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饥荒年:农神从抢妻开始》 第1章 新婚夜 “啊,你走开,救命......” 李向南在宿醉中被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吵醒,让他豁然坐直了身体。 周围一片漆黑,身下是胡乱散落的干柴,这是一间专门堆放柴禾的柴房,散发潮湿和腐败的味道。 我怎么睡在这里? 宿醉后的大脑不太容易清醒,猛烈的锤击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后,大量的记忆才慢慢涌入脑中。 我这是穿越了? “不要,不要啊......” 绝望而凄厉的女人声音再次传来,中间夹杂着一阵阵不怀好意的淫笑声,让李向南的身体猛的一个激灵。 他想了起来,今天是他的新婚夜,而那个熟悉的叫声,正是他的新婚妻子安初夏的声音。 已经有过一世的经历,让他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怒火瞬间填满他的胸膛,让他两眼通红。 操,王八蛋。 黑暗中他顺手抄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几步就从柴房里冲了出来。 空旷的院子里来喝喜酒的客人早已经散去,只有几个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二流子围在西屋的窗台上,一个个神情兴奋的抻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而西屋,就是他李向南的婚房,新婚妻子安初夏的叫骂声,还在一阵阵的从房间里传来。 他知道,里面正在欺负他妻子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李红民,一个被父母惯的无恶不作的二流子。 安初夏是他的青梅竹马,虽然不在一个村,但一直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非常好。 李向南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回家种了一年地,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就求父亲向初夏家里提亲。 本来安初夏从小家境非常不好,他以为作为村支书的父亲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的。 谁知道,父母商量了一下后,马上就同意了。 后来他才知道,父母之所以这么痛快,完全是为了他那个不学无术,恶名远扬的弟弟,李红民。 他这样的名声,哪怕是生在村支书家里,也不会有人把女儿嫁给他的。 后妈孙爱珍,为了给亲儿子娶上媳妇,于是就怂恿着父亲李玉良,上演了这一出鸠占鹊巢的荒唐大戏。 利用李向南把安初夏娶回来,然后在新婚夜把他灌醉,让李红民代替他成为新郎。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在这个大家都吃不饱的年代,草根树皮都是平日的追求,道德的底线已经降到了冰点,谁也不会拿这点事太过认真。 再说了,村支书家的事,也没有几个人敢说三道四。 上一世的李向南,迫于弟弟的淫威,还有父母的压迫,不得不忍气吞声,被迫屈服。 可谁知道,就在事情过后的第三天,家里人一个没注意,安初夏就悄悄逃了出去,纵身跳进了滚滚的东拉河之中,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 只在她睡过的枕头下面,发现在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李向南,我恨。 直到这一刻,这一个恨字,才让李向南才明白,曾经挚爱的人,是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 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跪在东拉河的岸边,嚎啕大哭了一个晚上,嘴里呼唤着爱人的名字,心中是无尽的悔恨。 他恨自己当时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 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爱人。 第二天,他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这个让他绝望的家。 除了一身衣服,他只带了那张写了五个字的小纸条。 那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灵魂上,成为他前世余生无法摆脱的梦魇和今生必须偿还的血债。 后来,他一生未娶,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又一路晋升到农业科学院的院士。 但是,他再也没有回过这个让他伤心的家乡,见那对令他作呕的父母。 也许是一生的执念,上天垂怜,让他临死前,竟然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年代,回到了这个生死危急的新婚夜。 这一世,他不会再做出错误的选择。 提着木棍的李向南,像一只愤怒的公牛,风一样的冲向西厢房。 脚步声惊动了那一伙小混混。 借着月光,他们发现了李向南。 这些人本来就是李红民在社会上的狐朋狗友,今天被李红民请过来的目的就是,万一李向南醒过来闹事,他们负责拦住他。 看到李向南这副模样,他们知道要坏,也顾不得在窗下看热闹了,一个穿着花衬衣,留着长头发的青年,率先拦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 他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不怀好意的抻开胳膊,挡住李向南。 “我兄弟正在里面办事,你最好不要打扰。” 说到“办事”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故意加重了语气,惹的一众人哈哈大笑。 这人与李向南认识,是李红民最铁的狐朋狗友,名叫刘二狗,他俩在一起干的坏事最多。 房间里又传来安初夏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听上去是那么的无助。 “求你了,放开我,我是你嫂子啊......” “我嫂子?哈哈哈,我那个傻逼哥哥现在还在做梦呢吧?” 是李红民张扬的声音。 李向南的脑子刹那间嗡的一声,几乎瞬间失去了理智。 “操你吗,滚!” 他瞪着两个血红的眼珠子,手里的木棍,猛的抡了起来,当头就向刘二狗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这么粗的木棍,要真的砸在脑袋上,恐怕当场就得要了他的命。 刘二狗没有料到,平时温和儒雅的李向南,一向是见了生人都会脸红,胆子非常小,现在竟然真的敢拼命。 木棍带带着风声,吓的他连滚带爬的赶紧向一边躲去。 呯的一声,木棍擦着他的衣角,砸在地上,晚一点,这一棍真会砸他的头上。 也就在这时,李向南顾不上和他计较,人已经随着他让开的道路冲了过去。 对着西厢房的木门,狠狠的一脚踹在上面。 土坯的房子被震的落下许多尘土,薄薄的木门被他一脚踹的粉碎。 李向南一步就跨进了西厢房中。 房间里还点着象征着新婚的红色蜡烛,照亮了整个房间里的景象。 时里面的木床上,新娘安初夏衣衫不整,两手护在胸前,拼命的保护自己最后的那点衣服不被扒掉。 而李红民,已经脱的只剩下一条短裤,此时正在胡乱的撕扯着安初夏的衣服。 “住手,李红民,你给我滚下来。” 李向南怕伤到初夏,远远的用木棍指着李红民,大声吼道。 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两个正在撕扯的人,一同把目光投向了他。 李向南看到,初夏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那种无助、惊恐和绝望,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让他想到了最后的那张小纸条:李向南,我恨!。 瞬间,心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怒火几乎将他的血液点燃。 李红民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的把头转了过来。 他的目光森冷,脸上带着被人打断了好事,意犹未尽的愤怒。 看到是李向南,他的嘴角抽了抽,骂了一句废物,不知道是在说外面的那些人,还是在说李向南,他的神情变的更加的凶狠。 他连衣服也没穿上,赤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李向南跟前。 “窝囊废,拿个破棍子吓谁呢?你敢动手吗?” 他把脑袋伸到李向南跟前,满不在乎的骂道。 “操,来,往这打!你他妈敢吗?” 第2章 你看老子敢不敢 李向南平举着一米来长的木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面对着这张让他厌恶到极点的脸,他胸腔中的血液开始沸腾。 李红民只比他小一岁多,今年也十九了。 当年,李向南的亲娘因为生李向南难产去世。 而家庭条件相当优渥的父亲李玉良,在前妻去世不久后,就重新续了弦,就是现在李红民的母亲孙爱珍。 有了自己的亲儿子,孙爱珍对前任留下的儿子李向南自然就开始越来越苛刻起来,动不动就是打骂或者不给饭吃。 这也是为什么李向南从小生性懦弱,又不善言辞的原因。 但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李红民,却是极尽宠溺,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他两兄弟两个之间有争执,那受到惩罚的,一定是李向南。 这也让李红民对他这个哥哥,从来不会尊重,动辄就是又打又骂,甚至拳脚相加。 他的身体本就比李向南强壮许多,再加上有父母的偏爱,根本从来就不把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放在眼里。 在他的记忆中,哥哥就是他出气的包袱,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所以他现在才敢把脑袋伸到哥哥的木棍下,因为他根本不信,李向南敢对他动手。 没错,前世的李向南在他的多年积威下,的确没有动手的勇气,所以才会酿成了让他后悔终生的大错。 现在重生归来,李红民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哥哥,早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窝囊废。 见李向南迟迟没动,李红民心中愈加的得意。更笃定李向南只是虚张声势,没有动手的勇气。 不由得更加嚣张起来。 “操,窝囊废,没那胆子就不要学人装逼,还不快滚出去,难道你要亲眼看着我是怎么玩她的吗?” 李红民指着蜷缩在床上的安初夏,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行,可以,你要不介意的,我可以满足你,待会就让你亲自见证,她是怎么成为我的女人的。哈哈哈~~~” 这时,那几个刚才被李向南吓退的二流子小青年也随着闯了进来。 听了李红民的话,他们也跟着起哄。 “大哥,你快点,我们也想看。” “就是,大哥,当着这窝囊废的面......,哈哈哈,想想就刺激,大哥快上。” 床上衣不遮体的安初夏,扯过一床被子来,紧紧的裹在身上,身体如筛糠般抖成一团。 她的眼神变的更加的绝望,脸色已经如同一张白纸。 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人。 可是,面对这么多穷凶极恶的二流子,她一向老实的向南哥,拿什么救她? “不滚是吧?那好,我满足你。” 李红民轻蔑的看了一眼李向南,转身就向床上扑去。 “啊~~~” 安初夏吓的一声惨呼,连忙用被子把整个头都蒙了起来。 就在李红民转身的功夫,李向南也动了。 微眯的眼睛中凶光一闪,平举的木棍猛的抡了起来,再没有半丝犹豫,照着李红民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操,你个王八蛋,你看老子敢不敢。” 他手里的木棍很是沉重,这一下要再砸实了,李红民多半就要交代在这里。 “大哥,小心啊......” 在那些二流子的惊呼中,李红民心中一惊,到底是他天天与人打架斗殴,身手还算敏捷,慌乱间他举起了一条胳膊,挡住了这要命的一棍。 只听咔嚓一声,木棍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胳膊上。 “啊~我操!” 李红民一声惨嚎,被李向南砸的跌坐在地上。 整个右胳膊向外翻着,已经严重变形,一看就知道,里面的骨头肯定是断了。 “你吗个逼,你敢打我?” 性格凶狠的李红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这个窝囊大哥敢向他动手。 他一只手抱着断掉的胳膊,脸上疼的冷汗直流,嘴上却依然在叫骂。 “一起上,给我弄死这个傻逼。” 可是,还没等那些二流子扑上来,李向南手里的木棍又动了起来。 “弄死我?我先弄死你个王八蛋再说。” 一边说着,手里的木棍雨点般的落在李红民身上。 李红民虽然身体强壮,但是刚才的一棍,打断了他一条胳膊,现在哪里还有还手的力气,只能被动承受着那狂风暴雨般的击打。 “呯呯呯” 棍棍到肉的打击声,掺杂着李红民的惨叫声,在这个本该温馨浪漫的婚房里,不断的响起。 李向南的两眼通红,整个人壮若疯牛。 前世今生,两世的仇恨加在一起让他在这一刻几乎失去了理智,手里的棍子不要命的往李红民身上招呼,看那架势,不弄死他绝不会罢休。 而李红民叫来的那些二流子小跟班,平时偷鸡摸狗,欺负个老实人还行,真要说起拼命,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这一刻,他们没有一个敢上来帮忙的,反倒在一步步的后退。 被打的李红民,已经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他只能用一只还算完好的胳膊护住头,在地上不住的翻滚惨叫,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哥,哥,我错了,饶了我吧......啊......我的腿......” 而李向南充耳不闻,手里丝毫没有留情,只瞪着血红的眼睛,满地的追打着。 “你个王八蛋,没人性的东西,今天我就要是打死你!” 压在他心头一辈子的仇恨,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让他越打心情越是舒畅。 缩在床上的安初夏,这时也从棉被的缝隙中看到了这一幕,心头震惊无比,这哪里还是他一向文静的向南哥,此时的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尊杀神,让人不敢直视。 眼看着要出人命,那些小混混才想了起来。 “快,快去把村支书叫来。” 他们也能看出来,这个时候,能阻止李向南的,或许只有他的村支书父亲。 李玉良和孙爱珍这会儿本来已经睡了。 儿子结婚是件大事,他们虽然是为了小儿子才利用大儿子李向南。 但作为村支书,面子还是要的,亲朋好友请了不少,摆了好几桌。 虽然没有什么好菜,都是一大盆炖菜叶子,里面漂着几点肉沫,但在这个家家都吃不饱的年代,已经是最高的标准了。 所以一天下来两口子也累的不轻,左右已经安排妥当,眼看着被灌醉的大儿子被拖进了柴房后,他们也就放心的去睡了。 他们相信,后面的事情,小儿子李红民能处理好,安初夏成为他们的二儿媳妇是板上钉钉的事。 直到有人敲门,一个平时跟着李红民混的小混混,大喊着要出人命了,李红民要被他哥打死了,他们才从惊慌中醒来。 急切间两口子披了件衣服,就向婚房跑去。 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怎么会出了纰漏? 此时的李红民,已经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连口鼻里都有血沫子在往外冒。整个人已经是奄奄一息,可见刚才李向南下手有多么的狠。 现在的李向南,也已经气喘吁吁,只感觉两臂发麻。 毕竟,前世今生,这是他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这么动手打人。 “住手,你个小王八蛋,要翻天啊你!” 眼见此景的李玉良心中一惊,大声呵斥李向南。 而后面跟进来的孙爱珍,一眼看到已经没有人形的李红民,尖叫一声扑上来。 “杀千刀的,你个贱种,敢打我儿子,老娘和你拼了!” 第3章 深夜出走 看到自己的心头肉被打,一向在家里横行无忌的孙爱珍怎么会受的了。 她像是疯了的狗一样,拼了命的向李向南扑去。 “呯”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孙爱珍的身体又飞了回来。 李向南的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他的胸口,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 孙爱珍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少在这里和我发疯,打他怎么了?你们干的什么事自己没数吗?” 李向地的棍子依旧握在手里,看着发疯的孙爱珍,眼里满是厌恶。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李向南竟然敢踢自己,孙爱珍哪里受的了这个。 “老娘和你拼了,你个贱种!”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真的想要扑上来拼命。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李红民突然醒了过来,嘴里发出凄惨的呼叫声。 “娘啊,我疼,疼死我了啊!” 作势欲扑的孙爱珍陡然停了下来,下一秒,她已经飞身来到儿子的跟前。 李红民的一声惨呼,让她马上忘掉了所有的一切。 “小啊,你哪里疼,让娘看看。” 李红民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李向南打他的时候,那可真是棍棍到肉,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么粗的木棍,打在身上,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特别是他的一条右胳膊,已经严重变了形,以很不自然的角度向外翻着,隐隐有骨茬刺破了肌肤,鲜血在翻滚中沾满了全身,再加上在地上满身的泥污,整个人看上去惨不忍睹。 孙爱珍跪在地上,想伸手把儿子扶起来,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眼泪鼻涕一起喷涌而出。嘴里不停的咒骂李向南。 “儿啊,你哪里疼啊?杀千刀的王八蛋,小贱种,他不得好死啊!” 李红民浑然无觉,不断的在地上翻滚惨嚎,他这可不是在装样子,换作是谁,这顿打也多半挺不住,刚才李向南下手太狠了。 他的这副惨像,更让孙爱珍不知所措起来,更加不断的咒骂着李向南。 这时,人群有拉看热闹的大娘,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大嫂子,先别只管着哭了,把人送到卫生院看病要紧。”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孙爱珍和李玉良。 这下也顾不上和李向南计较,李玉良一瞪眼睛,向那几个一直跟着李红民混的二流子喊道。 “还看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上手把人送到卫生院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些个二流子也不是什么担事的人,被李玉良呵斥着,一个个侧着身子,从李向南的身边溜过去,几个人合力抬起地上的李红民,把他从婚房里抬了出去。 院子里有接亲用的地排车,是借的队里的,还没来的及还回去。 把李红民放在地排车上,几个人拉起来就跑,去了公社卫生院。 孙爱珍这会也没功夫和李向南计较,总归还是儿子的命重要。 她从地上爬起来追赶儿子,看到孙玉良黑脸着站在那里,忍不住又骂道。 “你个老王八蛋,生的好儿子,你不把他赶走,老娘就不和你过了。你个老王蛋自己过去吧。” 说完,她一溜烟的没了影子。留下了一路的哭嚎声。 被孙爱珍一口一个老王八蛋骂着,作为村支书的李玉良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但他不敢和孙爱珍计较,只好把怒火全都撒在了李向南身上。 “小王八羔子,你反了啊?谁都敢打。” 李向南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李玉良,这个所谓的父亲。 他还是他,一点没有变,上辈子他的偏心,这辈子一点也没有少。 现在,李向南的心彻底死了,李玉良的表现,让他彻底对这个家失望。 这一刻,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就打了,怎么样?报治安队抓我?” “你......” 李玉良气结,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件事,他还真不敢报治安队,万一李向南把所有的事都捅出来,李红民一个流氓罪肯定是跑不掉的。 毕竟他是光着身子被李向南堵在屋里。 这事背后是他和孙爱珍,到时候自己这个村支书也算是到头了。 “滚,你他妈的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李玉良忍不住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呵,你以为我爱在这里受虐待是怎么滴,要我滚可以,我也不要大队里给我房子,把南坡洼地那两间没人要的瓜棚给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象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所谓瓜棚,就是瓜果成熟时,看瓜人临时居住遮风挡雨的地方。 早先瓜棚那里的那片洼地还能种些季节短的瓜果,这两年大旱,洼地成了板结地,什么也种不成,就荒在了那里,瓜棚也就再没人去住了。 李向南之所以选在那里,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他需要的东西。 再者,那地方离村子足有四五里地,平时没人去,自己搞些小动作也不易被人发现。 “行,老子答应你,你快滚去住吧,只要再不回这个家就成,老子现在要去看看红民,他要有个三和两短,你看老子回来能不能劈了你。” 李玉良心里挂念着二儿子李红民,这会也没太多功夫和李向南计较,一边慌慌张张的向外跑,一边蹦蹦跳跳的提自己趿拉的鞋子。 等到他的背景消失,李向南这才冷哼一声。 他没有急着走,而是到了厨房里,从面缸里装了半袋子杂面,还有半袋子乔麦面。 大概有三十斤左右的样子,这个量差不多相当于他去年一年工分换的口粮。 把面袋子系好搭在肩上,再次回到屋里。 从床头柜上把自己和初夏带来的旧衣服打了个小包袱,系在自己身上,然后用被子把初夏包好,一用力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媳妇,咱们走,去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这一刻,他的眼神终于温柔下来,盯着初夏白皙的脸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亲爱的夏夏,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谁都没有资格再欺负你。 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初夏现在已经非常明白自己和李向南的处境。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就这样安静的让李向南抱在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向南,轻轻的点了点了头。 她的嘴唇抿的很紧,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李向南能感受到,这个姑娘内心的坚定。 上一世,由于自己的懦弱,害的怀里的这个好姑娘投河自尽。 重活一世,他终于勇敢的跳出来,打残了害死初夏的李红民,踹了纵子行恶的孙爱珍。 这一世,他不会再任人摆布,他要用自己两世的经验,重新布置自己的人生。 最主要的是,他有了机会弥补对于初夏的愧疚,去消除掉那烙在灵魂里的五个字。 李向南,我恨! 这一世,我会好好爱你! 他看着怀里的姑娘,心中暗暗发誓。 “我们走!” 他豁然起身,抱紧了初夏,大步向外面走去。 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这个从前的家,他大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虽然怀里的初夏加上肩上的两袋面有点重,但是他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浑身轻松。 闹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天上没有半丝云彩,夜空皎洁如玉盘,连日的干旱让春风里也夹杂着浮躁的气息。 在这个本刻夜深人静的夜晚,李向南怀里抱着初夏,肩上扛着三十斤面粉。 迎着星光,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南坡那片洼地走去。 那里,有他的未来和明天。 重生归来的李院士,带着他愧疚了一生的爱人,在一九六零年的一个春夜里,披着漫天星光晨露,重新开始了生活的篇章。 第4章 洞房无花烛 从村子里出来,到瓜棚那里,足足有四五里地远。 那里已经非常靠近云蒙山,就在山脚下。 是离村子最远的一片地。 李向南的体力并不是太好,孙玉珍对他常年的虐待,让他看上去很是瘦弱。 怀里抱着初夏,他一路上也是把初夏放在腿上,休息了三四次才勉强到了洼地边。 虽然几次初夏都要下来自己行走,但都被李向南坚定的按了回去。 一来是初夏衣衫不整,他不忍心让心爱的人赤身露体的走在路上。 另外,他心底也有一种赎罪的心理在作祟。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一点点机会,身体的疲累,能让他的精神得到极大的解脱。 就这样,他硬是咬着牙,一步步的把初夏抱到了四五里外的瓜棚前。 瓜棚并不在洼地里,而是靠着山坡建在洼地的最南边。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下大雨给淹掉。 洼地那边一片漆黑,远远望去雾气蒙蒙,在这寂静的夜晚中透露着说不出的神秘感。 顾不得观察太多,李向南用肩膀挤开破旧的瓜棚木门,发出嘎吱的声音。 有大量的尘土落下差点迷了他的眼睛。 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他没有手电,甚至连根蜡烛都没有,屋里黑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村里年龄小的孩子谁还没偷过瓜。 聪明的孩子都会先去瓜棚里看一下老头睡没睡。 所以屋里大概的布置他是知道的。 他记得房间的西北角有一张用玉米秆铺成的地铺,是以前看瓜老汉弄的。 只是在这里看个瓜,没必要搞张床来,那个时代的农村人很是能将就。 李向南一步步的摸索着来到西北角,用脚试了试,果然那些玉米秸秆还都在,厚厚的一大片,倒是很柔软。 他这才把怀里的初夏,连同被子一起小心的放在了秸秆上。 卸下肩上的两个面袋子,他这才一屁股坐在地铺上,把自己的身体放平,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娃娃,很是不雅的四脚朝天喘着粗气。 “向南哥,累坏了吧?” 整个包在被子里的初夏,在黑暗里蠕动着,像极了春天里在大豆叶上爬行的豆虫。 肥肥的,带着那么一丝丝诱惑。 “我还行!” 李向现闭着眼睛,嘴里还在硬撑。 一般来说,你很难从一个男人的嘴里听到不行这两个字。 如果你听到了,比如说电视或者电影里,那基本上都是这个男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瓜棚里除了呼吸声,就是大片的沉默。 这个时候,两个年轻人都不太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刚才李红民要做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提及,甚至想都不愿意去想的画面。 可是现在如果不从那件事上开始聊,他们又没有什么可聊的,所以只有闭着嘴巴,等着说话的契机。 春天夜晚的风还是有分刺骨,从瓜棚那扇唯一的破窗户里吹进来,让李向南浑身一抖。 来时路上出的汗,这会还没有干,被凉风一吹,好像身上突然被呼上了几块冰块。 不得己,李向南只好坐起来,摸着黑解开带来的小包袱,里面有几件他和初夏的旧衣服。 身上这身李玉良用来做脸面的新朗衣服,这会儿让感觉穿在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他赤着上身,把手伸到那包袱里感觉哪件是自己旧上衣。 这时,依靠着土墙,半躺半坐的初夏声音糯糯的说道。 “向南哥,要不先别换了。” 李向南的动作戛然而止。愣愣的转过头去。 靠着窗户里的几丝星光,他发现,说完这话的初夏低着头,差点连脸都缩进了被子里。 从他这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一头泛着光的乌亮黑发。 “呃,不好吧?” 嘴上说着,他的一只手已经揭开了被子的一角。 下一秒,他在黑暗中仿佛长了夜视眼一样,整个人已经准确的滚进了被窝里。 一个二十多岁的身体,却有着一百多岁的灵魂。 面对这样的邀请,犹豫一秒,那绝对是对重生的最大不敬。 他虽然是农业学院士,却不是圣人。 何况圣人也对生孩子这事不怎么抗拒,而且一个比一个生的多,这说明,人的好坏与这种事应该没有多大关系。 只有一床被子,想要不露在外面,只有紧紧的挤在一起。 大院士很是自然的转变成了现在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热血冲击着胸膛,心脏剧烈的跑去着,他试探着伸出一条胳膊把美人揽入怀中。 “呃,媳妇,你的衣服都坏了,脱掉,换一身吧。” “明早换吧!” “嗯,好,先脱掉,穿衣服睡觉不舒服。” “哦......” 漫天荒野里,一座孤零零的土坯房。 四野孤寂,房内却春意盎然。 一对新人的新婚之夜,这里是他们无人祝贺,没有花烛的洞房。 ...... 天色渐亮,东方露出半个日头,又是一个大晴天。 一大早就被赶了出来的李向南,换了一身半旧的衣服,半躺在洼地边的斜坡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枯草。 他闭着眼睛回味着一夜的璇旎,嘴角不时的扯动一下。样子有几分猥琐。 这不怪他,所有的男人回想起这事来,都会带着几分猥琐的心理。 又不时的伸头偷偷看向关着门的瓜棚。 “哼,换个衣服还把我赶出来,好像昨晚被窝里那么欢腾的不是她似的。” 晃了晃脑袋,把头转回来。 向下看去,眼前是一片方圆上千米的洼地。 这里本来也是平地,有几年山洪接连爆发,汹涌的山水从上面倾泻下来,在这里冲出一大片洼地,又从一边的水沟里,流进村子东北面的东拉河。 早年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汪洋。 这几年干旱,渐渐没了水,露出了下面的淤泥。 前几年还行,可以在这里种点季节较短的瓜果,现在一直不下雨,淤泥干掉以后,就成了板结的像石头一样的硬地。 地上横七竖八的布满裂痕,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几天没有喝上水的老头子,那张惨白没有血色的干裂嘴唇。 像这样的地,犁头根本犁不进去,也就无法耕种,所以才会被村里抛弃掉。 李向南之所以选这里,有几个原因。 第一,这里离村子远,就算他有再大的动作,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第二,他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大旱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东拉河就会断流,村里吃水就成了大问题。 而这里,因为地势低洼,以前又常年积水,是村里唯一能打出水井的地方。 前世的时候,直到一年后,上面派了专家,才在这里找到水源。 大旱之下,水就是人的命,李向南要牢牢抓住这根命脉。 从洼地向北看,能看到几缕炊烟升起,那里就是他从小长大的村子,名叫望山屯,意思是从那里就可以看到连绵的云蒙山。 眼下,板结的地他知道怎么解决,心里也早就有了谱。 但是前提是要先有水,没有水什么办法也没用。 前世他虽然知道这个地方打出了水井,但是这么大地方,具体的位置还真不好找。 正在他望着眼前的土地出神,心里琢磨着怎么把水源找出来的时候。 这时,有两个少年的身影,翻过了洼地的北坡,一前一后向这边跑来。 “向南哥,你真在这里啊。” 跑在前面的少年老远就冲李向南大喊,一边挥舞着手。 后面的跟着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嘀咕。 “我还以为李二狗骗我,原来村支书那王八蛋真把向南哥赶出来了。” 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李向南的嘴角弯起,很是有点开心的笑了起来。 正愁挖井找不到帮手,这两个货就送上门来来了。 第5章 干净了 天色刚刚放亮,两个少年迎着晨曦的阳光,身上披着一层光晕。 李向南没有动,就这样出神的看他们一直跑到跟前。 两个人蹲下,把头伸过来,遮住半个天空。 “向南哥!” 个子高一点的少年叫了一声。伸手把他嘴叼着的枯草揪掉。 “不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吗?咋看你还这么高兴。” 从始至终,李向南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一点儿也看不出发生了巨大变故的茫然和无措。 李向南一轱辘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手扶住一个人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没啥,离了谁不能活。出来单过还自在些。” 两个少年相互看了一眼,确定李向南没有事,这才放下心来,一左一右并排坐在他的两边。 “秋生,建国,你俩咋这么早就跑过来了。” 来的两个少年,高个的叫罗秋生,稍微矮一点的叫李建国,都是望山屯的人。 从小李向南就和他们一起玩,是他最好的两个伙伴。 他俩比李向南小一岁,但身体都比李向南壮实的多。 尤其是罗秋生,毽子肉把衣服撑的鼓鼓的,像只正在育的小牛犊子。 他爹是二队的队长,又是村里的保管,家里并不缺吃的。 “还不是一大早就听我爹说,你被从家里赶了出来,担心你嘛。有事也不和我们说声,真不够意思。没吃饭呢吧?喏,给你带了点吃的。” 罗秋生一边埋怨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顺手塞进李向南的怀里。 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红通通的蒸地瓜。足够两个人吃上一顿。 这小子心还挺细,知道哥哥现在不是一个人。 “昨晚煮的,凉了,你凑合着吃吧。” 罗秋生坐在地上,一边揪着地上的草芽芽,一边说了一句。 李建国坐在另一边,看着李向南啃凉地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向南哥,你把李红民打了,不怕他带人找你事啊?那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玩意。” 李红民从小不学无术,天天和人打架斗殴,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他恨的牙痒痒。 但是他爹是村支书,他娘又特别的护犊子,一般人真没不敢和他纠缠。 李向南笑了笑,很是平淡的说。 “打就打了,再惹我还打他,真把哥当成泥捏的了。” “就是,怕个熊,再敢来惹向南哥,看我怎么收拾他。” 罗秋生握了握拳头,发出嘎吱吱的声音。 可以说他是整个村里唯一不怕李红民的人。 论打架,李红民那样的,三个也不一定打过他。 论家庭,罗秋生他爹可是村里有名的能人,并不逊色李玉良多少。 一旦罗秋生的虎劲上来,李红民还真得绕着他走。 李向南看了看自己两个好兄弟,心中一暖。 “放心吧,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瓜棚的门发出嘎吱一声。 安夏从瓜棚里走了出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平时穿的旧衣服,头发还没有系好,只会一边走一边偏着头编自己的大辫子。 兄弟三人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起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 “嫂子好!” 罗秋生笑嘻嘻的扬了扬手,和初夏打了个招呼。 李建国比初夏还要紧张,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什么,就躲到了李向南的身后。 初夏把编好的辫子捏在手里,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们好!” 只有李向南看的出来,初夏刚才走路的时候,有几分不太自然。 “媳妇,这个是秋生,这个是建国,都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说完,他把剩下的几个地瓜递给初夏。 “这是秋生给咱带的早饭,你也饿了吧? 先凑合吃一点,这里啥都没有,等晚上我寻了家伙势来,咱们再生火做饭。” 他虽然事先从家里带了米面,但是这里没有锅碗瓢盆的啥都没有,总不能生吃。 初夏昨晚前半夜担惊受怕的,后半夜又剧烈活动,这会也是真的饿了,也就不客气的把地瓜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时,远远的传来几声铃响,罗秋生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又到点上工了,地里旱的啥都不长,也不知道天天叫地里瞎忙活啥。” 李建国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 “秋生哥,别瞎说,万一让人听到了,说你破坏农业生产就不好了。” 政治觉悟这方面,李建国比秋生和李向南都要强些。 “这里又没外人!怕啥。” 李秋生梗着脖子,小声嘟囔着。 “向南哥,你今天还上工不?” 李向南寻思了一下,又看看初夏,这才说道。 “还是去吧,起码中午还能在食堂混顿饭吃。” 早些年是可以一天三顿在大队食堂吃的,后来因为浪费太严重,就把早餐和晚餐给取消了,只管中午一顿饭。 虽然伙食越来越差,但总比没有吃的强。 许多人混一天,就是为了在中午在食堂能吃口饱饭。 另外,李向南还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身上没有几个钱,他得向会计预支点工分钱,给这破瓜棚添置点家当,哪能一直这样住下去。 再说了,挖井也需要工具,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得想办法从队里搞一些工具来。 “行,那快点吧,不然晚了又要挨骂,嫂子也一起不?” “一起吧,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这里离村子有好几里地,荒无人烟的,李向南的确不敢让初夏一个人待在这里。 好容易重生一回,他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那个年月也没有婚假这一说,头天结婚,第二天就得像正常人一样上工。 四个年轻人沿着洼地边的小路,一起向村里走去。 等他们到了村头集合点,大部分人已经分好了活,陆续续的离开。 今天村支书李玉良没在,估计这会还在医院里照顾李红民,派活的是会计兼计分员李有才。 秋生和建国是二队那边的,很快被分去锄草,拿着锄头跟着二队的人员去了地里。 李向南原先是三队的,他一向都是跟着三队干活,这回也没例外,等着会计给他和初夏派活。 昨晚的事,一早的工夫,就已经传遍了全村。 往常跟李向南有说有笑的社员们,今天却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像他身上长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不敢和他靠的太近。 李向南也不在乎,拉着初夏坐在大磨盘的边沿,还不时的和媳妇开个玩笑。 等到所有的人都领了农具,离开了村头集合点,现场孤零零的只剩下李向南两口子以及派活的李有才。 “喂,大侄子,我俩呢?” 见李有才合上计分的本子就要离开,李向南出声叫住了他。 都是一个村同姓的,基本上都同宗同祖,别看李有才四十多岁了,但是辈分却比李向南低一辈。 所以李向南叫他大侄子一点也没错。 “我和你婶子今天没活吗?” 他拉着初夏来到李有才的面前。 李有才皱着眉头,语气很是不悦。 “你不是和支书分家了吗?现在还没定下把你分到几队,你看你想跟着几队干活?我先表个态啊,我们三队可不要你这种打爹骂娘的人。” 李有才和李玉良本就是本家,事事对李玉良言听计从,这会针对李向南,明显是在拍村支书的马屁。 李向南脸色一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李有才,我看李玉良拉屎都不用带纸吧?沟子都让你舔干净了。” “你他妈说谁呢?” 李有才顿时就不干了,一摔手里的账本,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大吼道。 “我今天就特么看看,哪个队里敢要你!” 第6章 整治李向南 双桥公社卫生院,铁架子做成的门楼上焊着几个红色字的大字。 “双桥卫生院” 连日的大旱,让街道的地面上布满了尘土,一旦有车辆经过,会卷起漫天的飞尘,让过路的人来不及躲避,一个个的灰头土脸的。 李玉良怀里抱着几个馒头,还有一个铝皮的大饭盒。急匆匆的走在回卫生院的路上。 几辆大解放旁若无人的从他身边经过,让整个街道都变得灰蒙蒙的,很快他蓝色的帽子就变成了灰白色。 李玉良顾不得这些,紧紧的用外套把馒头包裹住,以防染上灰尘,一边吐着嘴里的泥沙小声咒骂着。 也不知道他是骂这天气还是那些过往的车辆,还是其他的。 快步拐进卫生院的大门,面前是一排七八间青砖瓦房。上面用石灰刷了一行标语: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西边的两间是大夫坐诊的地方还兼着手术室的功能。 此时大门紧闭着,大夫还不到上班的点。 东面的几间就是病房, 李玉良推开第二间的绿色木门,一间房里有四张病床,其他三张都是空的,只有李红民被包得像只白粽子一样躺在最里面的那张病床上。 他的胳膊被打上了夹板,直挺挺的伸在外面,露在外面的几根手指肿的明晃晃的。 头上,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被纱布包裹着,此时正仰面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不时还发出一声带有颤音的痛呼。 “哎~~~~哟哟~~~” 孙爱珍坐在病床的一侧,两眼直直的看着儿子,双眼中满是血丝。 那披头散发的样子,显然这一夜她也被折腾的不轻。 昨晚那几个李红民的狐朋友狗友帮着把李红民送来后就一哄而散。 他们也害怕万一出了人命会牵连到自己。 其实李红民的伤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严重。 除了被那一棍子打断的右臂,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木棍不是利器,李向南一个文弱书生,拼了命的也只在李红民头上砸开了几道口子,身上砸出无数的淤青。 昨晚送来后,医生给他包扎完以后,嫌他一直叫唤,随手就喂了他两片安眠药,告诉孙爱珍睡一觉他就不疼了。 这会李红民其实还在半睡半醒中。 李玉良放轻脚步,轻轻来到病床前,小声叫了孙爱珍一句。 “孩他娘,吃点饭吧,累了一晚上,饿了吧。” 说着他把白面馒头和饭盒递过去。 “这是我在国营食堂买的,是你最爱吃的辣子鸡,快尝尝。” 孙爱珍猛然回过神来,一挥手把他递过来的馒头扒拉到一边。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儿子被打成这样,你屁都不放,我告诉你个老王八蛋,你今天要不给儿子报仇,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再也不和你过了。” 孙爱珍一边抹泪,一边指着李玉良的鼻子破口大骂。 还好房间里只有他们一家人,李玉良倒也不怕别人笑话。 “再咋说,也得吃饭是不,我这就回去收拾那个小王八羔子,你别急。” 李玉讪讪的把馒头和饭盒放在孙爱珍面前。 再次看了一眼床上的李红民,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他把门带好,人离开了卫生院,孙爱珍这才抓起一个馒头来,狠狠的咬了一口,好像要从谁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似的。 “天杀的,贱种,等着吧,老娘和你没完。” 李玉良背着手,急匆匆的走在回村的路上。 他本来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火,又被孙爱珍老王八小王八的骂了一通,这会火气更大。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到家后怎么收拾李向南。 治安队是不能报,要能报昨晚就报了。 真要说整治李向南,李玉良有一千种办法。 比如说,派河工,道工,把队里最脏最累的活指派给个人,给他办学习班,开批判会,还能让你在工分上大打折扣。 现在这个时代,工分就是一个农民的命,没有工分,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他是村支书,是有行政级别的,不像别的队长什么的,都是村里任命的。 他有各种权力可以行使,这年月,在缺乏司法监督的前提下,村支书那可相当于一方诸侯,在一个村里,那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但是,想来想去,这些办法虽然都能整治李向南,但都不够解气,达不到他理想的目的。 不把李向南整治的跪地求饶,孙爱珍哪里都不会放过他。 正苦恼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望山屯,刚一进村,就听到争吵声。 他伸着脖子向村头的上工集合点看去,正好看到李向南正在和会计李有才在那里推推搡搡。 李玉良没急着过去,悄悄的躲在一边,竖起耳朵来听他们在吵什么。 “李向南,没有哪个小队要你,我就是不给你派活,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哼,回你的破瓜棚歇着去吧,饿死在那里拉倒。” 看李向南的样子这会非常气愤,挣扎着想要上去打人的样子,却被初夏死死的拉住。 李玉良一拍大腿,李有才这小子可以啊。 自己都没想到这法子,他倒是想到了,真不亏自己平日对他的信任。 不要以为让李向南两口子回去休息这是好事。 不上工,就没有工分,也没有资格去食堂吃饭。 现在的农村,工分就是一切物品的筹码,没有了工分,那就代表着大队里任何东西都与你无关。 拿一根草都违反纪律,除了等着被饿死,其他的别无他路。 他不是要分家吗?那就是把他从三队赶走,我倒是看看,哪个小队敢要他。 没有组织,他自然就没活干,没饭吃,到时候就算跪着来求老子,都不能原谅他。 想到这里,李玉良把身上尘土弹干净,摘下帽子来在手上卟卟的拍了两,把上面的尘土震落,重新又戴在头上,这才背双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看到他回来,李有才挣脱了李向南,小跑着过来,陪着小心的问道。 “支书,回来了呀,我红民叔没事吧?我还说这会腾出手来,去看看我红民叔呢,不想被这小子缠了住。” 李玉良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咳嗽了一声问道。 “嗯,红民没事,养段时间就好了,你们这是在吵吵什么,一个村里的,要注意团结。知道吗?” 接着他的脸一板,对着李向南骂道。 “你个小王八羔子,昨晚打人的事还没有和你算账,今天又在这里闹事,你真以为没人管的了你了是吗?” 其实李向南早就看到他回来,见他们两个站在那里演戏,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对于李玉良的话,他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只是双手抱胸,看他们接下来要演什么。 李有才接着又凑到李玉良身前,嘿嘿笑了一声,道。 “支书,他和你分了家,我代表三队说句话,咱们队不要他。这种打爹骂娘的玩意儿,没报官把他抓起来,已经很对的起他了,我看哪个队会要他。” 听了他的话,李玉良眼睛一瞪,指着李向前骂道。 “听到了吗,小王八羔子,你这次是犯了众怒,没人帮的了你,快滚回去,别让老子再看到你,咱们村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见这两个颠倒黑白,李向南心中也是来气,正要和他们理论,这时一个中年汉子从工具房里走了出来。 他老远就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哈哈大笑了两声,向这边走来。 第7章 能人罗根宝 来的人名叫罗根宝,就是罗秋生的父亲。 他是村里的保管兼着二队的队长。 望山屯近两千社员,绝大部分的人都姓李。一共分成四个小队,罗姓只占村里很少的一部分。 罗根宝在这种情况下,能当上保管,还是二队的长,从这一点能看出来,他这个人不简单。 的确,他是村里有名的能人,做人可以说是八面玲珑。 做事更是面面俱到,很少有能让人说出来不是的地方。 望山屯村大队有四个小队,自成立公社以来,他们二队年年是收成最好的队。二队的社员们每年也能多分几斤粮食。 不然,作为一个外姓人,李玉良不会让他把持着这么重要的位置的。 和他儿子一样,罗根宝长的高高壮壮的,不同的是,他浓眉下的那双眼睛很是明亮,显示着这个人的智慧不凡,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莽撞。 他是队里的保管,要等所有人都领完工具,他才能走,所以刚才一直呆在工具室里。 李玉良看到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他们两个向来不是太对付,表面上看见面都客客气气的。 可是背地里,谁也不服谁。 作为支书,村里有一个比自己有本事的能耐人,多少会让他有点膈应。 当然,他嘴上是不会承认别人比他有本事的。 “李支书,啥事这么吵吵,让外人听见多不好。” 一边说着,罗根宝已经来到了当场。 他把肩上搭着的破手巾抽下来,擦了擦脖子里的汗水,又在自己身上抽打了几下,把沾在身上的一些灰尘抽打掉。 “孩子不是昨天刚结婚嘛?这是闹的哪出,有啥事不能关上门好好说嘛,这多让外人笑话。” 李玉良脸色一黑,心里已经把罗根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他这话表面说的客气,实际上句句在戳自己的心窝子。 昨晚的事,闹出那么大动静,能瞒的过谁,李玉良不相信作为村里重要人物的罗根宝不知道。 他这会跳出来说好话,明明是在讽刺他。 要说外人,这里哪特么外人,就你一个姓罗的外人好不好。 “罗保管,你要没事,就去地里看着你们队的社员干活去,我和你说,眼看谷雨就要过了,哪个小队要完不成播种任务,我饶不了他。” 李玉良干脆不接他的话茬,把事情引到地里的农活上。 罗根宝一摊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支书大哥,这地里都旱成啥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东拉河里的水引不上来,就靠肩挑手提的,根本浇不过来嘛,你这样硬是下种,不是白瞎了种子嘛?” 连年的大旱,让原本一直汹涌的东拉河水位急剧下降,现在只有大腿深不到的样子。 往年挖的引水沟渠,现在一点也派不上用场,社员们只好用人工挑水的方式浇灌春地。 地里都旱得冒了烟,一桶水下去,就像浇在了海绵上,一转眼就渗个干干净净。 就算所有人一起上阵,累死也浇不过来。 更何况,地里不止这一样活。人手根本不够用的。 可是上面下达的任务,谷雨前后一定要把种子下到地里。哪个队里完不成任务,哪个队就得接受惩罚。 上面压大队,大队就压小队。 最后都得落在社员身上,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干土里下种。 这也不怪罗根宝埋怨,这样种下去,哪里会长出苗来,纯粹浪费种子和肥料。 听了他的话,李玉良一瞪眼睛,很是不满的说道。 “你和我说有啥用,有本事你和上面说去,让上面给咱们大队配几台大型抽水机。” “支书,你看你急啥,我这不就是随便说说嘛,要说干活,俺们二队可没有落下过,年年都是咱们大队的先进集体。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地里看着那帮小崽子去。”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转了回来。 “对了,刚才听着你们吵吵,好像说三队把大侄子撵了出来,你看看,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他一脸惋惜的搓了搓手。 “支书大哥,要不这样,先让大侄子来我二队待着,这么多人,也不差他那点工分,等过了这阵子,你们爷俩都过了气头,再让他回来,你看中不?” 此言一出,更是让李玉良恨的牙根痒痒。 罗根宝这一手太狠了,不仅拆了他的台,还表现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别人听了,只能夸他有肚量,能容人。 最可恨的是,李玉良还不能说什么。 你自己的儿子你赶出来,人家帮你收留了,你还得谢谢人家。 这样一来,罗根宝既拉拢了人心,又坏了李玉良的好事,让他落下一个狭隘的名头。简直是一石数鸟。 见李玉良不说话,罗根宝大手一挥。 “我看就这样定了吧,大侄子,侄媳妇,走,跟我上二队地里去。等你爹消消气,叔再把你们送回来。” 对于这点,李向南倒是无所谓。 如果可以,天天不上工才好呢,他就可以专心搞他的事情。 作为一个农业学院士,他有那无人问津的荒地,别的不敢说,让一家人吃饱喝足绝对是没有问题。 但是社员就是社员,你得上工,要天天不上工,那就成了盲流子,和他弟弟李红民一样。 不同的是,李红民有当支书的爹罩着,他可没有。 所以正常社员这层身份,他还是必须要保留的。 “谢谢叔。” 李向南道了声谢谢,拉着初夏,跟在罗根宝的后面,沿着土路向村南走去。 他和罗秋生是最好的朋友,从小也没少在罗根宝家里混过饭,对他一家人的印象都不错。 他才不管李玉良和罗根宝之间怎么斗,自己有个容身的地方再说。 大槐树下,李玉良久久没有离开。 一路上琢磨了无数种的办法整治李向南,没想到就这样被罗根宝横插一脚,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这让他怎么能不窝火。 “支书,就这样放过他们?” 自从罗根宝出现后,一直就没敢说话的会计李有才,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放过他们,哼,想的美,早晚老子要好好收拾这帮子混蛋,给我等着。” 说完,他一挥袖子,背着手离开了这里。 李向南牵着初夏,一路跟着罗根宝,到了村南二队的地头上。 这会日头已经老高,这还不到夏天,太阳就已经变成了赤红色,悬在头上让人胸口发闷。 二队的社员三五成堆的散落在地里,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挥舞着手里的工具,做着干活的样子。 东拉河在村子东北,二队的地大都在村南,离着有几里地,靠人工挑水过来浇地简直是不可能的。 罗根宝再能,他们罗家的人也太少,在分地这种事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去年上冻前翻开的土地,现在已经干的冒了烟,人和牲口走在上面,噗噗的尘土飞扬。 罗根宝背着手在地头上站了一会儿,从背后腰带上抽出旱烟袋,叼在嘴里用洋火点着。 找了个了有树荫的地方,他拍了拍地上的土地。 “大侄子,侄媳妇,坐下歇会吧。” “叔,不给我俩分点活干呀?” 李向南一边说,一边顺从的拉着初夏坐在罗根宝的旁边。 罗根宝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扶着长长的旱烟袋,一边出神的望着广阔无际的土地,叹了口气道。 “大侄子你是念过书的人,能看不出来这样种地,就是在浪费种子?还不如不种。” “这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现在很多社员家里都断顿了,再这样下去......”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李向南明白他要说什么。 再这样下去,饿死人都是有可能的。 罗根宝只是不忍心说出来。 “叔,我要说,这样的情况最少还会持续一年,你信吗?” 第8章 磨洋工 “啥,还得一年?你咋知道的?” 李向南的话让罗根宝手一抖,差点握不稳烟杆。 “我是根据书上一些理论推算出来的,你要是信我,就早早做好准备,我感觉,这旱灾一年都不止。” 上一世,旱情一直到了1961的年十月份才结束,这样算下来,还有接近一年半的时间。 说一年,那都是少的。 他虽然明白,但无法明说,只好瞎编了个理由胡弄了过去。 罗根宝偏过头来,仔细的看了他几眼,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的再次叹气。 “真要像你说的那样,这日子,可咋过呀,老天爷这是不给条活路了呀。” 这时,初夏插嘴道。 “我娘家那边,已经有人饿死了,真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还要死很多人。” 初夏的娘家在陶家沟,半个大队都在山窝窝里,吃水全靠山上的几眼泉水。 这旱了这么久,平地上的水都断流了,山上哪还能冒出泉水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饿死一点也稀罕。 听了他的话,李向南心也不免一阵黯然。 在这百年不遇的大灾面前,人力显的那么的渺小。 虽然他重生而来,带着未来的无数先进农业技术,但在这个缺少对应工具的天然条件下,能做的其实也不多。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保住自己和初夏再说,其他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也许是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三个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天,李向南才终于开口道。 “叔,你知道的,我现在住在瓜棚那边,现在啥也没有,能不能向队里借点工具和日常用品啥的,您放心,这些以后都可以从工分里面扣。” 还没等罗根宝回答,这时罗秋生和要建国一人拖着一个锄头跑了过来。 “嘿,向南哥,嫂子,你俩怎么来了,三队那边没活了?” “别提了,三队给我赶出来了,幸好罗叔收留了我,要不然我就成盲流子了。” 李向南笑着自嘲了一下。 罗秋生看了一眼他爹,和建国一起,把锄头扔在一边,也在树荫下坐了下来。 “也好,以后咱们都在二队,省的那恶婆子找你的事了。咱们兄弟一起干活,还开心些。” 秋生当然欢迎李向南来二队,这没啥说的。 建国这时趁机问道。 “向南哥,你俩口子真打算以后就住瓜棚那里啊,啥也没有,那也不像个家啊。” “这不,我正在和罗叔商量呢,想向队里借点东西,先凑合一一下,以后慢慢添置呗。” 秋生听到这话,赶紧推了他爹一把。 “爹,向南可是我的好兄弟啊,你知道我们从小就要好,这个忙,你说啥得帮。” 罗根宝使劲啯了几口,把烟锅里的最后一点烟叶子吸完,这才不紧不慢的在鞋底上把烟锅里的烟灰磕干净,连同烟叶袋一起插进腰带,这才叹气道。 “不是我不想帮你,虽然我是队里的保管,但是那些家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进出都有账的,一旦让你爹发现我私自借给你,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队里的东西属于公共财产,就算罗根宝是保管员,也没有权力说借谁就借谁,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很难在别的干部那里说的过去。 李向南听后,冷冷的笑了笑。 “哼,叔,这事你不用担心,大家都知道我是被他从家里赶出来的,却什么东西也没给我。 他要是发现了,敢和你闹,我就到他家里把能用的都搬走。 分家什么也不给我,再不让队里照顾我,这事到哪他都说不过去。 公社里要是知道了,他也不好过,所以,他要是明白人,这事他是不会管的。” 这事李玉良亏着心,他可以暗中用别的办法整治李向南,但是大面上他得说的过去,要不然,他这个支书也就到头了,这点他不会不明白。 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李玉良也不是傻子。 罗根宝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由于爽快的说道。 “是这个理,那你吃了午饭,和建国秋生跟我一起去保管室,需要什么你去挑。另外一会我让你婶子给送点钱来,你俩在外面过日子,手里没有点积蓄,心里也不踏实。” 的确,李向南被赶出来时,身上只有几毛钱的零钱,家里的钱都归孙珍掌握,他是捞不到的。 往后个人过日子了,说不上哪里就有用钱的地方,李向南也就没和罗根宝客气,认真的和他道了声谢。 这个人情,他记在了心里,有机会,他一定会还上。 把这事说定,李向南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现在最迫切的事情是先把井挖出来,只要有工具,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只要有了水,以后再怎么旱,对他都不会有半点威胁。 “叔,大家都在这磨洋工,完不成指标咋办?” 看着二队的队员,一个个懒散的样子,有的甚至已经躺在地头上睡着了,李向南有点为罗根宝担心。 “不然咋办?现在这情况,干的多就亏的多,还不如都回家睡觉,倒还省了种子肥料。 至于指标的事,你放心,我有办法,保证让你爹那边挑不出毛病来。” 李向南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替他担心。 罗根宝和李玉良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自己犯不上为这事操心。 几个人在树底下说了会话,又拿起家伙在地里假模假势的干了一会子活,也就到了中午。 终于到了中午饭的时间,社员们纷纷收起家具,相互招呼着,一起向大队食堂走去。 有些人为了省点粮食,一般连早饭都不吃,就为了中午到大队食堂饱餐一顿。 没办法,现在青黄不接,大家都得算计着过。 食堂建在村子的西头,西边是大队的小学,东边是大队的牲口棚。 吃饭时隔着一道墙,能清晰的闻到牲口棚里的味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 不过社员们并不是太在乎这些,依旧一个个吃的很香。 食堂是一溜四间土坯房,宽大的院子里放了上百张大木头桌子。 师父们做好菜后,每个桌上用大盆端上一盆来,社员们就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一个盆里用餐。 一院子的人声鼎沸,像是大聚餐似的,倒非常热闹。 李向南和初夏,与秋生以及建国一起走进食堂的院子。罗根宝不和他们一起,和二队的其他几个中年人在一个桌上。 他们聊的是国内外的新闻,以及地里的收成。一个个也没见他们看过多少报纸,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些消息。 在扎推这种事上,大人和小孩其实都是一样的。无非是能聊到一起就行。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个个的大铁盆子,里面盛的是炒土豆,没有一丝油腥,和清水煮的差不多。 58年食堂刚成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那时候一天三顿管饭,而且顿顿都是白面馒头,吃的是带肉的菜。 管饱,随便吃。但不能往家带。 就队里的那点家底,哪够这样吃,渐渐的三顿变成了一顿,白面馒头也变成了现在的杂面窝头。菜也和猪食差不了多少。 管食堂的大师父是村里的李大壮,一年四季的手里夹着根手旱烟卷,左手的两根指头焦黄。 这会正站在食堂的门口,手里拿着打饭马勺,一只叉着腰,一手夹着卷烟,满意的看着一院子的人乱哄哄抢饭。 那模样和大队猪圈里负责喂猪的老李头,给猪添满饲料时的神情一样。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杰作。 李向南等四个人挨着墙坐下吃饭,墙上写着已经褪色差不多的标语。 “吃饭不要钱,鸡鸭鱼肉四大盘!” 第9章 借工具 硬的咯牙的杂面窝头,就着没滋没味的炒土豆块,李向南费了很大劲才把这顿饭吃完。 刚穿越过来,对这样的伙食还不是太适应。 眼下条件有限,能吃饱就不错了,他也没法太讲究,只盼着赶紧把井挖出来,以后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吃完饭,四个人去了保管室,罗根宝早就吃完在这里等他们了。 保管室很大,平时队里的农具,各种家伙势,都堆放在这里,屋里除了一张用来登记的桌子,四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农具。以及队里购买的生活用品等等。 罗根宝坐在桌子后面,摊一个大账本,对李向南说道。 “需要什么你挑吧,挑完在这登个记就成。” “谢谢罗叔。” 李向南也不客气,跳进工具堆里,捡着用的着的工具,挑出一大堆来。 一一摆在门口,直到挑的差不多了,这才让罗根宝一样样的登记。 主要是家里常用的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有一个装水的大铁桶,也不知道原先是干什么用的。 足足有一人来高,直径半米左右。 瓜棚那边离东拉河太远,眼下井还没挖出来,吃水是个大问题,李向南准备用这个大铁桶从东拉河里拉水,一次可以用好多天的。省去很大的麻烦。 最后是几把铁锹,两个镐头,一大捆麻绳,还有几个笸箩。 登记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罗根宝停下了笔头。 “向南啊,你拿这些有啥用,要修房子吗?那可不是你能干的活。” 李向南也没有隐瞒,摇了摇头道。 “叔,房子要修,但没那么重要,我回头把房顶修修,不漏风就行。我拿这些,是想在那边挖口井。” “啥,挖井?” 罗根宝一听就急了。 “你一个人就想挖井?且不说需要多少工,你能找到井眼吗?” “叔,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李向南把罗根宝安抚在凳子上坐下,这才声音沉重的说道。 “叔,你记得我上午和你说过,这样的大旱,还要持续一年以上。 用不了多久,东拉河的水就是断流,到时候,别说浇地了,咱们一个村的人吃水都是问题。 据我观察,咱们村能挖出井的地方,只有南坡那片洼地,无论如何,我也要在那里挖出水来。 这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也是为了一村的人。” 当年东拉河断水后,村里许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到有水的地方去讨生活。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在外面,到最后音讯全无。 李向南说的,这都是实情。 他不想上一世的悲剧重演,就算不为别人,也要为自己,为初夏,为自己的朋友们,找出一条生路来。 罗根宝听完后,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李向南,好久才问道。 “向南,你这都是认真的?” 李向南目光坚定的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好,叔信你一次,你这样,以后你和秋生,建国,还有你媳妇,只上午出工,下午就回去挖井,反正下地也是磨洋工,倒不如干点正事。” 罗根宝也不是那迂腐的人,既然选择相信了李向南,就决定全力的支持他。 “真的啊,那可真是太感谢罗叔了。” 李向南闻言,惊喜有加。 有了秋生和建国的帮忙,那挖井这事,将会顺利很多。 “行了,你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相信你不会骗我。” 罗根宝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哦,对了,我让你婶子送来点钱,还有粮票,你带上,缺什么就去趟供销社。”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票子来,塞进了李向南的口袋。 “家里也不富裕,一共就三十块钱,你别赚少。” “罗叔,这......” 罗根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李向南知道,三十块钱,放在这个时候,那可不是小数目了。 他在学校里的时候,一年的学费才八毛钱。 供销社的面粉一毛二,猪肉不到两毛。 一个在城里上班的人,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二三十左右,在普通社员家里,一年就靠那点工分,能攒下三十块钱,那得是相当富裕的人家了。 没等李向南再说什么,罗根宝已经把他们从保管室里推了出来。 “队里的地排车,你们拉上一辆,明天上工的时候拉回来就行。地里的事有我,你们不用操心。” 李向南见状,也不再矫情,只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以后时间还长,这份情,他一定会还上的。 四人把李向南挑出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摆放在地排车上,秋生当仁不让,拉起车子就走。 其他三个人跟在后面,陆续从保管室里出来。 告别了罗根宝,他们先去了趟东拉河,想着先灌一桶水回去。 东拉河是由西向东流去,是西面的山水汇聚来的。 水很清,河滩上一层细沙和各色被水冲的滑溜溜的鹅卵石。 就是这条不是很大的河,却养育着下游无数的村庄。 整个望山顿,吃水基本上都是靠它。 现在的东拉河,已经没有了几年前奔流而下的气势,只有半米来深的水还在流淌。 他们灌了一大桶河水,几个人合力费了好大劲才弄到地排车上。 上了大路,李向南让秋生和建国先把地排车拉回瓜棚,自己则和初夏则拐了个弯,去了大队供销社。 望山屯人多,公社供销社就在这里安了个分点。 说是供销社,其实就是一间不大的杂货铺子。 无非就是卖一些烟酒糖茶什么的生活用品,倒也省了许多社员的事,不用买啥都往公社跑了。 看铺子的是村里的李寡妇,她男人原先当兵,去了战场就再也没回来。 上面照顾他孤儿寡母的,就把这个清闲的差事给她,也算让她有个养家糊口的门路。 李向南把头伸进小窗口的时候,她正半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养神,旁边铺了一张席子,她六岁的儿子小虎子躺在上面睡的很熟。 天气有点闷热,马春红的上衣敞开着,露出脖子下一大片雪白的肉。 李向南赶紧把脖子缩了回来,隔窗户叫了她一声。 “嫂子,在吗?我打点酱油。” 很快,屋里一阵响动,马春红梅的脸出现在小窗口。 “哟,是向南大兄弟和兄弟媳妇啊,哎哟,看俺兄弟媳妇长的,可真好看,俺向南兄弟可真有福。” 李寡妇名叫马春红,也就三十多岁,不是本地人,说话带着一股子京片子的味道,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李向南略带尴尬的搓了搓手,上前说道。 “嫂子,我打点酱油,醋,再来点细盐,我没带瓶子,嫂子你送我几个瓶子用吧。” 花了一块三毛钱,买了一大堆的调料,牙膏,牙刷,肥皂什么的。又买了两毛钱的麦芽糖,塞进初夏的兜里,让她慢慢吃。 作为一个经历过盛世的现代人,他真受不了清水煮一切,必要的调味品,还是要准备一些。 又花了一块钱加上一张布票,买了一床还算厚实的褥子,两个人这才扛着一大堆东西离开杂货铺。 玉米杆虽然软了,但是光着身子躺上面实在扎的难受,李向南担心初夏受不了这个。 一路回到瓜棚,秋生和建国早就到那了,地排车上的东西卸在一边,两个人正在休息。 李向南把买来的东西放回屋里,刚走出来,秋生就问道。 “向南哥,我听说挖井得找到井眼才能挖出水来,你知道怎么找井眼吗?” 第10章 探测井眼 上一世的记忆中,这个地方是打出过水井的。也是靠这一口井,才救活村里无数人的命。 李向南后来离开了家乡,所以只知道大概的位置,十分准确的位置他也不太清楚。 如果放在前世,手里有各种探测工具,找出水眼来并不困难。 但现在是六十年代,哪里去找那种现代化的探测工具。 李向南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依靠土办法和自己丰富的经验去判断了。 瓜棚后面有棵柳树,李向南跑过去从上面折了一根带分杈的柳枝下来。把上面的新鲜的柳叶撸掉,然后一挥手。 “走,跟我来。” 他记得上一世,水井打在了靠近山体的那一面。 那里有一片早年间山水泄洪冲出来的扇形深坑,在洼地的最南面,地势比别的地方都要低一些,如果估计不错的话,水眼在那个地方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向南带着三个人,快步来到了那片扇形的坑边,把手里的柳枝平举在胸前,在那个地方不断的转悠起来。 “向南哥,你这是干啥?” 秋生见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忍不住问道。 “是啊,咱们不是找井眼吗?向南哥你这是弄的什么?” 李建国同样不明所以,也跟着问道。 就连初夏也是一头雾水,瞪着大眼睛,张了张嘴,想问一下,但没有发出声音。 李向南稳稳的端着柳枝,一边小心翼翼的慢步行走,一边神秘一笑。 “嘿嘿,你们等着,一会就知道了。” 他沿着那片扇形冲刷带的外缘,一点点向前试探,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柳枝。 其他三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一个个不明所以。 “向南哥这是找井眼呢?” 秋生嘴角抽了抽,摇头道。 “拿个破树枝子找井眼?脑不会是坏掉了吧?” 他俩的目光一起投向了初夏。 初夏同样看着他俩,都是一脸茫然。 李建国又捅了捅罗秋生的胳膊,小声说道。 “哎,秋生,你有没有感觉向南哥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罗秋生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一下,不明所以问道。 “有吗?” ...... 李建国一阵无语。 “秋生,练的不错,全身哪里都是肌肉。” “那还用说,你以为咱是白练的啊。” 罗秋生弯起胳膊,梆梆的拍着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 初夏在旁边捂着小嘴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她是实在没忍住。 秋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蹦三尺多高,一伸手就把李建国薅了过来,然后毫不费力的就把他按在了地上,翻身骑在他的身上。 “建国,你小子骂我脑子也是肌肉是吧?老子锤死你。” “哥,哥,哥,没有,我哪敢,夸你呢,夸你呢。” 李建军躺在地上,晃着一双手连连求饶。 “还敢说没骂我,真当我傻啊。” 罗秋生不依不饶,作势就要锤他。 李建国赶紧一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防止那双大拳头落下来。 “哥,别闹,说正经的呢,你没感觉向南哥有啥变化吗?你能想的到,向南哥敢对李红民下手?以前他可是最怕他这个弟弟了。” 秋生国然若有所思的停下了手里打人的动作,从建国的身上站了起来,顺手轻轻一提,把建国也从地上提了起来。 “说的好像也是哦,以前李红民欺负了他,他都不敢和我说,受了气还自己憋着,这回敢上手干那家伙,的确有点不正常。” 原先的时候,李红民可没少欺负过李向南,动不动就动手揍他一顿。 有时候秋生看到他受伤,跳着脚要去收拾李红民,都被李向南拉住了。 因为他知道,就算秋生收拾李红民一顿,回到家里,多半还得被李玉良和孙爱珍找回去。 最后受罪的一定还是他李向南。 这次他不但动手打了残了李红民,还当众与李玉良翻了脸,不惜离家出走,也没有再次弯腰低头,这让细心的李建国一眼就看了出来,向南好像是变了。 单从今天他说话办事的从容气度上,就和以前有很大的区别。 听着他们俩说话,旁边的初夏同样也陷入了沉思。 建国说的没错,初夏以前不是不认识李向南,初中三年级时候,他俩还是同桌。 那段时间他俩的关系最好,偷偷藏点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对方名留着。 很多同学都起哄他俩是小两口。 这种事,原本就算没啥想法的,被人说来说去,都会不自觉的产生想法。 时间久了,连他们心中都下意识的承认了他们两个是小两口。 要不然后来李向南也不会那么急着去提亲。 但是这事被李红民知道后,竟然叫了人,去学校当众把李向南打了一顿,扬言初夏是他看好的媳妇,谁也不许碰。 李向南要是再敢发骚,就把他的腿打断。 即使这样,李向南都没有敢反抗,表面也不敢再和初夏来往了。 可以想像,他是有多么的怕李红民。 可是昨天晚上,她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向南哥如同天神下凡,面对凶残的李红民,疯狂的孙爱珍,还有不讲理的李玉良,他再没有一丝胆怯。 就连平时和李红民一起欺负他的那些二流子,都吓的不敢靠近他。 这,真的还是他原先的向南哥吗? 望着不远处正在认真操作的李向南,初夏有些恍惚。 抖然,她用力的晃了下脑袋,自嘲的笑了一下。 想那么多干嘛,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向南哥一心只为她,这样的李向南,才是她初夏想要的男人。 顶天立地,威武不屈。 正在这时,李向南突然停了下来。 “找到了。” 他的表情一阵兴奋,说话的声音有点激动。 啊?找到了? 初夏和秋生以及建国闻言大步的跑了过去。 “找到了,应该就在这里。” 李向南用脚在地上划了个圆圈圈,示意井眼大概就在这个位置。 罗秋生挠着头皮,看看地上的圈圈,再看看李向南。满脸尽是茫然。 “啊?向南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是井眼,和别的地方也没啥不一样的啊。” “那你们看好了。” 李向南笑了笑,把手里那根柳枝移开,然后又慢慢的称回那个圈圈里。 陡然,在数道目光同时的注视下,李向南手里的那根柔软的柳枝,轻轻往下一沉。 虽然幅度不大,但在大家同时聚精会神的情况下,还是清楚的纳入所有人的眼底。 “啊,哥,这是咋回事?” 这下,几个人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哈哈,不懂了吧,告诉你们,这柳树枝,可是天然能感应到水气的好东西。 它的每一根枝条里,都包藏着数不清的导水管,用以吸收空气中的水气。 如果地下有水眼,是会有水气升上来的,我们人的肉眼看不到,但是柳树枝却是能感应到的。 它会在一瞬间就把这些水气吸收进去,柳梢那么柔软,吸了水气,重量当然会重一些,才会出现这种微微下沉的现象,明白了吗?”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其它几个人听的似懂非懂,但大概原理也算是明白了。 罗秋生竖起拇指称赞道。 “向南哥,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懂这个,书读的多就是不一样。” 李向南得意的笑了笑。 “原理虽然是这个原理,但这个方法传自民间,没有经过科学论证,也不是绝对的正确,想要确定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井眼,还得等到明天早上,到时候才能确定。” 李向南把手里的柳枝掰断,在刚才的圈圈上重新用树枝画了一遍,使得地上的痕迹更明显一些,省的明天早上不好找。 站起身来,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掉泥土。 “好了,找井眼的事今天先到这里,你俩下午帮我把我这个家收拾一下吧,” 他指了指瓜棚的方向,带着几个人一起走了回去。 第11章 绿竹桃源 队长罗根宝是答应了下午给他们放了假的。现在日头刚刚偏西,估摸着也就两点钟左右,时间还早。 李向南决定趁这段时间,两个好兄弟都在,一起把瓜棚收拾一下。 未来的很长时间,估计自己都要住在这里了。 收拾的舒服一点,才有个家的样子。 瓜棚的两间房子离着洼地不远,而且是座东朝西,和正经人家的房子是不一样的。 北方的院子基本上都是座北朝南。 瓜棚因地就势而建,倒没有那么讲究。 这两间房子是队里58年大炼钢铁时候建的,时间并不是太长,厚实土坯墙倒是问题不大,没有特殊的情况,这样的土坯房能住几十年。 只是门窗当时弄的太过于对付,现在都快不能用了。 李向南决定趁着今天没事,把这个临时的家好好修理一下。 由于房子前面就是洼地的斜坡,能利用的地方不大,可以圈起来弄成个小院子。 说干就干,李向南让初夏自己在家里把里里外外打扫一下。 他则从那堆工具里找出几把柴刀,带着秋生和建国上了山。 他知道山里有个地方长了一片竹子。 58年大练钢铁的时候,一个南方的工程师出于个人爱好,带了一批早园竹过来。 想试着这玩意在北方能不能长成。 没想到两年的功夫,还真的长出一大片来。 那个工程师地却因为大炼钢铁的草草收场,回了南方。 那一片早园竹也就成了无主之物,就在云蒙山的一片丛林之中。 那地方离瓜棚不是多远,三人顺着山坡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再翻过一片小山坳,就看到大片的落叶松林中间,有一片刚刚长出绿叶的竹子。 没有个正经的管理人员,这片竹子长的参差不齐,高的高,矮的矮。 李向南目测了一下,那些长成的竹子,大概有四五米高,有胳膊粗细。 到底不是南方,竹子在这里无法像南方一样长的有十来米,大腿一样粗。 李向南倒是知道有几种耐寒的竹子,可以在北方长大,但是眼下没有苗子,他也无能为力。 “秋生,你体力好,一会我俩砍,你往回拖。” 李向南把手里的一卷麻绳丢给秋生,自己和李建车上前,选中那些已经长成的竹,用柴哐哐的砍了起来。 放到四棵后,把上面的枝叶砍光,秋生用绳子拴住,另一头套在肩膀上,拖着回了瓜棚。 空心的竹子不重,秋生这样健壮的体格子,拖起来毫不费事。 要不是路上太浪费时间,秋生一下午能把么片竹林全拉回去。 趁着秋生没回来的功夫,李向南在竹林边转悠了几圈,采了不少的野菜和蘑菇。 前世,这是他的专业,什么野菜可以吃,哪种蘑菇无毒,他心里门清,不怕会出吃出什么问题。 来时他专门带了一个口袋,就是准备装这些的。 秋生来回跑了三趟,拉回去十几根竹子,李向南感觉差不多了,最后兄弟三个又一起拖了十几根竹子回去。 竹子这种东西,处理起来并不困难,只要有趁手的工具就行。 李向南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向罗根宝借工具的时候专门要了一把锯子,还有锤子斧子什么的。 上一世,他做科研的时候没少往南方跑,知道这些竹要怎么处理。 初夏已经把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干净,她本就是个勤快的女孩子,平时在家这种粗活就是她一个人干。 在李向南的带领下,四个人马不停蹄的忙活起来。 先是门和窗户,这个很简单。 量好尺寸,先锯下几根竹子来把框架做好,再劈开一些竹片,用铁丝扎在上面。 原来的破门窗拆了下来,劈成木柴以后留着烧火用。 绿油油的新门窗安上去,让小房子马上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样子很是特别,有着几分文艺的典范。 李向南叉着腰看了半天,对于自己的杰作十分的满意。 “媳妇,咋样?” 初夏用手来回推拉了几下。 竹子做的门板轻盈而灵动,倒是让她也挺喜欢的。 “嗯,感觉还行,挺结实的。” ...... 在窗户和门上受到打击的李向南,决定再做出几样家具来。用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首先是床,他先画出来一张图纸,一米八宽,两米长,两头都有靠背。 算计好材料后,按照尺寸一根根的锯了下来。 把框架拼接起来以后,中间加三根横梁,上面用劈开的竹片铺好再用钉子钉住。 一张简单实用的双人床就成了。 绿色的竹床散发着竹子清香,乍一看上去,还真的非常漂亮。 在西面的那房里把床摆好,李向南一屁坐在上面。 竹床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剧烈响声。 这玩意看上去简单,可是也需要一定的技术,他们几个二把刀工匠,许多拼接的地方并不严实,所以人一上去,动静就会非常的大。 “呃......” 李向南有些傻眼了。 这要晚上在上面活动,那还不得惊天动地。 他看了看初夏。 初夏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小脸顿时一红。 扭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秋生和建国两个生瓜蛋子,自然想不了这么多。 在他们看来,这张有他们参与的床,还是比较不错的。 算了,就这么滴吧,手艺只能到这里,也没办法。 总比睡在玉米秆上舒服吧。 起码这是一张床,虽然不怎么正经。 把新买的褥子和被子铺在上面,躺上面试了试。 小床儿悠悠...... 除了动静大点,没毛病。 竹子还剩下很多,趁着天还不黑,几个人又一起动手,先是在瓜棚的前面,用竹子做成篱笆,圈出一片大约二十个平方的小院子来。 院子的大门就是一个简易的竹门楼。 李向南亲自动手,用柴刀雕了块牌匾挂在上面。 绿竹桃源。 又在南墙边,靠近山城的地方,搭起一个小凉棚。 竹子是现成的,竖起四根柱子,上面拼接好,用铁丝或者钉子连接结实,原先用来做地铺的玉米秆搭在上面做顶棚。 一间可以用来当厨房的小凉亭就成了。 暂时垒了个灶台,借来的铁锅放在上面,李向南就也是有厨房的男人了。 关乎到吃饭问题,这个厨房很有必要。 兄弟三个又跑到山角,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合力弄到了院子里,摆在那棵柳树下,当成饭桌。 忙活了一个下午,这个小院终于有了几分的烟火气息,看上去在野外也没有那么的突兀了。 眼看着天就黑了,秋生和建国想要回家吃饭,却被李向南强行留了下来。 兄弟俩跟着忙了一个下午,哪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 他把摘回来的野菜和蘑菇在清水里洗净,用刚建好的简易炉灶炒了四个菜出来。 一碗马蜂菜(学名马齿苋。民间认为它可缓解马蜂蜇伤后的肿痛(捣碎外敷),且叶片形状像马的牙齿,故得名“马蜂菜”。它在北方田野极常见,可以蒸,炒,凉拌,味道略带酸味,是春天北方桌上的常客。) 一碗荠菜,一碗苦苦菜,还有一碗是清炒蘑菇。 尽管调料有限,但做了一辈子单身狗的李向南,厨艺还是说的过去的。 几个大碗里的菜愣是被他的炒的有滋有味。 炒菜的同时,又让初夏和了点面,贴在锅边,几样菜炒好,十几个大饼子也已经熟透。 月亮已经升起,无云无雾,天空如泼墨般深邃,星辰异常密集明亮,银河清晰可见,仿佛伸手可触。 要不是因为干旱,这样的夜景倒是十分的宜人。 兄弟三个蹲在地上,一人手里掐着一个大饼子,石桌子摆着四碗菜。他们一边吃一边说笑。 初夏安静的倚在柳树上,小口啃着手里的面饼,时不时的弯腰夹一筷子菜。 许多年后,当李向南再次回忆起这顿饭时,他觉得这段时光,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之一。 第12章 下放的陈济农 天色刚刚放亮,李向南就爬了起来。 昨他睡的不是太好,主要是那张床实在是操蛋。 巨大的声音掩盖住了初夏轻微的哼唧声。让他感觉有那么几分败兴。 最后不得不拉着初夏站在地上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交接仪式。 天气干燥,年轻人的火气向来都比较大。 不是说忍就能忍住的。 推开竹门,李向南看了看了天空。 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有团火红的云。 来不及洗把脸,他快步向着昨天探测出来的井眼那里跑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那片地方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很淡,就像一层非常透明的纱。 要不是专门注意那个地方,肉眼都很难发现。 就是这么一层薄雾,让李向南的心中一阵窃喜。 有门。 等他来到了昨天那个画圈的地方,迅速的蹲下身子,伸直了脖子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离地面不高的地方,飞着几只蚊子,蠓虫等一类的小型飞虫。 地上,无数的烟灰虫在爬动,像是撒了一地的黑胡椒粉,还有几只潮虫(西瓜虫)夹杂在其中。 他看到一队蚂蚁不断的在那片裂缝中钻进钻出,忙的不亦乐乎。 “成了,就是这里。” 李向南狠狠的一拍拳头,脸上露出了难掩饰的兴奋劲。 昨天他用柳枝探测,那办法只是在他民间调研时,听一些有经验的寻水人说的。 具体他也没有实操过,心中不太有底。 所以他才要等到今天确定后,才开始动手。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眼前看到的这些飞虫和爬虫,都是喜欢潮湿的动物。 他们天然有靠近水源的特性。 这个地方聚集了这么多,别的地方则非常罕见,足以说明这个地方,就是他要找的水眼。 确定后,李向南这才站起身来,满意的点点头,返身回了小院。 有了这一圈竹子做的篱笆墙,瓜棚已经不再是瓜棚,成了一个标准的农家小院。透着那么几分温馨。 瓜棚前,初夏也已经起床,眯着眼看即将升起的太阳。 看到李向南回来,她呐呐的说道。 “向南,你说这天啥时候才能下雨,不会真和你说的一样,还要再旱一年吧?” 李向南想说,何止一年,一直要到明年的冬天前,旱情才会缓解。 但他知道这样和初夏也说不清楚,只能苦笑道。 “那可难说,老天爷的事,谁说的清楚,反正我们不能一直指望老天爷过日子,得想自己的办法。” 他指了指远处那片预定好的井眼。 “我刚才仔细看了,那地方一定能打出井来,到时候,就算再旱一年,我们也不怕。” “挖井,那可是大事,就咱们几个能成吗?” 自古以来,望山屯这一片的人,都是靠着河水和泉水活着,很少听到有人打出井来。 仅凭自己两口子,就算有秋生和建国帮忙,她的心里也不有底。 “放心吧,事虽难,做则必成。” 李向南握了握拳头,给初夏,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只要找到井眼,一直向下挖,总能挖出水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一点李向南是坚信的。 三年自然灾害,这才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威力还没显露出来。 起码现在社员们手里还有点以前的余粮,等今天春种过后,大家的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那才是灾难真正的开始。 到时候,你就算有钱,都买不到粮食吃。 李向南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有水,还有面前这片无人问津的荒地,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带着妻子和朋友渡过这次大难。 两个人说着话,初夏从大水桶里舀了半盆水出来,两口子就着洗漱了一番。 眼下用水困难,能省一点是一点。东拉河这么远,拉一趟水是真不容易。 然后,李向南负责烧火,初夏火了点面,下了两碗面糊糊,就着昨晚剩下的一点菜,两个人将就着吃了一顿早餐。 早晨不用吃太饱,中午食堂的饭菜虽然不好吃,但是管够。 把家门用铁丝绑上,两个人溜达着向集合点走去。 半路上集合的钟声就响了起来,让两个人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快到集合点的时候,从牛棚里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灰白的破衣服,骨架宽大,个子也很高,有点瘦。 或许是生活的担子太沉重,不到四十的他腰背已经有些许的佝偻,但走起路来一点也慢,两条大长腿摆动的虎虎生风。 李向南看到这个人,眼睛突然一亮。 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前面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姓陈,叫陈济农。 这个人可不简单,他是建国初期首批大学生,毕业后就一直在各阶层重要岗位上工作。 最高都做了地区的一把手,但是后来由于过于耿直,说了不该说的话 ,因而被罢了官,下放到望山屯改造。 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家都不让他回,一直住在大队的牛棚里,和一圈的牲口做伴。 他这个人平时话也不多,干活也实在,哪个队里活忙不过来,他就去哪个队干活。 李向南是过来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好像是今年夏天,他就会官复原职,重新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从此后平步青云,最后甚至进了紫禁城,成了御前行走的人物。在全国说话都是有一定分量的大人物。 这么粗的大腿,不趁现在他落魄的时候抱紧咯,那不是傻子吗? 想到这里,李向南紧走了几步,嘴里喊着。 “陈叔,上工啊,等等我们一起。” 听到有人叫他,陈济农站住了身子,回头看到是李向南和他新结婚的小媳妇。 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是向南啊。” 等到李向南和初夏走到他的跟前,他接着问道。 “我听说你俩口子搬到瓜棚那边去住了?咋样?能习惯不?李玉良也真不像话,哪能让也孩子住那地方。” 由于李向南比他小很多,他说起话来带着几分长辈的口吻。 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他显然不是太了解具体的情况,只是不知道听谁说的,自己搬到南坡瓜棚那里了。 李向南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苦笑一下。 “还行吧,我们都年轻,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能对付一下,没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村西集合点走去。 “陈叔,没事的时候,到我瓜棚那里去坐坐,我让初夏给你做顿好吃的。” 这年月,邀请客人,吃一顿饱饭,已经是最好的邀请方式了。 不像现在,请朋友玩,不是洗脚就是洗头。 好像不洗洗就脏的不能见人一样。 另外,瓜棚那边他要打出水井来,再把那片荒地给开发了,可以不让村里的社员和干部知道,但一定要让这位未来的大佬知道。 要趁着现在说服这位大佬,让他知道现在他那地方的重要性,和对未来全县,甚至全地区都有可能有巨大的帮助。 从而在精神层面获得这位大佬的认可,以后等他官复原职了,自己做事也能方便一些。 “好好好,等有空了,我一定要去讨杯喜酒喝。” 提到了酒字,陈济农咂巴了几下嘴,显然是很久没喝过酒了。 李向南知道,这位前世的时候,可是喜欢没事的时候,小酌几杯的。 “行,我一定备点好酒,等着陈叔的大驾光临。” 到了这个份上,李向南还不知道投其所好,那他上一辈子一百来年,也是白混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村西大槐树下的上工集合点。 李玉良作为大队长,正在那指手画脚的分配各队的行动方向。就是说今天几个大队的人,都需要做好什么工作。这事的大体方向,都由李玉良掌握。 具体落实到个人身上,都是各小队长再次分配。 当他的目光落到姗姗来迟的李向南身上,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李向南,你给我过来!” 第13章 借坡下驴 李玉良的吼声让集合点还没有离去的社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向南皱了皱眉头,有点厌恶的看着站在人群前的李玉良。 上一世,他和孙爱珍一起,给自己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但是终归李玉良是他的父亲,不管他承不承认,从血缘上来讲,他是无法摆脱这层关系的。 因此,他能做的就是从那个让他伤心的家里走出来。尽量减少与他们一家的接触。 李红民和他之间的仇,他一定会报,但他还真没想过要把李玉良怎么着。 就算反目成仇,他也不会狠心到把亲生父亲置于死地。 可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自己就算无心与他为敌,李玉良也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他拍了拍初夏的手背,让她安心的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则迈步迎了上去,想看看李玉良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向南,我听说昨天你从大队里拉走好多东西,谁给你的权力让你从大队里拉东西走的?” 听了这话,李向南心中一紧。 原来他并不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能从大队里把东西借出来,能帮他做这事的,只有身来保管的罗根宝。 很明显,他这是要报昨天,罗根宝拆他台的仇。 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说法,罗根宝私自借工具,李玉良是有理由收拾他的。 罗根宝再能,官职上也比他矮了一级。 李玉良一开口,李向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他怎么会让李玉良得逞。 他很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保管室的门,此时罗根宝应该还在里面分发工具。 “是我申请向队里借的,怎么了?我不是本村的社员?没权利吗?” “怎么了?” 李玉良冷笑着。 “呵,没经过我这个支书的同意私自把队里的东西占为己有,这是犯法的,你不明白吗?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哦,我觉得你应该会同意啊,所以就没有向你打报告。没必要麻烦你。” “哈哈哈~” 李玉良都被气笑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哦,这么说你是不同意啊?那好办。” 李向南说着回头就走。 “夏夏,我们回去把那些工具都拉回来。” 李玉良有些摸不着这头脑。 这小子昨天还拧的像头牛一样,今天怎么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李向南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过头来。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把借的工具拉回来,就回家把家里的东西拉一半走,你两个儿子,分家一人一半不过分吧?” “对了,房子应该是有一半是我的。” 李向抽摆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的算着。 “家里喂的鸡,我记得一共23只吧?平时可都是我在喂,我这人一向大方,要一少半,只要十一只,不过分吧?” “还有圈里的那只猪,我现在就叫人宰了,肉一家一半。唉,可惜了,要是喂到过年,还能长百多斤。” 李向南一样样的数落着,听的李玉良心脏一个劲的突突。 他说的不无道理,真要按分家算的话,李向南这么干也能说的过去。 “家里的钱都在你老婆手里,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但这么多年下来,怎么着也攒了千把块了吧?我不多要,分我五百就成。” “你做梦!” 听到这里,李玉良已经听不下去了。 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产,真要按他说的这么办,那还不等于要了自己半条老命。 “那都是老子挣下的,凭什么分给你?” “不分?可以啊。” 李向南的语气依旧平淡。 “那咱们就一起去公社找人说道说道,把自己的亲儿子从家里赶走,一点东西不给,让我住在荒郊野外,你是想把我饿死在外面吧?看看公社的领导咋说,你这个支书还能不能当的下去。” 李向南说着,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还有家里的自留地,我本来没算要,想着在瓜棚那里开点荒地当自留地算了,既然你不让我用队里的工具,那我也不开了,把家里的自留地分给我,一个人二分地,我和初夏两个人,分出四分地来给我就行。” 说完,他转身向还没下地的社员们大声喊道。 “老少爷们们,我说的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不过分吧?” 李向南的要求合情合理,的确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但是迫于支书的压力,并没有多少人敢于回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装成一副不听见的样子,只是在私底下小声的议论着。 这时,有个人走了出来。 正是来时路上李向南遇到的下放干部陈济农。 他背着手,分开人群,几步来到当场。 “我说老李啊,孩子说的没错,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孩子借点工具,回去收拾一下家里,那也是应该的。按说这些都你应该给孩子操办的,是吧?” 陈济农本就耿直,再加上他平时与人接触不多,并不是太了解那天晚上的事。还以为这父子两个是正经的分家,这才站了出来,说了句了公道话。 别看陈济农是个下放干部,名义上是个犯罪分子。 下来接受改造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还有另一层身份。 现任公社副主任,还兼着财贸委员的孙海波,是他的亲妹夫。 陈济农现在是没啥权力,但是孙海波那可是公社里的主要人物。 不说他副主任的身份,就说他兼职的这个财贸员,那可是管理着公社财政、税收(农业税为主)、指导供销社、信用社业务。掌握经济命脉和全公社稀缺物资分配渠道。 大队里需要的化肥,种子,农具,什么都要经过孙海波的手,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实权人物。 所以陈济农虽然是下放的干部,但在村里,也属于超然的存在,要不是他自己实在,就算天天躺着睡觉,也没有人敢管他。 别人的话或许李玉良可以不在乎,但陈济农站出来说话,他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了。 另外,李向南刚才提的分家的东西,他还真是舍不得给。 不说别的,就最后李向南说的那四分自留地,他就不可能让出来。 他家的自留地,可是紧挨着东拉河,就是河岸边不远的地方,无论是旱的时候浇水,还是涝时排水,都非常的方便。 别小看他们一家那一亩多自留地,年年的产量都够他们家吃好久的。 这要是被李向半分走一半,孙爱珍回来不把他的脸抓花才怪。 眼见孙济农出来说话,他也只好借坡下驴,把这事翻了过去。 “哼,你孙叔替你说话,今天的事就算了,记得用完尽快还回来,不要让社员们说三道四。” 说完,他一甩袖子,背着手向回走去。 “都快下地吧,别在这愣着了。” 一直在旁边没有吱声的计分员李有才,这时候向着大伙挥了挥手,以免都杵在这里看村长的笑话。 没人注意到,一直在保管室里没有出来的罗根宝,从门口慢慢的退回了自己的登记桌后面。 “这小子,可以,还挺讲究的。” 李向南从头到尾都没提是他把工具借出去的,这让罗根宝对他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第14章 抗旱 上面终于意识到了,在这样的旱情下,靠蛮干是种不出庄稼的。 今天一早,大队里就接到上面的通知,中心意思就八个字:全力抗旱,保种保苗。 并强调人定胜天,与天斗其乐无穷。再大的困难,也一定有办法克服。 李玉良在落实政策这种事上,一向是雷厉风行。 这也是他深得上面领导信任的一部分原因。 所以今天全大队唯一的任务,就是浇地保种。要求各小队,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尿,也要在三天内一定把所有的地都浇上一遍,确保春种发芽。 就连学校里的学生娃,都给放了三天假,也跟着参与到了抗旱救灾的工作中去。 全村妇女老少,几乎是倾巢而出,带上所有的盛水工具,聚集在了田间地头。 这年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靠人力从东拉河里提水上来。 原先水位高的时候,还能用木排子把水引上来,引到蜘蛛网一样的水渠里,再灌到庄稼地里。 现在不行,水位太低,木排子早就够不到水了。 二队的地是离东拉河最远的地,最近的地方,来回也有两公里。 没办法,他们队外姓的人多,在本村的话语权不够,只能分到这边。 因此,二队的浇地任务也是最严峻的。 罗根宝分发完工具,就指挥着队里的队员们,把家里能用的工具都带上,一起到地里集合。 李向南现在已经算是二队的人,当然也跟着二队的人一起干活。 他家里没有趁手的工具,借了队里两个水桶,和初夏一人一个,提在手里等着队长一声令下。 陈济农也跟着来到二队。 他本就是一个闲散人员,出不出工并没有几个人敢说三道四。 但他这人实在,从来不闲着。 不管哪个队里的活忙,他总是挑着最重的抢着干。 现在二队的任务最重,他理所当然的就自动去了二队的大部队。 他也一样没有工具,就把牛棚的两个喂牛的饲料桶借了出来,那两个桶半人多高,一个装满水,足足能装五六十斤,比一般的水桶大一倍有余。 也就是他的个子比较高大,要不然,挑着两个饲料桶都离不开地皮。 李向南提着个小水桶,看到他也在,就走了过去。 早上陈济农也算是帮他说了话,后来被李有才搅和着散了,也没来的及向他道谢。 这会看到,正好趁机拉拉关系。 “陈叔,早上的事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帮着说话,李玉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陈济农半坐在饲料桶的边上,一只手夹在腋下,一只手夹着根旱烟。 听到李向南说话,他微微转过身来。 “哈哈,向南啊,没啥,叔也就是说句公道话,你爹这事吧,做的的确不咋样,哪有让孩子净身出户的。” 稍即,他接着问道。 “好好的爷俩咋闹成这样呢,向南你的脾气也不要太大,家庭团结还是很重要的。” 李向南苦笑着摇摇头。 “叔,你平时不和人说话,我家的事你不清楚,要有办法,谁愿意这样啊。” “不过今天的事,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你看哪天有空,上我那去一趟,咱爷俩喝点,我和你好好说说这事。” 李向南的语气诚恳,再次向陈济农发出了邀请。 这时,罗根宝也来到了地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的编排了下人手,就带着队伍向东拉河出发了。 陈济农把已经快烧到手指的烟头扔在脚下,用力的踩灭,微笑着答应。 “行,大侄子,放心吧,哪天不忙,我一定到你那里坐坐。” 他把两个硕大的饲料桶挑起来,大步的跟上了社员们的大部队。 “走吧,大侄子,与天斗,其乐无穷。哈哈~” 二队有五百多口子人,一千多亩地,现在除了奶娃子和实在下不了床的老人,基本上全员都到了。 走在路上水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加上牲口的嘶叫声,马车轮子发出的嘎吱声,以及汉子们肆无忌惮的说笑声。 时不时有人来一段荤段子,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年龄大些的妇女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毫不示弱的与汉子们对喷。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比男人文雅。 倒是让一些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们红了脸,一边啐着吐沫,一边远远的跑开,像一群被突然惊散的蝴蝶。 惹的村里那些年轻的后生们气血上涌,一个个的眼睛发直。 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这些还没有意识到灾难即将到来的人们,虽然过着穷苦的生活,但现在他们的快乐,也非常的单纯。 有活干,有饭吃,身边有一群不孤独的人,这是他们心中的幸福和快乐。 当然了,这样的快乐并不会太持久。 当第一趟水运回来以后,浇在地里,发出噗噗的声音,很快就渗入了地下,变成了一小片淡淡的痕迹。 人们的表情开始慢慢变的绝望起来,这种不良的情绪很快就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让欢乐的氛围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陈济农表现的无所畏惧,把两桶水倒进地里,马上又开始了第二趟的征程。 好像一个机器人,不知道疲倦一样。 许多年以后,当两个人坐在省委的办公大楼里,喝茶闲聊时,李向南问他。 “陈书记,当年抗旱时,你明知道那时是在做无用功,为什么还那么的拼命?” 陈济农笑着告诉他。 “一个人的追求,决定了他的态度。 你们当时追求的,是把地种好,来年能吃上一口饱饭。 而我追求的,是端正的工作态度,当激烈的劳动是我的工作时,我认真的工作就能让我的思想得到解放。” 你看,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 一个人的思想觉悟,决定了他未来人生的绝大部分走向。 另外还有一个人,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知道仅靠这点人,这点水,是救不了这上千亩的庄稼的。 一千多亩地,就靠人提车拉,那么远的路,想要三天浇完,那是痴人作梦。 作为一个大队里的能人,他有着自己的思想,并没有彻底贯彻李玉良的指示 他命令所有的社员,把拉回来的水全都浇在最好的那一方地上,也就十来亩。 直到确保这块地浇透,才允许换地方。 这也是目前唯一能保住部分种子的办法了。 贪多嚼不烂,在关键的时候,罗根宝这个人很懂得舍弃的道理。 几个队的人撒着欢的往地里运水。 地里的成效不大,但是东拉河的水却肉眼可见的又下去了一大截。 许多有经验的老农已经估算出来,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东拉河的水恐怕就得断流。 到那时,人吃什么?牲口吃什么? 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老天爷快下一场大雨,他们并不知道,在未来的一年多,这个念想都只是奢望。 中午在食堂里吃了饭,依然是土豆,这玩意产量大,又放的长久,应季的蔬菜还没下来前,很长时间他将会是食堂里的主打菜目。 下午,在罗根宝的暗示下,李向南,安初夏,罗秋生,李建国四个人再次脱离了组织。 罗根宝明白,在这样的大旱之前,别说多他们四个,就算再来四百个,也无济于事。 倒不如寄希望在李向南所说的那口井上。 万一真的能挖出来,也算是给他们望山屯大队留了一条活路。 东拉河的水,坚持不了多久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四个从食堂出来,一路向南走去。 准备先绕到二队的地头上,再绕道去瓜棚那里。 这样也让罗根宝好做人一些,不至让更多人的发现说三道四。 刚出村口,李向南就看到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大热的天气头上还戴着一顶没了沿的绿军帽。 看到李向南他们,这人咧开嘴笑了起来。冲着李向南问道。 “你吃饭了呗?” 第15章 傻柱的名言 这个人叫刘柱,是个傻子,脑子极其的不灵光。 刘这个姓在村里是极稀少的姓,据说祖辈是前些年从山西逃难过来的,发展到现在也就那么区区五六户人家。 人丁相当的不旺,刘柱这一枝更是如此。 他父亲就是单传,到了他这里又是只有一根独苗。 可怜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从小就患有少儿痴呆,十几岁了,智商还不如三四岁的孩子。 好不容易学会了走路,偏偏又染上了天花,也算刘柱命大,竟然碰巧给治好了。 虽然如此,但脸上还是落下了一脸的坑坑洼洼。 人刚到了十多岁,他的父母又双双生病离开了人世,把他这一个人丢在了这世间。 要说命运多舛,刘柱也算上的舍我其谁了。 自从没有了父母,他是靠着街坊邻居接济,大队的归照,才安然的活到了现在。 村里人都叫他傻柱,或者柱子。 傻柱别看人傻,但是特别的热心,平时话还很多。 见人总是先打招呼。 第一句,你吃饭了呗。 第二句,你吃哩啥饭? 第三句,我还没吃哩。 本来,这三句从逻辑还能说的通。 第一句,是在试探别人吃没吃饭。第二句的意思是你家吃了什么好饭。 第三句就很明显了,能不能给我吃点。 作为一个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且智商低下的人,他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让你能明白其中的逻辑。 这是一个正常人无法做到的。 因为你要是正常一点,就多少会懂得一点客气。 这样本来挺好的,热心的街坊们听他这样说,想想他可怜的身世,多多少少会拿出点吃的来,接济他一下。 但是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坏小子,又教会了他一句话。 “你能给我说个媳妇呗?” 从此他从会说三句话,变成了四句。 无论遇到谁,哪怕三岁的小孩子,他也是这四句话不停的重复。 这一下,就把他前面的逻辑打乱了。 因为吃饭和娶媳妇是完全两个不搭嘎事。把它们放在一起,让人莫名其妙感觉到一种被戏谑的想法。 从此以后,他能要到的饭就少了许多。 他的外号也从傻柱变成了媳妇迷傻柱。 平常学校里的学生娃如果没有课的时候,他们会追在傻柱后面不断的叫喊着。 “媳妇迷,大傻柱。三十岁了还尿裤。” 当然了,傻柱从来不以为然,还是很认真的问那些孩子:你能给我说个媳妇呗。 惹得那些孩子一哄而散。 当李向南他们在街头遇上傻柱,听他说完了你吃饭了呗,就知道后面的的三句话很快就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果然,傻柱的原则没有让他们失望。 “你吃哩啥饭?” 他说话时由于小儿痴呆留下的后遗症,略微歪斜的嘴角总会有口水流出来。 这个时候他就会抬起油光发亮的袖子来,用力的抹一下,接着问。 “能给我吃点呗?” 这都是常规的仪式,除了初夏,其他三个人都早就习惯了。 秋生的性格向来比较调皮,没等傻柱问出第四句话来,他一步跳出来,拦住了傻柱的话头。 “喂,傻柱,这是向南的媳妇,俊不?” 傻柱张开了嘴巴,一句话被秋生堵在了嘴里,目光落在了初夏身上。 李向南这个时候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很清澈,没有一丝的杂念在里面。 傻柱张了张嘴,似乎已经忘了刚才自己想说什么了。 很是认真的盯着初夏看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 “你吃饭了呗?” 惹得秋生和建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初夏都被逗的掩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只有李向南没有笑,他走到傻柱跟前,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喂,柱子,想吃白面馍馍不?” 白面馍馍几个字马上把傻柱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目光转向了李向南,嘴角又不自觉的流出一丝口水。 “想吃的话跟我走。” 李向南继续诱惑着他。 挖井可不是一项小工程。 而且眼睛离东拉河断水不远了,他必须要在这之前,把井水挖出来。 目前能用的劳动力只有他们四个,这已经是罗根宝格外照顾了。再想找到别的帮手,已经没有太多的可能。 傻柱虽然人不机灵,但很是憨厚,身体倒也壮实,这种没心事的人,向来身体都比较好。 干起活来也不会惜力。 他又不用下地挣工分,是个百分百的闲人。 而且找他干活,还不会要工钱,管顿饭就行了,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傻柱翻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好像是突然又想起了先前和他没说完的话。 “你能给我说个媳妇呗?” “好,等干完活,我给你说个十八九的小媳妇,好不?” 李向南继续画饼。 “走!” 傻柱非常的干脆,也不知道他懂不懂十八九的小媳妇是个什么概念,但他立刻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一转身就跟站在了李向南的身后。目光坚定的等着他带路。 就这样,四人的队伍变成了五个人的队伍,沿着村头的大路,向着村南走去。 出了村,到了村南二队的地里,继续往南走,就到了山坡的下面。 他们五个人沿着山坡下的小路,一路向东走去,这条路直通瓜棚的洼地那边。 路上,李向南发现不少队里遗弃的各种庄稼秸秆。 因为这边的路远不说,还没有大路,不通马车,运输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这些用处不大的秸秆就被丢弃在了山坡边,天长日久,几乎堆满了半面的山坡。 有很多年份久些的,早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在路边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来,大家把这些柴禾抱回去,能抱多少抱多少。” 李向南说着,上去搂了一大捆,一用力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其他人还以为他是要回去烧火做饭用,也没有多问,一个人个抱起一大捆,就连傻柱也有样学样,很是实在的扛着几十斤走在几人的身后。 年轻人的腿脚快,很快就顺着山坡到了绿竹桃源的门前。 李向南在洼地那边随便找了个土坑,把肩上的一堆秸秆扔了进去。 然后招呼着其他几个人,全都把带来的秸秆扔了进去。 然后掏出火柴来,直接就把这些干燥的秸秆点着了。 伴随着滚滚浓烟,很快小土坑那里就成了一片火海。 “向南哥,大热天的,你在这里烤火啊?” 原本以为他是带来生火做饭的,没想到李向南一把火就给点了。 秋生很是不明白,忍不住问道。 除了傻柱,其他们也一起看向他。 李向南笑了笑,随意的把脚几根散落的柴禾踢进火堆里。 “我要的不是这些秸秆,要的是他们烧完后的草木灰,我有大用。”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太阳已经偏过了头顶。 “好了,井眼已经确定好了,下面,我分配下工作,咱们开始挖井。” 第16章 开工 “秋生,建国,还有我,咱们三个壮劳力,负责挖掘工作。” 挖井这个工作并不轻松,上面还好,等到了下面,出土就非常困难了。 现在没有机械条件,一切全靠人力,李向南已经做好了咬牙拼命的准备。 这关乎他们一家,甚至整个大队的生死存亡。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眼井挖出来。 所以这个挖土撅井的工作,非他们三个壮小伙莫属。 “初夏,你辛苦一下,去找一些廪柳(音译,学名柽柳,也有的地方叫红荆条,三春柳,观音柳等。高约两米、细长柔韧、通常被农民用来编房笆。在当时属于重要的建筑材料和生态屏障。那时的野外土岗上非常多,很多农民也用来烧火。)要大拇指粗的就行,不要太粗,也不要太细。另外顺手摘些野菜,晚饭咱们还能加点餐。” 人工挖井,在没有水泥井壁的情况下,必须找到一种替代品,防止挖井的过程中塌方,造成不必要的悲剧。 而廪柳这种东西,不仅坚固,韧性好,遇潮还会膨胀,社员们盖房子的时候,通常用它编成柳笆,搭在房梁上做第一层支撑物。 这样的房顶,一般几十年都不会漏水。 由此可见这东西的耐腐蚀性和坚固程度。 李向南打算用这玩代替水泥井壁,防止塌方。 柳叶虽然不知道李向南要这东西的用途,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回房间里取了把柴刀和绳子,还有一个小口袋。准备在路上顺道找些野菜来吃。 都是从小吃过苦的人,地里的野菜没少吃,这方面他甚至比李向南都要专业。 现在正是春季,虽然干旱,但是野菜凭借着顽强的生长能力,在一些阴潮的地方,还是可以找到的。 李向南知道,也正是这玩意,在大部分人断粮以后,成了许多人填饱肚子的唯一食物来源。 “柱子,你的任务就是把挖出来的土用地排车散到洼地里去。推地排车会吧?” 李向南继续分配工作,两个手作架车状,示意给傻柱看。 “就是这样,把土推到那边,然后倒掉。” 生怕他不会,李向南一再演示。 傻柱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看他那眼神,迷茫中带着询问,好像不明白的样子。 没办法,李向南只好把队里借来看地排车推过来,继续给他演示。 “这样,推车,把土倒到那边,明白了吗?” 傻柱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是力气还有一把子的。 李向南可不会浪费这么一个劳动力。 傻柱看了半天,迷离的目光终于离开了李向南,看向一旁的秋生和建国。 用一种非常不理解的口气问道。 “他拼呗是?(拼,意译,当地方言,傻的意思,骂人傻的时候当地人通常叫人拼种,意思是傻到根里了。)拉地排车都不会。” “呃......” 李向南尴尬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 傻柱在村里的时候,经常给人搭下手做一些活计,以此来换点饭吃。 拉车这种事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也是傻柱最喜欢做的事情。 大忙的时候,他是经常帮人拉个粪,拉个粮食什么的。 别的有可能他不会,但是这活,他还真的会。 “草,咋就忘了,傻柱在这方面是专家。” 秋生和建国已经在旁边笑的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了。 “向南哥,被柱子当成傻子的,你们是咱们全村头一个,我操,不行了,笑死我了。” “行了,干活!” 咣当一声,李向南丢了两把镐头在他们面前,自己则扛着一把铁锹,带着一些工具向探测好的井眼走去。 “柱子,推上车子,走。” 柱子二话不说,雄赳赳气昂昂的推着地排车,走在李向南的身后。 秋生和建国终于止住了笑,从地上捡起镐头。 几个人来到早上李向南划定好的地方,找到那个事先画好的圆圈。 “就这里了。” 李向南用铁锹拍了拍那里,发出当当的声音。 “向南哥,你确定这里就是井眼?” 建国再次向李向南确认。 挖井不是小工程,万一这个地方挖不出水来,那十几天的功夫就要白费。 李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相信哥!我说这里有,就一定有。” “干就完了,一直向下挖,总能挖出水来。” 相比于建国,秋生就要豪爽的多。不等李向南有所指示,挥起镐头就向地上刨去。 “哎哎哎,你等下。” 李向南有些无语。 这也太不把的挖井当回事了吧。光这样蛮干,就算挖出来,这井也不知道会给挖成什么奶奶样。 “咋?” 秋生收回镐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向南。 “哪有你这样瞎刨的,总得先规划一下吧。” 说完,李向南把他扒拉到一边,在那个圆圈的中心,插了一根手指粗的枝,接着又掏出一根细绳子。一头在那根树枝上系了个空心套,量出75公分来,把绳子咬断。 另一头系上一根细小的树支,牵住在地上画了一个标准的圆圈。 李向南已经仔细计算过。 井太窄了,人下去不好挖不说,出水量也不好保障,太大了又费工。 直径一米半是最理想的圈口。人在下面挖土刚好能施展的开。 “看好了,在这个圈里挖,别挖偏了啊。” “真墨迹。” 秋生嘟囔着,挥舞着镐头,在板结的地面上刨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淤泥凝固成的板结地,是真的结实。 秋生和建国的力气都不算小,十来斤重的镐头抡的虎虎生风,但是没一下也只能在地上刨出拳头大的土块来。 怪不得队里宁可让这里荒着也不来种,这样的地,把牛累死也犁不起来,根本就下不去种子。 三个人费了多半下午的时间,才把上面这层板结土给扣掉,装上了地排车。 李向南指挥着傻柱,把这些不能要的硬土块全都推到洼地边缘。推在田埂上。 这时,初夏也扛着第一批廪柳回来。 天气有点热,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几缕秀发沾在她的额头。 腰里系着的那个小口袋鼓囊囊的,显然摘了不少的野菜。 李向南赶紧迎接上去,把他肩上的一捆廪柳接过来扔在地上。又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累坏了吧,快歇会,廪柳先搞这些。也不急用,慢慢来。” 初夏有些羞涩的推了他一把,红着脸小声道。 “这么多人呢。” 秋生早就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他直起腰来,学着李向南的样子,还专门把小手指翘起来,捏着嗓子道。 “哎哟,累坏了吧?快歇会。” 惹得建国又是一阵大笑。 下午的阳光正毒,不断的挥舞镐头让他俩汗流浃背,却还有心情拿李向南两口子玩笑。 坐在地排上等着装土的傻柱,突然凑过来对初夏说道。 “你,你给我说个媳妇呗?” 初夏脸皮薄,被几个人这样一闹,小脸蛋更加的挂不住,脸红的像九月的苹果,狠狠的白了李向一眼,转身就向绿竹桃源那边跑去。 “我去给你们烧点水喝,晚会我把菜收拾好,你们过来吃饭。” 远远的传来初夏的声音。 李向南站在原地,盯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嘴角咧开,呵呵的傻笑了几声。 夏夏,这一世,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他暗暗的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的发誓。 第17章 迷路 上面半米左右的板结土层挖掉后,下面的土就松散的多了。 三个人的工作进度开始大幅度的上涨。 一车车的新土装上地排车,傻柱撅着屁股把它们运走。