去抱住了浯缙,她的头埋在他的肩膀。在雷泽中淋过的雨好像是她决堤的心,她像是要将淋过的雨全部都哭出来一般。 直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松开浯缙,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抱住了浯缙。“怎么会,我怎么能触碰到你?”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因为如今,我们都是一缕神思,又都在雷神的噩梦中。”浯缙张开双臂,示意她看看周围。原来,浯缙是在雷神的噩梦中找到了自己的本体,所以寄身于自己的本体了,难怪方才雪青一路走来都没有找到他。 而此时,浯缙就像是从自己的真身中分离出的一丝魂魄一般,雪青方才抱住的并不是前来方山救火的浯缙,而是同样于自己进入雷神噩梦中只是一缕神思的浯缙。 “那是千年前的我。”浯缙转身与千年前的自己相对而立,只是他可以看见对方,对方却看不见他。 事实上,千年来,孤独与窒息早已要将他吞没,他不愿意回忆,也丝毫不愿面对,就连想到也都够令他百爪挠心了。何况如今自己又一次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他的恐惧立刻犹如面前的大海一般,随时会卷起更大的波浪而将自己淹没。 雪青拉住了浯缙的手,“既然如此,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浯缙看向雪青握住自己的手,提醒自己清醒过来,如今不是只有他一人被困在雷神的噩梦中。“我还没问你呢?鹿活草你请求雷神帮你修复了吗?”浯缙忽然板起脸问雪青。 雪青支支吾吾道:“我一见到他,他就带走了你的神思,我自然是没有同她提这件事。” “你应当先请求他帮你修复鹿活草。”浯缙又强调一遍。 雪青却不认同,“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她低下头,有些失落,“是我偷了雨露仙珠有错在仙,你还愿意帮我寻雷神修复仙草,不论你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何种希望,让你以为我可以帮你找回神力的前提下才愿意帮助我,亦或是你有别的图谋。” 雪青忽地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的眼眶中有些湿润,“都无所谓。” 浯缙被她一番话说得怔愣住,她倒是一点也不记仇,只想着自己帮她的事了,倒是丝毫不提自己给她施下结印,又令她受困于深谷,被司草监除了仙职,甚至差点被濉钰所害。 他很想提醒她,自己并非她心中所想那样单纯,他被困了千年了,无数办法在曾经那些被困的日日夜夜他都有思考过。 至于雨露仙珠,也是他故意让她偷走。 若非如此,自己又如何轻易离开柜格之松呢? 可是,她却丝毫不懂这些吗?到底是修为尚浅的小仙。 然而,浯缙心中的泛起的涟漪是他自己都无法判断的情感,他自己都未曾看清如今早已不是仅仅希望她帮助自己找回神力这样单纯的想法了。 到底是有什么别样的情绪藏在其中,令他听完雪青这样一番话后竟心中喜悦。 “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们被困在水草丛中,被困在雷泽中,我们几个人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出去。”雪青的声音有些发涩。 一起出去?浯缙又不免有些失落,原来并不只是因为自己。 他不免觉得自己方才是会错意了。 可眼下,他也未曾松开雪青的手,至少他也一定要带雪青从梦境中出去。 浯缙收起自己心中的情绪,对雪青道:“既然这里是他的噩梦,我们便将他的噩梦撕碎。”雪青看见浯缙的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第31章 他是自己自愿被困在这里的 若想要从雷神的噩梦中出去,便要找到雷神的神思,只有唤醒雷神,让他清醒过来,便可以出了这噩梦。 “他是自己自愿被困在这里的。”浯缙说道,他初入雷神的梦境时便见到了雷神,雷神只是怒斥他做了坏事,却不听他说任何话便又躲进了自己的梦中。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雪青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后又问浯缙。 “看完他的梦。”浯缙示意雪青继续看下去。“这是他想要我们看的。” 