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狠狠的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磨砂纸在摩擦木头。
“孙爱珍,你这个恶婆子,当初你和李红民做的那些龌龊事,我还没和你算账,今天你竟然还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欺负到我媳妇的头上。
你真当我李向南是好欺负的吗?
今天,我不把你打死在这里,你还真以为天下没人敢收拾你了!”
说着,他一边前进一边扬起了手里的板砖,砖头上的泥土被抖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孙爱珍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屁股在地上蹭着,留下一道长长的泥痕。
她一边向后挪动身体,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尖利而刺耳:“救命啊!杀人啦!李向南这天杀的要杀人了!李玉良,你个老王八蛋,你管不管了?他要打死我了,你快拦住他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完全没了刚才打骂初夏时的嚣张气焰,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泼妇,只能靠哭喊来寻求帮助。
眼看着李向南真的要下死手,旁边的李玉良脸色变了好几下,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李向南的脾气,平时看着温和,但一旦被逼急了,是真的敢动手的。
他要是真把孙爱珍打死了,自己作为父亲,也脱不了干系。
犹豫了半天,李玉良这才猛然上前一步,拦在了李向南的前面。
他把拐杖横在身前,像是要筑起一道防线,嘴里大声吼道,试图用气势压倒李向南:“小王八蛋,你想干啥?难道你还要杀人不成?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来来来,有种你冲我这个当爹的来,让人家看看,你是怎么把亲爹打死的!”
他的声音虽然响亮,但仔细听能发现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心里也没底。
李向南鼻子里呼呼的喘着粗气,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玉良,仿佛要把他看穿。
“李玉良,你给我闪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我太甚,真当我不敢打你是吗?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动你!”
他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李玉良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是自持是李向南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李向南都不能动手打自己。
他要是真敢和自己动手,到时候告到上面去,不管事情怪谁,人们都会觉得,李向南打自己的亲爹,是大逆不道,这事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只见李玉良面色一冷,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欺进一步,直逼李向南跟前,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他仰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李向南,虽然身材比李向南矮了一截,但气势上却不肯输半分。
“那我就看看,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是怎么把亲爹打死在这里的!
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去公社告你,去县里告你,让你身败名裂,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就这么一句话,他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像给李向南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让他无法向他下手。
李向南可以对孙爱珍动手,甚至可以打死她,因为她只是个外人,是个恶贯满盈的泼妇。
但是面对李玉良,他不得不多想一下。
毕竟,任他李玉良如何不是东西,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是给了他生命的人。
这份血缘关系,是他永远也摆脱不了的。
在这个注重孝道的年代,打爹骂娘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是会被整个社会唾弃的。
“来啊,动手啊,往这里砸!”李玉良看出了李向南的迟疑,心中更加的有恃无恐起来。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
“怎么,不敢啊?你的勇气呢?怂了?你倒是砸啊!有本事你就一砖头把我拍死在这里!”
李玉良步步紧逼,几乎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了李向南的砖头底下,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笃定。
他算准了李向南不敢动手,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李向南的脸憋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手里的砖头扬起又放下,放下又扬起,反复了好几次。
他的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
“打!这种爹,打死了也活该!”另一个在说:“不能打!他是你爹,打了他,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就在李向南犹豫不决,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李玉良还在不知死活的逼近,嘴里不停地骂着。
“王八羔子,还反了你了!你要真有种,就把你爹一砖拍死,让世人夸你是个英雄好汉!来呀,砸啊,不敢吗?孬种!”
这些污言秽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李向南的心里。
他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被李玉良这么一激,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啊——!”
李向南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他把心一横,管他什么孝道,管他什么名声,今天为了初夏,这个不孝的罪名,自己就担了也罢!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双目赤红,飞速地扬起手里的砖头,青筋暴起的手臂带着呼啸的风声,“老东西,你找死,小爷我成全你!”
砖头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劈头盖脸地向着李玉良的头上砸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安琦吓得捂住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初夏瞪大了眼睛,心脏骤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孙爱珍也忘了哭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李玉良也被李向南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傻了,他没想到李向南真的敢动手,一时间竟忘了躲闪,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剧痛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