, 在李向南的指挥下,这些土先运到瓜棚的那一侧,一车车的挨着倒地上。 事先李向已经在地上撒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 他们几个带回来的那些秸秆,早已经燃烧殆尽,在那个小土坑里堆积着。 李向南把这些草木灰铲过来,均匀的撒在地上,上面用挖井出来的新水盖上。 如果放在前世,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整治这些板结地。 无论是机耕,深挖,或者用各种化学肥料控制,都不费什么事。 但是现在,能用的办法只有这一种,那就是用草木灰。 这板结的地,就像人饿狠了又气堵胸口——又僵又硬!草木灰就是治它的土方子,道理不玄乎。 灰是带碱性的,能中和土里让板子结块的‘酸毒’,就像给人灌碗暖汤顺顺气,土粒儿就不那么死拧巴着了。 灰里那些钾、钙,遇着水汽,就像小小的‘气生根’,在土块缝里吸胀、结晶,硬生生把紧实的土给‘撑’出无数细缝儿来。 灰里的养分,是土里那些小虫子(微生物)和蚯蚓最爱的吃食。它们一活跃起来,钻土打洞,分泌粘液,就能把松开的碎土粘成一个个透气的小团子。 这么一来,酸劲儿缓了,硬块酥了,地底下的‘小工’也忙活开了——雨水能渗,根儿能扎,憋死的土地就缓过这口气,又能养庄稼了。 作为新世纪农业方面的专家,这里面的道理他肯定懂的。 不过话说回来,草木灰虽然神奇,但是也不是这么简单,随便就能一蹴而就的。 想要在短期内使这些草木灰产生作用,还需要一样天然至宝。 那就是人的和牲口的尿液。 等这片地全都盖上新土和草木灰,就要想办法搞一些这东西来,浇在上面,加速草木灰的溶解,而且,尿液中的大量的碱还可以中和因酸性过重而板结的地面。 这都是一个农业专家最基本的知识。 傻柱不管的别的,只管按着李向南的指挥,一车车的把泥土倒在地上,然后飞快的架着地排车回到井口,等着把挖出来的土装上。 空闲的时候,他会躺在地排上看着天上的太阳,也不怕灼伤他那双迷茫的眼睛。 每当这个时候,李向南看到他,总会忍不住去想。 像傻柱这样的人,他的世界真的像我们看到的一样苍白空洞吗? 晚饭依然是野菜。 初夏把几样野菜炖在一起,味道调的还算可以,起码就着馒头吃起来多了些味道。 干这么累的活,初夏也不有吝啬,把那点白面倒出来三分之一,蒸了一锅香喷喷的大馒头。 李向南说过,要她不要太省,等这些面吃没了,他有办法搞到粮食。 有了自己男的这些话,初夏安心了许多。她相信向南不会骗自己。 傻柱看到这些馒头眼睛都直了,也没用别人让,很是不客气的抓起来就吃。 至于那盆野菜,已经被他自动忽略掉。 “哎,柱子,你慢点。” 在李向南的阻止下,傻柱已经把两个馒头吞进了肚子。 “呃,没人失忆,你慢点吃。” 李向南哭笑不得,只能再递过去一个馒头给他。 这年月大部分人肚里都没有多少油水,所以饭量出奇的大。 一大锅馒头,愣是被吃的七七八八。盆里的炖野菜,连汤水都喝了个干净。 第二天的工作依旧如此。 上午在二队的里抗了一上午的旱,中午吃了饭,去村里叫上傻柱。 傻柱是第一批在食堂吃晚饭的人,作为一个傻子,他有这样的权力。 向南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陪一帮小孩子玩老捉小鸡。 在这样的游戏中,傻柱永远都是作为坏人的一方,成为那只永远也捉不到小鸡的鹰。 在一大群小孩子的哄叫中,他玩的乐此不疲。 “柱子,走了,去吃白面馒头。” 李向南远远的喊了他一声。 傻柱这才丢下那帮子小孩,乐呵呵的跟了上来。 从二队地里那边沿路回去的时候,几个人又扛了许多的秸秆回去,放在原先那个坑里烧成草木灰。 经过昨天一下午的努力,井已经挖出两米来深了。 现在下面只能容一个人操作,人多了反而辗转不开。 李向南在井口用三根木头支起一个三角架。做了一个简易的滑轮。 穿上麻绳,吊一个箩筐下去,装满了土就吊上来,倒在地排车上让傻柱拖走。 初夏的工作依然是砍廪柳找野菜。外带保障后勤工作,烧水做饭什么的。 秋生和建国一个在上面拉绳子,一个在下面挖土,轮流工作。 李向南则把那些初夏运回来的廪柳编成柳笆。 这个工作不难,新鲜的廪柳很柔软,把它们交叉起来很轻松就能编在一起。 最后把编好的柳笆,按照井口的尺寸做成圆筒状。 与建国两个人合力顺着井口塞了进去。这样,柳笆做成的圆筒就严严实实的镶进了井里,牢牢的撑住井壁。 这样一来,塌方的问题就解决了。 只要挖一段,就镶一段这样的柳笆下去,这个井在柳笆腐烂之前,就不会塌方。 这样来,挖井的进度就慢了下来,但是人也轻松了不少。 看看这里目前也没有多少自己的活,李向南拿了把柴刀,准备去寻初夏,和她一起砍些廪柳回来。 和秋生他们几个打了个招呼,李向南顺着初夏走的方向走了过去。 廪柳这东西耐旱,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治理沙地,防风沙用的。 李向南也不知道初夏去了哪个地方,就一路边走边找。 靠近山城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早年间云蒙山里有很多的野物,自己穿越过来也有几天了,一口肉也没吃到过,嘴里早就淡出水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还早,不如趁这会有空,到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碰巧抓到只兔子野鸡什么的。也好给大家开开荤。 心里想着,腿下就顺着山路向山上走去。 云蒙山的山势并不陡峭,大部分山地坡度在 15°~30°之间,山体多呈连绵起伏的波浪状丘陵(当地称“崮”),顶部较平、侧坡徐缓,适合梯田耕作。 山上常见植物多为乔木层。 赤松、刺槐、侧柏等等。 山里的确有些小动物出没,李向南刚进山没多久,就遇到不少,但是他手里只有一把柴刀,没有顺手的捕猎工具,对于那些野兔什么的小动物,也无以有为力。 尝试了几次失败后,李向南没有气馁。 肉食的渴望让他往更深的山中走去。 一路在山林间走了半个多小时,李向南发现,坏了,迷路了。 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看起来陌生的很。 光顾着走路,忘了做记号。 在这种荒山中,迷路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连绵的大山,把一个人困死在山里,几乎没有任何困难。 李向南有点慌,后悔自己不该走这么急。 尽量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李向南回想着前世的各种求生办法。 首先,自己身处密林中,想辨别回去的方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有找到一个制高点,才能仔细的观察。 想到这里,李向南抬头看了看,发现西边不远,有一个高高的山头,在这一片群山中,也算是高点了。 没有犹豫,他劈开地上的荆棘,向那片山头走去。 好半天,他才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山顶。 来不及休息,举目向四处望去。 顿时,他的心凉了下来。 第18章 山野枪声 身处茫茫群山中,往哪个方向看,似乎都是一个样子。 想要分辨出哪里是来时的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李向南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山顶,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心中一阵阵发紧。 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自己身处重山中,这要是晚上出不去...... 重活一世,竟然把自己困死在了山里。这剧本怎么和别的重生剧不一样呢? 我的小夏夏,这一世难道又要辜负你? 想到初夏,他在心中告诫自己,越是这种时候,一定越要冷静。 自己绝不能这样放弃,一定要活着回去,说好了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今生绝不能再食言。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嘶吼声,李向南听出来,是野猪的声音。这玩意在北方的山林中尤其常见。 成年的野猪大的有几百斤,壮的像是牛犊子。 这玩意生性非常凶残,并且不挑食,啥都吃。 一旦碰上,最好远远的躲开,在没手趁有家伙的前提下,最好不要招惹它。 李向南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悄悄站起身影,举目向四面群山望去。 也许再努力一下,就能发现来时的痕迹呢? 一点点的仔细观察着,突然,他看到在另一座山脚下,一个稍微平缓的地方,竟然有着一丝青烟升起。 有人? 他赶紧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爬上一棵歪脖子树,再次伸着脖子向那边看去。 果然,在各种树木的掩映下,有一间茅草屋的房顶露了出来。 那一缕青烟,正是从那个地方升起来的。 不用想,这肯定是有人在那里。 李向南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人居住。 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个一二里地远,中间隔着一座矮小的山坡,从这里下去,再翻过那个小山坡就到了。 有救了。 李向南也不犹豫,赶紧从树上跳下来,握紧了手里的柴刀,那个方向快速的走了过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着不是太远的小茅草屋,真要走过去,不要费不少的力气。 主要是这里没有路,到处都是荆棘丛生,李向南不得一边砍开荆棘,一边前进。 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登上了那座短山坡,山脚下,就是刚才看到那片茅草屋。 李向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一路披荆斩棘,连滚带爬的,把身上划开了许多细小的口子,汗水浸上去,火辣辣的疼。 到了这里,李向南稍微安心下来。 因为他发现,这座矮山上,有人经常活动的痕迹。 一条很崎岖的小路,直通山下的那座茅草屋。 看来,那个屋子的主人,也是经常来这边的。 李向南正要顺着这条小路下山,看看茅屋里住的是什么人。 刚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不远处的密林中传了出来。 其中还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不好,是野猪。 听这动静,个头还小不了。 他要是手里有枪,倒也不怕这玩意,问题是他手里只有一把柴刀,真要与野猪对上,连它那皮都砍不破。只有等死的份。 他的头皮发麻,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跑! 这是大脑给他下达的唯一指令。 李向南没有多想,飞快的甩开两条腿,不要命的要向山下那个茅草屋跑去。 也就在这时,灌木丛唰的一下分开,一个黑黑的猪头伸了出来。 那两只隐藏在鬃毛间的小眼睛闪着凶光,一眼就看到了飞逃的李向南。 这野猪体型巨大,四肢粗壮,起码有三百来斤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是饿几天没吃饭了还是怎么的,看到飞奔的李向南,立即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呜嗷”一声嘶鸣,冲着李向南就追了上去。 李向南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那么一只大野猪低着头向自己冲来。尖嘴前面两根獠牙闪着渗入的寒光。 顿时吓的亡魂皆冒,妈呀一声,更加不要命的向山下冲去。 那野猪体型庞大,体型沉重,奔跑起来地面都在咚咚作响,仿佛整座小山都在颤抖。 那肥胖的身体一点也不笨重,跑起来比李向南的速度可快多了。 虽然李向南在前面拼命的逃命,但是身后野猪还是越追越近。 眼看着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李向南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它的鼻孔发出的喘息声。 完了,李向南心中一凉。 山路这么窄,自己避无可避。只有埋头向前冲一条路。 他的体质本来就很一般,又拼命的跑了这么远,体力早耗尽,双腿突然一软,一个踉跄,脚下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前飞去。 身后的那野猪也是捕猎的老手,趁着李向南倒地的机会,它的身体也高高的跃了起来,一对尖利的獠牙对准李向南的腰部,狠狠扎了下来。 到了这个份上,李向南连喊救命的机会都不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凶狠丑陋的猪头,在自己的眼前越放越大。 “完了。” 李向南把眼睛一闭,没想到自己才穿越过来,什么还没来及做呢,就这样丧生在深山中。看这野猪的意思,恐怕连把骨头都不地给他留下。 他的脑海中闪过初夏的影子,站在绿桃源前,笑奤如花。等着他的归来。 对不起,我的爱人,这一辈子又要辜负你了。 在他的身体倒在地面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丧身猪腹的准备 正在这时,呯的一声枪响,伴随着一阵激烈的狗叫声,震的树上的叶子纷纷坠落,整个小山都跟着微微一跳。 李向南好像听到子弹从耳边滑过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惨嚎。 等他睁开眼睛时,那只巨大的野猪已经从空中坠落,噗通一声重重的落在在地上,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他的身边,一声不吭的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的躺在了那里。 李向南看到,在它两只眼睛的正中间,一个手指大的血洞,正在汩汩的向外喷撒着暗红色的鲜血。 那两只凶残的小眼睛,瞬间就失去了光彩,那两尖利的獠牙,离他的腰部还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谁?” 李向南一边向后挪动了两步身体,一边扭头向身后去看。 在他身后三四十米的地方,一位老人手端着猎枪,还保持着瞄准的姿势。枪管里似乎还有青色的硝烟冒出。 那老人脸上的皮肤黢黑,布满刀刻斧削般的皱纹,嘴巴下一缕花白的胡须,看样子有六十来岁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衣服,上面破了不少的洞。腰里用一根黑色的粗布腰带紧紧勒住,倒是让他显着十分利落。 在他的脚边,半蹲着一只大黄狗,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地上的猎物。 山风把他的衣角吹起,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威严感觉。 到现在,李向南呯呯直跳的小心脏还没有恢复过来,脸色苍白。 “那......那个大叔,谢谢你啊。” 他嘴唇哆嗦着向那老人道了声谢。 这时,老人慢慢放下枪来,把猎枪扛在肩上,快步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而嘶哑,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一样,发音有些生涩。 李向南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屁股上的灰土,一边继续道谢。 “没事没事,多亏了大叔,不然我今天恐怕要嘎在这里了。” 老头的嘴角扬了扬,算是对他表示以友好的微笑。只是脸上的肌肉过于僵硬,让人很难看出来他是在笑。 “人没事就好。” 接着,他来到那死在地上的野猪身边,用脚尖踢了几下它的后背,发出彭彭的声音。 “这家伙,个头还不小。” 老头把自己长长的粗布腰带解了下来,把野猪的四个蹄子捆在一起。然后从腰间抽出把锋利的猎刀,砍了根比胳膊还粗的木木棍下来。 把木棍从四个猪蹄穿过去,抬头叫了一声李向南。 “帮个忙,帮我抬回去。” 第19章 猎人老周 这只野猪粗略估摸着也得有三百来斤重,两人一人抬着一头,费力的向山下走去。 老头还好些,他的步伐非常的稳定,倒是年轻的李向南,由于体质很是一般,学生的担子压在肩上,让他步履维艰,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幸好山路和不远,走了十分钟不到的样子,就到了茅屋的跟前。 一间十来平方的小茅草屋,前面有一小块空地。最显眼的是,西北角有一个小小的池。 “好了,就放这儿吧。” 老头在后面喊了一声。李向南终于卸下了肩上的担子。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又酸又疼的肩膀,嘴里喘的像个风机一样。 老头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回身进了茅屋,拿出一只黑色的陶瓷大碗来。 从西北角那个水池里舀了一碗水,端给李向南。 “喝点水吧。” 李向南累成这样,正是口渴难忍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客气,抬手接了过来,就这样坐在地上咕咚咕咚的把一碗水一气喝尽。 不知道是因为是自己渴坏了,还是真的,他觉觉这水甘甜无比,喝到嘴里令人舌底生津。 一碗水下去,自己的口渴感顿消,身上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谢谢大叔,你这水哪来的,真甜。” 老头把碗接过来,随意的回道。 “那池子里有个泉眼,自己冒上来的。” 泉眼? 李向南将信将疑的站了起来,快步跑到那个三米见方的小水池边伸头一看。 水池里的水清澈见底,在水池的下方,有条约莫三厘米的裂缝,不时有几个水泡从那里冒出来,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咚声。 这里竟然有一条地下暗河。 李向南虽然是农业方面的专家,但是地质方面,他也不是一点常识没有。 这个地方有泉水出来,十有八九应该是地下暗河受到山体的挤压,才从这个裂缝里涌出来。 “小伙子,你怎么一个人跑进这深山老林?” 这时,老头已经把野猪挂在茅屋边的一棵树杈上,抽出猎刀,准备收拾死野猪。 李向南赶紧站起来走了过去。 毕竟是救命恩人,他不敢怠慢。 “大叔,家里穷,好久没有吃肉了,我想着来山上打点野味,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后来又碰上这个大家伙,幸好遇到大叔,不然我就没命了。” 李向南看着那只尖嘴獠牙的大野猪,想起当时的危险时刻,到现在腿肚子还一阵阵发软。 “对了,大叔你的枪法简直神了。” 千钧一发之际,这老头能一枪命中野猪的头骨正中间,让这只大野猪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毙命当场。 这一手枪法,绝对可以称的上是百步穿柳。 “没啥,我老头子在这老林子里生活了一辈子,这是我吃板的本事。” 说话的功夫,老头已经给野猪开了膛,冒着热气的野猪内脏被他扒到了地上的一个陶盆里。 “小黄!” 他叫一声。 那只半人高的大黄狗闻声而至,从陶盆里掏起一块内脏,跑到一边大快大快朵颐起来。 杀猪这活李向南不会,当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在旁边找了一个半个高的树墩子,坐在上面一边看老头熟练的解剖野猪,一边和老头闲聊起来。 “敢问大叔,您老怎么称呼,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家里的人呢?” 老头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和人聊天了,有个人陪他说话,倒也不排斥,边干活边和李向南说道。 “老头子我姓周,你叫我老周就行。早年间闹响马的时候,我和我妻子逃难来到这里。到现在也有四十多年了。” 老周说话的时候,时而停下动作,抬头沉思,好像在回忆年轻时那峥嵘的岁月。 李向南能看的出来,老头的过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碍于初次见面,双方都不熟,也不好意思问的太深。只好把话头岔了过去。 “那大婶呢?咋没见她过来。” 李向南东张西望了半天,确定这里只有这个老周和那只大黄狗。 听到这话,老周的神色一顿,接着笑道。 “呵呵,她二十年前就走了,那不就在那里。” 老头指了指了不远处的小山包。 李向南睁大眼睛向那边看去,果然见到那边山包下面,有个红土堆起来的小坟头。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上面干干净净的,上面没有一点杂草。 看来老周是经常打扫的。 “老头子我一直住在这荒山里当野人,就是为了守着她。” 老周的声音缓慢而沉重,让李向南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看不出来,这老人还是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宁可独守荒山,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爱人。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现场只有老周砍猪骨头时发出的咔嚓声,和大黄狗进食时欢乐的呜鸣声。 半晌,李向南再次打破了沉默。 “周大叔,你平时都是怎么生活的?光靠打猎,粮食什么的哪里来。” 老周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老头我是不想出山,又不是出不去山。凭我老头子这手枪法,打些猎物下山和人换些东西还是用不完的。” 李向南一拍脑袋瓜子,这才恍然。 是自己想的太狭隘了。 凭老周这手枪法,平时打的猎物肯定吃不完,去山下换点粮食,生活用品什么的,一点也不难。 这个地方离有人区,并不是太远,自己走到这里,估摸着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脚程。 看来,他平时用的子弹。也是从山下和人换来的。 如今这个时候,对枪支的管辖并不是太严格,起码猎枪的子弹,只要有钱,还是不缺的。 老周的手法很是娴熟,没用多大功夫,一只肥大的野猪,已经被他肢解完毕。 “好了。这些猪肉,咱俩一人一半,我占点便宜,内脏就分给大黄吧。” 老周把地上的猪肉分成两份,指着其中的一份道。 “这些,你带回去。其他的我留着做成熏肉,今年一冬天都吃不完。” 看着地上那半个猪的身体,李向南非常的无语。 就自己这小体格子,且不说找不到找的到回家的路,就这些猪肉都能把自己压死。 他赶紧摆着双手,连声拒绝。 “不不不,周大叔,这可不行,野猪是你打死的,还救了我的命,我咋能还要你的猪肉。” 老周摆摆手,随意的说道。 “不管咋说,这家伙也是你引出来的,没有你,我也打不到他,一人一半,我说了,要不然山神奶奶要怪我贪心了。” 老头的语气非常坚决,让李向南苦笑不已。 “大叔,就算我要,这么多肉,我累死也扛不回去啊。” 和李向南聊了半天,老周说话时语言不再磕碰。一旦回归人群,他很快适应了与人交谈的技能。 “光忙了,忘了问你,你家是哪个地方的?” “我是双桥公社望山顿大队的。大叔你去过吗?” “望山屯的?” 老周听到这个地方,神色突然一变。紧接着语气急迫的问道。 “那有个叫周慧云的你认识吗?今天大概......” 老周低头算了一下,继续道。 “大概快五十岁了吧。” 周慧云三个字一出,李向南当场愣在了原地。 因为叫这个名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去世快二十年的亲生母亲。 第20章 老周的来历 周慧云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直击李向南灵魂深处,让他当场愣在那里,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周出神。 “喂,小伙子,你咋了?你认识不认识她呀?” 老周见他发愣,心急的接连追问。 “她......她是我娘,请问,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李向天半天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的问道。 “什么,你是周慧云和李玉良的儿子?你叫什么?” 老周听他的话,一下子跳了过来,一双铁钳般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的脸。 李向南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的激动,但是他知道这个周老头,和自己的母亲一定有非常不一般的关系。不然他不会表现的如此异常。 “没错,我就是李玉良和周慧云的儿子,我叫李向南,请问周叔,你和我娘是......?” 听他的他的话,老周那双本来精光四射的眼睛里,突然涌起无数的泪花。眼泪顺着他那久经风霜的苍老脸庞流了下来。 “傻孩子,我是你的亲舅舅啊,你的母亲周慧云,她是我的亲妹妹。” 老周头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已,连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 “那你娘,他现在怎么样了?” 老周抓在李向南胳膊上的双手一刻也没放松,那双手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疼的李向南不住的龇牙咧嘴。 老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下太重了,赶紧松开了双手,后退一步。 但他的眼睛始终盯在李向南脸上,等着他的回答。 “我娘,走了也快二十年了。” 看着老人急切的模样,李向南明白,老人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他和母亲都姓周,很大概率,他说的都是真的。于是也没有隐瞒,把他娘已经去世这事说了出来。 “什么?” 老头似乎被人当头一棒,打的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你娘走了快二十年了?” 他不敢相信的追问着,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起来。 李向南低下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是的,她老人家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走的。” 想到自己从小没见过新娘,被后妈虐待,纵然他是重活一世,也难免心中凄凄,眼泪不自觉的就溢出眼眶。 “老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是我舅舅?” 他从小就没了娘,也没有跟他提过姥姥那边有什么人,所以他根本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个舅舅。 老人抹着自己的眼泪,向天长叹一声。 “孩子,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老人扶着李向南,拉着他进了茅草屋,找了个两个凳子坐下,这才缓缓叙说起当年的事来。 原来,老人叫周海生,小时候家住在离望山屯百十里的一个小镇子上。 1919年,四十一年前,脚下的这片大地还陷于外敌之手。 当时贼寇横行,民生艰难,到处都是响马。 一日深夜,有个落伍的伤兵晕倒在他家的门前。 出于好心,周海生一家人把他救回家中,精心照料,很快他的伤势就恢复如初。 这个人,就是后来的望山屯大队队长李玉良。 为了感谢周海生一家人,他和周海生结为异姓兄弟,发誓不求同年生,但求同年死。 当时,周海生的妹妹周慧云才刚刚十八岁,比他俩都要小一岁。 在李玉良养伤的那段时间里,两个人情愫暗生,相互心生爱意。 然而当时战乱不断,很快李玉良养好了伤,联系上了自己的队伍,他当时在部队里已经是个小官,为了自己的前途,不得不归队作战。 两个人这才被迫分开。 周海生不久后,认识了一位姑娘,名叫巧儿,两个人不知道为何,就纠缠到了一起,爱的死去活。 谁知道,这个巧儿因为个相貌俊秀,被当地一个大响马看中。 这个响马在当地名气很大,而且和官府勾结甚密。他联合官府,以莫须的罪名把周海生的父母兄妹一家四口全部抓进了大牢,逼他放弃与那巧儿的婚约。 年轻气盛又有一身武艺的周海生,哪里受的了这个。 当晚便越狱而出,救出自己的妹妹和父母后,一个人,一杆枪杀上了响马老巢。 年轻时的周海生也真是了得,凭借一手枪无虚发的绝技,竟然一个人把那个大响马击毙在山洞中。 但这也引来了官府的围剿。周海生虽然作战英勇,但终究寡不敌众。 最后在拼了命的情况下,才把以及妹妹救出重围。 而一双年老体衰的父母,却丧身敌手。 闻知父母双双被害,周海生痛不欲生。 安置好妹妹后,他又一个人杀了回去,深夜闯关,把那个狗官击毙在他和姨太太的被窝里。 这一下他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被官府满世界的追杀。 这时,巧儿姑娘找到他,表示愿意跟他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做一对快乐的世外鸳鸯。 但是妹妹周慧云才十八岁,他不忍心让妹妹跟着自己过这样的荒野生活。 自己有巧儿,妹妹总不能在山里孤独终老吧?那里不应该是她的归宿。 再加上妹妹心中始终挂念着李玉良。 于是,周海生便放她去也望山屯。 他也相信,自己的结义兄弟,不会辜负了自己的妹妹。 然后,他便带碰上巧儿姑娘,一路躲进了深山之中,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泉眼,于是就依水建了这间小茅屋,两个人相依为命,一直过了二十年。 天有不测风云,巧儿姑娘因为一场重病,山中缺医少药,一夜之间,便一命归西,留下了周海生自己。 周海生把妻子葬在山脚边,自此永伴在他的坟前。 因为怕给妹妹一家带来灾难,这些年里,他一直没有敢去探望妹妹一家。 没想到,今天却碰巧遇到了李向南,打听之下,这竟然是自己的亲外甥。 这让他如何不会又惊又喜。 可惜的是,妹妹竟然在生这小子的时候,难产而去。这也真是造化弄人。 没想到当年一别,竟是天人良隔。 “孩子,你也不要太难过,你没了娘亲,不是还有爹吗?我那兄弟,李玉良现在如何?对你还好吧?” 提到父亲,李向南心中一冷。 多年来的积怨,不由得涌上心头。 “好,他当然很好,现在不仅儿女双全,还当上了大队支书,日子过的比谁都好。” 李向南说话时咬牙切齿,周海生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他上前拉住李向南的手道。 “大外甥,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和舅舅说,舅舅一定为你撑腰。” 老人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让李向南忍不住鼻子一酸。 许多年来,这种从未有过的亲情让他心头一暖。 两世为人,他都是一个缺亲情的人,父母对他来说,几乎是痛苦的代名词。 于是,李向南把母亲死后,李玉良再娶,后来有了李红世,李红英。他这个名正言顺的长子,就成了受气包。 最后把李玉良两口子,如何设计他新婚夜让李红民鸠占鹊巢,霸占安初夏。 自己又是如何反抗,最后被赶出家门,住在荒野瓜棚里的事,一向向都告诉了周海生。 听到最后,周海生几乎目眦欲裂,暴跳如雷。 他一把拿过自己的猎枪,抖地站了起来。 “好啊,李玉良,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不念当年的救命之恩也就罢了,竟然还这样对我亲妹子。让我的亲外甥流落荒野,真当我周海生死了是吧?” 说着,他拉着李向南就往外走。 “走,大外甥,咱们现在就回去,看舅舅如何替你出气,我看那李玉良,能不能躲得过我的这杆枪。” 第21章 归来 别看老人年岁已大,气到极处那脾气依然火爆。 听到这些年,妹子死后,自己的亲外甥竟然被如此对待,顿是火冒三丈。 拉李向南就要去找他算账。 这可把他向南吓了一跳。 自己虽然说恨极了那对夫妇,但还没有到要亲手杀了他们的程度。 一来是他们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二来是,这都啥社会了,哪还有随便动手杀人的道理。 他赶紧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拉住老头。连声道。 “舅舅,舅舅,您老先别急,听我说。” 老头一瞪眼珠子,怒声道。 “有啥好说的,咱老周家男儿哪个不是有血性的人,当年的狗官我都敢杀,他李玉良算个什么东西?” 李向南闻言,当真是哭笑不得。 舅舅这样急着为他出气,他当然感动异常。 但是他不能这样让舅舅莽撞行事,那不是害了他吗。 他用力把老头子拉了回来,推着他在原地坐好。 “舅舅别急,你先听我说。” “李玉良虽然作死,但终究我娘不是因他而死,我和他之间这些恩怨,倒也不至于一定要他的命。再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一切以法律为主,要是他真犯了罪,自然逃不脱制裁。” “舅舅你这样贸然出手,到最后连你自己也得搭进去,你让我这个做外甥的,如何自处?” 周海生到现在气的还在喘着粗气。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个王八蛋?” 老头依然梗着脖子,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舅舅放心,他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这事你老不用操心。” 老头这才看了看他,欣慰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像我周家男儿,有担当。” “行既然你要自己报仇,那我就不过多的插手了,这事先揭过不提,但我早晚有一天还是要下山会一会这个王八蛋,如此对我妹子,我看他可有脸见我个义兄。” 听到老头松了口,李向南这才松了一口气。 按照老头无拘无束的性格,下山后必会酿成大祸,一旦出了人命,可就难以收场了。 放下了这些事情,甥舅二人初次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李向南到今天才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真心关爱自己的亲人。 而老周更是惊喜异常。 他和巧儿虽然恩爱,但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又是父母双亡,连唯一的妹妹也去世了。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李向南,举目无亲。 这让他对李向南视若珍宝,比自己多了个儿子还要高兴。 “孩子,晚上留在这里,舅舅给做烤肉。” 两个人聊了半天,这才发现天色将晚,太阳都快下山了。 老周头这才想到外甥还没吃饭,起身要去给他做饭吃。 李玉良急忙拉住了他。 “舅舅,我晚上不能留在这里,我出来的时候,你外甥媳妇还不知道,到现在没有回去,我怕她急坏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今天晚上都必须得回去。” 一下午不见自己人影,相信初夏和秋生他们,早就急坏了,李向南不敢在这里过多耽搁。 “咱爷俩既然已经相信了,那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去了,什么时候有空,舅舅也到山外转转,到我那里住几天,也让你的外甥媳妇认识您老一下。” 提到初夏,李向南的神情带着无限的柔情,老周是过来人,哪能体会不到年轻人的缠绵。 因此,他也没有强留,正如李向南所说,既然现在已经相认,那就不差这一时半会了。不能让外甥才刚娶的媳妇着急。 “好吧,既然这样,舅舅连夜送你回去,这山里的路,舅舅我不是吹牛,闭着眼都能走的出去。把那只大野猪带上,回去给外甥媳妇补补身子。” 李向南听完,差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舅舅,你可别闹了,这么大只猪,咱爷俩就算累死,也弄不到山外去,还是留着您老吃吧。” 李向南一再推脱,最后好说歹说,老周还是砍了一根猪后腿下来,足足三十多斤,又从屋里挑出一些熏好的腊肉,本来是留着过冬时用的。现在捡了一大堆,一并都给李向南带在身上。 拿了个口袋系在腰里,里面装的是肉干肉脯,他是怕李向南路上饿,给他准备的应急食物。 刚得了这么一个大外甥,他可真是宝贝的不得了。 把猎枪扛在肩上,叫上大黄,趁着天还没黑,甥舅两个踏上了回归之路。 ...... 初夏砍了一捆廪柳回来,见秋生几个人正在起劲的忙活。 傻柱把一车土倒到指定的地点后,把车子停要井口边,躺在上面出神。 那迷茫的眼睛,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秋生,建国,你向南哥呢?” 远远的,初夏问了一句。 正在摇着简易轱辘往上拉土的秋生头也没回的答道。 “向南哥不是找你去了?你没看到他?” 初夏摇摇头,并没有太在意。 “哦,可能路上错过了吧,没事,他找到我自然就回来了。” “我去给你们烧点水喝,渴了吧?” 看着几人满头大汗的在那忙活,初夏贴心的回了绿竹桃源,架火去烧开水。 眼看着太阳偏西,眼看就要落山,李向南已经去了几个小时,依然没有回来。 几个人这才感觉有些不对。 不应该啊,现在正是挖井的关键时期,向南出去一会说的过去,一下午没回来,这可有点不正常。 又焦急的等了半个小时,眼看天就要黑了,再过会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几个人这才慌了。 “不对,向南不会出什么事吧?” 建国这人一向比较心细,首先问了出来。 秋生这个时候也从井里爬上来,闻言踢了他一脚。 “瞎说,向南又不是小孩子,能出啥事?” 初夏也在凝眉思考着,心中暗自琢磨。 向南平时为人和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除了李红民这个恶霸。 但是李红民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按说不能出来作妖。 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建国提议道。 “要不这样吧,我和秋生去附近廪柳岗里找找,别是他在哪里休息的时候睡着了,嫂子你去村里问问,也有可能他是去了村里,谁家留他吃饭,顺便把柱子送到村里去。别让他也走丢了。” 大家一听,也就人这么办了,于是开始分头行动。 秋生和建国去了野外,一边找一边大声喊叫李向南的名字。 初夏带着傻柱回到村里,把他送回家,自己挨家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没有见到过向南回来村里。 又是半个多小时后,几个人在绿竹桃源会面,都说没找到向南的踪迹。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野一片黑暗,天上繁星点点,空气中连一丝风也没有,沉闷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几个人已经彻底慌了,大眼瞪小眼,初夏已经急的哭出声来。 “怎么办啊,向南这到底是去了哪里。” 建国和秋生只好一边安慰她,一边快速的想着办法。 实在不行,就回去发动村里的人,一起帮忙找一下。一个大活人,这到底会跑哪里去啊。 正在几人手足无措之时,远远的看到,黑暗中两个火把由远及近,快速的向这边飘来。 “初夏,初夏。” 声音传来,几个人一下子听出来,正是李向南的声音。 “是向南,向南回来了。” 听到向南的声音,初夏顿时破涕为笑,欢快的向火把那边跑去。 借着火把的亮光,他们看到,李向南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身上零零碎碎的背了很多东西。 第22章 红烧肉 李向南的归来,终于让大家放下心来。 篱笆院里,向南和周海生卸下身上的带的东西,一个三十多斤的大猪腿,还有不少熏肉腊肉什么的。 把初夏等三人看的目瞪口呆。 “向南哥,哪来这么多肉?” 初夏看着地上的一堆肉食,几乎是不敢置信。 她打小就家庭困难,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肉推在自己面前。 “哈哈!” 李向南得意一笑。把舅舅拉了过来。 “我给大家介绍,这是咱们的舅舅,告诉你们,他可是神枪手,我在山里迷了路,遇上了野猪,要不是舅舅一枪把那野猪潦倒,我现在恐怕都变成猪粪了。” “舅舅,你哪来的舅舅,没听过啊,不会是?” 秋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家有什么亲戚门清。李向南从小就没发亲娘,秋生还以为是孙爱珍那边兄弟。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两步,拉开了与周海生。 以孙爱珍的为人,他家的兄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什么呢。” 李向南知道来生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这可是我的亲舅舅,姓周。我娘的亲大哥。” 初夏不管那么多,听向南这样说,乖巧的上前,大大方方叫了一声舅舅。 建国和秋生见状,也只好一起随着喊了起来。 他们和向南哥们相论,向南的舅舅,当然也是他们的舅舅。 周海生一个人在山中独居习惯了,如今被几个后生围着,争先恐后的叫着舅舅,心底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简直像是开了花一样,咧着嘴差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哎,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腰里的布袋解下来,伸手进去掏出一把把的肉干,肉脯。使劲往几个人手里塞。 “舅舅第一次来,没带啥好东西,这是我自己在山里晾的,你们尝尝。” 长者赐,不敢辞。 舅舅都叫过了,几个人自然也不能客气,驳了老人的好心。 新鲜的肉干嚼劲十足,吃在嘴里肉香四溢。 这年头,大部分的人吃饭都是个问题,肉对谁家来说,都是非常奢侈的食物。 更别提这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当零食,又可以干粮的肉干了。 “舅舅,你做的肉干真好吃。” 秋生嘴里( ̄~ ̄)嚼!着肉干,忍不住冲周海生夸赞道。 “好吃就多吃点,舅舅那里什么都不多,就这玩意儿多,等下次舅舅过来,多给你们带点,让你们吃个够。” 和山外的人不同,周海生常年打猎,他的枪法神勇无敌,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肉食了。 这时,李向南笑道。 “大家都没吃饭呢吧,咱今晚就吃红烧肉,我来做。舅舅你先去屋里坐会,很快就好。” 几个人把老头簇拥进了屋里,点上了一盏油灯,围着一张竹板拼接的桌子坐了下来。 周海生进了屋,先是随意察看了一下。 见房间里除了一张竹床和一张竹桌,外加几个小板凳,可以说别无长物,寒碜的不能再寒碜了。 这哪里像个家、 看到这些,周海生不由的又升起了怒火。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李玉良,你个王八蛋,还是人吗? 有这样对待亲儿子吗?那可是老子的外甥。 你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建国察言观色,明白老头为何突然生气。 他还继续在火上烧油。 “就这,还是我向南哥自己动手做的。”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意思是李向南被赶出来时,基本上啥也没有。 老头听完,一张老脸更加的难看起来。 李向南瞪了建国一眼,又开导了老头几句,免得他一己冲动,直到老头脸上又有了笑意,他这才招着初夏一起。从那个野猪腿上砍好一大块肉下来,足足有四五斤。 用清水洗干净,拿刀切成小块,红糖炒色,下肉翻炒...... 李向南主厨,初夏打下手,两口子手脚麻利,很快一大盆的红烧肉就出了锅。 最后一点白面与杂面和在一起,贴在锅边做成饼子。 等一顿晚饭做好,已经是大约晚上九点多了。 肉香味在整个小院里弥漫开来,幸好现在是晚上,附近又没有人家。不然一定要引起许多人的猜疑。 一大盆红烧肉端上桌,到了现在,几个人早就饿了。 虽然由于缺少太多的材料,这道红烧肉做的并不完美。但不耽误大家吃的香甜无比。 就着杂面的饼子,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不大会儿,一大摞饼子和一盆的红烧肉,就已经进了几个人的肚子。 有了几个孩子的陪伴,就连老周也比平时多吃了不少。 龙国人普遍的习惯,抢着吃的饭香。 主要是热闹的气氛能增加人的食欲。 唯有初夏看着空空的破袋子一阵阵发呆。 最后一点面,也吃完了。 本来从家里带来的面就不多,这几天干的活又累,几个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这点面,根本不抗造。 饭后,秋生把那个大猪腿分三份,每份大约六七斤,一块自己留下,当作日后的菜食。 另外两份,一份给了秋生,一份给了建国。 “都带一块回去,这会也没人看到,让家里叔叔婶子们都尝尝。这大野猪,可不常见。” 这么大一块钱,省着点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了。秋生和建国说啥也不要。 最后还是老周出来,一瞪眼睛道。 “这点肉,客气啥,都拿点回去给家里大人尝尝,想吃肉,以后舅舅多来几次不就行了。” 秋生和建国这才不得不收下,把肉扛在肩上,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此时已是深夜,现在回去山里,几十里的山路,不太现实。 老周在只好暂时在这里对付一晚。 没有多余的被子,就把外面的用来烧火的秸秆搬进屋里,随便在地上凑合了一晚。 他在山林吃的苦多了,现在又盛夏将至,不用担心寒冷。 老周心疼外甥的处境,心中一点也不介意。 这让向南和初夏非常的不好意思。 舅舅初次来家里,就睡个地铺,连床被子也拿不出来,真是说不过去。 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瓜棚就两间,只有一张床,晚上一翻身就和唱戏似的,嘎吱乱响。 把床让给舅舅,自己和初夏就得睡草铺,舅舅也不会答应啊。 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凑合了一晚。 李向南暗暗打定主意,以后有条件了,说什么也要把绿竹桃源扩建一下,起码来了客人,不至于让人睡地铺。 清晨,早早起来的周海生站在篱笆墙内,看着洼地那边发呆。 这时,拍门一响,初夏和向南也起了床,双双来到门外。 “舅舅,起这么早。” 李向南边系扣子,边走到老周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舅舅早,我去煮点饭。” 初夏和老周打了招呼,转身匆匆去了厨房。 “向南,你这是在搞什么?” 老周指着洼地那边,被翻的乱七八遭的地土地,还有竖在不远处的,打井竖立起来的三角架。 “哦,我打算在那边挖口井,另外顺道把这些地改良一下,当成自留地。” “能成吗?” 老周不太懂种地的事,皱着眉头问。 “嗨,试试,总比荒着强,就是下一步把地改良,种子不知道上哪弄呢。” 等这片地,把板结整治好,就需要下种了,李向南虽然知道几种适合的种子,但是还没想好去哪弄。 “啥种子?” “就是一些周期短,适合本地气候,耐旱一些的种子。比如说,谷子,绿豆什么的。” 谷子生产周期在80到90天,现在是四月底,如果能种下,7月就能收,到时候收了谷子直接下种绿豆,赶在天冷之前的九月底,又能收一茬。 并且这两种作物都特别的耐旱,在未来的时间里,不用大量的灌溉,能省不少体力。 最重要的是,他前世对这两种作物研究颇深,有自己的一套种子改良办法。 改过他改良的种子,还能在生产周期和产量上,进一步提高。 “谷子,绿豆?” 周海生点点头,把这两种东西,暗自记在心里。 第23章 见刀如见人 早饭吃的是野菜糊糊。 昨晚把所有的面都吃了个干净,初夏只能煮了些野菜,扔进去一些周海生带来的肉干。 味道倒也不错,起码可以把肚子填饱。 周海生不傻,他注意到了那空空的面袋子,一早上他都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话。 吃完了早饭,老头知道他们两口子还得上工,也就没有多待,起身就告辞回去。 无论他们两口子怎么留,都不肯再住一天。 无奈,两人只能把他送出好远。 临别着,老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顺手就塞进了初夏的手里。 “外甥媳妇,舅舅初次来,没给你带什么东西,这是早几年我在山里打猎时,碰巧从狼群中救出一个当兵的,他为了感谢我,送给我的。” “说这是他家祖传的东西,一共两把,是一对子母刃。一把他留下,一把送给了我,日后见刀如见人。” 初夏推辞了几下,最后在李向南的劝说下,这才收了下来。 这是一把带鞘的匕首,小巧而精致。黄铜的刀鞘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刀把是银白色,缠着大红的丝线,是用来防止手滑的。 抽出匕首,刀刃上寒光四射,刀锋如一潭幽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刀身用篆体刻了一个大字。 “陈!” 告别了外甥和外甥媳妇,周海生转身进了山。 他原本打算着,今天要去找李玉良,好好的和他算一下账。 但是看到外甥如今过着这样的日子,他暂时打消了去找李玉良麻烦的打算。 还是想办法,先帮外甥把日子过起来重要,那个家,那里像个家啊。 外甥媳妇乖巧懂事,又长的漂亮,跟着自己的外甥受这罪,他打心眼里过意不去。 就这样,老人一边咒骂着李玉良无情无义,一边独自回了深山。 全村的抗旱做种工作,依然在轰轰烈烈的进行。 大家铆足了劲的把东拉河里的那点水,拼命的运到地里,希望能保住这一秀的种子发芽。 可是,在史无前例的大旱面前,人的力量,显的那样的微不足道。 一桶水浇在地里,像是倒进了岩浆中,冒一股白烟,就消失不见了。 东拉河的水,在这样的大力消耗下,也在一天天的减少。 但这是上面下达的任务,李玉良几乎一天到晚蹲在地头上,盯着几个大队的人,生怕有人偷懒,到最后无法完成指标。 他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过。 儿子在公社住院,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 孙爱珍在那里找儿子,大把的花钱不说,家里冷冷清清的,连个生火做饭的人都没有。 李玉良可不会做饭,除了中午在食堂里混顿饱的,早上和晚上,只能自己瞎对付。 昨晚也不知道吃的什么不对的东西,一晚上拉了七八次。 早上挣扎着爬起来,找找没啥吃的,只好烧了点热水,又就着凉馒头对付了一口。 凉馒头下肚,这下拉的更厉害了。 一早的工夫,已经进了茅房四五次了。 这会儿才刚刚好些,又不得不来到地头上监工。事关他的官位,他不得不小心对待。 他坐在田埂上,吧嗒着嘴里的旱烟,只感觉额头上一阵阵的有虚汗往上冒。 由于拉的太厉害,两条腿也感觉酸软无力。 哼,都特么是李向南这王八羔子害的,要不是他把红民打成这样,自己咋能遭这样罪。 孙爱珍再不是玩意,但是饭还是会做的,不管咋说,他每天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他的目光朝着二队那个方向看去。 地里到处都是忙担水浇地的社员,他其实看不到那么远。中间隔着二里多地呢。 哼,还有罗根宝,护着那个王八羔子,你二队的事老子管都不带管的。 你不是能吗?到时候任务不达标,你看老子敢不敢撸了你的小队长。 这是上面的任务,到时候谁也不敢说啥。 这时,有个人顺着田埂向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漂亮的姑娘,穿着一件时髦的红白格子的长袖连衣裙。 下面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小腿,套着一双白袜子。 脚上是一双黑绒面的平底学生鞋。 留着一头刚到脖子的短发,白皙的脸蛋上有一灵动的大眼睛。 她迎着刚升起不久的太阳向这边走来,远远的就朝着李玉良挥着手大喊。 “爹,爹,你咋在这里,我找你半天。” 李玉良扭头去看,正是自己的闺女李红英。 看到是女儿,一大早拉肚引致的心情不适,一下子一扫而光。 和孙爱珍不一样,孙爱珍更喜欢儿子,所以才把李红民惯的啥也不是。 李玉良虽然也喜欢儿子,但是他更喜欢的,是自己的这个小女儿、 李红英比红民小一岁,初中毕业后,李玉良不舍得让她在家里务农。 于是托遍了关系,花了不小的代价,把她送进了县纺织厂上班,当了工人。 现在龙国还处于初始阶段,工业相对落后,所以,想工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哪家有位挣工资的工人,那这家人一定在村里是最受人尊重的。 为这事,孙爱珍还曾经和他大闹了一场,说他为什么不把红民安排进去当工人。偏偏便宜了这个丫头,早晚不还是个赔钱货。 想到这事李玉良就来气。 李红民被惯成那个鸟样,他又不是不知道,名字都臭了大街,哪个工厂能要他? 李玉良虽然偏心,但他不糊涂。 片刻的工夫,李红英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爹,你咋一个人在这里,让我好找,我娘还有我大哥二哥呢?怎么家里一个人没有?” 李玉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身体晃了几下才站稳。两条腿还是感觉乏力。 听到李红英问起大哥二哥,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别提了,李向南这个王八羔子。” 他再次狠狠的骂了一句李向南,这才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对了,英子,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啊?厂子里放假了?” “呃,厂里......最近活不多,暂时放几天假。我这不回来看看您嘛。” 李红英的语气有些不太自然,抱着老爹的胳膊撒着娇,支支吾吾的应付了过去。 精明的李玉良,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把旱烟杆重新别在腰里。 背着双率先走在前面。 “走,回家再说,这地里一会就热了,你遭不住。” 二队的地里,罗根宝依然坚决执行着自己的方针。 集中所有人力,把水浇在一个地方,直到确保这块浇透了,才换下个地方。 这样虽然进度非常慢,把一千亩地全都浇完是不可能的,但最起码还能保住一些种子发芽。 在这一点上,李向南是赞同的。 他太知道后面大旱的严重性了。 罗根宝的这种做法,也许是唯一有希望,能保住一点庄稼的办法。 在他看来,其他几个队,那种大面积浇水的办法,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贪多嚼不烂。 中午下了工,在食堂吃完饭,饭菜的质量越来越差,几乎连点油腥都没有了,他向南吃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趁着秋生他们还没有吃完,李向南支会了一声,先去了村里的供销社。 家里的面没有了,他得买点。 罗根宝早先借给他了三十块钱和一些票据,他一直都没怎么舍得花了,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能省就省了。 现在手里还有二十七八块钱。 现在这个时候,有票的话,面粉只要一毛二斤,非常的便宜。 他索性一次直接买了一百斤,分成三个袋子,推在小店门口,等着秋生和建国过来,一起扛回去。 另外,他还特意买了两瓶好酒,花了他三块多钱。 家里有现成的鲜猪肉,还有不少熏肉,腊肉什么的。 他准备找个时间,请陈济农到家里吃顿饭,早先答应过人家的。他不能食言,陈济农这条大腿很重要,他得抱紧了。 这时,小店的老板娘从店里走出来。看到李向南坐在面袋子上等人。 于是笑着走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包子,伸手递给李向南。 “大兄弟,这是我婆婆包的荠菜包子,放了猪油,可香了,你尝一个。” 包子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玩意,是人家老太太疼孙子,包来给孙子解馋的,李向南是明白人,哪里肯要,赶紧推辞了回去。 马春红本就是那种热心肠的人,性子又直,人也非常大方。 一个劲的把包子不住的往向南手里塞。 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了好一会,李向南看拗不过,只好接了过来。 心想下次把家里的腊肉什么的带来点,给小虎子尝尝,也算还了这份人情。 但是他们不知道,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从不远处路过,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好啊,李向南,竟然和马春红骚情上了。” 她咬切齿的看着两个人,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回家来给儿子拿换洗衣服的孙爱珍。 第24章 请客 等初夏他们都吃完饭,寻到供销社代销点这里,李向南把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先扛回去。 自己转身去找济农。 天气太热,鲜猪肉最多放两天就不能吃了。 他想趁着现在,请济农到家里做客。 在食堂外面找到了正准备去二队地里帮忙的陈济农,他和李向南的意见一样,感觉二队的的法更符合实际一些。 “陈叔!” 李向南远远的喊了一声,跑着迎了上去。 “向南,啥事?” “陈叔,你看这是啥?” 李向南掀开衣襟,把怀里的两瓶高粱大曲露了出来。 李济农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可是好酒,本地能买到的最好的酒了,一块五一瓶,比十斤面粉还贵。 “哟,小子,可以啊?哪来的?” 陈济农这人爱好不多,原先就只喜欢没事的时候小酌几杯。 现在下到乡下,吃饭都成问题,能喝上两杯的机会不多。 能喝上这么好的酒的机会,更是不多。 顶多有时候他妹夫来看他,给他带上一瓶,他都要藏着自己偷偷喝好久。 李向南嘿嘿一笑,把酒又藏好。 “这您别管,晚上到我那里,咱爷们喝点啊。” 接着,他又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陈济农的耳边说。 “我那里还有新鲜的野猪肉,晚上猪肉炖粉条子,管饱。” “别闹,叔没么馋,有野野菜吃不错了,还野猪肉,你做梦呢。” 陈济农哪会信,你要说买了点猪肉还有可能。 野猪,那玩意儿是谁能打到的? 再说了,他馋的是酒,又不是菜。 “陈叔,你下午下了工过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向南也不和他解释,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行!” 陈济农爽快的答应下来。 李向南一再盛情邀请,自己也不能脱离群众是不是? “好哩,晚上等你啊。” 李向南挥挥手,告别了陈济农。 经过几天的奋战,井口已经挖下去了六七米深。 往上起土只能靠一个箩筐,所以进度越来越慢。 这活本来就不是一个能着急的活,一边往下挖,还要一边校正,不能出一点差错。 每往下挖一米多,就得编一个柳笆下井里,防止塌方。 秋生、建国和李向南轮流挖井和向上起土,越是往下,他们的活越累,工作进度也越来越慢。 而负责推土出去的傻柱,却是越来越轻松。 刚开始的时候,一会儿功夫就装满一车土。 现在,得好半天才能装满。 无所事事的傻柱,总是被一些小动物吸引走注意力。 有时候会被一只蜻蜓引着跑出去好远。 有时候又会趴在井边,看下面的人抡着镐头刨土。偶尔会莫名其妙的笑一下。 谁也不懂,在他的眼里,是什么事情让他笑出声来。 洼地里时不时传来他的傻笑声,倒是让工作气氛活跃了不少。 下午李向南没让初夏再去砍廪柳,而是让她专门去到山脚边找些野菜和蘑菇什么的。 晚上陈济农来做客,总不能光吃猪肉吧。 这个季节,代销点里没有青菜可卖。 就连提前准备好的那一大把地瓜粉条子,还是让秋生从家里带来的。 一下午的功夫,经过三个人不断的轮换,水井又往下掘进了两米来深。 这里的土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抓在手里用一捏,就能捏成一个泥蛋蛋。 李向南明白,自己找对了地方,最多再往下十来米,肯定能挖出水来。 有了这个信心,几个人的干劲更足起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初夏把挖回来的野菜摘洗干净。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傍晚时分,终于看到陈济农顺着山坡边的小路走了过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远远的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 李向南把箩筐摇下去,等着下面挖土的秋生把土装满。 看到他,向南把手里的轱辘交给了建国,自己快步的迎了上去。 “陈叔,来了。” 陈济农把手里的网兜递给他。 “我那也没有啥好东西,这是上回刘兵来看我的时候送来的,我没舍得吃,算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刘兵就是公社的副主任,陈济农的妹夫。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陈济农的日子过的才没有那么艰难。 李向南也没客气,随手接了过来。 网兜里的东西不多,一盒麦乳精,一盒牛肉罐头,还有一袋子雪白的白糖。 东西不多,但都是稀罕玩意,这放在村里,也算是一份大礼了。 “陈叔,你真是客气,快上家里坐吧,我已经让你侄媳妇做好饭。” 陈济农的眼神落在洼地那边的工地上。建国和傻柱还在那里忙活。、 “你们这是在干嘛?” “呼,陈叔,我准备在这里挖口井,你看我这里住的离河这么远,总不能天天去河那边挑水。太远了。” “挖井?就你们几个人?” 陈济农来了兴趣。 “走,过去看看。” 说着,他大步的向着工地那边走了过去。 李向南也没有阻拦,本来这事就没有打算瞒着他,要不然也不会请他来家里做客了。 很快来到井口边,建国直起身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傻柱也凑上来,脸上带着奇特的笑容。向陈济农问道。 “你吃饭了呗?” 向南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不然很快了他就会让陈济农给他说个媳妇。 井下的秋生听到外面有动静,抬头大声问。 “谁啊?” 七八米的井内传来不断的回音。 “谁啊?谁啊!” “秋生,是陈叔,我请他过来吃饭的,到咱这看看咱挖的井。” 陈济农蹲下身子,伸头向井下看去。 天色已经有点暗,勉强能看见井下秋生的模样。 “怪不得这几天下午都看不到你们几个的人影,原来在干这个。” 李向南嘿嘿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有把握吗?” 陈济农又问。 李向南明白他的意思,是在问有没有把握挖出水来。 他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有把握,你看,现在已经挖到湿土了,最多再下去十米,一定有水。” 陈济农坐蹲在井边看了半天,突然回头又问道。 “向南,你说实说,你费这么大劲挖这么大的井,真的就是为了省点力气?” 他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的人,别的不说,就这份眼光,确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一眼就看出来,李向南的目的,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李向南沉默了一下,也跟着蹲在他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叔,你说,万一东拉河的水断了流,怎么办?” 陈济农闻言一愣。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天气旱成这样,东拉河的水一天天减少。上面也组织过人来村里打过井,可惜一连找了几个地方,费了不少的力气,可是到最后都无功而返。 望山屯这一片属于山区,地势太高,凭现在的技术,很难打出井来。 如果李向南真的在这个地方挖出水来,那对整个望山屯,甚至附近的几个大队,意味着什么?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万里里无云的天空。 “唉,这天啊,到底还会旱多久?” 李向南没有答这茬,而是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陈叔,走吧,回家吃饭,再晚怕是菜都凉了。” 他和建国一起,把秋生用箩筐摇了上来。叫上傻柱,一行人向绿竹桃源走去。 第25章 六零年代的豪华大餐 初夏忙活了一个下午,收拾出满满一桌子菜来。 按照李向南的吩咐,这次接待陈济农的规格相当之高。 初夏虽然从小会做饭,但是猪肉这玩意对她来说是奢侈品,很有机会用来做菜。 所以这些菜都是她费尽脑汁搭配出来的。 一大碗猪肉荠菜炖粉条、一大碗猪肉炒蘑菇、一大碗猪肉马蜂菜。 还有一碗是猪肉炒笋尖,是按李向南的意思,去那片竹林里挖来的。 另外还有一道猪骨汤,一直在锅里熬炖着,专门等着客人上桌后再盛上来。 初夏的手艺绝对说的过去。 虽然不能说色香味俱全,但是猪肉块大,野菜量足,盛在碗里油旺旺的,散发着诱人的猪肉香味。 李向南从大水桶里打了一分盆水,招呼着大家洗手洗脸。 然后把陈济农让进屋里,随后大家鱼贯而入。 “来来来,都别客气,坐下吃,陈叔你坐这里。” 李向南热情的让几个人全都坐下,把座位留给了陈济农。 一屋子全是年轻人,就他一个长辈,陈济农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中午的时候,李向南说他搞了个野猪腿,陈济农还不怎么相信。 现在这一桌子猪肉摆在桌子上,让他大吃一惊。 这年头,能吃上一桌子肉菜,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就比如说李向南结婚的那天,以李玉良村支书的实力,也只能上一盆稍带肉腥的猪肉野菜汤。 一大盆里面能找出一块指甲大的肉块都算命好了。 这一桌子,估摸着怎么也得三四斤肉才能做出来。 一顿饭干掉三四斤肉,想都不敢想。 不是说猪肉有多贵,而是眼下物资非常匮乏,你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 傻柱面对一桌子的菜,两个眼睛都直了,这会儿他眼里绝对没有那种迷茫的神色,闪烁着对食物渴望的亮光。 没等把筷子分好,他就已经蠢蠢欲动,差点就要上手去抓了。 “柱子,有客人在,文明点。” 柱子终于把目光从菜上移开,转头问道。 “你家吃哩啥饭?” 面对着这一桌子菜,他的询问,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丝丝哲理在里面。 就像某位大英雄走上刑场时,面对手持大刀的刽子手,很是无所谓的问道。 “你拿什么杀我?” 惹的陈济农一阵大笑。 他随手从箩筐里拿起一个初夏蒸好的大馒头,塞给子傻柱。 “柱,饿了就吃,别听他的。不用客气啊” 柱子欢喜的接过馒头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的口水已经流了出来。 抓起筷子来就把一块肥猪肉塞进嘴里。 李向南估计,他是想对陈济农说。 “你能给我说个媳妇呗?” 只不过食物的诱惑实在太大,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规矩。 “陈叔,喝点?” 李向南把中午买的酒拿出来,冲陈济农晃了晃。 陈济农哈哈一笑。 “我是来喝喜酒的,不喝点哪成,再说了,这么好的菜,没酒那就太败兴了。” 李向南拿出几个碗,给几个人分别倒上一点。 柱子就算了,估计他对这玩意也没有啥兴趣。 “来,陈叔,咱们共同敬你一杯,祝您早日官复原职,平步青云。” 几个年轻人共同举杯,敬了陈济农一杯。 初夏和建国估计都是第一次喝酒,一口下去,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满脸痛苦的神情。 秋生还好,从小他爹喝酒的时候,都会偷偷尝上一点,慢慢的也有了酒量。 李向南更不用说,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虽然不是太能喝,但是半斤八两的也能付。 陈济农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碗抹了下嘴巴,大呼一声。 “好酒!” “吃菜,大家吃菜!陈叔,尝尝这野猪肉。” 李向南夹了一大块猪肉,放在陈济面前的碗里。 又夹了一块给初夏。 那一口酒把她呛的,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小脸都变成了红色。 陈济农把肉放进嘴里,仔细品尝了一下,点头道。 “果然是野猪肉,有嚼劲。大家别愣着了,都吃啊。” 他一发话,一桌子的人都放开了性子,伸出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傻柱已经干掉了两个馒头,半碗猪肉了。 又吃喝了一会儿,陈济农借着酒劲,向李向南问道。 “向南,你说实话,这肉是从哪里弄来的?别说你自己打的,我可不信。” 对于陈济农,李向南不想隐瞒,毕竟这是他日后要就依仗的后台人物,如果让他看出自己这人不诚实,那就不好办了。 “陈叔,不瞒您说,我有个舅舅,住在山里,靠打猎为生,前几天打到一只大野猪,他吃不完,送了点给我。” 陈济农闻言,眼中一亮。 伸过头来问他。 “向南,你这猪肉还有没?” 李向南一愣?干啥?这是想连吃带拿?陈济农不是这样的人啊? 见他发呆,陈济农赶紧解释道。 “向南,你不知道,我妹妹前段时间生了个大小子,现在正在坐月子,我这不想着弄点肉食给她补补身子嘛,可是跑遍了咱整个公社,也没找到有人卖的。你看你这有多的话,能不能给我点,叔不白要,叔肯定给钱,就当我欠你个大人情,好不好?” 陈济农没有什么亲人,唯有这么一个妹妹,现在想搞点肉给妹妹补身体,这事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本来那三十来斤的大猪腿,第一顿红烧肉就干掉五六斤,剩下的和秋生以及建国平分了。 他自己家里也留了六七斤的样子,今天这顿饭,李向南也是下了血本,又干了三四斤,现在他家的菜篮子里也只有巴掌宽的一条了,约摸着最多还有三斤。 李向南没有多说,走过去直接把那些肉都提了过来,又拿出一块大约有二斤多的腊肉,当天下山的时候,除了那个猪腿,舅舅生怕他吃不好,还给他换了十几斤的腊肉熏肉什么的,让他留着慢慢吃。 把些一并递给了陈济农,李向南道。 “叔,你要早说,我就多给你留点了,现在吃的只有这些了,你别客气,给我小姑姑拿去,坐月子不能亏了身子,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陈济农一下子从小凳子上跳了起来,高大的身躯连连后退,摆着手连声道。 “不行不行,这太多了,叔不能要你这么多。” “叔,你客气啥,这点我都感觉拿不出手呢。” 两个人推来推去,最后在李向南的坚持下,陈济农不得不收了下来。 他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 “向南,这钱你拿着,叔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李向南说什么不要,最后陈济农正色道。 “叔是有组织的人,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吃点喝点也就算了,白拿你的东西,你是让叔再犯错误吗?” 看他那认真的样子,李向南无奈,只好收了下来。 大家这才皆大欢喜,继续坐下喝酒。 “呀,锅里的骨头汤应该好了,我去端过来。” 初夏站起来,匆匆去了外面,不大一会儿,一大盆冒着热气的大骨头汤就端上了桌子。 柱子这个时候都已经吃饱了,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里靠着墙正在打盹。 向抽拿着勺子,一人面前盛了一大碗。还特意把那块带着肉的大骨头盛给了陈济农。 奶白色的骨头汤,已经小火炖了几个小时,喝进嘴里鲜美无比。 建国这会儿已经适应了白酒,跟着喝了不少。 唯有初夏,喝了一口后就再也不肯喝了,剩下的倒进了李向南的碗里。 陈济农手里捧着那根大骨头,啃的津津有味,骨节的地方实在啃不到,正在左右萨摩着,有什么合适的工具把上面的肉剃下来。 初夏看到,伸把手那把舅舅送的匕首掏了出来。 “叔,用这个。” “谢谢侄媳妇!” 陈济农刚想伸手去接,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匕首上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第26章 兄弟相称 陈济农有点不顾形象的一把将那把匕首从初夏的手里拿了过去。 放在眼前不住的上下打量,不时的用手摩挲着刀鞘上的雕刻。 “陈叔,这刀有什么不对吗?” 李向南看他的样子不同寻常,疑惑的问道。 陈济农没有说话,而轻轻一用力,把匕首从鞘中抽了出来。 顿时,刀身上那个篆刻的陈字,映入他的眼中。 “果然,果然是它!” “陈叔,你在说什么?” 李向南更加的莫名其妙,其他几人也相互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陈济农没有回答,而是伸手进腰里,刷的一声拿出一样东西来。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一起愣住。 只要陈济农左右手中,各拿一把匕首,模样一模一样,一眼看上去,活火山有丝毫差别。 他把两把匕首慢慢摆在桌子上,左右不断的打量。 然后又一起抽出来,果然,刀身上也同样都刻着一个陈字,连字体都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它,我找了多少年了,终于让我见到了。” 李向南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两把匕首,联想到舅舅说过,是他救了一个姓陈的,那人送他的信物。 猛然醒悟过来。 “陈叔,难道,你就是我舅舅当年救的那个人?” “你舅舅?” 陈济农拿起那把匕首来,目光落在李向南的身上。 “是啊,这是昨天我舅舅送猪肉来时,送给我媳妇的见面礼,他说是当年救过一个人,那人送给他的,不会这么巧,那个被救的人,就是你吧?” 听了他的话,陈济农的神情更加激动起来。 “你舅舅可是姓周,一个人住在山里?枪法十分神勇?” 李向南也没隐瞒,点头称是。 陈济农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没错,真是他老人家。” “向南啊,实不相瞒,你舅舅他老人家当年救的不是我,是我的父亲。” 接着,陈济农讲起了一段关于他父亲的往事。 这事发生了快二十年了,1941年,是抗倭战争最艰苦的年代,他的父亲陈锐,因在战斗中负伤,没有跟上大部队,一个人迷失在深山中。 更加不幸的是,他在山里又累又饿的时候,突然遇到了狼群。 一个伤员,面对着一大群狼,只有等死的份。 就在这时,一个人拿着一把枪冲出来,一枪一个,接连放倒了七八只恶狼。 这才把狼群吓退,救了他一条命出来。 这个人,就是年轻时的周海生。 周海生救下他之后,又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把他的伤治好,让他康复如初。 临走之际,段锐感激周海生的救命之心,磕头认了大哥,并把自己祖传的一对鸳鸯匕首送了一把给周海生。 言明以后见刀如见人,就算他今生无法报答,后辈子弟也一定会替他偿还这份恩情。 自此后两个人就分开了,谁知道一语成谶,陈锐归队后作战英勇,屡立战功,却不曾想在一场大战役中,不幸身受重伤。 弥留之际,他把另一把匕首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陈济农。 告诉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另一把匕首,替他好好报答人家。 这些年来,陈济农倒是走访过许多山林,可是茫茫大山,想要找出一个人来,谈何容易。 哪里想到,今天却在这里不经意间遇到了,当真是让他又惊又喜。 “向南,你舅舅现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讲完这一切,陈济农拉住李向南,言语非常迫切的问道。 李向南哭笑不得,心中感慨,这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舅舅当年无意救下的人,竟然是陈济农的父亲。 “陈叔,我先别激动,这都快半夜了,他老人家住在山里,咋过去的他啊,不过你放心,我舅舅说过,过几天他还会过来看我,到时候我一定通知你,让你们见上一面,你看行不?” 上次在山时迷路,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这个时候让他摸黑去深山,打死李向南他也不敢。 陈济农无奈,只好颓然坐下。 “陈叔,来,咱们接着喝酒,还有多半瓶呢。” 李向南又把酒给他倒上,其他几个人也相断劝解,这才让他缓过神来。 刚把酒碗端到嘴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酒碗放下。 “不对,向南,我父亲和你舅舅平辈论交,这样算下来,咱俩也是一辈的,你以后不能叫我叔,叫我大哥就行。” “呃,这......” 经他一说,李向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他可不敢托大,人家让叫大哥,他就叫大哥。 “陈叔,你比我大这么多,我看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吧。” 陈济农一瞪眼睛。 “我说让你叫大哥,你就叫大哥,以后你媳妇就是我弟妹,咱们就是兄弟。” 不容李向南推脱,陈济农一锤定音。 李向南见状,只好再次端起酒碗,举向陈济农道。 “来,大哥,干杯!” 陈济农这才喜笑颜开的举杯与他一碰。 “来,几位兄弟,弟妹,咱们一起干。” 这下子,连秋生和建国都跟着涨了一背。 在这荒山野外,一座小圭屋内,油灯昏暗的摇曳。 小桌边围着几个人,欢快的吃喝着,敞开了心扉无所顾忌的畅所欲言。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弃到了脑后。 这也是后来的李向南,人生中记忆不多的欢乐时刻之一。 是啊,人生得三五知己,对酒长谈,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 在他们喝酒吃肉的这个晚上,他们不知道的是。 正在努力适应高度酒的李建国家里,有一个人上了门。 建国家里条件很不好。 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大的十五,小的才刚刚九岁。 他的父亲李安民身体不好,常年有气喘的毛病。 稍微累一点就喘不上气来。 所以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了建国和他娘的身上。 至于弟弟李建军,顶多只能算半个劳动力。 两个妹妹更是除了吃饭,帮不上家里什么忙。 就这样一大家子人家,可以想象在那个环境里,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前两天建国拿来一大块猪肉,说是给向南帮忙,向南送给他的。 这可把一家人高兴的不轻。 他家一天到晚,别说吃肉了,就连杂面窝窝都很难吃饱。 这么一块肉,他们多一家人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特别是两个小的丫头,三妮和四妮,自从建国把肉拿回来,那两双眼睛就没离开过。 建国他娘叫张小莲,是个勤劳能干的妇人,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撑起这么一大家子。 这肉到她手里,已经变着法的给孩子们做了几顿,着实的让几个孩子解了下馋。 家里这几天简直比过年还要喜庆。 然而更大喜事,却在这个晚上,突然的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建国今年马上二十岁了,在村里早到了说媳妇的年龄,但是由于他家里实在太穷,建国虽然老实能干,但是却没有人上门给他说上一门亲事。 这事是压在两口子心里,一直是个大心事。 直说建国这样的好孩子,生在他们家里真是可惜了。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天晚上,两口子刚把孩子们打发了走,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人敲响他家的破大门。 来者是村里有名的刘媒婆。穿的花里胡哨的,手里捏着一个大红的手绢。 一进门他就大声的叫喊着。 “建国他娘,喜事啊,大喜事。你家建国,这回可是捡到了天大的宝贝!” 第27章 上门提亲的马媒婆 马媒婆一进门就连声道喜,把建国娘搞的摸不着头脑。 “他大娘,你这是说啥呢?俺这穷家小户的,有啥喜事能值得你老人家上门?” 建国都快二十了,平时请这马媒婆给说媒,她都不来,没有别的,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谁家姑娘愿意进这样的门。 建国虽然个人条件不错,能吃苦,也能干,还特别懂事,但是这个家庭,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 没想到今天这个向来无利不起早的马媒婆,竟然主动上了门,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马媒婆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快笑成了一朵啊菊花。 手里的大红手绢轻轻的在建国他娘身上抽的了两下。 “他大婶子,你还别说,你家建国有福气,这回啊,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这老婆子越说,建国娘越是糊涂。 这老婆子,到底葫芦里卖的哪门子药啊。 这时,堂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李建国的父亲李安民,在屋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伸着脖子问道。 “他娘,谁啊?” “是马大嫂子。” 建国娘一边说,一边客气的说道。 “他大娘,上屋里坐会吧,有啥话咱慢慢说,你吃了没,没吃我给你做点饭去。” 这媒婆,一般人是不敢得罪的。 她们行事全靠一张嘴。你要是得罪了她,那就等着臭大街吧,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 特别是建国他家这样的穷人家,更是害怕自己家的孩子被她们拉进黑名单。 到时候你想娶媳妇,那是别想。 就算有合适的,她都能给你搅和黄了。 马媒婆一马当先,喜笑颜开的进了屋,一屁股就蹲在了当间的大椅子上。 建国他娘小心翼翼的倒上一碗热水,还特意把家里不多的一点红糖倒了点进去,端到她的面前。 “他大娘家里也不好啥,喝碗糖水解解渴。” 马媒婆倒是不客气,伸手又把那点红糖拿过来,倒在自己的水碗里。 那样子比在自己家里还要随便。 “他婶子,你也别心疼这点糖,老婆今天绝对不会亏了你。” 建国娘心里骂着,咋不齁死你个老不死的。 嘴上却只能客气的说道。 “他大娘,看你说的,这点糖算啥,以后孩子们都指望您呢。” 老婆子喝了口通红的红糖水,抹了下嘴巴,这才笑眯眯的说道。 “安民兄弟,他婶子,咱家建国年龄也不小了吧,也到了该说媳妇的时候了。” 李安民喘着粗气,耷拉着脑袋叹气道。 “老嫂子,你看我这身体,还有这一家子的光景,谁家姑娘敢进俺家门啊,唉,都是我不中用,拖累了孩子。” “大兄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家里穷咋了,日还不是自己过的?打小我就看咱家建国有福气,又能干,又懂事,还怕找上媳妇?这回我给你说,我可给你们找了一户好人家,绝对没的挑。” 老婆子巧舌如簧,把李建国都夸上了天去。 这让建国娘不由的想起来,去年的时候,自己拿着礼金上门,求这老婆子给建国说门亲事,这老婆子硬是把她推了出来。 说他家这样的条件,就别做梦了,建国他们兄弟,以后只能打光棍。 现在却又突然找上门,主动给建国提亲,这是抽了哪门子疯? 但不管咋着,这是好事,建国的亲事有了着落,他们两口子也算是了去了一大桩心事。 特别是李安民,一直觉得愧对儿子,闻言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娘,你别是干站着啊,建国前两天不是带回来一些肉干吗?快拿出来给大嫂子尝尝。” 建国他娘把挂在房梁上的小竹篮取下来,从里面抓了一大把李向南给的肉干,堆在马媒婆跟前。 本来这些都是留着给孩子们解馋的。 “他大娘,你尝尝,都是建国带回来的,孝敬你老点,也算是没让你白给他操心。” 马媒婆拿起一小块来,放进缺了好多牙的豁嘴里,用力的( ̄~ ̄)嚼!了一会,伸着脖子咽了下去。 眉开眼笑的揭开衣襟,把剩下的那些肉干,全都装进了里面的口袋里。 一边笑着说。 “这味还行,就是俺这牙口不行了,吃着费事,这些拿回去给俺那几个小子尝尝。” “应该的,应该的。” 建国娘不敢说啥,赔着笑答应着她。 “那啥,刚才老嫂子说,给俺家建国寻了一门好亲事,这事真的假的?” 闻言,马媒婆顿时来了劲,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咳嗽了一声,这才正色道。 “我说了这么多年媒,啥时候说过瞎话,还能哄你们不成,你们猜猜,使劲猜,是哪家的好姑娘看上了咱家建国,我给你说,你就是猜破脑子都不敢想。” 建国娘心里一阵无语、 这老婆子十句话里面有九句不靠谱,竟然还舔着脸说自己从来不是瞎说,也不怕老天打个雷把她劈了。 明知如此,她还是不得不赔着笑问道。 “他大娘,你就别卖关子了,这让俺们上哪猜去,你倒是给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 马媒婆这才笑道。 “猜不出来吧,凉你也不敢往那想,实话告诉你们吧,看上咱家建国小子的,可是咱村里最好的姑娘,支书家的小闺女,红英那丫头。” “啥?你这是啥意思?成心来俺家作践俺们是吧?” 建国娘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李红英那是啥条件? 她爹是支书,家里日子过的在村里是绝对的最富有的人家。 抛去这些不说,她本人还是县纺织厂的工人。人长的又俊,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金凤凰。 别说他家,把附近村里的小伙子扒拉一遍,也没有一个能配的上她的。 他家建国就是一个穷小子,凭什么人家会看上,还主动让媒婆上门提亲,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这不是作践人是啥? “哎哟,建国他娘,你别急啊,这事啊,别说你不信,俺老婆子也不敢信啊,但这好事就偏偏落在你家头上了。这不,孙婆子和支书今天夜黑前,专门跑到我那里,让我上门提的亲,这事还能有假不成?” 两口子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话说的没错啊,这老婆子无利而不往,她没必要黑更半夜的上门消遣自己两口啊。 可是这是为什么呀?李红英那丫头,平时心比天高,见了他们家人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的,这咋就说看上建国,就看上建国了呢? 见他们两口子还在犹豫,老媒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来,啪的一声拍在李安民面前。 李安民多少还是识些字的,借着油灯的光亮,定睛一看。 只见那张纸片上最上面一行红字:辽源县第一纺织厂招工函。 “只要你们应了这门婚事,建国就可以和红英一起,去纺织上班!” 第28章 李建国的大喜事 早饭后,二队在罗根宝的带领下,继续浇地。 这几天下来,由于他们集中灌溉,不浇透不换地方。 所以成绩非常有限,仅只浇了二三十亩地。 路远,地又干的冒烟,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湿地和干地形成一条极为分明的分界线,远远望去,相较上千亩还没有浇到的地,那一小片湿地,显的那样的微不足道。 三天把地全浇一遍,他们队已经没有希望完成这个指标了。 但是,烧过的湿地里,前些天下去的种子,黄豆,玉米,都已经发出了嫩芽。 在这个春天里,它们在无数汗水的浇灌下,像是初生的婴儿,小心翼翼的钻出大地,迎来他们生命的开始,也给这片土地上的人,带来一线的希望。 而那些没浇过,或者没浇透的地,扒开干土,种子还完整的埋在下面,干瘪瘪的,没有一点发芽的迹象。 甚至有许多地方,地下的种子已经被田鼠偷偷拖回了洞里,成了它们以后的生活保障。 昨天的时候,公社里的人,曾经陪着县里下来的领导,到这里视察过。 面对旱的冒烟的大地,还有即将断水的东拉河,县长刘长生的眉头皱的像是解不开的大疙瘩。 去年到今年春天,已经有七八个月没有下过一场正经的雨了。 因此,去年的秋收就受到了很大影响。 除去公粮和种子,老百姓分到手里的余粮本就不够,不想过年后,老天爷还是一滴雨不肯下。 这样下去,在夏收之前,麦子要是再收不上来,大多数人家就得断了顿。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又没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全国困难,县里也没有钱,大型水利机械根本买不起。 而且,就算买的起,照这形势下去,也没有用武之地。 河里的水都干了,井水在这种山丘地带,基本上是空谈,有机械又能怎么样?也只能放着吃灰。 县粮库倒是存了不少,但那是战备粮,谁动谁掉脑袋,只能指望着夏小麦收割之前,上面的救济粮能发下来。 他是这样想,但是心里也没有谱。 北方连年大灾,不是涝就是旱,再加上一些决策上的浪费,让整个龙国普遍陷入缺粮的境地。 如此大面积的缺粮,国家的力量也有限。 视察了一圈后,刘长生没有多说,只说三天把地浇完的指标,可以再放宽一些。上面如果追究,他担着就是。 总之,地还得浇,至于最后什么结果,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向南和初夏,随着挑水的人群,来回行走在同一条挑水的路上。 东拉河的水越来越少,已经只有膝盖深浅了。 这也让人们的心情跟着低落下来。 路上再没有那么多的欢声笑语,许多人的眉间都隐藏着一丝不安。 水就是人的命,东拉河的水,能把自己的命续多久? 谁的心里都没谱。 李向南和初夏以及秋生建国这几个人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建国挑着两个水桶,一直在低着头走路, 往常向南和秋生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也会跟着插几句。 今天却没有,半上午过去了,他基本上都是这样沉默着。 “建国!” 李向南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没听到。 感觉到有些异常,李向南轻轻用胳膊捅了他一下。 “建国,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建国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笑了一下,道。 “啊,没事,向南哥。” 他的目光落在李向南身上的时候,有些闪烁,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这让李向南感觉非常奇怪。 “夏夏,秋生,你看他像没事的样子吗?” “不像!” 两个人一起摇头。 李向南回身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装作生气的样子。 “建国,不把我们兄弟咋地?有啥心事说出来听听,有什么困难一起解决嘛!” 秋生照着他的屁股也踢了一脚,笑骂道。 “和哥几个装什么深沉,有屁快放。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哥是谁,哥帮你收拾他就是。” 李建国被逼的无奈,只好停下了脚步。 几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到了他们的前面,周围没人的时候,李建国才四面瞧了瞧,这才小声的对李向南说。 “向南哥,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 李向南见他这副认真的模样,知道他是真的有事。 在他的胸前轻轻捶了一下,李向南笑道。 “快说,啥事?兄弟间有啥生气的。” 李建国的脸一红,说出一句让其他几人差点叫出声来的话。 “向南哥,你可能要当我大舅哥了。” “啥?你说啥?” 李向南被他的话弄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秋生短时间内更是没有捋清其中的关系。 “不是,建国你说什么?啥意思啊?” 倒是只有初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大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吃惊的问道。 “建国,你是说李红英?” 李建国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一红,点头道。 “是的!” 直到现在,李向南才把这关系捋明白,挠着头皮问道。 “建国,你是说,你看上李红英了?” 李建国摇头。 “不是,哥,不是我看上她了,是她看上我了。” “什么,建国,你闹呢,李红英能看上你?” 秋生差点跳起来。 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信。 谁不知道,李红英心高气傲,村里的哪个年轻人能入的她的眼? 早就听说他扬言要嫁给城里的大官,一辈子要在城里享福,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建国却说李红英看上了他,谁能信? “我真没闹,我昨天回到家,我娘说的,马婆子上门提的亲,我爹和我娘口头上都应了下来,就等我回去,问问我是咋想的了。” 李建国见他们不信,急的脸都红了,小声的为自己分辩道。 这下,几个人也是看出来了,李建国好像说的是真的,平时他就不是一个爱玩笑的人。 可是,这是为什么呀?李红英,怎么就可能突然看上了家里一穷二白的李建国了? 她不嫁城里的大官了? 这事,也太特么蹊跷了。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李向南开口道。 “建国,那这事你是咋想的?” 李建国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道。 “我其实并不喜欢她,但是她给出的条件太好了,我娘和我爹的意思,让我说啥也不能错过了这机会。” “她是许给你啥条件了?” “你看!” 李建国掏出一张纸片,递给了李向南。 向南接在手里,打开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原来是县纺织厂的招工指标,有了这张小纸片,李建国就能进纺织厂当工人。 秋生一把夺过去,仔细看了看,兴奋的说道。 “建国,可以啊你,这还犹豫啥,这机会上哪找去?我爸费了多大劲了,想安排我去纺织厂,都没办成,你知道这一个名额有多珍贵吗?何况,李红英的确长的不赖,那模样,身板.......” 李向南瞪了他一眼,吓的秋生赶紧闭上了嘴。 再怎么说,李向南也是她李红英的哥哥,当着哥哥这样聊,秋生也是没长脑子。 “建国,你没有感觉到,这事有点不对劲吗?” 第29章 找个大冤种 李建国挑着两个空水桶,边走边叹气道。 “哥,我又不傻,能感觉不出来吗?” 的确,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任谁也会感觉到奇怪。 特别是李向南,他对李玉良这一家人可以说太了解了。 当年他娘去世后,孙爱珍很快进了门,先后生下了一儿一女。 自此以后,这个家里就没有他李向南什么位置了。 孙爱珍宠儿子,李玉良稀罕闺女,两口子眼里唯一没有李向南这个纯正的嫡长子。 李红民被惯成了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 这个李红英,表面上要好些,但那也只是表面上。 其实李向南知道,这个妹妹在父亲的骄纵下,打小性格就乖张偏执,并且还目中无人。 她上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碰,包括他亲哥李红民,都得让她三分。 以她这样的性格,现在又是工人的身份,她能看上李建国? 还这么急匆匆的让人上门提亲。 这事纯粹是瞎扯淡,这里面,一定有她不得己的原因。 要不然,就连李玉良那两口这关她都过不去。 可是具体是为了什么,现在还真不好判断。 “建国,那你个人是咋想的?” 李向南试探着问了一句。 李建国抬头看了看前面,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我还没考虑好,但是我爹和我娘已经把这事答应下来了。说以后我要进城当了工人,我们一家也能好过些。” 李向南点点头。 “嗯,我觉得你最好能拖一段时间,最好能摸清楚她到底图什么,别以后贪小便宜吃大亏。” 初夏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建国一眼,轻声道。 “这可不是小便宜。” 她的话没错。 李红英这个人,加上一张招工指标,还真不是小便宜,可以说是一个明知道是坑,也不得不跳的天大陷阱。 “反正不管咋样,你自己看着办,哥们都支持你。” 李向南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作为朋友,他有义务提醒对方一句。 但他作为李红英名义上的哥哥,又和这一家人深有仇隙,还不能说的太多。 要不然就显得他是有意在搞破坏了。 “我知道,向南哥,我先尽量拖几天。不过看我爹娘的意思,也拖不了多久。” 这时,秋生在旁边支招。 “要我说,哪有这么复杂,你找个机会,单独把李红英约出来,当锣对面鼓的问清楚不就完了。” 秋生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李向南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看行,把她约出来,探探她的口风也好。” 李建国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 “好,我听你的,有机会单独问问她。”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也跟着炽热起来,他们几个跟随着挑水的人群,无精打采的晃悠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人再说话。 此时,支书李玉良的家里。 李玉良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一块湿毛巾,身上却盖着厚厚的被子。 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病了。 嘴里不时的发几出几声哼哼声,表示自己的非常痛苦。 孙爱珍昨天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连他的宝贝儿子生病在医院里都不管了。 此时她正黑着脸,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女儿李红英。那表情好像要把她生吃了一样。 李红英还是昨天回来时那身打扮,但这会儿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她坐在床头的桌子前,一双眼睛谁也不看,斜着脸看向窗外。 屋里除了李玉良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气氛寂静的有点压抑。 半晌,还是孙爱珍首先打破了沉默,率先爆发。 “你个死妮子,你看你都干的都是什么事?你让我和你爹,以后咋见人哟?” 李红英并不怕她,梗着脖子回应道。 “行了娘,你都骂了一晚上了,不累吗?有啥用。” 说完,又把头别了过去。 “有啥用?那你咋不死在外面,回家来干嘛,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孙爱珍越骂越难听,李红英终于忍受不了,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行,我这就走,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抱给你们看着,我看到时候谁难受。” 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 孙爱珍见根本说不过她,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大骂起来。 “哎哟你个死妮子哦,我这是作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这都是干了什么事,往后咋见人哟!” 她一边哭喊,一边双手在地上拍打,鼻涕眼泪的,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行了,别嚎了,还怕知道的人少不成?” 李玉良被她们闹的实在受不了,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事已经出了,你在这哭有啥用,想把孩子逼死你才满意吗?” 孙爱珍哪里吃他这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个老王八蛋,还有脸在这里冲我喊,你看你养的这都是些啥玩意,一个个的白眼狼,不把爹娘逼死不算完。”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想起了儿子被打的事。 继续指着李玉良的鼻子骂。 “还有李向南那个小王八羔子,把我儿子打成那样,你连管都不管,你这个支书是干啥吃的?” 李玉良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一顿机关枪一样给堵了回来。 忍不住长叹一声,颓然的又躺在了床上。 从昨天到现在,李玉良可算是遭了罪了。 昨天拉肚子还没好,女儿突然回来了。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却没想到,晚饭的时候,女儿李红英却突然告诉他们。 自己是因为怀了孕,才不得不请假回来。 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 李红英才刚上班没多久,由于相貌出众,就被厂子里一个大领导看上了。 这个领导是个有家的人,却因为垂涎李红英的年轻美貌,三番五次的向她示好。 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李红英,很快沦陷在这样的糖衣炮弹之下,暗中做了那个领导的情妇。 一二来去,很快就出了事,她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 这下,那个领导也慌了神。 他可不敢离婚和李红英结婚,这个年代,要是被查出来,有作风问题的话,那他这个官就算做到头了。 无奈之下,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个冤大头来做这个孩子的爹,那样不就可以这样过去了? 为了这事,那领导拿出一个纺织厂的招工指标,承诺只要李红英找到人,这个指标就是那个人的。 就这样,李红英带着指标回到村里。 李玉良听完,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孙爱珍更是跳着脚的要去上面告那个领导。 最后还是李玉良,强撑着拉住她。 人家是大领导,有权有势,他一个小小的村支书,拿什么跟人家斗。 再说这事闹开了,丢人的不还是他们家吗? 一家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叫来了马媒婆,合计之下,选中了李建国去当这个冤大头。 一来是他们家最穷,受不了这种诱惑。 二来是建国这人还算有头脑,有干劲,以后和李红英一起在城里生活,也不太丢面子。 一夜过去,今天一早,李玉良的病更加重了,连工也出不了,只能躺家里。 孙爱珍急着回去照顾儿子,这会吵来吵去,很快又把矛头指向了李向南。 她突然想到了昨晚回来时,看到李向南和马春红拉拉扯扯的那一幕,突然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第30章 一石二鸟 “老头子,还有咱儿子的事,你说怎么办?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帮红民把这个仇报了,我和你没完。” 李玉良感觉现在整个人都快被气糊涂了,脑袋一个劲的嗡嗡作响。 孙爱珍的话他像没听见一样,两手抱着脑袋,狠狠的喘着粗气。 “娘,我哥怎么了?对啊,我听说李向南结婚了,怎么也不见人,分家了?” 昨天回来后,光撕扯她的事了,两个哥哥的事她还没来有及打听。 李红民住院的事,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听李红英这么问,孙家珍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你问你那个死爹啊,养的一个好白眼狼,刚给他娶了媳妇,就把红民打了,还自作主张跟咱家分了家。过他自己的好日子去了。” 提到李向南,孙爱珍那是恨的咬牙切齿。 儿子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李向南那个王八蛋,真下的了手,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不是? “啥?李向南敢打我哥?” 这事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李红英不太相信。 “为了啥呀?他都敢动手打人了?” 在她的印象里,从小大哥就是她和二哥的出气包。 长大后,李向南身体弱,身高比二哥低半个头,一向是二哥动不动就收拾他一顿,李向南一向连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竟然听她母亲说李向南把二哥打了。 这在她听来,如同天方夜谭。 “为啥?为.......还不就是因为他结婚的那天,红民闹洞房闹的有点过了,这个王八蛋就动手,差点把你哥打死,到现在还住在医院。哎哟,我的儿哟......” 提到他儿子的伤势,孙爱珍又开始哭嚎起来。 李玉良被她吵的实在受不了,躺在床上朝这边喊道。 “我说他娘,你就别豪了,大夫不是说了,红民的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再说了,我哪里不想收拾那小王八蛋,但是现在他和罗根宝家的那秋生混在一起,罗根宝处处护着他,我也不好明着下手。总得让我找到个机会吧?” “拾掇这么个小崽子你还得找机会,我看你这个支书是白当了。亲爹收拾儿子,别人能说个啥?你不是说没机会吗?那我给你个机会,我看你敢不敢。” 孙爱珍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李玉良的床头。 李红英也转身看他躺在床上的父亲。 “爹,我娘说的对,李向南现在都敢这么嚣张了,再不收拾他,以后还不得上了天。你一定不能让他好过了,让他知道,这个村,谁说了才算。” 在这件事上,她明显站在她娘这头。 孙爱珍凑到老头子跟前,小声说道。 “他爹,我有个好主意,你掂量一下行不行?” 李玉良把头转过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中带着疑惑的问道。 “啥主意?” 孙爱珍的脸上露出怨毒之色,两个眼睛里冒着寒光。 “他爹,我昨天傍黑回来的时候,看到李向南正在和代销点的马春红骚情。咱们何不把他们的事情搞大,让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他俩有一腿。 别忘了马春红的身份,她男人可是死在战场上的,李向南要是沾惹上了,肯定得被抓起来。 并且,那个马春红要是出了事,她的代销员位置也保不住,等咱家红民出了院,你稍微动动脑子,这个位置不就是咱家红民的吗?” 李玉良听完他的话,眼睛一亮,一把将自己头上盖的湿毛巾扯下来。翻身坐了起来。 “他娘,这还是真是个好主意。红民是不能一直这样浪荡下去了,要不然以后说个媳妇都难,这要是有了正经事干,说不定还能收了心,也好给他找个好人家的闺女。” 孙爱珍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得意的笑了起来。 “老娘的主意,那还用说?这叫什么来着?” 李红英在旁边抢着说道。 “一石二鸟。” “对对对,一下子打俩鸟。老头子,你说咋样。” 李玉良坐在床上,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想到什么。 “那你说,咋样才能让人发现他俩的奸情,把他们搞臭呢?” 关于这事,孙爱珍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要不然她也不会贸然提出来。 “他爹,你聪明了一辈子,咋连这点主意想不出来呢?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算的没错的话,这几天公社里的电影队要轮到在咱村放电影了吧?你说要放教育片,全村所有人必须到场。到时候,我把红民的那些兄弟招呼来,你给拿点好处,趁放电影的晚上,让他们把这两个人拖到东拉河桥洞里,脱光了衣服捆在一起,然后......” 后面的话他不用说,李玉良也能明白。 只要有人发现了他们这样在一起,就算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会被人发现是咱们做的吧?” “哼,到时候几个村里的人都来看电影,他们几个混在人堆里,谁分的清人。趁着乱拖走两个人,谁会发现?” 李玉良又是低头琢磨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狠声道。 “行,就这么干,你找人的时候隐蔽些,告诉他们,只要事情办好,一个人十块钱。只要他们不出差错,这事能成。” 为了保险,李玉良也是下了血本,一个人十块钱,够那帮小混子快活好一阵子了。 孙爱珍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 “行了,我不和你们瞎扯了,红民还在医院里躺着,等着吃饭呢,这事就这么定下来,我回去问了红民咋寻那几个小子,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孙爱珍匆匆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带了几件李红民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家里珍藏的好吃的的。 背在肩上就要出六。 “娘,我也跟你看看我哥吧?” 毕竟是样哥哥,被人打成啥样,她也想去探望一下。 谁料孙爱珍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气道。 “你还是在家搞定李建国那小子吧。丢人现眼的玩的意儿,这事你要搞不好,我和你爹就没脸见人了。” 直到她关门离开了院子,李红英才一跺脚,冲李玉良撒娇道。 “爹,你看我娘。” 这回,李玉良倒没有再惯着她,阴沉着脸道。 “你娘说的没错,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搞定这个李建国,让他把这个盘子接下来,不然,咱们一家谁也别想好过。” 沉吟一下,他接着说。 “那一家子倒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好的条件,还给了李建国一张招工批标,这样的好事也算是他家祖坟冒了烟,咋到现在还没有个准信。” 按照他们原来的想法。 只要他们家提出来把红英嫁给李建国,再给他弄个工人当当,他们家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可是现在为啥一点动静没有? “你晚上找个机会,把李建国约出来,单独问问他,到底什么个意思?这事不能出一点差错,知道吗?” “行了,人家知道了,爹。” 李红英撇着小嘴,委委屈屈的答道。 第31章 电影 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旱情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虽然大家拼了命的一桶桶一车车的往地里拉水,但是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埋在地里的种子,眼看着已经没有发芽的希望。 现在麦子也到了抽穗的季节,但是由于缺少水份,那些麦头一个个干瘪瘪的,用手一捏,里面空空的,一点丰收的希望也不存在。 眼看用不了多久,麦收季节将至,这样下去,别说吃的,就连公粮都交不上去。 东拉的水不断,社员们至少还能喝上水,他们的忧愁大都集中在地里的旱情上。 李向南不一样,他清楚的知道,眼下,还没有到至关紧要的时刻。 一旦东拉河断了水,那个时候,才是最要命的。 好在挖井的工程进展的很顺利,越往下,下面的土温度越大,李向南知道离出水不远了。 几个人的干劲越来越大,拼了命的工作、 期望可以在东拉河断水之前,能把井挖好。 洼地那边的板结地面,已经用新土和草木灰覆盖了一亩多,都是傻柱一车车的推过去的。 他们几个又趁晚上没人的时候,从队里的牛棚里,还有各家的旱厕里掏了些尿液出来,均匀的撒在上面。 这玩意好用,但也不能撒太多,多了反而会因为碱性过大,对地方不好。 适当的撒上一些,中和下土地的酸性就好。 现在太阳一晒,那片新地上散发着尿骚味和草木腐败的味道,着实不怎么好闻。 还好傻柱并不在意这些,依然一车又一车扩大着了的战果。 现在水井已经挖下去了十一二米深,挖一筐土,上面要摇半天才能摇上去。 井壁用柳笆箍的紧紧的,看上去还真的像那么回事。 “向南哥,我感觉再往下一点就能出水了,你看这泥湿的。” 秋生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在下面一边刨土一边把湿土装进箩筐里。 脚板下冰凉湿润的地面,让他的信心大增。 李向南抓了把刚才挖上来的土,用力在手里揉捏了几下。 “没那么容易,我判断最少还得往下五六米,才能出水。” 这土的显度还不够,并没有到快出水的阶段。 “五六米而已,咱们三个加把劲,最多三天就能干到。” 秋生在下面,一边干活一边大声与上面的李向南闲聊着。 现场干活的只有他们三个,初夏在做晚饭,绿竹桃源那边已经升起了炊烟。 而李建国,今天却是根本没有来。 中午的时候,他们几个本来是一起往这边走的,却被建国他娘叫了回去。 说是家里有事,今天暂时帮不了李向南的忙了。 谁家里还有个事,当时他们也没有多想。 反正现在挖井也是上面一个下面一个,少建国一个也耽误不了太多,顶多累一点而已。 正在这时,大队里的喇叭响了起来。李玉良的声音从中传出。 “喂,喂喂,各位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各位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今天我们村放电影,宣传爱国教育,请广大社员吃完饭后,带着板凳到村北打麦场集合。所有人必须到场接受爱国教育。缺席不到者,扣除天地的工分。” 虽然隔的挺远,但是高音喇叭的强大功率还是清楚的把李玉良的话送了过来。 他一直在喇叭里喊了三四遍,这才停止了动静。 李向南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也到了快要晚饭的时候。 他趴在井口伸着脖子大喊。 “秋生,行了,今天到这吧,先吃饭,晚上去看电影。” 现在这个时代放的电影,无非就是一些老的抗战片,也有的把样板戏录成电影在全国各地放。 基本上每个公社都有一个专门的放映队。 上面批下来片子,就在各个大队轮流放映。 别看当时没有什么太好看的片子,但电影在这个时代还是稀罕玩意。 缺少娱乐的穷民们,一向把这看电影视为一大乐事。 一来是看看电影图个新鲜,二来是一旦有电影,那些附近各村的年轻人,甚至一些年龄大的,都会跑来观看。 各家不怎么露面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会穿的比平时干净一些,三五成群的出门。 这也让一些春心萌动的小年轻们趋之若貉。 一般这种时候,村里的孩子们早早就拿着大小的板凳,在场子中先占了位置。 也有一些家里孩子小的,连地排车都拉了去,一头用凳子支撑着,上面铺上褥子,就成了一个临时的观景床。 那时候一般大队的领导或者公社的干部,会在电影放映的中间讲话,有时候一讲就是一两个小时,那些撑不住的孩子就躺在地排车上睡觉。 李向南当然对这个时候的电影不怎么感冒,。 画面模糊,台词套路化,。人物脸谱化,对他这个在前世经历过自媒体时代的人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但是刚才李玉良说了,谁要是不去,要扣三天的工分。 这话在别人那里,多半也是吓唬人的,但是放在李向南身上就不一样了。 李玉良正憋着到处找他茬呢,他要不去,李玉良指定借题发挥,找他的麻烦。 再说了,晚上带着初夏出去散散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大不了,看不下去再回来呗,又没多远。 他们几个简单的吃了晚饭,带上傻猪,一起向村里的打麦场走去。 那地方宽敞,坐个几千人不成问题。 到的地方,只见麦场的南面,已经拉起了一块大大的白色荧幕,四面用麻绳穿着,系在两边的柱子上。 有个放映员模样的人,正在指挥着村里的两个小青年,往柱上子吊起两个半人高的黑色大音响。 麦场中间的位置,支着两张桌子,一张上面是老式的放映机,另一个放映员正在用手摇动着上面的臂杆。 一圈圈黑色的胶片从一个胶片轮上,缠回另一个胶片轮。 他这是在倒胶卷,每次放映后,电影片子都要重新倒回来,不然,放出来的电影就是倒放的。 而另一张桌子里,放着用红布缠着的麦克风。 这是为领导准备的,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他们要在这里讲话,落实上面的政策或者传达上面的精神。 李向南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也没打算看多久,顶多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回去睡觉了。 累了一天,哪有精神拿他们在这耗。 他们就在场边站着,静静的等着电影开场。 最为兴奋的莫过去于傻柱。 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一旦有人注意到他,多看他两眼,他都会马上跑过去。 “你能给我说个媳妇呗?” 兴许是刚吃了饭,他前面的三句台词现在一点也不提了。 男的倒没什么,有的会皱着眉头躲开,不和他纠缠,有的喜欢逗的,和他调侃上几句,惹的一圈人哈哈大笑。 可是有些外村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却总是被傻住问的面红耳赤,尖叫着一哄而散。 这时,突然有个人一把拉住李向南,向着旁边没人的地方就走。 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建国。 向南想问他这是在干嘛,却被李建国抬手制止住。 两个人快步绕过一剁麦秸,在建国的示意下,两个人迅速蹲下身子。 李建国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人看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向南被搞的莫名其妙,拍了他一下问道。 “啥事呀,搞的这么神秘。” 李建国脸色焦急,神情很是不安样的子。 “向南哥,你快跑吧,今天晚上要出大事!” 第32章 李建国的初次约会 李向南见说的认真,知道建国这人向来稳重,不会胡讲话。 赶紧严肃起来,小声的问道。 “建国,到底咋回事呀?” 时间紧急,李建国也没有耽误,小声的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他下午被她娘叫回去,是因为李红英托人说话,要在晚饭前和建国见上一面,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说这门婚事他要是答应,就尽快的下聘礼定亲,她也好带着李建国回去上班。 他要不答应就算了,把那张指标还回来,她要另找别人。 李建国不乐意,大把的人抢着要这指标呢,好小伙子还不好找? 老两口一听,哪能让这到手的好事跑掉。 于是中午的时候,就把李建国拉了回来,让他提前去等着,和李红英见上一面,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其实吧,这事建国也并不抗拒, 他虽然搞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个招工指标对他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家穷,下面的孩子多,又没有完整的劳动力,日子过的确实凄惨。 要是有了这份工作,一个月就能挣三十块钱的工资,那样他们家的日子,很快就能好起来。 至于感情上问题,他喜欢不喜欢李红英,这事重要吗? 都穷到这个份上,先顾着把日子过好再说。 再说了,李红英不管是本身还是家族条件,都是一等一的,他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就这样,他在父母的安排下,趁着大伙都下班吃饭时间,在村东头与李红英见了一面。 李红英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没得说。 穿着又很时髦,浑身上下都像城里人一样。 今天他穿了一双半高跟的黑色小皮鞋,走在路上咔咔作响。 雪白的脖子高高挺立,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表情,在李向南的面前,她就像是一个高傲的公主。 建国这时候已经等了她快一个小时了,见她终于到来,红着脸上前打了个招呼。 “红英,你来了。” 李红英皱了皱眉头,在离他好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要不是因为那些腌臜事,她哪里能看的上李建国这样的穷小子。 “李建国,我今天过来就是问问,咱俩的事你是咋想的?” “我......” 建国正准备开口,却又被李红英开口打断掉。 “行了,你咋想的我也不想知道,这不重要,你只要回答,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同意的话,那咱们就尽快把婚事办了,然后跟我回去上班,不同意就把指标交出来,咱们一拍两散,本小姐有的是人追。” 李红英说话时,眼睛都不带看他一眼,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好像是在对一块石头在说话一样。 李建国的手在兜里,那一刻,他真想把那张紧紧握住的指标掏出来,狠狠的砸在李红英的脸上。 然后大声的告诉她。 “你她妈给老子滚,老子不稀罕这个破工作。” 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低下了头,自从他拿到这张指标后,就多次幻想过自己已经成为了城里的工人,每天骑着自行车,身着光鲜的上班下班。 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放弃。 “我,我当然同意了,你这样的好姑娘,我不同意那不是傻子吗?” 生平第一次,李建国说出了一句最违心的话。 “哼!” 李红英的脖子依然扬的高高的,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一样,没有一丝意外。 “既然你都同意,那下面我说几件事,你抓紧去办。” 她用命令的口气对李建国说道。 “让你家抓紧你准备一下,咱们尽快完婚,我打算在一周之内吧,我回去让我爹找人看个日子。” “啥?这么快?” 两个人的亲事这才刚刚口头定下来,就要在一周之内结婚,这也太快了,他家还一点准备没有呢。 “怎么,不行?” 李红英的脸上浮现一丝怒气。 你还嫌快?要不是老娘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你以为老娘愿意和你这么快成亲。 想想每天晚上都要这个穷小子睡在一张床上,她就感觉一阵阵恶心。 “赚快就算了。” 说着,李红英作势欲走,吓的李建国赶紧一连串的答道。 “不快不快,放心吧,我一定让我爹娘准备好。” 李红英得意的一声冷笑,继续道。 “还有啊,你以后就是我们李家的人了,李向南打了我哥,是我家的仇人,你以后不许再和我来往,让人看到了,说你吃里扒外,大家都不好看。” “啊,红英,向南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那天他是有些冲动,但那事真怪不着他。” 说到李向南,建国觉得有必要跟李红英解释一下。是她误会了李向南,她的二哥李红民,挨那顿毒打一点也冤。 但是李红英哪有心思听他解释,没等他说完就怒道。 “我说不让你和他一起,你就不能和他一起,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得罪我们家,他有好下场?你难道想跟他一起蹲大牢?” “蹲大牢?” 她的话让李建国大吃一惊。 好好的,怎么就扯到蹲大牢上去了? “哼,我爹是支书,在村里谁敢得罪他?李向南不知道好歹,不收拾他还留着他过年?” 李红英自信自己已经拿捏住了李建国,也没瞒他。一五十的把那天晚上她娘说的计划,全都说了出来。 最后得意的问道。 “怎么样?还敢和他一起吗?到时候要是你也受到牵连,还拿什么和我结婚?我们家可不要蹲了大牢的人。” 建国实在没有料到,李玉良两口子竟然狠毒到这种程度,为了整治李向南,哪此的不择手段。 如果他们的事情做成了,那不仅是毁了李向南一辈子,就连一向名声极好的马春红,也得毁在他们的手里。 “记住啊,我今天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许向别人透露,再也不要和李向南接触了,等咱们结了婚,我就带你去城里生活。” 说完,李红英扭头就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道。 “还有啊,你能不能做身好点的衣服,这一身破破烂烂的,不是给我丢人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李建国看了看身上打着补丁的破衣服,还有那双已经露了脚趾的布鞋,脸色一阵发红。 “哼,不让我说是吧,我偏说。” 李建国一阵咬牙切齿,连晚饭都没回家吃,转身去了要放电影的打麦场。 第33章 将计就计 听了建国把话说完,李向南禁不住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李玉良两口子这一手太狠了。 现在这个时代,作风问题可是非常严重的问题,真要是被他们得逞,自己最少要进去十年以上。 那自己这一辈子也就算是毁了。 更可恨的是,为了报复自己人,他们竟然不顾马春红的名声,无缘无故的就敢污人清白,这让人家马春红以后怎么见人。 “操!” 就算李向南的修养一向不错,但也没忍住骂出声来。 “行了,向南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千万要小心,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我先走了。” 说完,李建国一矮身子,从麦秸垛的另一边钻了出去,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李向南从麦舍后出来的时候,脸黑的和锅底一样。 初夏看到,赶紧上前,拉着他问道。 “向南,咋了?建国和你说啥了?” 秋生也很是好奇。 “是啊,建国这小子神神叨叨的在干嘛?他和你说啥了?” 李向南看了看,四周都是人,摇了摇头没回答他们的话,却突然问秋生。 “秋生,你爹娘在哪里?” 秋生转头看了一下,指着中间放电影的地方。 “那不,他们在哪里呢。” 作为大队的领导人之一,罗根宝是有权利跟一众的领导人坐在中间桌子那里的。 有时候也需要他们这些小队的干部发言。 李向南举目向那边看去,果然看到罗根宝,李玉良,李有才等等大队里的所有干部,都坐在桌子四周,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嗑着瓜子,说笑着等着电影的开场。 都是当干部的人,表面上的和谐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夏夏!” 李向南叫了一声初夏。 “你去那边和罗叔罗婶一起坐,我和秋生有点事,晚会我再过来接你。” “啊?啥事啊?还背着我。” 初夏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事,就是一些男人间的事,你一个女人不方便,你去找罗叔和罗婶,记住,一步也不要离开他们左右,别人要问的话,就说我拉肚子,晚会再过来。” “好吧!” 初夏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趁着现在人还不多,她挤开人群朝罗根宝他们走去。 到了跟前,他站在罗根宝的身后,甜甜的叫一声:罗叔。 罗根宝回头看时,见是初夏,忙让身边的罗婶给她让了一点地方来坐下。 初夏了道了声谢,理都理没理李玉良那几个人,施然的坐了下来。 罗根宝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她的面前,笑着问道。 “侄媳妇,咋一个来了,向南和我家那混小子呢?” “哦,罗叔,向南今天闹肚子闹的厉害,让我先过来,秋生在后面等他呢。” 初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吃着瓜子,一边伸着头看前面不远的电影机。 好像很是好奇这玩意是怎么放出人影的。 李玉良的脸色铁青,狠狠的抽着嘴里的旱烟袋。吧嗒吧嗒的声音很大。 不管咋说,安初夏名义上也是他儿媳妇,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当成空气,这让李大支书心里怎么好受。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把烟锅里的烟在鞋底上磕掉,站起身来道。 “我去解个手!” 说完,背着手离开了讲话的桌子。 李向南看着初夏在罗根宝那边坐好,这才拉着秋生和傻柱,离开了人群,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向南,到底出了啥事?你也咋神神叨叨?” 傻柱则不情不愿的被拖着离开了电影场。 “秋生,李玉良他们家今天要算计我。” 直到现在,李向南才把刚才建国告诉他的事,一一和秋生说了出来。 秋生听完,气的差点蹦起来。 “操,真不是人,这种缺的事也敢干,走,咱俩现在就把李玉良拖出来,狠狠揍他一顿。” 说着,起身就要回电影场地,找李玉良算账。 李向南赶紧一把拉住他。 “无凭无据的,他能承认啊?好歹他也是支书,咱俩今晚揍了他,明天就得进去。” “那你说咋办?” 秋生瞪着牛眼问道。 “哼哼!” 李向南冷笑一声。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还不好办?敌在明我在暗,今天咱哥仨陪他们好好玩玩。” 接着,他回头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小声喝道。 “柱子同志,你立功的时候到了,等会听我指挥,明天我让你初夏嫂子给你说个好媳妇。” 提到苏媳妇,柱子连看电影的事都忘了,两个眼睛发亮。 咧着嘴笑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他不住的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听话。 这时,音乐响起,电影开始放映,是一部抗战剧,名字叫作《红鹰》。 他们三人无心观看,李向南一挥手,走,跟我来。 他们顺着麦场旁边一条一人深的水沟,趁着没人注意,一路向东面跑去。 跑了大约半里地,他们从水沟里跳出来上了小路。 顺手在路边找了两根木棍,递给秋生一人一条。 对方有多少人现在还不明确,手里有武器才安心一些。 自从上回用木棍抽了李红民,李向南对这个东西越来越喜欢。 这玩意长短随意,打在人身上很疼,但又不会出人命,用起来非常顺手。 至于柱子,他还是只充个人数算了。 真要打起来,他能不能分清敌都是个问题。 前面不远,就是东拉河的那座石小桥。 也就是李玉良他们选定的作案地点。 这座桥不大,总共也就四五米宽,整体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五个桥洞子横跨在东拉河之上。 平时大家都叫这桥石桥,也没有个正经的名字。 现在东拉河的水位只有膝盖深,从中间的那个桥洞中流过。 其他两边的四个桥洞已经干枯,黑夜中像是野兽的四张巨口,正在择人而噬。有点阴森可怕。 李向南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手,由于拉着秋生和傻柱两人,在桥洞边不远的地方,找了个隐蔽的土坑跳了进去。 从这里,伸出半个脑袋,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桥洞。 这里隐约还能听到那麦场那边电影里的声音。 “我,我瞎了眼!我,我有罪!不知那天上的风云,就不该轻易地高飞。” 这是电影开场时的旁白。 今晚没有月亮,四野一片漆黑,大地干旱,连虫鸣声都少的可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向南悄悄伸出头去,只见夜色中,有几条黑影,正在匆匆向这边走来。 第34章 伏击 凭借稀疏的星光,模糊的能看到一共过来七八个人。 这让李向南心中一凛,他没有想到,对方为了对付他,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这一下子叫来七八个人,真是冲上去硬干,他们三个肯定不是对手。 就算秋生会两下子,但是傻柱基本上就是个添头,打起来不添乱就不错了,别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秋生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天生胆大,又仗着身体好,紧了紧手里的棍子,有种要跃跃欲试的意思。 李向南赶紧把他按了下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罗秋生这才安静下来,与他一起扒着坑边向那边观看。 黑暗中,那些人越走越近,李向南终于看清。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他的后娘孙爱珍。 后面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打打头的,就是那个身穿花衬衣的刘二狗。 这家伙在他结婚当天要闯进洞房时,拦过他的路。 时隔数日,没想到这小子又出来作恶。 刘二狗的身后,四五个小伙子,架着一个被绑着的女人。 那女人嘴里应该是被塞了东西,从李向南他们这边,能听到她嘴里发出唔唔声。 从声音能听的出来,正是代销店的马春红。 她一边走一边挣扎,可是四五个壮小伙左右两边都夹在中间,哪有她挣开的余地。 那几个小青年一边拖着她向前走,一边不时的有人伸手在她的身上点便宜,黑暗中不时有一阵低沉的淫笑声传来。 “王八蛋!” 李向南低声骂了一句。 对一个孤儿寡母的女人下这样手,也不怕天打雷劈。 秋生更是咬牙切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就要跳上去干倒那帮人。 “秋生,别冲动,现在冲过去我们占不了便宜,他们人太多了。再等等,一定有机会的。” 这帮人的目的是自己和马春红绑在一起,然后诬陷他们偷情。 现在只有马春红一个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就在他们眼前。 先前他让初夏故意告诉那些人,自己拉肚子来晚了,现在还在家里。 目的就是把他们的一些人手支支的远远,等他们去了瓜棚那边,再回来这段时间,足够自己做很多事情了。 秋生无奈,只好用喷火般的目光,注视那些人从不远处路过,一直向那边黑洞洞的桥下走去。 马春红被反绑了双手,但他明白眼下的处境非常的不妙。 晚上出来看电影,孩子给他奶奶带着,谁知道刚走到麦场,黑暗中就被几个小混混劫持到了这里。 一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前面就是黑压压的桥洞子,里面似乎冒着阴森的凉气。让她的恐惧越来越深。 她只能拼了命的挣扎,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眼看着自己,被一步步的拖进了黑暗之中。 她起初还以为这些年轻人,就是图色,一旦被...... 后面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后来她发现,领头竟然是支局家的婆娘孙爱珍。 她就愈发的糊涂起来。 这个恶婆娘,平日和自己无冤无仇的,这是要搞哪一出? 那些人才不管她想什么。 把她拖进桥洞后,几个人就把她按倒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 桥洞下面太黑,李向南他们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 就听着有个人语气轻浮的说道。 “哥,这娘们还真不错,要不咱哥几个先享受一下子再说?” 显然是其中的一个小混混在征求刘二狗的意见。 这时孙爱珍的声音传来。 “滚,还不先去干正事,钱要不要了?耽误了老娘的事,你看我能不能让红民他爹剥了你的皮。” 孙爱珍虽然心肠很是毒,但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难免有点害怕,不敢让这帮小子过于乱来,误了她的事。 “嘿嘿,婶子,开玩笑呢,生啥气。” 那几个小混混也不敢不听话。 “我和婶子看住这小娘们,你们几个,快去找找李向南,把他绑过来,咱们就算完活了,天亮就去喝酒去。这回兄弟们可以吃点好的了。” 说话的是李二狗的声音。 孙爱珍答应他们,这事做成后,一个人十块钱,足够他们大吃大喝好久了。 “不用找了,刚才我老头子告诉我了,他拉肚子人没来,还在瓜棚里,你们直接去那边找他,小心点啊,罗秋生那个小王八羔子跟他在一起。” “放心吧婶,我们这么多人,还带着家伙,能怕他一个罗秋生?” 桥洞里传来那几个小混混满不在乎的声音。 秋生听到,忍不住又紧了紧手里的木棍。很想现在就上去,给这帮家伙来上几下子。 这时,几条黑影又从桥洞里钻了出来,一路向着瓜棚那个方向走去。 看这意思,他们是信了初夏的话,真的去瓜棚那边去找李向南了。 李向向仔细的数了一下,他们一共出去了五个人。 也就是说,现在桥下,除了马春红和孙爱珍,现在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刘二狗。 等他们走远,李向南拉着秋生蹲下身子,附在他耳边小声吩咐道。 “等下咱俩偷偷摸过去,一人一棍给他摞倒,把春红嫂子先救出来再说。” 秋生点头示意明白。 他们一起看了下身后的傻柱。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家伙已经睡着了,不知道这会儿在做什么美梦,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嘴角挂着一丝口水。 两个人相视苦笑一下,没有理他,悄悄的从土坑里爬了上去。 一个手握紧木棍,一前一后轻手轻脚的向桥洞那边摸去。 一直摸到了桥下,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贴着桥根站好,他们两个屏住呼吸,伸着耳朵听了下里面的动静。 黑暗,只听里面除了马春红呜呜的哭叫声,还夹杂着孙爱珍恶毒的咒骂。 “小骚娘们,让你和李向南那王八羔子骚情,一会老娘就让你们骚个够。也帮你们在村里出出名。” 李向南在外面听到,心中这个气啊。 自己和马春红清清白白,连说话的时候都很少,咋就成了骚情了? 这个孙爱珍,真的是没治了。 两个人悄悄伸头向里面观察了一下里面人的位置。 李向南一挥手,上! 顿时,他们两个同时猛然窜了过去,手起棍落,只吸呯呯两声。 黑暗中,他们两个丝毫不差的把孙爱珍和刘二狗同时砸倒在地上。 连哼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解决了他俩,二人赶紧把倒在地上的马春红扶了起来,七手八脚的把她手上的绳子解开,把她嘴里塞着的布拿了出来。 “大兄弟,这是咋回事啊?” 马春红认出了李向南和秋生,嘴里带着哭腔的问道。 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遭了这一劫。 “嫂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那几个人就回来了,咱们离开这里再说。” 帮马春红恢复了自由,几个人正准备先离开。 李向南突然看到地上昏死过去的两个人。 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既然你们如此的下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老子要来一人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第35章 破鞋,红烧肉! “春红嫂子,搭把手,把这老婆子的上衣扒掉。” 说着,李向南自己也蹲下身子,把刘二狗的花衬衫也扒了下来,随手丢到了河水中。 马春红有样学样,把孙爱珍的上衣也扒下来,扔进了河里,很快被冲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做完这些,李向南还不放心,用刚才他们绑马春红的绳子,把两个人捆在一起。 看着地上还在昏迷不醒的两个人,李向南冷哼一声。 “哼,这叫一报还一报。自作孽不可活。” “咱们走。” 三个人从桥洞里出来,到了刚才藏身的小土坑那里。 傻柱这会儿已经在坑里睡熟,外面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微笑,嘴角的口水流出老长。 李向南苦笑了一下,捡了块土坷垃丢下去,把柱子砸醒。 傻柱醒过来,在坑底转了好几圈,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向南几人,咧嘴笑了笑了。 “你吃饭了呗?” ...... 怪不得这货睡觉流口水,合着做梦在吃饭。 “柱,来,上来。” 李向南伸手把他从坑底拉上来。 “柱子,你一会去那边桥上,大声喊,破鞋,有人搞破鞋。会吗?” 傻柱很认真的盯着李向南,好像在常熟思考着什么。眼神有些迷茫。 李向南又是一阵无语。 他只是再次开口道。 “来,柱子,跟我学:破鞋,破鞋,有人搞破鞋!” 一连教了好几遍,傻柱才学了个七七八八。 “破鞋,破鞋,有人搞破鞋,” 他在嘴里小声的念叨着。 “对,就这样,一会上那边桥上大声喊,明天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听到红烧肉三个字,傻柱的眼睛一亮,口水又开始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行,去那边桥上喊去吧,记住,要喊来很多人,才有的吃。” 傻柱非常听话的抬腿就往那边桥上跑去。 “咱们走!” 趁着黑夜,三个人离开了现场,从另一条路向村里走去。 这时,突然听到傻柱特有的声音从桥上远远传来。 “破鞋,红烧肉,破鞋,红烧肉......” “啊,哈哈哈,向南,你教的真好。” 秋生笑的差点岔了气,捂着小肚子直不起腰来。 就连马春红这会儿也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性格,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李向南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自己也是嘴贱,没事和傻柱提什么红烧肉。 傻柱虽然喊的不对,但不耽误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的声音特别大,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很快就有人听到了他的喊叫声。 “咦,听到没?有人在喊什么?” 打麦场那边看电影的人,有人低声问。 “好像是咱们村傻柱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他在那鬼叫什么?” 这时,李玉良也注意到了傻柱那边的动静。 心中有数的他,还以为是孙爱珍安排的傻柱故意在那里喊呢。 嘿,老婆子这手高啊。 让傻柱叫人,这事就更加显的真实了,而且还绝对牵扯不到他们家头上。 为了配合那边的行动,李玉良抓起桌子上的麦克风,大声喊道。 “大伙先等等,去看看柱子在那里鬼叫什么,别是来了什么坏人。” 打麦场来看电影的,足有上千口子人,就连树上和麦秸剁上都是人。 听到李玉良的吩咐,纷纷向傻柱叫喊的方向跑去。 傻柱站在桥上,很是听话的叫喊着。并且越喊越顺溜,声音越来越大。 “破鞋,红烧肉,破鞋,红烧肉......” 很快,一群人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看,在哪呢,这大半夜的,傻柱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些人来到近前,有人大声问。 “傻柱子,你半夜的在这里鬼叫什么呢?” 柱子才懒得理他,依然在大叫着那一句台词。 村里的会计李有才也是最早一批跑到这个地方的,他不客气的推了傻柱一下。 “柱子,别喊了,你说的破鞋在哪儿呢?” 傻柱终于停下了喊叫,盯着那李有才,笑眯眯的问道。 “你吃饭了呗?” 气的李有才差点上去给他一脚。 吃个锤子啊,就特么知道吃,傻货。 这时,桥洞里被绑在一起的孙爱珍和刘二狗终于醒了过来。 黑暗中看不清什么情况,只感觉自己被绳子给捆上了。 两个人拼了命的挣扎起来。 孙爱珍到底是个妇女,首先就吓的大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 在这种情况下,她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遇到了坏人。 她的喊叫声很快就引起了桥面上人的注意。 “哎哎哎,你们听,桥下面有动静。” 有人趴在桥边,伸头向桥洞子里看。 但是里面黑糊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情况。、 “走,下去看看!” 李有才带送走一帮着人,呼拉拉的就从桥上跑了下去,一起壮着胆子向那个黑暗的桥洞走去。 闻声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在桥头聚集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心中有数的李玉良,这会儿心中那叫一个得意。 “小王八羔子,再敢惹老子?这回让你狂,一会就算跪下求老子都没用,不关你个几年,不知道钉是铁打的。 还有那个马春红,那个代销员是你能干的了的吗?老子儿子还没有事干呢。仗着自己的身份,老子就收拾不了你了?这回,我看你还有脸干代销员?” 他扒开人群,走到最前面,一个手叉在腰上,大声指挥道。 “去几个拿手电的,把人从里面拖出来,我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人民群众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搞破鞋,真是反了天了。” 李有才很是听话的把几个拿着手电的小青年叫到一起。 “你们几个,进去把人拖出来。别让他们跑了啊。” 这年头,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一旦有点热闹,那就会让所有人兴奋不已。 这几个青年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闻言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伴随着惨叫声,两个白花花的身子就从桥洞里被拖了出来。 李玉良此时意气风发,一脸的得意。 很有领导气魄的大喊。 “社员同志们,大家注意,别让搞破鞋的坏分子跑掉,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此时,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向南和马春红跪地求饶的场面,差点都笑出声来。 多日来,被李向南打了脸的事,压在他的心头,可恨的是,这个李向南还是他的儿子,竟然让他这个当爹的丢尽了人,新婚夜的当天,不仅打了他的弟弟,还当面顶撞他,宁愿净身出户,也不认他这个爹。 这让他在村里人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堂堂支书,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再加上这段时间孙爱珍处处给他气受气,都是因为这个李向南。 这让他对李向南的积怨越来越深,简直到了恨之入骨的境地。 现在终于抓到了机会,他的心情怎么能不舒畅。 这时,无数道的手电筒的光芒,照在那两具身体上。 当人们看清那两个人的面目时,顿时,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第36章 偷鸡不成 现场片刻的沉默之后,接着就爆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声。 看热闹的接近上千人,不光是本村的,附近几个村里的人也有不少。 任所有人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当场被抓的破鞋,竟然是村支书的老婆和一个外村的二流子。 碍于苦主李玉良就在当场,人们没敢大声笑出声来,但也忍不住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哎哟,我的天,怎么是她俩?” “这有啥好稀奇的,这婆娘平时就打扮的和个妖精似的,你以为她图个啥?” “哎哎,你们说,支书比他大十几岁,是不是那方面......” “对对对,肯定是,这年轻的小伙子多带劲啊....哈哈哈!” “母狗不掉腚,公狗不下腰,真是太不要脸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 有人说一定是孙爱珍在家里得不到满足,包养了小白脸。 有人说是这二流子不忌食,勾搭了孙爱珍。 总之,在这样的场景面前,他们两个被捆在一起的事实已经自动被所有人忽略掉了。 人们才不管他俩为啥是被捆着的,他们只看到两个白花花的身子挤在一起。 其他的不重要。 李玉良离的有点远,再加上他年龄大眼神不是太好,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现场片刻的沉默后纷纷而来的议论,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没有人大声哄,没有人大喊打倒破鞋? 他想像中令人兴奋的场面一点也没有出现。 他从旁边一个年轻人手里夺过一支手电,快步向前走去。 当他来到不远处,终于看清地上的人是谁时,两条腿一下子钉在了地上,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他的眼睛睁的老大,手里的手电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终于两腿一软,缓缓坐在了地上。 “支书,支书!” 接连的惊呼中,有几个人上前扶住了他,没让他完全瘫倒。 李玉良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 马春红呢?李向南呢?下面的两个人不应该是他们两个吗? 自己花了大价钱,出了六十块钱,雇了六七个外村二流子,难道他们一群人还弄不过李向南一个? 面对眼前的情景,纵然是他当了多年的支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眼见为实,现场这么多人,得有多少双眼睛啊。 他们亲眼看到孙爱珍和一个二流子白花花的贴在一起,这让他这个支书,以后怎么做人啊? 这时,孙爱珍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光着半个身子,和刘二狗躺在一起,这就是她再泼辣,再能说,也解释不清楚啊。 情急间,她又开始大骂李向南。 “李向南,都是李向那个那王八羔子......” “够了!” 坐在地上的李玉良突然神情一振,大声吼道。 今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是孙爱珍和他策划的见不得人的事。 真要把实情说出来,下场肯定比现在还要凄惨。 搞破鞋,顶了天是道德方面的问题,最严重也不过是抓去教育几天。 可是绑架他们,污人清白,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特别是以马春红的特殊身份。 这件事如果被上面调查,别说他这个支书当不成,吃枪子的可能都有。 李玉良现在那叫一个后悔,怎么当初脑子热,就听了孙爱珍这个婆娘的话。 古人说的没错,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 自己这个支书当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被这个婆娘一步步占了上风呢? 孙爱珍心肠狠毒,但她不是傻子。 李玉良一声大吼,让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实情。 否则,她孙爱珍的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眼见无计可施,孙爱珍两眼一翻,干脆躺在地上装起死来。 任谁喊她,也不睁眼。 李有才很有眼色的把自己披着的上衣扯下来,帮孙爱珍披在身上,为她遮住了丑。 孙爱珍和刘二狗的衣服,被扔进了河里,早就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最害怕的莫过于刘二狗了。 虽然李有才帮他们解开了绳子,但是他面对上千双眼睛,早就吓的双腿发软,一步也挪动不了。 他低着头,长头发遮住脸,半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不知道谁在这时候喊了一声。 “打他,打死这二流子,让他祸害人。” 李玉良在场,没人敢打孙爱珍,但对付起这个二流子来,大伙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顿时,土坷垃,破鞋底,树枝子...... 一起向刘二狗身上招呼起来。 这家伙被打的在地上一顿翻滚,不一会儿就滚到了河水里,嘴里还在不停的哭喊饶命。 那几个去瓜棚去找李向南的已经回来了。 他们去转了一圈,瓜棚那边一个人没有,只好又回来,想问问孙爱珍怎么办。 谁知道刚走到,就看到他们的老大刘二狗和孙爱珍,正和一对一死猪一样在被人蹂躏。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胆子上前,吓的缩在人群后,大气不敢喘。 眼看着刘二狗被踹进河里,这家伙也是被打急了。 在上面的人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下水打他时,他顾不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疼痛,不要命的蹚过河水,两个鞋子都跑丢到了河里。 连滚带爬的上了对岸,撒开双腿要不要命的跑进了庄稼地里。 李有才还想让人去追,却被李玉良开口叫了住。 “算了,我感觉我快不行了,先把我送回家里。” 其实他是不敢让人去追,万一真抓回来,情急之下,这二流子肯定会把他们的事抖出来。 这样让他跑掉更好,以后再想办法,堵住他的嘴就行了。 这时,李红英也跑了过来。 作为城里人,她是不屑于看这种电影的。 所以家里人出门后,她一个人早早就睡了。 直到村里的动静闹大,她才被吵醒,穿了衣服出来看热闹。 她娘今天晚上要算计李向南的,这事她本就知道。 本来还以为是李向南出了事,可是到了现场以后,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父亲李玉良瘫坐在一边。 “爹,咋回事?李向南......” “住嘴,还不把你娘扶回家去,在这丢人没够啊。” 没等她问出来,李玉良就大声喝止了她,让她后半句没有问出来。 李红英只好从地上把孙爱珍拉起来,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慢慢的向家中走去。 背后是社员们小声议论声,让李红英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来几个人,把支书抬回去。” 现场李有才指挥着几个三队的小青年,把李玉良扶起来,半拖半抬的弄回了家里。 李向南他们几个当然没有离开。这么好的热闹不看,那不成了傻子。 半路绕了一个弯,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尽收眼底。 马春红已经从李向南嘴里得事情的原委。 这会儿她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一脸的后怕。 要不是李向南及时救了她,她的下场,要比孙爱珍还要惨。 半天后,她狠声道。 “真当俺死了男人,就没人管了吗?孙爱珍你们一家王八蛋,给我等着。” 第37章 建国结婚了 李玉良一家的事,很快就成了全村甚至附近几个村议论的焦点。 各个村里闲人聚集的地方,大家都在小声讨论着支书家婆子裤腰带系不住的事情。 李玉良现在都有点不敢出门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现在他心里不仅恨李向南,连孙爱珍都忌恨上了。 主意是她出的,没想到最后坑的却是自己。 最可恨的是村里的傻柱子,这几天像是唱戏一样,高兴劲一上来,就会大喊:皮鞋,红烧肉。 并且喊的悠扬顿挫,韵味十足。 常常惹的一干人等大声叫好。 得到鼓励的傻柱,于是喊的更加兴奋起来。 这让李玉良无比的气恼,但是他又拿一个傻子怎么办? 然而,在破鞋事件后没过几天,李玉良家里又一件大事,迅速冲上了街头巷尾更大的热搜。 这一次的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破鞋事件。 在所有人没有一点防备的情况下,李玉良家里突然空宣布,他家在城里上班的工人女儿,要结婚了。 最主要的是,结婚对象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李安民家的大小子李建国。 这谁能想到,平时高高在上,像个凤凰一样的李红英,能看上家里穷的掉底的李建国。 并且人家还说了,等结完婚,建国就会跟着李红英去县里上班,也当上工人了。 这就是李玉良家里出的陪嫁。 这下,村里可算是炸了锅。 纷纷猜测李建国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金蛋。生生的砸在他的头上。 不仅抱得美人归,还白白捡了一个工人的名头,以后再也不是村里的泥腿子了。 一时间,羡慕的也有,吃醋的也有,冷嘲热讽的更多。 有人说这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终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人夸李红英是时代楷模,勇于打破封建制度,挣脱了思想的束缚,扛起了婚姻自由的大旗。 不在意身份上的差距,只在意爱情的甜头。 当然,也有人恶意的揣测,说李红英是不是也和她娘一样,私下生活不检点,和李建国不清不楚,被人家搞大了肚子。 现在不得不奉子成婚,吃了哑巴亏。 这样的猜测倒是无限接近了真相。 但无论如何,李建国和李红英的婚期还是如期而至。 一大早,李向南便把家里最后的那点肉干肉脯,还有那点猪肉,全都给建国他爹送了过去。 从上回的事之后,建国再也没有和向南见过面。 就连孙爱珍出了事,他也没有再次和向南提起过这事。 关于这点,李向南是理解的。 就眼下建国家这种情况,他的确没放过这个机会。 在当今这个时代,除了自己这个重活过一世的人,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免会动摇。 这无关人性,无关品德,这只是对命运的一种理智的选择。 所以李向南不怪自己的兄弟,建国没有错。 只是他的身世让他没有其他的选择罢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向南还是倾尽所有,就是为了能给兄弟的婚礼,增添一点颜色。 婚礼从早上开始,建国从秋生家里把他爹的自行车借了来,把李红英从家里驮了回来,就算是接了亲。 家里的房子随便收拾了一下,腾了一间给他们做新房。 第一个儿子结婚,老两口咬着牙,硬是办了一场不错的酒席。 但他仅仅是不错而已。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家的酒席上,竟然出现地了整块的肉食。 不像别人家,整盆的菜里,就只有几片肉,上面飘着一层油花,这就已经是大餐了。 不管再怎么议论,乡亲们该来的还是得来。 或者拿两个鸡蛋,或者扯半块红布,总之有那么回事就行,来了大家也不拘辈份,胡乱的坐下大吃一顿再说。 桌上有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是李玉良特地从供销社里找人特批的。 前段时间李向南结婚的时候也有,这是他一个基层干部的特权,在供销社能买到别人买不到的东西。 作为亲家,他也需要为婚礼操办点东西的。 这关乎他的面子,虽然现在他的面子已经扫了地。 作为兄弟,向南和秋生当然也不能缺席。 他俩坐在院子一角,唏嘘着人生的无常。 没想到,建国这么快就结了婚,也许明天,他就会离开村子,去城里做一个工人,从此改变他的人生。 不过李向南没有羡慕,重活一世,他明白自己的路在哪里。 区区一个工人的地位,他还真看不到眼里。 倒是秋生,对城里的生活多少有一点向往,他不知道听谁说,城里到处都是金子,谁去了都能发财。 他爹虽然是村里的能人,但也仅仅是能让家里吃穿不愁罢了,要说发财,那是八辈子也没想过的事。 作为新郞官的李建国,生平第一次喝醉了。 这一天他没有听从李红英的劝阻,与李向南和秋生划清界限。 他端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的与两个兄弟喝酒,不大会儿就有了八成的醉意。 三个人抱在一起,一起叙述着从小到大的趣事。 连小时候秋生往李大壮家锅里撒尿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不想正好被坐在旁边不远的李大壮听到,这下总算破了案,当场就要锤秋生一顿。 幸好今天在场的人多,扯住了并没有真正发火的李大壮。 这事在村里多了去了,谁还能真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到最后,李建国真的喝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说以后在城里站稳了脚跟,一定接两个兄弟去长长见识。 这个在农村长大,从小就是家里支柱的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李红英依然是那样的骄傲,作为新媳妇,她连李建国家里的那帮亲戚都不愿意见。 轮到夫妻敬酒的环节,她只是出来给自己父母那桌的人敬了酒,然后就一扭头进了屋。 后面的事,全都丢给了李建国一个人,这让一家人好不尴尬。 李安民本想发火,但是想想以后儿子要和人家在城里生活,他也只好忍了。 谁让自己家欠人家太多呢? 光这一个工人的名额,就够他们家几辈子感恩戴德了。 婚礼就这样在不冷不热的情况下结束了。 落了一肚子油水的乡亲人,临走说几句好话,为这场婚礼画上了句号。 第二天一早,建国就和李红英离开了村子。 向南他们没有去送行,是因为李红英,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兄弟难做。 建国他娘又是哭又是笑的送走了两位新人。 离别的悲伤中,也有对儿子未来的殷切期望。 也许是因为昨天一天的忙碌,李安民的哮喘更加的严重。 他坐在床上,一边努力的咳嗽着,一边把家里最后存的十块钱,交给了儿子。 建国想把钱塞回去,让父亲留着看病。 但是看到李红英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他只好收了下来。 他们两个步行路过东拉河的桥头时,建国看到,河里的水已经只有一米多宽,眼看着就要断流了。 他在心里想。 向南哥的井,也快挖好了吧? 第38章 出水了 李向南的井的确快成功了。 这几天由于越来越深,进度也慢了下来,但是一连几天,经过几个人的不懈努力,还是往下干了五米左右。 到了这个地方挖出来的已经不是土,而是泥了。 李向南光着脚站在下面,感受着冰凉的泥土中,充足的水分包裹着他的脚板,他知道,自己就要大功告成了。 “秋生,加把劲,咱们今天下午争取把水搞出来。” “好哩!” 秋生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疙疙瘩瘩的,壮实的像只牛犊子。 这会他在上面摇轱辘,两个胳膊甩的飞起。 洼地里的新土已经快铺开了两亩地的样子,远远看去,和那些没有新土方成为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 当初亏的李向南有先见之名,拉来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傻柱。 这家伙干活特别的惜力,而且十分的听指挥。 现在建国走了,有傻柱在,他们可是省了不少力气。 唯一烦人的是,傻柱现在一高兴,就会唱那首属于他个人的歌。 “破鞋,红绕肉......” 还能变着法儿唱出不同的声调,反来复去,让人听的不胜其烦。 “柱子,要不咱别唱了,太难听了!” 秋生实在忍不住,意图制止傻柱继续制造噪音。 傻柱听了,丢下手里的地排车,颠颠的跑到他的跟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给我说个媳妇呗?” ...... “得,你接着唱吧!” 秋生被搞的很是无语,惹的下面挖土的李向南都是一阵大笑。 突然,进下传来一声尖叫。 “呀,出水了!” 李向南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兴奋。 他正听着上面两个活宝在逗趣,一抬头下去,下面突然一股浑浊的水流涌了上来。 起初只有手指粗细,但在地表的压力下,那股水流越喷喷越高,下面的泉眼变成了拳头粗细。 冰凉的地下水很快覆盖了他的脚面。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他盯着脚底下那一小滩浑浊的水洼,突然蹲下身,疯了似的用手去扒拉。 泥水溅在脸上也顾不上擦,只觉得掌心一凉——新的水流正从指缝里咕嘟嘟往外冒,转眼就没过了手背。 “秋生!我们成了!哈哈哈“ 他嗓子都喊劈了,抻着脖子往井口上叫人。 浑身泥浆的衣服早被汗浸透了,这会儿混着地下水糊在身上,可他只觉得浑身发烫。 一个月磨烂了三把铁锹,手掌的血泡结了又破,现在全值了! 咕嘟嘟的井水越冒越快,很快就到了他膝盖的位置。 “秋生,快拉我上去。” 李向南一步就跳进装土的萝筐中,秋生奋力的摇动轱辘,把他从井底拖出来。 两个人趴在井口,伸着脖子向下看。 天太旱,地下水位下降,他们足足挖了接近十八米,才挖出水来。 这还是在洼地中的水坑的前提下,要是在平地上,恐怕还要多挖好几米。 下面有点黑,只能反射出一点点井口的亮光。 从井口看下去,井水有点浑。 李向南明白,新井都是这个样子,还要处理一下,再沉淀沉淀,这水才能吃。 “哈哈,向南哥,咱们真挖出井来了,你可真行!” 秋生看着李向南,眼里满是崇拜的目光。 他不是不知道,在他们这个地方,多少年了,有好几次上面组织过挖井保粮。 但是找了无数个地方,挖了一次又一次,至今都没有挖出过一眼真正出水的井来。 而李向南找的地方,一次就成功了,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个奇迹。 当初打破脑袋,他也没有想到过如此顺利。 兄弟两个相视一笑,站起身来一起拍了拍身上的土。 “现在还不行,还得辛苦一下。” 井不是挖出水来就能吃的。 还需要填充一些过滤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要铺好几层,但是现在条件有限,李向南也没那么讲究了。 “柱子,走,拉上车子,去东拉河。” 秋生不明白,拉住他问道。 “哥,去那里干嘛?咱们现在不是有井水吃了吗?” 李向南笑着摇头。 “秋生,你看水那么浑,里面全是泥,咋喝。我去东拉河不是拉水,而是要拉些鹅卵石和细沙回来。倒进井里,起到过滤作用。” “过滤以后的井水才能吃,懂了吗?” 秋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向南哥既然这样说,那一定有道理就是了。 柱子才不管那么多,李向南吩咐下来,他拉起地排车就走。 东拉河的河摊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个个光滑匀称,因为常被河水冲洗,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但是省了清洗,拉回去就能直接倒进井里用。 三个人拉了多半车,这玩意太沉,没有牲口,凭他们几个人力量一次只能运这么多。 如此反复了四趟,拉了两车鹅卵石,又从河底挖了两车细沙,全都倒在了井里。 “行了,等一会儿吧,等下面沉淀好,咱们打一桶上来尝尝。” 前世这个地方的水养活了无数人。李向南倒不担心下面的水不能吃。 两个人坐在井口不远的地方休息。 傻柱像是永远不知道累似的,在旁边那些新土上撒着欢的翻跟头,时不时的唱上一句:破鞋,红烧肉~~~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夕阳的金色余辉撒在两个并肩而坐的青年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向南,向南~!” 山角那边有个人大声着喊着李向南的名字。 两个人站起来,举目向那边看去。 只见有个人肩上扛着什么东西,步伐有点艰难的向绿竹桃源走去。 “是我舅舅!” 李向南一眼就看了出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山里打猎的舅舅周海生。 “他好像带了不少东西,走,过去看看!” 两个人撒开丫子就往那边跑去,柱子看到他们跑,也不管别的,照样子跟在他俩后面飞奔。 到了近前,他们才看清,周海生肩上扛了一整只野山羊,看那个头,最少也得七八十斤。 “舅舅,你从哪里搞来这么个大玩意?” 向南一边招着秋生一起把周海生肩上的野山羊卸下来,一边问道。 卸下重物,周海生长长的舒展了一下身子。 显然这一路,就凭他的体格,也给累的不轻。 “运气好,在山里遇到的,这不赶紧就给你们送过来了,天气热,我怕放坏了。” 向南和秋生抬着野山羊,带着周海生一起走进绿竹桃源。 傻柱应该是不记得周海生是谁了,拉住他不停的问。 “你吃饭了呗?” 第39章 舅舅再次来访 向南舍不得让初夏出力,现在她一般只负责后勤工作。 前面周海生送来的大猪腿连吃加送的,早就光了。 这两天都是她辛苦去地里搞点野菜,蘑菇,当成下饭菜。 白面倒是不缺,上回向南买回一百来斤,够吃一段时间。 周海生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正准备点火,准备晚饭。 进了门,周海生把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解了下来。 除了那只野山羊,他还还随身带了几个小口袋。 “外甥媳妇,这是兔肉干,你尝尝,比上回带的猪肉干软和的多。” 初夏上来甜甜的叫一声舅舅后,就被周海生塞进手里一个小口袋,足有十来斤重。 里面是鲜亮的肉干,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这袋是山木耳,我没事的时候采的,你放家里留着炒菜时用,一小把就能泡一大盆。” 周海生继续解着身上的零碎。 又把另两个袋子递给李向南。 这是你要的绿豆和谷子种子,都是去年的鲜种子,我特意花了大价钱,从山那边的公社换的。 “舅舅,你......” 李向南心里一暖。 这才是亲人啊,自己的亲舅舅。 这一堆加上那只野山羊,足足有一百好几十斤,他愣是靠着一双腿,步行几十里山路,送到这里。 要知道,周海生可是快六十的人了,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不顾山高路远,一路跋涉。 是因为他的心里挂念着自己个外甥,生怕自己生活的不好,几乎把自己的家搬空,也要给他送来。 向南的眼睛有些湿润,这份两世以来唯一的亲情,让他几乎不能自已。 “嘿嘿,大外甥,你快看看,这种子合适不?” 周海生憨笑着将袋子解开,从里面掏出一把种子让李向南过目。 向南的目光落在那些种子上,顿时眼睛一亮。 一股更大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这些种子不仅个个粒大饱满,色泽光艳。 一看就是生命力特别好的新鲜种子。 更重要的是,这一袋绿豆和谷子,李向南都特别的熟悉。作为曾经的农科院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绿豆是当时最适合北方天气的明绿豆,在这个年代产量每亩也就二百多斤。 还有那些谷种,也是当时最耐旱的品种黄谷子。 这种谷子在当时产量大约一亩地年产一百五十斤。 这两种作物的生产周期都不长,两个多月就可以收获了。 如果现在先种下去,正好可以赶在夏收时成熟,正好可以解决今年夏天开始断粮的问题。 最为关键的是,这两种作物,李向南前世都有过研究,知道如何改良,可以让它们的产量大大提升。 研究了一辈子的农作物,他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舅舅这次,可以说是帮了他的大忙。 现在井已经出水,哪怕只靠人力,这么近的距离,浇这改造好的一亩多地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正愁去哪里弄种子,舅舅却已经早就替他把事情办好了。 “舅舅,真是太感谢你了。” 李向南怀里抱着两袋种子,那表情,比看到那只硕大的野山羊还要兴奋。 种子啊,它才是未来人生的希望。 周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宠溺的笑道。 “傻小子,和舅舅客气个啥!” “舅舅,快到屋里坐下,我给您倒水。” 还是初夏比较细心,见几个人一直站在院子里说话,就张罗着把周海生往屋里让。 不料,周海生却并没有急着进屋,指着地上的野山羊道。 “先不了,我就着手把这羊给你们杀好,省的再沾回手,天热,这玩意不能放,吃不了的要先腌起来。” 说完,他不也顾李向南几个的意见,把身上的猎枪放在一边,提起地上的野山羊,挂在屋子东边的柳树上。 “向南,拿个大盆来,放下面接着。” 李向南赶紧进屋,拿了个大盆入在下面,等着舅舅把羊肉拆下来。 周海生抽出明晃晃的猎刀,熟练的剖开山羊的肚子,把里的内脏什么的扒了出来。 这回大黄没有跟来,这些内脏李向南可不会浪费。 他和秋生一起打来清水,喊上初夏一起动手,把这些羊肝羊肺还有大小肠什么的,撒上一些盐巴,用清水洗了好遍。 这些东西加上羊头羊蹄,在以后叫做羊杂,做好了比羊肉都好吃。 在山东鲁西南一带,有专门的一种做法叫罐子汤,是非常有名的一种地方美食。 清洗好以后,让初夏升了火,先放在大铁锅里把这些煮了进去。 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周海生已经把整个羊肢解完毕, 羊皮完整的扔在一边,羊肉整个和骨架脱离开,暗红色的羊肉,散发着野山羊特有的擅腥味。 骨架被刮的干干净净,一丝羊肉都没有留在上面。 周海生打了一辈子猎,这杀猪宰羊的功夫,非常的到家。 羊肉装了整整一个大盆,足有四五十斤重。 周海生在上面撒了些盐巴,用手使劲揉搓,把盐分充分的揉撮进肉里,然后挂在柳树上风干。 这样可以让羊肉保存的时间更久一些。 做完这一切,周海生这才洗净了双手的血污,跟着向南坐进了屋里的桌子旁边。 晚饭是李向南亲自操刀主厨, 把煮熟的羊杂切成碎块,加上一些煮肉的老汤,再放一些野菜,加上些调料,一大盆冒着香气的羊杂汤就成了。 又凉拌了一盘羊肝,把四个羊蹄也卤好了摆在盘子里。 至于那些羊肉,李向南暂时没舍得用,留着还有大用。 仅桌上的这些羊杂做成的菜,就够几个人就着馒头饱餐一顿了。 周海生尝了一口奶白色的羊杂汤,入口鲜美无比,香味十足。仅不住夸赞道。 “大外甥,这手艺可以啊,羊杂也弄的这么好吃,要是在我那里,都便宜了大黄了。” 就连初夏,都顾上矜持了,大口大口的喝着碗里的汤,里面的羊杂,筋道又美味,让她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秋生和柱子当然也不客气,一人抱着一个大碗,手里捧着馒头,吃的满头大汗。 一桌子饭菜,很快见了底。几个人都吃的肚子滚圆。 饭后,等初夏收拾桌子的功夫,李向南拉上周海生。 “走,舅舅,我挖的井已经出水了,咱们去看看,这会水质咋样了。” 第40章 黑市 几个人一起来到井口,李向南用轱辘放了一个水桶下去。 很快,一桶冰凉清澈的井水就被他摇了上来。 经过这一顿饭工夫的沉淀和过滤,井水已经变得清澈见底,没有一点点杂质。 李向南有前世的经验,对这个地方的水是有信心的。 他首先捧了一桶井水在手中,低头吸了一口。 入口清凉甘甜,比东拉河里那略带草腥味的水强多了。 “怎么样?好喝吗?” 其他几个人目光俱都落在他的脸上。 李向南微笑点头,一脸满足的答道。 “嗯,不错不错,比河水强多了,大家快尝尝。” 众人闻言,纷纷伸手取了点水,放在嘴里吧嗒了几下。 “真的哎。” 初夏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闪着兴奋的光芒。 周海生也点头道。 “真的,这边的水和我那边的山泉水味道差不多,不会是一条水脉的吧?” 李向南闻言,不由的心中一动。 还别说,这里离舅舅那里有几十里远,若是地下水脉走向对的话,还真是有可能是一条水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从这里到舅舅那里,肯定有一条地下暗河。 并且还是一条水质极佳的地下暗河。 这要是能开发出来,那得能救活多少庄稼啊。 不过想归想,李向南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现在没有团队,指望他和秋生以及初夏三个人,想做这么大的事,根本想也不用想。 想要开发这么一条地下暗河,需要的人力物力是他现在力所不能及的。 “向南,你这井边还得砌个井台,防止小动物不小心掉进去。” 到底是周海生生活经验丰富,很快看出哪里不妥。 这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情,要是有野兔,田鼠一类的小动物掉进去,时间久了,尸体腐烂在里面,很容易造成水质污染。 砌个井台远离地面,就能很大程度的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 “行,我明天去公社买点材料,把井台砌起来。” 这个东西很简单,石头旁边山上多的是,无非就是买点白石灰再掺点沙子就行了。 另外他还有别的事情,打算明天下午怎么着也得去一趟公社,索性把这些全办了。 当晚周海生在绿竹桃源对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向南和初夏去上工,他就告辞回了山里。 跟着二队的大部队在地里忙活了一上午,中午在食堂吃了饭了。下午李向南和秋生就拉着地排车去了公社。 天气越来越热,眼看不久就是麦收季节了。 以前的这个时候,地里的麦子现在已经抽好穗,只要几个好日头的天气,麦子发了黄,就可以割麦打场了。 今年却不一样,由于太旱,冬小麦许多连苗都没有发出来。 年后各生产队只好把没苗地重新翻起来,打算种点别的作物。 可眼下看来,也都是徒劳。 新翻的土地干的冒烟,什么种子下去也发不出芽来。 从上到下都在喊着抗旱保种,但是成效甚微,在这个机械还不发达的时候,人力如何抗天。 就算勉强保住的冬小麦,一个春天没有水喝,现在也都长得良莠不齐,用手一捏,麦穗里干瘪瘪的,几乎没有成熟的小麦粒。 难以想像,麦收完以后,队里要拿什么交公粮,还有秋收前社员的口粮,都成了大问题。 双桥公社,因为东西边各有一条跨涧的石桥。 桥两边的石栏杆上,还雕着花,天长日久上面已经被磨的光溜溜的,颇有年代感。 两个人拉着地排车,从东桥进了公社的地盘。 火辣辣的太阳盘旋在头顶,他们两个走的汗流浃背。 公社里偶尔有大卡车来往,搞的尘土飞扬。 就算这里是公社,主大街也就两条,一条南北走向,一条东西走向,在公社的中心汇集,形成一个标准的十字路。 路没有什么名字,两边也极少有商家店铺。 有也是国家经营的一些小型商馆。 比如说,粮店,照相馆,剃头店,国营食堂......诸如此类的。 李向南走在前面,秋生拉着地排车,车上有个大麻袋。 麻袋里是昨天舅舅送来的大山羊。 从东街进来,两人走到十字路口,这里往南不远,就是公社卫生院。 李红民到现在还在那里住着,也不知道那条断掉的胳膊好了没有。 也就因为他是支书的儿子,要不然,谁家舍得住在卫生院里一个多月。又不是要命的伤。 光每天买饭都吃不起。 当然,李向南才懒得理会这些。 他们两个从十字路口直接拐向了北面。 中午天气太热,这时候很少有行人在路上。 往北走了十分钟,李向南带着秋生拐进了一个胡同。 根据前世的记忆,这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隐藏着一个黑市。 所谓黑市。是计划经济夹缝中的地下交易网络。 1961年饥荒后短暂默许存在,但1963年后被严厉打压。 农民偷偷用鸡蛋、粮票换盐煤油,城里人用工业券、手表倒卖猪肉。 交易多在黎明时分的荒郊、废弃祠堂进行,熟人带路才能参与。 价格能翻官方牌价数倍——一包“大前门“香烟值10斤红薯,一块上海表能换半年口粮。 市管会(市场管理委员会)干部常突击搜查,被抓到轻则没收货物,重则扣上帽子游街。 但饥饿让黑市始终野火烧不尽,甚至衍生出“以物易物“的暗语体系(如称粮票为“纸片儿“,猪肉叫“大白菜“)。 李向南正是要趁中午人少的时候,来这里把山羊肉卖掉。 他现在太缺钱了,上回借了罗根宝的三十块钱已经快花完了。 下面要种地,就需要买化肥,农药,还有一些必不可少的工具,这些都是钱。 所以这些山羊肉他舍不得吃。先换点应急的钱再说。 果然,刚进胡同不远,就有个人跳了出来。 “站住,干嘛的?” 来人黑黢黢的,四十来岁,身体强壮,一脸的大胡子。一看就像什么好人。 李向南赶紧停下来,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大前门,抽了一支递上去。 “大哥,我找龙哥,请问他在吗?有点东西要出手。” 说着,他一边拍了拍地排车上的麻袋。 那黑大汉上前,打开麻袋看了看,顿时眼睛一亮。 “好家伙,哪来这么大一只山羊?” “嘿嘿,走了大运,在山里遇到的。” 这时,有个声音悠悠的传来。 “是谁找我啊?” 第41章 天价羊肉 只见从胡同最里面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不到一米七的样子。 但是身体粗壮,一头钢针般的短发,却有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 年龄也就十八九的样子,穿着一件短袖的黑色开衫。 这个人李向南上一世就见过他,知道他叫付小龙,别看那张娃娃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狠人。 其实他已经二十多岁,只是他的那张脸特别显小,给人一种只有十八九的感觉。 据说,这家伙从小练功,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普通的三五个大汉,在他手里坚持不了半分钟。 在双桥公社这一块,那是出了名的能打。 不但如此,他的脑子也特别的灵活,上上下下都打点的不错。 因此,这两年手下聚集了一帮人。 他虽然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但做事一向讲规矩,又特别的仗义,很少有让人抓住毛病的地方。 所以在这一片,他是所有人心里都不得不承认的黑道大哥。 天气太热,付小龙一只手里摇着把大蒲扇,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龙哥!” 李向南赶紧上前一步,递上一支香烟。 付小龙摇摇头,用大蒲扇把他的烟推了回来。 “不会。” 他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笑嘻嘻的表情,让人感觉和一个刚出校门的大男孩一样。 很难想像,就是这样的人,竟然凭着一双拳头,在地下世界打出一片天地。 “龙哥,是我找您,我带了点货来,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说着,李向南示意秋生,把车上麻袋提过来。 秋生会意,单手一用力,把那袋四十多斤的山羊肉提了过来,轻轻的放在付小龙的脚下。 付小龙的目光落在秋生身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兄弟,练过?这身板可以嘛。” 罗秋生轻轻笑了笑。 “都是些土把式,在家没事的时候瞎练的。” 一路上秋生拉着车,早热的把上衣脱了去。 年青后生大夏的,光膀子有的是,他上身扎实的肌肉胸下的八块腹肌,完美的展示了一个男人的雄姿。 也难怪付小龙会对他另眼相看。 “哦,是嘛,有空咱哥俩切磋切磋?” 秋生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正是心气傲的时候,闻言眼睛一亮,大有跃跃欲试的架势。 李向南见状,赶紧上前岔开了话题。 秋生的身体是不错,但是真动起手来,肯定不是付小龙的对手。 这家伙别看其貌不扬,但是一旦动手,那绝对是一只下山的猛虎。 秋生虽然会有几把式,却没有实战经验,比不上老练的付小龙。 因此,李向南赶紧打开地上的麻袋,大声叫道。 “龙哥,龙哥,您看看我货怎么样,能不能让您满意?” 付小龙这才从秋生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麻袋里的东西。 当他看清是一袋子新鲜的羊肉时,顿时眼睛一亮。 “哟,可以啊,兄弟,哪里搞到的?” 李向南笑了笑,还是用了刚才的一套说辞。 “嘿嘿,运气好,在山里遇到的。” 付小龙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羊肉从袋子里提出来。 “兄弟,没说实话吧?这么大的野山羊,你一个人捉不住。” “呃......” 李向南想再弥补一下,却被龙哥一挥手制止了。 “无所谓,你哪里搞来的我不想知道,这肉我全要了,开个价吧。” “感谢龙哥的信任,咱们虽然是第一次合作,龙哥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我们相信龙哥,龙哥您给个价,我们兄弟绝无二话。” 李向南了解付小龙的脾气,他这人虽然干的是黑市营生,但一向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在干,早被人举报了。 果然,李向南这记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让李小龙心中十分舒服。 “好,兄弟仗义,既然这样,我也就直说了,咱们这地,羊肉在供销社柜台上标价7毛一斤,不过大家都明白,现在根本买不到,有价也无市。现在黑市价格溢价十倍,我给你按7块钱一斤,兄弟没意见吧?” 李向南还没有说话,秋生差点跳了起来。 “我操,7块钱一斤,这么贵。” 其实,秋生根本不了解。 当时的羊肉,市场价的确只有七八毛一斤,可正如付小龙所说,有价无市。 大旱这么久,社员们自己都吃不上饭了,哪有余粮喂这些牲畜。 除了农耕必需的大牲口,基本上已经很少见鸡鸭猪羊这一类的家畜了。 如今这个时代,肉类要优先借给特殊单位,(如军队,机关食堂)。 普通城镇居民每月凭肉票配额2-4两,且经常无法兑现。 代销社柜台上一旦有点肉,就会出现连夜排队购买的情况。 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一斤羊肉甚至可以普通工人的半个月工资。 农村地区,一斤羊肉能换二十斤棒子面。 要搁正常年景,最多也只能换到三四斤。 所以付小龙这个价格看似给的很高,其实这是在当时的黑市上的正常价格。 没办法,物以稀为贵。 这也是为什么,就连村里最要面子的李玉良,办个喜事也只能搞点肉腥对付了事。 他也是真买不到啊。 这些,历经两世的李向南自然明白,所以他没有一点意外。 “行,龙哥果然豪气。” 李向南点头同意了下来。接着继续道。 “不过,我要一部分票据,龙哥没有问题吧?” “理解。” 付小龙一挥,对刚才那个看门的小弟道。 “过称,给兄弟拿钱。” 那大汉提着羊肉,几人一起进了刚才付小龙出来的院子。 这院子里到处放着不少的物资,有粮食,有山货,还有些肉类。 看来,这个付小龙的生意,做的还真不小。 那大汉拿出秤来,把羊肉挂上,用力提起来称了一下。一共是四十三斤半。 那大汉捡了个树枝,蹲下身子,正准备细算价格。 李向南却突然道。 “大哥,要不按四十斤算吧,你给我割点下来,我去还个人情。” 那大汉抬头看了一下龙哥。 付小龙一瞪道。 “人家卖多少,就是多少,有啥好说的?” 那大汉又站起来,拿出一把刀子,从野山羊的肚子上,划下一条肉来,约摸有三四斤。 李向南赶紧接过来,笑着说道。 “多谢龙哥理解,下回有了好东西,我一定还找您。” 剩下的四十斤肉,正好280,李向南要了二百块现金,其他的都换成了票据。 付小龙上来拍拍他的肩膀。 “下回再遇到这样的好事,还来找哥,哥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转身又对秋生说道。 “还有这位小兄弟,没事过来找哥玩啊。” 从他说话的语气能听出来,他对秋生相当的欣赏。 两个人告别了龙哥,拖着地排车,向供销社走去。 李向南需要的东西有很多,村里代销点不全,他必须要去供销社一趟。 拐过十字路口,向西不远,就是供销社。 两个人正准备进去,却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也刚好走进供销社。 第42章 大采购 从那高大的背影上,李向南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陈济农。 不由的心中一喜,正想要找他呢,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他。 他留了那些羊肉,正是打算回去后,约上陈济农,上门去看看他妹妹的。 上回陈济农不是说了吗?他妹妹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正在坐月子。 这山羊肉可是大补的东西,比猪肉强多了。 李向南想着,既然陈济农和自己称兄道弟了,名义上来说,他的妹妹也是自己的姐姐,过去看望一下是应该的。 更何况,他的妹夫手握公社的重权,自己从走动一下,以后不也是多条路吗? 经历过前世的他,深知关系的重要性。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的上的地方。 所以有机会的话,多走动一下是没错的。 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陈济农,那就省了再路一趟了。 “陈大哥,陈大哥。” 李向南紧走几步,大声喊了两声,追上了他的脚步。 陈济农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脚步,转头看他。 “哟,向南,这么巧啊,我还说回去找你一趟呢。” “找我?这么巧的吗?我也正要找你。” 李向南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巧,两个人都正好要找对方。 陈济农把向南拉到一个不人的地方,掏出一张信纸来。小声说道。 “向南,我的事查清楚了,组织上已经恢复了我的职务,明天我就得回去工作。我这不想着过来,买点酒菜,咱兄弟俩晚上喝点,也算是给你告个别嘛。” 李向南闻言大喜。 他知道陈济农很快会恢复原职,但却没想到这么的快。 他恢复工作的意思,就是还是去地委工作。 李向南知道,这个人是个干实事的干部,有他在,相信全地区的老百姓,也能在今年大灾的情况下,少受一点罪。 “那恭喜陈大哥了,那咱说啥也得喝两杯,庆祝一下这事。” “唉,有啥好恭喜的,你也看到了,眼睛的情况不好,我这个节骨眼上回去工作,也是扔了一副特别重的担子给我,我现在都已经愁的睡不着了。” 陈济农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 “陈大哥,组织上这个时候让你回去,说明组织上对你的能力是肯定的,相信你一定能克服这点困难。老人家不是说了吗,与天斗,其乐无穷,咱们还是需要一点乐观主义精神的。” 对于李向南半开玩笑的安慰,陈济农不置可否,反而转头问道。 “你刚才说要找我,是有啥事吗?” 李向南扬了扬手里的那条羊肉,嘿嘿笑道。 “这不,我舅舅昨天又给我送了点肉来,这可是纯正的野山羊肉,大补呢,你上回不是说你妹妹,也就是我大姐,现在正在坐月子吗?我想着给她送点过去,补补身体。另外也是想着让你带着我认认门,以后都是亲戚了,是吧。” 对于陈济农这根大腿,李向南那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能攀上亲戚,那不是更好? 陈济农看着他手里的那么一大块羊肉,点了点头道。 “你小子还真是个有心的,行,咱一会买完东西,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反正也不远,就在公社家属院那边。”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叫上秋生,走向供销社。 双桥公社供销社,是一溜七八间的青砖大瓦房。 是整个双桥公社最气派的建筑之一。 除了公社大院,就属这里的房子最好了。 作为当时国家最大的供销系统,他们有这样的底气。 李向南现在手里有二百块钱和不少的票据。 这些钱,在眼下这个时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普通老百姓家,一年也花不了一百块钱。 他先是买了一大堆的米面粮油,手里有票,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买的到的,再过一段时间,夏收完以后,那可就难说了。 到时候,手里有再多的钱和票都没用,根本没地方去买。 所以李向南毫不吝啬的把那些票据花了个七七八八,买了一大车吃的用的。 特意还给初夏扯了两丈好布,买了两双鞋子。 还有两袋子生石灰,也一并装在了地排车上。 连陈济农看了就心惊肉跳,不明白李向南哪来这么多钱。 不过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 谁还没点隐私了。 也幸好秋生的体力好,要不然,这一大车还真够人拉的。 一会的功夫,他手里的钱就花出去一大半。 数了数,拿出三十块钱和剩下所有的票据,都塞给了秋生。 “秋生,麻烦你先把这些东西给我送家去,这点钱和票,是还是罗叔的,你回去交给他。我和陈大哥有点事,晚些回去。” 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客气,秋生把钱收了下来,毕竟那是他爹娘的钱,不是他的。 然后老牛一样拉起地排车,向村里赶去。 秋生走后,李向南数了数,手里还有不到六十块钱。 又花了几块钱,买了点红糖和一些点心。 本来是想买盒麦乳精的,坐月子喝点这玩意不错。 但是柜员却告知。 那玩意现在特供商品,没有领导批的条子,根本不卖给。 没办法,他只好提着这些东西,跟着陈济农一起去了他的妹妹家里。 公社家属院就在公社的后面,仅仅一墙之隔。 两个人徒步绕过公社大院,从一个小门进去。 看门的大爷应该是认识陈济农,手里的捧着报纸,低着头从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就放他们进了去。 来到小院前,李向农停了下来。 “喏,就这里了。” 李向南抬头看了看,公社领导住的地方,也就那么回事。 青石片子垒起来的院墙,西南角一个简易的门楼。 陈济农上前拍了拍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呀?” “我,你哥!” 不大会儿,院门吱呀打开,一个头上缠着一个蓝色手巾的少妇站伸出头来。 也许是坐月的原罪,她微胖的脸上略显苍白。 “哥,你咋来了?这位是?” 她看了看李向南手里提的一大堆东西,眉头皱了皱,脸上露出了一丝警惕。 “这是咱兄弟,进去说吧。” 和自己的亲妹妹,没有什么好客气的,陈济农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李向南向少妇点头微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那少妇倒没有说什么,回头把门关好,再次看了一眼李向南。 “走,屋里坐吧。” 陈济农背着手走在前面,一边开口说道。 “红霞,上回我跟你说过,咱爹的救命恩人找到了,这就是恩人的外甥,他叫李向南。” 少妇闻言,脸上这才露出大喜之色。 “呀,真的啊,我还以为又是啥人上门办事呢,原来是向南兄弟,对不住啊,姐姐刚才不知道是你。” 第43章 预防 听到李向南是她爹救命恩人的外甥,陈红霞马上变的热情起来。 “向南兄弟,快屋里坐,到了姐姐这里,不要客气。” 她家的院子里也只有三间砖瓦房,她们两口子住在西间,东间做了厨房,中间的一间,兼备了客厅和餐厅的功能。 房间里摆着几张蒙着绿布的破沙发,中间是一张不大的实木桌子。 正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画像,是老人家年轻时的模样,风采绝世,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虽然家具不多,但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可见女主人是一个勤快的人。 “谢谢红霞姐。” 李向南道了声谢,和陈济农一起在破沙发上坐了下来。并且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陈红霞从里屋拿出一些糖果和瓜子,放在李向南的面前。 “兄弟,吃糖,到了姐这里,就和到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 陈济农指着桌子上李向南带来的东西,嗡声嗡气的说道。 “红霞,你上回那些猪肉吃完了吧?咱兄弟挂念你,又给你送羊肉来了。” 陈红霞看到那一大块羊肉,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上回好几斤肉,哪里舍得都吃完,吃了一些,还有一些腌了咸肉,留着慢慢吃呢。向南兄弟,你看你又送这么多肉来,让姐咋好意思的。” 李向南赶紧站起来,搓着手道。 “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这都是我舅舅在山里打的,又不花钱,你身子现在需要补,我这当兄弟的,哪能吃独食,这点肉,你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舅舅那里我也说不过去。” 见到李向南抬出了他舅舅,陈红霞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欣然把羊肉收了下来。 “等啥时候有空,你可一定要让舅舅来家里坐坐,俺这身子不行,走不了山路,要不然我一定要去看看他老人家,俺爹临走前可说了,让俺们兄妹,这辈子一定要记住他老人家,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好汉子。” “一定一定,下回舅舅再来,我一定带他来看看你。” 正说话间,里屋里传来一阵小孩子清脆的哭声。 “哎哟,小祖宗哎,咋又醒了。” 陈少霞听到哭声,赶紧向里屋跑去。 “大兄弟,你先坐会,一会你姐夫回来,让他好好陪你们喝两杯。” 陈少霞进屋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抱着一个大胖小子走了出来。 小家伙刚满月,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小肚兜,为了凉快,头上的头发剪的只有头顶的一小圈。 白白胖胖的脸蛋,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长的别提有多喜庆。 小家伙刚睡醒,还有些睡眼朦胧的样子。 啃着自己粉嫩的小拳头,在母亲的怀里,不安份的扭动着身体。 嘴里不时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小伙长的和年画里下来的一样,让李向南也禁不住心生喜爱。 忍不住站起身来,凑到陈少霞的跟前,两个眼睛盯着小家伙问道。 “这就是大侄子吧?长的可真可爱,取名了没有,叫啥?来给叔叔抱抱。” 陈红霞也不和他客气,伸手把儿子递到了李向南怀里。一边笑着说道 “他爹给他取了名,叫刘昊,小名叫虎子。” 李向南小心翼翼的把小虎了接过来,站在那里不停的晃动着。 这小家伙倒也不认生,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李向南看了一会,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举着一只小手往李向南的脸上摸。 “哎哟,向南兄弟,你还挺有小孩缘的,不像我哥,每次一抱他,就哭的哇哇的。” 陈济农脸一黑。 “这小崽子和我有仇。” 趁关腾出手来,陈红霞倒了两杯茶水放在桌子上,一边和李向南打趣。 “向南兄弟,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啥时候让弟妹给你生一个啊。” “嘿嘿,努力呢,正在努力。” 这小家伙太过可爱,在李向南的怀里不哭不闹,还会支叉着小手与他逗乐,让李向南简直爱不释手。 两辈子加在一起,他都没有生过孩子,现在乍一有个小孩子在怀里,让他心里痒痒的。 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再和初夏努力一把。 正在几个人围着孩子打转时。大门一响,有个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不用问也知道,来的肯定是陈红霞的男人,陈济农的妹夫,公社副主任刘兵。 看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刚下班。 果然,陈红霞伸头看了一眼,回头对李向南道。 “你姐夫回来了。” 刘兵在院子里把他的自行车停好,一进屋就看到大舅哥陈济农,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 自己的儿子小虎子正在他的怀里,被他逗的咯咯直笑。 “大哥来了呀!” 刘后把手里的黑提包放在旁边,笑着和陈济农打了个招呼。 陈红霞把他拉过来,给他介绍李向南。 “刘兵,这个是俺兄弟,他舅舅就是咱爹当年的救命恩人。” 刘兵这才愰然,为什么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 李向南现在怀里还抱着小虎子,向刘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姐夫,你好,我过来看看我姐。” 陈红霞把那一大块山羊肉拿过来,得意的在刘兵面前晃了晃。 “看,我弟又给我送来这么大一块肉,比你都知道疼人,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跑。” 刘兵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 “那有啥办法,一天天的净事。” “行了,别站着了,你帮我做饭去,晚上留兄弟和大哥一起吃饭。你陪他们喝点。” “行,我还藏了两瓶好酒,大哥你俩等会啊。” 陈红霞也不和李向南客气。 “向南兄弟,小虎子喜欢跟你,你带他玩会,姐姐给你们炒几个菜。” 纵然是逼主任,家里烧火也是用柴火,夫妻两个一个架火一个炒菜,叮叮当当的忙活了阵子,弄了四个菜出来。 等他们弄好,小虎子也饿了,伸着小胖手找妈妈。 刘兵把菜端上来,陈红霞进屋哄孩子吃奶,三个老爷们就在客厅坐下了来。 刘兵从厨子里拿出两瓶酒来,白色的酒瓶,一眼看上去就非常熟悉。 李向南仔细看了下来,果然是茅台。没想到刘兵还藏着这样的好酒,怪不得刚才敢夸口。 陈济农更是眼睛一亮。一把将酒夺了去,拧开盖子闻了闻。 然后一脸陶醉的说道。 “行啊,还藏着这样的好酒,不早点拿出来。” 三个人把酒倒上,边喝边聊起来。 “大哥,听说你官复原职了?这可是大喜事,咱们一起喝一个。” 刘兵和李向南一起举杯,礼貌性的为陈济农庆祝了一下。 当聊起李向南时,李向南也不隐瞒,把自己挖井和改造荒地准备种粮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也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他要给刘兵提前打个预防针,在现在这个时代,他挖的井和私自开的荒地,以后都会有争议,他要提前做好这方面的工作。以免到那时候过于被动。 第44章 意外之喜 喝酒的功夫,陈红霞也把小虎子哄睡,出来陪着吃饭。 聊起李向南的井,陈济农赞不绝口。 一再说他这件事做的很有远见。 作为一个有知识的人,陈济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东拉河的水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也是他上任前最烦心的一件事。 等他到了任上,以后这段时间,百姓没水吃,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这是让他非常头痛的一件大事。 作为一方官员,总不能看着自己辖区的百姓饿死,不管不顾吧? 这样的事,他陈济农做不到。 而李向南在村里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自己挖出一眼井。 这让他看到了一缕曙光。 最起码,李向抽这口井,就算救不活地里的那些庄稼,但省着点用的话,供给几个村的人饮水还是没有问题的。 总不至于让附近几个村的人渴死。 有了陈济农的鼓励,李向南稍微放下点心来。 这时,陈红霞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刘兵说道。 “他爹,咱们农机站不是新下来一批抽水泵吗?你不是说嫌功率太小,准备给退回去吗?你看能不能咱给兄弟批一台,功率再小,也比他们用手摇快的多吧?” 李向南闻言,不禁眼前一亮。 抽水泵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能安装到他的井上,那可就省了大力气了,起码他那点地,想要灌溉就方便多了。 但是水泵在这个年代那可是重要的战略级农用物资。 没有上面的特批,你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何况一台水泵加上柴油机,得好几百块钱,他哪里去找? 刘兵想了想,点头道。 “这批水泵本来就是上面批给咱们公社抗旱用的,我前面给几个大队送了几台,但是都反映功率太小,河水离庄稼地太远,无法输送过去,还不够浪费柴油钱的,都给我退了回来。这玩意要是放在井上,倒是很合适,解决一部分人吃水的问题,倒是不大。” 李向南闻言大喜,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认认门,却遇到了这样的好事。 陈济农这时开口道。 “那要是不违反原则的话,你就批一台给向南,毕竟他的井以后也都是为了集体。你也算为抗旱工作立了一功。” 他的话没错。 其实李向南从一开始挖井,就没想着要自己一个人独占。 一来,他就那点地,独占一口井怎么也说不过去。 二来,现在这个时候,一切物资归集体,如果他一心想要独占的话,那就是与人民为敌,这个帽子他可戴不动。 最重要的是,就算让他独占,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乡亲们没水喝,自己却藏着大量水源无动于衷,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还真做不上来。 “行,大哥你都说了,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给写个打子,向南兄弟你直接去农机站拉回去就行了,不过虽然每台机器有配套的柴油票,但是钱要你自己出。你看行吗?” “行行行,没问题,这都是应该的,总不能让国家连柴油钱也搭进来,我明白,明白。” 李向南心中那叫一个高兴啊,站起来举着酒杯向刘兵道。 “姐夫,这事那可是太感谢你了,兄弟我没啥可表示的,敬你一杯,我干了。” 说完,李向南一抬头,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兄弟说的哪里话,我这也不都是为你,也是为了乡亲们,你不用这么客气。” 刘兵摆手示意,让向南坐回去。 陈红霞推了李向南一下,嗔怪道。 “是啊,都是自己家人,谢什么谢,原则内的事,你姐夫伸伸手,不是应该的吗。你以后到姐姐这里来,就当成自己家,刘兵他就是你的亲姐夫。” “我知道了,姐!” 刘红霞的话,让李向南心中一暖,依言重新坐下。 此时的他,心中无限的感叹。 都一样是亲人,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一方面是亲生父亲,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和亲妹妹。 他们本应该与自己血脉相连,现在却恨自己恨的像是仇人。 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只不过是阻止了他们的无耻行径,没让李红民得手罢了。 他就这样不顾血脉之情,把自己夫妻俩赶出家门,还处处针对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整死才好。 另一方面呢,陈济农兄妹,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舅舅救过他们的父亲,就把自己当成亲弟弟一样,处处为自己着想。 就连这个便宜姐夫刘兵,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人心啊,真是个难以琢磨的东西。 有时候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演变成了不可接受的样子。 两瓶酒喝完,已经到了是上八点多。 外面早已已经星光满天。 刘兵两口子想留他俩住一晚上再走,但是李向南哪里放心让初夏一个人在家过夜。 荒郊野外的,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 而且,陈济农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上面的人会来望山顿接他,他也必须回去。 两口子无奈,只好拿了一支手电给他们,一直送出去好远。 七八里的路程,对他们两个来说也不算太远。 顶多个把小时,就能赶到家里。 虽然没有月亮,但星辉璀璨,根本不用手电,也能看的到路。 这点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四野寂静无比。 路上,陈济农不时看看两边地里的庄稼,轻声叹气。 “向南,你说,照这样下去,下一步老百姓应该咋办?” 李向南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担心自己上任后,如何带领全地区的老百姓,度过这个困难的时期。 可是李向南明白,眼下,还远没有到最凶险的时候,明年,才是真正的大灾难。 现在好歹还有一些储存的土豆地瓜什么的。 可是连着两年基本绝收,百姓家里,再也不会有一粒余粮,到时候草根树皮都要被吃光。 他看了一眼双眉紧锁的陈济农,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陈大哥,我说句实话,眼下,夏粮减产甚至绝收,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这一季的公粮,就不要考虑了,眼下最应该想的,是如何解决持续干旱的问题,和如何储存下明年种子的问题,如果这两样解决不了,明年,将会比今天困难无数倍。” 陈济农疑惑的问道。 “向南,你一直说明年还会大旱,可有什么依据吗?我真不信,老天爷一点活路都不给。” 李向南摇了摇头。叹气道。 “陈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样说,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要不然,我也不会费那么大劲,挖这么一口井。 那地方那么洼,只要一场大雨,那井就淹了。我挖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年十月,都不会有一场像样的雨,陈大哥你一定要做好这个思想准备。” 陈济农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起来,就连脚步都仿佛变的更加沉重。 “总会有办法的,组织上不会不管我们,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 陈济农好像在鼓励向南,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李向南在心中苦笑。 陈大哥啊陈大哥,你还是小看了三年自然灾害的威力了。 第45章 安装好水泵 李向南非常想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比他想象的不要严重许多,就算是国家,也是有心无力。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才行。 但是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他没法说。 说了,陈济农也不会信。 他只希望前面那些话,陈济农能听进去,尽量提前做一些准备。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直沉默着走到村口,这才挥手告别。 李向南走回自己家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 绿竹桃源的灯仍然亮着,看来初夏一直在等他回来。 灯光下,初夏正趴在桌子上为向南缝制一件新衣服。 下午秋生把一大车的东西送回家来,其中就有李向南买的不少布。 初夏选了一块,准备为自己的男做一身体面的衣服。 她从小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因为家里穷,买不起新衣服,她总是拿大人的一些旧衣服,改成自己能穿的。 她在这方面,也特别的有天赋,无论什么款式的衣服,只要不是过于复杂。她都能照着样子做个七七八八。 当然了,太复杂的,像是电影里洋人穿的西装,她就很难模仿出来,主要是那领子,他不知道是如何做的那样笔挺。 她现在给向南缝的是一件中山装。 她见过下乡视察的干部,还有电影里一些城里人,都穿这样的衣服,因此她想着也给向南做一件,出门的时候穿着也有面子。 李向南推门而入,暖黄的灯光下,初夏正在地头缝着衣服,针线在她的指尖轻盈穿梭。 听到动静,初夏抬起头来,眉眼间的笑意如春水漾开。 她只穿了一件碎花短衫,领口敞敞,露出一载雪白的颈子。 发丝随着挽在耳后,衬的耳垂如珠玉般莹润。 夏日闷热,薄衫贴她身上,隐约透出纤细的腰线。 她抬手拢了拢散落的鬓发,腕骨纤细,指尖被灯光映的近乎透明。 “怎么才回来,喝酒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初夏起身去拿水壶。里面有烧好的热水。 向南的喉头一紧,胸口蓦然炽热起来。 灯下的初夏,明明只是寻常姿态,却叫他心尖发颤。 他想到了小虎子可爱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丝傻笑。 “媳妇,咱们要个孩子吧?”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初夏抱起。 初夏咯咯的笑了起来,眼里盛着明晃晃的纵容。 竹床到现在没有换,那吱吱呀呀的歌声许久后才停息。 ...... 第二天下午,李向南和秋生,叫上柱子再次去了公社。 李向南的手里有公社副主任刘兵的批条,他们要去把柴油机和水泵拉回来。 农机站的站长姓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 他看了李向南的批条,二话没说,让人把一台崭新的蓝色195单缸柴油机,和一个铸铁的K型离心泵给他们装上了地排车。 还有配套的三级三角带,十五米绿色尼龙水管。 柴油的价格便宜的吓人,在配额内的价格,一大桶一百斤的柴油,只要十一块钱。 李向南身上还有四五十块钱,要不是地排车载重有限,他都想一下子买上个四五桶。 最后没办法,只能先装了两桶,李向南照价付了二十二块钱。 这些柴油要是精打细算的话,也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毕竟只带一台小型离心水泵,油耗不大,并且也不用二十四小时开机。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有六七百斤重,给地排车造成的压力的确不小。 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还特地要了一块破逢布,盖在了上面。 傻住负责拉车,向南和秋生在后面给推着。 费了好大的劲才运回洼地那边的井口。 东西卸下来,又从南山坡那边拉了些礁石片过来。 向南听取了舅舅的意见,要先垒个井台,昨天的时候他为此特意买了两袋子石灰。 倒出半袋子石灰来,掺了些沙子和黏土进去。 三个人一起动手,傻柱负责运送石片和活好的石灰浆。向南和秋生负责垒井台。 一共就不到半米高的一圈,这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没用我大会就把井台垒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是安装测试柴油机和水泵。 李向南找来两根大腿粗的木棍过来,担在井口上面。 上面有专门留出来的豁口,把木棍固定在里面就好了。 然后把柴油机架上井台,四条腿平行的固定在木棍上。用钉子和铁丝绑好。 然后按照三角带的长度,把水泵也固定在木棍上,挂上三角带。 水泵的进水口连着一根十几米长的地下进水管,连接好以后一头扔进井水里。 “好了,大功告成。” 李向南拍了拍身上的灰。 “秋生,加上柴油,试试火力。” “得哩!” 秋生欢呼一声,给柴油机里加满柴油,拿起了摇把。 一手快速转动摇把,一手抓着减压杆。 等转速达到手臂转动的极限时,秋生猛的一松减压杆。 顿时,突突突的巨大声响从柴油机上传来。 浓浓的黑烟从烟筒里喷出。 新机器,点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傻柱被机器的声音吓到了,跑的远远的,看着这台嘶叫的怪兽,眼睛里尽是不安。 三角带带动着水泵,出水口发出嘶嘶的声音。 李向南提起水桶,从上面倒了多半桶引水进去,不大一会儿,透明的水柱就从出水口喷了出来。 “哈哈,成了!” 兄弟两个狠狠的击了一下掌,此刻愉悦的心情难以言表。 辛苦了快一个月了,终于见到了劳动成果。 李向南把配套来的十来米绿色尼龙水管铺开,接在出水口上。 趁天然不晚,他要先把已经整治好的这一亩多地给喷上一遍。 明天,他就能把舅舅送来的种子下种了。 清澈透明的水柱,像是欢快的精灵,欢呼着喷向大地。 这片久未得到过滋润的土地,像是渴极了婴儿,拼命着吸吮着来自地下的乳汁。 水是人的命,同样也是地的命。 从现在开始,这片土地和李向南心中的希望一起,活了过来。 第46章 断水了 一连几天下午,李向南,秋生,初夏,还有傻柱四个人。 先是用锄头一点点的把土地翻了一遍。 队里的大牲口李玉良不可能借给他们。 所以他们只有靠自己的双手。 幸好地不多,四个年轻人下到把整块地锄的一点土坷垃都没有,这才罢休。 种子是李向南算好株距行距一粒粒的种下去的。 这样一是为了省种子,也是为了最大化的利用土地。 等把这一亩多地种完,周海生送来的那些种子也没剩多少了。 李向南让初夏收好,千万别被虫子老鼠什么的糟蹋了。 因为一次播种,就连他也不能保证所有的苗都能出齐。 这些种子要留着,等苗不齐的时候,用来补种的。 新土本就肥沃,下面又铺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土地暂时不缺养分,可以等到出苗后再补一遍肥料。 现在,等着发芽就行了。 夕阳下,终于把地种完的几个人坐在地头上。 他们脸上带着憧憬的神情,看着自己亲手劳作的成果。 初夏的头靠在李向南肩上,发丝里散发着让他迷醉的独特香味。 秋生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劳累了一下午,他依然闲不住的往远处丢着土坷垃,惊的一些麻雀四散飞逃。 傻柱也许是累了,一空闲下来就狠困。 突然被秋生不小心丢在身上一个土坷垃,他一翻身就爬了起来,警惕的四处张望一番。 在无所发现以后,突然嚎上句:破鞋,红烧肉~~~ 与充满希望的几个人不同。 此时的望山屯和东拉河上下游的几个村子,陷入了恐慌之中。 因为,东拉河在大家不停的挑水灌溉之下,终于断水了。 原本川流不息的河水,现在已经变成了还带着潮湿的河底。 只有比较低洼的地方,还残留着几汪清水。 只到现在,所有人才意识到,相比地里的庄稼,自己的命才更加的重要。 人们从一汪汪的浅水里挑了水,再也不舍得倒一滴进地里。全都挑回了家中,把能装水的地方,全都存上了水。 有的地方,甚至为了抢一点水,打起来的情况都有。 公社派人下来安抚百姓的情绪,说是上面正在想办法,水源的问题一定会解决,让大家不要惊慌。 百姓们翘首以盼,除了盼上面的人能给解决,也盼着老天爷快给下一场大雨。 可是说归说,上面到底也没有真正的政策落实下来。 下面抢水的情况还在继续,恐慌的情绪还在扩大。 李玉良这几天过的焦头烂额。 女儿和李建国走后,丢了丑的孙爱珍也借着照顾儿子的名义,一头扎进公社医院里。 他现在的日子都过成了孤寡老人。连热乎的饭都难吃上。 不但如上,公社那边还一再下令,让他安抚好群众情绪,不允许再有抢水引发的斗殴事件。 可是大家现在心里都只有一个字,水! 他李玉良又不能凭空变出水来,拿什么安抚啊。 再加上老婆孙爱珍的事件,让他的声望在村里一降再降。 现在他都感觉村里的人都拿他这个支书不当回事了。 好在这时候,有个好消息传来。 他的儿子李红世,终于要出院了。 当初李红民挨了打,除了那胳膊之外,本就大多是皮外伤,养个几天就好了。 这一下子住了一个多月,除了每天吊着个胳膊在卫生院里晃荡,其他的屁事没有。 这小子也不是个能消停的主,这几天看上了一个新来的小护士,时不时的调戏人家一下。 院长在知道这事后,二话说就把他们娘俩给赶了出来、 没个鸟事别在这里浪费国家资源了好不好。 孙爱珍本想着是在医院里躲一段时间的,这下也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儿子带回了家里。 李玉良在家,总算能吃上一口热饭了。 只是现在家里吃水双成了问题。 当初根本不用他吩咐,李有才等几个狗腿子,会主动把他家的水缸挑满,哪怕自己家不吃,也得先照顾他家里。 现在一缺水,好了,那些个人一个个拼了命的往自己家挑水,生怕别人抢走一点。 至于他这个支书。 家谁谁吧。 没办法,李玉良只能拖着多年不劳动的身体,跟着大伙一起抢水。 但是他一个老头子,哪里抢的过那些年轻人,往往去一回,就挑两个半桶的浑水回来,惹的孙爱珍一顿骂。 李红民呢,回到村里依旧是屁活不干,就连缺水吃这种大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老爹是支书,谁家没水喝,也得有他家的。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李向南怎么样了。 当初被毒打了一顿,他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就连在医院的日子里,他都天天在想要怎么样报复回来。 还有初夏,那小丫头的模样,让他想想就心里发热,比医院里的小护士还撩人。 当他知道李向南被赶走后,一个人带着初夏去了南坡洼地的瓜棚那里住,可把这家伙高兴坏了。 那地方地处荒野,孤零零的就他们一户人家。 只要自己找几个人,带上家伙,还怕收拾不了他李向南?到时候就算把他打死,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埋,保证都没人知道。 还有初夏...... 想想他都直流口水。 “哼哼,李向南,给我等着。” 第47章 怀疑 对于李红民这个人,李向南怎么会不防备。 前后两世从小到大的相处,他对这家伙的个性实在是太了解了。 从小在父母的娇纵下,他事事都要争先,只能占便宜绝不能吃一点亏。 上回新婚夜,自己趁他大意,让他吃了那么大的亏,李红民要是能咽下这口气,他就是李红民了。 所以从他知道李红民出院那刻起,他就加紧了防备。 但是他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自己如果一味的防守,早晚会有疏漏的时候,重活一世,绝不能再酿成大错,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对李红民,他是没有半点好感的,上一世,逼死初夏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恶棍。 既然他不死心,那李向南决定这次给他来个狠的,让他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以李红民的尿性,他要报复自己,无非就是叫一些人,趁自己落单的时候,狠狠打自己一顿。 那绿竹桃源那里,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晚上只有自己和初夏在那里,这给他们行凶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所以在这一点上自己必须加以小心。 绿竹桃源的篱笆墙是挡不住坏人的。安全工作只能在两间土坯房里打主意。 他先是把门和窗户用木条再次加固,确保不能让人轻易破门而入。 又在外间支了一张小床,让秋生晚上住在这里。 以秋生的战斗力来讲,对李红民绝对有一定的威慑力。 另外,他在房间里还准备了许多趁手的武器。 比如说,铁锹,长棍,石灰粉。放在随手能够到的地方,以防万一。 防卫工作做好后,他静下心来,开始慢慢寻找机会,主动出击。 经过这两天的哄抢,东拉河的现在已经彻底干掉。 连一些水汪也被抢的一滴不剩,整个东拉河仿佛一条失去了生命的长蛇,一动不动的摊在太阳的下面。 水这个东西,并不能存放太久,这么热的天气,有的放个两三天就有了味道。 不论社员们如何节省,陆陆续续的还是很快有人家断了水。 没饭吃还能坚持个两天,没水喝,那一天也难啊。 一封封的求救信飞向公社,县里,再汇集到地委。 刚刚上任还没有两天的YS地委专员陈济农,看着桌面如山般的信件。 整个脸上都是一片阴沉。 年轻的秘书方志明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作为领导秘书,最基本的本领便是察言观色。 更何况这位新来的专员,他还没有摸清脾气,更加的需要小心谨慎。 又看了一会信件,还有一些公社县市送上来的报告,陈济农越看越是闹心,忍不住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 站起身来,起身来到窗前。 伸手拉开一扇窗子,一股焦燥的热风扑面而来。让本就闷热的办公室更加的让人难受,。 他只好又把窗户关上,转身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 来到电风扇前,解开上衬衣的一个扣子,让风吹进衣服里。 似乎这样能让他冷静一些。 方志明见状,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满头汗的陈济农。 “专员,您喝点水。” 陈济农点点头,接过杯子来猛灌了两大口,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 “小方,你去通知下去,下午两点,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地委各方面领导全都要场。” “好的,专员!” 方志明二话没说,快步就向外走去。 而此时,他的妹夫,双桥公社副主任刘兵,正骑着他的破二八大杠,冒着毒辣的日头,向着望山屯的方向骑去。 针对目前吃水困难的问题,公社里所有领导上午开了一上午的会。 研究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然而,水这个东西,他不是凭空能变出来的,在东拉河没水的情况下,要么天上下雨,要么打井找水。 现在下雨是指望不上了,据气象部门的预测,最近一个月内都可能一滴雨没有。 打井呢,公社又做不到。 不是说没这个实力,而是双桥公社及至整个YS地区的地形地貌非常的特殊。 整个地区几乎都在几座大山的包围之下,海拔很高,只有少数的平原。 在这里打井,第一需要解决深度的问题,第二要考虑下面岩石层的问题。 靠目前他们的技术,这两个问题都是无法解决的。 当公社的其他领导提出相关的问题时,在场的只有副主任刘兵心中非常的疑惑。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李向南说,他们仅凭区区几个人,就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挖出一口井来? 听他讲,他们几个之中,连一个专业的人都没有,甚至其中还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傻者。 难道说,他们这些人,连个傻子也不如? 还是李向南说了谎,为的是从他这里得到那些农业设备? 一向活跃的李主任,这次在会议上始终一言没发,眉头紧锁在一起,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最后,他决定,下午亲自去望山屯那边看,是真是假,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确定。 如果李向南真的敢骗他,那一定要妻子好好说一下。有必要的话,他一定要治安队把这小子抓起来,关他个几年再说。 这种坑害集体的害虫,绝不允许出现。 何况,这个李向南和现在已经是地委专员的大舅哥关系不浅,这不是糟蹋大舅哥的名声吗?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大舅哥都会受到这样的人的牵连。 打定了主意后,会议结束,他先是回家吃了点饭。 饭间,他和妻子陈红霞把这事说了一下。 毕竟是妻子那边的亲戚,他不得不提前打个招呼。 陈红霞听后,不但不支持他,还把他狠狠数落了一顿。 “刘兵,我看你是当官当的鬼迷心窍了吧?我兄弟那么实在的人,咋会干那样的事?你是不是看我弟弟穷,不想认这门穷亲戚?好啊,那咱就别过了。我带上我弟弟,去找我哥去。老娘还看不上你这个破公社主任呢。” 一番吵闹下来,搞的刘兵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扔下饭碗就去了望山屯。 也就几里的路,骑自行车用不了多大功夫。 他要证明给妻子看看,李向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48章 抓人 进了村子,刘兵看到街上有几个妇女坐在树荫下,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离的不远,他能听到这些人正谈一些吃水的问题。 一位大嫂子叹气道。 “俺家前些天存的那些水,现在已经变味了,就处烧成热水,喝了肚子也不舒服,这样下去,可咋办啊?” “哎,还说呢,你家不管咋说,还有水吃,俺家眼看就没水了,这都几天了,连手和脸都不敢洗,你看我这脸上,一层的泥。” 另一名妇女的家里,情况比那一家还惨。 刘兵从她们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能看出来,起码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没舍得洗了。 看来,这个村里缺水的情况和其他大队一样,一点也不乐观。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李向南的井,纯属子虚乌有,要不然,望山屯大队也不至于缺水到这个程度。 他下了自行车,推着走过去,故意大声的问道。 “这几位大嫂,我听说你们大队的李向南,不是挖了一口井出来吗?你们咋还能没有水吃?” 那几个妇女一起转头,见是一位干部模样的青年人。 慌忙一起站起来。 有个妇女回答道。 “同志,你是听谁瞎说的?咱这里老辈辈就没听说过能挖出井来,向南那么个小崽子,他能挖出井来,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李向南挖井的事,一直没有对外声张过。 主要是怕占用集体劳动力和生产工具,会让大家说闲话。 再加上大队里的社员们都在为了水的事焦头烂额,谁有闲心管他的闲事。 他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外,更没有人想的到李向南会在那种地方挖出一口井来。 刘兵听了这话,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李向南,果然不是个好鸟,借着和自己大舅哥以及红霞的关系,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现在集体都困难成什么样了,他居然还眛着良心侵占集体利益。 想到这事在,刘兵几乎气的当场不能自控。 好你个李向南,给我等着。 他一甩头,骑上自行车,重新又回到了双桥公社,来到治安队,从那里叫了两名治安队员。 他是公社副主任,治安队的和他当然都熟,二话没说,派了两个人骑着跨斗摩托,载着刘兵就去了望山屯大队。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回揭开李向南的真面目,一定要让媳妇陈红霞好好看看,这样的,配不配做她们家的亲戚。 这要是传出去,得对大舅哥这个地委专员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摩托车突突突的开进望山屯大队,找了个人问了一下,才知道李向南一个人住在离大队好几里地的东坡洼地里。 二话没说,刘兵手一挥,摩托车又开向了东坡。 这年头,有治安队进村,那可是一件不小的新闻。 都是本本份份的社员,谁没事会招惹到这帮人。 他们刚走,消息就在村里很快传了开来,都说李向南肯定是干了什么违法的勾当,现在上面来抓人了。 这种热闹,哪里能不去看一眼。 现在由于天气旱,上工成了一件多余的事情,人都没水吃了,地里的庄稼还能指望的上? 所以现在村里最多的就是闲人。大家一窝蜂的出了门,跟着向东坡那边跑去。 想看看李向南,到底干了什么违法的事。 就连支书李玉良,听到这消息后,也忍不住跟了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敢忤逆他的儿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 到底是摩托车的速度比较快,没用多大会的功夫,就到了东坡那块。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篱笆院,整个是用竹片围起来的。 隔着些距离望去,那小小的院落嵌在山坡下,紧挨着山城的边缘。 一圈低矮的竹篱笆泛着旧旧的青黄色,勉强圈出一方地来。 竹片搭的小门楼更像是个朴素的记号。 两间土屋并肩立着,黄土墙面在日光下显得有些斑驳,茅草屋顶也显出灰扑扑的陈旧。 屋旁那棵柳树最为显眼。 歪着脖子斜斜地伸向屋顶,树冠蓬松,垂下的枝条像一团笼着的绿云,把屋子的一角都罩住了些袅袅的炊烟从屋顶慢悠悠地冒出来,无声地融进背后青山的背景里。 整个小院安静地伏在那里,像山脚一颗不起眼的小痣,简单,陈旧,却稳稳地扎根在泥地里,隐藏在山与野之间。 呵,这个李向南,还挺会享受,把个地方弄的和个世外桃源似的。 等摩托车开到近处,他才看清,门头上还真的用一块竹片做了个匾额,上面写着:绿竹桃源。 别说,这名字起的还挺应景。 摩托车停在门前,有个治安队员上去拍了拍竹门。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呀?” 接着,只见屋里走出一位女子,生的很是俊秀,一根乌黑的大鞭子,都快长到腰下去了。 他打开竹门,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人,有两个穿着治安队的制服,当时就吓了一跳。 “你......你们找谁啊?” 刘兵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请问这位同志,李向南在不在?你又是他什么人?” 这会儿,向南正在屋里,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写着什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赶紧放下笔,走了出来。 他一眼看到,外面来了三个人,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公社副主任刘兵。 不知道为啥,身后还带了两保身穿制服的治安队的同志。 见状,他赶紧迎了上去。 “哎呀,是姐夫来了呀,这大热天的,怎么这时候过来,快来屋里坐,外面热死个人。” 一边招呼着,一边还吩咐初夏道。 “夏夏,这是咱姐夫,你快把水里冰着的野果子拿来,让姐夫解解暑。” 可是,直到他来到近前,才发现刘兵的脸色乌青,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自己。 “咦,姐夫,你这是咋了?我是有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 李向南看出来,情景有些不对劲,刘兵这不像是来串门的样子。 再加上他还专门带了两名治安队的人来,让李向南的心中一凛。 果然,只见刘兵大喝一声: “李向南,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公然侵害集体资产,给我抓起来,带回回严肃处理。” 第49章 惊喜 两个治安队员,闻言二话不说,其中一上掏出手铐,上来就要把李向南铐起来。 一旁的初夏见状,顿时就急了。 一步上前,把向南挡在了身后。 “喂,你们干嘛,我男人犯了啥事?你们上来就要抓人。” 那名治安队员冷冷说道。 “这位女同志,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这时,李向南的眉头也终于皱了起来,伸手把初夏拉到身后,上前一步道。 “刘主任,请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凭什么带人来抓我,请我李向南犯了什么错误?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刘兵铁青着脸色,也同样上前走了一步,直面李向南。 “说法?你还好意思问我要说法?” “我问你,前几天你借口给自己的井配备水泵,我批给你的水泵和柴油机呢?是不是已经卖掉换了钱?” “像你这样抽机倒把侵害公家利益的人,抓起来不应该吗?” 李向南闻言,这才明白刘兵是为了什么来的。看来,他挖井的事,刘兵并没有相信。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 “刘主任,你的意思是,我这里并没有井?” “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村里的人都说不知道,难道他们都在撒谎?我人都到了这里,你告诉,井呢?” 刘兵的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水井在哪里。 李向南冷哼了一声。 “刘主任,你可以不相信我,难道你连陈大哥的话也不信吗?” 刘兵闻言心中一凛,这才想起来,是啊,自己光顾着生气了,把这事给忘了呢? 当初陈济农也提过这事,他以前一直住在村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夸李向南的井啊。 “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井在哪里啊?” 有点心虚的刘兵,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李向南看着他,摇了摇头,心底有点失望。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毕竟他是陈红霞的男人,自己也没法撕破脸皮。 “好啊,刘主任想看看井在哪里是吧?跟我来。” 说着,他带头走出小院,来到了洼地的边缘,伸手一指前方。 “主任,请看,那里是什么?” 刘兵顺着他手指方向举目一看。 果然见前面一大片洼地中间,靠近山坡的地方,有一片深坑。 一台已经安装好的柴油机和水泵,静静的放在那里。 从这个地方,能看到红色的柴油机油箱和灰色的水泵。 由于他们来的时候,不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光看到绿竹桃源的小院,却没注意这里另有玄机。 “水井在哪里?” 刘兵半信半疑的问道。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个人顺着山坡,一路向水井那边快速走了过去。 直下到那片深坑的底部,刘兵这才看清。 果然在水泵的下面,是一眼黑洞洞的井口。 他跑过去伸头从缝隙中向下看去。 深深的井下,能看到一汪轻轻荡漾的清水,一股水气带着凉意从井下冒出,让他的全身的汗毛孔,为之一缩。 真的,真是一口水井,上午公社不是刚刚论证过吗?本地不可能挖出井来,李向南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李向南身上,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眼里满是疑惑。 “刘主任,现在相信了吗?” 李向南静静的站在旁边,大声问道。 “行了行了,这井出水量怎么样?” 刘兵顾不上尴尬,上前一步拉住李向南,脸上的神情变的又惊又喜。 只要这口井出水量不算太差的话,起码供一个大队的人喝水是没有问题的。这将给公社的工作,减少许多负担。 李向南指了指身后那一大片改造好的洼地。 “出水量很一般,浇这么一片地,要用一下午的时间。” 刘兵这才发现,那片洼地中,有很大一片与别的地方土质完全不一样。 这片地一看就是刚浇过不久,还散发着土地泥腥味。 与别的地方那些旱的冒烟的土地完全不一样。 这里,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旱灾的影响。 他粗略的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片浇过的地,足足有一千平方左右,大概就是一亩半的样子。 一下午能把这些地浇透,这出水量,你管这叫一般? 按照十平方米用水一立方算,你也一下午也出水一百多立方了。单单饮用的话,供几个村子都不是问题。 这时,刘兵突然注意到,那片浇过的地上,似乎有青绿色的苗苗冒出头来。 他快步从井坑里爬上去,跑进地里蹲下身子。仔细看观察了一下。 “绿豆?你这是种了绿豆?” 抬眼望去,刚才没有太注意,现在仔细一看,一行行整齐的绿豆苗头上顶着两个豆瓣,刚刚冒出头来。 在热烈的阳光下,它们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有点羞涩的努力舒展自己的小身体。 另一边,刚刚长出三四片叶片的谷子也钻出了地面,微风中,它们也在欢快的摇动着身体。 由于水分充足,大中午的阳光似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的伤害。 作为公社的副主任,他近期没少下乡观察旱情。 据他了解,目前全公社的春种,绝大部分都没出苗,只有少部分灌溉得当的地方,才把苗保了下来。 不过出苗率也大都不高,参差不齐的样子。 不像李向南这里,整块地里所有的苗种都出的整整齐齐,基本上一棵苗也不缺。 顺着地毯走了几圈,刘兵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李向南,不对啊,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守着这么一口井,自己种这么一片地,这是想要脱离集体,搞私人主义啊?我可告诉你,这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李向南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一样,伸手从兜里掏出几页纸来,啪的一下塞进刘兵的手里。 “刘主任,你这个大帽子我可不敢当,请先看看,这是什么?” 第50章 不许踏进种子地一步 刘兵接过李向南递来的几页纸,先是疑惑的看了李向南一眼,然后目光落在手里的纸上。 只见上面第一行写着几个大字:机井用水计划及良种培育申请报告。 “你这是什么?” 刘兵抖了抖手里的纸,问李向南。 李向南神怪不变,只是淡淡说。 “刘主任,看看就知道了。” 刘兵听后,便把那页纸一张张的揭开,仔细阅读起来。 渐渐的,他阴沉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这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李向南打的申请报告。 关于他的井水,他并没有想着要一个人独自占有,而是打算贡献给集体,让伙都能吃上水。 还有就是关于眼前这块地的问题。 人家种了,并不是自己要用,而是要在这块地里培育良种。 申请书里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为了应对今年的持续大旱,李向南决定要在这里试验抗旱良种,如果成功,那今年秋天大量社员们就不会挨饿了。 这就是刘兵来前,李向南在家里写的东西。 他深知,在这个时代,无论他有多大能耐,都不可能脱离群众的。 如果只想着自己占用这口井,靠着一块地,打造个人的世外桃源,除非是在深山老林里,无人能发现地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也不想过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一个人如果远离了人群,那他的生活也就失去了很多意义。 只要生活在这个社会中,就得按这个社会的规则做事。 所以他一早就打算好了,等到河里断了水,他就把自己的井公开,起码让一部分人能吃上水。 这样,他起码能得到不菲的社会声望,还能获得一定的主动权。 刘兵从头到尾,看完这份申请,脸色终于变的温和起来。 “向南兄弟啊,真是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你既然有这份心,为什么不早说?你看这事闹的。” 他把那份申请折好,小心的递还给李向南,脸上赔着笑说道。 李向南没有接,依旧是语气平淡的说道。 “刘主任,我写这份申请,就是要交给公社的,既然你来了,就替我交上去吧。至于你说的误会,我个人一个普通社员,倒是无所谓。可是陈大哥当初也是说过这口井的事的,你连陈大哥也不相信吗?” 刘兵这人,倒是个知错能改的主,听了李向南的话,知道他还在生气,尴尬的笑了笑,上前握住李向南的手道。 “兄弟,都怪我,是姐夫想多了,对不起你,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不要和姐夫计较了好不好。” 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咋就没听老婆的话,把李向南想成了这样的人呢? 人家一心一意想着群众,处处为大伙考虑,自己却带着人上门抓他,这事搁谁身上不会生气。 “那什么,这份申请我一定替你交上去,我想马主任看到后,一定也会因为咱们公社出了你这样一位好青年而高兴的。” 这时,附近传来了吵嚷声。 原先那些听到风声,前来看热闹的社员们,终于来到了。 他们步行哪有摩托车的速度快,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李向南早已经洗清了误会,这会刘主任正在陪着和他道歉呢。 就连李主良,也跟着人群一起过来,这会儿正站在人群后面,向这边看来。 “咦,不是说刘主任带着治安队来抓人吗?怎么成了到这里,刘主任正赔着笑和李向南说话呢,看那意思,也没有要动手的迹象啊。” 这时,有个社员眼尖,一眼看到了洼地里有台柴油机和水泵。 “井,井,井,那里是井,李向南真的在这里挖出一井来。” 起初,刘兵向村里人打听,李向南是不是挖了一口井,大家都在耻笑,李向南何德何能,在这片从没有人挖出过井来的土地上,挖出井来,难道他是神不成? 这事,本来在村里只有秋生一家人知道。 但他们一家人都不是多嘴的人,秋生和向南天天下午不上工,跑去挖井,他们怎么可能往外乱说。 另外就是傻柱,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跟李向南干的活,是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跟着李向南,晚上有一顿饱饭吃。 所以直到现在,李向南挖井的事,在村里没有走露任何风声。 这会儿突然有一口井摆在他们的面前,让村民们如何能不吃惊。 另外,眼下正是缺水的时候,陡然看到一口井,人们也好像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随着这位社员的叫声,一大群人一窝蜂的就向井口冲去。 “站住,全给我站住。” 刘后见状,脸色一变,连忙大声的叫喊起来,制止了社员们。 他们要从一边小路上过来,要横跨过李向南种的那些绿豆和谷子。 这么多人,不注意脚下的话,那些刚出来的苗苗,可就要遭殃了。 见有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还在继续往这跑,刘兵顿时急了。 那可都是李向南留下的种子啊,哪能被这样糟蹋了。 “快快,拦住他们。” 他向那两名治安队员喊道。 其实不用他喊,那两个治安队员早冲了上去。 其中一个掏出枪来,朝着天空呯的放了一枪。 “站住,所有人,不许踏进种子地一步,不然开枪了。” 要说,还得枪这玩意威慑力强,一声巨响,吓的那些社员顿时停下了脚步。 那几个冲在前面的,连滚带爬的又跑了回去。 喝退了这些人,刘兵这才抹了一把汗。 这些种子,每毁掉一颗,他比李向南还要肉痛。 这可是他们整个公社,今年秋天的希望啊。 这时,社员人群里有人喊道。 “刘主任,现在大伙家里都快没水了,眼看着都要渴死,这里既然有井,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看看,难道公社不管我们这些社员的死活吗?” 声音很大,李向南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是李玉良的声音。 他这样喊,是为了故意制造对立情绪,明显是在鼓动社员。 果然,经他这样一喊,许多社员跟着也不满起来。 “对啊,刘主任,你这是啥意思嘛?难道真想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渴死?” 对于这种情况,刘兵也不好应付,只好把目光看向李向南。 “兄弟,你看......” 李向南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的说道。 “让他们从山坡那边绕过来吧,咱们本来也是打算让大伙一起共享这口井的,没必要太过强硬。” 刘后闻言,这才转身大喊道。 “大伙听我说,都从山坡那边绕过来,任何人不许走种子地,谁破坏了种子,我饶不了你。” 第51章 分配意见 从洼地的一边,走到绿竹桃源那边,再顺着山坡到机井这边,这样就可以绕过李向南改良过的土地。 虽然现在很多人疑惑,李向南是怎么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种出苗苗的。 大家都是庄稼人,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一眼就能认出,地上种的是谷子和绿豆。 并且每一根生长的都非常茁壮,一看就是能长大的好苗子。 李玉良心中更是吃惊不已。 本想着把李向南赶出来,让他知道,离开自己这个支书父亲,他李向南什么也不是,连饭都混不上。 等他在外面过不下去,自然会向自己低头,到时候自己要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但是现在看来,远不是他想像的那种情况。 李向南不仅没有向他低头,看这模样,这日子的还有滋有味的。 这让他心中很是不平衡。 绕路走过绿竹桃源的时候,他抬头看到了门楼上李向南刻的字,再看看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小院子,他的心中更加的来气。 小兔崽子,还想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在我李玉良这一亩三分地里,没有我的允许,你做梦去吧。 他阴沉着脸,随着人群,沿着山坡到了机井所在的那个深坑。 李向南正站在井边和,和刘兵在说话,他这个当爹的过来,李向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说打个招呼了。 当着这么多社员的面,这不是当场打他的脸吗? 这让他差点当场忍不住,上去给这小子一脚。 可是公社副主任刘兵就在旁边,他还真没这个胆量。 刘兵好说歹说了半天,李向南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毕竟,刘兵也不是故意为难他,他只是误会了李向南的本意,这点李向南明白。 看在陈济农和陈红霞的面子上,他也不能过分的和刘兵计较。 刘兵这个人是耿直了点,但是他心眼不坏。 “向南兄弟,今天这事怪我,等哪天有空了,去我那里,我让你姐炒两个好菜,姐夫给你弄点好酒,给你赔礼道歉,你看行不?” 刘兵用肩膀撞了下李向南,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看在李玉良的里,让他更加的火大。 他实在想不明白,李向南什么时候搭上了刘兵这条大粗腿。 要知道,刘兵可是在公社手握重权的副主任,不是那种没有任何实权的摆设。 村里要用个化肥,机器什么的,都得经过刘兵的手,他一个村支书,还真是得罪不起。 要不然,到时候人家笔杆子只要稍等一歪,他就有的是苦头吃。 李向南这个时候,自然也懂得借坡下驴的道理。轻笑着回答道。 “姐夫,哪里话,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都是为了工作嘛,我能理解。” 说完,他又凑在刘兵耳边小声道。 “我还有不少舅舅送来的肉干什么的,下回我给你带去点,那才叫好吃,到时候让我姐也尝尝。” 刘兵的眼睛一亮,拍了他一下大喜道。 “好,一言为定。你可一定要来啊,小虎子这两天还吵吵着要舅舅呢,我还寻思哪来个舅舅,后来才想明白,我这个人啊......” 提到小虎子,李向南的嘴角也忍不住一乐。 那个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还和自己特别的投缘,让他不喜欢都不行。 “行,我到时候一定给我大外甥弄点好吃的。”