雪青的视线回到了方山的大火中去,浯缙前来救火后已将方山的大火扑灭得差不多了。 就在雪青庆幸一切都已好转时,媱娡却抬头向浯缙的方向看来。 千年前的浯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千年后的他却知道。他看向媱娡的神情充满了难言的情绪,仍然有不解,有愤怒,也有更多的无奈与不甘。 媱娡在那一瞬间引水,海水在浯缙的手中本已被控制快要归于平静,媱娡双手一挥将海水又引得掀起丈高。 雷神也察觉到了媱娡的所作所为,他企图阻拦媱娡,“你要做什么?山火已然被控制住了。” 媱娡挡开雷神的阻拦,“我不能跟你走了。”媱娡摇头,她看向雷神的神色坚定,雷神立刻明白她已下定决心要做什么。 “云庭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守护我的族人。”媱娡身为魔族公主,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肩负的责任。 她不能就这样跟着雷神一走了之,她要守护住自己的族人,父王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她不能再赌了,她只能退,并守住魔族。 可是,她心中知晓,云庭若是知晓雷神出现在方山,必定会生疑,她想要掩盖这一切,恰好这时浯缙前来救火,她将浯缙的神力引去,她控制了海水,将滔天巨浪倒灌入方山,一切的一切就此被海水所冲刷,却也令方山中的生灵被妄害。 然而,雷神早已劝阻不住媱娡,他早已清楚,只要她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拦住她。 可是雷神不舍媱娡就这样错下去,他未用一分神力,只是希望用自己的拥抱乞求媱娡不要再错下去。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雷神的声音发颤,他只是问媱娡。他看向媱娡的眼中有太多眷恋。 媱娡短暂回身抱住了雷神,“你我之间有太多牵连,那是我们都跨越不了的。”媱娡最后抚摸了雷神的脸庞,她要好好记住他,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看他。 她的手抚过雷神的下颚,雷神抬手抓住她的手。二人的眼中有太多情愫,雪青也就在那一瞬间明白雷神曾与魔族公主之间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可是为何一切会变成雷神的噩梦呢? 媱娡挣脱了雷神握住她的手,她甚至不敢再与雷神对视,只是淡淡说道:“忘了我吧。” 随后转身离开,继续将海水淹没入方山,方山也在这其间由火海转变成了一片水海,无数罪兽四处逃窜,有幸方才逃过火海的罪兽们,如今又面临被水淹的困境。 雷神的眼中有泪水滑落,他不懂,但他明白自己或许真的是错了,他错在不该将媱娡从海中救起,也错在不该好奇她为何有引自然之力的能力,更错在因为自己的真的爱上她,直到如今这般不能圜转的境地。 可是,他从未后悔,若是重来一次,他仍然会这样做。 雷神化了真身在顷刻间冰封了自己周围的水域,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雷泽,永不再出现于世间。 自那之后,雷神的神志便开始半梦半醒,千年来,他一直都在雷泽中,不问世事。 “这便是雷神的噩梦吗?”雪青看向一旁的浯缙,原来一切又这样一段前缘。 雪青为雷神难过,也惋惜他就这样困住自己,可她也能理解媱娡,媱娡身为魔族公主已经失去了哥哥,魔尊膝下只有她与哥哥两个孩子,哥哥一死,未来必定是要媱娡承担起守护族人的重任。雷神虽然是与天地共生的神君,不受云庭管束,与天帝平起平坐,可他也身肩守护苍生的使命,若是为情所困,将来势必天地间要引起一场灾祸。 只是,媱娡这样做,平白无故令浯缙蒙冤,雪青也替浯缙伤心,可她更加气愤,因为媱娡的所为将所有矛头都指向浯缙,所有人都相信他就是罪魁祸首,那些在背后议论他的人同加害者有什么区别。 “太过分了,媱娡竟然为了自己逃走,将一切灾祸都引变为你所为。方才我明明看见了毕方,他不是看见了媱娡吗,为何毕方没有再出现。”雪青气愤道。 浯缙只是摇头,“毕方也已经千年间不见踪迹了。” 所以,一切都像是被掩埋在了过去,真相也早已在那时便被掩埋。 “难道方山这么多罪兽竟然没有一人知道真相吗?”雪青不相信。 当初,浯缙前来救火之时,只看见了雷神与媱娡,他当初甚至都不知道是媱娡引走了自己神力才会令自己控制不住海水。 