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温如妍给她的粉色保温杯上,也把室内分成了明暗两片。
明一片,暗一片。
窗外的风景看厌了,她改成观察保温杯。
她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支黑笔在转。
温如妍的座位在她的斜前方,能看见她拿起了自己的保温杯打开,随后喝了一口。
丝丝香醇的奶茶香味随着热气飘出保温杯,顺着头顶风扇转动的方向又飘进贺阕的鼻腔里。
暖洋洋的,似乎很是香甜可口。
正在咽下奶茶的人依稀感受到身后注视着她的视线。
拧紧瓶盖的手一顿,回头看向贺阕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里。
她莞尔一笑,眉眼弯弯,浑身都散发着友好的气息。
可托着腮帮子的人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
高三生的复习阶段枯燥得很,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才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放学铃声一响,贺阕照例收拾书包准备走人。
本来就没什么要收拾的,平时上课也就写写画画,反正她最后都是要回去的,这高考谁爱考谁考。
“贺阕,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温如妍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说出这句话来。
“为什么?”贺阕满脸的疑惑。
她发现她好像总是以一种很疑惑地状态面对温如妍。
在她眼里,温如妍做的事、说的话通通都很让她感到奇怪。
“因为,我想和你交朋友。”她咬着唇,似乎是害怕贺阕拒绝她。
毕竟贺阕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她了。
“?”
这更奇怪了。
贺阕一脸的莫名其妙,直白道:“我不需要朋友。”
眼前的人惨遭第二次拒绝。
她又垂下了双眼,放在身前的双手互相扣弄着,失落的情绪也蔓延开来。
贺阕抿抿唇,忽然说:“那就一起走吧。”
于是俩人并肩离开学校。
她观察了好一会,发现温如妍在路上见到熟人都会热情的打招呼,而她的人缘也似乎很好,放学路上每走几步就碰到一个。
“贺阕同学,我其实很久之前就想和你做朋友了。”
等到过了红绿灯,温如妍突然这么说,脸上挂着淡淡的粉红,似乎是有些害羞。
贺阕:“?”
“你长得那么好看,学习成绩也好好,我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你的。”夸人的时候她笑得真诚,但后面又说:“但是你总是独来独往,我害怕你会拒绝。”
“后来我鼓起勇气,跟你请教题目,发现你更好了!我问了那么多题目,你都不觉得我烦,还很有耐心也解释给我听。”
温如妍边走边说自己这几天的心情转变,叽里咕噜地一吐为快。
末了,贺阕才不动声色地说了句:“哦哦,举手之劳而已。”
实则心里美得要死,用尽全身的力气绷住了唇角,才没让它翘起。
黄昏铺满大地,她们的身影被越拉越长。
直到临近贺阕家,俩人才兵分了两路。
看着温如妍越走越远的身影,她才收回视线往小区里面走。
她并不想让温如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毕竟一个孤儿住在一片高档小区里,怎么都不太合理。
再者,她们还没熟到可以自报家门的程度。
电梯停在她家的楼层,一到走廊上,就闻见阵阵腐朽发臭的气味,直往贺阕的鼻腔里冲。
她紧皱着眉头,快步走进家门,仅仅只停留了几秒,她的胃液在胃里翻山蹈海,难受得快要吐出来了。
呕......
啊啊啊啊!死老鼠!
你最好今晚别来,不然我把你大卸八块!
杀意快要到达顶峰了,以至于她一进门就把气撒在江斯尔身上。
她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冲进江斯尔卧室,命令他:“把它喝掉,江斯尔。”
被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他眼都还迷瞪着,一头金棕色的卷发乱糟糟,像个鸟窝。
人还没清醒,就被她找起茬来了。
“什么东西。”他嗓音沙沙的,微眯起眼来问。
“你别管,让你喝就喝!”
说完,嫌他动作太慢,贺阕就一个跨步走到他床上,伸手掐着他的下巴将奶茶倒进他嘴里。
江斯尔:“......”
保温杯的保温效果很好,放了一天里面的奶茶还是很暖和。
喝进嘴里的时候不太烫,不然被贺阕这么灌,他的嘴和食道都不用要了。
他被迫扬起的喉结因为喝东西而不断上下滚动着,衬上旁边若隐若现的血管,莫名的有些性感。
这家伙什么时候长这么帅了......?