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闲扯,把李玉良一干人晾在那里,半天没人理他们。 这时,李玉良终于忍不住,挤开人群,上前一步道。 “刘主任,你看你过来,也没和大队里打个招呼,我好派人好好接待您一下啊。你中午饭吃了没?要不跟我回去,我让食堂炒两个好菜您垫下肚子?” 刘兵正和李向南说的起劲,听了李玉良的话,眉头皱了一下,不满的说道。 “招待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伙饭都吃上了,还让我去食堂里大吃大喝,你这是让我犯错误是吗?” 李向南和家里的事,上回喝酒的时候,李向南就说过,自己是如何被赶走,被迫住在瓜棚的。 现在他和李向南打的正火热,自然不会给李玉良好脸色。 李玉良吃了鳖,面色略有些尴尬,但是面对刘兵,他又没发作的勇气,只能讪讪的笑道。 “这不是怕您工作太累嘛,也没别的意思。” “工作太累?谁的工作不累?社员们一天到晚的种地不累?李向南同志一心为了集体,挖井种地不累?怎么不见你去食堂里炒几个菜招待他们呢?” 刘兵这也是有意为李向南出气,估计在找茬。 别说那么多社员他李玉良招待不起,在李向南这里,他没把他中午饭的资格取消就不错了。 现在倒是不用取消了,食堂都已经关门了。 没有水,食堂拿啥做饭,只能让大伙自己想办法自己回家吃。 大队地窖里的仅存的那些地瓜,土豆,还有一些能分的粮食,也都分给了各人。 望山顿大队自1958年成立的大队食堂,历时三年,终于也走到了它历史的尽头。 被训斥了一顿的李玉良,本想着巴结一下刘兵,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这让他对李向南的恨意,更加的深厚起来。 在他看来,肯定是李向南在刘兵那里没少说他的坏话,要不然,自己堂堂一个村支书,也不至于被公社副主任这样一顿训,一点情面都不给留。 这时,李向南说道。 “姐夫,既然大伙已经来了,我看关于井水分配的事,不如听听大家的意见,然后再商量出一个成熟的办法来。” 刘兵点点,轻声咳了一下嗓子,这才面向一干望山屯的社员,大声说道。 “大伙听我说,由于咱们近年来持续干旱,李向南同志,以独到的眼光,预感到了今天的这种情况,东拉河断水,大家无水可吃。所以,他提前动作,靠个人能力,在这里挖出一口井来。并且他现在愿意无偿的把这口井赠送给集体,让大伙有水可吃。”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 社员们闻言,纷纷鼓起了掌。 “向南好样的,真不愧是我们望山屯长大的孩子,从来不忘本。” ...... 等大伙掌声停下,刘兵接着说。 “下面,就井水分配的问题,征求一下大伙的意见,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提出来。” 第52章 水源分配委员会 从村里赶来看热闹的,足有一二百人,大伙围在井边,把整个井口围的水泄不通。 刘兵提到井分配的问题,大伙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有的说,这还分配啥,都是一个村里的,谁家没水了,过来挑就是。 有的则说,这么一口井,全村人都不用愁吃水的问题了。 总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也没商量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来。 这时,李玉良作为村支书,终于站了出来,说出一个主意。 “刘主任依我看,咱们就从这里修一条水渠,直接通到村里,这样除了吃水,多余的水还能浇地。你看怎么样?” 刘兵还没来的及回答,众村民已经开始纷纷符合。 “支书这个主意不错,这样也省了大家跑这么远取水了,一劳永逸。” “对啊,说不定还能保住一些庄稼,来年不用愁吃饭的问题了。” 大家吵吵嚷嚷,基本上都同意李玉良的做法。 这时,好久没说话的李向南站了出来,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口进他挖的,这里他李向南的发言权最大,多少得听他的。 只有李玉良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等现场无人出声,李向南这才说道。 “乡亲们,我问大家一件事,如果咱们隔壁赵庄,王屯,或者附近其他村出了一口井,而咱们没有,到时候人家修个水渠,直接把水引到到村里,咱们会怎么办?” 听了他的话,大家顿时沉默下来。 还能怎么办,要么偷,要么抢,总不能让自己渴死啊。 李向南见大家不说话,接着说道。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答案,不是偷,就是抢,没别的办法。对吧? 同理,咱们如果这样干,那几个村里的人如果知道了,肯定也会来抢,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村里的一些年轻人闻言,顿时就不乐意了。 “怎么办,干他丫的就是了,咱们的水,凭什么来抢,谁抢打断谁的腿。” “就是,谁敢抢,还不有王法了。” “王法?” 李向南一声冷笑。 “在生死面前,你们觉得这些重要吗?一个人抢不过你们,那就会来一群人,一群人不行,那就会几个村的联合在一起,你觉得,咱们还能守的住吗?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是人干不出来的。” 众人闻言,再次沉默下来。 片刻后,终于有人问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咋办嘛,总不能让咱们把水送给他们吃吧?” “就是,这里是咱们村的地,虽然大家都离的差不多远,那也总得分个黑白吧?” 李向南这时笑了一下,大声道。 “这样,我提个意见,大家看行不行。” “有什么主意就说吧,省的大家着急。” 李向南把刘后向前推了一步,然后道。 “我看不如这样,由公社牵头,咱们成立一个水源治理委员会,再制作出一批水票出来,由委员会统管理。咱们本村的,可以免费按人头发放,外村的,就需要和他们的大队村委统一协调,花费一定的钱购买。这事也需要公社出面协调。水票的数量,就按井水的总出水量来安排,这样,不论哪个村的人来买,都可以卖给他。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因分配不公平,发生的哄抢和偷盗问题。并且,他们为了能买到水,还得帮个们守住这口井。大家认为怎么样?” 听了他的主意,包括刘兵在内,大家俱都眼前一亮。 李向南的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一来可以避免哄抢水源,二来也可以最大程度上的节约,确保不会有人随便浪费水源。 在如此缺水的年代,省下一碗水,也许就能救活一个人的命。 可是,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李玉良这时又问道。 “那这样的话,咱们的地怎么办?一直浇不上水,明年咱们吃什么?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治水委员会,卖水票的钱归谁?你不会都想私吞掉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向南本来无意和他计较以前的事,现在灾难当头,大伙抱紧团度过难关才是正理。 没想到自己这个爹,还在为一点家事,处处与他作对,这让李向南心中火再次升起。 他皱了下眉头,上前一步道。 “李支书,你作为一个大队干部,全村的一把手,眼光只局限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就不为别的村考虑一下吗?眼下什么最要紧?能吃上水,不被渴死最要紧,你这样只顾着自己,不管其他村的活,配做一个支书吗? 另外,你以为这水是自己就能出来的?抽水机的柴油,不用钱吗?这钱你来出?还有,就目前这样的设备,怎么保证每天足量的供应大家水?不需要建造一些设施出来,用来保证最大的供水量吗?这些人力物力,哪样不要钱,你出吗?” 李向南一点没有给他留面子,一番质问,顿时让李玉良无言以对。 脸色变的更加难看起来。 刘兵见状,也黑着脸道。 “李支书,不是我说你,你加入组织这么多年了,觉悟呢?还不如一个小年轻,我看你这个支书,也真是白当了。” “刘主任,我......” 李玉良想要解释一下,还没开口,就被刘兵给堵了回来。 “我什么我,我看治水这事,你就不要参加了,我会在你们村选别的代表,去公社商量水源分配的问题。,你现在回去吧。” 李玉良张了张嘴,终于再也没有说出什么,一低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众人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再看看李向南,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种想法。 李玉良的时代,也许快要过去了。 直到李玉良的背影走远,刘兵才说道。 “下面,家里缺水的,可以回家取工具来取水了,记住,不哄抢。” 接着,他转身对一公治安队员说道。 “同志,麻烦你留下来帮着维持一下秩序,我和李向南回公社,马上召开附近几个村的干部商量水源治理委员会的事。” “好的,刘主任,你放心好了,这里交给我。” 交待完这边,刘兵叫上另一名治安队员,骑上跨斗摩托,让李向南坐在后面,一路回了公社。 第53章 公社主任郭长山 回到双桥公社,刘兵与李向南马不停蹄的直接去了公社。 在主任办公室里,他们两个找到了公社一把手,主任郭长山。 老郭今年快五十了,到了快退休的年龄。 脸上总是胡子拉茬,看上去有点显老。 早年由于当兵的时候受过伤,他的腰总是直不太起来,身体有些弯曲。 “刘主任,你这着急忙慌的找我,有啥急事?” 他坐在木头桌子后面,手里捻着一支香烟,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嘿嘿,我今天过来可是有大喜事。” 刘兵嬉笑着,有点不正经的样子。从郭长山的桌子上,拿起他的大前门,抽了一支出来,倒在自己嘴里。 “你又不会抽烟,浪费老子的好烟,没看老子都不舍得抽吗?” 现在这个时代物资紧张,就算他是公社主任,抽烟也是有定额的,没有烟票照样买不到烟抽。 大前面更是当时的紧俏烟,他一个月能买到几包就不错了。 被一个不会抽烟的刘兵这样浪费,他当然心疼。 刘兵不管他,拿起他的火柴点擦着,顺便帮郭长山点着,然后才点了自己的。 抽了一口,倒把自己呛的连连咳嗽。 “让你浪费!” 郭长山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刘兵咳的说不出话来,连连摆着手,好半天才道。 “我可不是白抽你的烟,我这回过来可是有大喜事向你报告。” 说着,他把李向南拉到前面。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同志叫李向南,是望山屯的队员。” 李向南礼貌性的弯了弯腰,笑着说道。 “马主任你好。” 郭长山抬头看了看他这张稚嫩的面孔,并不认识。 “李同志你好,坐坐,抽烟不?” 他一向如此,对待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架子。即便是一个普通的社员,他也从来不摆什么谱。 能以这个年龄,在公社主任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十来年,他这副亲和的形象,给他加了不少的分。 李向南摆摆手,轻笑道。 “谢谢主任,我不会。” “马主任,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大喜事?” 刘兵等两个人寒暄完,继续说道。 郭长山朝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 “都这光景了,还有个鸟的大喜事,你媳妇嫁人了?” 这几天光是水的事,就把他折腾的够呛。 老百姓十户有九户面临吃水困难的现状。 一个公社上万张嘴,都在伸着手向他要水,他郭长山又不是龙王爷,上哪里去给他们搞水去。 报告向上面打了一个又一个。 除了让他安抚好群众情绪,等待上级命令外,一点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 他明白,上面同样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北方多处大旱,上面也是有心无力。 眼看着就要退休享清福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问题,这把个老郭给愁的,几乎夜里睡觉都在念叨着水。 刘兵把手里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满不在乎的丢进了烟灰缸。 拍了拍手上的烟灰道。 “我媳妇除了我,谁也看不上,不会嫁人的,你老放心。” 郭长山赶紧伸手,把那支还在燃烧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拿出来放在一边。 “操,你小子以后再敢浪费老子的烟,老子不踢死你。” “哟哟哟,看你那小气样,堂堂主任,还捡烟屁股抽。” “你小子是真不想活了。” 刘兵鄙夷的讽刺了一句。顿时惹的老郭真要起身踢他。 “住手,住手,老郭,我告诉你,我找到水了,很多水,足够解决咱们全公社吃水的问题了。” 刘兵赶紧伸手把郭长山按在椅子上,快速的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要不然,老头子急了眼真敢踢他。 “啥啥啥,你说啥?再说一遍?” 郭长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盯着刘兵。瞪着眼珠子说道。 “我说,我找到水源了,很多水,以后咱们全公社再也不用为了吃水的问题发愁了。” 刘兵大大咧咧的坐在郭长山的对面,十分肯定的说道。 郭长山张着嘴巴,眼睛盯在刘兵的脸上,半天一动不动。 好大一会儿,他才咽了口唾沫道。 “小子,我可告诉你,这事可不是闹玩的。” “你看我像是闹着玩?” 刘兵笑了笑,把李向南拉过来,继续说道。 “向南是我妻弟,他一个人在望山屯大队的东坡洼地里,挖出一口机井来,目前出水量极大,我已经亲眼去看过了。” 终于,马成富的表情变的认真起来,十分在意的看着李向南。 他心里明白,在这么大的事上,刘兵不会和他开玩笑。 既然他敢这样说,这事多半是真的。 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就眼前这样一个书生一样的小伙子,是凭什么挖出来一口井的。 “李向南同志,这事是真的?你真的挖出井来了?” 李向南笑了笑。 “马主任,我也是没办法,被家里赶了出来,没办法,就我们两口子住在那荒郊野外的,离东拉河实在太远,吃个水都成问题,所以就琢磨着能不能试试挖口井出来,那样吃水就方便了,谁知道这么巧,一下就挖对了地方,还真让我给挖出水来了。” 听了他的放大,不仅马主任,就连刘兵的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妈的,全公社,全县,甚至整个地区,都在找井,到现在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没有实现。 你倒好,随便挖一挖,就挖出来了,这话鬼信啊。 可是看着李向南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这让郭长山,心中不感疑惑。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不管咋说,有水了,这是件好事。 “刘兵,你是来找我商量水源分配的问题吗?” 郭长山不愧是做了多年的公社主任,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既然有水了,眼下之急,当然是尽快拿出一个分配方法来,让广大社员早一点吃上水。 刘兵伸了伸大拇指,夸赞道。 “还得是您老,我带向南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咱们得把几个大队的领导人叫过来,一起把这事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你说呢?” 郭长山一拍桌子,兴奋的说道。 “得,我这就打电话,通知所有大队,派代表来商量这事。” 他刚要拿起电话,却又听刘兵说道。 “望山屯大队的李玉良支书就不要来了,让他们大队派别的代表过来吧!” 第54章 李玉良的末日 闻言,郭长山拿电话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疑惑的看着刘兵问道。 “怎么个情况?李玉良咋了?据我所知,他这样人一向还是挺稳重的啊?” “哼,是稳重,就是太过稳重了,稳重到心里只有他个人,他们一个大队,已经严重脱离了集体主义思想。” 刘兵冷哼一声,接着把刚才井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又道。 “不仅如此,你不知道,李向南就是他的亲儿子,但是他却为了后妻的儿子,干出来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来,唉,我都不好意思说。” 刘兵提出这事,纯就是为了李向南出头,但是李向南就在现场,他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把李玉良家的这件家丑给扬出来。 所以只能点到为止。 郭长山这样的老油条,哪里能不懂他的意思,于是把目光转向李向南,小声问道。 “向南同志,这是个什么情况,能和我说说吗?”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李向南也不得不说了。 原先,他还多少念着一点父子情分,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只想着一刀两断,各过各的就好。 可是就目前来看,他打算放过李玉良,李玉良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这事从他刚才对自己的态度上,就能看的出来。 不好好的报复自己一次,李玉良是不会甘心的。 既然这样,那就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这点血缘关系,再为他遮掩什么了。 李向南叹了口气,把新婚换妻,洞房调包的事,还有后来自己被赶出家门处处被针对的事,一件件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讲到最后,气的郭长山差点把桌子掀掉。 “反了,反了天了,这都什么社会了,还有这样的人的,我们组织绝不能允许这样的干部混迹其中,简直是在给我们我公社,丢人,摸黑。” 就连刘兵,也是第一次详细的听到这件事的始末。 原先李向南顾忌着一点情份,并没有说的太清楚,只是在上回陈济农一块喝酒的时候,稍微提过。 现在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气的咬牙道。 “这事绝不能这样算了,我原本还想着,他一个老同志,给他留点面子,现在看来,真的没必要,脸都不要了,那还管他什么是不是老同志。” “等下开会的时候,通知下去,暂时罢免李玉良的大队支部书记职位,等事情调查清楚,再酌情处理,望山屯大队的新支书,公社将在会后另行决定。” 郭长山黑着脸,给李玉良下了结论。 远在望山屯的李玉良,还在为刘后和李向南把他支开,不让他参与井水分配的事而生气。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等郭长山挨个通知完各个大队的领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打电话时,郭主任严格命令,所有大队必须派出代表,参与水源分配问题讨论会,哪个大队缺席,那么哪个大队就没有用水指标。 这一下还了得。 现在全公社十一个大队,共计一万三千二百多人。没有一个不缺水的。 现在大家都眼巴巴的盼着上面赶快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终于有了消息,谁还敢落后一步。 到时候自己大队的社员没有水吃,还不得把他们这些大队干部的皮给剥了。 各大队的干部,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有多快跑多快,火烧屁股一样的向公社赶去。 望山屯大队派出的代表是大队保管罗根宝和会计李有才。 他们接到的通知是,李玉良不用参与此次会议。具体情况没有说。 当李玉良接到这个通知时,生平第一次慌了神。 他做一个多年的老油条,哪里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是已经把自己排除在了核心之外。上面对他失去了信任。 想来想去,他感觉是中午的时候,在井边上给副主任刘兵留下了好的印象,肯定是刘兵给他穿了小鞋。 在他里大骂刘兵的同时。他也不得不赶快准备了一些贵重的礼物,一个人匆匆向公社跑去。 想着能不能趁晚上刘兵下了班,回家的时候,给他送点礼。 说不定那个年轻的主任心一软,就放过了他呢、 当了这么多年支书,他可不想在这个年龄丢了官。 晚节不保不说,如果没了这个身份,他靠什么活着呀? 就这身板,下地劳动都不够格,他也吃不了那样的苦。 讨论会在公社的食堂召开。 双桥公社太穷,会议室和食堂共用一个地方。 平时吃饭的时候,桌子一张张分开,各吃各的。 要是有紧要的会议,就把所有桌子往中间一并,就成了一张大会议桌。 开会之前,其实郭长山,刘兵,李向南三人已经定好了基调。 大概意思就是成立一个水源分配治理委员小组。简称水治组。 由李向南这个本地人任组长,负责实际工作。 郭长山和刘兵任监察员,负责水治组的运行监察工作,以免在工作中出现疏漏和不公的现象。 其他的细节,等各大队干部到齐后,再一并商量议定。 会议经过两个小时的激烈讨论,最后议定。 第一,为保证公平公开起见,水治队除了组长李向南以外,各大队各出一个人加入水治组,参与管理工作。具体人员由各大队明天一早送到李向南那里。 第二,为了保证井水出水量,原先刘兵批给要李向南的小型水泵,改成中型离心水泵,由公社农机站提供。 第三,在水井边建一个大型蓄水池。人力由各大队统一派遣,每个大队出十个人,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工。 这样做是为了能够保证各大队取水时方便,不用一直排队,造成时间上的严重浪费。 也可以让水泵二十四小时工作,可以使水源最大化利用。 第四,制作水票,由治水组统一销售和管理。 水票的数量按全公社每人每天三公斤水的配额制作。 各大队在购买水票时,不得超出本村所有社员的配额。 水票面额只有一种,每张一百公斤,五毛张一张,各大队派专人购水后,回村按每人三公斤的配额统一分配。 这样的做法,是为了保证水源不会造成一点浪费。一个人一天三公斤水,也足够他一天的生活饮用了。 水票销售收入,用来买柴油,建水池,还有治水委员会的工分开销。 最后,郭长山又强调了一点。 在洼地的北边,批给了李向南三十亩地,用来作良试验田。 这点,是刘兵大力为李向南争取到的。 他明白,仅凭李向南自己开发的那点地,对于明年的播种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不仅如此,他还从望山屯,调出十名劳动力,专门为李向南的试验田工作。工分按正常社员工分计算。 就在公社讨论会圆满散去的同时。由地区专员陈济农召开的YS地委常委扩大会议也已经结束。 与双桥公社讨论会皆大欢喜的场景不同。 地委的会议可以说开的一点也不顺利。 此时的陈济农,一直等到所有人散去,他还久久的坐在会议室的大桌子前,双眉锁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第55章 地质专家 沉沉的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良久,他开口叫道。 “小方。”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方志明快步走了过来,伏下身子小声问道。 “领导,有什么吩咐。” “你说,咱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陈济农的眼神不变,依然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办公桌。 方志明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会议室又是一阵沉默。 刚才的会议进行的十分不顺利。 陈济农在会上提出了寻水自救,遭到了绝大多数干部的反对。 这也不怪他们,自古以来,YS地区就是这种情况,靠着一条东拉河,养活了世世代代的人。 以前也有旱的时候,但是据当地地志记载,历史上曾多次组织人手,寻找水源,但都是无功而返。 前两年不是没有挖过井。 大炼钢铁的时候为了取水方便,也有人提议过在全地区各地展开挖井运动。 可是一连找了几十处地方,辛苦了几个月,却一口能出水的井也没有挖出来。 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济农再次提出挖井寻水自救,自然会遭到全体干部的反对。 大家主张,与其在这么困难的时候浪费人力财力,还不如收紧腰带,多坚持几天,等着上面的求援。 可是这救援真的能等到吗? 陈济农不禁想起了李向南的话。 “这场大灾面前,谁也救不了我们,一切只能靠自己。” 一切只能靠自己。 阵济南喃喃的说了一句,突然抬起头,他的目光变的越来越坚定起来。 不错,与天斗,其乐无穷,我们一定可以的。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 “小方,叫车,跟我去见一个人。”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伏尔加,从地委行署驶出。 陈济农要去找一个人,他大学时的教授赵靖轩,地质学方面的专家。 他就是YS市人,今年刚刚退休,如今赋闲在家颐养天年。 陈济农学的不是地质专业,所以并不是赵教授真正意义上的学生。 只是他们同是老乡,当年在京都大学,互相还是挺熟的。 当时赵教授退休的时候,陈济农正好被下放,所以当时也没怎么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伏特加向南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进入了一个家属院。 这个家属院就是YS教委的家属院。 地委里有赵老的个人资料,以陈济农的身份,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门卫看到伏特加前挡风玻璃上贴的特别通行证,问都没问就放他们进了大院。 司机把车停在一幢四层小楼的楼下,陈济农和方志明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楼是当时比较新的单元楼,一楼还带着一个小院,小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 有花,有草,有小树,还有一架葡萄,上面已经结了珍珠大小的葡萄粒。 小楼的每层是两户,阵济农上前敲了敲102的绿色木门。 “谁呀?” 门内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脆脆甜甜的。 “你好,我是来拜访赵教授的,请问他老人家在吗?” 木门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从里面探出头来。 少女的脸微胖,有点婴儿肥,满满的胶原蛋白,一双大眼睛非常的明亮。 “你好,我是赵教授的学生,请问他在家吗?” 陈济农又问了一遍。 少女眨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秘书打扮的方志明。 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们是?” 陈济农还没有说话,房间内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安琦,谁呀?” 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少女的身后。 陈济农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他这次要找的赵靖轩教授。 “赵教授,是我,您老还认得我吗?” 赵老看到陈济农,眼睛不由的一亮。 “哎呀,是小陈啊,多年没见了,我听说你现在当上咱们地区的专员了,真是年轻有为啊。来,屋里坐。” 说着,老人把阵济农让进了房间。 “这是我孙女,叫安琦,安琦,这位是我以前的在学校时的小老乡,陈专员,快叫叔叔。” “陈叔叔好,我给您倒水去。” 小姑娘说完,像蝴蝶一样飘进了客厅,倒了几杯水放在桌子上。 陈济农跟随老人在客厅里坐定,喝了几口水,和赵教授聊了会家常。 然后突然问道。 “赵老,眼下咱们地区的旱情相信你也有一定的了解,根据您老多年的经验来看,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赵靖轩闻言,长叹一口气道。 “不瞒你说,我先前和几个我的学生就目前的地质情况论证过,也实在勘测了许多地方,可是咱们这地方的地势比较特殊,想要找出水源来,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可能。” 说到这里,老人的眼神有些暗淡,还不由自的摇了摇头。 陈济农忍不住问道。 “赵老,你说咱们这个地,真的就打不出井来吗?” 老人继续摇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那需要极高的技术支持和先进的设备。以目前国内的能力,还远远无法达到那种水平。” 陈济农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可是,据我所知,有人在不动用任何大型设备,也没有高级技术支持的情况,仅凭几个人的手工操作,真的挖出一口井来,并且目前出水量和出水质量都非常好,这是为什么呢?” 赵靖轩听完,眼睛猛然瞪的老大,豁然站起身来。 “什么?你说什么,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是真的,赵老,就在我前段时间下乡的那个村里,有个小伙子一个多月前动手,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那里挖出了井。我专门去看过,不会错。” 接着,陈济农把前段时间与李向南一起的所作所为,细细的为赵老讲了一遍。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赵老不得不相信。一个堂堂的地区专员,不太可能开这种玩笑。 “你现在有空吗?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仙人物,能如此准确的找到井眼,从这种地方挖出水来。” 陈济农看了一下手表,苦笑道。 “赵老,您也太心急了,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天都要黑了。 这样,您老等一晚上,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接您,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56章 准备开工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上工的钟还没响,各村预定好的人员已经陆续到位。 双桥公社不算是大公社,方圆也就不到十公里,离望山屯最远的村子,也就五六公里的样子。 没多大会,绿竹桃源的门口就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足有上百口子人。 还有各大队带来的马车,每个大队一辆,十几辆杂乱的拴在山坡下。 乡里乡亲的,各村间基本上都有亲戚,大都相互认识,彼此熟悉的打着招呼。 这些各村送来的,不仅有男劳力,还有几名女青年。 关系到大伙吃水的问题,那个村的干部也不敢含糊,抽调来的都是青壮年。 因为是第一天,需要协调,各队也都派了大队干部来到现场。 各队的人都聚集在自家队长的身后。 望山屯原支书被临时停职,代替他来的是村代支书罗根宝。 至于李玉良,昨天傍晚去了公社,连刘兵的面都没见到。 刚到刘兵家,说明自己的身份,就被刘兵的老婆给赶了出来。 这把李玉良给气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那个婆娘,横眉冷目的几乎把他当成了阶级敌人。把他带去的东西垃圾一样的丢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李玉良哪里有脸去见刘兵,只好改变了策略,转头去了正主任郭长山家里。 到底是老领导,郭长山倒是没有让他太难堪,只说让他回去等上面通知。东西也没收他的,就把他赶了回来。 李玉良回家后,那叫一个愁啊,一个晚上都在不停的唉声叹气。 他几乎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这个支书,恐怕是到头了。 想来想去,这事都怪那个小王八羔子李向南,要不是他,哪能惹出这么多事来。 与他不一样的是,罗根宝现在可是得意的很。 多年来,他在心里是不服李玉良的。 这老头子除了资历,没有多少能耐。 怎奈自己家族在村里属于小姓,这么多年来他也只能像是受气小媳妇一般,屈居于李玉良之下。 罗根宝这样人,脑子活,做事清楚,在村里还有一定威望的,现在新官上任,他虽然得意,但表面上并看不出来什么。没有一点张扬。 因为他深知道,在自己这个代字去掉之前,群众的意见还是非常重要的。 昨晚得到公社命令,当晚他就从几个小队里抽调好了人手,和各村一样,十名民工,负责修建畜水池。 一名治水组成员,来的是他的儿子李秋生。此时正兴奋的站在他爹的身后,眼睛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并不是罗根宝徇私,给自己的儿子安排好差事,而是治水组组长李向南亲自点名要的罗秋生。 挖井有人家秋生一半的功劳,理所应当的加入管理中,他这样做,谁也不能说什么。 另外,按照公社的指示,他们望山屯需要多出十名劳动力,长年为李向南的新批的三十亩试验田服务。 对于这点,村里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是一样挣工分,在哪里上工都一样。 现在那十名劳力,在李有才的带领下,已经去洼地北边,丈量地去了。 多年来,一向寂静荒凉的瓜棚,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大家里这里一堆,那里一伙的的,相互让着旱烟,拉着家常。 女青年们则挤在一起,小声叽喳的着什么。 整个场面就像是赶大集一样。 李向南一早起床,和初夏刚一出门,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绿竹桃源的篱笆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子口子人,全都在等他这个大组长起床分配任务。 初夏赶紧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小声对李向南道。 “你快去应付一下,别让人家一直等着,我去做点早饭。” 说着,她就急匆匆的走进厨房。 李向南连脸都没顾的上洗一把,快步打开篱笆门,走出院子。 “李组长,早啊。” “李组长,嫂子真俊,怪不得起这么晚。” 山里人粗犷,也不管熟不熟,没深没浅的开着他的玩笑。 大家热情的和李向南打着招呼,就连那些队长们,也都凑上来问好。 现在的李向南,手里握着井水的管理大权,那就等于掐着他们的命脉,谁也不敢过于轻慢。 万一不小心哪里得罪了他,随便给你找个理由,不敢说断你的水,但是克扣一些你肯定说不出什么来。 让人家等了这么久,李向南多少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抬手回应着。 “大家早,都早,都吃了没?” “吃过了,都吃过了。李组长准备怎么分配任务,快说说吧。” 各大队的队长们上前,非常客气的与他握手,一边给纷纷回答。 当然,也有些比较调皮的小青年,大声喊道。 “组长,我没吃呢,让嫂子给做好吃的呗。” 惹的自己家的队长回头拿眼珠子瞪他。 李向南脸一黑,翻了翻白眼。 “没有,管不起。” 好家伙,这么多人,就算是早餐,一顿也能把他的存货吃光。 什么年月啊,谁敢这么大方。 当然了,大家也只是开开玩笑,李向南心里明白。 这时,罗根宝握着汉旱烟袋的双手背在身后,挤开众人,来到李向南跟前。 “向南啊,上面要求的每个大队的十名民工都带来了,另外你需要的十名劳力,也来了,这会在那边给你量地。” 他指了指洼地北边那一群正在忙碌着什么的人群说道。 “谢谢罗叔,谢谢各位乡亲们的支持。” 这时,一阵自行车的铃声传来,大家转头一看,是公社的副主任刘兵也来了。 到了人多的地方,刘兵跳下自行车,一边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一边推着车子向这边走来。 李向南赶紧迎了上去,举手喊道。 “刘主任,你也这么早过来了。” 刘兵笑了笑,放下车子走了过来。 “我这不是怕今天第一天开工,事情太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嘛。”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李向南明白,他是怕自己太年轻,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害怕出什么纰漏,给自己压阵来了。 “谢谢刘主任,既然这样,人也到齐了,那咱们就把今天的活分派一下吧?” 刘兵从兜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李向南道。 “先别急,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第57章 分工 李向南接过信纸来,抬头看了一眼刘兵,展开手中的信纸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信纸上写着两行字:批条 特批20吨库存水泥,用于望山屯桃源畜水池及附属设施建造。任何单位和个人不许截留,不准挪于他用。 双桥公社主任郭长山,副主任刘兵。 上面盖着大红的印章。 “刘主任,这可太好了。” 李向南看完,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水泥这玩意,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缺物品。 虽然国家已经有大型水泥厂,一年也能产个千多万吨。 但是绝大多数都要用到国家基建与军工方面。 只有少部分用于各行政单位的公用建筑,比如说粮仓,水坝等等。 民间能用上水泥的几乎没有。 老百姓建房多数是就土坯,或者石灰掺些黏土做黏合物。 李向南本来也打算在水池的建造中,也采用这种办法。 但是和水泥比起来,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都是为了人民群众嘛。” 刘兵和他打了个官腔,并没有据功。 “我已经安排人去装车了,最晚下午就能送过来,你准备好接收就行。”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向南搓着手,乐的嘿嘿的直笑。 刘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行了,别墨叽了,你看看水池要建在什么地方,划出来,尽快开工吧,大家都在等着水喝呢。” “行,大跟我来。” 李向南一挥手,带着大家向井口那边走去。 关于畜水池的位置,他的心中早就有了数。 井口以西,一直到绿竹桃源那里,是他改造好的土地。 井口以东,由于挖井出来的新土不够,还是原先那样,是大块的板结地。 都在洼地的位置,水平面比井水高不了多少。 这一片大约还有一亩多地,一千多个平方的样子。 李向南带着人,沿着这块地的边缘,划出了三条直线,与南面的山坡连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正方形。 这样一来,整个南面的山坡,就可以当成一面水坝,可以省去不少人力物力。 水池不用挖太深,往下挖两米多,挖出来的土直接堆在三面没有山体的地方,再堆个两米多高,形成三面水坝,与山坡连在一起。 这个整个畜水池就有五米深,满容量的话能盛五万多立方的水。足够十几个村日常饮用了。 这样做是最便捷,也是最省工省力的方法。 虽然水坝过高,会有一些隐患,但是现在有水泥,用上一年两年的绝对没有问题。 大旱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到时候旱情解除,到了雨季,不但这水池没有了用,就连水井在那种低洼的地方,也得报废。 李向南打这口井的本意,不过就是为了渡过这两年的旱灾,也没打算用多久。 工程相当的简单,也不需要什么图纸,李向南只是拿着木棍在地上随便画了画,大家就都能看的明白。 “这样大家没问题吧?没问题就开工吧!” 李向南扔掉手里的木棍,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说道。 “这还不简单,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不就是挖个大坑吗,这谁不会,大伙动起来。” 一圈的人随声附和。 这时,刘兵大喊道。 “我代表公社表个态,大家上工期间,工分比平时增加一半,另外中午的伙食,全程由公社负责,这可是公社从所有干部以及公职人员的嘴里挤出来的,也算是给咱们的用水贡献一份力量。” “好!好!好!” “谢谢刘主任!” “谢谢公社领导。” 民工们听完,顿时鼓起掌来。 按照规矩,这个时代的民工,全都是义务工,除了一点工分,啥也没有。 连吃的口粮都是大队出,等于自带。 现在刘兵表示,不仅工分涨一半,等于一个人拿拿一个半人的工分,中午还管饭。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公社管饭,不管好坏,总能吃个饱吧。 随着李向南的一声令下,每个村抽调来的十名民工,赶着自己村带来的马车,纷纷进入工地。 各村划出一块地方,抡起铁锹镐头就开始干了起来。 除了他们,还有每个村调来的一个人,按公社的要求,加入治水组。 李向南清点了一下,十三个大队,一共十三个人,加上他自己,一共十四个人。 其中间然有七个大队送来的是女青年。 这个可以理解,治水组不用参加体力劳动,干的是管理和统计工作,用壮劳力有点浪费。 再说,女同志心细,适合干这活。 对于这点,李向南也认同。 “向南哥,他们都干活去了,咱们去干嘛?” 敢这样说话的,自然是罗秋生。 李向南想了想,对秋生说道。 “秋生,你和你爸说一声,把大队食堂里的几口大锅借过来,反正食堂也不开伙了,闲着也是闲着。治水组暂时没有具体工作,咱们就负责把后勤搞起来吧。” 刘兵虽然说了公社管饭,但是不可能在公社做好送来。 指定是送一些米面粮油过来,让他们自己开伙做饭。 李向南这也算是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好哩。” 秋生答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罗根宝还没回去,正在那边工地上指挥着村里的一帮人协调工人。他得过去和父亲说一声。 不过多大会儿,秋生就跑了回来。 叫了一个外村的青年,两个去了村里的食堂。 “好了,剩下的同志,大家一起动动手,去山坡那边找些石片,垒几个灶台出来。” “好!” 大家听了他的话,二话没说,撸起袖子来,纷纷向山坡那边走去。 山上的碎石片子有的是,这个时代的女同志,干活也不矫情,什么大姑娘小媳妇的,谁不是天天在地里顶着日头一年忙到头。 十多个人,垒几个简易灶台根本不在话下。他们有的负责从山坡上运石头,有的负责在下面和泥垒灶台。干的热火朝天。 李向南趁着这个工夫,赶紧回了趟家。 忙活了一早上,他早饭还没有吃。 初夏已经把早饭做好,简单的一点米粥配上买来的小咸菜,还有两个玉米面的饼子。 虽然很简单,但李向南和初夏两个人吃的格外香甜。 “向南,吃完饭,我要去干点什么?总不能让我一个人闲着吧?” 李向南想了想,“你要想干,就去那边灶上帮帮忙,其他的没有什么用的上你的。” 他可不舍得让自己的小媳妇太累。 吃完饭,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初夏收拾完,就依着李向南去了灶上帮忙。 李向南背着,准备去新批给他的三十亩地那边看看。 地划出来,就得翻土,那时不是板结地,可以用队里的大牲口翻。 他考虑着要在那里种些什么,既要抗旱,还得收获期短。 刚绕过绿竹源走了没多远,他就听到几声汽车的喇叭声。 抬头一看,远处一辆黑色的伏尔加,正在快速的向这边驶来。 第58章 山泉水 看那行驶方向,正是朝着这边开过来的。 李向南停下了脚步,心里琢磨着这是惊动了什么大人物,竟然能开上这么高级的小轿车。 这个年代,像伏尔加这样的进口车,可是非常的罕见。 就算是公社供销社拉货的普通的大卡车,偶尔来村里一趟,孩子们都能追出去好远。 一是为了看稀罕,也有许多是为了闻那股汽油味,特别的提神。 小轿车的到来,不仅吸引了李向南,也同时吸引到了工地上所有的人,大家一起直起腰来,向那边看去,嘴里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刘兵更是快步的跑了过来,拉了下李向南的衣袖问道。 “向南,谁啊?你还认识哪个大人物?” 李向地摇摇头,同样一脸懵。 “我都很少出村,哪里认识什么大人物。莫非是?”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陈济农。 在他们认识的人中,有资格坐这种规格车的,也就只有陈济农一个人了。 果然,车子开到他们不远处的空地,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后面的车门打开,陈济农高大的身影率先从车里钻了出来。 接从,从前面副驾驶跳下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二十岁的模样,黑色的长发,一张略微显胖的婴儿脸。 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碎花长裙。 小姑娘下了车,就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四周,一脸稀奇的样子。 同时,无数双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这个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小丫头,长的的确很让人稀罕。 接着,后座上又走出一名白发老者,七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跟着陈济农一起向这边走来。 李向南和刘兵赶紧大步迎了上去。 “陈大哥!” “大哥!” 两个人一起打着招呼。 “陈大哥,你工作这么忙,咋不空回来看看了?” 李向南来到跟前,与陈济农握了握手,笑着问。 “我这不是专门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吗,哟,刘兵也在啊,你们这是在搞什么,这么大阵仗。” 陈济农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再没有那种冷冷清清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热火朝天的工地。 上百名民工,正在奋力的工作。 这时,跟在他后面的老者开口问道。 “小陈啊,这就是你说的李向南同志?没想到这么的年轻。” 陈济农一拍脑袋,尴尬的笑道。 “你看,我这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 说完,他指着老者对李向南和刘兵说道。 “这位是我大学的时候的教授,赵靖轩老先生,是地质学方面的专家,这次过来,是专门为了你的那口井的事。” 李向南闻言,赶紧弯了弯腰,恭敬的说道。 “你好赵老,小子我也是碰巧了,还烦您老打架,亲自过来看,真是惭愧。” 赵靖轩爽朗的哈哈一笑,拍了拍李向南肩膀道。 “小伙子,你谦虚了,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老头子我研究了一辈子,也没在咱们地区找出一眼井来,你却能一次性的挖出水来,说起来我都有点不敢信。” 这时,那个小姑娘也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露出两个小虎牙来,到了李向南的面前,向他一伸手道。 “你好,我叫赵安琦,你叫李向南是吧?听我爷爷说你凭个人能力挖出一口井来,是真的吗?能不能带去看看?” 赵安琦生性就是非常的活泼主动,面对生人,她一点也不感到拘谨。 李向南伸手和她轻轻握了一下,说了声:你好。 赵老伸摸了一下赵安琦的的秀发,笑着说道。 “这是我孙女,她爸妈常年不在家,她一直跟着我,都被我惯坏了,调皮的紧,小兄弟别见怪。” 李向南忙摆手示意不会。 “那什么,小兄弟,带我们去看看你挖的井吧?老头子我也有点迫不待了。” 赵老一口一个小兄弟的叫着,倒让李向南非常的不好意思。 赶紧说道。 “赵老,你是我陈大哥的老师,按辈份我得叫您大伯,您叫我向南就行了。井就在那边,我带您老过去。” 李向南指了指井口的方向,带着几个人,从山坡的那边绕了过去。 不多时,几个人来到井边,现在井上原先的水泵已经拆掉,就等公社里新批的大水泵送过来重新安装。 到了井边,赵老先是趴在半米来高,石头砌成的井沿上向下看去。 黑洞洞的井下,一股股的水气冒上来,就算在这么热的天气里,也让人毛孔一阵阵收缩。 “呀,竟然是真的,向南哥哥你好厉害,竟然靠自己挖出井来,比我爷爷都厉害。” 赵安琦也在井口看了一下,拍着手鼓掌, 李向南扯了扯嘴角,总感觉这个向南哥哥叫的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时,赵老直起腰来,轻声问道。 “向南,这口井的水质如何?杂质多不多?” 李向南摇了摇头道。 “我们这里没有分析仪器,水质怎么样不敢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水取上来就能直接饮用。目前还没有发生过类似于水中毒的事件。” “直接能饮用?” 赵老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李向南也不多说,从旁边找了个干净的水桶,拴上绳子扔了下去,从井里打出一桶水来。 清澈的井水在水桶里荡漾,一眼看上去,果然是一丝杂质都没有。 他用水瓢舀了一瓢出来,递给了赵靖轩。 “赵老,你尝尝,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喝的。” 赵靖轩接过瓢,狐疑的看了李向南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小的尝了一口。 细细品味了一下,陡然间眼睛一亮。 “果然,这水喝起来无异味,无杂质,并且十分甘甜,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这水可以直接达到饮用水级别。” 赵安琦闻言,一把从爷爷的手里夺过水瓢,也不管什么形象,低头就喝了一大口。 然后眯着眼睛回味一下,同样也是连连点头。 “真的啊,比咱们城市的自来水好喝多了,没有那股子漂白粉的味。” 直到这时,陈济农才开口笑道。 “怎么样,赵老师,我没有骗你吧?” 这时,却见赵靖轩皱着眉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桶中的清水,连连摇头道。 “不对,这事不对,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旁边几人闻言,不由的心头一紧。 “怎么了赵老师,这水难道有问题?” 陈济农小声问道。 李向南也跟着紧张的问道。 “赵伯伯,你发现什么了?” 赵靖轩却继续摇头道。 “不是,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正是这水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才不对。” 没有问题不好吗? 哪里不对了?难道要喝出问题来才好? “你们想想,从古至今,什么样的水才能达到不用煮沸,就能直接饮用的级别?” 众人闻言不禁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几个人同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答道:“山泉水!” 第59章 暗河 赵靖轩点头道。 “不错,正是山泉水。从水文地质学角度来讲的话,山泉水之所以能直接饮用,是因为三个要素。 第一个是山体岩层的过滤。 第二个是地下水动力自净,也就是说,流速足够的地下水会形成剪切力,抑制病菌生长。 第三是矿物平衡,碱性环境下同样是病菌无法生存的条件。” 说完,赵老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桶。 “这个井里的水,显然具备了这三个条件,所以,它一定是山泉水。” 经过赵老这么一解释,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要李向南打出来的井,不是什么普通地下水,而是正儿八经的山泉水。 关于这点,其实李向南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前世的时候,有人在这个地方打出过井,救活了无活的乡亲。 但是当时也没有太专业的人士来分析过这水源的问题。 又过了两年,一场大雨后,洼地里存满了水,这口井也被淹在了水底,完成了他的使命,渐渐成为了历史中的产物。 实在是没想到,无意之中,上天给自己这么一个惊喜。 这时,刘兵挠着头皮,一脸疑惑的问道。 “赵教授,不对啊,泉水不都是咕咚咕咚往外冒的那种吗?这水在地下十几米深的地方,怎么也叫山泉水?” 赵老扶了下眼镜,轻笑一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任何从地下发源的水,都叫地下水,这个井里的只不过是比较干净一些的地下水而已。他在地下,就是地下水,在压力的作用下,喷出地面的,才叫泉水,所以从本质上来讲,它们是没有区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刘兵嘿嘿傻笑了两声,心里却比谁都高兴。 这一口水质这么好的井,解决了公社里大部分的吃水问题,他作为公社副主任,当然开心。 这时,半天没说话的赵安琦突然说道。 “爷爷,不对啊,这个地方,已经是沂山的边缘,按说沂山的地下水系统,不会经过这里呀。” 她从小跟着爷爷,学习的也是地质学方面的专业知识,很快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赵靖轩点了点头。 “不错,这也是我疑惑的问题。” 说完,他起身抬头向南面的群山看去。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下面有条流量极大的地下暗河,而这个地方,恰好是暗河转弯,或者边缘处的一角。 向南碰巧把井打在了关键的地方。 我敢说,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再也打不出一口这样的井来。 并且除了这里,别的地方一定还有泉水,如此大的流量,不可能没有断层的地方。” 赵老望着群山,一脸沉思的状,连眉头都收缩在了一起。 如果能找到别的泉眼,就能判断出这条暗河的大概走向以及流量。 “有吗?” 刘兵等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了一眼。 突然,一道灵光在李向南的脑中一闪而过。 泉水,舅舅周海生住的那个地方不是有一眼泉水吗? “赵教授,我还真知道有个地方,有一个泉眼,不过有点远,不知道会不会和这里有联系。” 赵靖轩闻言,脸上露出大喜之色。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惊喜的问道。 “哦,在哪里?有多远?” 李向南指了指南面的群山。 “那里距这地方大概有个三四十里地,我舅舅就住在那个地方。我上回在他那时看到过,那个泉眼有几十年了,一直没有断过水,我舅舅就是靠那个泉眼生活的。” 赵靖轩听完,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喃声道。 “三四十里,这个距离有点远,如果真是和这口井水是一脉的话,那这条地下河的储水量将是惊人的,具体情况还真不好说,经过严格的实地勘察才行,向南,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李向南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赵伯伯,不是我不带你过去,那地方在深山之中,我上回也是迷了路,碰巧走到那里,再让我去找,还真不一定找的到。” 接着,他把上回迷路遇险,舅舅一枪击毙大野猪,两个人意外相认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说道。 后来都是我舅舅过来看我,我再也没有进去过那里,现在让我去找的话,真的找不到。 听了他的话,大家也明白,在深山老林里,迷路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没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和对地形的熟悉,想要准确的摸到预想中的位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您老也不用着急,我舅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山过来看我,等他下次过来,我让他带你进山,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见赵老一脸沮丧的样子,李向南不由的安慰了他一下。 赵靖轩无奈的点了点头,叹气道。 “那也只能这样了,不是我心急,是这条暗河实在是太重了,如果和我预想的一样,花点力气开发出来,不但能够解决咱们整个YS地区的吃水问题,就连农业灌溉问题,都能解决掉,到时候,咱们的老百姓再也不用看天吃饭了。你说,我能如何不急。” 众人听完,禁不住一阵沉默。 老教授也是为了百姓,大家无话可说。 良久,陈济农才开口道。 “赵老师,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这种事也不是急的来的,不如咱们先回去,安心等一段时间,等向南的舅舅下次过来,我让刘兵打电话通知咱们,咱们再过来好了。” 不想,赵靖轩却摇头道。 “不行,我不能回去,你帮我找个地方,我住在这里,近期我要仔细的把这个地方的地质和地形勘察一下。顺便在这段时间,等着向南舅舅过来。时不待我啊,咱们要尽快把这条暗河的走向和流水量确定下来。” 众人闻言大惊。 老教授都快七十的人了,一个人进山做勘察工作,那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连陈济农这个地区专员,都不一定能担的起这个责任。 “不行,赵老,您这么大年纪了,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等众人说完,老头子一摆手,制止了大家。 “你们放心,我这把老骨头没那么容易散架,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不还有安琦吗?她从小对地质学特别上心,有她做我的助手,足够了。能在有生之年,为国家再做点事,这点危险有什么?当年咱们的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誓死保卫咱们的国家,那都没怕危险,我这又算什么。” 众人还想再劝,可是看到老头子那坚决的样子,一时也无话可说。 最后,陈济农的目光转向李向南。 “向南,你看......” 第60章 原来是大侄女 李向南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他指了一下绿竹桃源的两间瓜棚说道。 “陈大哥,你也看到了,我那里就两间瓜棚,除了我们两口,秋生还住在这里,赵伯伯这么年纪的人了,总不能和我们挤在一起吧?何况,还有个大侄女。我那里根本住不开啊。” 赵靖轩能留下来,李向南当然高兴,如果真像他所说,能解决掉水源的问题,那可是万年不遇的大功德一件啊。 不说流芳千古,起码被传颂个几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实际情况摆在这里,他这里就两间破土房,近期为了防备李红民,他还把秋生叫了过来,住在外间。 为此,他还专门把会唱歌的竹床换成了一张结实的木头床,解决了一活动就唱歌的问题。 陈济农听了他的话,想了一下,转头向赵教授问道。 “赵老师,您感觉要把这条暗河开发出来,需要多长的时间?” “最快两个月,慢的话恐怕得半年以上,这个不好说,要看暗河的走向是否复杂,水流到底有多大而定。” 赵靖轩如实回答道。 陈济农点点头,欣然说道。 “好,那既然这样,就先让刘兵在村里找个地方,你们暂时住下,我回去后开个会,批一笔专款和材料,把向南的这几间破房子改造一下,” 接着,他转头问刘兵。 “钱和物由地委想办法,人力问题,你们公社就地解决,可以吗?” 就盖几间房子,修个院子的事,能用多少人力,整个公社一万多人,还差这点事? “行,没有问题。” 刘兵用力点点头,爽快的应了下来。 这点事,都不用通知郭主任,他自己就能做的了主。 陈济农这样做,要说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李向南和他兄弟相称,不仅仅是因为周海生是他父亲救命恩人这么简单。 就他个人而言,对于李向南也是比较欣赏的。 这个年轻人做事果断,目标明确,相当的有头脑,有担当。 就拿这口井的事来说吧,陈济农可是从始至终,全都看在眼里。 李向南从开工的那一天算起,就步步经营妥当,丝毫没有落人口实,一直让自己处于有利位置。 这样的李向南,陈济农可从来不敢小看了他。 现在借着赵教授在当地考查,需要一个落脚点的机会,给李向南改造一下居住环境,到哪里都说的过去。 像赵教授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总不能让他住在荒野里吧? 等以后,赵教授的工作结束,那这个院子,不就是李向南一个人的了吗? 对于这点,李向南的心中也有数,但是他脸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没有意见。 事情说定,刘兵把罗根宝叫了过来,让他在村里找两空房子,马上收拾出来,供晚上赵教授在那里休息。 并且特意叮嘱他,每天早上村里民工来上工的时候,用马车把赵教授爷孙两个捎来。 也让他省些路上的体力。 李向南看了看时间,太阳已经到了头顶,差不多也快中午了。 他碰了下陈济农的胳膊说道。 “陈大哥,中午你和赵老就别走了,在我这里吃点,我让初夏炒两个好菜,也让我这小地方,沾沾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光。” 陈济农哈哈一笑,轻轻踢了他一脚。 “什么大人物,都是自己人,我们还能和你客气?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是赶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走的,弟妹的手艺,还有你藏的那些肉干什么的,我咋会错过?” 刘兵见状,也高兴的说道。 “那我回去买两瓶好酒来,中午陪大哥和赵老喝点。” 说完,他率先回去,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回了公社。 想买好酒,还得去公社的供销社里。代销点上最好的酒也不过是块把钱一瓶的高粱烧。 其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回绿竹桃园。 路上,李向南想到初夏应该还在大灶那边帮忙,于是带着几个人拐了个弯,到大灶那边叫上初夏。 做菜这方面,李向南还差着初夏一点。 当然了,他也能做两个稀罕菜,都是这个时候不常见的,不过没有什么好食材,他也很少有用武之地。 到了地方,果然看到初夏正在帮着活面,可能中午要吃馒头饼子一类的东西。 她腰里系着一个花围裙,用力的揉着面团,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在脑后甩来甩去。 “夏夏!” 李向南叫了一声,初夏回过头,看到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大哥陈济农。 赶紧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快步走了上过来。 “陈大哥,你咋脸空来了,向南这两天还在念叨你呢。” “夏夏,这位是赵教授,这是她的孙女赵安琦。” 初夏弯了弯身子,向赵靖轩问了声好,转头看到赵安琦,忍不住说道。 “哎哟,安琦妹妹长的真好看。” 的确,赵安琦虽然略微胖了那么一点点,但并不影响她的美,整体姿色上,不输于初夏。 “嘻嘻,姐姐,你真会说话,我哪里有你漂亮,我想南哥哥真有福。” 显然,安琦是个自来熟,刚刚见面,就跑上去拉着初夏的胳膊,晃来晃去的向她撒着娇。 直到现在,李向南才反应过来,这辈份有点不对吧? 你爷爷是我大哥的老师,我叫他大伯,你不是应该叫我小叔叔吗?我媳妇应该是你婶子才对,咋成了姐姐了? 脑子里想着,嘴里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她是你小婶子。” 气的赵安琦一瞪眼睛,气愤道。 “你这人,咋占人便宜呢?” 初夏捂着小嘴直乐,其他人被逗的一阵大笑。 就连赵靖轩,也忍不住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孙女的脑袋,又惹来孙女的一顿白眼。 “向南哥,谁来了呀?” 这时,正好秋生扛着一大捆柴禾从山上走下来。 天气热,他上身只穿了一个小背,肩膀上那捆干柴足有百来斤,他却轻松自如的从山上扛了回来。 身上的那面肌肉在背心下若隐若现,宽阔有力的肩膀,宛如雕塑般棱角分明。 阳光下闪光着健康的光泽。 他把肩上的干柴扔在灶台前,快步走了过来。 赵安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了半天。 “呀哎,这小伙可以啊,身体比我们学校的体育生还要壮。” 说着她抬了抬手,差点伸手去摸秋生肩膀上的肌肉、。 吓的秋生一步就跳出去好远。 “喂,你谁啊,别动手动脚的啊。” 李向南赶紧把秋生拉了过来,把赵教授和赵安琦为他介绍了一下。然后笑道。 “我兄弟,罗秋生,人特别实诚。” 秋生等他介绍完,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安琦道。 “哦,原来是大侄女!” 第61章 我就是来送菜的 “你......” 赵安琦气的差点当场爆走。不过还好忍了下来。 撅着小嘴没好气的向秋生说道。 “大叔,你好!” 说完,拉着初夏就走,再也不管身后的几个人。 其他人也一起向着绿竹桃源走去。 李向南故意走在最后,等那陈济农和赵靖轩走完,他转过身来,狠狠的在秋生屁股上踢了一脚。 “你个憨货。” 说完,就把秋生丢在那里,大步追上了陈济农等人。 秋生揉着被踢的生疼的屁股,龇牙咧嘴的嘟囔着。 “我咋了,干嘛踢我?” 几个人进了院子,几个男人进屋说话。 初夏洗了把手,把家里的食材都拿了出来,钻进厨房忙活起来。 赵安琦倒是勤快,跟在她后面给她下手,别的不会,洗洗菜择择菜倒是很利索。 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小板凳,还有秋生的一张床。 李向南买了木床,退休下来了的自制木床,就摆在了外间给秋生用。 反正他睡的死,也不怕唱歌。 虽然就这点东西,几个人一进屋,依然显的满满当当的。 房间实在是太小了。 本来陈济农的秘书方志明和司机也跟着一起过来的,见到这种情景,只好拿了两个小板凳,去了外面的柳树下面坐关在休息去了。 周海生上回送来的肉干和腊肉很多,李向南两口子偶尔吃点开开荤,家里还剩下不少。 初夏手脚麻利,不用多大会就这些现成的食材弄出六样菜来。 可以说在现有条件下,初夏做的饭,已经是最好的了。 无论色香味,都能说的过去。 馒头是现成的,在锅里热一下就成。 赵安琦在初夏的指导下,新学会了一样技能。 烧火! 并且她迅速喜欢上了这项灶事运动。 没有别的,就是特别喜欢从一根火柴,到锅底熊熊大火燃烧的整个过程。 在她看来,这个过程特别的解压。 让人很有成就感。 饭菜端上桌,李向南叫方志明和司机一起进屋用餐,两个人说什么也不去,只说在外面等着就行。 没办法,只好扒出两份菜来,拿了几个馒头,端到外面的石桌上,让他们在这里用餐。 堂堂地委一把手的秘书和单位里最吃香的小车司机,相对坐在柳树下,吃了这顿人生中第一次不一样的野餐。 土坯的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太阳晒不透墙体。 虽然现在大热的天气,但是房间里还是挺阴凉的。 后世总有年轻人怀疑,老辈人的夏天是怎么过的,闷热的天气里没有空调,连风扇都没有,他们是怎么过的? 殊不知,在这样的土坯房里,晚上摇一把大蒲扇,还真的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过。 这时,篱笆院外面响了几声自行车铃声,刘兵和一个人并排骑着自行车,停在了那里。 不是别人,是公社主任郭长山。 刘兵买酒的时候,正好路上遇到了郭长山,听说地委的领导到了,他哪里敢怠慢,拉着刘兵又去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好菜,这才和刘兵一起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 工地上的一众民工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向这边看来。 先是来个小轿车,一看就是上面的大人物。 然后公社主任副主任都着急忙慌的往李向南那里跑,这是咋了? 这一口井,引来这么大的动静吗? 这个李向南,现在不得了,能和这么多的大人物结交,以后的日子,必定会好过起来。 这时,有人想到李玉良。 作为李向南的亲生父亲,却把他赶了出来,现在连大队支书的帽子撸了,此时的爷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兵和郭长山,把车子放好,一人提着一个袋子,一起走进了小院。 “郭主任,陈专员就在屋里,咱们一起进去。” “嗳嗳,你走前面。” 郭长山一边放缓了脚步,不顾身份的把刘兵让在了前面,自己则跟在了刘兵身后。 刘兵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带路来到那土房子的前面。 看到陈济农的秘书和司机正在那里吃饭,两个人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大哥,赵老,我回来了。看我买了什么酒。” 进了屋,他从网兜一瓶接一瓶的拿出四瓶茅台来。 这玩意现在4块钱一瓶,这一下子就干了掉他十好几块钱,半个月的工资。 也是下了血本。 陈济农拿起一瓶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尝着吸了口气。 “嗯,可以可以,小子行啊,还挺照顾大哥的。坐下,一起喝点。” 说着,他拧开盖子,李向南起身去拿酒碗。 这会儿,郭长山才从门外闪进来,一进屋就挨个向几个点头微笑。 李向南和他见面不多,一时没认出是谁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刘兵。 刘兵赶忙给他介绍道。 “郭主任,来,这位就是地委专员陈济农同志,这位是赵老,那小伙子就是我的内弟李向南。” 又指着郭长山对几个人说道。 “这是我们公社主任郭长山同志,听说专员到了咱们公社,特意过来看看。” 郭长山赶紧上前与他们几人分别握了握手,谦恭的笑道。 “专员大驾到了我们公社,也没人给个通知,我们也好接待一下,听说您在这里都开饭了,我就从食堂里买了两个小菜,也算是我公社的的一点小心意吧,陈专员您不要客气。” 说着,他把自己网兜里的几个油纸包拿出来,一画摆在小小的竹方桌上。 一包光泽鲜亮的烧鸡,一包香喷四溢的卤猪蹄,一包炸的酥酥脆脆的肉丸子,一包酱的红中带紫的牛肉。 都是当地最好的小吃。 初夏炒的几个菜,与之相比,倒是显得有些逊色起来。 陈济农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笑了笑说道。 “郭主任不要太客气,我过来,也不全是公事,主要是过来看看我这个小兄弟。” 他指了指李向南说道。 “他两口子住在这荒郊野外的,我这不是有点不放心嘛。” 郭长山听了这话,脸色一阵发白,他不知道阵济农这是随便说说,还是意有所指,心里一时没了底。 堂堂地委专员的兄弟,在他的地盘上,过着这样的日子,搁谁心里舒服? 他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多年的人,心思到了,脑子就转了过来。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李向南同志是我们公社里少有的好同志,这次挖出井水,可以说救了我们公社所有社员的命,是我们全公社的大恩人呢,陈专员放心,公社绝不会亏待这样的好同志,我们一会请示上级领导,给予向南同志最高的奖励,同时在生活上,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照顾的。” 陈济农笑了笑,摆手说道。 “那倒不至于,只要别让我兄弟让人随便欺负就好。” 陈济农说出这句话来,郭长山马上想到了李有良。 欺负过李向南的还有谁,不就这个老王八蛋吗?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往死路上走。这下,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了。你就给我等着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郭长山在心里发着狠,甚至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收拾李玉良的办法。 “郭主任,要不坐一起喝点?” 郭长山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我公社还有事,你们都是家人,我哪里好打扰,我就是过来送几个菜,代表公社全体干部来问候一下陈专员,你们喝,你们喝,我先回去了。” 郭长山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人,现在这种情况,哪有他的坐的位置。 暗地里给刘兵使了个眼色,自己就退了出去。 李向南追出来送他,被他连推带拥的推了回去。 看了看身后这简陋的不像话的篱笆院,他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冷汗,骑上自行车回了公社。 第62章 我怕她? 陈济农作为地委专员,每天一大堆的事等他去处理。 管理一个地区的工作,比一般人想像中的要复杂的多。 他不可能在桃源这里一直停留。 吃过饭,说了一会儿话,他就叫上秘书方志明和司机回了地委。 临走前,他一再叮嘱刘兵和李向南一定要照顾好赵老的身体,关于赵老的衣食住行,生活各方面,等他回去后会特批一部分物资过来。 赵老已大把年纪,还在殚精竭虑的为老百姓工作,组织绝不能在生活方面亏待了他 另外他还想着,要派两名地质学方面的学生,过来协助赵老工作。 毕竟他年纪大了,加上一个赵安琦,一老一少,成天往深山老林里钻,他实在放心不下。 晚上的时候,罗根宝在大队部收拾了两间房子出来,摆了两张小床,作为赵老的临时休息点。 吃喝方面,暂时由大队负责。 人多力量大,工地那边,经过一天的工作的,最上层那层板结的地面已经清理完毕,挖出了一个深约一米,一千多平方米的大坑出来。 照这个进度下去,最多再有三四天,这个水池就可以挖好,到时候把四周的堤坝巩固好,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现在的井水,还是免费的,各村派来拉水的马车,排队等在井边,要用抽水机一车车的抽,每个村轮着接水。 公社那边找了个小印刷厂,印了一批水票出来,统一面额全是50斤一张。 每桶售价五分钱。在此基础上,公社专门调集来了大量的塑料柴油桶。 免费分发给各大队,以后水池建好了,就用这种水桶装水,马车运送。 一张水票一桶水,好算账。 陈济农说话算话,第二天下午开始,陆陆续续的就有大量的物资从地区直接送到了李向南那边。 先到的是一些水泥,沙子等重要的建筑材料。 公社还收到了地委的一笔五千元拨款,用于购买其他当地方便购买的材料,并派了方志明过来,让他专门配合公社完成新房子的工作。 由此可见,陈济农对这件事,是如何的上心。 公社在接到命令后,立刻由公社主任郭长山亲自出马,组织了三十名有建筑经验的青壮年劳力,当天下午就进入了现场。 经过选址,新房子定在了绿竹桃源的北面,紧挨着经竹桃源。 原本是想着推倒重建的。但是绿竹桃源太靠近山坡,采光不是太好。 再者,原先的两间瓜棚,是坐东朝西,也不符合当地人的住房习惯。 当初只是随便盖了给看瓜老汉遮风挡雨的,不想过要承受如此重大的使命。 经过李向南的意思后,建筑队决定直接舍弃原先的地方,重新在山坡北面二三下米的地方画上了地基。 于是,绿竹桃源的工地上,又多了几十名工人,场地变的越来越热闹起来。 就连附近没事干的村民,也常常跑过来看热闹。 顺手也能帮帮忙什么的。 毕竟大家都盼着工地赶快完工,他们就能正常的用水了。 与此同时,赵靖轩也没闲着,从第二天的早上开始,他就带着赵安琦投入了工作。 当然了,也没有人能看的懂他在干什么,拿着一把尺子,一个小锤子,和一个简易的望远镜,从井口那里开始,不断的向南面云蒙山里深入。 赵安琦则拿着一个本子,跟在他的身后,不停的按赵老的吩咐,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水池工地上人欢马叫,建筑工地那边叮当乱响。 一部分工人在画好的线内夯地基,一部分工人在用锤子錾子打造地基石。 只槌的火星四冒,石屑纷飞。 一块块原本不规则的石头,在他们的锤子下,很快变成了一块块截面积相同的长条形石块。 上面专门用錾子錾出来一道道斜痕,不知道除了美观外,是不是有别的用处。 全场最欢乐的人,当属傻柱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在一起劳动的场面,到处都是人,大家都一边说话一边干活、 傻柱则撒开腿满场乱跑。偶尔会唱上一句属于他自己的歌谣:破鞋,红烧肉~~~ 知道这个典故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惹的一些外村人直起腰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李向南和秋生坐在柳树下休息,现在各方面工作进展的有条不紊,作为组长的李向南反而闲了下来。 秋生已经被李向南任命为治水组的副组长。 作为兄弟,也是这口井的最大合作者,秋生有权利比其他人优先得到一些实惠。 他坐在那,用粗布汗衫擦了擦脸上的的汗水。 兴奋的对李向南道。 “向南哥,没想到咱们随便挖了口井,会今天这种场面。” 当初李向南说要挖口井,他和建国就帮着向南哥从队坦克借了工具,天天下午过来挖井。 后来建国走了,就只有他和柱子帮着李向南干活。 他从没想过能不能挖出井水,也没想过,以后这口井会有什么意义。 只是向南哥说挖井,他就挖了。就这么简单。 没想到井刚挖好,就引来了这么大的关注。 先是地委专员,然后是公社的正副主任,全都来到了现场。 组织了这么多人,全都是在为这一口井服务。 这让罗秋生感觉,生活变的越来越来越有意思。 李向南习惯性的叼了一根枯草在嘴里,目光在漫山遍野的人群中穿梭。 正面是洼地那边,正在挖水池的工人。 北面是盖房子的建筑队。 东北面是队里的几头大牲口,正在人的驱使下,翻耕着上面批给他的三十亩试验田。 等翻完地,就可以下种了,到时候浇上一遍水,不愁生苗来。 略过人群,他的目光落在南面的山坡上。、 一个老人和一名少女正在那忙活着什么。 他们一会量量地面,一会用锤子敲下几块小石头,拿在手里研究。 李向南的脑一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一脸兴奋的秋生。 突然说道。 “秋生,你看赵教授那么辛苦,这么大年纪了,还在爬山越岭的,我怕他们有危险,要不你帮着过去照顾一下?” 秋生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山坡上的赵靖轩爷孙俩,摇了摇头道。 “还是不了吧,那丫头有点凶。” 李向南差点笑出声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罗秋生,怎么会突然怕起一个小丫头来? “凶?我咋没感觉到,你一个大老爷们,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咋你怕她?” “切,我怕她?我一个手都能把她举起来。” 秋生握紧拳头,?起胳膊上的肌肉给李向南看。 “那你倒是去啊。” 李向南继续激将。努着嘴让他快去。 秋生站起来,狠狠的说道。 “去就去。” 说完,拔腿就往那边走去。 第63章 送砖来的郭主任 秋生走了两步,突然又缩了回来,回头问李向南。 “真去啊。” 李向南呸了声,骂道。 “怂蛋!” 秋生一翻白眼,咬了咬牙,毅然决然的跑了过去。 他的腿长,跑的快,不一会就爬上了山坡,追上了赵靖轩两人。 回头看了看,李向南还在向这边观望,他快步走到赵靖轩身后。小声试探着问道。 “赵伯伯,向南让我过来帮忙,你看我能干点啥?” 赵靖轩和安琦听到有人说话,一齐转身来。 看到是他,安琦眼睛一亮。 “哟,大块头,你能帮上啥忙?你会干啥?” 被一个小姑娘鄙视,秋生哪里能忍? 他一瞪眼睛,大声道。 “大侄女,你这叫啥话,我啥不会干?” 上回他听到李向南叫安琦大侄女,作为向南的兄弟,他理所应当的叫了出来。 “谁是你大侄女。” 话音未落,罗秋生的小腿上已经挨了脚。 “你咋跟李向南一样不学好,占我便宜。” 安琦穿的是一双胶皮底的学生鞋,这一脚踢在腿上,罗秋生顿时抱着腿跳起脚来。 “哎哟,小丫头片子,你敢踢我。” “踢你怎么了,你还敢打我不成?” 安琦丝毫没有打了人快跑的觉悟,挺着小胸脯叉着小腰大声道、 “我......” 秋生放下腿,举起拳头来,可又马上又放了下来。 “好男不和女斗。” 惹不起,他只好再次向笑眯眯的看热闹的赵靖轩问道。 “赵伯伯,我能帮上啥忙,您尽管吩咐。” 赵靖轩收起笑容,刚想说什么,又被安琦打断了。 “喂,大块头,你不是什么都能干吗?那你来这个,正好本姑娘休息一下。” 说着,把手里的本子和笔塞进了秋生怀里。 秋生接过本子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公式和符号,还有一些数字和字母,弯里曲拐的根本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他就一个半吊子初中毕业生,哪里懂的这个,赶紧一把又给安琦塞了回去。 “这个真不会!” “你不是啥都会吗?” 秋生翻了翻白眼,没有了脾气。 就知道过来没好,这丫头太凶了。 赵靖轩哈哈一笑,为他解了围。 “秋生同志是吧,你对这片比较熟,就给我们带带路,当当向导吧。附近有什么地形比较特别的地方,也给我们说一下。” 李向南坐柳树下,看到秋生已经融入了他们当中,嘴里不由的嘿嘿一笑。 “哥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傻小子。” 正在这时,一阵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传来。 李向南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圭,转头向那边看去。 只见公社那边的大路上,开过来一溜的拖拉机。 离的不是太远,能看上面装备的码的整整齐齐的经砖。 “我操,是谁送来这么多红砖。 这十来辆拖拉机,粗略估计得拉了四五万块砖过来,按李向南当初的估算,盖两套房子都够了。 这时,有人老远的大喊, “向南,向南同志,这里,这里呢。” 李向南转着圈看了一圈,才发现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跟在拖拉机的后面。 不是别人,正是公社主任郭长山。 李向南赶紧迎了上去。 郭长山指挥着拖拉机开进工地,见李向南过来,大声问道。 “向南,你看这砖卸在哪里比较好?” 李向南伸着手过去与他握了一下。 “郭主任,真是麻烦你了,还亲自跑一趟,不过,这砖也太多了吧,用不完啊。” 郭长山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道。 “这个工程,地委都这么关心,咱们公社也不能落后是不是?这些砖,是我专门托关系,从别的公社搞来的,我感觉这个数量正好,要是盖一层用不完,你可以盖两层啊,对不对,反正都是四间,往高里摞就是了。” 说完,他微笑着看着李向南, “你说对不对啊,向南同志!” “啊,啊,哈哈,对对对,郭主任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们这么多人,四间房子怎么住的开。” 李向南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趁这机会,给自己送点处。 有了阵济农这层关系,公社方面,做什么事,只要关于他,都得好好考虑一下。 话说赵老爷孙俩,能在这住多久?顶了天住上一年了不得了。 那这房子,以后就不归他李向南一个人用了吗? 想到这里,李向南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60年代年住上小洋楼,就算是那些写书的,都不敢这么写。 这不仅是经济问题,还是政治问题。 没有个站的住脚的理由,你有钱也不敢盖。 “向南兄弟,你看,把砖给你卸在这块行不?离工地近,地方也宽敞。” 陈济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意淫。 这才想到还和人家握着手呢。 “行行行,就这里吧。” 郭长山一挥手,对那些开拖拉机的司机说道。 “大家辛苦下,把砖都码在这里。一会回公社结算工钱。” 那些开拖拉机的,闻言纷纷打开车斗往下搬砖。 趁着这功夫,李向南拉住郭长山道。 “郭主任,跑了一天,辛苦了,走,跟我到寒舍喝口水。” 郭长山也正有此意,闻言笑道。 “行,还真渴了,那就过去讨杯水喝。还有啊,什么主任不主任的,刘兵是你姐夫,你跟刘兵一样,叫我一声老大哥就行了。咱不兴官僚那一套。” 大家心里有数,官不官僚的,还不得看你关系硬不硬,要是没有陈济农,你叫个大哥试试? 看看官不官僚你就完了。 两个人进了绿竹桃源,也没进屋,就在外面的柳树下的石板边坐下。 初夏在大灶上帮忙,李向南亲自倒了两碗水,两人坐在石板桌前说起话来。 相互聊了些家常,郭长山突然话锋一转。 “向南啊,我听说,你舅舅是陈专员父亲的救命恩人,是有这回事吧?” “嗯啊,是,我听我舅舅说,他当年也是无意间,救了陈大哥他的父亲,两个人还成了好朋友。” 郭长山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咱这个舅舅也真是了得,是个英雄人物。我听说他的枪法非常的神,一枪就能击毙一头一头大野猪。” 李向南的嘴角一抽。 我舅,那不是你舅,你年龄都快赶上我舅舅了,还真能叫的出来。 这些个当官的,没一个简单人啊。 不过他嘴上却说。 “这个倒是真的,当初我迷了路,差点被野猪拱了,他站在几十米外,一枪就把野猪爆了头了,那枪法不敢说无敌,但绝对是我生平所见。” 郭长山点点头。 “嗯,真是了不起,我听说他一个人生活在老林子里,一个人咋生活啊?”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我说过让他出山跟我一起生活,但是他老人家不同意。主要是看我住的地方太小,没地方住吧?” 郭长山一拍大腿,装作大喜的样子。 “那你这小楼盖起来,住的地方不就宽敞了吗?” 第64章 郭长山的大礼 李向南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郭长山一次性送来这么多的砖,让他把房子往大了盖,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赵教授,而是冲着他舅舅来的啊。 回过头来想想,郭长山这么做,对他来说,的确是天大的好事。 试想,陈济农以一个地委专员的身份,和李向南称兄道弟,可以看出他对李向南的看重程度。 为什么呀? 李向南只不过毛头小子一个,就算碰巧挖口进出来,那也没有地委专员亲自出面的道理。 陈济农不但来了,还明着暗着给他留下了不少好处,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李向南有个好舅舅。 陈专员父亲的救命恩人。 要是能把周海生请来,住在他们双桥公社,无论住在李向南这里,还是公社里,陈济农会忘了这位老英雄吗? 肯定不会,只要他经常往这跑,他郭长山的机会,还愁没有吗? 不得不说,这些当官的,那算盘都打到骨子里去了。怪不得今天这么大方,一下子送了十几车砖。 同样,郭长山敢于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是因为这事对李向南同样是好事。 不但能助他舅甥团聚,还能让他和陈济农关系更近一些。 就这两点,就是他李向南无法拒绝的。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两全其美的好事。 李向南两世为人,单论人情世故,一点也不输于郭长山,当然不会在这事上做任何阻拦,当即笑道。 “郭主任替我舅舅想的那么周到,先替他老人家谢谢您,不过这事还得经过我舅舅同意才行,下次他过来,我问问他,到时候再给您个准信,您看行不。” 郭长山装作漠不在意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还叫我主任,不是说了叫大哥吗?你说的对,出不出山,得看咱舅舅心情,这点谁也不敢强求。” 话音未落,他接着又道。 “不过我还有一样东西给咱舅舅,相信有了这个,他更能愿意留下来。” 说完,他从随身带着的黑提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来。放在石板桌子上,推到李向南面前。 “兄弟你看,这是啥!” 李向南看了他一眼,狐疑的将那个小本本拿了起来,红色封皮上烫着几个黑色大字:狩猎持枪证。 看到这几个字,李向南心中顿时一喜。 有了这个玩意儿,舅舅就可以带着枪明目仗胆的生活在这里了。 并且,以后舅舅打的猎物,也有个正当的理由出售,不用和以前一样,要到黑市去处理了。 虽然说要有一部分归集体,但是总比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要强。 翻开狩猎证,里面赫然已经写上了周海生的大名。上面盖着公社以及县里的红章。 “怎么样,向南兄弟,这可是咱人公社唯一的名额,很难弄的。” 李向南把本子合上,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郭大哥,这可真是个好东西,我舅舅他一定喜欢,谢谢你,太感谢了。” 郭长山微笑一下, “行了,你都叫我一声大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以后咱们兄弟还是要相互帮衬着,日子才好过不是?” 说完,他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黑提包。 “好了,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公社里一大堆事,工地这边需要什么,知会我一声,会社会尽一切力量支持这边的工作的。” “郭大哥不再坐会?” “不了,等啥时候舅舅过来,咱们一起坐下好好说话,我请客,到车营饭店吃去。” 一边说着,一边从绿竹桃源走了出来。 李向南跟在身后,一直把他送到停自行车的地方。 郭长山推上自行车,突然又道。 “对了,关于李玉良的个人问题,公社正在开始讨论,你作为当事人,有什么意见要提没?” 李向南一愣。 郭长山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 随即脑子一转,明白了过来。 不管咋说,李玉良都是他的父亲,虽然说闹翻了脸,但又没有断绝关系,如果处理的狠了,很有可能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能牵扯到。 所以郭长山才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他的个人意见。 这是让他选择,这个处理程度如何拿捏。 一念至此,他嘴上笑道。 “郭大哥,他犯的是纪律上的错误,我也不是组织上的人,不好参与意见,我感觉吧,错不一定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再下决定才好,你说呢?” 郭长山的眼睛盯在他的脸上看了半天,突然微微一笑。 “行了兄弟,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把这事处理好,你等着消息就行了。” “嗳,郭大哥,你们怎么处理,是你们事的,我可没说什么,也没意见,不用给我消息。” 李玉良无论如何,都是他爹。 做儿子处理当爹的,这事好说不好听,他可不想落下这个口实。 他相信以郭长山的政治眼光,一定能把这件事处妥当,自己没必要掺和进去。 “哈哈哈~~” 郭长山一阵大笑。 “你小子,可以的。” 说完,他摆了摆手,骑上自行车回了公社。 李向南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去。 他的目光投向望山屯的方向。 李玉良,孙爱珍,李红民,上一世的仇恨,希望今天是个最后的了结,不要再来惹我。 有了他的授意,这一家三口谁也脱不了干系。 郭长山给他们足够的苦头吃。 这也算是报了上一世的仇。为初夏呼出了一口气。 只要从今后那一家人不再来招惹自己,李向南决定与他们划清界限,这事就当过去了。 不是他心不够狠,终究爹是他的亲爹,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将李玉良置于死地。 给他个教训,让他们一家吃尽苦头,以后不敢再来招惹自己,那就够了。 转过身来,李向南慢慢的向自己家走去。 日头将落,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工地上的工人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初夏从大灶上帮忙回来,身上还系着围裙,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远远的冲李向南打着招呼。 傻柱在人群中疯跑,这里已经是他日常玩耍的地方。 偶尔会在某个大姑娘身边停下,理直气壮的问道。 “你能给我说个媳妇呗?” 在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诧异的眼神中,他早已经跑出去好远。 “破鞋,红烧肉!~~~” 一个白发的老人从山上下来,身后跟着一对男女。 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不知道在吵什么。 惹得老人不时的哈哈大笑。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这个灾荒年,似乎也没有那样的可怕。 第65章 初进工厂 李建国和李红英,带着他那们那张崭新的结婚证,还有一张已经被折的有点皱巴的招工证,顺利的在纺织厂入了职。 辽源县国营纺织厂有一千多号人,采用的是半机械化半人工化的生产方式。 原材料主要是棉花。 李建国进厂后,被分到了后勤处。 具体的工作就是打扫厂区的卫生。虽然不怎么体面,但是穿的同样和别的工人一样的工作服,李建国已经很满足了。 起码现在手里有一张工作证。 还有一张商品粮供应证。 就这么两个,已经是无数个农,一辈子也拿不到的东西。 每当他看到工作证上写着的李建国三个大字,他都对自己无比的满意。 唯一让他有点难受的是,和他一起工作的,都是些大妈大婶,年龄最小的也是三十多岁的妇女了。 像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只有他一个。 本来以为,城里的女人穿的体面,有学部,一定是个个谈吐不俗,非常有教育。 所以他刚开始与人接触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但是后来他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城里的娘们泼辣起来,比他们村里的妇女开放的多。 什么都敢聊,当他的面,都敢聊和自己家男人床上那点事。 甚至能把她们男人那点东西的大小长短,都能拿出来比较一下。 建国虽然结了婚,但是他连女人的光腚啥样,他都没见过。 结婚当天,他喝个烂醉,自然做不了什么。 跟着李红英回到城里后,厂里按规定分给了他们两间夫妻宿舍。 普通工人,凡是双职工的,都是这个待遇,厂里在这点上并没有难为他什么。 搬进新宿舍后,李红英就甩给他一句,以后你的工资都上次给我,由我统一支配。 然后就不见人影。 今天都是他上班后的第五天了,一直都没见李红英回去。 有一次他在厂里扫马路时,遇到了李红英。 她连工作服都不穿,扭着小腰刚从一间写着主任办公室的房间里走出来。 李建国没忍住,上前拉住她问了一句。 却被李红英厌恶的推到了一边。 “好好的干你的活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天天扫个马路,我是厂里的采购员,要经常出差,哪有空天天回去。” 说完,一扭屁股就没了人影,把李建国凉在了那里。 所以当地些女人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时,李建国总是红着脸默默走开,惹的那些女人们哈哈大笑,说的话反而更加的露骨起来。 渐渐的,这些女人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农村出来的大男孩子,长的刘文秀白净,关键是非常的腼腆,和他开玩笑,总能让他不知所措,脸红的像个大柿子。 越是这样,她们越是拿这种事逗他。 “建国弟弟,今晚嫂子家包包子,要不要跟嫂子来家吃一口,给你说,大肉包子,可香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有位三十来岁的大嫂子,用丰满的身段撞了几下李建国,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李建国抛着媚眼。 这女人叫刘桂香,男人在另一个县的锻造厂上班。虽然工资比一般人要高点,但是每天被粉尘淹的像个黑鬼一样。他们属于两地分居的那种。 刘桂香向来说话大大咧咧,什么话都敢说,在这帮女人里,也属于比较泼辣的那种。 李向南这种雏鸡,哪里懂的刘桂香说的大肉包子是什么意思。 他还以为女人是好心,关心他呢。 很是感激的说道。 “桂香嫂子,你还别说,我真想吃大肉包子的,回家吃不方便吧,要不你明天蒸两个来,让我解解馋?” 天地良心,他说这话是真心的,没有一点别的意思。 可是当一大群女人听完后,连嘴里吃的饭都笑的喷了出来,这才让他意识到有些不对。 可是哪里不对,他又猜不出来,只能傻愣的看着一群老娘们,小心的问道。 “咋了?桂香嫂的肉包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她家的肉包子海鲜味的,你快去吃吧。” 大家故意不点破,看着他在那里搞笑。 “海鲜味?好吃吗?我没吃过。” 建国从小生活在内地山区,一辈子连海都没见过,哪里吃过海鲜。 那些女人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桂香妹子,还不快去拉建国同志去尝尝你家的肉包子,看把孩子都馋啥样了。” 有个娘们实在看不下去了,趴在建国的耳朵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推了他一把,大笑着问道。 “懂了吧?” 李建国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抱起自己的饭盒就跑,这帮子老娘们,真是太虎了,啥玩笑都敢开呢。 “桂香嫂子,你的小白脸要跑了,还不拉回去用肉包子喂饱他。” “哟,桂香,你把包子喂了别人,不怕你男人回来收拾你啊?” 那些老娘们见李建国跑掉,反手就开起了刘桂香的玩笑。 刘桂香哪里在乎这个,平时他们一帮女人在一起,比这大胆的玩笑都随便开。什么阵仗没见过。 “别提那个死鬼,一个月回不来一趟,好不容易盼着回来一次,老娘得尿三天的黑尿。别提了。” 刘桂香一边扒拉饭盒的里的饭,一边毫不在乎的说道。 惹得一帮子女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一个女人趴在桌子上,伸头小声说道。 “唉,你们说,建国不是都结婚了吗?咋还和个小娃子一样,啥也不懂啊?难道......?” “嘘,小点声,我听说了,她那个对象是叫李红英,长的跟个妖精似的,成天往咱主任的办公室里钻,干不出什么好屁来。” “马主任不是都有老婆孩子了吗?他俩能干这样?” “你知道个啥,你以为马主任是个好东西呀?看着跟个人似的,背地里就是个老色鬼,上回去食堂打饭的时候,他排我后面,一直用他那个玩意顶我的屁股,要不是人多,老娘非得给他薅下来不可。” “就是,有一回我去他办公室,趁我不注意,还摸我的手来着,让我啐了他一脸吐沫。” “这么说,建国那个对象,干净不了,唉,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呢。” 后勤处的大桌子上,一帮子老娘们小声的议论着,猜测着其中的猫腻。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谁也阻挡不住一帮女人的八卦之心。 ...... 李建国从后勤处跑出来,找了个地方涮干净自己的饭盒,抬头的一瞬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紧走几步,追上了那人。 “红英,你咋在这里?” 第66章 今晚我就回去陪他 李红英今天还是一身便装,打扮的非常漂亮。 灰格子的西装,加上蓝色长裙,让她显的知性又妖娆,在清一色的灰色工服的工厂里,特别的耀眼。 听到有人叫自己,李红英停下脚步转身来。 凭声音她也能听的出来,叫她的是李建国,自己名义上的男人。 她皱着眉头等李建国来到她的面前,她指了指自己怀里的一摞材料,不满的问道。 “叫我干嘛?没看我正忙着呢吗?” “我......” 见她这种态度,李建国一时语塞,想好的话也憋进了肚子里,只是糯糯的问道。 “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晚上回去住吗?” “没空,下午要出差!” 李红英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把李建国晾在了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此时,他的脑子里想起了刘桂香说的肉包的子的问题。 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要说没有想法和需求,那是扯淡,男人生就算再笨,到了这个年龄,这种神秘的事情,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强。 虽然他不是太明白其中的门道,但这挡不住他的向往。 越是没有见识过,心情越是迫切。 可是李红英的这种态度,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凉到了谷底。 他有些不明白,别人结婚后,两口子都是如胶似漆,甜蜜的和啥似的。 就比说桂香嫂子,宁愿尿三天黑尿,也盼着自己的男人一个月能回来一趟。 怎么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家穷?自己没本事? 可是结婚的事,是你李红英主动提出来的啊。 这一刻的李建国,心里有一百种猜测,唯一没有猜到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良久,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后勤处,放下自己的饭盒,默默的推着一辆绿色的铁皮垃圾车,去了他负责的卫生区域。 李红英阴沉着脸,回到了办公楼。 上了三楼径直推门走进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白净的脸上没有胡须,面色有些苍白。 一看就是很少参加劳动的那种。 天气很热,他正解开的确良的上衣扣子,面对着一台老式的摇头风扇吹风。 此人正是纺织厂的政治处主任。马致远 在整个纺织厂,他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严格来说,就连厂长都没他在这个厂子里的极力大。 厂长不过是抓抓生产,他马主任可是思想教育,政治审核,人事任命一把抓的人物。 李红英进门后,呯的一声把木门摔上,一屁股坐在绿布沙发上,也不看马致远,扭着头也不说话,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马致远见状,把风扇按成了摇头的模式,一股凉风吹起了李红英的秀发。 “哟,这是咋了?谁惹咱们的大美女生气了?” 马致远笑呵呵的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来到了李红英的对面坐下。 李红面狠狠的把怀里一摞材料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摔。 没好气的说道。 “还有谁,那个土包子呗,刚才遇到了他,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住。想让我陪他睡觉,他是咋敢想的?想想我就恶心。” 说完,她依旧气呼呼的扭着头,不看马致远。 双手抱在胸前,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来水来。 马致远对她发脾气的小动作,倒也不在意,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他把双手搓在一起伏下身子道。 “一个穷小子而已,值得你发这样火吗?你不是有市中心那套房子的钥匙吗?不想回去,就住那里啊。” 李红英终于扭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委屈的样子。 “致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和他一起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你不是天天去吗?但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他总这样缠着我,我也不能一直说出差吧,哪有一辈子天天出差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竟然流出泪来,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自己的灰格子西装上。 马致远见状,赶紧起身挪到她的身边,一个手搂着她的肩膀,一个手拿出手绢,为她拭擦眼角的泪水。 “行了,不要哭嘛,有什么问题咱们都能商量是不是,这样让她看到了多少好,要注意影响。” 李红英一把夺过她的手绢,扭着身子把他推到一边。嘴里气道。 “影响影响,你就知道注意影响。为了你的声誉,我都听了你的,找了这么一个穷小子嫁了,你还想我怎么样?难道真让我把子也给了他呀?你自己心里过的去?” 见她一直这么闹,马致远终于皱起了眉头。 “小李,要有别的办法,我肯定不想让任何人碰你的身子,那比杀了我还难受你知道吗? 但是现在不是没办法的事吗? 我让你嫁给他,给了他工作,可不是单单只让你结个婚给大伙看的。 你想想咱们的孩子,还能瞒多久? 要是出了事,别说我得完蛋,就连你也得跟着进去。 勾引国家干部,你以为你的罪名小啊?” 李红英气的一把将手绢摔在桌子上。 “姓马的,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成了我勾搭的你了?当初要不是你硬要了我,能有今天这事吗?孩子是你的,你让孩子认别人当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把马致远吓的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想死,这么大声,万一让人听到了,咱俩都得完蛋。” 李红英扒开他的手,扭过头去又开始掉泪,两个肩膀一直在不停的抖动。 马致远无奈,只好轻声安慰道。 “行了,我的小祖宗,我答应过你,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休了那个黄脸婆,现在正是我升职的关键时候,不能因小失大,明白吗?你等我到时候再进一步,回头娶了你,说不定就是个部长夫人什么的,不比现在强?咱们忍一忍好不好?” 听了他这番话,李红英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那你说,眼下怎么办吗?他一直缠着我,也不是个办法啊。” 马致远沉吟了一下,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突然停下脚步道。 “红英,你还真不能表现的太过分,你要不回去,以后孩子的问题也解释不通啊。所以......” 李红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才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得回去和他睡?” 马致远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无奈的说道。 “你看,那小子是穷,又不是傻,就算他傻,也该知道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吧?你连碰都让他碰你,那以后孩子的事,你怎么解释?” “所以,要想让他当好这个冤大头,我看,还是给他一点甜头的,你说呢?” 李红英再次瞪大眼睛,几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咬了咬牙,恨声道。 “行,马致远,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在乎什么?我今晚就回去,好好和他过一下夫妻生活!” 第67章 引诱 晚上,李建国一个人在他们结婚分到的小房子里,用煤油炉煮了一饭盒面条。 趴在桌子上,就着一点中午从食堂里带回来的咸菜。大口大吃的吃的很香。 从村里来的时候,他娘把家里最后的十块钱,塞到了他的兜里。 老人家知道,外面虽然挣钱多,但是花钱的地方也多。 不像是在家里,随便去地里刨刨,就能找到一口吃食。 住在市里,啥不都得花钱买。 李红英把他带来之后,就把他扔在这里,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幸好有这十块钱,要不然,他还真的连口吃的也没有。 虽然只是面条和咸菜,李建国吃的也很香。 从小家里穷,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他不挑。 但是让他心里难受的是,李红英现在的这个态度。 在他的眼里,曾经的李红英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天鹅。 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能和这样的天鹅生活在一起,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偏偏幸运之神就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李红英竟然主动要嫁给他。 最主要的是,还带给他一张进城当工人的通行证。 他没有抵挡住诱惑,哪必当初好兄弟李向南一再劝他三思,事出反常必有妖,巨大的诱惑后面,往往都是深不见底的大坑。 但他觉的,这一切都无谓,为了能摆脱家境的贫穷,能有一条出路,就是个大坑,他还是欢天喜地的跳了进来。 刚开始的时候,李红英在家对他态度不好,来到县里后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次李建国并没有怨言。 李知道自己配不上李红英,所以那要做是她的特权,自己作为受益者,无权过问。 但是人的欲望会增长的。 特别是今天那些女人聊的话题,让他作为一个男人,越来越不平衡起来。 不管怎么说,李红英是我的老婆,有特权,那也有责任,一个人作为别人老婆的责任。 可是现在算什么,这还是两口子该过的日子吗? 李建国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紧咬着牙关,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连饭盒里的面条也不香了。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建国转头去看,竟然是李红英出现在门口。 她换了一身蓝格子的连衣裙,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沐浴后的香味。 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推开了门,李红英看了坐在桌子后的李建国一眼,没有说什么,面色平静的走了进来。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隔着桌子坐在了建国的对面。 “给你带了点吃的。” 片刻的功夫,李建国已经从愤怒中醒了过来。 李红英终于出现在这个家里,让他刚才的激愤的情绪瞬间平和下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她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 “回来了啊,这是带的什么?” 建国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 “不是说了吗?给你带点吃的,还有瓶酒,你累一天了,喝点吧。” 李红英有点勉强的笑了一下,亲手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烧鸡,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来。 最后,又从里面拿出一瓶白酒来。 “要不要我陪你喝点?” 她抬头看着李建国,笑着问。 “我去拿两个杯子。” 建国站起身来,乐呵呵的跑去另一间房子,取出两个玻璃杯子来。 然后拧开酒瓶,把两个杯子倒满。 他很少与人喝酒,长这么大,也就在向南那里喝过一两次。 酒倒上后,接下来该说什么,他却不知道了。 搓了搓手,端起酒杯来,向着李红英道, “来,喝。” 李红英没说什么,端起杯子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半杯酒瞬间就下了肚子,脸上立即飞起一片红晕来。 “呃,你慢点!” 李建国伸手想要阻止,但是李红英的酒已经喝了下手,杯子放在桌子。 见状,建国也只好部着喝了一大口。 他不怎么喝酒,酒量很是一般。 一口酒下去,只感觉到从喉咙到胃里,好像烧起了一片大火,灼的他无比的痛苦,眼泪都跟着流了出来。 就连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 伸手夹了好几筷子菜,才把酒劲压了下去。 “这酒好冲!” “习惯了就好了,来满上。” 李红英把拿地酒瓶,把两个人的杯子倒满。 “建国,我这几天一直太忙,对不起,冷落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啊,你说啥?哦,没有没有,咱们都不年轻,肯定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私人感情算不得什么。我没有怪你,真的,不怪你。嘿嘿!” 建国摇着手,表示自己并没有介意,实际上呢,他刚才还在为这事生气。 “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是没有办法,你不怪我就好,来咱们再喝一个。” 李红英再次端起酒杯。 “没有,没有,真没有......” 建国嘴里念叨着,学着李红英的样子,又是深深的一大口进肚。就这么两口,已经差不多喝下三四两。 烈酒一喉,他感觉胃里一阵阵的翻涌,连脑子都被冲击的嗡嗡作响。 伸手去夹桌子上的菜,却一遍几下,都没有夹。 现在的他,感觉天和地都在旋转,强烈的眩晕感一波波的冲击着他的神经。 两个眼睛看到的东西,都开始模糊起来。 相比于他,李红英除了脸色有点发红,神情却一点也没有变。 论酒量,她比建国强的太多。 看着摇摇晃晃的李建国,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又眼中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站起身来,把房门插好。缓缓的走到李建国的跟前。 “建国,你看我好看吗?” 她用一根手指,挑起李建国的下马,一脸妩媚的神色。 李建国勉力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紧紧的靠住桌子,才没让自己从椅子上掉下去。 香气扑鼻,一张美的让他不敢直视的脸离他不一巴掌的距离。 那张鲜红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一股股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血液更加飞快的流动。 李红英直起身来,一颗颗把自己连衣裙的扣子解开。 那轻薄的的确良连衣裙,缓缓的从他的肩上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然后是内衣,内裤...... 直到所有的包装都堆在她的脚下,李红英才停止了动作。 他的皮肤很白,白的让李建国感觉有些耀眼。 他迷离的目光落在某个地方,嘴里喃喃的说道。 “包子......” 原始的兽性在李红英的引导下,激烈的爆发。 他像头饿狼一样扑上去,抱住那具赤裸的胴体...... 第68章 失火 望山屯的蓄水池,在十几个村子上百名劳力的努力下,用了整整八天的时间,终于完工了。 往下挖了四米,再加上两米的提坝,满水状态下,有六米多深。 池底和池壁都用水泥抹了一遍,杜绝了漏水的问题。 三面的水坝上各在下方留了两个出水口。 只要把蓄水池加满水,直接就可以从这些出水口里接水。 等工人撤去,治水组正式开始自己的工作。 在组长李向南的带领下,大型抽水机抽了足足一天一夜,才把水池抽满。 各个村按自己村的人数和能力,各自购买了水票,每个出水口守着一名治水组的成员,收票,放水。 有了水吃,整个双桥公社的局面算是基本稳定下来。 大家靠着一点余粮,还有地里的野菜什么的,勉强能糊口,倒不至于饿死。 社员们心里也有了盼头,也许过了这个年头,明年就好了呢。 只要有信念的支撑,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公社批给李向南的三十亩地,他全部种上了地瓜和土豆。 这两种作物耐旱,高产,成熟时间短,最适合这种灾荒年用来充饥。 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是讲究吃好的时候,能把肚子填满,就已经不错了。 并且,李向南有把握,在自己的改良下,这些本来不怎么高产的地瓜和土豆,绝对能在明年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站在田垄里,指挥着望山屯的这些劳力,要怎么复垄,怎么培土,如何斜埋秧苗。 这些可都是前世总结出来的经验,眼下还没有人知道。 在农业科学方面,这是他李向南的绝对领域。 绿竹桃源的北面,数十名建筑工人,正顶着烈日紧张的工作着。 在地区和公社的双重压力下,建筑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工地上从早到晚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李向南亲自画了一份不伦不类的图纸给他们,是按前世他的特殊人才别墅画的。 由于不专业,他也只能画出个大概来。 至于工人们能不能看明白,他就不管了,反正按这份图纸建就完了,有什么困难自己解决。 公社和地委送来的建筑材料足够,怎么弄让他们自己研究去吧。 那些工人们在研究了以后,发现他的这份图纸并不简单。 虽然说画的有点不怎么样,但是以他们的经验能看的出来,如果按照这个样子盖出来,那肯定是眼睛全国,及至全世界,都是最漂亮的房子。 这让那些建筑工人,禁不住兴奋起来,就连他们自己,也想知道,这房子盖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效果。 现在的工程进度很快,一楼的地基已经打好,几天的工夫,就把一层的砖全都垒了上去。 只等着一层封顶后,接着往上盖第二层。 之所以没有接着往上盖,是因为一层封顶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按照当归建筑工人的习惯,封顶无非就是木梁结构,但是这样一来,就无法保证第二层的建造。 以木梁这种结构,很难承受第二层的重量。 要想盖这样的两层楼,只能用水泥板。 没办法,李向南只好又找到了郭长山,让他帮着解决一下。 郭长山倒是爽快,很快帮他联系到了一批县城楼房专用的水泥板材。 在公社出资出力的情况下,第二天就运到了桃源工地。 秋生这两天一直跟着赵靖轩,帮忙勘测地形、 虽然他没有这么方面的专业知识,但是正如赵靖轩所说,他对这里的地形熟啊。 在他的带领下,三个人一步步的往深山深入。现在已经勘测了有一里地左右。 经过赵老的初判断,这里地上,八成有一条地下暗河,而且水流量相当的大。 这让几个人,包括赵安琦在内,工作起来越来越有劲。 只要能把这条地下暗河的全貌勘测出来,那就有可能把它发掘出来,这么大的水流量,借多半个地区,都不在话下。 就连秋生,现在也不抗拒这份工作了,甚至还觉得,和那个疯丫头一起,还能找到几分乐趣。 卖水票的大权,就掌握在治水组长李向南手里。 别看一天卖张水票只要五分钱,一天下来,整个公社要消耗四五十吨水,总体要两千多张水票。 也就是说,李向南一天下来能收入一百多块钱。 当然了,这钱也不是他个人的、 除去买柴油的的,还有日常机器的维护钱,还有十几个治水组员的工分钱,以及这一大帮人的日常开销。 这方面主要是吃饭。 控水池的大部分是撤掉的,大灶并没有全拆掉,专门为他们留了一口锅。 现在这帮汉水组的成员,除了组长李向南,还有副组长罗秋生,其他的七女五男,分成了两组。 男女各一组,男的负责晚上巡逻,防止有人偷水,搞破坏。 其他的那些女同志,则在白天一人守着一个出水口收票放水。 这些人都不是本村的,离的近的也有好几里远,没有回家吃饭的道理,只能在大灶上吃。 这下就辛苦了初夏。 白天要为值班的组员们做三顿饭,还要把晚上的巡逻队员的饭留出来。 光这些人的口粮,一天就花去不少钱, 这中间,还有一个天天来混饭的人,那就是傻柱。 他现在每天睡醒了就来这里,见人就问你吃了吗? 当初挖井的时候他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李向南不可能不管他。 于是每顿饭都让初夏留出他的份量。渐渐的,傻住也就成了习惯,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所有的费用都去掉,李向南一天算下来,也就只能剩下个二三十块钱。 当然了,这些钱就算剩下,也不属于他个人,属于集体的,他只是暂时保管,以后备不时之需。 就在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中的时候,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刚被撸掉官职的前支书李玉良,屋漏偏逢连阴雨。 还没等公社的人开始调查他,他家却被一场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他家突然被冲天的火光笼罩。 要不李玉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经常在夜里惊醒,看到了这一幕,匆忙间叫起了老婆孩子,捡了一些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其他的家具什么的,全都付之一炬。 公社治队派人过来调查了现场,发现有人为的痕迹,所以断定是他得罪了人,被人放了火。 至于凶手是谁,治安队一时哪里能下结论,只说要调查以后才明白。 私下里,确实说什么的都有。 所有人怀疑的对象,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李向南。 第69章 马春红上门求救 这事李向南当然也听说了。 他的评价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人家点了火。 这事根本不是他干的,他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他要是真想把李玉良往死里整,有的是办法,郭长山那里他打人招呼就是了。 相信现在郭长山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没有必要用这种危险的办法。 重活一世,他不会会那冲动,最起码,犯法的事他不会去做。 所以,他根本就没把这事当回事。 置身事外,看热闹就行了。 但是他不想找事,事情却自动找上门来。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拉水的人都离开了水池,那些女组员们也都下班回了家。 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听到外面在吵吵嚷嚷,好像有人在吵架的样子。 李向南和初夏本来已经脱衣服躺下了,听到动静,赶紧穿了衣服从里间走了出来。 外间的秋生更是睡的像猪头一样。 这么大的吵闹声,也没有把他惊醒。 打开门,听到外面有人叫他。 “组长,组长,你睡会,我们抓到一个十坏人。” “坏人?” 李向南和初夏对视一眼。 水池是全公社的人共用的,这才没几天,怎么就有人来搞破坏了? “我来了,什么人啊?” 李向南拿着手电,一边往外走,一边答道。 黑暗中外面一个巡逻队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知道,我们看巡逻的时候,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躲在水坝下面,就把她抓了过来。” 这时,李向南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声叫嚷着。 “我不是坏人,是望山屯大队的社员,我是来找李向南的。” 听到这个声音,李向南心中一紧。 赶快和初夏来到大门前,打了开篱笆门。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门外五名巡逻队员,正押着一个女人,站在他家的门外。 那女人头发散乱,衣服上也满是泥土,此时正在拼命的挣扎,但是却被两个小伙子紧坚忍的钳制住。 李向南此时终于看清,正是代销点的代销员马春红,刚才他听声音就知道是她。 只是不明白,她半夜三更的,怎么会偷偷跑到这地方来。 现在村里每天有马车往村里运水,她家又不缺钱,没有半夜来偷水的道理。 “快放开,放开,这是我春红嫂子,不是什么坏人。” 初夏和马春红也很熟,平时卖个针头线脑的,没少打交道。 马春红这人热情爽快,她们两个很聊的一来,一向关系不错。 此刻见状,初夏赶紧走过去,把马春红从地上扶了起来。 那几个队员看是初夏,自然也就放开了她。 “不好意思啊,我们还以为他是什么坏人,刚才趴在水坝上一直向这偷看。误会,误会。” 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外村队员,尴尬的笑了笑,对李向南道。 李向南也笑着挥了挥手。 “没事,都是为了工作嘛,这不怪你们,好了,你们去忙吧,我嫂子来找我,肯定有事,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那些队员们纷纷和他打了个招呼,拿着手电离开了这里。 “初夏,扶嫂子进屋,这外面黑灯瞎火的。” 说着,两个一起,扶起马春红,回了房间。 外间里,秋生还在睡,发出轻微的鼾声,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三个人进了内屋,把里面的油灯点着。 灯光下,这才看清,马春红脸色苍白,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嫂子,你这是咋了,大半夜咋跑到这地方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马春红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李向南看只掉眼泪,却就是不说话,心里急的啥一样,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还好有初夏,她拿了条毛巾,替马春红把身上的泥土拍打掉,又替她拢了一下头发。 把她脸上的泪水轻轻的擦掉,这才柔声问道。 “姐姐,咋回事啊,你看这一身弄的,和个泥猴子似的。” 安慰了半天,马春红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抬起还在发红的眼睛,一把抓住李向地胳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向南兄弟,嫂子是来求你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啊?啥事?嫂子你别急,有啥事说来咱们也好商量。” 马春红擦了擦眼泪,这才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他有个弟弟,叫马春宝,今年刚二十出头,结婚不到一年,。 今年听说姐姐家这边日子不好过,于是就从家里带了些钱和粮食过来看望他姐姐。 这才来了不几天,无意中就听他姐姐说起了上次被李玉良一家人算计的事情。 年轻人哪里受的了这个,当即就大怒,拿起把菜刀就要和他玉良去拼拳。 被马春红好说歹说拉了回来。 但是马春宝咽不下这口气,昨天晚上的时候,趁家一家人都睡着了,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一把火把李玉良家给点了。 回家后他还装的没事人一样,一个村里的人都炸了锅,,只有他心里明白。 这事本来连马春红也不知道。 但是今天白天,治安队的人一直在村里排查,他这才慌了神。 主要是整个村里,就他一个外乡人,姐姐又和李玉良仇,这个目标太明显。 很容易就能查到他的头上。 这才不得己,把昨晚做的事情和他姐姐说了出来。 马春红听后,也是慌了神,让弟弟赶紧跑,最好现在就回老家。 但是还没有等他出门,治安队就找上了门来。 本来没啥事,就是上门调查,可是马春宝心里有鬼,表情上很不自然,引起了人家的怀疑,就被带了回去。 这一下,马春红慌了神。 纵火这个罪名可不小,一旦落实下来,那恐怕这辈子弟弟都别想出来了。 她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想来想去,只有李向南好像和公社的人挺熟。 并且,她听说地区的地委专员,原来在村里劳动的陈济农,和向南的关系不错,两个人称兄道弟的。 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所以,她才在这深夜里,偷偷跑到东坡这边,来找李向南。 不想却被巡逻队员误会,差点当破坏分子给他抓起来。 说到这里,马春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抓住李向南说道。 “兄弟,嫂子求你了,帮帮嫂子吧?我娘家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要是出了事,我哪还有脸回家见我爹娘!” 第70章 老天爷,我恨! 李向南赶紧伸手,与初夏一起把他扶了起来。 “嫂子,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你先起来,咱们有事好商量。” 马春红这人不错,当初还因为他的事,差点被污了清白,她的事,李向南不是不想帮。 可问题是,她弟弟并不是被冤枉的,事情真真实实就是他干的。 这个纵火的罪名一旦落实,罪名可是不小,掉脑袋的可能都有。 这个时候往里掺和,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他现在的日子刚刚好起来,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下。 因此,他面露难色的对马春红说道。 “嫂子,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事真没法帮啊,你兄弟也是太莽撞了,这个窟窿,捅的太大。你说我也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也真是没有办法帮你啊!” 马春红闻言,两个眼睛中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 身体不自觉的一软,瘫倒在地上。 “兄弟,你真不能帮帮嫂子吗?春宝他要真出了事,嫂子我也活不成了呀!” 她的双眼无神,说话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十分的凉,让人不忍直视。 在她心中,李向南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他能救出自己的弟弟。 现在李向南已经明言,自己帮不上忙。 那她最后希望,也就破灭了。 她那副无助又哀伤的样子,让心地善良的初夏,也禁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她一边小声安慰着马春红,一边小心的看了李向南两眼。 终于忍不住帮着马春红说道。 “向南,这事真的没有商量吗?要是有办法,咱们帮春红嫂子一把好不好?嫂子这么多年一个人,也真不容易,咋就偏偏又遇上这事呢,呜呜呜......” 说着,她也跟着哭出声来。 李向南心中暗暗叹气。 这丫头,也是太善良了,根本不懂得这事情的深浅。 如此大的事,但凡牵扯上一点,那都是天大的灾祸,这个时候,谁敢往上凑。 他向初夏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 初夏无奈,只能一手扶着马春红,一边陪着她抹泪。 屋子里一时沉默起来,李向南也低着头默默不语。 半晌后,李春红突然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挣扎着站起身体,冲着李向南和初夏强颜笑了一下。 “向南兄弟,初夏妹子,这事是嫂子不对,不该过来让你们为难。打扰你们休息了,嫂子现在就走。” 说完,她轻轻挣开初夏的搀扶,脚步有些踉跄的向外走去。 黑夜中,她的身影摇摇晃晃,像是一只行走在黑暗中的孤魂野鬼,让人倍感凄凉。 李向南的心情复杂无比。 这事要是好办,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马春红无路可走。 但是一旦插手,那牵扯的事就太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这一世,他曾发誓要好好照顾初夏,如果自己出了事,让初夏怎么办? 他这具年轻的身体里,有着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遇事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初夏抹着泪,追出屋门,想要去送一送马春红。 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多少也能给她一点安慰,这是一个善良的人,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马春红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身体,仰面向天长叫一声。 “老天爷啊,我恨~~~” 然后她的身体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声音凄惨凉,充斥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这一声划破夜空,刺破了黑夜的天际,也深深的刺入李向南的心中。 这一声充满无助的叫喊,让李向南身体一震,眼睛陡然的睁大。 那刺入他灵魂的五个字,在此时浮上心头。 李向南,我恨! 这是前世初夏留在他记忆里最深刻的烙印,让他时刻都能想起,当时孤苦无助的初夏,心中是如何的绝望。 现在的马春红,和当初的初夏,虽然遭遇不同,但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同样是无助到极点,无奈到尽头。 在这条绝路上,她们同样看不到任何的一点光。 自己有幸重活一世,拼尽全力改变了上一世的命运,终于把初夏从苦海中捞了回来。 可是现在,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不得不又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我恨! 这两个字对李向南来说,是他用两辈子一直在体会的苦果,他对这两个字的理解,比任何人都要深刻无数倍。 这一刻,李向南被触动了,热血开始燃烧他的灵魂,好像又回到了新婚夜那天,他又变成一个年轻人,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 “向南,快来,春红嫂子昏过去了。” 跟在马春红身后的初夏,一把没有扶住,看到马春红倒在自己的脚下。 正好这个时候,秋生也在马春红的一声凄厉的大喊之下,被惊醒了过来。 “啊,谁啊?” 他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 “快过来帮忙。” 李向南顾不上和他解释,飞身冲了出去。 秋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也稀里糊涂的跳下床,跟着出了屋门。 “春红嫂子昏过去了,帮我把她抬回屋里。” 秋生上前,嘴里小声的问道。 “咦,春红嫂子这是咋了?半夜的怎么来这里了。” 手上也没停下,帮着李向南,七手八脚的把马春红抬到了里间,李向南他们的床上。 几个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费了好大会儿功夫,才把马春红从昏迷中唤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四周的景象后,身子一挺坐了起来。 “向南啊,不好意思,嫂子不是有意的,我这就走,这就走。” 李向南这次没有再沉默,而是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目光坚定的看着马春红道。 “嫂子,你的这事,我答应了。” “什么?真的?” 马春红扶着床沿,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李向南。 “我说,春宝哥这事,我答应试试看。” “哎呀,向南啊,嫂子谢谢你,我这给你磕一个。” 说着,她挣扎着跳下床,就要再次给李向南跪下。 几个人匆忙把她架住,重新坐回了床上。 李向南再次沉声说道。 “嫂子,这事我只能说试试,尽力而为,能不能办成,我不敢打包票。一要看天意,二要看春宝哥够不够聪明。。” 第71章 行动 李向南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因为两点。 第一,这事归治安队管,他没有这方面的关系,只能走迂回路线,通过刘兵或者郭长山,来接触治安队的负责人。 对于治安队的负责人,他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气。 要是对方是那种铁面无私,死咬住不放的话,谁也没有办法。 如果说对方能圆滑一些,这事还有的商量。 第二,李向南之所以说要看马春宝够不够聪明。 是因为如果马春宝够聪明的话,他就应该能明白。 纵火的是他只是嫌疑人,任何人都没有真凭实据。他也只是因为外乡人的身份才被怀疑的。 所以,他只要死不承认,扛住这两天,自己就有机会救他。 但是如果他是个怂包,别人还没怎么问,他就全招了,哪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案子一旦定性,那就成了铁案,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一个。 马春红却不管这些,只要李向南答应了帮忙,那对她来说,就有一份希望,不至于在家里心里没有一点谱。 这事成与不成,都在两可之间,总算让人有了盼头不是? 所以她现在的心情,一下子从绝望中被拉了回来,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她拉住李向南的手不住的说道。 “兄弟,嫂子也不傻,都明白,这事让你为难了,嫂子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己才找到你,我明白这事让你作难了,要是你能救出我弟弟,我们老马家,世世代代给你立长生牌位,早晚三柱香供着你。就算救不出来,嫂子也记你一辈子的好。” 李向南赶紧摆手道。 “嫂子,这都啥年代了,咱不兴这个,嫂子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会尽力而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在家等我的消息就好。你要现在身体没事的话,我让秋生送你回去。大晚上的,路上不安全。” “嫂子没事,身体好着呢。不用送。” 说着,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站起身来,在地上走了几步,表示自己没问题。 突然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伸手从衣兜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手绢。 解开手绢,里面是一卷钞票。 她把钞票拿出来,使劲的塞进李向南的手里。 “兄弟,俺也不是一点事不懂,这事你要打点,肯定不能让你自己自己花钱,这点钱是嫂子攒了几年的体己钱,你拿上用,要是不够,你尽管吱声,我再让家里打钱。” 李向南看了看手里的钞票,有零有整的,大约一二百块钱。 也就是马春红是代销员,拿着一份工资,不然一般人家还真不好攒这么多钱。 于是也就没有和她客气,轻声说道。 “嫂子,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不瞒你说,我这刚结婚,啥都靠自己添置,手头的确不宽裕,这事要办成,还是要走动一下的,我手里的那点钱,还真有点扛不住。” 少顷,他接着道。 “这样,嫂子,这钱我就拿着了,花多少是多少,多了我再退给你。” 李向南拿这钱,的确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说现在这个年代,不行送礼腐败那一套。 但是人情世故,吃饭喝酒,哪一样不得钱。 无论什么社会,只要活在人群所在,钱这个东西总是离不开的。 李向南也怕自己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 他前段时间卖羊肉的那点钱,添置了那么多的家用和米面粮油的,早就花的差不多了。 现在虽然手里有钱,但都是卖水票的钱,这钱都账,根本不能乱动。 马春红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爽快的笑道。 “嫂子都懂,那既然这样,嫂子就先回去了,这事就拜托向南兄弟了。” 说完,她不顾几人的好意,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儿,毕竟她刚刚昏倒过。急火火的向外走去。 李向南只好拿了一只手电筒给秋生。 “秋生,你送下春红嫂子吧,这黑灯瞎火的,她一个女人家不安全。” 秋生接过手电,跟着马春红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李向南和安初夏两人。 经这么一闹,两个人暂时也没有了睡意,相对在床上坐下。 “向南,这事你准备咋办?” 初夏似乎有点不放心,小声问李向南。 “唉!” 李向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事不好办啊,春红嫂子这个弟弟做事太莽撞了。万一定成了铁案,谁也帮不了,我也只能是碰碰运气,明天一早先去公社打探一下。具体要怎么办,还得看情况而定。” 初夏点点头。神情也很是严肃。她明白李向南的意思,现在情况不明白,说什么都没用,也拿不出具体方案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行了,不早了,睡吧!” 李向南的大手抚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 天色刚亮,李向南和初夏就起了床,做好早饭,叫上秋生一起吃了。 向南拿出水票交给初夏,让她代替自己买水票,并且叮嘱秋生,多留心水池那边和建筑工地上的事。 吃了饭,他就急匆匆的去了公社。 到了公社,已经八点多,到了上班的时间。 李向南直接去了公社,找到了刘兵。 刘兵提着个黑提包,正准备出门,看到他过来,笑着问。 “向南啊,咋有空来公社了,你那边工作进行的怎么样?” 李向南笑呵呵的走过去,向刘兵道。 “这不是没事过来看看你嘛,我那边没事,都挺顺利的,房子也起了一半多了,这事得多亏郭主任,我一会得当面谢谢他。” “对了,你这是干,要出去吗?” 李向南看他拿着提包,要出门的样子。 刘兵反手又把办公室的门推开,拉着李向南走了进去。 “哎,我不是闲着没事,准备下乡去看看,各村的用水情况怎么样了嘛。既然你过来了,那我就晚会再走,来,屋里坐会。” 两个人在办公室的破椅子上坐好,刘兵拿起暖壶,亲自给李向南倒了一杯热水。 两个人聊了会家常,又聊了下畜水池那边的运作情况,李向南这才把话题引向正轨。 “姐夫,有个事我要向你打听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第72章 意外之喜 刘兵呵呵笑了一下,侧着身子笑道。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门,和我绕这么半天,说吧,啥事,只要不违反规定,我知无不言。” 李向南嘿嘿一笑,低头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 “姐夫,我们村李玉良家失火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当时还有不少传言,这事和你关系,我还特别关注了下,咋?真是你干的?” 刘兵说着,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李向南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门来,难不成是心里有鬼,提前找自己打探一下消息? “我给你说向南,真要是这样,我可帮不了你,这事不是闹玩的,恐怕大哥都没法伸手帮你。影响太大了。” 听他这样说,李向南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能怀疑到自己,说明治安队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出来。最起码,没有马春宝已经承认的消息传出来。 要不然,作为公社重要人物的刘兵,不可能一点音信没有。 他苦笑了一下,抬手示意刘兵坐好,不用那么大惊小怪。 “姐夫,看你说的,我李向南向来做事光明磊落,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怎么会干。再说了,我要收拾他,用的着用这样的手段吗?这你还不清楚?” 刘兵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儿。李向南要是真想收拾李玉良,都不用找自己,和郭长山打个招呼,事就办了。 不由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是你就好,我给你说啊,这事可不小,没什么事不要掺和,免的引火烧身。” 李向南苦笑了一下,叹气道。 “我倒是不想掺和,可是不行啊,有人求到我头上来了,乡里乡亲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刘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的问道。 “哦,什么情况,说说看。” 李向南明白,想要让刘兵帮这个忙,那就不能瞒着他。只好将马春红上门求自己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当然,事情真是马春宝干的,这事他没有说,只说是小伙子太年轻,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外乡人,一时惊慌,让治安队的人产生了误会。这才被带了去问话。 听完了他的话,刘兵低头想了一下,再次确认道。 “真的是这样?” 刘兵不傻,相反,他能在这个年龄坐上公社第二把手的位置,本身就说明他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向南虽然说的轻松,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只需要和自己打个招呼,让治安队那边不要太过分,别为难那个马春宝就行了。 反正事情和他没关系,早晚都会放出来,只要不在里面受什么罪就行。 现在既然李向南亲自找上门来,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就说明事情不简单,恐怕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不过刘兵也没有深究,只要大家不说破,那事情就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自己上次差点得罪了李向南,让两个人的关系出现了一点不愉快的情况,他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弥补一下呢,现在有了机会,何必在这时时为难他? 果然,李向南听他的话,呵呵一笑,反问道。 “那姐夫以为,是为了什么呢?” 刘兵哈哈一笑,打趣道。 “兄弟,我知道那个马春红,是公社的代销员,人长的的确有几分姿色,莫不是你动了什么歪心思,我可和你说啊,兄弟,作风问题,可千万不能碰,会出大事的。” 李向南看他神情,就知道他不过是开玩笑。 这年头,并不像后世想的那样,因为穷,大家就比较保守。 其实相反,正是因为穷,大家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相互开开玩笑反而是最正常的事。 特别是大队里上工的时候,一个小队几十口子人聚在一起干活。 那更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什么都聊。 就连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平时也不怎么避讳这些。 所以,作风的问题上升到法律的高度,那就是大问题,平时在群众嘴里,就是茶前饭后的笑料,没什么大不了的。 “姐夫,你咋会有这种想法的?我李向南心里可只有你弟妹初夏一个人,我就问你,十里八乡的,谁有我媳妇好看?我咋会犯那种错误呢?倒是你,我看有问题,一会我去家里,可得让我姐姐好好查查这事。” 两个人相互打趣了一下,气氛也就变的轻松了起来。 “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我给你说,让治安队直接放人,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毕竟这案子不小,我也不好直接伸手。” 聊了一会儿,刘兵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向南也不和他客气,直言道。 “姐夫,你看这样行不行,现在咱们一起去找下郭主任,由他出面,把治安队管事的请出来,咱们中午在你家组个局,有什么事,酒桌上商量,你看怎么样?” “行,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一块吃顿饭这没啥,走,咱们现在就去找老郭。” 两个人说着话,从屋里出来,来到对面不远处的主任办公室。 郭长山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脸美滋滋的模样。 听到敲门声,他大声问了一句。 “谁啊,进来。” 房门轻响,刘兵和李向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哎呀,兄弟,你咋来了。” 郭长山放下手里的文件,喜滋滋的跑了过去,和李向南握了握手。倒是把刘兵晾在了一边。 “兄弟,你来,这边坐,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他拉住李向南的手,把他拉到息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按着他坐了下来,。然后把刚才看的文件递了给他。 “什么啊这是?” 李向南一边问了一句,一边展开纸张看了一眼。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嘉奖令 内容无非是双桥公社,在水源的解决问题上,取得惊人的成绩,没让老百姓少喝一滴水。作为公社主要领导,特别嘉奖郭长山同志,并奖励农用拖拉机一辆,为公社服务,以资鼓励。 李向南仔细看完,抬头向郭长山道。 “哎呀,恭喜郭主任了,看来,这次郭主任有机会更进一步了。” 郭长山谦虚的摆摆手, “我这还不是借了兄弟你的光,要不是你挖的进,我都知道要怎么解决群众的吃水问题。我这把年纪了,哪还有机会更进一步,能平平安安的退休就好喽,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对了,你不有三十亩试验田吗?一会走的时候,你把那辆拖拉机开走,也算公社为你的事情尽了一份力。” 李向南闻言大喜,本来是来求人办事的,没想到还有这份惊喜。 拖拉机在这年代,那可是稀罕玩意,动力比牛马强的太多了,有了这玩意,他以后工作工作,将会轻松许多。 不由的问道。 “真的,真让我开走?” 第73章 别浪费老子的烟 郭长山一拍胸脯,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事我说了算,我说让你开走,你就开走,你为了公社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一辆拖拉机怎么了。” “行,郭主任大气。” 李向南向他竖了下拇指。 “又没外人,还叫我主任,都说了以后叫我郭大哥就成。” 郭长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李向南嘿嘿一笑。 干脆来了个借坡下驴。 “郭大哥,兄弟今天过来,是有事求你的,你可一定要帮忙。” “哦?我说呢,一大早有空找我,啥事你说。” “大哥,治安队那边你相熟不,我有个亲戚掉进去了,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郭长山闻言,心中一凛,立刻警觉起来。 在做人方面,他比刘兵可要老道多了。 牵扯到治安队,又能让刘兵带着李向南阳上门来说,这事,绝对不简单。 要不然,刘兵就办了,还用的着找他。 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 “哦,兄弟你哪个亲戚出事了?为的啥啊?” 他没说帮,也没说不帮,只是出言试探了一下,只有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决定帮与不帮。 李向南无奈,只好把刚才和刘兵的一套说辞又说了一遍,最后才道。 “郭大哥,我知道作为你这样有原则的领导,肯定不屑于干这事,但兄弟我这不也是没了办法吗? 不过大哥你不用担心,兄弟我也不让你直接出面,你只要把人请出来,中午到我姐夫家坐坐,到时候你一起,帮着说句好话就行了,其他的,都由我来说。你看行不?” 郭长山的脑子一转,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说什么年龄小,怕事,被吓到了,只不过是说词罢了,十有八九,这事就是那小子干的。 不过李向南也没有要求他直接捞人,而是只让出面请个人,从中牵牵线,这事倒不难,他也没法拒绝。 现在刚沾了人家的光,嘴大兄弟大哥的叫着,连这点事都不干,那有点说不过去。 因此,他哈哈一笑,爽快的答应道。 “成,治安队的队长老冯,与我关系不错,没事经常一起喝酒,我要去请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李向南闻言大喜。 治安队队长,那就是公社治安队的一把手,在公社治安方面,地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要是能请来,这事就好办的多了。 “呀,那可太谢谢郭大哥了。大哥喜欢吃什么,中午我一定给你安排上。” 没等郭长山回答,刘兵接过了话茬说道。 “向南,郭主任最爱吃的是狗肉,你能搞到不?” 俗话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闻见狗肉香,神仙要跳墙。 狗肉这玩意做的好,比啥肉都好吃。 李向南想了想,欣然说道。 “行,我试试看,中午你们叫上那个冯队长,我给你们安排一顿狗肉宴。怎么样?” 郭长山一拍大腿。 “这狗肉啊,不但我爱吃,冯金龙那小子,一样也好这口,我俩经常一起喝酒,到处找这外玩意吃。最近好久没有搞到了,你别说,你这一提,我口水都快流出来,姓冯的要是知道中午有狗肉吃,不用喊他都得到场。” “行,那这样的话,咱们就说定了,中午一定到我姐夫那边坐坐,你们有事,先去忙,咱们中午见?” 李向南说着,自顾的站起了身体。 几个人约定好以后,李向南自己从公社大院里走了出来。 等他走后,刘兵并没有马上离开。郭长山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转身笑眯眯的向刘兵问道。 “刘兵,咱们也共事好几年了,大哥我对你一向不错吧?今天向南这事,你给我交个底,到底有没有说错?” 刘兵伸手去他的桌子上拿烟,却被郭长山一把抢了去。 “又不会抽,别浪费老子烟,快说。” 刘兵也不介意,一屁股在他的椅子上坐下。伸过头去小声说道。 “主任,这事有没有说到,重要吗?只要不成铁案,是抓是放,还不是姓冯的一句话的事?咱们白赚一个人情。真要是那小子抗不住,全招了,成了铁案,那谁也没办法,向南也不会因为这事怪咱们,是不是? 不过是请人吃顿饭而已,而且是家宴,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任何的事情,不都得冒点险吗?向南在我大哥那里的份量你是清楚的,不用我多说了吧?上回我和向南发生矛盾,到现在我还睡地铺呢。 你给向南的舅舅办的那么多事,图的是什么?费了这么大力气,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前功尽弃吧?” 刘兵的一番话说完,然后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郭长山,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道。 “主任,我去下面的几个乡转转,看看各大队的用水问题。” 说完,他不再理会郭长山,径直转身离开。 李向南出了公社大院,站在门口想了想。 郭长山和冯金龙还吃狗肉,供销社里是别想了。 要是那里能买的到,他们两个也不至于馋成这样。 想了想,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抬腿向上次去过的黑市那里走去。 从公社到上次那个小胡同,步行需要十几分钟。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天气越来越热。尽管李向南沿着路边建筑物和树荫走,等到了地方,还是热了一身大汗。 大旱伴随着高温,这是常理。 进了那人小友同,依然是上次那个大汉在守门。 距离上次卖羊肉,时间并没有太久,那汉似乎还认识他。 “哟,小子,又来了,这次有什么好东西卖吗?” 李向南笑了笑,拿出事先准备的烟来,递了一支给他。 “大哥,我这回不是卖肉的,而是买肉的,龙哥在吗?” 大汉接过烟来点上,一挥手道。 “在呢,跟我来。” 两个人穿过胡同,走到最里面那个院子里,大汉带着李向南走了进去。 院子里依然和上次一样,堆着各种物资。 靠西边的大槐树下,付小龙正敞开衣服,露出健壮的胸脯,躺在一张躺椅上乘凉。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副墨镜,和战争时期汉奸戴的那种一样。 戴在他那张娃娃脸上,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紫砂壶,时不时的拿起来对着嘴灌上一口,倒是非常的享受。 “龙哥,有人找。” 那大汉叫了一声,惊动了躺着的付小龙。 他闻声坐直了身体,把墨镜摘了下来。 看到李向南,他并没有起身,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啥事?” 第74章 买狗肉 李向南上前几步,来到付小龙的面前,还没等他说话,付小龙接着部长。 “上回跟着你来,那个叫秋生的小伙子呢?说好的一起切磋一下,总不见他过来呢。” 李向南没有想到,事隔这么久,他还记得秋生。看来,他对秋生不是一般的喜爱。 “龙哥,秋生家里有事,今天没有过来,我找你有点事,不知道龙哥方不方便?” 付小龙闻言,似乎有点失望,挥了挥手说道。 “有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龙哥,我想从你这里买点狗肉,不知道龙哥这里有没有?” 付小龙听完,摇了摇头道。 “有倒是有,但是不卖。” “啊,为什么啊?” 李向南顿时傻了眼。 “龙哥,我要这肉有急用,你看我出高价,就卖我点吧,行不?” 付小龙皱了皱眉头,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那是我专门弄来送人的,你知道现在这玩意有多难弄?” 李向南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狗肉的确是不好搞。 现在老百姓家里都没有余粮,连喂猪喂羊的都很少,更别提长肉更慢的狗了。 往往几个村子都找不出一条狗来。 但是他刚才已经答应了郭长山,中午请他冯金龙吃狗肉宴。 现在除了付小龙这里能搞到,其他的上哪搞去? 总不能各村转着去偷狗吧? “龙哥,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真的有急用,我可以出高价,价格随便你开,你看行不?” 没等付小龙说话,刚才那个大汉上前推了他一把。 “龙哥不是说了,要留着送礼用的,你知道要送谁吗?不比你的事重要,快走吧,别惹龙哥发火,收拾你一顿就痛快了?” 李向南被他推的后退了几步,却被他的这话提醒了。 对啊,以付小龙的身份,需要他送礼的,会是谁呢? 送礼这种事,一是要目标明确,二是要投其所好。 付小龙这个地下黑市要想经营下去,最不能得罪的,也是他最需要巴结的,只有治安队。 而且治安队的队长冯金龙,正好也好狗肉这一口。 这么一分析,他十有八九,是要送给冯金龙的。 “等下,等下,龙哥,这狗肉,你是不是想送给冯队长?” 果然,此言一出,冯金龙一下子站了起来,摆手让大汉退后,眯着眼睛问道。 “你咋知道的?” 李向南一看,自己果然是猜对了。 他赶紧来到付小龙的面前笑道。 “龙哥,这不巧了吗?我买这狗肉,就是为了中午请冯队长吃饭用的。” 付小龙的眼睛一亮,迫切的问道。 “哦?你和冯队长很熟?” “不熟。还不认识” 李向南摇摇头,非常诚实的回答道。 付小龙闻言顿时大怒,眼睛一瞪,就要发火的样子。 “李向南是吧?你敢耍我玩?当我付小龙没脾气?你和冯队都不认识,你说请他吃饭他就得去啊?你当自己是什么人了?” 李向南赶紧摆手笑道。 “龙哥,不要生气嘛,正因为和他不认识,我才请他出来认识一下的。别的不敢说,今天中午,他一定会到。” “怎么?你爹是公社主任?” 在整个双桥公社里,能请的动冯金龙的,也就那么区区几个人。以李向南的年龄,除非他是个官二代,才有可能请的动冯金龙。 “龙哥,开玩笑了,我爹不是公社主任,但郭长山是我大哥,刘兵是我姐夫。他们两个出面,能不能请的动冯队长大架呢?” 李向南老神在在的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啥,你小子吹牛逼的吧?郭主任多大年纪了,他会是你大哥?刘主任的老婆,我只听说他有个大哥在地委当一把手,可从没听说过她还有个弟弟。” 付小龙是吃黑道这碗饭的,怎么可能对本地一些重要人物没有了解。 要是那样的话,他早就完蛋了。 他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混的如鱼得水,自然有他的道理。 “龙哥,这种事,我敢拿出来瞎说吗?你想想,咱们公社好狗肉这一口的,都有谁?我要是不为了冯队和郭主任,干嘛非得跑来麻烦龙哥你呢?” 李向南也不着急,慢慢搂付小龙解释着。 听了他这话,付小龙仔细琢磨了下。 说的也是这理,普通人家,就算再馋,也没必要非得到他这种地方来买狗肉。 除非是有什么大事。 看来,这小子说的有几分可信。 看了李向南几眼,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向南兄弟,既然这样,那我这狗肉,可以给你,你跟我来。” 说着,他一摆手,带着李向南进了屋。 小院的正房是三间,付小龙带着他,进了最东面的一间房子里。 屋里和外面一样,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就像是一个杂货铺。 靠窗户窗台下面,有一张案板,上面已放着一整只刚刚杀好的大狗。 粗略的估摸一下,这只狗个头不算小,光肉就得有个二十来斤。 李向南见状大喜,慌忙掏出钱来。 “龙哥,你说吧,这只狗多少钱,我都要了。” 不想,付小龙却伸手把他的钱推了回来。 “向南兄弟,既然都是为了冯队,谈钱就见外了,这狗我可没打卖。” 李向南咧了咧嘴。心中暗道。 不卖,你还能送给我不成? 付小龙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轻笑道。 “不错,我就是要送给你。只需要在饭局上说一声,这些狗肉,是我孝敬冯队的就行,怎么样?” 李向南闻言大有喜。 还有这种好事? 他的目的无非是找个机会,把冯金龙叫出来,借助郭长山和刘兵的面子,把马春宝的事解决掉。 至于这饭是谁出钱的请的,重要吗? 能替马春红省下这么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心里想着,嘴上说道。 “龙哥,这都不是事,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心意带到。保证让冯队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会辜负了龙哥的。” 见付小龙点头答应,李向南来到案前。 “那龙哥,我就把这些肉带回去了?” 他指着案上的狗肉问道。 不料,付小龙却一摆手道。 “哎,兄弟你说的哪里话,这大热的天,我看也没推个车子来,怎么能让你扛着回去。” “这样吧,你不是说刘主任是你姐夫吗?中午在他家吃,我直接让人骑上自行车,给你送过去就完了。你看如何?” 说完,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向南。 李向南明白,他这还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骗他。 让人直接送到刘兵家里,自然就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傅小龙,也不只是好勇斗狠的无脑之辈。 不过李向南说的都是实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这样还能省下他不少力气,何乐而不为。 “哎呀,龙哥还是你想的周到,那麻烦龙哥了。等有空,我叫上秋生,咱一起坐坐,我请客。” 两个客气了一会,付小龙亲自把李向南送了出来,这才挥手告别。 解决了狗肉的问题,李向南转身又去了供销社。 第75章 副主任的地铺 狗肉虽然好吃,但是特别的费材料。 李向南做饭一般,但是吃还是会吃的。 他知道炖狗肉必备的几种材料,怕刘兵家里没有,所以要到供销社转转,看看能不能凑齐。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从供销社走了出来,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许多东西。 马春红是代销员,手里并不缺各种票。 他给李向南的那些钱里,各种各样的票据都有,这年月,没有票,只有钱,除非在黑市上,其他的地方啥也买不到。 他买了四瓶茅台,几样炖狗肉的大料,这些都是一会吃饭要用的。 又给小虎子买了两盒麦乳精,几样糖果点心。给红霞姐买了一件时髦的碎花连衣裙。 并且还下血本,花了十几块钱买了两条带过滤嘴的红塔山。 一路来到刘兵家里。 小院的门关着,他敲门喊了声红霞姐。 不多时陈红霞就抱着小虎子出来开了门。 “哟,向南兄弟,咋有空过来了,快家来。” 见到是他,陈红霞面露喜色,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将李向南让了进来。 李向南进了门,用胳膊把门带上,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道。 “红霞姐,我是过来麻烦你的,中午要借你家的地方,在这里请客。” 小虎子看到他,竟然挣扎着伸着小手向他咿咿呀呀的叫着,胖胖的小脸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那意思是让李向南抱。 这么喜庆的小家伙,谁能拒绝的了。 李向南把手里的东西胡乱的塞给陈红霞,伸手把小虎子抱了过来,在他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心里对这个小家伙,稀罕的不得了。 “咦,这小东西,怎么见了小舅舅,比见了我这当娘的还亲。” 李向南哈哈在止。把小虎子高高举起来,逗的虎子咯咯直笑。 “哈哈,姐,吃醋了吧,没办法,俺爷俩就投缘。” 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这么喜欢儿子,让我弟妹给你生个啊,稀罕我家的算啥。 陈红霞旧事重提,又说起了让初夏生孩子的事。李向南嘿嘿直笑,也不搭她的茬。 “哎呀,兄弟,你这是要请谁客呀,买这么多东西。” 陈红霞提着李向南带来的几个大兜子,忍不住问道。 “没谁,就郭主任,还有治安队的冯队长,中午过来一起坐坐认识一下。” “是有啥事吧?下这么大本。” “没事,就是认识一下,以后有事方便。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李向南没告诉她实情,免的她跟着担心。 姐弟俩边说边进了屋,李向南一眼就看到,客厅的地上,铺一个垫子,上面有枕头和被子什么的。 “咦,姐,你们咋搬这里住了?里屋太热?” 李向南还以为是他们夫妻嫌里屋不透风,才睡在外面。 陈红霞哼了一声。 “刘兵那混蛋,上回竟然带着治安队的去抓你,让我知道了,我罚他三个月不让他上床。要是不得到你的原谅,他就一辈子睡在这里吧。” “噗!” 李向南一下子笑出声来。 堂堂公社副主任,竟然被老婆赶下床,让他实在没忍住。 “行了姐,快收拾了吧,我和姐夫的事,都是误会,这不是也没把我怎么样嘛,事情都过去了,我和姐夫早就和好了。他好歹也是公社的副主任,让人看到了笑话。” 上次的事已经过去,刘兵也是为了公事,李向南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倒是陈红霞这个所谓的姐姐,还不是亲的,竟然这么的上心。 这让他心里暖暖的,有个真正在乎他的亲人,让他生出两世以来,从没有过的感动。 “我知道没出事,你要真因为他而出了事,这辈子也想上老娘的床。” 陈红霞放下手里的东西,嘴里嘟囔着,但还是开始动手把刘兵的地铺收了起来。 两口子关上门,怎么闹都行,一会郭主任和冯队长要来,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男人留的。 这时,又有人敲门。 陈红霞喊了一声,“谁啊?” 然后把怀里抱着的铺盖放进里屋,出去开了门。 李向南远远的看到,是黑市那边负责看门的那个大汉,肩上扛着一个麻烦。 正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向里面看。 陈红霞可不认识他,以为又是哪个村里来送礼的,没好气的说道。 刘主任不在家,你下回来再来吧,说着就要关门。 他赶紧抱着虎子走了出来。 “姐,等下,他是来给我送肉的。” “是是是,是龙哥让我过来,给向南兄弟送狗肉的。” 那大汉点头哈腰的对着陈红霞笑了笑,扛着麻袋进了院子。 “向南兄弟,你看放哪里?” “扔厨房吧,麻烦这位大哥了。” 李向南抱着虎子,不方便接过来,只好让他直接把狗肉扛进了厨房里。 向南向他道了声谢谢,并道。 “回去和龙哥说一声,他交待的事,放心办就是。” 这人本来就是付小龙派来查看虚实的,此时已经亲眼看到,李向南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知道他并没有骗人。 “好哩,龙哥说了,有空请你和你那个叫秋生的朋友,一起过去坐坐,大家一起吃顿饭。” 李向南点头答应,把他送了出去。 “兄弟,你刚才说这人送来的是狗肉?” 陈红霞说着,打开了那个麻袋,果然见里面是一堆杀好的新鲜狗肉。 “这么我?” “吃就吃个痛快嘛!我听说郭主任和冯队和都好这口,所以才弄来的,下面就得麻烦姐姐了,做菜这活,我不是太在行。” 陈红霞看了一下那些狗肉,挠了挠头道。 “我也不怎么在行,要不这样,就炖他一大锅,等人来了,弄两个大盆端上桌子,你看咋样?” “行,姐你看着办就行,我帮你看孩子,炖肉就交给你了,哈哈。” “好嘞,你去屋里哄虎子玩吧,我来。” 陈红霞说完,扎上围裙,撸起袖子就干了起来。 狗肉剁成大块,清水冲洗一遍,起锅烧水,先滚上一滚,把浮沫撇去。 再次换上清水,放好材料,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眼看着接近中午,陈红霞手脚麻利,一大锅狗肉已经炖的酥香软烂,满院子香味四溢。 就在这时,大门一响,几个人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76章 暖心的姐姐 三个人推着三辆自行车,打头的更是刘兵。 后面跟着郭长山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来。 那人身材中等,皮肤有点黑,留着一头的短发。正与郭长山和刘兵说笑着一起进了门。 想来就是治安队的队长冯金龙了。 没等放好自行车,三个人就一起抻长了鼻子。 “哦哟,好香!” 冯金龙更是眼睛一亮。 “刘兵,弟妹好手艺啊,我吃过那么多次狗肉,还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 郭长山也跟着道。 “行,向南兄弟果然没有食言,真弄到了狗肉,今天我也沾沾老冯的光,吃口好的,平时净这小子坑我了。” 李向南一眼看见,怀里抱着小虎子,笑着迎了上去。 “郭大哥,姐夫,回来了。这位就是冯队吧?您好您好。” 刘兵伸手把孩子接了过来,小虎子还哼哼嘅嘅的不愿意,支叉着小手还要去找李向南。 李向南伸手与冯金龙握了下手,笑道。 “冯队,初次见面,请您多关照,快屋里请。” 冯金龙黑色的脸膛上也露出笑意。握着他的手道。 “向南兄弟是吧,老郭把你夸上了天,说你如何如何的能耐,我还不信。现在见了面,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向南知道人家只是在说客气话。 什么一步人才啊,自己也就那样,和个普通人没啥区别。 “冯队说笑了,我听说你喜欢狗肉这一口,特别找人弄了一只,个头还不小,一会一起尝尝。” 这时,陈红霞擦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刘兵,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看来,她心里的坎还没过去,对上次刘兵为难李向南的事不肯原谅。 郭长山见状,忙打趣着说道。 “哟,弟妹,这是咋了?怕我们来你家吃顿饭,给你吃穷了啊。” 冯金龙也跟着道。 “是不是还是因为上回的事啊,这里面我也有错,弟妹给个面子,不要和刘兵这小子计较了。” 当时刘兵带走几个治安队员,要是没有他的同意,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会儿他才会这样说。 现在这位弟妹和他们甩脸子,他还真不敢说啥。 谁不知道,现在的地委专员,全地区的一把手,是她的亲哥哥。 那样的人物是自己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能得罪的起的? 人家只要一句话,自己就没有好下场。 陈红霞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要不是我弟弟亲自上门,让我帮忙,就你们几个货,也想吃我亲手做的菜?外面吃土去吧。 一个两个的,合着伙欺负我兄弟,真当我兄弟家里没人了。我们大哥离这远,管不着,我的眼睛可亮着呢,谁欺负他都不行。” 陈红霞没好气的一顿数落,把几个说的面红耳赤,很是尴尬的只咧嘴。 特别是郭长山,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 我这一大把年纪,能当他爹的人了,天天一口一人兄弟的叫着,家里家外想着他,咋还成了欺负他了? 那个冯金龙更加的冤枉。 我特么都不认识这小子好不好,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上回的事,还不是你家刘兵找我帮忙,我哪里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事啊。 可是想归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管呵呵傻笑。 李向南见状,赶紧上前打了个圆场。 好家伙,自己今天是来求人办事的,姐姐这可倒好,还没干啥呢些,先把人得罪了个遍。 虽然说她是有那个实力,自己心里也暖暖的,很是感动。 但也不能一直让人下不了台啊。 他忙扯了一下刘霞的衣角说道。 “姐,看你说的,上回的事都是误会,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嘛,何况,这事和人家郭大哥和冯队也没有关系,你快消消气。到屋里休息。忙活了这么大一会子,辛苦姐姐了。” 刘霞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没关系,兄弟你不知道,这帮家伙都是一伙的,成天穿一条裤子,干点什么坏事都是串通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气哼哼的进了厨房。 “今天看我弟的面子上,不和你们计较,下回还敢,老娘把你们公社大院点了。去屋里坐吧,我给你们把狗肉端上去。” 听到她松了口,几个人才悄悄出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兵,才一个二个的灰溜溜的进了屋。 到了屋里几人相对坐好,李向南帮着陈霞把炖好的狗肉,分成两大盆给端了上来。 陈红霞说归说,人还是非常懂事的。把孩子从陈兵手里接过来。 自己去里屋哄孩子,给男人们留出了喝酒说话的空档。 没有了她在,几个老爷们顿时放开了心思。 说话的声音了渐渐大了起来。 李向南把刚刚买来的茅台打开,一个人给倒了一杯。 郭长山首先说话道、 “狗肉配茅台,向南,你可真是用心了。” 李向南笑了笑,端起酒杯来。 “来,我先敬各位一杯。” 说着,带头一饮而尽。 几人喝了一小杯,各自放下杯子,李向南一边倒酒,一边笑道。 “郭大哥,冯队,快尝尝这狗肉怎么样?” 接着向冯金龙道。 “冯队,我能搞到这么好的狗肉,多亏是沾了您的光,您可一定要多吃些。” 几个人听完不明所以,一起问他是怎么回事? 李向南倒完酒,抻让手让大家先吃菜。 “大家快尝尝,我姐姐的手艺怎么样。” 陈红霞就在隔壁,谁敢说不好吃,都吃了一大口,连连称赞。 挨着李向南的郭长山,一边抓着一大块狗肉大口啃着,一边用胳膊碰了一下李向南。 “向南,你刚才说我们都沾了老冯的光,才搞到的狗肉,是咋一回事?” 李向南笑了笑, “郭大哥,这事不好明说,就以在座你们几位的身份地位,在处们公社买到狗肉都不容易,我一个小老百姓,哪里容易买的到。只有一个地方能有可能,具体是哪里,大家心里有数。是谁卖的,相信各位心里也有数。我今天去的时候,人家是不卖的,可是听说我是请冯队吃饭,这才答应了我,并且还一分钱没要。” 众人听完,这才愰然。 李向南说的没错,本地这点事,他们作为本地的领导,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不是说他们纵容这种事情。 黑市的存在,本来就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自然而然产生的东西。 很多东西,必须通过黑市才能弄的到。可以说给无数人提供了方便。 想要消灭掉,好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顺其自然,只要不太猖狂就行了。 而付小龙恰恰懂得这一点。 人虽然猖狂,但是做事却很有分寸。 该做的做,该拿的拿,不是自己的,从不越雷池一步。 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所以这几年,他才能平平安安的干到现在。 冯金龙听了他的话,点头道。 “这小子越来越会来事了,亏他还记得老子好这口,算他有心了。我有空了会把这钱还上的,咱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对吧。” 众人呵呵一笑,纷纷附和。 “对对,冯队说的有理,咱们当干部的,在这方面一定要注意。”其实大家心里有数。 你给或者不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付小龙敢上门是咋的? 第77章 开回辆拖拉机 李向南虽然算不上能说会道。但历经两世,酒桌上的一些客套话讲的还是非常漂亮的。 在他的带动下,酒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好。 新鲜的狗肉配上茅台,吃的几个人浑身冒汗。 酒至半酣,李向南暗向郭长山使了个眼色。 郭长山马上领会。 趁着大家兴致正高他向冯金龙开口道。 “老冯,今天向南兄弟让我请你过来,是有事要求你的,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别有事不管啊,那样我老郭可不愿意你的。” 冯金龙这会儿也喝了不少,脸色黑中通着红。 闻言一拍胸脯说道。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几个共事这么多年,那是啥关系,向南是你兄弟,就不是我兄弟了?自己家兄弟有事,能帮忙的我能看着不管?” 接着,他转头对李向南说。 “向南兄弟,说吧,啥事,只要不违背原则,不让你冯大哥犯错误,我一定帮忙。” 李向南听了这话,赶紧站了起来。 端起酒杯道。 “这么说,我就先谢谢冯大哥了。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把杯中杯喝完,这才放下杯子,坐正了身体向冯金龙道。 “冯大哥,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叫马春宝,昨天不知道为啥,被治安队的同志带了回去。 这不他家里人着急嘛,就找上了我,让我过来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要是有啥问题,你们尽量处理,要是没有啥问题的话,你看能不能把人放回去。 你也知道,村里人没啥见识,一旦碰上这事,那就慌的和啥似的。” “马春宝?” 冯金龙低头想了一下,半天才想了起来。 “哦,你说的是望山屯李玉良家失火那事,被抓进来的小子吧?” 看他这表情,李向南心中一喜。 他要想半天,才想起这么个人,说明马春宝的事,还在办理当中,他并没有承认。要不然,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正是正是,小伙子挺老实的,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外乡人,又没见过啥世面,一见治安队的同志就慌了神,其实他和李玉良又没怨没仇的,为啥干这事。” 冯金龙点点头。 “那这样的话,我回去问问,没啥大事就让他回去,你看行不,向南兄弟。” “哎呀,那太好了,我替他家里人先谢谢领导了。” “都说了,和叫老郭一样,叫大哥就成,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家兄弟,谢什么谢。” 郭长山找他的时候,告诉过他李向南的背景,知道他的身后站着陈济农。 所以他从一开始,在李向南这里就不敢托大。 现在李向南开口把事情说了出来,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这件事的真相本来就不重要。 李玉良作为原大队支书,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任何人都有可能对他下手。 治安队想把这事查清,无疑是大海捞针。 一顿酒喝下来,几个人熟悉了,开始兄弟大哥的叫起来,看上去一团和谐。 临走的时候,李向南知道冯金龙不抽烟,把两条特意买来的红塔山塞进郭长山的提包里。 “郭大哥,这烟是我专门买来给你的,这段时间你没少在我的事上费心,兄弟我都看在眼里。我这可不是腐蚀干部,就是兄弟间的一点意思。” 郭长山推辞了一下,见推不过,也只好收了下来。 “向南兄弟,你真是客气了,既然这样,你们家也没人抽烟,别浪费这好烟,我就收下了。” 接着,他又问道。 “你啥时候回去?走的时候把拖拉机开上,会开不?不会开我让公社的司机教教你。” “放心吧郭大哥,我会开。” 他前世一年到头和土地打交道,什么样的拖拉机没有开过。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和我姐说一声,这就和你去公社。” 李向南喜滋滋的和陈红霞打了个招呼,坐上郭长山的自行车,与他一起来到公社大院。 老远的就看到一辆崭新的拖拉机。 这个车型李向南认识,正是当年国产的第一批拖拉机,鸭绿江一号。 那具军绿色的钢铁身躯在公社大院的泥地上投下棱角分明的阴影。 拖拉机的履带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橡胶挡泥板上沈阳农机厂的白色质检标签依然清晰可见。 前大灯的玻璃罩在正午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一对精心打磨的黄铜纽扣。 发动机盖上的铆钉整齐排列如阅兵方阵,柴油加注口的铁盖泛着哑光。 笔直的排气管内壁还萦绕着防锈油特有的金属气息,驾驶座的人造革垫子平整如新,离合器踏板上“试机专用“的红漆字样格外醒目。 如果放在前世,这辆车早就淘汰下来了。 但是现在是1960年,龙国的机械化程序还处在开始阶段。 比起队里的大牲口,有了这辆车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李向南喜滋滋的转着这辆拖拉机转了好几圈。搓着手问道。 “大哥,我先上去试试?” 郭长山笑呵呵的说道。 “归你了,你想咋试咋试,开沟里去都没人管。” “你放心吧,看我开的怎么样。” 李向南飞快的向前,启动柴油机,跳上驾驶座。 踩离合,挂挡,给油。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突的向前跑了起来。 公社的院子不小,李向南越开越快,一连在院子里兜了好几圈。 惹得其他办公室里的科员们一个个出来看。 李向南转了几圈,把车停在了郭长山的面前。 也没下车,扯着脖子大声对郭长山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郭主任,哈哈。” 说完,一加油门,在一阵轰鸣声中,拖拉机扬起漫天的尘土,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就在李向南兴高采烈的同时,望山屯的牛棚里,却上演着一出大戏。 家里被烧的干干净净的李玉良一家,不得不暂时搬到牛棚去住。 就是原先陈济农住的那间房子。 一家三口,就挤在这么一间小屋里。 从搬出来当天,孙爱珍就在不停的埋怨,骂李玉良没有本事,让一个毛头小子欺负的无家可归。 她的嘴相当的恶毒,不但李玉良受不了,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有点听不下去。 后来李玉良实在被骂的受不了,一时没有忍住,挥手扇了她个巴掌。 这下可算是捅破了天,孙爱珍哭天嚎地的回了娘家,把他的哥哥和弟弟都叫了来。 这哥俩二话没说,来了之后,把先是把李玉良打了一顿,然后把家里仅存的那点钱,全都搜了去,然后带着孙爱珍扬长而去。 临走前告诉李玉良,以后不要再去找孙爱珍了,自己家妹子打算和他离婚,人家都找好了。 李玉良这下可是慌了。 被打一顿倒是没啥,无非就是受点皮肉之苦。 但是孙爱珍和他离婚这事,让他真没法接受。 现在自己都快60的人了,又失去了支书的位置,孙爱珍一走,那他再上哪里找去? 想去把孙爱珍找回来吧,想下他那帮兄弟的嘴脸,李玉良还真没这个胆子。 思来想去,一点办法也没有,急的一头又扎倒在床上。起不来身子。 李红民目睹这一切,家里的钱全被他娘拿走了,现在照顾李玉良的差事,又落在了他的头上。 从小没有干过活的李红民,哪里受的了这种苦。 那是一天从早骂到晚,简直把把李向南恨到了,骨子里。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家里的钱和粮都光了,他都一天没吃饭了。 刚才出门,突然看到李向南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回了村,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这更加的让李红民心生恨意。 凭什么,我在这里受这罪,你小子得意成这样。 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忍了许久的李红民,终于下定了决心。 报复李向南,最起码,从他那里弄点钱出来,这苦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第78章 初夏的不适 李向南开着崭新的拖拉机从村里路过,一路突突突的动静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哟,那不是李向南吗?哪里弄的拖拉机?” “买的,不可能啊?这年月谁能买的起那稀罕玩意。” “就是,这么大一个铁疙瘩,怎么着也得上千块吧?我的天,不得值好几头牛。” 李向南才不管他们说什么,遇到熟络的乡亲,还不时的挥挥手打个招呼,一脸得瑟劲。 等他把拖拉机开到东坡,停在绿竹桃源门前的时候。 更是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虽然现在挖水池的工人们撤走了,但是试验田里和新房子工地上的人也还有不少。 他们远远的看到是李向南,一个个快速的围了上来。 李向南把拖拉机熄了火,大模大样的坐在驾驶座上,靠在靠背上坐好,一脸得意。 “好家伙,向南,这是从哪里整来的大家伙?” 第一个开口的是秋生。 他刚才跟着赵教授在山坡上刨石头。 听到拖拉机的动静,本来还以为是乡里给送建筑材料的。 可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却是他的好兄弟李向南。 这下可把他乐坏了,扔下手里的小镐就跑。 就连赵安琦都跟着跑了下来,把个老头子一个人扔在山上,止不住的咧着嘴苦笑。 年轻人,没个深沉。 秋生瞪着眼睛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敲敲这里,摸摸那里,两个眼睛都在放光。 赵安琦见他这模样,撇着小嘴鄙视道。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秋生这会儿心情好,只是回头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和她争吵,而是转到李向南面前。 “向南哥,这玩意好开不?让我试试?” 在他心里,从来没有把李向南当过外人。 自己有什么,李向南就有什么。 当然了,李向南有什么,他也当成自己的,媳妇除外。 李向南伏下身子,趴在方同盘上问道。 “你开过没?会开吗?” 秋生挠了挠头皮,嘿嘿笑道。 “没开过,啥不是学的,你教我不就是了?” “切,没开过就敢开,也不怕开沟里去摔死你。” 赵安琦抱着小膀子,站在一边泼他的冷水。 这下,秋生终于忍不住了,回过头来大声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大,大人的事少插嘴,不就是个个拖拉机吗?我分分钟就学会你信不信?” “看吧你能的,你学会给我看看!” 张安琦不甘示弱。 “你要是能学会,我算你厉害!”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算你厉害这四个字,好像是男人世界里的最高荣誉。 你能摸到那个树枝算你厉害。 听到的男生多数都会跳起来证明自己。 秋生也不例外。 他叉着腰指点着安琦。 “行,小丫头片子,给我等着,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向南哥,下来,教我咋开,我开给他看看。” 说着,这家伙就往车上爬。 秋生赶紧把他推了下来。 这个地方前面就是他的绿生桃源,旁边不是山坡就是洼地,他可不敢让秋生这么一个新手,连碰都没碰过车的新手,在这里开车。 十有六九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桃源将葬身于车轮之下。 “秋生,这里不行,想学的话,一会我开到打麦场那边,你慢慢学。” 秋生只好又跳了下来。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 这么大个玩意,不是那么好操纵的。 “行,我等你,你先回家和嫂子说一声。” 李向南刚回来,还没回家,秋生也不好意思直接拉上他就走。 李向南下了车,吹着口哨推开篱笆门,向屋里走去。 初夏中午吃了饭,趁着午休的时间,小睡了一会,这会儿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刚刚醒过来。 李向南进屋的时候,她还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 天气热,就算土房子凉快,她还是小脸红补补的。 那美人初醒的娇憨模样,让李向南不由的心中一热。 大步扑上去,抱住初夏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媳妇,你可真好看。” 初夏推了他一把,嗔声道。 “要死了,大白天的。” 说着起身下床穿上了鞋子。 穿上一件碎花的粉色外衣,这才回身向他问道。 “春红嫂的事办的咋样了?有眉目了吗?” 李向南得意的笑道。 “你男人出马,还有办不在的事?对了,你平时不怎么午睡,今天咋睡着了?” 初夏平时勤快的很,中午有点空,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很少见有午睡的习惯。 所以李向南才感觉有点奇怪。 初夏先是白了他一眼,接着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咋了,最近身上不是感觉懒懒的,饭了吃不好,这个月那个也没来,我想是不是有了?” “啊?有啥?” 李向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脱口就问了一句。 惹得初夏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说有啥,难不成还有一窝小猪仔?” 李向南这才愰然大悟,同时心中那是又惊又喜。 刘兵的儿子小虎子,让他开始对小孩子特别感兴趣。 还想着要加反劲多努力一下,尽快抱上儿子呢,没想到这就来了。 “哈哈哈,真的呀,夏夏,真的吗?我要当爹了是吗?” “哎呀,你看你,中这么大声,还没影的事呢,我只是猜的,心里也没底。” 初夏推了他一把,不让他大喊大叫的,让人听了笑话。 这种事,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夫人来判断。 一般都是家里的婆婆,娘家丈母娘给拿主间。 两个人都是生瓜蛋子,在这方面一点经验也没有,还都是没有娘的人,都不知道应该和谁商量。 “要不,我下午去趟春红嫂子那里,她是生过孩子的人,肯定比咱们懂,我去问问她,我这个是不是有了?” 初夏试探着和李向南商量着。 李向南想了想。村里和初夏相熟的妇女,也就春红嫂子了。 她俩的关系一直很好,这回马春宝的事,要不是初夏哭着求情,他也不一定能应承这事。 于是说道。 “那行,你过会没事去她那里一趟吧,正好把这钱替我捎过去。” 说着,他把马春红给的那些钱,没花完的都交给了初夏。 狗肉是付小龙送的,他只是买了几瓶酒和两条烟,还有一些材料,总共花了不到一百块钱,还剩下了一百多。 李向南不会贪一个女人这点钱的。 “还有,汉安队那边答应下午放马春宝回来,你看看回来没,要是没回来,我再去公社去问问。” 初夏把钱接过来,塞进自己兜里。一边收拾身上的衣服,一边道、 “行,我这就去。我闻着你喝了酒,要不你在家睡会?” 李向南摆了摆手。 “没事,我没喝多,我去教秋生开拖拉机,以后拖拉机就归他开了。” 初夏惊奇的问道。 “拖拉机?哪来的?” 第79章 秋生学开拖拉机 这年月,一个大队都难得有个拖拉机。 地里的活,基本上还是靠牛马这一类的大牲口来完成。 现在李向南却说他开回来一辆,让初夏十分的意外。 十里八乡的,听说过买这买那的,谁家里添过这么个大件啊。 李向南笑着把郭长山送他拖拉机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 “以后咱们有了这家伙,能省不少力气,出个门啥的了方便的多。等啥时候你想回娘家,我开拖拉机拉你回去。” 李向南的本意是显摆一下,不想初夏听了这话后,脸色迅速暗淡下来。 “以后再说吧,我先去找春红嫂子了。” 说完,便匆匆的出了门。 李向南一愣,这才想起,她娘家的状况不是很好。 看来,初夏很是不愿意提那边的事,以后自己可得注意了。 在家里喝了点水,稍微休息了一下,李向南又走了出来。 秋生还在那里巴巴着等着他呢。 旁边赵安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俩都不用上工啊?赵老一个人能行?” 见他俩都在,李向南不放心山上就赵老一个人。 “我刚才回去问过了,爷爷说下午没啥事,让我们俩休息一下午,不用跟着他跑了。” “哥,咱们现在就去打麦场?教我开拖拉机。” “好哩!” 秋生闻言,爬上拖拉机,坐在了驾驶座旁边的车轮盖上。 李向南发动了拖拉机,发现赵安琦了爬上了拖拉机后车斗时,扶着前栏杆站好,一副要跟着去的架势。 “你去干啥?” 秋生首先表示了不满。 “小丫头片子,少掺和男人的事。” 赵安琦撇撇嘴,不屑的道。 “我当然要去看看,你这样的笨蛋,是怎么把车开到沟里的。” 说话的功夫,李向南已经坐上驾驶座,发动拖拉机,突突突的向着打麦场开去。 他之所以对秋生学开车这事这么上心。 主要是因为,他打算以后这车就归秋生驾驶了。 他一天天的这么多事,哪有空天天当司机。 把秋生教会,也就省了他许多事。 到了地方,李向南把拖拉机开进宽敞的打麦场里。 这里足足有上千个平方,地面被压的平平整整,和大马路似的,最适合新手在这里练车。 拖拉机停好,安琦首先跳了下去,躲在一个麦秸堆的阴影里看热闹。 李向南开始手把手的教秋生如何操作。 “看到没,这个叫离合,挂挡摘档之前都要先踩这个。” “这边这个是油门,旁边的那个是刹车。你懂什么意思吧?” 秋生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我虽然不会开,但我不傻,这还能听不懂。” “哦,也是,除了傻柱应该都能听懂。” 李向南调侃了他一下,就挪了挪身体,把驾驶座的位置让给了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的车轮盖上,方便随时指导他。 秋生兴奋的坐好,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心里默念着向南教他的办法。 踩离开,挂档,松离合,给油。 拖拉机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向前猛的一冲,接着熄了火,差点把李向南从车轮盖上甩下去。 一旁等着看热闹的赵安琦,立即笑的前仰后合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向南,我就说这个笨蛋不行吧,你还不信。” “笨蛋,离合要慢松,缓缓加油门,你一下子快把油门踹到油箱里去了,这哪能行?” 李向南又好气又好笑。 秋生由于紧张,操作顺序虽然搞对了,但是操作方式却一塌糊涂。 离合刚松开,油门直接加到底,车子不熄火才怪。 “失误,失误。嘿嘿” 秋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继续继续。” 李向南只好帮他再次打着火,这回他学了聪明,不敢再坐在秋生的旁边的,远远的跑到赵安琦那里,让秋生自己来。免得再次失误,再给自己扔车底下去就惨了。 反正麦场足够大,够秋生发挥的。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秋生的技术水平。 车子发动后,秋生一顿操作,这次倒是没有熄火,车子缓缓向前开去。 秋生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脚下渐渐用力,油门越踩越大,车子也越来越快。 百多米长的麦场,眼看就到了尽头,秋生猛打方向,想拐弯,脚下却忘了松油门。 车子在这么高的速度下,哪里拐的过来,歪七扭八的就冲了出去。连着穿过好几个麦秸剁,才一头撞在一个高大的麦秸剁上在。 车子突突的冒了一几下黑烟,终于因为动力不足,被憋死在那里。 幸好秋生手抓的紧,没有被甩下车子,但整张脸也被吓的发了白。 李向南一拍大腿。 “我操,这都能开出去。” 说着,飞快的向那边走去。 张安琦这次倒没有笑,脸色一片紧张。 “哎呀,这个笨蛋。” 紧跟着也飞奔过去,看秋生有没有出事。 秋生刚刚缓过神来,趴在方向盘上有点手足无措,要不是前面的大麦剁,说不定他就真开到沟里去了。 这拖拉机看着简单,还真不是那么好开的。 “秋生,没事吧?” 李向南先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秋生,发现他坐在那里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赵安琦也跑到了,一把将秋生从车上薅了下来,浑身上下仔细的看了一遍,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嘴里却不停的骂道。 “你这人真是的,咋笨成这样,拐弯要减速你不知道啊?这回不逞能了吧?” 咦,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赵丫头这表现不太对啊,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不会是在主痛秋生吧? 李向南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心里胡乱琢磨着。 赵安琦感觉到了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身上扫来扫去,不由脸色一红。 也感觉出来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妥。赶紧松开了秋生,呲着小虎牙恶狠狠的对李向南道。 “还不快看看你的破车撞坏没,在这瞎看什么呢。” “哦哦。” 李向南赶紧移开目光,去检查拖拉机去了。 这丫头,他还真惹不起。 点着火试了试,发现车子没事。 撞的是麦秸剁,并没有撞坏。 只是眼下有个问题,却难倒了李向南。 秋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连着绕开了几个麦剁,才撞到这里。 前面是没路了,只能倒出去。 直路还好说,这中间曲里拐弯的,李向南哪有这个本事。 他又不是专业的,往前开还行,往后开,还带着车斗,那他根本开不出去。 咋办? 难道要把这些麦剁全挪开? 凭他们三个人,把七八个麦剁挪开,那三天也干不完。 这下,李向南和秋生傻了眼。 第80章 要不我来试试? “秋生同志,我想问下,这样的路,你是咋开进来的?” 罗秋生摸着头发,一脸懵逼的说道。 “不知道,感觉没多大难度啊,三两下就进来了。” 李向南抽了抽嘴角。 赵安琦却不住的揍腹大笑。 秋生白了她一眼,嘿嘿笑道。 “向南哥,你先给我倒出去,我再试试,刚才是慌神了,这次绝对不会了。” 李向南再次抽嘴角。 我要有那技术,还用你说。 他原先是开过拖拉机,但也不是专业的。倒车这种技术活,他是真干不了。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旁笑嘻嘻的安琦说道。 “要不,我来试试?”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会开拖拉机?” “试试看咯。” 赵安琦背着小手,灵活的爬上拖拉机驾驶座。 “闪开!” 她挥着小手把两个人赶到一边。 然后熟练的发动拖拉机,回头观察了一下后面的车况,然后踩油门,车子缓缓后退。 在李向南和罗秋生诧异的目光中,赵安琦来回转动手里的方向盘,时而往左,时而往右,时而急打几把,时而缓缓转动。 拖拉机在她的操纵下,后面像是安了雷达一样,准确的绕过几个麦秸垛,从那个窄小的通道里退了出来,连个麦秸都没有碰到。 “这......” 李向南和秋生两个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一个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好的技术?” 赵安琦把车倒出来以后,跳下车来,拍了拍手道。 “这么简单的事,俩大老爷们都做不出来,丢人。” 两个人脸色一红,先后跑了过去。 “安琦,你是咋做到的?看这技术,老司机了呀。” “这还不简单,一看就会,也就你俩个笨成这样吧。” 赵安琦抱着小膀子,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切,鬼信!” 秋生一脸的不服气。 李向南当然也不信,嬉皮笑脸的跟着问道。 “安琦,说实话,你是不是以前专门练过?” 赵安琦这才笑道。 “我在地质学院上学,院里有好几辆拖拉机,我没事的时候经常开,你以为呢,这玩意谁不是练的。” 两个人这才明白,合着这丫头在旁边看了半天,是在扮猪吃虎啊,就是专门来看他俩笑话的。 不过人家技术在那摆着,就是比他俩强,这也没啥可说的。 李向南眼睛一转。 “秋生,以后这拖拉机,就归你驾驶了。” “啊,真的?可是我现在还没学会呢。” “学不会,你不会找个师傅吗?反正我是教不了你,太笨了,你找别人吧。” 李向南故意向后退了两步,离拖拉机远远的。 “别啊,向南哥,你不教我,我还得撞麦剁。” 秋生想去伸手拉他,却被李向南提前一步躲开。 “这不有技术好的吗?你要不磕个头拜个师呢?” “呃,这......” 秋生的目光落在安琦身上。 赵安琦两眼望天,装作没有听到。 “呵呵,那啥,安琦妹妹,你教教哥呗?” 赵安琦依然两眼望,头都没有回。 李向南同样两眼望天,和赵安琦一样。 好像天上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一样。 秋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只好无奈的叫了一声。 “安琦妹妹。” 见安琦没有反应,只好改口道。 “安琦姐姐。” 赵安琦瞥了他一眼。 “哟,不是小丫头片子,大侄女吗?” 说完,继续望天。 秋生也没了办法,又看李向南。 李向南也不理他。 秋生急的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呐呐的说道。 “安琦师父,请你教小的开拖拉机。” “嗳,乖徒弟!” 赵安琦的耳朵一下子好使了,喜笑颜开的笑了起来。 “来,乖徒弟,师父教你啊,开车,重要的是心态......” 这回,换成了赵安琦坐在秋生的旁边,一点点的指导着他。 李向南躲在麦剁的阴影里,得意的笑了起来。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秋生终于可以熟练的操纵拖拉机。 虽然不能像安琦那样如指臂使。 但上路是没有问题了。 李向南躲在麦剁后面,美美的睡了一觉。 睁眼看看,天色经不早。 再看拖拉机还在麦场上飞快的行驶。 秋生已经练的差不多了。 “走回去吧?” 他在站场边,挥着手大声喊。 秋生把车开到他跟前,嘎的一声刹住。 “向南,我学的差不多了,走,上车,我拉你们回去。” 李向南伸着脖子大声问安琦。 “大侄女,这个徒弟怎么样?” 安琦瞪他一眼。 没好气的说道。 “反正比你强。” “嘿嘿,比我强就行。” 李向南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爬上了拖拉机后座。 然后冲着开车的秋生大喊道。 “秋生,先去一趟代销店,春红嫂子那里一趟。初夏下午去找春红嫂子了,不知道有没有回去,没回去的话,咱们把他捎上。“ 秋生答应了一声,调转车头,突突突的向着代销点那开去。 到了地方,李向南跳下车,让秋生等他一会。 他跑到代销店的窗口前,向里看了看。 春红嫂子正在和一年轻人说话。 那人长的和马春红有几分像,看来应该是就是他亲手捞出来的马春红的弟弟,马春宝。 没看到初夏,应该是已经回去了。 于是随口问了一声。 “春红嫂子,初夏来过没?” 马春红扭头看到是他,赶紧拉着弟弟从屋里绕了出来。 “向南兄弟,是你呀,初夏下午来过,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你看,这就是我弟弟,嫂子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咋办了。” 说着,他拉了一下弟弟的衣服。 “春宝,快谢谢向南兄弟,你能出来,多亏向南兄弟。” 马春宝很认真的走到向南面前,深深的给他鞠了一个躬,然后说道。 “向南兄弟,我的事,真的谢谢你了,以后向南兄弟,但凡有什么差使,我马春宝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他这说话的带着几分江湖气,也非常的认真。 李向南笑着把他扶起来,笑了笑道。 “春宝大哥,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多为家里人想想,做事不要那么鲁莽就好。” “好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又被马春红叫住。 “哎,向南兄弟,你大喜。我看,你很快要有儿子了、” “真的?” 李向南闻言,喜出望外。 “嫂子不会看错的,初夏和嫂子当初怀孕时一模一样。” 李向南乐的差点蹦起来。 “谢谢嫂子,我走啊。” 他急着见初夏,哪有心思在这里停留,一溜烟的跳上拖拉机。 “秋生,走,回桃源那边。” 车子很来到绿竹桃源。 篱笆门竟然紧锁着。 “咦,初夏没回家?” 第81章 初夏被绑架 看到家里没人,李向南不知道为何,不由的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起来。 举目向四周看了圈。 天快要黑了,新房子那边的建筑队已经下班,这会儿看不到一个人影。 水池那边这会也没了人,负责放水的组员们也已经下了班,巡逻队的人马上回来接班。 “初夏,初夏。” 李向南大声喊了几声,暮色中,四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音。 初夏不是那么多事的人,不可能逗留在村里谁家,和人扯老婆舌头。 离开了春红嫂子那里,她应该早就回来了。 何况现在天色已晚,她不会忘了做晚饭的。 李向南的胸口越来越紧,喉咙开始发干。 初夏不会是出事了吧? 千万不要啊。 这一世,他拼了命的把初夏从死亡中拉了回来,眼着两个人终于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初夏很有可能已经怀了孕。 李向南已经急的头上冒出了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叫喊。 秋生也跟着大喊嫂子。 可是喊了半一子,四周除了他俩的声音,没有一点动静。 这时,赵安琦一声尖叫。 “向南,你看这是什么?” 她指着篱笆门下面,尖声叫道 李向南一回头,这才注意到,篱笆门下面的缝隙中,有一角信黄色的信封露了出来。 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要塞进院子里,专门留给他看的。 李向南迅速蹲下身体,把那个信封从门下抽了出来。 是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页纸。 就着暮色,三个人一起伸头向李向南手里的信纸上看去。 只见上面用黑色的铅笔写着: 李向南,初夏在我们手里。今天晚上十二点,带上三千块钱,到南山竹林赎人。 记住,不许报治安队,只许你一个人过来,不然你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女人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句话,后面没有落款。 果然,初夏这是被人绑架了。 几个人看完信,一时不知所措。 哪怕李向南两世为人,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怎么办? 三个人面面相觑,李向南抓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 初夏在对方手里,李向南哪里敢冒险。 如果报治安队,对方真有可能撒票,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李向南也不敢冒这个险。 可是三千块钱,自己手里哪有这么多。 这段时间卖水票的钱虽然在他手里,就算全出来应急,也就两千块钱不到。 “操他妈,谁啊?哪个王八蛋竟然算计嫂子。让我抓到他,看我不弄死王八操的。” 秋生气的暴跳如雷。两个拳头握的格格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找出来,一顿爆锤。 咬着牙在原地不住的转圈,却又毫无办法。 赵安琦接他一把,小声道。 “光在这急有啥用,咱们得冷静,想个办法出来。” 正是她的这句话,让李向南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没错,这个时候不能急,急也没用,反而自乱了阵脚。 眼下之计,是尽快商量出一个对策。不管如何,初夏必须得救。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烦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安琦说的没错,咱们不能慌,越慌越坏事。” “那你说,咋办嘛?” 秋生一时无法平静,大声问道。 李向南眉头皱了皱,想了一下道。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对方是谁,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有多少个人。只有摸清了这些,我们才好应对。” “这......” 秋生一时无语。 “这上哪猜去?” 李向南摇了摇头。 “不难猜,和在这一片没什么仇人,唯一容忍不下我的,是李玉良一家子。以我看,李玉良年龄大了,不会有这个胆子,十有八九,这事是李红民和他那帮狗腿子干的。” “李红民?要真是他,老子把头给他锤爆。” 秋生一听,顿时跳了起来。 李向南一把按住他。 “你急什么,现在初夏在他们手里,我们哪有和他动手的资本?” “那,那我回去把他娘绑了,和他换人?” 急切间,秋生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办法。 李向南苦笑一下,轻声道。 “李红民这个畜生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为的是狠狠敲诈我一笔钱,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在乎孙爱珍的死活?更何况,我这都是猜测,并没有经过证实,是不是李红民还在两可之间。”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出个主意啊。总不能在这里干看着吧。” 李向南轻轻点头。 “我看这样,咱们三个兵分三路。你现在回去,找你爹,让他找个闲人,去牛棚那边李玉良家里打探一下,李红民在不在家。下午有没有出去。如果他不在家,那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 “安琦,你不要出村,省的被他们发现,你和你爷爷不是住在大队部吗?大队部里有电话,你打个电话给治安队,找冯金龙队长,就说我找他,让他马上派人去调查一下李红民平时交好的几个狐朋狗友,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有没有和李红民一起。” 最后他说道。 “如果一切证实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马上让冯队长和罗叔叔,组织大量的人手,等我的消息。一旦我救出了初夏,你们马上进行进搜山,绝不能让这帮人跑掉。” “啊?你一个人救初夏嫂子?” 安琦和秋生同时问道。 “他们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他们就是了,钱没了再慢慢挣,只要初夏没事就行。” 李向南已经想好了,虽然他现在手里没有三千块,但也有接近两千。 这年月可没有百元的大票子,最大面额的也就是十块的。 他卖水票大都是几毛几分的小面额,十块的极少。 堆在家里有半口袋。 这么多零钱,那帮人就算胆子再大,也没空清点出来。 他们知道三千块钱是多大一堆,两千块钱是多大一堆? 应该能糊弄的过去。 先把初夏救出来再说,不管是谁干的,这个账,以后再慢慢和他算。 二人听完,也只好点头答应。 目前没有好办法,只能按李向南说的去办。 “向南哥,你身体不行,可千万注意安全啊。要不咱俩换换,我替你去赎人,你去我家找我爹。我身体好,不怕他们耍赖。” “唉!” 李向南叹了口气道。 “对方早就想到这一点,这不已经写的明明白白吗?只许我一个人去。” 这下,秋生也只能收回了他的想法。 只能狠狠咬牙道, “要真是李红民那个王八蛋干的,老子这回绝对扒了他的皮,让他以后再也不能作。” 其实,李向南猜的没错,这事,的确是李红民干的。 第82章 李红民的目的 李红民从医院回来后,家里就仿佛被一股阴霾所笼罩,诸事不顺。 首先,父亲竟然被免去了官职,这对于一直以来以“二代”自居的李红民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备受瞩目的人物,沦为了一个毫无地位的盲流子。 失去了父亲的庇护,李红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嚣张跋扈了,因为他深知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他若再继续嚣张下去,恐怕只会招来一顿毒打。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家里不仅失去了经济来源,连他花钱的门路也被彻底堵住了。 这并不是家人不愿意给他钱,而是因为父亲失去了支书的补贴,家里实在拿不出多少现钱来供他挥霍。 过惯了好日子的李红民,在如此憋气的环境下,心中对李向南的恨意愈发强烈。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李向南造成的,如果不是李向南,他的父亲怎么会丢官? 他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在他内心深处,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那个夜晚,那个改变了他们一家命运的夜晚。 从那时起,李向南就像一个恶魔,将他们一家无情地推向了无底深渊。 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报复的念头,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让李向南付出代价。 然而,现实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无奈和挫败。 李向南的身边似乎总是围绕着越来越多的人,这使得他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下手。 首先,李向南把秋生叫过去一起居住,这让他的计划变得更加困难。 秋生的存在无疑给李向南增加了一道保护屏障,使得他想要接近李向南变得愈发艰难。 接着,李向南又开始大兴土木,建造水池和房子。原本那个僻静、无人问津的地方,如今却因为这些工程而变得热闹非凡,成为了全公社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人来人往,喧嚣嘈杂,这样的环境让李红民根本不敢轻易动手。 更糟糕的是,罗秋生和李向南整天形影不离,他们之间的关系异常亲密。 这让李红民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单独接近李向南的机会,更别提实施他的报复计划了。 罗秋生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呢? 这一点,他心里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之前因为李向南的事情,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秋生和他们那一群人动手的场面。 当时,那可是足足有四五个人啊,但却硬是没有撑过一分钟,就全部被秋生像摞麻袋一样给摞倒在了地上。 正因为如此,他对罗秋生这个人,那真的是又恨又怕! 所以,平日里他根本就不敢轻易去招惹这个煞星。 然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那天下午,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两个舅舅狠狠地打倒在地,而平时对他疼爱有加的孙爱珍,竟然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舅舅回了娘家。 更过分的是,听说舅舅还已经为她找好了下家,准备要跟他爹离婚呢!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竟然会被亲生母亲给抛弃,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孤儿。 这让他的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可这还不算完,他爹现在又突然病倒了,躺在床上根本就起不来,还得靠他这个当儿子的来照顾。 这本来就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没想到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呢! 他们家的房子竟然被一场大火给烧了个精光,仅存的那点钱也被两个舅舅给搜刮走了。 这下好了,他们家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连吃饭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对于从小就过着金衣玉食生活的李红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 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他的内心终于被愤怒和不满所占据,决定冒险一试。 李向南如今手握卖水票的大权,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李红民亲眼目睹着钱像雪花般源源不断地飘进李向南的口袋里,这让他的心里越发不平衡。 据他估计,这段时间以来,李向南至少已经赚到了两千块钱! 想到这里,李红民的心中充满了愤恨。 他不禁自问:“凭什么?他一个没人要的穷小子,现在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赚到这么多钱,而且还没有人来管束他、过问他! 而我呢?我李红民却只能在这里挨饿受冻,还要去照顾那个讨厌的老头子!” 要知道,那个老头子可不只是李红民一个人的父亲,同样也是李向南的父亲啊! 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让李红民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李红民越想越气。 最终在当天下午,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地溜出了村子,径直去找刘二狗那帮小混混。 这帮人以前的生活可谓是相当滋润,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主要是依赖于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再加上李红民对他们的关照和庇护。 然而,如今情况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连年的大旱使得村庄里的资源极度匮乏,人们连基本的食物都难以保证。 家家户户除了人以外,甚至连一个活着的动物都找不到,更不用说有什么可以偷吃的东西了。 而且,现在的李红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权势和财富,他自身的状况比这些人还要糟糕。 因此,这些人自然而然地不再与李红民保持联系。毕竟,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谁还会去理会一个比自己更穷的人呢?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红民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并且声称有一笔大买卖要做,询问他们是否有胆量参与其中。 一开始,当听到李红民提到要进行绑架时,这几个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毕竟,绑架可是一项极其严重的犯罪行为,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但是,当他们得知李向南手中拥有如此巨额的财富时,心中的贪欲瞬间被点燃。 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诱惑,他们最终还是心动了,决定冒险一试。 三千块钱啊!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这笔钱足够他们几个人逍遥快活半辈子都花不完!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里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有人开始给自己打气,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这么大的诱惑摆在眼前,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翻身了。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几个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拍即合。 决定按照李红民说的去做——绑架初夏,然后狠狠地敲李向南一笔! 第83章 杀人 主意已定,他们便开始秘密地策划起来。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先偷偷潜入望山屯,寻找合适的时机下手。 也是他们运气好,好巧不巧的是,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初夏,今天却因为怀孕的事情,特意去了一趟马春红家。 就在这个时候,正好被那些一直暗中寻找机会的几个家伙给看到了。 他们心中暗喜:“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于是,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找来了一个麻袋,然后在初夏回家必经的一个地方悄悄地埋伏了起来。 而初夏呢,她在马春红家其实并没有待太长时间。 她先是把李向南给她的钱还给了马春红,接着又和她偷偷地聊了一会儿只有女人才会聊的话题。 之后便心满意足、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经过马春红的亲口证实,初夏确实已经怀孕了。 一想到李向南那么喜欢孩子,初夏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然而,她却全然不知,此时此刻的李向南正在打麦场那边教秋生开拖拉机呢。 初夏独自一人走出村子没多远,当她路过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时。 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猛地跳出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的脸上都用一张白纸挡住,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看上去十分诡异。 还没等初夏反应过来,这几个人便二话不说,像饿虎扑食一般冲上来,将她紧紧地塞进了那个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 然后,他们抬起麻袋,拔腿就跑,任凭初夏在麻袋里如何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五六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红民和刘二狗他们这帮人。 他们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了初夏,这实在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在他们眼中,这简直就像是有神明相助一般。 这个地方距离南边的云蒙山并不算远,于是几个人二话不说,迅速将初夏捆绑起来,然后像一阵风似的,一溜烟地钻进了大山里。 他们一路狂奔,生怕有人会追上来,直到跑出好几里地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确定这里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接着,他们在山中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进入山洞后,李红民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然后环顾四周,挑中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小混混,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写一封信给李向南。 这个小混混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还是勉强能够写出一些字来。 在李红民的授意下,他战战兢兢地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李红民想要传达的信息。 写完信后,李红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而洼地那边人多眼杂,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刻,把信塞进李向南家的门下。 在他们眼中,这件事情已经被处理得毫无破绽,李向南除了乖乖就范之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毕竟,如果他不顾及初夏的生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从他在新婚之夜的表现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李向南对初夏的在乎程度绝非一般。 否则,以他孤身一人的力量,绝对不敢在那种情况下与他们一帮人动手,更不可能将李红民的胳膊打断一根。 “李红民,晚上在竹林那边交易,咱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准备啊? 万一李向南那小子报了治安队,咱们岂不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说话的人正是刘二狗,他比其他人稍微年长两岁,考虑问题自然也会更加周全一些。 李红民的一只手被布条吊着,无力地垂在肩膀上,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上一次李向南将他的胳膊打断后,至今仍未完全恢复。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刘二狗,眼中透露出一丝寒意。刘二狗被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李红民的声音低沉而阴冷,就像从地府传来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缓缓说道。 “你特么傻啊,我说在那里交易,就一定要在那里交易?” 刘二狗闻言,满脸疑惑,他挠了挠头,问道:“你啥意思?” 李红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但那笑容却让人感觉有些阴险。 他压低声音,对刘二狗嘱咐道。 “你等会儿叫两个人,提前去竹林旁边,找个没人的地方藏好。 要是李向南一个人来,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但如果他带了人,那你们就赶紧跑,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要是敢叫人!” 李红民怒目圆睁,满脸狰狞地吼道,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话音未落,只见他左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来。 那刀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仿佛预示着一场血腥的杀戮即将展开。 李红民毫不犹豫地将那把杀猪刀狠狠地插在地上,刀柄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愤怒与决绝。 “我就把这小娘们宰掉,让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恶狠狠地盯着初夏,咬牙切齿地说道。 初夏此时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无法发出声音。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原本美丽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的泪水。 那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操,哭什么哭,要不是你个丧门星,我家哪里会到这种地步。” 李红民对着初夏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你等我拿到钱的,看我不宰了你这臭娘们。”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就在李红民如此凶狠地威胁初夏的时候,那几个原本与他一起的人,包括刘二狗,都被他的凶相给吓了一跳。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李红民会如此丧心病狂。 想当初,他们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完全就是因为钱。 李红民从来没有提及过要杀人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李红民一起去做了这件事。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的李红民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几个心中瞬间没了底。 毕竟,平日里他们虽然偶尔会打个架、斗个狠什么的,但那也仅仅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可是,杀人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啊! 就在这时,只听得李红民冷哼一声,然后说道。 “傻逼们,你们好好想想,如果让这个娘们活着回去,她肯定会把我们几个都给供出来。 到那个时候,咱们谁都别想跑得掉!咱们现在可是犯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不杀人,被抓住了一样也是掉脑袋的下场,这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啊?” 听到李红民这番话,那几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竟然上了李红民的当! 现在他们就像被一根绳子拴在一起的蚂蚱,谁也无法逃脱。 事已至此,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紧紧跟随他,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下去,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当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李红民时,那张原本就有些扭曲的脸,此刻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这张脸仿佛在告诉他们,他们正在与一个恶魔共同行事。没有人知道这个恶魔会在何时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一并吞噬。 与此同时,李向南已经匆忙地准备好了钱。 这些钱虽然并非属于他,但在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初夏被李红民掌控着,他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只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就算最终这些钱都会打水漂,只要能够成功解救出初夏,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第84章 报案 秋生心急如焚,脚步如飞,仿佛一阵疾风般急匆匆地赶回村子。 他的心中沉甸甸的,揣着向南交代的事情,丝毫不敢耽搁。 一进村,他便像只灵活的兔子一样,左拐右拐,巧妙地避开众人的视线,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径直跑回了家。 一进家门,秋生顾不上喘口气,便迫不及待地四处寻找他爹。 终于,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他看到了正在乘凉的罗根宝。 秋生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气喘吁吁地将向南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罗根宝听完,原本轻松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按照向南的指示,秋生让他爹赶紧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去李红民家里打探一下情况。 罗根宝虽然对这件事有些疑惑,但他知道向南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他们这么做,于是他没有多问,立刻照办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秋生和他爹都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终于,派去的人回来了。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显然是一路狂奔回来的。 秋生和他爹见状,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派去的人带来的消息让他们大吃一惊。 果然不出李向南所料,整个下午李红民都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踪迹。 而李玉良的状况更是令人担忧,他病得极为严重,甚至连起身都异常艰难,更别提有人能在他身旁照顾、端茶递水了。 这一系列的巧合让人不禁心生疑虑,秋生和他爹对视一眼后,彼此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这件事极有可能就是李红民所为! 当这个结论逐渐浮出水面时,秋生的怒火如火山喷发般瞬间被点燃。 他怒不可遏地对父亲说道。 “爹,向南说,如果李红民一直不回来,那咱们就组织一些大队里的壮劳力,去山上搜一下!” 罗根宝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赞同。 他深知此时时间紧迫,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于是,他当即立断地说道。 “行,我这就悄悄地去各家叫人,你赶紧去通知一下向南,让他行动的时候千万小心点!” 秋生连忙应道。 “我知道了爹,你们上山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注意别打草惊蛇啊!” 秋生在叮嘱完父亲后,心中仍然有些不安。他脚步匆匆,仿佛夜晚的黑暗也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月光洒在他身上,一个人向绿竹桃源跑去。 绿竹桃源此时只有向南一个人,他对那里的情况始终放心不下。 与此同时,赵安琦却装作个没事人一样,悠然自得地回到了大队部。 一进院子,就大步冲了进去。 赵教授见到她这么晚才回来,不禁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干啥去了?” 然而,赵安琦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赵教授的问题,她的心思完全被其他事情占据着。 她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爷爷,等我一下,一会儿再跟你说。” 话音未落,她就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那间有电话的房间。 赵老看着赵安琦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 “这疯丫头,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不过,他也知道赵安琦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再去追问。 赵安琦冲进房间后,迅速拨通了公社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转接的声音,她焦急地等待着,终于,电话成功转接到了治队。 “喂,我找冯队长,快,我有急事!” 赵安琦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电话一通,赵安琦便急吼吼的喊道。 “你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询问,冯金龙的声音在安琦耳边炸响。 安琦深吸一口气,连忙说道。 “我叫安琦,冯队长,我有急事要跟您说!” “哦?有什么事快说!” 冯金龙的语气似乎有些生硬。 安琦不敢耽搁,急忙把李向南的老婆初夏被绑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且强调对方要求三千块钱赎金,晚上十二点在竹林交易,还特别嘱咐不许带其他人去。 冯金龙听完,“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怒吼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这简直是反了天了!在老子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做这样的事!别让老子抓住你!”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屋顶都掀翻。 安琦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赶紧回答道。 “是,冯队长,对方确实很嚣张。” 冯金龙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再次向安琦确认道:“交易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对吧?” 安琦连忙点头,“对,就是晚上十二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冯金龙对安琦说道。 “小姑娘,谢谢你及时告诉我这个消息。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手赶往现场,绝对不会让那些绑匪得逞!” 说完,他挂了电话,皱着眉头想了一下。 “副队长!”他扯开嗓子,冲着门外高声呼喊。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能穿透墙壁,传到很远的地方。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汉子如疾风般冲进房间。他身材高大,步伐稳健,脸上透露出一股干练和果敢。 “队长,有啥事儿?”青年汉子气喘吁吁地问道,目光紧盯着他,等待着指示。 “你立刻去通知所有人,今天任何人都不准休息,统统留在治安队待命!动作要快!” 他的语气严肃而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是!” 副队长毫不犹豫地应道,迅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去传达这道紧急命令。 冯金龙看着副队长离去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 他走出办公室,骑上自己那辆略显破旧的自行车,车轮飞快地转动起来,带起一阵轻风。 他的目的地是刘兵的家。他对刘兵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刘兵的对象陈红霞正是李向南的姐姐。 而陈红霞这个人,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那可是个厉害角色,连公社主任都对她忌惮三分,不敢轻易招惹。 冯金龙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件事情必须要告知刘兵才行,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主意嘛。 如果最后事情没有办好,李向南那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状况,那所有的责任岂不都要归咎于她了吗? 到了刘兵家门前,冯金龙心急如焚,甚至都顾不上敲门,直接一把推开了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 此时,刘兵和他的妻子正在享用晚餐,儿子小虎子则躺在旁边的凉席上,嘴里正啃着自己胖乎乎的小脚丫,模样十分可爱。 突然看到冯金龙如此匆忙地闯进来,刘兵夫妇俩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满脸惊愕地看着他。 “冯队,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刘兵率先开口问道。 冯金龙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连连摇头,焦急地说道。 “刘主任,弟妹,先别吃了,出大事了!” 第85章 通知刘兵夫妇 两口子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心中猛地一紧。 冯金龙是谁?那可是本地赫赫有名的狠角色啊! 一般有点劣迹的人,谁不惧怕他三分? 如今,连他都如此焦急,还说出了大事,那这件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陈红霞见状,连忙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水,端到冯金龙面前,柔声说道。 “冯队长,您先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能把您这位冯大队长急成这样啊?” 然而,冯金龙并没有接过水杯,而是轻轻地将其推回,然后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 “李向南的老婆,安初夏被人绑架了。” “啥?” 刘兵和陈红霞几乎同时失声惊叫,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陈红霞的手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般,猛地一颤,手中的杯子瞬间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老冯,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刘兵像被雷劈中一样,身体猛地一颤,双眼瞪得浑圆,满脸都是惊愕之色,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抓住冯金龙的胳膊,由于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陈红霞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变得苍白如纸。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冯金龙看着刘兵和陈红霞的反应,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然后再次重复道。 “我说,初夏被人绑架了。望山屯大队那边刚打来电话,我已经在集合人手,特意过来通知你们一下。” 刘兵的手依然紧紧抓着冯金龙的胳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声音略微沙哑地问道。 “咋会出这事?啥人干的啊?” 冯金龙无奈地摇摇头,回答道。 “我也是刚接到报案,具体情况还不太了解。据报案人说,初步预计是望山屯前任支书的儿子李红民干的,但目前还没有完全证实。” “李红民,又是这个混蛋。” 刘兵握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通知治安队所有队员,全员待命,但是绑匪手里有人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我怕对方会对人质不利。我打算现在就去李向南那里一趟,把具体的情况搞清楚,再对症下药不迟。” 冯金龙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治字队员,面对这种事情,他表现得沉着冷静,即便内心焦急,头脑却依然清晰。 刘兵稍作思考后,点头应道。 “好,我跟你一起去,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话音未落,他便一把拉住冯金龙,两人急匆匆地走出屋子,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等等,我也要去!” 就在这时,陈红霞突然喊道。 只见她双眼噙满泪水,满脸愁容,显然对弟弟的遭遇感到十分痛心。 “我这苦命的弟弟啊,怎么就这么多磨难呢?你们这些当哥哥的,关键时刻都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 陈红霞嘴里不停地埋怨着,同时紧紧地抱住虎子,快步向外走去。 面对陈红霞的指责,两个男人顿时有些尴尬。 毕竟昨天李向南还和他们一起吃饭,酒桌上大家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天,就在他们的地盘上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这让他们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问题。 刘兵赶紧拦住了自己的老婆,柔声劝道。 “红霞,天都已经黑透了,你一个人骑着车在路上,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更何况你还带着小虎子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呢?