加之,他平日里本身就有过因为控制不住神力而犯下过错的前车之鉴,云庭自然会认为是他的原因而引起方山大水,就连他自己一开始并未多想,以为真的是自己控制不了神力而犯下的过错。 “他们只知我会引水,并不知魔女也会引水,众人皆只知我是引水之人,自然认为是我的原因。” “那么火呢,水淹方山之前,明明也有大火。大家不是都记得吗?”雪青急迫问道。 浯缙只是摇摇头,“没有人记得了。众人只是知道有水火之灾漫天袭来,却不知火是谁放的。” 雪青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下想来,雷神半梦半醒未必全是因为他自己画地为牢的原因,魔女既然可以操控自然之力,说不定也会操控人的意识。” “你是说,是魔女让大家都忘了?”浯缙问道,他从未这样想过,而雪青却在一旁点头。 “雷神呢?我们去喊雷神出来,让他清醒过来,一切就都清楚了。”雪青的眼珠随之转动,她立刻兴奋起来。 雷神的梦境到这里便停滞了,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化,直到雪青与浯缙二人重新回到了雷神的雷泽,雷神正微阖双眼坐立于冰层之上,这里全然不似方才雪青所见到的乌云密布,相反这里是晴空万里的,这里显然是雷神梦中的雷泽,并非是她与浯缙已经出了梦境所见。 “神君,你醒醒,既然你什么都记得,又为何装作不记得?”雪青先开口,她的声音响彻整个雷泽。 雷神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他一如雪青第一次见他时那般温和,“怎么样?都看清楚了吗?”雷神问道。 “看清楚了,浯缙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何也说他是罪孽之人?”雪青仍然记得雷神在引自己神思入他梦境之前所说过的话。 “你们以为你们真的看清楚了吗?”雷神的双眼中有闪电。 雪青不明白雷神所指之意,她只是想要叫醒雷神,“你快点醒过来,让我们出去,明明是你在颠倒黑白,为何要问我们,我两只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根本就不是浯缙的错误,明明是媱娡有意为之。 “错了。你们都错了,再好好想想。你们究竟看清楚了没有?”雷神说话间,一切的场景又徐徐展开来,一切又回到了方山那场大火之时,又回到了毕方与媱娡正在缠斗之时,雷神已然将媱娡准备带走。 雪青却看见了浯缙已经立身站于空中,这一次,他就看着大火熊熊燃烧着,雪青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浯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在混乱中展开,事态变成了浯缙眼睁睁看着大火蔓延开来,直到变成了火海之后,他才开始救火。 而媱娡与雷神也是因为浯缙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神力,才会出手干涉。 媱娡眼看一切都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而去,她明白一切都为时已晚,她不能跟着雷神走了,于是她自与雷神做了了断。 一切都不似方才所发生的,媱娡并没有引水淹没方山,而是直接离开了方山,只有浯缙一直留在方山,水淹了方山。 雷神却依旧因为媱娡的不告而别自愿画地为牢,自封雷泽于方山。 直到这时雪青才懂雷神为何说这是噩梦,这样的梦境虚虚实实,一切都在变换,这一次浯缙成了水淹方山的真正凶手。 “不对,这不对,明明刚才不是这样的。”雪青摇头说道,“这不是真的。” 雷神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雪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雷泽,重新见到了雷神。 雷神阴沉的问道,“这一次看清楚了吗?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被困在这里,永远都看不清现实,千年了,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雷神摇头说道。 “不,不可能,你明明记得,你只是不愿意想起,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在害怕什么?”雪青一遍遍问雷神。他迫切地希望雷神清醒过来,不要被自己心中的幻想混乱了自己的意识。 “你在害怕媱娡真的丢下了你。” “你不想这样,你不敢承认她真的抛弃了你一走了之,你在怀疑自己。” “明明是你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所以才创造了这样的噩梦,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自己将自己画地为牢,封印在此。” “你快点醒过来。”雪青吼道,她站在雷泽的冰层之上,她不断摇头,她不能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被混淆了真相,可她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浯缙了。 她开始四处奔跑,冰层之上空空荡荡,雷神就在此时走进了她,雷神站在她面前。 雪青与他对视,她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感受,她有些可怜雷神,他被困在这里千年,难道真的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若是逃避可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已经千年了,你难道不想要再见她一面问问清楚吗?”雪青在引导雷神看清自己的内心。 “你懂什么?”雷神怒目道,“我了解她,她下定决心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可能改变。” “她有心,她不是铁做的,她是魔族,如果说她是为了族人放弃了你,那么她为何要为了你,将所有的罪过都掩埋又制造假象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浯缙。” “她明明是爱你,为了守护你不受到伤害才会这样做。” “你为什么就这样心甘情愿被困在这里?” 雷神被雪青连翻质问,鼓点在他心中响起,那是他鼓其腹制造出的雷鸣声吗?真的吗?雷神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惑,真的像雪青所说的那样吗? “说到底,你也相信了她的话,你以为她是真的不相信你才会离开你。你何曾站在她的角度想过她的难处?” “我想过,所以我放开她了。”雷神落寞地低下眼眉。 “可是你却竟然未曾想要改变这一切吗?你不可以留下她吗?” “就算是魔族又怎样?仙魔对立又怎样?” “你是雷神,上天入地你都可以。又怕什么?”雪青的话音落在雷泽的冰层上,也敲击在雷神的心中。 空旷的雷泽中,雪青掷地有声的一句句质问如同这千年来他未曾说出口的话,雷神的眼中闪过悔意,雪青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 雪青却又惊觉自己是在雷神的梦境中,若是雷神真的迷途不返,自己说不定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她缓和了激动的情绪,随后郑重向雷神请求,“还望神君三思。” 可此时雪青仍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浯缙了,她心中不免有些不安,雪青环顾四周,雷神也发现她的举动,心知肚明,随后提点她,“没用的,他也被困在从前了。” 雪青不明白雷神的意思,她问起雷神,雷神只是挥了挥手,“你以为就只有我一人被困住了吗?” 第32章 雷电之力 雷神的梦境之外,宁玉与金志已经在雷泽中等了许久,也不见雪青与浯缙醒来。 宁玉心中焦急万分,她生怕雪青与浯缙在雷神的梦境中有什么闪失,雷泽中淅淅沥沥的雨也渐渐停了。宁玉在冰层中来回踱步,她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绕着雪青与浯缙的真身转圈。 小魔王站在一旁看得头晕,实在忍不住,说道,“你消停会吧,转得我头晕。” 宁玉顿住脚步,跑到金志身旁问她,“你说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她站在金志面前也急得跺脚,皱起的眉心就未曾舒展开来过。 金志何尝不急,若是雪青与浯缙当真有什么闪失,那么想必他与宁玉若想要出雷泽也不是件易事。金志只盼着这不过是雷神的一个玩笑。 然而,雪青与浯缙是否还能继续等下去呢? 他必须尽管想到办法才行。金志看向化为穹顶守护雪青与浯缙真身的白狐魂魄,他问道,“你可知如何才能见到雷神?” 宁玉在一旁疑惑道,“你要见雷神?” “至少先试试,见到他说不定就有办法救雪青与浯缙了。”金志点头说道。 