看得她有些眼热,等杯子里面空了,贺阕才眨眨眼回过神来。
这帅哥真让他当上了。
她不爽地撇撇嘴。
走下了床,放下保温杯,双手环着胸问他:“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闻言,他先是感受了一下,才缓缓地摇摇头。
“哦,我晚饭呢?”
见他确实没有奇怪的反应,她才放下了一点戒备。
被她这么一吵,江斯尔彻底醒过来了。
他走到衣柜前边拿出衣服边换边问:“专门买给我的?”
那副嘴脸相当欠揍。
“是啊,专门在垃圾桶里捡的,好东西就要让你尝尝。”
“......”
小样,跟我斗。
换好衣服后江斯尔进厨房里倒腾了,不一会就捧了两碗面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饭。
悬挂在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把餐桌上的人照得脸色惨白,有些过于晃眼了。
贺阕皱着眉,耸了耸鼻子。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发现有股无比浅淡的薄荷气味萦绕在室内。
再看眼前的人,脸色白得吓人。
江斯尔的肤色是很白,但还不至于白到发灰的程度。
“你脸怎么这么白?”她问。
“有吗?”
“有,像男鬼。”语气里是满满的肯定。
连唇色都是惨白惨白的。
“还有,你的气味飘得到处都是。”薄荷冷冽的气味闯入她的鼻腔里,比方才还要浓烈。
顿了一下,她想起了什么:“你出去了?”
江斯尔:“出去了一下,怎么了?”
“死老鼠吸你元气了。”她笃定道。
怪不得走廊上的腥臭气味这么明显,想必是那只老鼠跟着江斯尔出门,一路吸着他的元气。
吸食元气,是异种人最常见的维持生命特征的方法,从普通人类到异世界人类,通通都在他们的食谱里。
异种人分为一等二等和三等,其中最低级的就是三等异种人,但在他们的食谱里,普通人类也可以成为他们的食物。
而吸食的元气越高级,对强化自身的法力就更有作用。
想必那只老鼠也是看上了江斯尔落单,才动了歪心思。
可他一个三等异种人,怎么能直接从江斯尔这个异世界里最高等人类的身上吸食到元气?
贺阕微眯起双眼,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背后有人,那人躲在暗处帮他。
身后传来碗筷掉落的声音,她回头一看。
就见到江斯尔单手扶着厨房的门框,整个人要倒不倒的。
她暗骂一声,才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过他的腰身,想把他带回房间。
他整个人靠在贺阕身上,要不是她力气还行,现在俩人可就“嘎巴”一下趴在地上了。
一靠近他,浓烈的薄荷气息就不断地往她鼻腔里钻,还混杂着成熟男性的气息,把她整个人团团围住,难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她动动鼻子,想缓解一下痒意。
可都是徒劳无功。
几近昏迷的某人虚弱到闭上了眼,有气无力地将脸也搭在她的头顶,鼻子堪堪悬在她头颅的上方,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总之,鼻子里喷洒出的温热气息也悬在她头顶上,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涌向全身。
心情有些怪异。
看在江斯尔是病号的份上,才忍住没打他一顿。
从厨房走回他卧室的这段路并不长,可她有些红了脸,只是不知是扶着他走路累到的,还是在他怀里被他的气味闷到的。
将他放倒在床上,贺阕用双手揉了揉还在隐隐发烫的脸。
越看他越觉得不爽,随后发泄般地踢了下他还垂在床边的小腿。
......
看着睡在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如纸,她咬咬牙,还是不忍心。
于是暂时给他渡了些元气,以此来维系他的生命特征。
贺阕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床上的人。
元气大伤。
看来那只老鼠吸了他不少元气,他背后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但欺负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好歹也是跟她身后长大的人,还是大公之子,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在她这没了命,那她可不就成了见死不救的罪人。
这还有何脸面当一国之王!
保护汉洛林王国的子民,她在所不辞!
贺阕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责任真是太伟大了。
于是她转身走出房门。
离开时,她脸上透露着杀气,闪闪金光也在她的身后显现。
贝纳——那只毛笔,也随着她的召唤而飞到了她手里来。
一人一笔气势汹汹地朝门外走去。
开了门,走廊上昏黄的灯光照得人眼睛发昏,腥臭的气味即使变淡,也依旧难闻得让人直犯恶心。
贺阕面无表情地顺着气味遗留最久的地方走去。
“咔哒,咔哒......”
寂静的环境里只回荡着她缓慢的脚步声。
来试试看,今晚过后你还能不能继续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