你就听我一句劝,在家里安心等消息吧。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一旁的冯金龙也连忙附和道。 “是啊,弟妹,你就放心地在家里等着吧。我们这次绝对不会让向南兄弟出事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然而,陈红霞根本就不买他们的账。 她瞪大了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 “放心?我放什么心?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们了,才会让我的兄弟出这么大的事情! 我哥临走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弟弟。 这才过了几天啊,就接二连三地出这么多事情,你让我怎么去跟我哥交代?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去看看,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帮我兄弟把他的弟妹找回来的!” 她的态度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仿佛已经下定决心,绝不让步。 两人面面相觑,无奈地看着她。 “小虎子怎么办呢?这深更半夜的,总不能让他也跟着我们一起遭罪吧。” 刘兵忍不住开口说道。 陈红霞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等我一下,我把孩子送到老郭家去,让郭嫂子帮忙照看一晚上。” 话音未落,她便迅速抱起小虎子,脚步匆匆地朝门口走去,甚至来不及等两人反应过来。 两人见状,也只好各自推着自行车,紧随其后。 毕竟,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安置小虎子。 郭长山一家就住在公社家属院里,距离陈红霞家并不远,步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郭长山家门口。 此时的郭长山刚刚吃完晚饭,正悠闲地坐在油灯下看报纸。 突然听到敲门声,他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么晚了会是谁来访。 当他打开门,看到刘兵一家和冯金龙站在门口时,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郭长山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里,询问他们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 冯金龙赶忙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郭长山说明,当郭长山听完后,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现在的李向南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毕竟他的年纪已经摆在那里了,如果不能再往上升一升,那接下来等待他的就只有退休回家养老这条路了。 想当年,他在李向南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又是送砖头,又是送狞猎证,甚至连拖拉机都送出去了。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让陈济农看到这些啊! 他就是要让陈济农知道,他的好兄弟李向南在咱郭长山的地盘上,那可是绝对没有受过半点委屈的!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 这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要是初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更糟糕的是,搞不好他还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呢! 到时候,别说是再往上升一步了,恐怕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些,他立刻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老婆叫了出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管好小虎,绝对不能让小虎出任何事情。 交代完这些之后,他自己也赶紧推上自行车。 “走,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人吃了熊心孢子胆,也把这天捅破,老子要不扒了他的皮,算我白活。” 第86章 对策 四个人骑着三辆自行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刘兵的后座上坐着陈红霞,她紧紧地抓住刘兵的衣角,生怕被甩下去。 每个人都手持一只手电筒,强烈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线。 他们不顾一切地朝着望山屯飞奔而去。 终于,他们抵达了村庄,首先与代支书罗根宝见了面。 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几个人又马上停蹄的奔向李向南的新竹桃源。 新竹桃源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 李向南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的竹桌边,显得有些落寞。 桌上摆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零零碎碎的旧毛票。 他的眼睛无神地凝视着旁边的竹凳,仿佛初夏还坐在那里,认真地在灯光下为他缝制那件中山装。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初夏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可见,她专注地低头缝着衣服,手中的针线在她的指间灵活地舞动着。 时不时地,她会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花绽放,温暖而迷人。 衣服在她的手中渐渐成形,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她的心意和关怀。 “来,向南,试试合适不?”她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初夏巧笑兮然,抖着手里的中山装,让李向南快试试合不合适。 “夏夏!” 李向南伸出手,可是面前前只有一片虚无,初夏的倩影一下子消失不见。 “平!” 李向南狠狠的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差点把竹子制成的桌子砸塌。 “李红民,要今天这事真是你干的,这一次,老子绝不会再放过你。” 重生以来,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从那个家里逃离出来,带着初夏,他们一定会走向光明的生活。 无论怎么讲,他和李玉良都有血缘关系,这一点,他摆脱不掉。 龙国人传统的血脉之情,让他有太多的顾虑。让他终究还是轻视了人性的险恶。 有些人,并不是你放过了他,他就不会再来咬你。 一个人若没有锋芒,那他的善良就会成为惩罚自己的利刃。 现在,李向南就被这把利刃狠狠的刺中。 上一世他没有护住初夏,这一世,他又把初夏弄丢了。 “向南!” “兄弟!你在吗?”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向几束电筒的光照亮了小屋的房间。 灯光下,李向南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天没见,他的头发蓬乱,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弟啊,黑灯瞎火的,咋连个灯也不点。” 陈红霞率先进了屋,拿起桌上的火柴把油灯点着。 郭长山,刘兵,冯金龙也先后跟着进了屋。 “向南兄弟,现在是什么情况?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先说话的是冯金龙,这种事本就是他的负责范围。 李向南看到他们几个,勉强笑了一下,伸手示意他们坐下。 陈红霞伸手倒了杯温水递给李向南。 “弟,不急,喝点水,晚上饭还没吃吧?家里有啥吃的,姐给你做点饭吃。” 李向南伸手按住她,轻轻摇头道。 “姐,不用了,我不饿。” 陈红霞瞪了他一眼,气声道。 “什么不饿,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能行,不管多大事,首先自己的身体不能垮掉,不就几个小王八羔子吗?咱们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他们,听姐的,先吃点东西。” 说完,她不管李向南愿意不愿意,拿着手电在屋里找出米面来,一个人进了厨房。 李向南这才有机会,向冯金龙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最后,他把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冯金龙。 冯金龙打开信封,就着灯光,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旁边的郭长山和刘兵。 寥寥就那么几句话,几个人一看就明白。 冯金龙却皱着眉头说道。 “从这封信上能看出来,敌人明显是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的,看似说的很简单,其实却暗藏着玄机。” 说着他指了指那两行字,继续说道。 “你们看,他说的是在竹林那边交易,却从始至终没提人质的下落。这说明了什么?” “啊,说明什么?” 刘兵不解的问道。 其他两个也同样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讲,他们特意避开这一点,说明他们打心里没想着在这个地方把人质交出来。这是在和我们在玩战术。” “你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想着在竹林那边把初夏交出来?” 李向南闻言,先是一阵紧张,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冯金龙点头。 “如果他们还不是太傻的话,应该知道,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他们一定会提前派人在那时观察,看你是不是一个人去,如果带了人,他们马上会跳走,如果没带人,他们会把你带到另一个地方,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藏身之所。” 冯金龙不愧是老侦察员,目光绝对够犀利。 仅仅两行字上,就分析出来这么多的东西。 如是这事被李红民那伙人知道了,一定会被吓破胆子。 李红民自以为是,感觉天衣无缝的布置,在冯金龙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几个人同时问道。 冯金龙稍微沉吟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看,咱们不如这样!” “我这边,郭主任那边,还有罗支书那边,把能准备的人手全部叫上,我们趁现在还早,马上进行围山。 当然了,凭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全围住。但只要守住几个山路要道,保证不让他们轻易走脱就可以了。另外派两名身手强悍的人,暗中跟着李向南前去交易,注意一定能暴露自己。” “敌人一旦转移了地方,那就让一个人回来报信,另一个继续跟踪保护向南。” 接着,他拿出一个铜哨来递给李向南。 “这个你拿上,一旦有危险,马上吹响这个哨子,我们收到信号后,马上会赶到,这点你可以放心。” “大家认为,这样做怎么样?” 听了他的话,大家一起想了想,一起点头。 目前来讲,虽然李向南有一定的危险,但为了能保证初夏的安全,也只能这样做了。 “好,就这么干。” 李向南咬牙道。 只要能救出初夏,别说这点危险,再大的危险,李向南这会儿也愿意冒险一试。 冯金龙点头, “好,那下面确定下跟踪保护的人选,这点非常重要,决定着向南同志的安全。以及整件案子的进展。各位有什么人选可以推举的?” 第87章 亲情 要说起身手,李向南身边最厉害的,同时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罗秋生了。 秋生这个人可不简单,他不仅从小就开始锻炼身体,而且和李向南的关系那叫一个铁。 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李向南可以说是一百个放心。 想当年,秋生可是为了李向南的事情,独自一人把李红民等五六个小混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能像死狗一样被按在地上摩擦。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李红民他们对秋生心生恐惧,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李向南落单,李红民他们也始终不敢对他下手。 毕竟,有秋生在李向南身边,他们是真的怕再挨一顿胖揍啊! 可以说,秋生在李向南身边,就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对李红民那帮人有着极大的震慑作用。 所以,当李向南听到要挑选人手时,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说道。 “冯队,我这边就带上秋生吧,他的身手绝对没问题,我非常放心。” 冯金龙听闻李向南所言后,稍稍沉思片刻,然后压低声音询问道。 “你说的可是罗根宝家的那个大儿子?我倒是见过他一面,那孩子体格还算健壮,如果你觉得放心的话,我这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此外,我还可以从队伍里再抽调一名头脑灵活的队员一同随你们前往,你意下如何?” 李向南闻听此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几人商议之时,屋门突然被推开,陈红霞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 她面带微笑,温柔地对李向南说道。 “兄弟,先别忙着谈事情啦,赶紧过来吃口热乎饭吧。姐也没找到啥好吃的,就给你擀了一碗面条,快趁热吃了。” 说罢,陈红霞将那碗香气四溢的面条轻轻地放在桌上,又顺手从碗柜里取出一双筷子,塞进李向南的手中。 李向南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一瞬间,他深切地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关注案件的进展情况,而唯有这位姐姐,关心的却是他的身体状况。 这种毫无保留、不求回报的关爱,即便明知在这种场合下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依然能够让李向南的内心深受触动,倍感温暖。 “谢谢姐!”李向南的声音略微带着些许颤抖,仿佛那简单的两个字都蕴含着千言万语。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喉咙也有些发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堵住了一般,让他难以顺畅地说话。 这并不是他矫情,而是因为从陈红霞的身上,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情。 这种感觉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温暖,让他那颗在两世轮回中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低下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面条,没有人注意到。 有两滴晶莹的泪水,悄悄地滴落在了那碗冒着热气的面条里,瞬间与面汤融为一体。 趁着李向南吃饭的间隙,李红霞转头看了看那几个男人,然后开口问道。 “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具体的办法把我弟妹救出来?我可告诉你们,我今天就在这儿等着,要是见不到我弟妹,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去!” 她的语气坚定而决绝,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那三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由郭长山开口说道。 “哈哈,弟妹,你别着急,我们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冯队那边已经制定出了具体的方案,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肯定能把弟妹救出来的。” 然而,李红霞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她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啊?光在这里说有个屁用,赶紧行动起来啊,把人抓到了再说呀!” 陈红霞似乎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加心急如焚,她不停地开口催促着大家赶紧行动起来。 “对对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立刻行动!” 冯金龙连忙附和道,表示完全赞同陈红霞的意见。 紧接着,冯金龙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 “刘主任,你赶紧去村里通知罗根宝,让他迅速集合村里的壮劳力,一会儿到村口集合,配合治安队封锁山区。另外,记得顺便把罗秋生也叫来,让他等会儿跟着向南一起上山。” 然后,他转头对郭主任说。 “郭主任,你马上赶回公社,打电话通知各个大队,能召集多少人就召集多少人,同样让他们尽快赶到望山屯村口集合,速度一定要快!” “我现在就立刻回队里,把治安队的所有人都带过来。”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冯金龙展现出了他的专业素养和果断决策能力。 他对每一项任务都做了明确的安排,使得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任务分配完毕后,几个人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他们各自骑上自行车,像离弦的箭一样,拼命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此时此刻,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距离交易时间只剩下短短三个小时。 时间紧迫,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容不得有半点耽误。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李向南望着那空荡荡的房间,心中一阵失落。 他缓缓地端起那一大碗面条,仿佛这碗面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每一口都带着满满的满足感,面条的热气在他面前升腾,模糊了他的视线。 终于,一大碗面条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他轻轻地擦了擦嘴角,那原本模糊的泪痕也在不经意间被一并擦掉了。 他咧嘴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然后转头对陈红霞说道。 “姐,我吃完了,你擀的面条真好吃。” 陈红霞看着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不禁一酸。 她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饿了啥都好吃,不管有啥事,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吃饭哪行?” 李向南嘿嘿笑了一声,低下头去,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陈红霞自然知道他在担心初夏的事情,看到他这副模样,自己的心里也跟着一阵心痛。 她连忙又安慰道。 “兄弟,你也别太担心,咱们这么多人,那几个坏小子跑不掉的,相信一会儿一准能把弟妹救出来。我还就不信了,郎朗乾坤,还没有王法了?” 李向南听了她的话,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说道。 “大晚上的,让这么多人为了我的事东奔西跑的,实在是对不住。 我相信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把初夏平安的救回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安慰自己了。 只能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陈红霞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柔声说道。 “傻弟弟,你别想太多啦。他们既然当上了这个官,就必须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做出相应的决策。 不然的话,他们当这个官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本来就是他们分内的事情,你就别太往心里去了。” 李向南听了姐姐的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姐。”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面对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罢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第88章 出发 过了一会儿,陈红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李向南说。 “弟啊,要不这样吧,我让咱大哥在地区给你找份工作,你去那里安家怎么样? 你看看你在这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这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嘛!这荒山野岭的,不出事才怪呢!” 陈红霞是第一次来到绿竹桃源这个地方,由于平日里需要照顾年幼的小虎子,她几乎没有时间外出。 当她看到李向南家中那寒酸的景象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李向南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啊!大哥他的工作那么繁忙,我哪能去给他添麻烦呢? 而且,我的初夏从小就在村里长大,到了城里恐怕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再说了,我现在有这么多试验田需要照看,这里实在离不开我!” 接着,李向南又补充道。 “还有啊,那边的新房子不是快要盖好了吗?这可都多亏了大哥和郭主任他们的关照呢,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陈红霞见李向南的态度如此坚决,心知再劝也无济于事,只得无奈地再次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的篱笆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响,秋生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还高声喊道。 “向南,我来了!” 说话间,秋生人已经迈步走进屋内。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当看到屋里除了李向南之外,还有一个女人时,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并下意识地看了李向南一眼。 李向南见状,连忙站起身来,笑着对秋生介绍道。 “秋生啊,这位是我姐姐,陈红霞,她可是济农大哥的亲妹妹,咱们公社刘副主任的夫人!” 秋生听了,赶忙上前一步,红着脸说道。 “红霞姐,您好!我是向南的兄弟,罗秋生。” 陈红霞微笑着回应道。 “你好,秋生兄弟。” 接着,她饶有兴致地围着秋生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他。 秋生被陈红霞这么一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嘿嘿一笑。 陈红霞打量完秋生后,不禁感叹道。 “秋生兄弟,你这身体可真是好啊!你是怎么练的呀?” 确实如此,秋生那一身肌肉简直令人惊叹,仿佛衣服都被他那强壮的体魄撑得快要爆开了一般。 在这个大家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时代,能够拥有如此结实的肌肉实属罕见。 众人相互认识之后,李向南特意将秋生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对他嘱咐道。 “秋生啊,等会儿你跟我一起上山,冯队会再派一名同志与我们同行。 你们俩可得千万注意啊,不要和我靠得太近,以免引起他人的警觉。 到了竹林那边,一定要特别小心,尽量隐蔽自己,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要是万一他们要带我去别的地方,你就赶紧回来一个人报信,另一个人继续跟着我。 等见到初夏后,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就趁机去联络治安队的人,让他们赶紧过来救人。 这事儿可容不得半点马虎,一定要小心谨慎,记住了吗?” 尽管秋生身手矫健,但毕竟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李向南还是对他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又仔细地叮嘱了一遍。 秋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行嘞,哥,我都记下啦!您就放心吧,我带着家伙呢,没啥好怕的!” 说着,他迅速从后腰抽出一样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枣红色的双截棍,在灯光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寒光。 这是一件他平日里练武时常用的兵器,由坚固耐用的枣木精心打磨而成, 中间连接着一段铁链子。 当他挥舞起这件兵器时,只听得风声呼啸,气势磅礴,仿佛一头猛虎下山一般威猛。 李向南见状,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他嘱咐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动手。毕竟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必须小心谨慎,防止他们被逼急了而狗急跳墙。” 罗秋生听后,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 “知道了,向南哥!” 两人又稍坐片刻,治安队派来的人也终于赶到了。 来者同样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身着一身笔挺的制服。 身材不算高大,但体格健壮,浑身散发出一种机敏灵活的气息。 这小伙子名叫魏东升,是治安队里的一名小队长。 他抵达后,立刻向李向南报告。 “村口那边已经聚集了大约四五百人,正准备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悄悄地潜入山中。” 李向南心中暗叹,能在如此深更半夜,迅速调集如此众多的人手,而且还都是身强力壮的壮劳力,由此可见,郭长山和冯金龙此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李向南迅速地将魏东升拉进屋内,然后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几个人坐下,再次仔细核对一遍行动计划,以确保万无一失。 经过一番严谨的讨论和确认后,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计划的准确性感到放心。 就在这时,刘后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了。 他喘着粗气,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李向南,“那边的人已经悄悄地进山了。 按照冯金龙的精心安排,他们将会封锁所有的山路,并且在山中的几个重要地点都布置了人手。 这样一来,一旦李向南这边出现任何异常情况,他只需要立刻吹响冯金龙留给他的哨子,附近就会有专人前去接应他们。 而刘兵本人则选择留在绿竹桃源,负责汇总各方的消息,并及时转达给其他人。 这是一个关键的任务,需要他保持高度的警觉和专注。 这样也好,本来陈红霞独自一人在这里,李向南还有些不放心。 不过,有刘兵留在这里陪伴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子夜越来越近,他们的心情也愈发紧张起来。 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不要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尽管这个计划已经被精心布置,但谁也不敢断言绝对不会有意外发生。 毕竟,他们所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谁能真正了解对方内心的想法呢? 即使冯金龙再怎么厉害,他也只能是猜测而已。 李向南抬起碗,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一点了。 他猛然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伸手提起桌子上的钱袋子,语气坚定地说道。 “走,咱们出发! 白天的时候,如果从这里走到竹林那边,也就是上次他们砍竹修建绿竹桃的地方,大约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脚程。 然而,晚上的山路并不好走,估计要花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所以,现在出发的话,到达那里差不多也就十二点左右了。 在临行前,李向南一脸严肃地拿着手电筒,站在前方,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对身后的秋生和魏东升说道。 “我拿着手电在前面走,你们俩要紧紧地跟着我手电的光,跟在我后面。 记住,不要离我太近,最好保持大约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样可以避免被人发现。 一旦到达目的地,你们要迅速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然后观察周围的情况,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都听清楚了吗?” 秋生和魏东升两人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齐声回答道。 “明白了!” 陈红霞站在一旁,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们,她忍不住又一次叮嘱李向南。 “兄弟,你一定要小心啊!无论如何都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李向南感受到了陈红霞的关心,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笑着对陈红霞说。 “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初夏安全地带回来的。” 说完,李向南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第89章 冯金龙猜对了 陈红霞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李向南走出了一段距离,她才缓缓地举起手,向他挥手道别。 这时,罗秋生和魏东升也一起跟了上去,他们紧紧地跟随着李向南的手电光,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生怕被人发现。 在一片漆黑中,李向南手中的电筒光如同一束微弱的希望之光,逐渐被黑暗吞噬,最终消失在遥远的群山之间。 陈红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那远去的光亮定住了一般。 刘兵静静地看着妻子,他注意到她的眼圈已经微微发红,显然是因为对李向南的极度担忧而流下了眼泪。 他轻轻地走到陈红霞身边,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安慰道。 “媳妇,别担心,向南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陈红霞缓缓转过头,看着丈夫,眼中的忧虑并未减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嗯,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没事的,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好人的。对不对?” 刘兵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扶住妻子的肩头,两人一同将目光投向李向南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李向南独自一人背着钱袋子,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把电筒的光牢牢地照在前方,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群山之中穿行。 这片到竹林的山路他再熟悉不过了,即使是在夜晚,他也能够凭借记忆和直觉找到正确的方向。 然而,尽管对路况熟悉,李向南的心情却异常忐忑。 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无比渴望在下一秒就能见到初夏,确认她的安全。 另一方面,他又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由于内心的紧张,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着他的心跳加速。 他艰难地翻过一个又一个小山头,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 然而,当他终于看到记忆中的那片竹林时,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电四处照了一圈,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知道秋生和魏东升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于是稍微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来到了竹林的边缘,这里就是信上约定好的交易地点。 李向南停下脚步,再次环顾四周,黑暗中的竹林显得影影绰绰,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夜风吹过,竹叶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响声,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在低语。 偶尔,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会从林间掠过,引起一阵短暂的骚动,让原本嘈杂的虫鸣声也暂时安静下来。 李向南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手电,对着竹林深处大喊。 “喂,有人吗?” 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中悠悠回荡,仿佛是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般,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回答他的,只有那群山之间不断回响的自己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空洞和寂寥。 李向南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不禁想到,难道冯金龙的猜测是正确的? 对方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地方进行交易? 在他身后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罗秋生和魏东升正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 他们的身体紧贴着石头,尽量让自己不被发现,甚至连呼吸声都被刻意压低到了极致,生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人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李向南所在的方向,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眼看着李向南在那里叫了半天,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罗秋生的身体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过去看看情况。 然而,就在他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魏东升却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按住,动作迅速而果断。 黑暗中,魏东升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罗秋生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眼神严肃而凝重,透露出一种对局势的敏锐洞察力和冷静判断。 秋生无奈地停下脚步,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趴在那块巨大的石头后面,身体紧贴着地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李向南手中的南手电光上,焦急地看着那束光在黑暗中四处游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于现场的几人来说都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足足过了五分钟,李向南依然在原地不停地转着圈,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慌乱,头上的汗水也开始顺着额头滑落。 秋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就在几人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哗啦啦的竹叶响动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那声音在寂静的竹林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有人在竹林中急速穿行。 李向南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竹林的方向。 就在这时,只见竹林中的一片落叶下,突然钻出了两条人影。 那两个人影动作迅速,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从竹林中窜了出来,站在了李向南的面前。 这两个人的脸上都被一块黑色的布紧紧地蒙住,只留下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面。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冰冷而无情,仿佛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从表面上看,根本无法辨认出这两个人究竟是谁。 他们的身材、衣着都被黑色的布所掩盖,没有任何特征可以让人一眼识别。 然而,他们手中却都握着一把手电筒,强烈的光束直直地照射在李向南的脸上。 那刺眼的光芒犹如两道闪电,狠狠地刺痛了李向南的眼睛。 他不禁眯起眼睛,试图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强光。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蒙面人开口问道。 “李向南,钱带来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李向南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把肩上的袋子重重地甩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子,解开了袋口上的细绳。 袋子里的东西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立刻显现出来。 那是一叠叠花花绿绿的票子,五颜六色的纸张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两个蒙面人看到这一幕,眼睛猛地一亮,原本冰冷的目光瞬间被贪婪所取代。 李向南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仿佛那袋子里的钱对他们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让他们无法自持。 只见其中一个人快速地伸出手,目标直指地上的袋子,似乎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袋子的一刹那,李向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把将袋子提在了自己手中。 “你们不是说好了在这里交钱就放人吗?” 李向南紧紧地握着袋子,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两个蒙面人,厉声道, “初夏呢?我必须要见到她本人,才能把钱给你们!” 那两个蒙面人显然对李向南的突然举动有些吃惊,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汇的瞬间,透露出一丝冷漠和敌意。 其中一人冷冷地回应道。 “想见你老婆?行,跟我们来吧。不过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有你好受的!” 第90章 玄着的心终于死了 在不远的地方,秋生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在石头后面,他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紧张地盯着前方,心里暗自庆幸。 冯金龙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否则,他们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刚才的那一幕真是惊险万分,要不是魏东升反应迅速、机智过人,自己恐怕已经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了。 想到这里,秋生不禁对魏东升心生感激。 他转过头,看向魏东升,只见魏东升正一脸严肃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秋生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魏东升似乎感受到了秋生的目光,他转过头来,与秋生对视一眼,然后用手指了指外面。 秋生顺着魏东升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两个蒙面人正带着李向南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向南的身影渐行渐远,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在视线之中。 “怎么办?”秋生焦急地问道。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以后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 魏东升沉默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说。 “咱们得有一个人回去报信,通知其他人来支援。你去还是我去?” 秋生此刻心急如焚,他怎么可能放心让李向南就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呢? 眼看着他们即将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秋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急忙开口说道。 “还是你去吧,我对这片路况非常熟悉,绝对不会跟丢他们的!” 魏东升听了秋生的话,稍稍思考了一下。 他心里明白,秋生说得确实有道理。 而且,从身手方面来看,他自认为远远比不上秋生。 这小伙子身材魁梧壮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绝对不是秋生的对手。 经过一番权衡,魏东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对秋生说道。 “那好吧,你赶紧跟上去,一定要小心!我这就回去通知后方的人员。 记住,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你和李向南的安全!”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有过多的耽搁。 魏东升简单地叮嘱了秋生两句后,两人便迅速行动起来。 秋生立刻站起身来,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弓着腰,轻手轻脚地朝着李向南手电光的方向追去。 而魏东升则毫不犹豫地转身,顺着来时的路,朝着绿竹桃源的方向飞奔而去。 李向南紧紧地跟随着那两个蒙面人,他们沿着山间的小路一直朝西南方向走去。 这条小路崎岖不平,李向南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着。 那两个蒙面人显然心情非常焦急,他们不时地回过头来,催促着李向南加快步伐。 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骂道:“走快点,妈的,你这磨蹭什么,是不是不想要你老婆了?” 另一个人也附和着说。 “给你说,别让我们老大等急了,否则他一刀就把你老婆给宰了!” 面对他们的威胁,李向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量加快脚步,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路变得越来越难走,李向南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根据他的判断,这里应该已经快接近无人区了,平时很少有人会深入到这样的地方。 如果不能确定这些人的准确位置,仅凭冯金龙他们组织的那区区几百人,要在这茫茫的大山中找到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向南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他的初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时间来到了凌晨一点多钟。 这里距离竹林已经非常遥远了,李向南心里暗自惊讶。 这些人竟然如此小心翼翼,他们到底想藏在什么地方? 不仅如此,就连一直跟在后面的秋生也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这帮混蛋,到底把初夏藏到哪里去了?” 秋生低声咒骂道。 “怎么会跑这么远?” 李向南同样心急如焚,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一个蒙面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李向南说道。 “到了,就在前面。” 李向南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抬起头,用手电筒朝前方照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山洞若隐若现。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芒,他隐约看到山洞里似乎藏着几个人。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在山洞口的一棵一人多粗的大树上。 初夏正被紧紧地绑在上面,嘴里还塞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痛苦。 就在电筒光扫到初夏的那一刹那,初夏像是被突然惊醒,猛地抬起头来,与李向南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李向南看到,此时的初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仿佛被狂风吹过一般。 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那双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浑圆,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崩塌。 这种似曾相识的眼神,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李向南的内心,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一股剧烈的心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没其中,几乎让他窒息。 “夏夏!” 李向南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想要立刻冲到初夏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保护她免受任何伤害。 然而,就在这时,那两个蒙面人却将身子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人身手敏捷地伸出手,将李向南手中的手电夺了过去,然后迅速关上了电源。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初夏那惊恐的呜鸣声在黑暗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特么的,给我闪开!” 李向南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他的怒吼在黑暗中回荡,震耳欲聋。 初夏那凄惨的样子如同噩梦一般在他眼前不断闪现,让他的心几乎要裂开。 这一刻,他的理智已经完全被怒火所吞噬,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那两个蒙面人的阻拦,冲向初夏 。他的身体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向前冲撞,完全不顾自己可能会受到的伤害。 却被那两个蒙面人死死的按在原地,一步也无法前行。 “你们不是要钱吗?给你们啊,给我把初夏放了,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李向南面色阴沉地吼道,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回荡着,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 钱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砰”的一声落在了绑匪们的面前。 绑匪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李向南会如此爽快地交出钱财。 他们犹豫了一下,一个人走过来,捡起了钱袋子,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算你识相。” 他阴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山洞那边突然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让他过来。” 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 李向南心中一紧,那熟悉的声音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他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李红民! 刹那间,他一直悬着的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压了下去,彻底地死了。 原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件事情果然就是李红民带人干的! 就在这时,那两个原本拦住去路的蒙面人听到了李红民的声音。 他们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 第91章 自酿的苦果 李向南见状,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如疾风一般朝初夏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这里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的光亮。 天上的星光也被那茂密得几乎密不透风的密林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穿透这片黑暗。 李向南的脚下完全看不清道路,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在这片漆黑的密林中艰难地摸索前行。 才刚跑了几步,他就突然被地上的乱石绊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极重,他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手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涌出。 不仅如此,他的裤子膝盖部位也被擦破了一大块,布料翻飞,露出了里面的皮肉。 鲜血从膝盖处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很快就浸湿了下方的裤腿,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仿佛要将李向南的身体撕裂成无数碎片。 他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差点就淹没了他的意识。 然而,尽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呻吟,李向南却毫不迟疑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但他仍然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这段距离并不遥远,但对于此刻的李向南来说,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他的脚步踉跄不稳,接连摔倒了两三次,每一次摔倒都让他的身体遭受更多的创伤。 几乎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夏夏,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他伸出双手,拼命地向前摸索着,希望能触碰到初夏的身影。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击在他的胸口,如同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正面撞上一般。 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落在山地上。 这一脚踢得又狠又重,完全出乎李向南的意料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飞了出去。 身体在空中飞行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震碎了一般,剧痛难忍。 最终,他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山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后脑也在撞击中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咚的一声,让他的两眼顿时一阵发黑,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李向南,想不到吧?你特么的也有今天?” 黑暗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恨意。 李向南艰难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李红民,正一脸狰狞地盯着他。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亮光直直地照在了他的脸上,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李向南刚才在黑暗中狂奔,由于视线受阻,他不断地被绊倒、摔倒,脸上被粗糙的地面擦破了好几处,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仿佛被抽打过一般。 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此刻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看上去实在是凄惨无比。 “唔唔唔~~“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初夏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李向南一听,心中顿时一紧,他立刻听出这是初夏的声音,而且从声音中可以明显感受到她的焦急和害怕。 “夏夏,别怕,我来了!“ 李向南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体因为受伤而变得异常沉重,但对初夏的担忧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救她。 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手电光照在了李向南的脸上,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只能眯起眼睛,朝着手电光的方向看去,试图看清手电后面的情况。 “李红民,你想要怎么样?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你!“ 李向南咬着牙说道。 “放了初夏,我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保证事后绝不追究,怎么样?“ 李向南继续说道,他的目光紧盯着前方,似乎想要透过那道刺眼的手电光看到李红民的表情。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 那笑声在黑暗中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毛骨悚然。 笑声过后,李红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疯狂,他歇斯底里地狂吼着。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操,你真以为我只是为了这点钱吗?老子今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知道吗?全是因为你!“ 李红民的怒吼在黑暗中回荡,震得李向南的耳朵嗡嗡作响。 李向南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他知道,李红民早晚会报复自己,但他却一直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只是被动地防守着。 然而,千日防贼,终究还是百密一疏,今天终于还是出了纰漏。 李向南懊悔不已,他意识到自己太小看了李红民的报复心。 如果他能早点出手,主动解决掉这个麻烦,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问题了。 毕竟,以他和郭长山、冯金龙的关系,要收拾一个劣迹斑斑的地皮流氓,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悔也无济于事。 李向南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轻视和大意,才导致了今天的苦果。 不仅让初夏再次陷入险境,也害了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上天似乎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眷顾他,给予他第二次机会。 面对如此险境,维唯有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自救,尽快摆脱这种危险的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眯起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以免再次激怒眼前这个疯狂的人。 “李红民,从小到大,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我上次为什么会动手打你,原因你同样心知肚明。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亏欠过你一分一毫。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我不想再提,就当它们从未发生过。 现在,只要你拿了钱,立刻离开这里,我可以当作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你看这样如何?”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其中的无奈和妥协却显而易见。 然而,李红民听到他的话后,不仅没有丝毫的动容,反而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他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马上走人?你他妈想得倒美!你上次是怎么打我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就凭你,一个没娘的贱种,生来就是为了给老子服务的,你居然还敢动手打老子! 直到现在,老子的胳膊都还没好呢!” 说着,他满脸怒容地向前伸了伸自己吊着的右胳膊, 然后继续破口大骂道。 “凭什么你现在能过得如此滋润,而老子却要在家里饿着肚子伺候那个老头子? 你可别忘了,他同样也是你的爹!你们这对狗男女,就想着躲开家里,自己去过那逍遥快活的小日子,我告诉你们,这绝对不可能,门都没有! 老子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话音未落,他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李向南的身上。 李向南猝不及防,被这一脚再次踹倒在地。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保护自己免受更多的伤害。 然而,这并没有让施暴者停止他的暴行。 相反,他变得更加疯狂,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样,对着倒在地上的李向南吼道。 “打他,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让这对狗男女一起下地狱去,永远别想再过上好日子!” 随着他的怒吼声,黑暗中突然窜出几条人影。 这些人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如饿狼一般扑向了李向南,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向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用双手紧紧抱住头部,把身子尽可能地蜷缩起来,以减少受到的伤害。 雨点般的拳头和脚踢不断落在李向南的身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声。 每一下都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他的身上,让他痛苦不堪。 但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剧痛,始终没有发出一声求饶或者惨叫。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所导致的。 如果他能早一点下定决心,或许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他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希望这场噩梦能够尽快结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色的夜幕仿佛被撕裂一般,一个身影如鬼魅般突然从黑暗中弹射而出。 第92章 罗秋生大发神威 伴随着一声高呼。 “向南哥,我来了!” 声音未落,人却已如闪电般冲入了激烈的战团之中。 没错,在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正是一直悄然尾随在李向南身后约百米处的秋生。 他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李红民的愤恨简直要喷涌而出。 尤其是当他看到李向南尽管已经交出了钱财,却依然难逃被群殴的厄运时,他深知如果自己再不现身,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秋生的身手可谓矫健至极。 只见他身形一闪,如疾风般瞬间抵达战团跟前,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如炮弹一般狠狠地砸向其中一个蒙面人。 这一拳的威力着实惊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个蒙面人被打得倒飞出去数米之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好巧不巧的是,这个倒霉的蒙面人,竟然正是当初与李向南一同被算计的刘二狗! 他上次为了区区十块钱,竟然就心甘情愿地去帮李玉良和孙爱珍算计李向南。 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被李向南来了个漂亮的反击,让他丢尽了脸面。 要知道,他可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啊,而对方却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妈。 这样的两人混在一起,关系不明不白的,连个能讲道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心里的那股子憋屈和无奈,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想要报复李向南吧,他一个人实在是没那个胆量,毕竟李向南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可要是就这么算了吧,他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人随意摆弄的小丑一样。 所以,当这次终于逮到了一个可以报复李向南的机会时,他怎么可能不冲在最前面呢?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李向南一个狠狠的教训,好出出心中的这口恶气。 然而,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正因为他冲得太猛,所以也成了第一个挨揍的人。 而且,这一拳可不是普通的一拳,而是罗秋生用尽全身力气打出来的。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刘二狗的脑袋就像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猛地一歪,然后“砰”的一声,直直地趴在了地上。 这一拳的威力可真是够大的,刘二狗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被打得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操,谁啊?” 他趴在地上,迷迷糊糊地大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惊愕和愤怒。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顿时让所有人都警觉了起来。 毕竟,在这光线昏暗的树林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刘二狗这个倒霉蛋,其他几个人甚至都还没有察觉到罗秋生已经加入了这场混战。 随着刘二狗的叫骂,几个人暂时停下了手脚,李红民手里拿手电,往人群里一照。 吓的他大叫一声。 “我操,罗秋生。” 可能他也是真怕秋生的拳头,说着,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然才想来,现在没有退路,只能拼命。 “上上上,一起干死他。就他一个人,别怕。” 说着,他顺手就把手里的手电向秋生头上砸去。 秋生一偏脑袋,手电擦着他的头发飞了出去,吧啦一声掉在了远处的石头上,顿时摔的熄了火,树林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秋生趁着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摔先出了手。 对着身边的几个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现在站着的,除了他全是敌人,根本不用顾忌误。 他把腰里别的双节棍抽出来,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向着四周不断的抽打。 他也分不清谁是谁,反正谁挨着谁倒霉。 而对面刘二狗几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同样也拿出了家伙式。每人手里握了一根铁棍,想把罗秋生打倒。 可是这黑灯瞎火的,面对面都分不清谁是谁,他五六个人一起,反而相互碍事。 手上的铁棍子乱抽,不时的抽到同伙的身上。 “哎哟,我操,谁啊,谁打的。妈逼的不长眼睛啊。” “操,这里长不长眼睛有啥区别?哎我操,往哪里打......” 另一个人话音未落,自己头上也挨了一棍,也不知道是自己人打的,还是秋生打的。 当然了,秋生也不好受。 他是会两下子,但还没有到那种传说中听风辨位的高手地步。 在这种地方,他也和盲人没两样,身上同样挨了好几棍,只是仗着肉厚,抗击打能力更好一些。 “快快,谁有手电,开灯,这样打太吃亏。”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都看清人的情况下,哪边人多哪边吃亏。 那个夺了李向南手电的人,听到人喊,赶紧后退了几步,感觉安全了一些才从兜里掏出手电来。 推开开关,光束顿时笼罩在人群中。 只见罗秋生手里的舞着一根双节棍,猛得像只下山的老虎一样,不要命要往他几个同伙头上砸去。 李向南这时候也艰难的从地上坐起来,看样子伤的并不是太严重。 反观自己方面几个人,一个个全都头破血流,身上的身服也被撒的七零八落。 就拿他这个拿手电的,也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头上流下来。 拿手一抹,顿时鲜血沾满了双手。 面对凶猛的罗秋生,他们一个个脸上不自觉的产生了惧意。 “上!” 说话的是刘二狗,他刚才最先挨了一下,后来又不知道被谁抽了几棍子,鲜血从他头上流下来,一个眼睛都睁不开了。 此时也就他的火气最大,挥起铁棍就向秋生砸去。 有了光亮,他们是看清了人,秋生同样也能看清。 和这些人不一样的是,他是有过专门的训练的,看清了敌人的目标,他的双节棍挥舞起来,更加的有了章法。 虽然他在黑暗中挨了不少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上也被砸开了一道血口子,但他浑然不觉。手里的双节棍神出鬼没,每次出手,必然击退一个人。 几个小混混顿时叫苦不迭。 关了灯,总是误伤自己人。 开了灯,倒不会误伤自己人了,因为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还没近身,就被秋生一棍子给抽回来,身上再添一块新伤。 一顿顿乒乒乓乓过后,除了拿手电那个离的远了些,其他的四个,都已经被秋生入倒地上。 一个个抱着腿的抱着腿,捂着脑袋的捂着脑袋,躺在直翻滚惨叫,比刚才的李向南可要惨多了。 拿手电的那个,呆呆的站在那里,再想上去帮忙,已经晚了。 四个人都干不过人家一个,他自己上去不等于白给? 想跑吧,又不敢,生怕惹恼了这位大爷,上来给他顿狠的。 犹豫了半天,把脸一耷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哥,哥,我错了,饶了我吧,都是李红民指使我们干的。要打你打他去。” 李向南这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勉强还能站稳,活动了几下,感觉都只是些皮外伤,骨头倒没事。 听到这小子提起李红民,他和秋生相互对视了眼。 秋生上去一棍子,把那小子敲晕过去,顺手从他手上把手电拿了过来。 四处照了一圈,把刚打和他打架的几个人脸上的布扯下来,一个个仔细的观察了一遍,竟然没有李红民的影子。 “坏了,让那家伙跑了。” 看来,是趁着刚才打架,一片混乱的时候,李红民见势不妙,自己一个人溜掉了。 “王八蛋!” 李向南骂了一声。 但却也没有办法,还是行救人要紧。 秋生拿手电照了一下,初夏还被绑在那棵一人多粗的大树上。 这会脸色还是苍白的,一脸惊恐的样子。 两个人赶紧跑了过去。 不料,初夏却拼命的朝他们摇头。 李向南感觉不对,立即停下了脚,向初问道。“怎么了?” 秋生腿脚快,几步已经来到初夏的跟前,见他拼命摇头,不明所以,伸手就把他嘴里的破布拽了下来。 “咋了嫂......” “快跑。” 秋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初夏一声大吼。 就在秋生一愣神的功夫,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手里闪光一闪,一把杀猪尖刀就插进了秋生的肋部。 第93章 秋生被刺 李向南听到响动后,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迅速将手电筒的光照射过去,试图看清声音的来源。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恰好落在了从树后突然闪出的李红民身上。 李红民的出现让李向南大吃一惊,尤其是当他看到李红民用那仅有的一只好手紧握着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时,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只见李红民毫不犹豫地将杀猪刀猛地捅进了秋生的肋部,动作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李红民的面容显得异常狰狞。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 这恐怖的一幕让李向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李红民。 战斗刚一开始,李红民就深知罗秋生是有备而来,自己这几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与秋生对抗,但每次都在秋生手下吃了大亏。 因此,当他发现秋生靠近时,便趁着没人注意的瞬间,第一时间躲到了树后,准备伺机而动。 然而,李红民原本的目标并不是秋生,而是李向南。 他对李向南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今晚,即使无法成功抢到钱,他也决心要将李向南置于死地。 可是,李向南受伤过重,行动远不如秋生敏捷。 就在李向南艰难地朝着初夏走去,想要为她松绑的时候,秋生却先一步赶到了初夏身边。 初夏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棵树后,她清楚地看到李红民正躲在那里,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伺机而动。 她心急如焚,拼命想要提醒秋生和向阳注意,但无奈嘴巴被紧紧地塞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不断地用眼神示意,希望秋生和向阳能够察觉到她的异常。 然而,黑暗中的秋生和向阳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暗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情分散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初夏的内心越发焦急。 终于,秋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走过来拿掉了她嘴里的破布。 初夏如释重负,立刻尖叫道。 “快跑!” 这声尖叫划破了黑夜的寂静,也让李红民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 他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李向南了,于是毫不犹豫地跳出来,对秋生下了杀手。 只见李红民手持利刃,如鬼魅一般迅速地冲向秋生。秋生猝不及防,被一刀刺中肋部。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红民,仿佛无法相信这一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李红民抽出刀,准备给秋生补上一刀,彻底结束他的生命。 今晚的事情,全都被秋生给破坏了。这家伙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以一敌五,将他的五个同伙全部打倒在地。 能亲手干掉秋生,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李向南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的亡魂都快被吓出来了,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李红民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那刀身足有一尺多长,在灯光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而此时的秋生,由于天气炎热,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汗衫,毫无防护可言。 李红民的这一刀,犹如闪电一般迅速,毫无阻碍地直刺秋生的身体。 秋生虽然有一定的身手,但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前,他的反应速度也仅仅只能让他在关键时刻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动了半步。 然而,这半步的距离并没有完全避开李红民的攻击,那把刀依然深深地扎进了秋生的身体,足足有半尺之深! 当李红民猛地将刀子抽出来时,秋生的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溅洒在李红民的头上和脸上,形成了一幅恐怖而血腥的画面。 李向南见状,心中的愤怒瞬间被点燃,他来不及多想,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棍,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李红民,你个王八蛋,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李向南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几步的距离在眨眼之间便被他跨越,手中的铁棍带着无尽的怒火,如狂风暴雨般砸向李红民的头部。 李红民眼见李向南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心知不妙,身体敏捷地往树后一闪,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棍。 李向南一棍落空后,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他岂会就此善罢甘休? 只见他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疯牛一般,浑身肌肉紧绷,双眼布满血丝,一步跨过来,绕过那棵大树,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径直朝着李红民再次狠狠地砸了过去。 李红民虽然手中握着一把刀,但他的右手此刻还无法动弹,只能用左手勉强握住刀柄。 面对李向南如此凶猛的攻击,他心知肚明自己绝非其对手。 尤其是当他看到李向南那近乎癫狂的模样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李向南结婚那天的场景。 那天,李向南也是这般提着木棍,气势汹汹地朝他扑来,若不是有人及时阻拦,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一想到这里,李红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惧意,瞬间将行凶杀人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趁着夜色的掩护,身形一闪,迅速往旁边躲开,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了一句。 “操,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他便像脚底抹油似的,转身撒腿就跑。 然而,此时的李向南早已杀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李红民的叫骂。 他手提铁棍,如同一道闪电般紧追不舍,嘴里还不停地怒吼着,仿佛要将李红民碎尸万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树后突然传来初夏焦急的呼喊声。 “向南,向南,快回来!救人要紧啊,秋生快不行了!” 这声呼喊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李向南的头上,让他那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心中暗自思忖道。 “这黑灯瞎火的,自己一个人去追击李红民,恐怕很难追上。 而且,秋生的伤势也刻不容缓,必须先救他一命才行。” 想到这里,李向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转身朝着树后的初夏快步走去。。 李红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接下来已经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就凭今天做的事,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秋生被他捅了一刀,生死不明,与他相比之下,秋生的命当然重要的多。 他把手里的铁棍狠狠的向着李红民逃走的方向扔了过去。 当啷一声,铁棍与硬物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知道这一击有没有砸中目标。 李向南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身后的秋生所吸引。 只见秋生双手紧紧捂住自己肋下的伤口,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中渗出,仿佛那伤口是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黑洞。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白色。 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半个身体,连裤子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 “秋生,秋生,你怎么样?”李向南心急如焚,他急忙趴下身子,想要查看秋生的伤口,但又担心这样会让秋生松开手,导致伤口恶化。 他的手在空中悬着,犹豫不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秋生此时已经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救……嫂……子……” 第94章 救援到来 李向南这才如梦初醒,他突然想起初夏还被绑在树上。 他赶紧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初夏身边,手忙脚乱地解开了绑住她的绳子。 “秋生,秋生,你没事吧?” 初夏一脱身,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奔到秋生身边,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秋生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身体的虚弱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只能发出一阵微弱的喘息声。 大量的血液流失,让他的生命力正一点点的消失。 “向南,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回去叫人啊!秋生他快不行啦!” 初夏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 李向南被初夏的呼喊声惊醒,他的心中顿时慌乱无比。看着眼前生命垂危的秋生,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哦哦!” 李向南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来人啊!救命啊!” 然而,在这漆黑的夜晚,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呼喊声在山林间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向南越跑越急,突然,他想起临行前冯金龙曾给他一个哨子,并告诉他如果遇到危险,就吹响这个哨子,附近的人会闻声赶来救援。 他急忙停下脚步,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哨子。 他毫不犹豫地将哨子放在嘴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吹了起来。 “笛,笛,笛,~~” 铜哨的声音尖锐而明亮,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急促的哨音仿佛是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直冲天际,在群山之间不断地回荡着。 哨音惊起了无数的飞禽,它们从密林中冲天而起,扑腾着翅膀,发出阵阵惊叫声,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就在哨子响起的瞬间,不远处突然亮起了无数的手电光。有人大声地吆喝着。 “那边,在那边,快过去!” 突然间,那原本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灯光,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一般,开始急速地朝这边移动过来。 让李向南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迅速转身,快步走到秋生的身旁。 初夏也紧紧跟随着他,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住了秋生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然而,此时的秋生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紧闭着双眼,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世界。 他原本紧捂着伤口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仿佛那只手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李向南心头一紧,他低头看去,只见秋生的伤口处,鲜血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汩汩流出,而是变得缓慢而微弱。 似乎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秋生体内的血液已经快要流尽了。 “秋生,秋生,你醒醒啊!你千万不能睡过去!” 李向南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知道,对于一个伤者来说,保持清醒是至关重要的。 一旦伤者陷入昏迷,再想让他苏醒过来就会变得异常困难。 秋生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向南见状,连忙将秋生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迅速伸手脱下自己的汗衫。 他紧紧抓住汗衫的领口,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汗衫被硬生生地扯成了几块长长的布条。 李向南顾不上这些,他急忙拿起其中一条布条,准备为秋生包扎伤口。 就在这时,借着手中手电筒的光亮,李向南终于看清了秋生伤口的全貌。 那道狰狞的伤口足有三四指宽,暗红色的血液正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形成了一股触目惊心的血流。 “秋生,你再忍一下,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 李向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痛,鲜血似乎正从他的肋下汩汩流出。 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握住那卷衣服,但他还是强忍着,在初夏的协助下,一圈又一圈地将衣服缠绕在秋生的伤口上。 初夏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滑落,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与李向南一起努力,想要止住秋生伤口的流血。 然而,那鲜红的血液却像是不听使唤的恶魔,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李向南和初夏夫妻二人紧紧地扶住秋生,他们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悲伤而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呼喊着秋生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唤醒他,让他重新睁开眼睛。 一阵夜风悄然吹过密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这座山在为这个英勇的少年默哀。 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悲伤,呜咽着穿过树林,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平息他们心中的痛苦。 突然,几束手电筒的光芒如希望的曙光般扫过密林,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一群人正大步奔跑而来,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领头的人,正是治安队的队长冯金龙。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手中的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和秋生一起跟踪李向南的魏东升。 在竹林那边,魏东升看清了两名歹徒和李向南离开的方向,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回村子报信。 回去后,冯金龙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相关人员。 经过与几位熟悉当地情况的人的讨论和判断,他们大致确定了目标所在的方向。 于是,在冯金龙的带领下,这群人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摸索前进。 然而,山林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在茂密的树林中艰难前行,始终无法精确地找到目标的具体位置。 尽管如此,这也成为了一种幸运,因为正是由于他们的摸索,才使得他们能够在哨声的指引下,迅速而准确地赶到了这里。 当手电筒的光芒穿透黑暗,冯金龙远远地就看到了秋生和初夏的身影。 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人平安无事,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 “向南,向南,你没事吧?” 冯金龙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带领着一群人如疾风般冲了过去。 李向南听到呼喊声,缓缓抬起头来。然而,他那凄惨的模样却让冯金龙大吃一惊。 之前李向南在山林中摔倒了多次,身上多处受伤,脸上更是沾满了血污。 此刻,泪水在他脸上流淌,与血污混合在一起,使得他的整个脸看起来就像唱戏的大花脸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冯队,快,秋生受伤了,被李红民那王八蛋捅了一刀,快救他。” 李向南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已经是泣不成声。 “什么?” 冯金龙这才发现,秋生整个人瘫倒到李向南的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无比。 “凶手呢?李红民那个王八蛋呢?” “让他跑了,往那边!” 李向南满脸怒容,手指着李红民逃窜的方向,额头上青筋暴起。 冯金龙见状,脸色一沉,迅速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搭在秋生的手腕上。 他眉头微皱,仔细感受着秋生微弱的脉搏,心中愈发焦急。 “情况不妙,秋生的脉搏已经非常虚弱,生命垂危!” 冯金龙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地喊道。 “所有人听令!” 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立刻分出八个人,迅速制作一个担架,将罗秋生同志送往卫生院抢救!其他人,立刻发出信号,全力追捕重犯李红民!今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逃脱,抓不到人,你们都别想回来!” “是!”“是!”“是!” 各方治安队员齐声回应,声音震耳欲聋。 转眼间,八名队员快步走出人群,他们动作迅速,分工明确。 有的队员迅速砍下树枝,有的则解下自己的衣服,不一会儿,一架简易的担架便在众人的协作下完成了。这 架担架虽然简陋,但在这紧急时刻,却是拯救秋生生命的关键工具。 “向南,你陪着弟妹先回去,我让人马上把秋生送往卫生院,大哥在这里向你保证,一定会抓到凶手,为秋生同志和你报仇。” 第95章 等了一夜的安琦 李向南像失去灵魂一般,木然地点点头,然后机械地跟随着那几个治安队一起,将秋生轻轻地抬上了担架。 担架上的秋生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生命正在一点点从他身上流逝。 李向南的心紧紧揪起,他无法接受眼前这残酷的一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四名队员抬起担架,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山的方向跑去。 另外几名队员则手持手电筒,为他们照亮前方的道路。 李向南紧紧跟在担架旁边,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秋生。 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虚弱,他的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焦急。 “秋生,秋生,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李向南一边不停地呼喊着秋生的名字,一边不停地催促着抬担架的人快点再快点。 然而,在这漆黑的夜晚,山路崎岖难行,为了避免摔倒导致担架上的秋生受到二次伤害,队员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前进。 尽管治安队员们已经竭尽全力,但速度依然有限。 李向南心急如焚,他恨不得自己能背起秋生一路狂奔,但他知道这样做不仅无济于事,还可能会让秋生的伤势更加严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向南觉得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而艰辛的一个小时后,把秋生以最快速度送到了山下。 前方不远处,便是那片郁郁葱葱的绿竹桃源,这里是进山的必经之路。 李向南停下脚步,回头对身后的队员们喊道。 “大家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开拖拉机过来。”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路走来,那几名队员的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 短短一个小时,他们不仅要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还要抬着一名伤员,步行近二十公里。 即便是像向南和初夏这样无需出力的人,身体也快要吃不消了。 那几个队员的状况,更是可想而知。 所以,一到这里,李向南便急忙让大家停下,稍作休息,恢复一下体力。 而他则快步奔向绿竹桃源的门口,准备去启动那辆拖拉机。 然而,当他跑到拖拉机旁,正准备纵身跳上车,发动引擎,然后掉头去接其他人时,却突然发现车上竟然已经坐着一个人。 李向南心中一紧,连忙用手电筒照过去。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他惊讶地发现,坐在拖拉机上的人,竟然是赵安琦! “安琦?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向南满脸狐疑地问道。 “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赵安琦此时正坐在拖拉机上,由于长时间的等待和内心的焦虑,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进入梦乡。然而,就在她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猛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向南。 赵安琦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瞌睡虫也被吓跑了。 她急忙伸着头,焦急地向李向南询问道。 “向南,怎么样,初夏姐救回来了吗?你们都没事吧?” 原来,赵安琦在报完案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她本想跟着上山去看看情况,但却被冯队拦住了。 冯队担心一个女孩子深夜进山会有危险,坚决不同意她去。 赵安琦虽然无奈,但又实在放心不下向南、秋生和初夏等人的安危,于是她只好和爷爷打了个招呼,独自一人匆匆赶来桃源这里,希望能第一时间得到他们的消息。 听到赵安琦这样问,李向南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黯然。 他略带愧疚地看着赵安琦,难过地说道。 “初夏没事,可是秋生受伤了,现在情况很危险,我正准备过来开车送他去卫生院。” 赵安琦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啊,你说什么?秋生受伤了?伤得严重不严重?人在哪儿呢?” “伤的很重,就在那边,你在正好,你的车技好,比我开的平稳,快开车,过去接人。” 就在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里,刘兵夫妻二人也像一阵风似的从院子里飞奔而出。 原来,他们俩一整晚都如坐针毡般地坐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此刻,突然听到李向南的声音,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让他们立刻精神一振,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跑了出来。 “向南啊,到底怎么样啦?弟妹她还好吧?” 刘兵满脸忧虑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李向南此时根本无暇与他们详细解释,只是匆匆回了一句。 “姐,初夏她没啥大事,就是秋生受伤了,我得赶紧送他去卫生院!” 话音未落,安琦早已心急如焚地发动了车子。 只听得一阵轰鸣,拖拉机的发动机咆哮起来,仿佛也在为主人此刻的心情而焦躁不安。 安琦猛踩油门,迅速扭转方向盘,将车头调转过来。 “快上车!” 她在车上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带着些许焦急。 李向南闻声,不敢有丝毫耽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脚并用,敏捷地爬上了拖拉机。 “等等,我们也一起去!” 刘兵夫妇见状,连忙高声喊道。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跑到拖拉机旁,手脚麻利地爬上了车。 “就在山口那里,快开!” 李向南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安琦,恨不得车子能立刻飞到卫生院。 安琦毫不犹豫地将拖拉机挂到三档,然后狠狠地踩下油门。 随着引擎的咆哮声,拖拉机像一头被激怒的巨兽一样,风驰电掣般地冲向山口。 刘兵和他的妻子站在后面的车斗里,被剧烈的颠簸摇晃得东倒西歪,差点就被甩出了车外。 尽管四周一片漆黑,但拖拉机上的大灯犹如两道明亮的光柱,刺破了夜幕,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安琦的驾驶技术确实了得,短短几分钟,他就熟练地将拖拉机开到了那几名队员休息的地方。 还没等拖拉机完全停稳,李向南便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来,由于惯性的作用,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快快快,把担架抬上车!” 李向南心急如焚地喊道。 安琦迅速停下拖拉机,也紧跟着来到车前。 当他看到秋生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以及浑身沾满的鲜血时,心中猛地一紧,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她快步冲上前去,用力摇晃着秋生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喊道。 “喂,大块头,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醒醒啊!” 李向南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安琦拉开,焦急地说道。 “安琦,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开车,把人送到卫生院要紧!” 李向南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绝对不是意气用事、逞强好胜的时候。 毕竟,在驾驶技术方面,他与安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毫无疑问,只有安琦才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伤者安全送达卫生院。 于是,几名队员迅速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地将受伤的秋生抬上了拖拉机。 紧接着,他们也纷纷跟着爬上了车。初夏见状,心急如焚,连忙也想往车上爬去,但却被李向南一把拉住。 “夏夏,你现在怀着身孕,身体需要好好休息,我绝对不能再让你出任何事情了。” 李向南一脸严肃地说道。 一旁的陈红霞听到这话,也赶忙伸手拉住初夏的手,劝道。 “弟妹啊,你就听向南的话吧,咱们女人家在这种事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跟姐先回家去,秋生肯定会没事的。” 初夏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面对李向南和陈红霞的劝阻,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拖拉机像离弦的箭一样疾驰而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一路上,安琦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全神贯注地驾驶着拖拉机,她竭尽全力让车子开得既快又稳。 而坐在她旁边车轮盖上的李向南,则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脸色。 他心里很明白,这个看似坚强的小姑娘,其实心情一点也不比自己好。 第96章 输血 零晨三点,拖拉机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乡卫生院的大门。 医院里除了一间值班室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电灯,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拖拉机的大灯如同两个巨大的眼睛,照亮了整个大院,将黑暗驱散得无影无踪。 那强烈的光芒,穿透黑夜的帷幕,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伴随着拖拉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这寂静的夜晚被彻底打破。 值班的大夫在睡梦中被惊醒,他睡眼惺忪地嘟囔着。 “谁啊?这大半夜的……”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拖拉机已经稳稳地停在了院子里。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车上飞身而下,正是李向南。 他的声音急促而焦急。 “大夫,快救人!” 几乎与此同时,刘兵也从后面的车斗里跳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方大夫面前,喊道。 “是方大夫值班啊,快点快点,有人受伤了,你快看看!” 借着拖拉机的灯光,方大夫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公社副主任刘兵。 她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说道。 “哟,是刘主任啊!伤员呢?快抬下来我看看。” 刘兵连忙朝后面的车上一招手,一群人便七手八脚地将已经昏迷不醒的秋生从车上抬了下来。 “这边,这边。” 方大夫一面引路,一面喊道。 她脚步匆匆,带着众人来到一间手术室跟前。 接她像一阵风一样冲到另一间房子门口,然后扯开嗓子大喊道。 “小张,小张,快起来,有病人!” 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仿佛能把屋顶都掀翻。 “啊,起来了……” 一个迷迷糊糊的女孩子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听起来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紧接着,那间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护士模样的少女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半闭着,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是被突然叫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少女一边跑一边还在慌慌张张地提自己的鞋子,似乎是刚刚套上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进了手术室,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秋生放在一张铺着白布的台子上。 小护士也紧跟着跑了进来,她先是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 “啪嗒”一声,几盏大号的日光灯瞬间亮了起来,耀眼的白色光芒充斥着整个房间,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一帮刚从黑暗中走进来的人猝不及防,他们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只能用手遮挡着这强烈的光线。 在刺目的灯光下,秋生静静地躺在台子上,他的眼睛紧闭着,嘴唇发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面庞都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苍白。 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些地方的血液已经干涸,结成了暗红色的痂,硬邦邦地贴在他的皮肤上,看上去异常可怖。 此时的秋生,整个人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机,仿佛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苏打水那股刺鼻的味道,仿佛要将人的鼻腔都腐蚀掉一般,令人感到极度不适。 李向南站在那里,心如坠冰窖,不断地往下沉去。 他的脑海中此刻犹如被一场暴风雪席卷而过,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的,他真的好害怕,害怕极了! 他无法接受失去秋生这个最亲密的朋友。 上一世,初夏是他的爱人,而这一世,却成了他的兄弟。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的诅咒?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一个人越是害怕留下遗憾,上天就越是要故意给他制造遗憾吗? 即使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去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可为何还要在这一世,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烙印呢? 李向南的内心在咆哮,在怒吼,他的双拳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死死地盯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秋生,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将他唤醒。 “兄弟啊,你一定要挺住啊!这一世,咱们兄弟的路还长着呢,哥还没来得及带你去体验这人生的荣华富贵,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呢? 千万不能啊,兄弟!” 罗秋生心急如焚,然而,无论他怎样在心中呼喊,躺在手术台上的李向南都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方大夫站在手术台前,面色凝重。她小心翼翼地剪开李向南身上那层层包裹着的破衣服,每一层都像是揭开了一个沉重的秘密。 不多时,一个还冒着血沫子的伤口展现在她的眼前。那暗红色的伤口虽然不大,却深不见底,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让人看了不禁心中一颤。 方大夫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了一下秋生的脉搏,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番。 刘兵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方大夫,情况怎么样?” 方大夫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愈发严肃。 她把刘兵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病人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立刻给他输血,以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着千斤重担一般,然后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我们卫生院的条件实在是太过简陋了。 这里不仅没有X光机,无法准确判断伤者的内部状况,而且也完全不具备进行手术的条件。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尽快将他转送到大医院去,最好是能够去到地区的人民医院。 毕竟那里的医疗条件要好得多,也更有可能为伤者进行手术治疗。然而……” 话到此处,她突然停了下来,面露难色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秋生。 显然,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而站在一旁的李向南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她如此为难,他急忙迈步上前,关切地问道。 “大夫,您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大夫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又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 “可是,咱们这里距离地区足足有七十多公里啊! 以病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绝对无法承受如此遥远的长途颠簸。 除非有一辆能够随时进行治疗和输血的救护车,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小小的卫生院,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条件啊。” “那还等什么?你赶紧联系一下地区医院,派一辆救护车下来啊!” 刘兵和李向南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他们的声音中都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秋生的状况已经非常危急,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急如焚,仿佛秋生的生命正悬在一根细线上,随时都可能断掉。 然而,方医生却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97章 救护车 “哪有这么简单啊!现在物资极度匮乏,就连地区医院也只有一辆救护车而已。 像咱们这种偏远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叫来救护车。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公社卫生院大夫,哪有这个权力啊!” 说完,方医生默默地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再面对大家那充满期望的目光。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轻柔。 “你们要是有办法,就快想想办法吧。我现在只能先帮患者止住外伤,给他输点生理盐水,尽量维持他的血液循环。 不过,病人还需要输血,可咱们这里没有血库啊。 等会儿我把他的血型验出来,你们要是有和他匹配的血型,就赶紧给患者输点血吧。 不然,就算有了救护车,恐怕他也很难坚持到地区医院……” 说完,他迅速地在病历本上写下一串数字和符号,然后撕下那页纸递给站在一旁的护士小张,叮嘱道。 “快去拿盐水过来,准备给病人输液。” 接着,他拿起一个小巧的玻璃片,小心翼翼地用滴管吸取了一滴秋生的鲜血,滴在玻璃片上。 然后,他又从一个密封的小瓶子里取出一滴不知名的液体,同样滴在鲜血旁边。 做完这些,他轻轻拿起另一块玻璃片,将其覆盖在第一块玻璃片上,形成一个简易的玻片标本。 他将这个玻片标本放在眼睛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面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 “根据检测结果,病人的血型是 O型。你们当中有没有 O型血的人? 如果有的话,麻烦组织一下,献点血给病人吧。”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玻片标本和滴管,转身拿起一旁的纱布、绷带以及酒精棉球等物品,开始为秋生处理伤口。 