宁玉却一脸担忧,她有些害怕雷神会阴晴不定,万一雷神生气了将雪青与浯缙永远困在了梦境中那该怎么办?宁玉拍了拍脑袋,“晦气,给我出去。”这个想法可不好,她不能这样想。 白狐的魂魄转瞬间出现在了金志眼前,而后又瞬间变为利剑,飞在金志面前。 金志与宁玉一愣,宁玉不解,“这是?” “这样便可以吗?”金志呢喃道,宁玉不明白这利剑有何用,他如何不能理解。只是他没有去接白狐的魂魄之剑,而是单手一番,手中便握着他自己的剑。 仔细看去,那剑身之上有星星点点的耀眼光亮,宁玉看见那些星点连成线后便如同闪电一般,从不同的角度看去,有不同形态的闪电浮现于剑身之上,“你要做什么?”宁玉实在摸不清金志是何用意。 “看来只有赌一次了。”金志定神,看向远处的冰层与天空,二者仿佛要融为一体,在这个没有出口的雷泽,他要人为破开一个裂缝才行。 就如同当初进深谷救宁玉时那般。 “你保护好雪青与浯缙的真身。我先去找雷神出来。”金志嘱咐宁玉,与宁玉会意,金志虽然心中担忧,但是面上绝不露出半分怯色,宁玉点头,她相信金志。 雷神的神力压制了他们的仙魔之力,可是金志仍然可以举起利剑。 金志想起了母亲,母亲的目光深远,时常在他练剑时出现在身后,他知道母亲是在注视着自己。 虽然母亲一言不发,但是金志能感觉到母亲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就像过去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怀念一般。金志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长大之后他才渐渐开始明白,或许那是母亲在回忆父亲。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宫中上上下下也从未有过父亲的一丝痕迹,他曾经试图找过父亲,他逼问身边的宫人,众人却只是跪地求饶,事实上后来金志发现,这些人只是害怕自己惩罚他们,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任何有关于父亲的事情。 于是,金志大胆地问过母亲一次。 母亲却沉默了,她挽起的发髻,身披彰显魔尊身份的深紫色外袍,金志却不肯放弃,依旧追着母亲问起父亲。 “他不在这里。”很显然,母亲并不想告诉他,可是金志不死心,他日复一日加倍练习自己的剑功,并且修炼自己的魔力。他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定,他要自己去找父亲。 于是,在一个寻常的日子趁着母亲的不注意离开了魔界。 其实,他并非没有一丝线索,他手中的这把剑并不寻常,在魔族并没有多少人会使用刀剑,更多人都倾向于直接修炼魔力,而母亲却一再要求他练剑。 “此剑名为星耀,你看这剑身之上的星点连在一起便是一道道闪电。”母亲将星耀之剑交给他,那时的他还不太懂得为何剑身之上的闪电会缓缓浮出并且若隐若现。 这是母亲专门为他所打造的一把宝剑。母亲说自己曾经为了这把剑闯过了南海也翻过了方山。 这把剑的前身便是魔族当年的秘宝。当年曾有鲛人抢走此剑,并用它杀害了母亲的哥哥。是母亲为哥哥复仇又将宝剑夺回。 之后直到他出生之后的数年间母亲都在重铸这把宝剑,宝剑也不再作为魔族秘宝隐于世间。而是被母亲重铸之后交到了自己手上。 既然母亲曾说过南海与方山,金志便先选了个相对来说容易到的地方,便正是方山。 到了方山他才发现此地是禁地,可那又如何,还没有他魔族大太子不敢的事情。 既然一路已经到了雷泽,便走一步算一步。他凝神握紧剑柄,左手与右手一上一下攥住剑柄,尽管他用不出魔力,但这剑身浮现的闪电之上有神力。 金志一路向前奔去,急促的脚步声擦着冰层,直到他挥剑、落剑,一道紫色的光仿佛在那一瞬间划过天际又直抵冰层,然后他才慢下脚步,最后停住。 宁玉看着金志越跑越远,最后只剩下一点点背影,甚至她都没有看见他挥剑,可是那道醒目的紫光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紫光伴随着雷点炸裂开来,天空与脚下的冰层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雷泽在那一瞬间不再平静,雷神在梦境中忽然消失了,雪青站在空无一人的梦境中,她找不到浯缙也得不到雷神的回应。 而另一边金志用星耀之剑试图劈开雷泽的结界,雷神从梦中惊醒,他明显感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出现在了雷泽当中。 并且还是很熟悉的雷电之力。 雷神闪现于雷泽,很快便找到了力量的来源,金志正握着星耀之剑,他的发辫高高束起,垂下的发尾因为方才的奔跑的缘故仍然摇摆着。 剑身之上的雷电之力他十分熟悉,却又有一丝陌生之感。 怎么会? “你是谁?”雷神有无数疑问,他盯着眼前这个脸庞略显稚嫩的少年,然而周身的气场却十分强大,即便在雷泽之中有神力的压制,雷神也能感受到他的内力并不简单。 金志抬头,与雷神四目相对间,他有一丝愣神与错愕,雷神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不修边幅,眉毛胡子连在一起的造型,相反,雷神眼神无比清澈明亮,可身子骨却有些瘦骨嶙峋般的消瘦。就如同这么些年来一直被疾病缠身又精神不振一样。 这或许是因为他多年来被噩梦缠身的原因。 金志挑眉,他丝毫不怯,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我乃魔族,当今魔尊之子。” “是你方才将我二位同伴的神思带走?”金志直截了当问起雪青与浯缙踪迹。 雷神却并未回应,准确来说,他并非是不想回应,而是当他听见眼前这个孩子说自己是魔族后他愣住了。 魔尊之子吗?“当今魔尊是哪位?”雷神忽的问了一个问题。 金志仔细打量着雷神,想探究他是何用意,为了震慑雷神,金志刻意说道:“自然是我母亲,曾经的魔族公主。” 雷神听完这个回答,躲开了金志的眼神,他低下头去,思考了许久后又抬头打量起了金志。 “是你们先闯入了雷泽。”雷神与金志两相对质。金志手中的剑就没松开过。他随时准备迎战雷神。 然而雷神却转而又说道:“我不会伤害他们,只是要他们自己走出梦境便可以出来。” “他们为什么还出不来?”金志咬牙切齿问道,到底是他们不出来,还是雷神不允许他们出来? 雷神面对眼前这个少年,心中却有无数疑问,回忆不断涌出。雷神终于清醒,原来媱娡已经继承了魔尊之位,她也如当初所说在守护自己的族人,就连眼前这个少年的存在,他既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确定原来早已物是人非。 “你这把剑,从何而来?”雷神其实早已猜到个大概。可他忍不住要问。 他想听听这个少年说一说关于他的母亲。 然而金志却十分警觉,他只是淡淡道:“此乃星耀之剑,是我魔族宝物。” 雷神点点头,嘴角竟然扯出一个笑,“然后呢?” “这剑身之上的雷电之力又是怎么回事?”雷神继续问道,他带着些期许的眼神看向金志。 金志却不被雷神的话语引导,相反,他露出狠意,“眼下应该有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事。”金志提醒雷神。 “这剑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劈开你这雷泽的封印。”星耀之剑上雷电之力未曾停歇。事实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此力劈开封印了。在深谷时,也是因为他的剑身之上的雷电之力才会那般顺利便将深谷中的封印劈开。 雷神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当真是同她母亲十分相像。 他忽地大笑起来,笑自己可笑,也笑无奈。 雷神回到了梦境之中,她出现在雪青背后,将雪青一推,推出他的梦境,“本君便送你出去。” 雪青回身,她要找到浯缙才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被雷神推了一下后她整个身体更加轻飘了。 “不是我不想他出去,是他被困在千年前的回忆中了。”雷神的声音消散在雪青的耳边。 眨眼间,雪青只觉得自己身体沉重。她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看见自己怀中浯缙的真身,她依旧是抱着浯缙跪在雷泽的冰层之上。 她拍了拍浯缙:“你醒醒啊。” 宁玉终于等到雪青神思回了自己的身体,高兴万分,却见雪青一醒来就不停抱着怀中的浯缙左摇右晃试图叫醒他。 宁玉忽地觉得自己的情绪七上八下起来,难道说恩人没出来吗? “雪青?”她声音微弱,心中为二人担心。 雪青看向宁玉,哭着道:“宁玉,我没能带他出来,怎么办?” “雷神说他被困在千年前的回忆里了,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雪青泪如泉涌,泪水全都落在了浯缙的胸前的衣服上。 宁玉咬着嘴唇,绞起手来,“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