他先用酒精棉球仔细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用纱布轻轻覆盖住伤口,再用绷带缠绕几圈,将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 虽然这样的处理方式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暂时减缓秋生的失血速度,为后续的治疗争取一些时间。 李向南站在一旁,心里十分焦急。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血型,他并不是 O型血,所以即使他再怎么着急,也无法为秋生献血。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身看向那群治安队的队员,心中默默祈祷着其中能有 O型血的人。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我我,我是 O型血,抽我的!” 让李向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竟然会是那个看似娇柔的小姑娘赵安琦! 只见她毫不犹豫地撸起袖子,露出那白皙粉嫩的小臂,对着方大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来!抽我的血,快点!” 赵安琦的这一举动,起到了带头的作用,瞬间点燃了在场众人的热情。 紧接着,又有两名汉安队的队员挺身而出,异口同声地喊道。 “方大夫,我也是!”“我也是,抽我的吧,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抽血呢!” 这两位队员同样毫不迟疑地迈步上前,毅然决然地露出自己的胳膊,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李向南见状,赶忙上前紧紧握住他们的手,眼中满是感动和感激之情,真诚地说道。 “谢谢,谢谢你们!等我兄弟康复了,我一定让他请你们喝酒,好好地感谢你们!”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人,都让李向南感激涕零。 而赵安琦的声音,更是像一把利剑,刺破了紧张的氛围。她略带哭腔地喊道。 “别啰嗦了,快抽吧!大块头都快撑不住了!”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与秋生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这个看似憨厚老实的大男孩,尽管总是与她顶嘴、争吵,但不知为何,他却在她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印象。 每当她的思绪稍有闲暇,秋生那壮硕的身影便会不由自主地在她脑海中闪现。 然而,如今那个平日里总是充满活力、活蹦乱跳的人,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她的面前,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她害怕会突然失去这个人,害怕再也看不到他那灿烂的笑容和灵动的身影。 她急切地希望他能够立刻苏醒过来,哪怕需要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方医生迅速而熟练地为秋生包扎好伤口,然后又仔细地检验了他们三个人的血型。 经过确认,他们都是 Q型血,这让方医生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方医生有条不紊地为他们安排了三张病床,并嘱咐他们耐心等待抽血。 十分钟后,三袋鲜红的血液被送进了病房,方大夫毫不犹豫地为秋生输上了血。 与此同时,在病房门外,李向南和刘兵正焦急地商议着救护车的事情。 他们都希望能够尽快将秋生送往更专业的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以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在这片地区里,他们人生地不熟,根本不认识其他人。 现在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寻求陈济农的帮助。 虽然此刻已是凌晨三点多,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犹豫。 毕竟,救人如救火,时间就是生命啊! “姐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公社的电话? 我得赶紧给大哥打个电话。” 刘兵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同意,两人随即匆匆忙忙地朝着公社大院奔去。 到了公社大院,他们叫醒了正在熟睡的看门大爷。 大爷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看是副主任刘兵,也没有多问什么,便放他们进去了。 刘兵的办公室里有一部电话,李向南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听筒,迅速拨通了陈济农的电话。 此时的陈济农,正躺在地委公寓的床上酣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他睡眼朦胧地接起电话,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李向南焦急的声音时,不禁大吃一惊。 “什么?这么晚了,你那边发生这么大的事?” 陈济农的睡意瞬间全无,他一边听着李向南讲述事情的经过,一边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当得知李向南需要一辆救护车时,陈济农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说道。 “好的,你别着急,我这就通知地区人民医院,让他们尽快派车过去。 你们在原地耐心等一会儿。”说完,他挂断电话,迅速拨通了地区人民医院的值班电话。 到了这个时候,李向南的内心已经被焦虑所占据,完全没有心情再和陈济农在电话里闲聊。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关于秋生的最新情况,所以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和刘兵一起脚步匆匆地赶回了卫生院。 一进入卫生院,他们径直奔向手术室。 手术室内,秋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体显得有些虚弱。 他的左右两边各挂着一个点滴,一边是生理盐水,另一边则是血浆。 这三袋血浆已经输进了他的身体,使得他的脸色略微有了一些起色,不再像刚被送来时那样苍白吓人。 就在这时,一名小护士又捧着三袋血走了进来。 第98章 李红民跑掉了 李向南定睛一看,心里不禁一紧——这已经是第三个人抽的第二袋血了。 按照他的估计,这一袋血大概有二百毫升。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都已经抽了四百毫升的血。 一般来说,四百毫升已经是一个正常人献血量的极限了。 如果再继续往上抽血,超过这个量,献血者很可能会出现各种不良反应,甚至危及生命。 然而,从秋生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区区四百毫升的血液显然远远不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李向南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走到方大夫面前,一脸凝重地问道。 “大夫,您看目前这些血液的量足够吗? 我听说救护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抵达这里。” 他心里很清楚,这里距离地区有七十公里左右,而且沿途并没有高速公路。 按照他的预估,就算一切顺利,救护车至少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然而,这还只是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情况下。 如果地区那边的救护车恰好有其他紧急任务,那么等待的时间恐怕会更久。 方大夫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回答道。 “这些血应该可以勉强支撑一个多小时,差不多能够坚持到救护车到来。 但是,回去的路上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所以至少还需要四袋血液才行。” 刘兵和李向南听到这个答案,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们心里都明白,里面的三个人已经每人抽了四百毫升的血,如果再继续抽取,恐怕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一定的危险。 而且,就算每个人都再抽一袋血,那也才三袋,距离所需的四袋血还差一袋呢,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公社里的人们都被紧急抽调前往山上,参与围捕李红民的案件。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要想在这个时候找到人来献血,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时,赵安琦和另外两名献血的治字队员,缓缓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紧紧捏着胳膊上的针口,脸色略显苍白,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失血。 “怎么样?”安琦快步上前,焦急地询问李向南。 “血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抽一些,我身体好,没问题的。” 李向南默默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不够啊,至少还需要四袋血才行。” “那好,那就接着抽吧!” 安琦毫不犹豫地说道,转身就要回到刚才抽血的房间。 然而,李向南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面露难色地说。 “安琦,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频繁抽血,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赵安琦微微一笑,宛如春花绽放,她挺了挺胸脯,自信满满地笑道。 “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再抽四百毫升也绝对不是问题!” 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另外两个队员对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地咬了咬牙,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 “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毫不畏惧,我们堂堂男子汉岂能退缩?” 于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也接着抽!” 话音未落,两人便毅然决然地转身走进了采血室。 与此同时,在山的另一边,对李红民的追捕行动仍在紧张地进行着。 刘二狗等五个小混混,刚才被秋生一顿暴揍后,全都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冯金龙见状,当机立断地命令其他队员将这五个人用手铐铐在一起,并特意安排了几名队员看守,以防他们趁机逃跑。 安排好这一切后,冯金龙率领其余队员,根据李向南所指的方向,如疾风般一路疾驰而去,誓要将李红民捉拿归案。 而此时的李红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犹如一只受惊的野兔般在山林中狂奔。 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有多少人在追赶他,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还有无数道手电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仿佛要将他紧紧困住。 不过,幸运的是,这里是茂密的丛林,到处都是树木和灌木丛等障碍物。 这给李红民提供了一定的掩护,使得追捕他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并非易事。 在一片漆黑中,他根本无暇顾及周围那些嶙峋的怪石和丛生的荆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拼命地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他深知,一旦自己被身后的人抓住,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所以,他宁愿在这深山里找个地方躲藏一辈子,也绝不愿意落入他们的手中。 冯金龙虽然率领着上百人前来追捕,但这深山老林里,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尽管他们搜遍了每一个角落,一直持续到黎明将至,却仍然没有发现李红民的丝毫踪迹。 在这数百人的围追堵截之下,李红民竟然奇迹般地逃脱了。 当山上的众人最终汇聚到一起,相互汇报各自的搜索情况时,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毕竟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要想找到一个人的难度确实太大了。 就在这时,卫生院的救护车终于在天亮时分姗姗来迟。 随车而来的,还有地区医院的专业外科大夫。 陈济农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亲自打电话到医院,要求务必派遣最专业的医生前来。 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们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在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两名经验丰富的大夫迅速而果断地指挥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将秋生抬上了救护车,并将其稳稳地固定在专业的移动病床上。 就在这紧张的最后时刻,安琦却展现出了令人钦佩的坚韧。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因为之前的献血而略显虚弱,但他仍然坚持着再次献出了四百毫升的鲜血。 这额外的四百毫升血液,与另外两名队员所献的四百毫升一同被紧急送上了救护车,以备不时之需。 考虑到地区那边有陈济农在,所以并不需要太多人一同前往。 李向南决定独自一人跟随救护车前往,以确保秋生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 在临行前,李向南凝视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安琦,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感激之情。 他郑重地对安琦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感激与敬意。 而此时的安琦,体重甚至不足一百斤,却在短时间内连续献出了八百毫升的鲜血。 若不是身旁的小护士紧紧搀扶着他,恐怕他连站立都成问题。 然而,面对李向南的感谢,安琦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流露出对秋生病情的担忧。 “希望他能好起来。” 安琦喃喃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力。 李向南安慰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安全地将他带回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转身登上了救护车,车门缓缓关闭,车辆疾驰而去,留下一帮人站在原地,目送着救护车渐行渐远。 李向南临走前,还塞给刘兵二十块钱,让他给几个输血的人员买点营养品,补下子身子。 然后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很快救护车拉着警报,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卫生院。 第99章 陈济农亲临 YS市人民医院,天色刚亮,一辆黑色伏尔加小轿车,缓缓驶进医院的大门。 然后停在了门诊楼下。 看门的警卫看了一眼车牌,立马吓的脸色大变,拿起电话来就通知了院长。 车门打开,陈济农从车里下来。 他没有上楼,面是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还不时的看看碗上的手表。 秘书方志明从前排车座上下来。来到他的身后。 “领导,时间还早,要不你在车里休息会儿,我在这儿等,看到他们过来再叫你。” 陈济农面色严肃,默不作声的摇摇头,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一大群身穿白大褂的大夫从门诊楼里涌出来,当先一人,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 他的身材中等,面色白净,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在他的带领下,一群人很快来到了陈济农跟前。 老远的他就伸着手喊道。 “陈专员,一大早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陈济农面带微笑,礼貌地伸出右手,与对方轻轻握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的语气问道。 “周院长,这么早你们就上班啦?” 他的目光落在周院长身上,似乎对这个时间点感到有些诧异。 要知道,现在才刚刚早上六点多,距离正常的上班时间还早着呢。 而周院长作为一院之长,通常情况下是不需要晚上在这里值班的。 所以,陈济农不禁心生疑惑,这个时间点,周院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面对陈济农的询问,周院长显得有些拘谨,他向后退了一小步,脸上露出一丝赔笑,连忙解释道。 “昨晚不是听说专员有一位亲戚受伤了吗? 我这心里啊,就一直惦记着,根本睡不着觉。 您也知道,外科方面,我在咱们医院还算有点小本事,所以就想着早点过来等着,看能不能帮上点忙,也算是尽我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吧。” 陈济农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夸赞道。 “周院长真是太客气了,谁不知道您大名鼎鼎的周一刀啊!您在外科领域的造诣,那可是在省里都能排得上号的。 有您在,我就放心多了。” 夸奖完周院长后,陈济农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问道。 “周院长,我想了解一下,咱们的救护车出发多久了?”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件事情的关注。 周院长闻言,连忙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一位中年大夫。 那位大夫见状,赶忙迈步上前,走到陈济农面前,态度谦恭地说道。 “您好陈专员,我叫王建民,是急救中心的主任。” 王建民一脸严肃地说道, “接到您的电话后,我们丝毫不敢耽搁,立刻派遣了救护车,并安排了两名经验丰富的外科专家一同前往。 目前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按照正常的行驶时间来计算,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返回了。” 陈济农听完,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 “谢谢王主任,您如此用心,实在是令人感动。” 王建民见状,连忙躬身施礼,谦逊地回应道。 “陈专员言重了,为人民服务本就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就在这时,周院长走上前来,他热情地与陈济农握手寒暄,并将在场的各位大夫一一介绍给他。 这些大夫来自不同的科室,包括外科、内科、骨科、麻醉科以及X光室等,几乎涵盖了医院的所有主要科室。 周院长介绍完毕后,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郑重地向陈济农承诺道。 “陈专员,请您放心,我们医院的所有顶尖专家都已经全部抵达现场。 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权威,经验丰富、技术精湛。 一旦伤员抵达,我们会立刻组织会诊,集思广益,充分发挥各位专家的专业优势,迅速制定出最佳的手术方案。 我们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伤员的生命安全。” 陈济农听了周院长的话,心中稍感宽慰。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一大群医护人员,只见他们个个神情专注,严阵以待。 陈济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各位,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为人民服务嘛,都是应该的。” “陈专员真是太客气了。” 一群白大褂纷纷回应道,他们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自信。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传来,划破了现场的宁静。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远方的街道,只见一辆蓝白色的救护车,如同一道闪电般从远处疾驰而来。 它的速度极快,仿佛要冲破时间的限制,尽快将伤员送到医院。 “来了,来了,大家准备!” 周院长见状,立刻高声喊道,并迅速挥动手臂,下达指令。 听到周院长的呼喊,所有人都像被激活的机器一样,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迅速散开,各自奔向自己的岗位,有条不紊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整个场面紧张而有序,充满了一种临战的氛围。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驶进了院子。 它像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咆哮着,径直冲向门诊楼前的空地。 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最终,救护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呼啦“一声,仿佛是一道无声的命令,一大群医护人员如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迅速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推着手术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径直冲向救护车。 救护车的后两扇门被猛地推开,李向南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 紧接着,秋生那虚弱的身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身上插着输血管,脸色苍白如纸,仿佛生命的火焰随时都可能熄灭。 医护人员们小心翼翼地将秋生从车上转移到手术车上,动作轻柔而迅速,生怕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快点,快点!“ 李向南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嘴里不停地催促着。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 那些医护人员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推起手术车,像一阵风一样,向门诊楼内狂奔而去。 李向南见状,拔腿就要追上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向南,向南,这边!“ 声音来自不远处,李向南急忙转头看去,只见陈济农和他的秘书方志明正站在那里,向他招手。 李向南听到方志明的话后,心中愈发疑惑,他快步跑到陈济农面前,满脸狐疑地问道。 “陈大哥,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 还没等陈济农回答,一旁的方志明便迫不及待地插嘴道。 “天还没亮呢,领导就叫了车,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呢!” 李向南闻言,感激地看了陈济农一眼,然后郑重地向他道了一声谢。 “陈大哥,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们恐怕真的赶不过来。那样的话,秋生可就危险了!” 陈济农微笑着拍了拍李向南的肩膀,宽慰他道。 “向南啊,你别太担心了。医院方面已经派出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他们肯定会全力以赴救治秋生的。 相信你的兄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放宽心吧!” 尽管陈济农说得如此笃定,但李向南心里却始终没有底。 毕竟秋生的伤势如此严重,他实在无法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无奈之下,他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但愿老天保佑吧……” 沉默片刻后,陈济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对了,向南,秋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呢?” 有陈济农在,李向南心里就踏实多了,他知道那些医生肯定不敢怠慢秋生。 自己就算跟过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说不定还会添乱。 所以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给陈济农听。 第100章 秘书的头脑 李向南告诉陈济农,李红民绑架了初夏,自己拿着钱上山去赎人。 没想到李红民竟然趁机报复,让人狠狠地殴打自己。 就在这关键时刻,秋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以一敌五,居然成功地放倒了那些歹徒。 然而,秋生毕竟还是年轻,经验不足。 他在大意之下,被李红民给算计了,最终伤在了李红世的刀下。 陈济农在望山屯待了一年多,对于整个村子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有所了解,尤其是对李向南的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李向南和李红民一家的恩恩怨怨,他更是心知肚明。 听完李向南的讲述,陈济农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感慨地说道。 “唉,其实啊,我早就想提醒你了,李红民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祸根,早就应该把他给解决掉。就他那副德行,所作所为早就应该被抓起来了。 还有李玉良和孙爱珍,严格来说,他们都是在犯法啊。 可是李玉良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些话我一直都不太好意思跟你说,这也怪我。” 李向南听了陈济农的话,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不,这事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当初心太软了。 我当时只是想着,只要他们不再来招惹我,我就跟他们彻底划清界限,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我还是太天真了,这个教训,我会记一辈子的。”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默默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陈济农才又开口问道。 “那李红民现在抓住了吗?” 李向南再次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我们来之前,还没有得到那边的消息,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嗯,好的,我等会回去就给你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 如果还没有抓到李红民这个恶棍,那我就让地委的治安队下去督促他们尽快破案。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李红民逃脱法网了!” 陈济农语气坚定地说道。 “大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啦。我相信公社的冯队长有这个能力,一定不会让李红民轻易跑掉的。 而且地委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处理呢,你就别为这点小事费心了。 免得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说闲话。” 李向南连忙劝阻道。 他心里很清楚,虽然陈济农是地区的一把手,但现在毕竟不是旧社会,不能搞一言堂。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而且,今天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动用了一些关系,给医院那边多多少少都带来了一些压力,这让李向南感到有些无奈。 他深知,陈济农的前途远不止现在这个地位,以后他肯定还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所以,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点小事,给陈济农带来任何负面影响,更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因此,当陈济农提及动用地区治安队来处理此事时,李向南毫不犹豫地当场予以回绝。 他深知,自己绝不能因为个人的事情而牵连到他人=,更不能因此耽误了大哥的前程。 陈济农凝视着李向南,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过了一会儿,陈济农终于明白了李向南的良苦用心,他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好吧,既然他们有能力自行解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无法解决,记得及时通知我,我会想办法协助你们的。” 陈济农轻声说道。 李向南应了一声,表示明白,然后接着说道。 “大哥,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上班吧。 人多眼杂,让太多人看到你在这里恐怕不太好。” 毕竟,陈济农此次前来处理的事情属于私人事务,不宜引起过多关注。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上班时刻,马路上的行人逐渐增多。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大门。 当他们瞥见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时,都不约而同地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对这辆车出现在医院门口感到十分诧异。 陈济农四周看了一眼,只好点头道。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这边万一有什么事,一定打电话通知我。 晚上下班后,我再过来看你们。”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汽车旁边,拉开车门,然后一猫腰钻进了后座。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车内。 然而,他的秘书方志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紧跟着上车,而是留在原地,径直走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向南。 方志明面带微笑,走到李向南面前后停下脚步,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提包里摸索出一个信封来。 他将信封拿在手中,对着李向南晃了晃,笑着说道。 “向南同志,这是领导这两个月的工资,他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什么开销的地方,所以都放在我这里保管着。 领导特意嘱咐我,说你们在外面花钱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像医院这种地方,更是一步都离不开钱。 所以他让我把这些钱交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李向南一听说是陈济农给他的钱,连忙摆了摆手,一脸坚决地说道。 “方秘书,我自己有钱,来的时候已经带够了。 大哥一个人在这边工作也挺不容易的,他一向省吃俭用惯了,你可千万别替他省钱啊!该给他买的吃的用的,一样都不能少。” 推扯了两下之后,方志明见对方态度坚决,不肯收下这笔钱,便也不再强求,只得将钱重新收了起来。 “那好吧,既然如此,这钱我就先替领导收着啦。 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多给他买些好酒好菜的。” 方志明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准备上车。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步上车的瞬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猛地又回过头来,轻声对李向南说道。 “哦,对了,刚才罗秋生同志的事情,我也都听明白了。 这位秋生兄弟,可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英雄啊!” 方志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的感慨之情却溢于言表。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要是你们公社那边能写个报告上来,详细说明一下罗秋生同志的英勇事迹,我想他一定会被树立为大家学习的楷模的。 毕竟,像他这样舍己为人、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还能英勇战斗的英雄人物,实在是太难得了,肯定能得到整个社会的认可和赞扬。” 说到这里,方志明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医院大门内扫了两眼,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然后,他又将目光转回到李向南身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向南同志,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像罗秋生这样的英雄,我们绝对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的委屈和不公待遇了。” 说完,他面带微笑地拍了拍李向南的胳膊,似乎在传递某种默契。 然后转身优雅地打开小轿车的副驾驶门,动作轻盈地坐了进去。 李向南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那辆渐渐驶离的伏尔加轿车,直到它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他缓缓地举起右手,向远去的车辆轻轻挥动。 第101章 秋生就诊 这个方志明,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李向南立刻领悟到了他的暗示。 尽管秋生是为了救他才身陷险境,但从道义上讲,方志明的观点并无不妥。 毕竟,秋生以一己之力勇斗五名歹徒,这种英勇行为绝对称得上是见义勇为。 尤其是秋生单枪匹马地击倒了那五名穷凶极恶的歹徒,这一事实确凿无疑。 只要公社那边的郭主任、刘兵和冯金龙能够联名撰写一份详细的报告递上来。 方志明作为地委一把手的首席秘书,只需稍稍施加一点影响力,秋生这个英雄的名号肯定是跑不掉的。 甚至都无需陈济农亲自出马。 如此一来,拥有了“英雄”这一身份的秋生,在医院里的所有费用不就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减免了吗? 想到这里,李向南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而且这对于秋生未来的发展道路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美事啊! 难怪人家能够长期稳坐第一秘书的宝座,这头脑真是转得飞快啊! 不仅成功地办成了一件好事,还巧妙地取悦了领导。 更厉害的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眼看着陈济农的专车缓缓驶离,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李向南这才转身迈步走进了门诊大楼。 说是门诊大楼,实际上不过是一座略显破旧的四层小楼罢了。 与后世那些规模宏大、设施先进的大医院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甚至连那些乡镇小医院都比不上它。 走进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分诊台,左右两边则分布着各个科室坐诊大夫的门诊室。 所有的科室都集中在一楼,患者如果想要看哪个科室,只需要在大厅的分诊台处挂个号,然后直接前往相应的门诊室即可。 尽管条件如此简陋,但这里已经是整个地区最好的医院了。 地区里最顶尖的医生们都汇聚于此,为患者们提供医疗服务。 李向南匆匆赶到分诊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他焦急地询问刚刚那辆救护车送来的伤员被送到了哪里。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说伤员在三楼,而且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李向南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三楼。 一到三楼,他就看到了先前跟车的那两个外科大夫,他们正站在走廊上交谈着。 这一路上,李向南和他们也算是打过交道了,彼此之间有了一些了解。 那两个大夫看到李向南走过来,立刻露出了笑容,迎上前去。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李向南的背景绝对不简单,毕竟能让地委一把手陈济农亲自出马的人,肯定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 其中一个大夫老远就热情地招呼道。 “李向南同志,快过来坐这儿歇会儿吧。” 然而,李向南根本没有心思坐下休息,他心急如焚地问道。 “两位大夫好,我兄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在哪里呢?” “向南同志,你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忡忡,经过刚才的X光检查,我们可以确定罗秋生同志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 那一刀虽然看似很深,但幸运的是并未伤及内脏,甚至连肠子都没有受到损伤,仅仅是胸膜有些破损而已,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另一名大夫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向李向南解释道。 他接着说道。 “目前罗秋生同志已经被送入了手术室,而且由我们医院的周院长亲自执刀,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以我的专业素养向你保证,罗秋生同志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这话时,大夫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显示他的自信和决心。 听到大夫如此肯定的话语,李向南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要内脏没有受伤,仅仅是一些外伤的话,以秋生强壮的体魄,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全康复。 然而,就在他紧绷的精神刚刚放松下来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疲累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仔细一算,他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无论是身体还是神经,都像被拉紧的弓弦一般,丝毫不敢松懈。 先是为了拯救初夏而心急如焚,紧接着又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跋涉,这一连串的经历让他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殆尽。 后来,他的内心被秋生的生命安全所充斥,焦急如焚。 从公社到地区,他的心情没有一刻能够平静下来。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为秋生的安危担忧,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一件事情。 终于,当他听到秋生平安无事的消息时,那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溃了一般,浑身的每一处都开始疼痛起来。 尤其是他的双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不住地颤抖着。这一夜的奔波和劳累,已经让他的身体到达了极限。 他的身体素质本就一般,再加上在山上摔了好几下,又挨了一顿打,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李向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连椅上。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两名大夫看到他这副模样,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向南同志,你没事吧?要不咱们去诊室,我们帮你检查一下?” 李向南无力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谢谢二位,我没事,就是累了,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就好,我要等秋生出来。” 两位大夫相互看了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悄悄地退出了房间,留下李向南一个人在连椅上休息。 而就在此时此刻,云蒙山内的追捕行动仍在紧锣密鼓地展开。 罗根宝全然不知自己儿子受伤的消息,他心急如焚地带领着村里的精壮劳力们,在各个山坡之间马不停蹄地搜索着。 与此同时,冯金龙和郭长山也各自率领着一群人,如无头苍蝇般在山中四处寻觅李红民的踪迹。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李红民竟然对这片山林的地形了如指掌。 趁着天色微亮、山中浓雾弥漫之际,他犹如狡兔一般,竟然神奇的突破了数百人的包围圈。 在惊恐万分的情况下,李红民在山里狂奔了大半夜,期间滴水未进,更别提有什么食物可以补充体力了。 如此一来,他此刻的状况简直惨不忍睹。 李红民又饥又渴,身体极度疲惫,全身上下被山中的荆棘划得伤痕累累, 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他的头发乱如杂草,脸上更是布满了血痕,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则是与秋生搏斗时留下的。 他的双眼因为过度充血而呈现出骇人的血红色,仿佛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一般。 他的心中此刻犹如明镜一般,清晰地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食物和水源,那么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成为野兽的腹中之物。 然而,这片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他又缺乏野外生存的技能,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吃的和喝的,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他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候,仿佛是上天的眷顾,他突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茅屋。 这座茅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第102章 偷袭不成 远远望去,李红民惊讶地发现那座茅屋中竟然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有人!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居住! 这简直是他绝望中的一线生机。 李红民心中暗自感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注定要葬身于这片青山之中时,却意外地在这里发现了有人烟的迹象。 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但还是强忍着冲动,小心翼翼地趴在山坡上,静静地观察着那座茅屋,同时让自己疲惫的身体慢慢恢复体力。 然而,他的大脑却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飞速地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出现的人家,多半是和他一样,因为犯了大罪而不敢在世间露面的人。 那么,如果自己就这样贸然地过去讨要食物和水,万一对方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把自己当成肥羊抓起来,那可真是冤枉大了。 绝对不行,一定要万分小心才行,在没有弄清楚里面住的究竟是什么人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必须要先查明情况,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才最为妥当。 心里如此盘算着,他便又像之前那样,静静地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引起屋内人的警觉。 就这样,他一直静静地趴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慢慢爬起身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腹中的饥饿感,然后蹑手蹑脚地朝着茅屋的方向摸去。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那把杀猪刀,为了不发出任何声音,他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一般。 在山里狂奔了整整一夜,他的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到处都是血渍和划痕。 他的衣服也早已被撕扯成了一条条破布条,又被露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他那布满细密伤口的身躯上,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受。 然而,这所有的痛苦他都完全无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靠近茅屋,查明里面的情况。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茅屋,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也竖得高高的,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随着他逐渐靠近茅屋,他发现茅屋前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看起来应该是茅屋主人用来当作院子的地方。 在西北角,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秘密角落。 当李向南走进茅屋时,他惊讶地听到水池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水流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竟然还有水?”李向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水对于他来说,意味着生存和希望。 如果能在这个地方隐藏下来,那么他就不用担心被人追捕了。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座茅屋夺过来,作为自己的藏身之所。 外面的世界已经对他关上了大门,他已经无处可去。 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起来,像老鼠一样苟且偷生。 而这个地方,似乎就是上天特意为他准备的。想到这里,李向南紧紧咬了咬牙,决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这个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朝着那间冒着青烟的小茅屋走去,脚步轻得像猫一样。 很快,他就来到了茅屋的跟前。他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茅屋的主人显然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李向南紧贴着墙壁,慢慢地挪动着脚步,终于来到了门口。 木门是敞开着的,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看起来,茅屋的主人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不速之客突然造访。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半个脑袋缓缓探出,向屋内窥视。 视线穿过门缝,屋内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他看到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老人面前似乎架着一个火盆,熊熊的火焰舔舐着盆中的木炭,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老人手中握着一只用树枝穿好的兔子,那兔子显然是刚猎获的,肥硕无比。 老人正细心地将兔子放在火上翻转烘烤,油脂受热后不断滴落,滴在火焰上,瞬间发出嗞嗞拉拉的声音。 不仅如此,老人还不时地往兔子上撒一些盐巴以及各种香料,这些调料在高温的作用下迅速融化,渗透进兔肉的每一个细胞,使得原本就诱人的肉香愈发浓郁起来。 这股浓郁的肉香味,就像一只无形的手,透过门缝,紧紧地揪住了李红民的鼻子,直往他的鼻腔里钻。 那香味如此诱人,以至于他的口水在口腔里疯狂地分泌,差点就要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要知道,李红民已经饿着肚子在大山里亡命奔逃了整整一个晚上。 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此刻,如此美味的食物就摆在眼前,对他的诱惑简直是致命的。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目光从兔子上移开,开始打量起屋内的其他地方。 他惊喜地发现,四面的墙上竟然挂着不少风干的腊肉和肉脯,这些食物显然是老人平日里的储备。 在墙角处,还竖着一杆黑油油的猎枪,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依然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看到这些,李红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暗自思忖着,眼前这位老者显然是个在深山老林中以打猎为生的老猎人,看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和粗糙的双手,年纪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了。 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老人,就算今天自己杀了他,恐怕也不会有人察觉。 毕竟,这荒郊野外的,谁会来管一个老猎人的死活呢? 想到这里,李红民心中的恐惧渐渐被贪婪和杀意所取代。 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对付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要解决了这个老家伙,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此摆脱困境。 李红民一咬牙,心中的恶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尖刀,将其高高举起,准备给这个无辜的老人致命一击。 “老家伙,你可别怪小爷心狠手辣,小爷我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啊!今天你就认命吧,要怪就怪李向南那个王八蛋,是他把老子害到了这步田地!” 李红民在心中暗暗咒骂着,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内心的罪恶感。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动手的一刹那,那老者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猛地转过身来。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猝不及防。 刹那间,李红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如同一座山岳压在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当他与那老者的目光交汇时,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明亮如星辰,深邃如海洋,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威严和冷峻。 仅仅是这一眼,李红民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所有的恶行和恶念都无所遁形。 而他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犹如被岁月的刻刀雕琢过一般,横七竖八地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宛如历经千年的松树皮,粗糙而又坚韧。 尤其是那双眼睛,不仅没有老年人常见的浑浊与黯淡,反而透露出一种比年轻人更为明亮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 此时此刻,这双眼睛正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他,其中的寒意,仿佛能将他瞬间冰冻。 李红民完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老头子,竟然会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令他心生畏惧。 然而,李红民并不知道的是,这个老头子并非等闲之辈,他正是李向南的亲舅舅——周海生。 第103章 交待 想当年,周海生年轻时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大英雄,他曾经以一己之力力歼数十名仇人,单枪匹马深入匪巢,如入无人之境。 手刃匪首后还能全身而退,其英勇事迹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不仅如此,周海生为了报父母之仇,更是单枪匹马闯入贪官府邸,杀得贪官全家血流成河。 最终凭借着手中的一杆长枪和过人的胆识,让那贪官全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样的人物,又岂是李红民这种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小角色所能比拟的呢? 其实,早在李红民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周海生就凭借着他敏锐的身手和直觉,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起初,周海生并没有太在意那个突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人,他以为那只是某个迷路的乡民,不小心闯入了这个偏僻的地方。 毕竟,这种情况在这一带并不罕见。 他心里想着,如果对方只是想要一些食物和水,自己随便给一点就可以打发走了。 然而,仅仅过了一会儿,周海生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个陌生人的行为举止十分诡异,鬼鬼祟祟的,一声不吭地朝着周海生的房间摸过来。 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立刻引起了周海生的警觉。 “哪有好人会这样偷偷摸摸地闯进别人家呢?” 于是,他决定先按兵不动,继续烤着他的野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些野兔,可都是他特意为他的大外甥准备的。 周海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看望外甥了,他这几天正计划着再去看看李向南。 山里虽然没有太多其他的东西,但野味却不少,他多打一些带过去,也能让外甥一家人尝尝鲜。 周海生的妹妹去世得早,留下了年幼的儿子李向南。 对于周海生来说,李向南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尽管他的身后并没有长眼睛,但凭借着多年的生活经验和敏锐的直觉,他能够感觉到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已经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狂妄自大,而是在他内心深处,像李红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实在难以引起他的重视。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过身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 只见李红民浑身沾满了鲜血,衣服也被撕得破烂不堪,头发散乱如草,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通红得吓人。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那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他咬牙切齿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一股暴戾之气,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显然是来者不善,意图行凶。 然而,当李红民与周海生对视的瞬间,他却被对方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吓了一跳。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锐利、冰冷,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李红民心头猛地一颤,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这个老家伙,似乎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不太一样。 可是,此时此刻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了。 机会稍纵即逝,既然自己已经暴露了,那么无论是否下手,结果恐怕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而且,从周海生的表现来看,这个老头子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李红民一咬牙,心中暗暗道。 “不管了!难道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还会怕他一个老家伙不成? 更何况,我手里还有这把刀呢!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今天就拼了!” 李红民瞪大了眼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尖刀,手背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尖刀向前刺去,目标正是周海生的胸口。 然而,让李红民惊愕不已的是,周海生面对这致命的一刀,竟然毫无闪避之意,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仿佛这一刀根本不存在一样。 眼看着尖刀离周海生的胸口越来越近,李红民的心跳愈发剧烈,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这老头子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他真的是个傻子? 还是说他被自己吓傻了,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不过,这些念头在李红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可没心思去深究。 既然这老头子自己找死,那他也不必客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一刀刺了下去。 就在李红民准备发力刺出最后一击的时候,突然间,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异样的动静。 他心中一紧,暗叫一声:“不好!” 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恶风猛地从他的背后袭来。 这股风来势汹汹,速度极快,李红民甚至来不及转身查看,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传来。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口咬住了他的后背,而且咬得极深,痛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手中的尖刀也因为剧痛而不自觉地松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啊!这是什么东西?” 李红民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肉体。 他惊愕地转过身,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的大黄狗正站在他身后,嘴里还叼着一块从他背上撕下来的肉。 直到此刻,李红民才意识到这只大黄狗的存在。 它并非普通的家犬,普通的狗见到人通常会先狂吠几声,以警告对方。 然而,这只大黄狗却悄然无声地靠近了他,毫无预警地发动了攻击。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这只大黄狗便是如此。 它静悄悄地走到李红民身后,然后猛地一口咬在他的背上,让人猝不及防。 此时,大黄狗露出了狰狞的獠牙,牙龈上还沾着李红民的鲜血,那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 它的双眼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浑身的毛发都根根竖起,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一般。 大黄狗的身体微微弯曲,半伏在地上,随时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李红民被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的冷汗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那只大黄狗便如闪电般飞身扑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红民惊恐地发现自己手无寸铁,而且内心充满了恐惧,完全不是这只凶猛大黄狗的对手。眨眼之间,他就被大黄狗猛地扑倒在地,一人一狗在地上翻滚纠缠起来。 李红民竭尽全力地挣扎着,试图抵挡大黄狗的疯狂撕咬,同时声嘶力竭地向站在一旁的老者求饶。 “老爷爷,求求您了!我只是路过这里,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啊!请您快把这只狗撵走!啊……”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大黄狗又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那只原本就尚未痊愈的胳膊,此刻更是雪上加霜,瞬间又少了一块肉,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染红了地面。 而那名老者却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一般,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地上被大黄狗撕咬得血肉模糊的李红民,没有丝毫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不仅如此,老者甚至还悠然自得地从已经烤熟的野兔身上撕下一只兔腿,不紧不慢地放入口中咀嚼着,似乎对眼前发生的惨状视若无睹。 任凭李红民怎样痛苦地叫嚷,他都像雕塑一样稳稳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只大狗在李红民的身上肆意撕咬。 这家伙手持凶器,蹑手蹑脚地朝着自己的身后慢慢靠近,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周海生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想当年,他可是连杀数十名恶人的狠角色。 面对李红民这样一个心怀叵测的恶徒,他又怎么可能会有丝毫的心软呢? 只听得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李红民的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大黄狗咬了多少口,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然而,这只大黄狗却似乎并没有要罢休的意思,依然死死地咬住李红民不放,拼命地向他发起攻击。 第104章 真相大白 这只大黄狗跟随周海生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在山中相依为命,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 面对过无数凶猛的野兽,这一人一狗早已身经百战,配合默契无比。 没有周海生的命令,这只大黄狗绝对不会停止它的进攻。 可怜的李红民,他好不容易逃过了秋生的拳头,躲过了李向南的铁棍,避开了无数人的围追堵截,却怎么也想不到,最终竟然会落入一只大黄狗的口中。 在那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中,李红民的力气迅速地流逝着,他再也无力抵挡大黄狗那凶猛的攻击了。 眼看着李红民就要被大黄狗活活咬死在当场,这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海生终于放下了手中正烤得香喷喷的兔子,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声。 “大黄!” 这声呼喊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那只凶猛的大黄狗听到后,竟然真的立刻停止了攻击,松开了已经被它咬得血肉模糊的李红民。 然而,它似乎还对李红民心存不满,临走前还特意狠狠地瞪了他几眼,那模样就像是在说。 “今天算你命大!” 此时的李红民早已被大黄狗咬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鲜血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几乎将整个地面都染成了一片猩红。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折磨,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周海生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缓缓蹲下身子,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直直地盯着李红民,冷冷地问道。 “小子,别再装了,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 李红民躺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他当然不敢说实话,于是强忍着剧痛,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大……大爷,您……您误会了,我……我真的只是路过这里,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所以才想过来讨口吃的,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啊!” 周海生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嘲讽道。 “路过?讨口吃的?那你手里拿着刀又是怎么回事?你这嘴里怕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吧!” 说着,他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蹲坐在一旁的大黄狗身上。 那只大黄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立刻警觉地站了起来。 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突然咧开,露出了一嘴森白的牙齿,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狠狠地咬他一口。 李红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完全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他像触电一样,“噌”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周海生的另一侧,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大黄狗的攻击。 “大爷,我跟您说的都是实话啊!我真的没有恶意,您快把这大狗弄出去吧!” 李红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一边说着,一边惊恐地抬头看向周海生。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周海生交汇的瞬间,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只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正地对准了他的面门! 李红民完全没有看清周海生是怎么做到的,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那支原本放在墙角的猎枪,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周海生的手中,而且枪口还不偏不倚地对着他的面门。 那枪口里散发出的幽幽寒气,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恐惧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他的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不说实话是吧?那就下去和阎王爷说去吧!” 周海生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就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带着森森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李红民豪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不说,下一刻,老头子绝对会开枪。 “我说,我全说,大爷您千万别冲动啊!” 李红民面色惨白,浑身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双手更是像风中的树叶一般,毫无规律地胡乱摆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而瘫倒在地,甚至连裤子都差点被吓得尿湿了。 “哼!” 老人见状,不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反而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犹如洪钟一般,震得李红民耳膜生疼。 只见老人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依旧稳稳地对准着李红民的面门,没有丝毫偏移。 事已至此,李红民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再怎么隐瞒也无济于事了。 于是,他心一横,决定把自己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和盘托出。 “大爷,事情是这样的……” 李红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当他提到自己绑架了初夏,并以此勒索李向南时,周海生的一双眼睛猛地瞪大,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周海生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人不鬼的家伙,竟然就是李玉良的儿子! 关于他的事情,李向南曾经跟周海生讲过。 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在外甥的新婚之夜,竟然妄图玷污外甥媳妇的清白! 然而,更让周海生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家伙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在那件事情之后,他竟然还不肯放过李向南,又做出了这种令人发指、天人共愤的事情来! 简直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直到李红民将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讲述完毕,甚至连他是如何成功逃脱追捕、侥幸逃到此处的细节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周海生听着这一切,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按照周海生以往的脾气,他此刻真的很想立刻举起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给这个可恶的家伙来上一枪,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脑海中突然闪过外甥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舅舅,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开枪杀人啊!” 周海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尽管内心的愤怒依然难以平息,但他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小王八蛋,原来你是李玉良的儿子!” 周海生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啊,既然如此,那老子现在就把你送回去,我倒要看看你那个畜生父亲,到时候该怎么向我交代!” 经过这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李红民的内心早已如同死灰一般。 他拼尽全力才从生死边缘逃脱,一路狂奔到这个地方,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却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被周海生逮个正着! 周海生不仅让恶犬对他狂吠撕咬,还用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的脑袋,这可把李红民吓得魂飞魄散。 他哪里经历过如此恐怖的场面啊,惊恐之下,连自己的老底都被周海生问了个底朝天。 此时此刻,李红民终于认清了现实——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 如果他还想避免继续遭受这种折磨,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听话,任由周海生摆布。 想到这里,李红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他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毫无生气地瘫倒在地上。 周海生见状,不紧不慢地找来一根绳子,将李红民的双手紧紧捆住,以防他逃跑。 然后,他又拿出一些食物和水,喂给李红民吃,好让他补充一下体力,免得在半路上因为饥饿或口渴而倒下。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海生带上他的爱犬大黄,还把最近准备的一些肉食也一并带上,甚至连李红民的身上都挂满了食物。 最后,他押着李红民,趁着天刚蒙蒙亮,踏上了前往山外绿竹桃源的道路。 第105章 罗根宝的恶讯 数百人在山里苦苦搜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已临近中午时分。 从昨晚开始,这些人便马不停蹄地在山中搜捕李红民,至今已连续奋战近十二个小时。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每个人都已濒临极限。 冯金龙心里很清楚,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万一参与搜捕的人员再发生点意外,那他所肩负的责任将会更加沉重。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下达命令,让所有人暂时撤回。 至于李红民的事情,只能等回去后再另行商议,重新制定计划。 罗金宝带领着村里的几十名壮劳力,在接到命令后,尽管心中有些不甘,但也不得不遵从指示,跟随大部队一同撤回。 毕竟,大家都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食进水了,若再强迫他们继续寻找下去,无疑是对他们生命的极度不负责任。 当这群疲惫不堪的人们拖着沉重的脚步,精疲力竭地从山口中缓缓走出来时,恰好路过了那片翠绿的竹桃林。 就在这时,他们迎面撞见了刘兵。 刘兵刚刚从绿竹桃源李向南家出来。 今天早上,他送别了李向南和秋生后,便立刻前往附近的商店购买了大量的补品,准备送给那三个输血的人。 那两名治安队的队员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身体素质相当不错。 虽然他们每人被抽取了六百毫升的血液,但这对他们的身体影响并不大。 经过短暂的休息,他们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然而,情况最为严重的当属安琦。她对秋生的担忧让她不顾一切地为他输出了整整八百毫升的血液。 要知道,安琦本身的体重还不到一百斤,这样大量的失血对她的身体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尽管她在输血后喝了一些红糖水,也吃了不少补血的食物,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如纸,看上去有些吓人。 刘兵担心赵教授看到安琦这副模样会过于担忧,所以他决定不把安琦带回望山屯的大队部,而是直接带她去了李向南的家。 好在李向南的家里有陈红霞和初夏在。这两个女人可以照顾安琦,这样也会方便许多。 而且,初夏在那里也能有个伴,不至于太过孤单。 就在此刻,他将安琦托付给了妻子陈红霞和初夏,正打算返回公社,静静等待从山里传来的消息。 然而,他刚踏出房门,便瞥见罗根宝领着一群人从山中缓缓走出,每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经过一夜在山中的艰难跋涉,这些人面容憔悴,疲惫不堪,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刘兵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秋生受伤且生死未卜的状况,他的家人竟然还一无所知。 要知道,罗根宝家中可是只有秋生这一根独苗啊!而且,秋生甚至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可是,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秋生如今的状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让他的家人知晓。 正当刘兵苦思冥想要如何向罗根宝交代时,却不想罗根宝一眼就瞧见了他,还主动开口跟他打了个招呼 “哟,刘主任,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啊,哈哈,是罗支书啊。”刘兵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罗根宝挥了挥手,然后说道。 “罗支书,您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罗根宝听到刘兵的话后,心中猛地一紧,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快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刘兵面前。 “刘主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罗根宝一脸狐疑地看着刘兵,急切地问道。 刘兵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 “那个……你还不知道吧,秋生在刚才的抓捕行动中受伤了。” “什么?” 罗根宝如遭雷击,他的双腿像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刘兵见状,急忙伸手扶住罗根宝,满脸愧疚地说道。 “罗支书,真是对不住啊!秋生他还那么年轻,我们却让他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实在是我们考虑不周啊!” 罗根宝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刘主任,秋生的伤势如何?严重吗?” 刘兵看着罗根宝,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他缓缓地说道。 “挺严重的,他的这个地方被李红世捅了一刀,早上李向已经紧急送他去地区医院了。” 罗根宝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再次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而,他迅速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医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刘兵见状,急忙伸手一把拉住了罗根宝,焦急地问道。 “罗支书,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罗根宝闻言,猛地回过神来,他的脸色有些茫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措,仿佛失去了方向一般。 秋生可是他的独子啊,那可是他和妻子的心头肉啊! 从小到大,他们两口子对秋生可谓是疼爱有加,别人家的孩子可能会面临吃不饱、穿不暖的困境,但他们两口子却从来没有让秋生在这方面受过一点委屈。 这一点,从秋生那健壮的体魄上就能够明显地看出来。 如今,突然间听到秋生受伤了,而且伤势还很严重,罗根宝的心就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了一样,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子受伤的画面,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啥……我现在得赶紧去地区里,看看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罗根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脚步也显得有些踉跄,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儿子。 “罗支书!”刘兵连忙高声喊道,试图拦住罗根宝。 “那边有秋生在呢,而且我去之前已经和我大哥打过招呼了,他会亲自照顾秋生的。 有他的关照,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让秋生吃苦的。 你现在去了也没啥用,还不如在家里等消息呢。” 第106章 有他在我放心 罗根宝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最终想了半天,还是点头道。 “行吧,唉,这孩子。”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的忧虑和不安都随着这口气被吐了出来。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刘兵身上,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这边就拜托你多留意一下。如果那边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罗根宝虽然心中依然牵挂着儿子的安危,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经过一番思考后,他觉得还是应该相信陈济农的能力。 陈济农可是整个地区的一把手,有他在那里照顾儿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而且,如果自己亲自去看一眼,说不定还会给人家添麻烦呢。 想到这里,罗根宝心里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知道,陈济农这样的人物,对儿子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只要儿子没有生命危险,这次受伤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对他未来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作为村支书,罗根宝的思维自然比一般人更加敏锐和周全。 他能够从这件事情中迅速联想到这么多方面,并且做出相对明智的决定,确实不容易。 刘兵看着罗根宝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理解罗根宝此刻的心情,所以在他转身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 “罗支书,您别太担心了,我相信秋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然而,刘兵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是希望能给罗根宝一些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绿竹桃源那里。 屋内,安琦半倚在柔软的床铺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初夏和陈红霞则静静地坐在床边,一人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轻声细语地与她交谈着。 在床边的小桌上,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煮荷包蛋。 那浓郁的甜香和蛋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给人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陈红霞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红糖水,轻轻地递到安琦的唇边,然后用小勺舀起一个圆润的荷包蛋,温柔地送到她的嘴边,柔声说道。 “安琦,感觉怎么样啦?身体有没有稍微恢复一些力气呢?” 安琦微微抬起手,接过了那碗红糖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红霞姐,我自己可以的,真的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过一会儿就能完全恢复过来啦。” 想到秋生那凄惨的模样,安琦的心情又是一阵害怕。 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她赶紧底下头,装作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以免被别人看出来。 可是,她的表情又哪里满的过两个细心的女人。 初夏和陈红霞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的转过子头去。 这个时候,她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安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只有安琦轻轻吸着糖水的声音。 院子里的篱笆门缓缓地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 这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大洪亮的嗓门怒吼道。 “小兔崽子,给我进去!”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院子里回荡,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随着这声怒吼,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有人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痛苦不堪。 初夏正在屋里忙碌着,突然听到这一连串的声响,心中一惊,连忙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陈红霞交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愕和疑惑。 “谁?” 初夏大声喊道,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紧张。 然而,还没等她得到回应,那个粗大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外甥媳妇,是我,你大舅!” 听到这个声音,初夏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她快步走到门口,一边打开门,一边兴奋地喊道。 “红霞姐,舅舅来了,快跟我出去看看!” 陈红霞此时也回过神来,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回忆。 这不就是自己和大哥日夜盼望、想要见一面的恩人吗? 想当年,父亲临终时,紧紧握着他们兄妹俩的手,一再叮嘱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周海生,并将他当作亲生父亲一样对待。 这么多年来,她和大哥陈济农四处奔波,不知道走访了多少地方,一直在苦苦寻找周海生的下落。 直到那把神秘的匕首出现,他们才终于得知了周海生的消息。 如今,恩人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这怎能不让陈红霞激动万分呢?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李向地的舅舅呢?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直把李向南当作亲弟弟一样对待。 第107章 周海生到来 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周海生本人了,陈红霞的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啊,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她紧紧地跟在初夏的身后,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周海生。 当她们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时,陈红霞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周海生。 只见周海生正一袋袋地从自己和李红民的身上卸货,由于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李红民这个囚犯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搬运工。 那些他自己拿不了的东西,全都被挂在了李红民的身上,而他则手持猎枪,在后面押解着李红民,一路走到了这里。 再看李红民,他的双手被紧紧地捆着,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血迹斑斑,看上去十分凄惨。 身上的货物刚刚被卸下来,他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周海生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到了一边。 “滚一边呆着去,一会再和你算账!” 周海生恶狠狠地对李红民说道。 李红民双眼空洞无神,面如死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 他就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躯壳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地承受着周海生的猛力一脚,身体猛地向后倾倒,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弹,甚至连吭都不吭一声,仿佛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和抵抗。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他心中的希望之火早已熄灭,万念俱灰。 打,他肯定是打不过周海生的,毕竟对方身强力壮;逃,更是痴人说梦,他根本无处可逃。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等待着最后的审判降临,无论结果如何,都已无法改变。 就在这时,初夏像一阵风一样从屋里飞奔出来。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四周,突然间,她的视线落在了倒在地上的李红民身上。 “舅舅,你来了?” 初夏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喜,但当她看清楚地上的人是李红民时,那丝惊喜瞬间被愤怒所取代。 “咦,这不是李红民那个畜生吗?” 初夏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刚才刘兵来时曾说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李红世的下落,恐怕他已经逃脱了。 初夏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心中憋着一股闷气。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下一刻,她竟然亲眼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李红民,如死狗一般躺在她的面前。 “李红民,你个王八蛋!” 尖叫声划破了空气,其中蕴含的愤怒和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谁也没有留意到,就在这个时候,安琦竟然拖着他那虚弱不堪的身体,艰难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但他的目光却异常锐利,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李红民。 当安琦的视线与李红民交汇的一刹那,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一般。 她全然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几步便冲到了李红民的面前。 “王八蛋!”安琦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秋生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下如此毒手?” 话音未落,他的脚已经狠狠地踹向了李红民。 这几脚踹得又狠又重,李红民就像一条死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身体随着安琦的脚力摇晃着,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似乎已经失去了对周围一切的感知。 安琦见状,心中的怒火愈发难以遏制,他继续不停地踹着李红民,每一脚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而,无论他怎样踢打,李红民都没有丝毫的反应,这让安琦感到既愤怒又无奈。 最终,安琦因为过度用力而气喘吁吁,他的身体也因为虚弱而摇摇欲坠。 初夏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安琦,并关切地问道。 “安琦你别太激动了,小心身体。” 周海生指着地上的李红民,对初夏说道。 “这家伙一大早就闯进了我的屋子,还想对我动手,要不是大黄及时出现,恐怕我就遭他毒手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李玉良的儿子,因为绑架了你,所以才会被向南他们追捕。 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还妄图抢夺我的地方,真是不自量力!” 初夏此刻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既惊讶又欣喜。 她万万没有料到,那数百人都未能将这家伙擒获,而他竟然如此大胆,竟敢闯入舅舅的地盘! 这无疑是自投罗网啊!毕竟,舅舅周海生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他这样做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就在初夏暗自思忖之际,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这位老人家,您就是周海生周老英雄吧?” 周海生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女子正满脸激动地凝视着他,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周海生稍稍一怔,随即便回应道。 “哦,我就是周海生,不知姑娘你是哪位?” 第108章 郭主任送来的好意 陈红霞脚步匆匆,快步走到周海生面前。她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然后深深地向周海生鞠了一躬,这一躬鞠得异常虔诚,仿佛周海生是她的救命恩人一般。 直起身子后,陈红霞才开口说道。 “周叔叔,您好,我叫陈红霞,我的父亲叫陈锐。您还记得吗?当年就是您在山中救了我的父亲。”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因为太过激动。 周海生听了陈红霞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哎呀,原来你是陈老哥的后人啊!我说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继续问道。 “陈老哥现在怎么样?你们都过得还好吧?” 周海生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仔细地上下打量着陈红霞。 他的目光从陈红霞的头顶一直扫到脚底,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嗯,长得真像你父亲啊!” 然而,陈红霞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笑容,相反,她的神色有些黯然。 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我父亲早在几年前就牺牲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陈红霞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继续说道。 “他老人家在临终前,一再嘱咐我们,一定要找到周叔叔您。他说您老无儿无女,让我们要把您当作亲生父亲一样对待。” 陈红霞说到这里,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周海生的胳膊,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真诚和急切。 “周叔叔,您这次既然来了,就别再回山里去了。我和向南都会好好孝顺您的,您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 哦,对了,我还有个哥哥,叫陈济农,过两天我把他叫回来,让他也来见见您老。” 周海生听了陈红霞的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呵呵笑着说。 “闺女啊,你这话说得可太见外了。当年我和你父亲那可是一见如故啊,什么救命之恩的,可千万别再提了。 我们是兄弟,是朋友,既然你是他的孩子,那我自然也不会把你当外人看。” 说到这里,周海生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对了,我那个外甥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这时,初夏赶紧走上前来,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手指着地上躺着的李红民,恨恨地说道。 “舅舅,秋生被这个王八蛋给打伤了,伤势挺严重的,咱们卫生院治不了,向南已经送他去地区大医院了。” 周海生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来过这里两次,每次秋生都在,大家还一起吃过饭,也算是熟人了。 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神也变得冷漠而锐利。 他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像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的李红民,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刺穿。 “秋生那小伙子确实不错,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向南能有这样的好兄弟,也算是他的福气。 等他回来,我这个老头子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他一番。” 周海生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秋生的赞赏和对向南的欣慰。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帮忙把周海生带来的一大堆东西搬进了屋里。 初夏热情地为周海生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指着屋外躺在地上的李红民,轻声问道。 “舅舅,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王八蛋呢?” 周海生随意地摆了摆手,似乎对李红民并不在意,他说道。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可没心思跟他计较。我真正要找的人是他爹李玉良,我倒要看看这个混蛋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着,周海生突然一个反手,原本扛在肩上的猎枪如同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用力地将枪托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初夏、安琦和陈红霞等几个女人都吓了一大跳。 初夏见状,急忙快步上前,迅速将他手中的枪夺过来,然后像扔烫手山芋一样,顺手把枪丢到墙角处。 她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这老头子千万不要冲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陈红霞灵机一动,连忙岔开话题,对着周海生说道。 “叔,您先别激动,先坐下歇会儿。我这就去村里打个电话,通知治安队的人过来把这个祸害带走,省得他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周海生听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待陈红霞转身离开后,周海生的目光落在了脸色苍白如纸的安琦身上。 他不禁心生怜悯,关切地问道。 “这位小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看你这脸色,难看得很呢。” 安琦强打起精神,微笑着回答道。 “没事的,舅舅,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然而,她的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初夏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连忙插话道。 “舅舅,您不知道,安琦刚刚给秋生输了血,身体还很虚弱呢。” 接着,她把安琦给秋生输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海生。 周海生听完,对安琦的行为大为赞赏,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小丫头,真不错啊!你这勇气和胆量,比有些大老爷们儿都强呢!老头子我真是佩服得很呐!” 安琦被夸得面红耳赤,她羞涩地连连摆手,谦虚地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 周海生见状,赶忙笑着招呼初夏。 “外甥媳妇啊,快去把我拿的那些肉拿出来,给丫头吃点,好补补气血。” 初夏闻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然后迅速从那一堆肉食中挑选出一些周海生自制的腊肉和其他干货,抓了满满一大把,热情地递给安琦。 “来,尝尝舅舅腌的腊肉,可好吃啦!” 安琦满心欢喜地接过,感激地向周海生道了一声谢,然后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品尝起来。 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腊肉的香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那独特的风味让她不禁赞叹道。 “嗯,真的好美味啊!” 就在这时,初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猛地站起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 “哦,对了舅舅!” 她高声喊道,然后快步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初夏手里拿着一个红色封面的小本本走了出来。 “给,舅舅,你看看这个。” 初夏满脸笑容地将小本本递给周海生,眼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周海生疑惑地接过小本本,仔细端详着封面上的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狩猎持枪证”几个大字。他好奇地翻开封面,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初夏在一旁赶忙解释道:“舅舅,您看,有了这个狩猎证,以后这山上的野兽,您想打多少就打多少,绝对没有人敢对您说三道四的!” 周海生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喜,他连忙把狩猎证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有了这个狩猎证,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外甥这里,光明正大地开枪打猎了。 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辛苦苦地从那么远的山里把猎物往这里送了。 周海生满心欢喜地对初夏说道。 “外甥媳妇,你们两口子真是太费心啦!” 初夏微微一笑,然后坐在周海生的旁边,轻声说道。 “舅舅,其实这件事啊,我真的没费什么心。这狩猎证是咱们公社的郭主任特意给您送来的呢。” 第109章 收监李红民 周海生一听,有些惊讶地问道。 “哦?这个郭主任是何方神圣啊?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我送这么大的好处呢?” 初夏见状,连忙解释道。 “舅舅,您先别着急嘛。刚才您不是听到红霞姐说的话了吗?她还有个哥哥,叫陈济农呢。” “然而,她并没有把话说全。 事实上,这个陈济农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他们整个地区的一把手,那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官啊! 而且,红霞姐的男人,也在他们公社里担任副主任一职。 这样一来,他们家和舅舅的关系,公社里的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 周海生虽然多年来都不怎么与外界打交道,但对于人情世故,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听完初夏的解释,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些人之所以会主动找上门来,并不是因为看重他这个舅舅,而是因为他兄弟的儿子——那个叫陈济农的小子啊! 不过,不管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毕竟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周海生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把这份人情记在了心上。 “呵呵,行,有空你替我谢谢这位郭主任,让他费心了。” 周海生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对着初夏说道。 “还不止这些呢,您老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后面那边正在盖房子呀? 那可是一栋两屋的小洋楼!而且这栋小洋楼的设计很特别,是向南亲自设计的呢。 这都是陈大哥和咱们公社一起出钱出力,专门为我们盖的! 其实呀,主要是因为咱们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您老来了之后都没有地方住,所以才会在那里另外起了一座新房子。 这样一来,以后您老就可以长期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啦!” 周海兴奋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 “哦,对了,我之前还纳闷呢,到底是哪家这么有钱,会在这么个小地方盖那么大一座小洋楼啊?原来这里面还有我老头子的一份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正说得开心呢,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初夏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站了起来,说道。 “舅舅,我估计应该是公社治安队的人来了,我出去看看,您先坐着喝会儿茶哈。” 话音未落,初夏便急匆匆地从屋里走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在绿竹桃源的篱笆门外,出现了好几辆绿色偏斗摩托。 这些摩托车发出的轰鸣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初夏远远地就看到了这一幕。 最前面的一辆摩托上,冯金龙动作迅速地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匆忙,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初夏见状,急忙迎上前去,快步走到篱笆门前,打开了院门。 冯金龙一眼就看到了初夏,他抬手向她打了个招呼,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 “弟妹,你在家啊!刚才接到红霞的电话,说是咱舅舅抓到了李红民,让我赶紧过来带人。人呢?现在在哪里?” 他的语速很快,显然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 初夏连忙回答道。 “这不就在那儿嘛。”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院子的一角。冯金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红民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冯金龙见状,立刻一挥手,身后的几个治安队员如同一群饿狼一般,呼啦一下围拢了上去。 他们动作娴熟地将李红民铐了起来,然后押着他上了那辆绿色偏斗摩托三轮。 然而,冯金龙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他走到初夏的面前,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 “舅舅呢?今天这事真是太感谢他老人家了!要不是他抓住了这个混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上面交代呢。”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经过一整晚的忙碌,众人兴师动众,结果却让主犯成功逃脱,这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冯金龙对此深感懊恼,觉得自己颜面尽失。然而,幸运的是,李红民阴差阳错地撞到了周海生的手中,最终被他成功抓获。 这一转折让冯金龙如释重负,心中对周海生充满了感激之情。 初夏引领着冯金龙走进屋内,屋内的周海生正悠然自得地品尝着香茗。 当他看到初夏领着一个身着制服的人走进来时,不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初夏。 初夏见状,赶忙解释道。 “舅舅,这位就是我们治安队的冯队长,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带走犯人。得知是您抓住了李红民,他特意前来向您表示感谢。” 还没等周海生开口说话,冯金龙就像一阵风似的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冯金龙满脸笑容,热情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周海生的手,激动地说道。 “舅舅,您好啊!我叫冯金龙,是向南的好兄弟。昨晚我们可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啊,整整围捕了李红民一晚上,结果还是让那家伙给跑掉了。 不过还好有您啊,舅舅,您竟然把他给抓住了,这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 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向南交代呢。真的是太感谢您了,舅舅!” 冯金龙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上下摇晃着周海生的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 而周海生则被冯金龙的热情所感染,他哈哈大笑着,连连摆手道。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呢?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坏蛋,不但欺负我的外甥和外甥媳妇,还敢闯到我那里去,想要抢走我的地盘。 这种人,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呢?我只不过是顺手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罢了,你可千万别跟我这么见外啊! 既然你是向南的兄弟,那咱们就不是外人啦。来,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吧。” 冯金龙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舅舅,我现在实在没时间坐下来啊,我得赶紧把这个混蛋押送回去呢。 等会儿郭主任和刘主任他们会过来探望您老人家,我等会儿跟他们一块儿过来,晚上咱们爷儿几个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周海生见冯金龙确实有正事要忙,便也不再挽留,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冯金龙等人押着李红民上了摩托车,这才转身回到屋里坐下。 果不其然,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冯金龙就已经处理完了李红民的事情,再次来到了绿竹桃源。 不过,这次他可不是独自一人前来的,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郭长山和刘兵两个人。 他们三个人各自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还放着从国营食堂买来的一大堆酒菜,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这里。 而陈红霞自然也没有离开,打完电话之后,她又折返回到了绿竹桃源。 于是乎,原本略显冷清的小院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第110章 霸道 李向南不在场,初夏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主人的责任。 她热情地将人迎进屋里,并逐一为他介绍在场的几个人。 屋内的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酒菜。这桌酒席是由郭长山、刘兵和冯金龙三个人精心置办的,可谓是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不仅如此,连酒都是选用了最高规格的茅台,这无疑显示出他们对周海生的尊重和重视。 这桌酒席花费了他们将近半个月的工资,但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毕竟,周海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得到他的认可和赞赏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一群公社的领导们围坐在周海生身旁,有的亲切地称呼他为叔叔,有的则恭敬地叫他舅舅。 周海生被这一声声的称呼逗得合不拢嘴,他一生无儿无女,如今能有这么多年轻后辈围绕在身边,让他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亲情的珍贵。 酒菜准备就绪,郭长山首先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面带微笑地对周海生说道。 “周叔,我和向南是好兄弟,您就是我的长辈。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您的儿子一样看待,我先敬您老一杯,祝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说完,他一饮而尽。 紧接着,其他一桌子的人也纷纷效仿郭长山,依次站起身来,向周海生敬酒,表达对他的敬意和祝福。 周海生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欣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连身体较为虚弱的安琦,在经过一整天的静心调养后,其身体状况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几乎已经恢复如初。 于是,她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这场欢乐的聚会,与大家一同品尝美酒佳肴。 周海生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中生活了多年。他的身边只有亡妻的陪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然而,如今却有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后辈们环绕在他身旁,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这些年轻人不停地向他敬酒,让这个老头子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他一杯接一杯地畅饮着美酒,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热闹氛围,同时也不停地夹起美味的菜肴送入口中。 眼看着周海生越喝越高兴,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没有尽头。 若不是初夏及时出手阻拦,恐怕他真的会被这美酒彻底灌倒在地。 而与此同时,在地区医院里,一场惊心动魄的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经过数小时的艰难缝合,在周院长这位医术精湛的医生亲自操刀下,再加上各种先进药物的辅助治疗,终于,在下午时分,秋生成功地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手术过程中,方志明曾来过医院一次。 他不仅为李向南带来了一些干净的换洗衣物,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尽管秋生的伤势并无大碍,但仍需要在医院里静养一段时间,以确保身体能够完全康复。 陈济农考虑得十分周全,他深知秋生在医院里可能会需要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所以在回到家后,他立刻让方志明购买了这些物品,并迅速送到医院来。 李向南将身上沾染的血污仔细地清洗干净,然后在医院的厕所里换上了新买的衣服,整个人立刻显得精神焕发。 当秋生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时,由于麻醉药效尚未消退,他的人还处于昏迷状态。 李向南凝视着他那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如今终于泛起了些许红润,仿佛生命的气息正逐渐回归。 他倾听着秋生那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紧接着,秋生被两名护士小心翼翼地推进了三楼的一间双人病房。 这间病房是周院长特意安排的,属于干部病房,房间内的设施一应俱全。 除了两张病床外,还有沙发、茶几等家具,布置得十分舒适。 秋生被轻轻地放在病床上,身上还挂着点滴,他紧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那里。 李向南则坐在床头的沙发上,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兄弟身上,然而他的思绪却早已飘回到了家中。 他不禁担心起家里的情况,不知道现在到底如何了。 尤其是李红民,是否已经被成功抓获。如果让他逃脱了,恐怕日后还会继续为非作歹,成为一个祸害。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秋生却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李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个不停。 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正经吃过什么东西,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饥饿感如潮水般袭来。 他无奈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秋生,心想这家伙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于是,他决定下楼去医院的食堂买点吃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房间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这阵喧闹声引起了李向的好奇心,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打开房门,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他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挽着一个胖胖的秃头男人,正与两名护士模样的小姑娘争执不休。 那妇女满脸怒容,气势汹汹地指着两名护士骂道。 “你们不知道我男人是什么地位吗?他现在生了病,你们竟然不给安排个单间,难道要让他和那些普通人住在一起?我告诉你们,要是耽误了我男人的病,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全都得被开除!” 那两个小护士一脸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哭丧着脸说道。 “夫人,真不是我们故意不给赵局安排单间啊。您看,咱们医院总共就只有三间单间,现在都已经住满了,而且住的全都是市里的领导呢,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什么市里的领导?有我男人的官大吗?”那妇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地吼道,“没有就让他们让出一间来!我男人可是局长,他工作那么辛苦,没有单间怎么能休息好呢?” 就在这时,一直挽着那妇女的男人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他皱了皱眉,捂着自己的腹部,轻声对那妇女说道。 “好了,好了,别这么激动嘛。大家都是一个班子工作的同志,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起冲突呢?要是没有单间的话,就腾出一个双人间来嘛,不也一样可以休息吗?” 那妇女听了男人的话,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再继续吵闹下去。 她狠狠地瞪了那两个小护士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道:“没听到赵局的话吗? 还不快去收拾一个双人间出来!也就是咱们赵局好说话,要是换了别人,今天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 那两个小护士被吓得脸色苍白,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哗地流了下来。 她们一边抽泣着,一边红着眼睛,战战兢兢地说道。 “可是,我们医院的双人间真的都已经有人住了,实在是没有空着的双人间了呀。” 那妇女一听这话,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地喊道。 “没有?没有你们不会想办法腾出一间来吗?我们都已经不要求住单间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局长也突然开了口,表示同意那女人的意见。 他点了点头,语气生硬地说道。 “这里,不就只有一个人吗?让他搬到别的房间去,把这间腾出来不就行了?” 说着,他还特意指了指李向南身后的病房。 李向南本来只是出门看看热闹,完全没有想到这场争吵会这么快就波及到自己。 他不禁有些愕然,这个所谓的赵局长,竟然如此不讲道理,想要让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秋生搬出去,好让他一个人独占这间病房。 第111章 关我鸟事 还没等李向南开口说点什么,那位搀扶着所谓赵局长的妇女,突然像只长颈鹿一样,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往房间里张望了一番。 紧接着,她那原本就皱成一团的眉头,似乎又拧紧了几分,嘴里嘟囔着,。 “嗯……行吧,就这间吧。” 话一说完,她似乎对这个决定并不是很满意,转过头去,满脸怨气地对自己身旁的男人抱怨道。 “老公啊,你这人就是太好说话了!你看看这房间,哪里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啊?要我说呀,就应该把他们医院的院长叫过来,让他亲自给你安排一间高级病房才行呢!” 然而,那位赵局长却表现得相当大度,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哎呀,条件有限嘛,高级病房都住的都是班子里的同事,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住进去多不好意思啊! 再说了,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凑合一下就可以啦。” 那女人听完赵局长的这番话,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于是,她只好转过身去,对着那两个站在一旁的小护士没好气地吩咐道。 “你们两个是聋了吗?没听到赵局长说要住这间房间吗? 还不赶紧进去收拾一下!顺便把原来住在里面的那个人换到别的房间去!” 那两个小护士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和为难,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李向南的身上,似乎在犹豫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李向南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既好气又好笑的情绪。 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明显是在仗势欺人,却还能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是个多么大度的人一样。 尤其是那个肥头大耳的什么局长,更是虚伪至极。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注意到了两个小护士看向李向南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过来——李向南就是病房里那个病人的家属。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起李向南来。 只见李向南的穿着十分普通,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或来头。 女人的脸色立刻一沉,毫不掩饰地对李向南喊道。 “喂,那个乡巴佬,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你家属换病房!你没看到我们赵局长都已经站在这里大半天了吗? 他可是生着病呢,要是累坏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面对女人的斥责,李向南并没有丝毫退缩,他双手抱肩,双眼微微眯起,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女人的话,而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然后,他突然提高音量,冲着房间里昏睡的秋生喊道。 “喂,兄弟,有人让你给他腾地方,你看行不?” 然而,秋生此刻正沉浸在梦乡之中,哪里能听到他的呼喊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李向南缓缓转过头来,对着那女人说道。 “我兄弟说了,他不换,让你们快走,别打扰他睡觉。”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说完,李向南把身体靠在门框上,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胸前,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透露出一种吊儿郎当的神态。 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那女人显然有些惊讶,她伸头向房间里看了一眼,满脸狐疑地问道。 “啊?他说话了吗?我咋没听到?” 李向南见状,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他很认真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说了呀,真的,不过我兄弟一向只说人话,可能你听不懂。”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那两个小护士,故意问道。 “你们都听见了,是吧?” 那两个小护士低着头,小手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下那个女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是在骂她不是人呢。 就连那个赵局长,脸色也一下子变的无比的阴沉。 那女人松开了赵局长的胳膊,指着李向南骂道。 “小王八蛋,你敢辱骂我们,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告诉你,这位可是咱们地区物资局的赵局长。一句话就能让你吃不上饭,我看你是活腻味了是吧?” 在那个特定的年代里,物资局无疑是一个极具影响力和权力的部门。 它掌控着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物资调配大权,对物价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力。 在那个时期,计划内和计划外的物品价格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往往相差数倍之多。 而这种定价的权力,恰恰就掌握在物资局的手中。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物资局的人随手一挥,一张条子就能决定一个工厂的生死存亡。 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三个厂长都抵不上一个物资局的科长。” 这充分说明了物资局在那个时代的地位和重要性。 更不用说作为物资局一把手的局长了,其权力和影响力更是不言而喻。 也正因如此,当人们得知这个女人来自物资局时,对她的嚣张跋扈也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对于李向南来说,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每天过着平淡的生活,在家安心耕种着自己的土地,与地区的物资局毫无关联。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陈济农这样的人支持。 无论物资局有多么厉害,它毕竟只是地委的下属单位,权力再大也必须受到上级部门的约束。 因此,李向南对这个所谓的物资局长完全不以为意。 当他看到李向南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依旧悠然自得地倚在门框上,甚至连正眼都不肯看他们一眼时,那个赵局长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爆发了出来。 他猛地一把推开站在身旁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李向南面前,满脸怒容地质问道。 “你这个小同志,到底是哪个单位的?有种你说出来啊!我这就打电话让你们单位立刻开除你!” 要知道,作为一个地区的物资局长,他手中掌握着全地区所有工厂的命脉。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他一个电话,没有那个 可是李向南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他就像一座雕塑一样,稳稳地坐在那里,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微微翻了翻白眼,然后用一种极其不屑的语气对赵局长说道:“没有单位,种地的。” 赵局长显然没有料到李向南会如此回答,他一下子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惊愕和恼怒的表情。 他手中的权力虽然很大,但面对一个种地的农民,他竟然完全无计可施。 毕竟,现在都是集体劳动,土地也是集体所有,他又能拿李向南怎么样呢? 总不能不让人家种地吧? 就在赵局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像一阵风似的冲了上来。 她满脸怒容,气势汹汹地指着李向南的鼻子,尖声问道。 “一个乡巴佬,也敢在这里张狂!你是哪个县、哪个公社的?以后你们县的化肥农药,还要不要了?” 李向南听了这话,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嗤笑了一声。 他终于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然后随意地一抬手,就把那女人指着他的手像赶苍蝇一样打到了一边。 接着,他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对那女人说道。 “傻逼!你爱给不给,关我屁事。不给我们种地的还省些力气呢,反正庄稼收不了,由国家管着呢。” 第112章 挖个大坑 那女人被李向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言语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向南,一时间竟然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几巴掌似的。 要知道,她和她的丈夫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在这座城市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们阿谀奉承、巴结讨好。 毕竟,他们可是有权有势的人物啊!谁又敢不给他们一点面子呢? 就算是下面的县长之类的官员来了,也得对她低声下气、客客气气地说话呢。 然而,今天她却碰到了一个硬茬子,一个软硬都不吃的家伙。 这个刺头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一样,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她憋了好半天,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脖子都因为憋气而涨得通红。 而李向南呢,则完全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双手抱肩,悠然自得地倚在门框上,就这么看着她在那里气急败坏地表演。 再看看那个赵局长,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睛里冒着凶狠的光,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见自己拿李向南毫无办法,他只好转头去问那两个小护士。 “你们院长呢?老周上哪儿去了?快把你们院长给我叫来!”” 就在这时,那女人突然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反应了过来。 只见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一边跳着脚,一边扯开嗓子吼道。 “对对对,快把院长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让这样的乡巴佬住进干部病房!难不成这个乡巴佬和老周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 要是让我知道老周敢搞这种私人关系,我们赵局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而那个周院长呢,可真是够倒霉的。 他这一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除了给秋生做了一台手术之外,还接连做了另外两台手术。 到现在,他已经累得快要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 谁能想到,这无妄之灾竟然会莫名其妙地降临到他的头上呢? 不过好在,李向南及时开口,替他解了围。 只见李向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不紧不慢地对那女人说道。 “我可从来不认识什么周院长,这间病房也根本不是他安排的。 所以呢,你就别在这儿白费力气了。” 然而,那女人显然并不相信李向南的话,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追问道。 “不是老周安排的?那还能是谁呢?我就不信,这医院里除了老周,还有别人有这个胆子,敢把人安排到干部病房里来! 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其实赵局长一点都不傻,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李向南的家属能住进这里,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而且,这多半是托了某个人的关系,才搞到这么个特殊待遇。 毕竟,这可是医院,又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住进来的。 赵局长心里这么想着,首先想到的人自然就是医院的院长老周了。 毕竟,老周可是这医院的一把手,要说谁有这个权力能给人安排住进干部病房,那肯定非他莫属啊! 可现在李向南竟然说不是老周安排的,这可就让赵局长犯难了。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老周之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力,能让一个普通的农民住进干部病房呢? 赵局长越想越气,他指着李向南,大声地喝问道。 “说!到底是谁安排你进干部病房的?不管你的后台是谁,今天我绝对饶不了他!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的地盘上这么嚣张! 还有你,一个小小的农民,居然也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李向南本来正想反驳赵局长几句,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对面的楼道口,有两个人走了上来。 仔细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陈济农和他的秘书方志明嘛! 李向南心里“咯噔”一下,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咽了下去。他心里暗暗冷笑。 嘿嘿,好啊,你个狗屁局长,不是很嚣张吗? 你和你老婆不是都很厉害吗? 那好,今天小爷我就给你们挖个大坑,看你们怎么跳! 想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身体猛地一抖,然后像触电般迅速站直了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他的双手不停地摆动着,嘴里也结结巴巴地说道。 “赵局长,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哪有什么后台啊! 我朋友刚刚做完手术,正好这里有个空房间,所以就被推进来了。 这真的不是我们的本意啊,请赵局长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我这就带着我朋友换个病房,绝对不会再打扰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深深地向赵局长鞠了一躬,那弯腰的幅度之大,简直就像是要把自己的身体对折一样。 他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和自责的神色,让人看了都不禁心生怜悯。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让赵局长和他的夫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疑惑。 不过,这种惊讶很快就被得意所取代。赵局长心想。 “哈哈,看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戳到他的痛处了啊!他连自己的后台都不敢说出来,肯定是怕我们以后找他麻烦。这 样看来,他的后台也不过如此嘛,顶多就是在医院里有点关系的小人物罢了。”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的担忧逐渐消散,甚至还有些庆幸。 就在这时,赵局长突然发出了一声冷哼,声音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他接着说道。 “现在求饶,你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刚才的气势哪里去了? 和我顶嘴的勇气又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乡下臭种地的,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简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人撒野的地方!” 李向南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弯着腰,连连鞠躬,嘴里不停地说着。 “是是是,赵局长说得对,我们这些小农民,确实不该和您这样的大局长顶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这就把我朋友从这里搬走,给您让地方。” 然而,还没等赵局长回话,那个女人却突然指着赵局长的鼻子吼道。 “现在想走了?你别做梦了!不把背后支持你的人说出来,你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 第113章 我是土包子? 不光是你,就连给你安排房间的人,一个也别想跑!得罪了咱们赵局长,你还想跑? 你想都别想!” “今天要是不把你这个臭种地的给治得服服帖帖,你还真以为谁都能像你这样跟赵局长顶嘴呢?” 那女人的双眼瞪得浑圆,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满脸都是怒容,一副不把李向南置于死地就绝不罢休的样子。 李向南虽然一直弯着腰,看似谦卑无比,但他的眼睛却并未闲着。 他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当他看到陈济农和方志明已经走到了赵局长和他夫人的身后时,心中不禁一喜。 刚才那女人说的那些话,李向南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相信这些话肯定也全都落入了陈济农的耳中。 果不其然,此时的陈济农脸色阴沉得吓人,就像被寒霜打过的茄子一样,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那充满怒火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赵局长夫妇。 而方志明的表现则有些耐人寻味。 他站在陈济农的身后,一会儿看看赵局长夫妇,一会儿又看看陈济农,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便两眼望天,同样也是沉默不语。 李向南心里暗自琢磨着,这火已经烧得够旺了,应该足以让这两口子好好地喝上一壶了。 想到这里,他便故意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 “那……那个,赵局长,赵夫人,这事儿……这事儿一定要说出来吗?” “快说,别磨叽!告诉你,什么都没用,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从今天以后,YS市里再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统统滚回乡下种地去吧!” 李向南心中暗自好笑,他本来只是随便挖了个坑,想让这些人往里跳,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配合,不仅自己主动跳进坑里,还拼命地把坑往深里挖。 这种找死的态度,真是让人无语。 李向南叹了口气,突然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然后用手指了指他们身后,淡淡地说道:“喏,就是他。” “谁?是哪个混蛋?……” 赵局长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迅速转过身体。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在原地,后面的话也硬生生地被噎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脸色铁青的陈济农! 作为市物资局长,赵局长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位地区专员呢? 尽管他手中握有极大的实权,但在级别上与陈济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不用说与陈济农平起平坐了,就连与陈济农说话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他手中的权力再大,也无法与陈济农相提并论,因为陈济农作为地区的一把手,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失去所有。 赵局长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发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他的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 “陈……陈……陈……” 的声音,却始终无法完整地说出那个称呼。 然而,他虽然认识陈济农,他的妻子却对陈济农更为熟悉。 陈济农平时并不注重穿着打扮,即使在炎热的天气里,他也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衬衣和一条灰色的长裤,看上去平凡无奇,就像任何一个单位里的普通科员一样。 赵夫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男人此刻的脸色,甚至还没等赵局长开口,她便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起来。 “哟嗬,原来就是你这个土包子啊!快说,你跟这医院到底有啥关系?是不是走后门托了人,才让这个乡巴佬能违规住进这干部病房的?” 只见这女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双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陈济农,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然而,陈济农又岂是普通人? 他的身份地位岂是这女人能够企及的?对 于这种无理取闹之人,他根本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更别提回应她了。 不过,作为陈济农的秘书,方志明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领导受此委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沉声怒喝道。 “哟,这位夫人,您这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们是土包子,那敢问您又是何方神圣呢?” 要知道,方志明可是地区的第一秘书,那可是相当有分量的角色。 别说是一个毫无职位、只会依仗他人权势狐假虎威的女人,就算是那位赵局长,在他眼里也未必能算得了什么。 话一说完,方志明便只是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淡淡地扫了赵局长一眼。 这一眼,犹如一道寒光,直刺赵局长的心窝,吓得他浑身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那女人被方志明质问得哑口无言,正想开口反驳,却突然被赵局长的举动吓了一跳。 只见赵局长脸色铁青,怒不可遏,他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女人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犹如一道闪电,直直地落在了女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又准又狠,打得女人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接连踉跄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女人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她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终于回过神来,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赵局长,结结巴巴地说道。 “赵光明,你……你竟然打我?你……你竟然为了两个土包子打我?” 赵局长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他瞪着女人,吼道。 “土包子?你他妈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可是咱们地委的陈专员!你再敢胡言乱语,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女人闻言,如遭雷击,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捂着已经肿了半边的脸,喃喃自语道。 “什么?你说他是专员?这……这怎么可能呢?专员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你……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陈专员看着女人那副惊恐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他淡淡地说道。 “那赵夫人,您认为我这个专员,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是不是也得像你们一样,整天穿着绫罗绸缎,高高在上,到处欺负老百姓,才像个专员的样子呢?” 赵光明此时已经吓的满头是汗,不住的向陈济农弯腰道。 “陈专员,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没有想到他是你的亲戚,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啊。” 陈济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哦,是吗?那他们要不是我的亲戚,今天这个还在昏迷中的小伙子,就得给你这个大局长腾地方了是吗?” 李向南还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帮着腔。 “唉,腾就腾呗,要不然,人家局长大人大笔一挥,我们一个县的种子化肥都得泡汤,惹不起啊。” 赵局长只听的冷汗汗淋淋,回身握着他的手,不住的说道。 “小兄弟,你看,这都是误会,你咋不早说呢,唉,你看这事闹的。” 李向南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摆着手道。 “别介,咱一个小老百姓,哪里敢和你大局长称兄道弟的。” 这时,陈济农沉声说道。 “行了,赵光明,既然医院里的地方你看不上,那就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物资局那边的工作,我会找人先担起来的。” “啊,陈专员,别啊,你不能这样啊。” 第114章 报应 赵光明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他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立刻给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以惩罚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 原本,他只是想在众人面前耍耍威风、装个逼,却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碰到如此难缠的硬茬子——陈济农。 刚才陈济农的那一句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赵光明的心上,将他的仕途之路彻底斩断。 虽然陈济农表面上说得还算客气,但赵光明又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呢? 所谓的“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实际上就是委婉地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只能待在家里,与工作无缘了。 此刻的赵光明,被吓得浑身冷汗淋漓,身体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的嘴唇颤抖着,不断地向陈济农求饶。 “陈专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求求您了!” 然而,陈济农对赵光明的求饶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连正眼都没有再瞧他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以示不屑。 站在一旁的方志明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用一种冷漠而又生硬的语气对赵光明说道。 “赵局长,专员都已经发话了,让你回去休息,你难道听不懂吗?还不快回去!”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烦。 赵光明原本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当他接触到对方那冷冽的眼神时,突然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一般,所有的话语都在瞬间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心里头乱糟糟的,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想要转身离开吧,可就这样丢掉官职实在是心有不甘。 但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除了丢人现眼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赵光明在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做出一个决定。 突然,他像是发了狂一样,猛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老婆的屁股上。这一脚力道十足,他老婆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赵光明指着他老婆的脸,怒不可遏地骂道。 “都是你这个败家娘们!一天天的在外面耀武扬威,这下好了,以后我看你还拿什么去装逼!”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带着满满的怒意和懊恼。 然而,这其实也并非他真正想要发泄的对象,只是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可以撒气的途径,只好将所有的怨气都一股脑地发泄在了他老婆的身上。 那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和怒骂吓得不轻,她捂着屁股,嘴里还嘟囔着。 “还不是你经常说,在这 YS市,没人敢惹你,让我谁也不用怕的嘛……”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 因为她看到赵光明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里面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十分吓人。 “还说!给我闭嘴!” 赵光明怒声吼道,他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女人被他这一吼,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闭上了嘴巴,连一个字都不敢再吭一声。 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陈济农压根就不想去掺和。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迈步绕过那两个人,径直走到了李向南的面前。 然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声问道。 “向南,你还好吧?我这一下班就急忙赶过来看看你们,谁知道刚到这儿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李向南见状,也咧嘴笑了笑,连忙迎上前去,拉住陈济农的手说道。 “没事的,陈大哥,你别担心。走,咱们进屋去说,外面太吵了。”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拽着陈济农和方志明一同走进了病房。 随着“砰”的一声响,病房的门被紧紧地关上了,将赵光明夫妇孤零零地留在了门外。 陈济农走进房间后,目光首先落在了病床上的秋生身上。 他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去,仔细查看了一下秋生的状况,然后压低声音问道。 “还没醒过来吗?手术情况怎么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李向南站在一旁,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道。 “已经没事了,陈大哥。秋生这小子也真是命大,居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胸膜受了点伤而已。 周院长说只要休养几天,就能完全恢复过来。” 回想起当晚的情景,李向南的心中仍有余悸,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那恐怖的一幕又在眼前重现。 “李红民那个混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抓住!” 李向南咬牙切齿地说道,心中的愤恨难以平息。 陈济农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件事早已心知肚明,他缓缓地说:“抓到了。” 李向南的眼睛猛地一亮,急切地追问。 “真的?太好了!” 陈济农点了点头,继续讲述道。 “刘兵下午给我打了电话,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李红民那小子,竟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你舅舅那里,而且还妄图动手抢夺你舅舅的房子!” “啊?”李向南惊愕得合不拢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会找到我舅舅家的?那地方可不好找啊!” 陈济农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他自己不长眼,撞到枪口上了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舅舅也真是厉害,一眼就识破了他的阴谋,差点没把他当场打死。” 李向南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感叹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他舅舅周海生住的地方本就偏僻,自己当初也是偶然间才发现的,再让他去一次,恐怕都未必能找得到。 可李红民这个倒霉蛋,却偏偏像被命运捉弄一般,一头撞进了那个地方。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李向南感慨道,“李红民这家伙,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李红民这个人,简直就是恶贯满盈!本来让他逃脱法网就已经够让人愤怒的了,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不知死活地跑去抢夺周海生的地盘。 要知道,周海生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啊!想当年,他可是名震天下的大英雄呢! 周海生所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 就拿他的功夫来说吧,那可是登峰造极的境界,岂是李红民这样的小角色能够与之抗衡的? 如果周海生动起真格来,恐怕只需一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李红民置于死地。 然而,这其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当年,周海生曾经救过李红民的父亲李玉良一命。 可李玉良却恩将仇报,没有善待周海生的妹妹,也就是李红民的母亲。 如今,周海生亲自将李红民送进了大牢,也算是给这段恩怨画上了一个句号。 想到这里,李向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做人啊,还是要心存善念,否则,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这就如同命运的齿轮一般,虽然兜兜转转,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 第115章 仗义 “向南啊,我准备回去看看,去你家那里见一见周老英雄,当面谢谢他对我父亲的救命之恩。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陈济农面带微笑地看着李向南,眼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李向南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他当然也很想去见见周老英雄,当面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秋生时,心中的犹豫和为难瞬间涌上心头。 秋生的病情还很严重,需要人照顾和陪伴。 李向南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咬了咬牙,对陈济农说道。 “陈大哥,秋生这样,我不能走啊。要不,你等我几天,等秋生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再一起回去。 这样,秋生在路上也能少受点罪。” 陈济农理解李向南的担忧,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他皱起眉头,说道:“可是你那里新房子还没盖好,也没有个住的地方。 你舅舅恐怕很快就得回去,我怕赶不上啊。” 李向南心里一阵烦躁,他知道陈济农说的都是实情。 自己家里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只有两间破旧的房子,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人。 而且,舅舅周海生肯定不会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下。 提到家里的事,李向南只觉得一阵头大。他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陈大哥,我也知道这些问题。但秋生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他。你看能不能再想个其他的办法呢?” 此时此刻,他独自一人陪伴着秋生,心中却始终挂念着家中的初夏。 初夏身怀六甲,本就需要人悉心照料,更何况她刚刚经历了那么多的惊吓,此刻肯定倍感孤独和无助。 想到这里,他不禁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陈大哥说道。 “陈大哥,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初夏啊。她现在一个人在家,又怀着身孕,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回去后再给刘兵打个电话,让我媳妇和舅舅先住到他家里去。 这样一来,我媳妇能有个人照顾,我也能稍微安心一些。而且,让她和红霞姐住在一起,多少也能有个照应。” 稍作停顿,他接着说道。 “还有啊,赵教授不是一直在等我舅舅吗?正好趁这段时间,让我舅舅带他在山里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有我舅舅在一旁照应着,赵教授进山找水源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李向南讲完后,陈济农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 “嗯,这个办法确实可行,那就这么决定吧。等会儿我回去就给刘兵打个电话,按照你说的去做。等秋生身体康复了,咱们再一起回去。”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病床上的秋生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哎哟!”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李向南和陈济农都吓了一跳,他们急忙快步走到床头前,只见秋生的双眼已经缓缓睁开,脸上露出一副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显然,是麻醉药效逐渐消退,秋生开始感受到伤口的疼痛了。 李向南见状,心中一阵狂喜,他连忙俯身凑近秋生的床头,关切地问道。 “哈哈,秋生,你终于醒过来啦!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然而,刚刚苏醒过来的秋生,意识还比较模糊,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在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回答道。 “我这是在哪儿?李红民那王八蛋呢,妈的,下手真狠啊,敢捅老子刀子,你等我好了的,不扒了他的皮算他命大。” 秋生躺在病床上,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囔着,他现在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先前他最后时刻,被李红民偷袭,一刀扎在了他的身上。 李向南在他的头上拍了拍,笑着骂道。 “还说呢,你这回真是命大,要不是安琦,你这回恐怕就得见阎王去了。” “啊,咋回事?和安琦那丫头有啥关系?” 秋生一脸茫然,显然还没从被捅的阴影中走出来。 “有啥关系?那关系可大了。”李向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当时你被捅倒在地,血流不止,我们都吓坏了。多亏了安琦那丫头,她看到这情况,二话不说,开着拖拉机就把你往公社卫生院送。” 秋生听着,心里渐渐明白了过来,他没想到安琦竟然会这么勇敢,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到了卫生院,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可卫生院里根本没有那么多血,这可咋办呢?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安琦站了出来,她说她的血型和你一样,可以给你输血。” 李向南继续说道。 “我们都劝她不要这么做,毕竟输血是有风险的。可那丫头根本不听,执意要给你输血。 最后,她输了好多血给你,自己都差点晕过去了。” 秋生听到这里,眼睛睁的老大。他从来没有想过,安琦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所以啊,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人家了,人家小姑娘对你多好啊,差点连命都给了你。” 李向南语重心长地说道。 秋生听完后,心中仍然有些愤愤不平,他梗着脖子,提高了音量说道。 “我哪里欺负过她啦?明明就是她天天欺负我好不好!我可是她叔叔诶,我总不能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动手吧!” 李向南看着秋生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无语。他抬手狠狠地在秋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骂道。 “你呀,就是个二傻子!” 秋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敲得有些发懵,他抬手摸了摸被敲得生疼的脑袋,一边揉着一边点头应道。 “是是是,我是二傻子行了吧。不过说真的,这丫头这回做的事情还真是挺仗义的,等我们回去以后,我可得好好谢谢她呢。” 李向南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秋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说啥?仗义?就这?” 秋生一脸茫然地看着李向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惊讶,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不然呢?难道不仗义吗?” 李向南见状,彻底无奈了。他冲着秋生竖起了大拇指,没好气儿地说道:“你可真是这个啊!” 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难以和秋生讲清楚道理,他无奈之下,只得转移话题,说道:“陈大哥也来看你啦,你这次能保住小命,陈大哥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要不是他,咱们哪有机会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你看看这病房,公社主任都没资格住呢! 要不是看在陈大哥的面子上,你这小子恐怕只能睡大通铺咯!” 李向南这么一说,秋生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赶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向陈济农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然而,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刚刚一动,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又晕过去。 陈济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轻轻地将秋生按回了床上,关切地说道。 “秋生啊,你身体还没好呢,别乱动!我又不是外人,你就安心躺着吧。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们这里还缺些什么东西不? 有啥需要的,尽管跟向南说,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秋生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听到陈济农这么说,也不再坚持,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对着陈济农道了一声谢。 “谢谢陈大哥,我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仿佛是一群人在急匆匆地奔跑。 不一会儿,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房间。 第116章 远方的兄弟 原来,秋生刚刚苏醒过来,方志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叫来了大夫。 这些大夫们一进门,便立刻围拢在秋生的病床前,开始对他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他们有的摸脉,有的听心跳,有的查看伤口,忙得不可开交。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仔细检查后,大夫们才一个个直起身子来。 李向南见状,赶忙迎上前去,焦急地问道。 “大夫,我兄弟他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那几名大夫微笑着看了看李向南,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朝着旁边的陈济农微微鞠了一躬。 显然,他们也都知道陈济农的身份和来头。 接着,其中一个大夫开口对李向南说道。 “小同志,你不必过于担心,病人目前的状况非常好。我们周院长的医术可是相当精湛的,经过他的精心缝合,病人的内部出血已经成功止住,外面的伤口也没有什么大碍。 只要让他安静地休养,避免剧烈运动,我相信不出两周,他就能完全康复了。” 听到这里,李向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 “谢谢,真是太感谢各位大夫的悉心照料了!” “哎,什么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几名大夫面带微笑,语气谦逊地说道。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陈先生您过奖了。” 接着,他们详细地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千成需要避免过于激烈的运动,以免影响身体恢复。 要多吃一些有营养的补品来补充气血等等。 然后,大夫们一个接一个地向陈济农表示感谢,并礼貌地告辞。 他们先后缓缓退出房间,轻轻合上了房门。 待大夫们全部离去后,陈济农又与李向南和秋生闲聊了一会儿家常。 眼见天色渐晚,他便也起身与二人道别,带着方志明一同离开了这里。 当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冷清。 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二人,气氛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李向南看着秋生,关切地问道。 “咋样,秋生,饿不饿啊?我出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吧?” 秋生一听有好吃的,立刻来了精神,兴奋地喊道。 “我要吃大烧鸡,大肘子!” 李向南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你咋不上天呢?你现在长时间没有进食,大夫都说了,先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这样吧,我去医院食堂给你弄点小米粥,你先垫垫肚子。等着啊,我马上回来。” 过了几分钟,李向南果然如秋生所愿,给他带回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这碗粥不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且里面还添加了红糖,使得它的味道更加香甜。 此外,碗里还有几个去了壳的白皮大鸡蛋,看起来十分诱人。 相比之下,李向南自己则买了两个大馒头,搭配着一份猪肉炖粉条。 他看着秋生大口大口地喝粥吃鸡蛋,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这顿饭,对于李向南来说,是他这两天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 兄弟俩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愉快地闲聊着。 然而,就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突然提到了一个人——李建国。 “向南哥,你说现在建国怎么样了?” 秋生好奇地问道。 自从李建国和李红英一同前往县里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 令人奇怪的是,李建国在此期间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家,这让秋生对他的近况感到十分担忧。 听到这个问题,李向南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红英和建国结婚那天的场景。 当时,他就察觉到李红英对建国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 虽然到现在为止,李向南依然对李红英突然下嫁建国这件事感到十分费解,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其中肯定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至于具体是什么问题,那就不是他仅凭想象就能轻易推断出来的了。 “应该……挺好的吧。” 李向南犹豫着回答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 他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他对建国目前的生活状况了解甚少。 秋生思考了片刻,然后附和道。 “也是,现在建国也算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也就是所谓的‘铁饭碗’,怎么着都应该比咱们过得强一些吧。 他上回走的时候,还说等他在那边站稳脚跟后,就请咱们过去喝酒呢。 等啥时候咱们有空了,就过去好好宰他一顿,以前可都是吃我家的饭啊。” 李向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李建国现在真的过得很好吗?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给家里写过呢? 前段时间,李向南只是听说建国给家里打了两回钱,而且大部分工资都寄给了他的爹娘。 可是,除了那几张汇款单,建国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写。 这让李向南不禁心生疑虑,建国到底在那边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如此沉默呢? 唉,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建国虽然与我情同手足,但他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就只能由他自己去走了。 李向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想要把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都甩出去似的。 他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饭盒,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说道。 “要不是李红民这档子事儿,咱们的日子过得其实也挺不错的啊,至少比一般的社员要舒坦得多,对吧? 所以啊,咱们得懂得知足。” 秋生听了李向南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想起了家里的情况,的确,自从李向南将绿竹桃源打造成全公社的用水中心后,他们俩在村里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想到这里,秋生不禁感慨道。 “是啊,那倒是真的。自从你搞出了这个绿竹桃源,咱们可真是风光了一把呢!” 李向南只是微笑着,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的天空。 那片天空湛蓝如洗,洁白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飘浮着,让人心情愉悦。 他似乎在那片天空中看到了未来的美好景象,轻声说道。 “以后啊,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秋生,你要相信哥。而且,建国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对他有信心。” 然而,此时此刻的李建国,却正独自一人待在家里,那是两间所谓的婚房。 房间里显得有些冷清,没有多少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个简单的衣柜。 李建国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昏黄的灯光下,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摆放着两个半碗花生米,它们看起来有些干瘪,仿佛失去了原有的生机。 李建国坐在桌前,手里紧握着一瓶白酒,瓶口的边缘已经被他摩挲得有些光滑。 他时不时地将瓶口凑近嘴边,猛地灌上一口,然后任由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 接着,他会顺手捏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似乎在品味着其中的滋味。 是的,这就是他的晚餐。没有热气腾腾的米饭,也没有丰盛的菜肴,只有这瓶白酒和半碗花生米。 最近,李建国对喝酒产生了一种无法自拔的迷恋。 因为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他才能暂时忘却生活中的种种烦恼,安然入睡。 第117章 杨秀云的提醒 今天,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街道,心中的焦虑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上心头。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李红英依然没有回家。 自从那次李红英让他尝到了做男人的滋味后,他便深深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让他瞬间领略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滋味。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自从那次之后,李红英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变得异常冷淡。 她不仅不再让他碰一下,甚至连话都很少跟他说。 每次他试图询问原因,李红英总是遮遮掩掩,说自己可能怀上了孩子,这几个月不能与男人有身体接触。 李建国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都感到惊讶不已。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喝醉后竟然如此“精准”,仅仅一次就让李红英怀上了身孕。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既感到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没过多久,他便察觉到李红英的肚子如同吹气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膨胀起来。 与此同时,一些闲言碎语也如长了翅膀般,悄然飞到了他的耳畔。 他所在的后勤处,本就以女性居多,而她们之间的八卦消息传播速度之快,简直超乎想象。 而这其中,最让他感到不安的,便是他们的科长杨秀云。 杨秀云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在后勤处有着很高的威望。 李建国一直对她心存敬畏,可现在,他却发现杨秀云看他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异样。 这位杨秀云年龄不到三十,长的也算漂亮,丈夫是外地人,两人长期分居。 平日里,她总是独自一人居住,其单身宿舍与李建国的房间位于同一栋楼,不过是楼上楼下的关系罢了。 这些流言蜚语,正是从那位名叫杨秀云的人口中传出来的。 某一天傍晚,夕阳西下,李建国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准备享用一顿简单的晚餐。 正当他准备动筷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建国有些诧异,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那扇略显陈旧的门。 门开的瞬间,他的目光与门外的人交汇,来人竟然是杨秀云! 只见杨秀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的声音清脆而婉转。 “建国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饭啦。我家里炒菜呢,突然发现没酱油了,你看能不能从你这儿借点呀?明天我买了就还你。” 面对杨秀云的请求,李建国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觉得不好直接拒绝。 毕竟,只是一点酱油而已,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让人家还。 更何况,杨秀云可是他的直接领导呢,拒绝她岂不是显得自己不懂事? 于是,李建国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微笑着说道。 “杨科长,你拿去用吧,不用还啦!反正我也不怎么用得到。” 说罢,他转身走进厨房,将家中仅剩的半瓶酱油拿了出来,递给了杨秀云。 杨秀云接过酱油,连声道谢,然后转身离去。 李建国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无奈。 他知道,这半瓶酱油对于自己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毕竟,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很少有做饭的时候。 就算李红英偶尔回来,她也总是懒得动手,宁愿出去吃或者买点吃的回来。 就这样,这瓶酱油在家里已经放置了两个月,却始终没有被用完。 杨秀云拿了酱油,却并没有马上离开,突然的问了他一句。 “你家红英呢,这都几点了,还没回来吃饭?” 李建国本来正在看电视,听到杨秀云的问话,便转过头来,随口答道。 “她工作忙,有时候不回来住。” 他心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厂里的工作有时候确实很忙,加班加点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杨秀云听了他的回答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 那笑容中似乎包含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意味。 “建国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太天真了吧?咱们厂的工作哪有这么忙,你见谁天天的出差?” 杨秀云的语气有些调侃,但又似乎带着一丝认真。 李建国闻言一愣,他不明白杨秀云为什么会这么说。 红英不是说过采购处的工作特别忙,经常需要出差吗? 他觉得杨秀云可能是不了解情况,于是解释道:“红英说的啊,她们采购处的工作特别忙,出差去外地是常有的事。” 杨秀云凝视着李建国,不断地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神情。 李建国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暗自琢磨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建国兄弟,你仔细想想看,采购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工作,咱们这栋楼里也住着不少采购处的同事呢。 你有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家可没有像你们家这样,天天都有人不在家啊?”杨秀云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李建国听到杨秀云的话后,不禁微微低头沉思起来。 他开始仔细回想这栋楼里采购处的其他员工家庭情况,确实如杨秀云所说,没有哪一户人家是天天有人因为工作原因出差不在家的。 然而,自家的红英却常常不在家,这让李建国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不禁开始怀疑起红英的行为来,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吗? 李建国的心头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他急忙抬起头,目光紧盯着杨秀云,急切地追问。 “杨科长,那你的意思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杨秀云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再像之前那样直言不讳。 她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 “建国兄弟,你自己多留点心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李建国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李建国望着杨秀云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 他不禁暗自思忖:“李红英,你到底在干什么呢?难道说,你以前一直都在骗我?”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地往下坠,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在这座规模不大的小城里,他除了妻子李红英外,再没有其他亲人。 尽管李红英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太好,但他从未往别处想过,只觉得这是李红英一贯的高傲所致。 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对于夫妻之间的关系,一直停留在最朴素的认知层面。 他从未想过,除了夫妻关系外,两人之间还可能存在其他的关联。 然而,杨秀云今天的一番话,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段婚姻。 杨秀云的话不无道理,采购处并非只有李红英一个人,可为何偏偏只有她天天不回家呢?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李红英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他李建国呢? 这些疑问像一座座沉甸甸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行,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他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了,他必须搞清楚李红英到底在干什么。 一个看似疯狂的念头,如同一颗种子,在他的内心深处悄然发芽,并逐渐茁壮成长。 这个决定如此大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但内心的好奇和冲动却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要去一探究竟。 第118章 失望 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趁着午休时间,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脚步略显迟疑地走向采购处。 李红英的办公室就在采购处的一角,虽然空间不大,却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 与其他同级别的同事相比,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以往,李红英总是告诫李建国不要来这里找她,理由是办公场所人多嘴杂,容易引起他人的闲言碎语。 尽管李建国对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解——毕竟夫妻之间见个面,又有什么好让人议论的呢? 然而,出于对妻子的尊重,他还是尽量避免来这里打扰她。 然而,昨晚那个决定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他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趟,弄清楚心中的疑问。 站在李红英办公室门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给自己增添一些勇气。 终于,他轻轻地抬起手,敲响了那扇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有些突兀。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李红英出现在门口。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显然没有预料到李建国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走进办公室,李建国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午餐。 一盒鸡丁和一盒西红柿炒鸡肉,搭配着半盒米饭,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得不说,李红英独自一人时,在饮食方面确实很懂得享受。 一般人别说是吃两道菜了,就算是这种档次的菜肴,恐怕也很少有人舍得去品尝。 李建国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难怪她不愿意回家吃饭呢。 每天在外面都能吃到如此丰盛的饭菜,谁还会乐意回家去吃那些青菜叶子呢? “你怎么来了?” 李红英突然抬起头来,顺手将头发撩到了脑后,同时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问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叫你少来这里,免得被别人说闲话。” 李红英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还是那套陈词滥调。 李建国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和怒火,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像往常一样,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我娘托人从家里捎来了一些新蒸的年糕,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些,你晚上回家吃吗?” 他上班这两个月以来,每个月都会给母亲寄一些钱回去,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因此稍微宽松了一些。 所以这次母亲才舍得蒸些年糕让人捎过来,要知道,在平时,这些东西可是根本舍不得吃的。 李红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样,突然猛地将面前的饭盒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只听“当啷”一声,饭盒里的食物溅得到处都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李建国吓得浑身一颤。 “就这么一点破年糕,也往这里送,真是太丢人了!谁会稀罕吃这些东西啊?谁知道它干净不干净呢!” 李红英怒不可遏地吼道,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李建国见她如此不领情,不仅没有感激之情,反而说话如此蛮横无理,心中的怒火也不由得往上冒。 他紧紧地皱起眉头,脸色变得阴沉,沉声说道。 “红英,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好歹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啊。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娘能给我们送点吃的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李建国的这番话不仅没有让李红英消气,反而像火上浇油一般,更加激怒了她。 只见李红英“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圆睁着双眼,原本那张美丽的鹅蛋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得变了形。 她抬起一只手指着李建国,破口大骂道。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们一家子都是穷鬼,还怪我说话难听?我今天要出差,根本没时间跟你回去吃那点垃圾! 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给我滚!” 李建国凝视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庞,突然间,一股寒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浑身发冷。 就在这一刹那,他心中所有想要劝解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了。 李红英骂完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然后赌气似的扭过头去,不再理睬李建国。 建国见状,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怒火。 他紧紧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以此来克制自己的情绪。 终于,他迈开大步,走到门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拉开房门。 在出门的瞬间,他又像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一样,猛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李红英那婀娜多姿的背影。 然而,这一眼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失望和决绝。 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同时用力地带上房门,只听“哐”的一声巨响,仿佛是他心中愤怒的呐喊。 李红英啊,李红英,果然如我所料,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人往往就是如此,一旦某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它就会像野草一样迅速在心田里扎根、发芽,然后像冲破泥土束缚的大树一样,疯狂地生长蔓延。 如今的李建国,正是如此。 自从昨天被杨秀云提醒之后,他对李红英的看法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以往完全不同。 曾经,无论李红英说些什么,他都对她深信不疑。 然而,如今的情况却截然不同,无数的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开始对李红英的话产生了怀疑。 他忍不住又一次回头望向身后那扇紧闭的办公室木门,仿佛那扇门后隐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但最终,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采购处,径直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后勤处。 整个下午,他都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像往常一样,和那帮大姐们有说有笑,时不时地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同时认真地打扫着自己的工作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下班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提前换下了身上的工装,换上了自己平日里穿着的便服。 换好衣服后,他径直走向了科长杨秀云的办公室。 :“杨科长,我想借您的自行车用一下,可以吗?我有点东西要去市里买。” 杨秀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爽快地回答道。 “行啊,你拿去吧。这会也没啥活了,你要现在去的话,我给你开个门条吧?” 说着,她顺手将自行车的钥匙丢给了他。 李建国闻言大喜,他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提前早出去一会儿呢。 杨秀云却主动提出来给他开条子让他出门。这娘们还真是善解人意。 “那太谢谢杨科长了。” 工厂有着严格的规定,在上班时间,如果有职工需要外出办事或者提前请假离岗,必须由各部门的领导开具出厂条。 这一规定旨在确保工作秩序和管理的规范化。 杨秀云从抽屉里拿出一摞厂里统一发放的出厂条,她熟练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微笑着递给了李建国。 同时,她还不忘嘱咐道。 “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帮我捎双袜子回来哦,回来我再给你钱。” 李建国爽快地答应道:“行!” 他接过出厂条,跨上杨秀云的自行车,急匆匆地驶出了工厂大门。 杨秀云站在原地,目送着李建国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微笑。 这个憨厚可爱的大男孩,真的只是去市里买东西吗? 毕竟厂区服务处几乎什么都能买到啊。 与此同时,李建国也对杨秀云的要求感到有些奇怪。 他心里暗自嘀咕。 “杨科长为什么要让我从市里捎袜子呢?厂区服务处明明什么都有啊。” 第119章 一切幻想都破灭 带着这样的疑惑,李建国骑着自行车出了厂子,但他并没有走多远。 他骑着那辆略显破旧的自行车,车轮快速转动着,径直冲进了厂门口对面的那片小树林里。 这片小树林异常茂密,树木之间的间距很窄,从外面看,几乎无法察觉树林中是否藏有人迹。 然而,当站在这个特定的位置时,却能将厂门口的全貌尽收眼底,仿佛这里是一个天然的观察点。 李建国小心翼翼地把自行车停好,然后自己轻轻一跃,稳稳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紧紧锁定着厂子的大门,不肯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打破了宁静,这是厂子下班的信号。 刹那间,厂子里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大量的工人如潮水般涌出。 他们有的步履匆匆,有的则悠然自得地骑着自行车,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朝着厂门外走去。 原本冷清的厂子大门口,瞬间变得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人们的谈笑声,有自行车的铃铛声,还有脚步声,这些声音在厂区门口交织成了一幅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欢快画面。 李建国的心跳也随着这热闹的场景而加速,他迫不及待地跳下自行车,像长颈鹿一样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不断涌出的人群,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在他焦急的等待中,那个他一直期盼的目标出现在了厂门口。 在熙熙攘攘的厂门口,一袭蓝色小碎花裙的李红英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般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她那一头乌黑亮丽、如瀑布般飘逸的长发,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而黯然失色。 由于厂门口太过拥挤,李红英不得不推着那辆红色的女式自行车,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拥挤的环境有些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终于,当她走出大门,人群逐渐散开后,她如释重负地抬腿跨上自行车,朝着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哼,不是说出差吗?果然是在骗我!” 李建国站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看着李红英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骂了一句。 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从小树林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追了上去。 李建国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离李红英只有几十米远了。 然而,他并没有急于靠近,而是稍稍放慢了速度,与李红英保持着这样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此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各种车辆和行人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繁忙的都市景象。 李红英顺着马路,一路向北骑行,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便顺利地进入了市区。 辽源县是一个规模较小的县城,其人口数量大约在七八万人上下。 相较于其他地区,这里的工业发展相对滞后,仅有寥寥数家工厂。 其中,李建国和李红英所在的纺织厂规模稍大一些,拥有三四千名员工,堪称本地最大的企业。 市区内的建筑以平房为主,马路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小院子。 只有市中心的部分区域,新建起了一些楼房,这些楼房多数被用作商业用途,或者成为各级领导的办公场所。 李建国骑着自行车,紧紧跟在李红英身后。 他们一路骑行,大约过了十五六分钟,终于进入了市区。 然而,就在这时,李红英突然一个急转弯,拐进了一条胡同,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建国见状,心中一紧,急忙加快速度,朝着那个胡同口疾驰而去。 待他赶到胡同口时,毫不犹豫地跳下自行车,然后蹑手蹑脚地将头伸向胡同里,想要一探究竟。 果然,他一眼就看到了李红英。 只见她手持钥匙,熟练地打开了一家院子的大门。 从她那轻车熟路的动作来看,显然她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以前肯定来过不少次。 李建国心中的恼怒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红英口中的加班和出差竟然都是谎言,而她真正的去向,竟然是这个地方! 李建国越想越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和伤害。 李红英宁愿独自一人住在这里,也不愿与他同住,这让他不禁怀疑,李红英究竟有多么讨厌他? 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李建国心中充满了疑问。 既然李红英如此讨厌他,那当初为何又要死乞白赖地嫁给他呢? 不仅如此,她还费尽心思地为他找了这份工作。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更让李建国想不通的是,那晚李红英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这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感到无比困惑和痛苦。 就在李建国准备冲过去质问李红英的时候,李红英却突然挺着隆起的肚子,推着自行车缓缓走进门,然后“咣”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将门锁上。 这一声巨响,仿佛将李建国从愤怒的情绪中惊醒。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的怒火渐渐被理智所取代。 李建国开始冷静下来思考,李红英有家不回,偏偏选择一个人住在这里,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而这个原因,其实他心里也多少有点数了。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嘛,那肯定是李红英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呗! 只是他还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看着李红英刚才回来时自己开门进去的样子,里面似乎并没有其他人。 这就说明那个男人应该还没回来呢。 想到这里,李建国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他开始琢磨起来。 于是,他像个侦探一样,开始四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到了马路的对面,然后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一棵大梧桐树后面。 他把自行车靠在一边,自己则身子倚在树干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胡同里李红英进去的那个院子,仿佛要把那扇门看穿似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李建国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此刻的他只觉得又渴又饿,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他就像一尊木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这样,他一直站了三四个小时,直到他都快没有信心了。 难道说,李红英真的只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并没有其他男人?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李建国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就快到晚上十点了,周围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经熄灯睡觉,一片静谧。 李建国在黑暗中默默地等待着,心中的焦虑却与日俱增。 等了整整半个晚上,李建国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 看起来,今天恐怕是等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推上自己的自行车,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却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又朝那个胡同望去。 就在这时,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影,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胡同口,并迅速拐进了那个胡同里。 由于胡同里没有路灯,光线十分昏暗,李建国只能依稀看出那似乎是个男人,但具体的模样和身材,他根本无法看清。 然而,就在他心情愈发激动的时候,那个神秘的人影竟然真的在李红英进去的那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那人似乎还非常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番,仿佛在确认周围是否有人。 确认安全后,那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用钥匙打开了院门,然后动作迅速地将自行车搬了进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随着呯的一声轻响,院门关上。 同时,也打破了李建国最后的幻想。 第120章 眼见为实 一切都得到了证实,李建国的心中犹如火山喷发一般,怒火熊熊燃烧。 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涌上心头,让他直想拿把刀子,冲进院子里,将那对狗男女捅个稀巴烂。 毕竟,他李建国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啊! 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面临生死考验,也不是遭遇重重困难,而是自己的后院突然起火,头上被人硬生生地扣上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这种奇耻大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如今,这顶硕大无比的绿帽子就这样稳稳当当地戴在了他的头上,这怎能不让他怒不可遏呢? 不过,愤怒归愤怒,李建国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以及李红英究竟是为了怎样一个男人,才会如此狠心背叛自己。 想到这里,李建国毫不犹豫地飞身跃上自行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疾驰而去。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马路,径直冲进了那个狭窄的小胡同,然后一路飞奔,来到了李红英和那个男人进去的院子门前。 李建国迅速跳下自行车,将车子随意地停在一旁,接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把耳朵紧紧地贴在门板上,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然而,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甚至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听不到。 看来,那两个人应该是已经进了屋子,而且他们的说话声音在这里根本无法传出来。 他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十分相似,都是一些小巧的院子,四周环绕着青砖红瓦的院墙, 高度并不高。他迅速将自行车停靠在这间院子的院墙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自行车的后座。 站在后座上,他发现自己的身高刚好与院墙相当。 由于从小在农村长大,他对这种攀爬的动作早已驾轻就熟。 每天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让他练就了一身敏捷的身手。 面对这道小小的院墙,他毫无畏惧,只见他双臂微微用力,身体便如轻盈的飞燕一般,轻松地跃上了墙头。 站在墙头上,他稍稍稳定了一下身形,然后一个闪身,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墙上跳了下来。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落地后,他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先蹲伏在地上,像一只机警的猎豹,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环境。 这个院子虽然被称为“小院”,但实际上面积并不小。 光是正房就有四间之多,而且还是那种前出岔带走廊的传统建筑风格。 东西两侧还各有两间配房,加起来整个院子里足有七八间房屋。 这样的规模,足够容纳一家十来口人共同生活。 院子里还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芬芳。 而他刚才跳下的地方,恰好是在一片花坛之中,周围的花草仿佛为他的到来而轻轻舞动。 其他的房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然而,在正房中间的两间房子里,却透出了微弱的灯光,仿佛是黑暗中的两颗明珠,给人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感觉。 李建国站在院子里,凝视着那两间亮着灯的房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朝着正房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房间里的人。 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揪住他的心脏。 终于,他来到了正房的门前。房门紧闭着,但是从门缝里透出的那一丝光亮。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把脑袋靠近房门,一只眼睛凑在那个门缝上,向里面看去。 房间里的情景如同一幅画般展现在他的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的摆设,看起来这应该是一间客厅,布置得简单而温馨。 然而,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房间里的两个人。 只见身着一身粉色睡衣的李红英,正一脸媚笑地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她的睡衣微微敞开,露出了大半个胸脯,那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而那个男人,则一脸的色相,大脸紧紧地贴在李红英睡衣上面那大片的雪白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在她的大腿上不断地抚摸着。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惹得李红英不断地发出浪笑。 这一幕让李建国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啊哈哈,死鬼,你看看我这进口的睡衣好不好看呀?” 李红英娇嗔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媚意。 她站在房间里,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进口睡衣,那睡衣的质地柔软光滑,仿佛能与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李建国站在门口,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背对门口而坐的男人身上,由于角度的关系,他无法看清男人的面容,自然也无法认出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男人面对李红英的浪笑,嘴里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小美人,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嘛,要是你什么都不穿,那就更好看啦!”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挑逗和暗示,让人听了不禁面红耳赤。 说着,男人的手开始在李红英的身上游走,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似乎完全不顾及李红英的感受。 而李红英则像是被男人的抚摸点燃了一般,身体像一条水蛇一样,在男人的怀里不停地扭动着,嘴里还不时发出一声声让人骨头都酥软的呻吟。 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一股淫靡的味道,那是欲望和暧昧交织而成的气息。 李红英被男人亲得满脸都是口水,她的脖子上、脸上,甚至是衣服上,都沾上了男人的唾液,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越发地放纵起来。 就在这时,李红英突然夹着嗓子,娇声说道。 “坏人,还不快到床上去,人家都等了你一个晚上了呢!”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渴望和迫不及待,显然是在男人的挑逗下,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男人听到李红英的话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仿佛得到了皇帝的圣旨一般。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将李红英紧紧抱住。 李红英的身体在他的怀中显得如此娇小,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男人抱着李红英,脚步如飞,急匆匆地朝着卧室走去。 他的步伐又快又急,仿佛生怕有人会阻止他似的。 一边走,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发出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这些话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羞于启齿。 “哈哈,小骚货,老子才一天没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我了?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男人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淫邪和张狂。 说话间,两人的身影已经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消失在另一间房门之中。 第121章 事与愿违 李建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的眼睛瞪得浑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样,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 血液在他的耳膜里轰鸣,震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掌的肉里,但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心中的愤怒已经淹没了一切。 李建国的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烧红的铁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火上烤一样,灼得他的喉咙发烫。 他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以至于下颌的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他的胃部也开始一阵阵抽搐,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肚子里搅动一样,让他痛苦不堪。 他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连吞咽口水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的膝盖发软,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但是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示弱,他要让那个男人知道,他李建国不是好欺负的! 眼前的景象让李建国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在旋转。 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像是有一群蜜蜂在他的耳边飞舞。 他的舌根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唾液也变得异常粘稠,让他难以咽下。 愤怒和屈辱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在李建国的心中奔腾咆哮。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股洪流淹没了,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房间里开始传来男人和女人的淫笑声,一声声刺激着他的耳膜。 李建国终于忍无可忍,他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面前的房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房门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在痛苦地呻吟着。 然而,这扇门却并没有像李建国预期的那样应声而开,它依然顽强地紧闭着,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这一脚不仅没有踹开房门,反而让李建国自己的腿受到了强烈的反震,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门踹开,让里面的人付出代价! 他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公牛,充满了野性和疯狂。 他侧着身子,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再次向房门撞去。 “贱人,你他妈给我出来!” 李建国的怒吼声在走廊里回荡,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恨,仿佛要将这扇门撞碎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随着他的撞击,房门发出一声声巨响。 一下、两下、三下……那两扇木头门终于无法承受李建国如此猛烈的撞击,只听“啪”的一声,门闩应声而断,房门猛地被撞开了。 李建国由于收力不稳,整个人也随着惯性一头冲进了房间里。 他在房间里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片狼藉,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挣扎。 而这混乱不堪的场景,仿佛是对刚才那不堪入目的淫乱一幕的有力佐证。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股若有若无的休香味,这种味道对于李建国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股独特的香味正是妻子李红英洗完澡后身体所散发出来的。 曾经,他也在这股迷人的香气中沉醉过,感受过妻子的温柔和爱意。 然而,如今这股香气却飘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这让李建国的心如刀绞般疼痛。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里与卧室仅仅相隔一道门帘,而那道门帘之后,同样亮着灯。 李建国深知,自己的妻子李红英此刻就躲在那道门帘的后面。 “草泥马,给我出来。” 他的眼睛血红,脸上因为愤怒而完全变了形,也不知道是在骂那个男人还是在骂李红英。 然而,帘子后面却一点动静没有,静的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李建国越想越气,决定不再等待,直接冲进去。 他大步向前,一把掀开布帘,半个身体猛地冲进房间。 然而,就在他刚进入房间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突然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嘣!”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李建国猝不及防,剧痛瞬间袭来,他的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平衡,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一头栽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看到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如饿虎扑食般朝他扑来。 这两具身体动作迅速,毫不犹豫地用某种东西将他的双手和双脚紧紧地捆绑起来。 李建国想要挣扎,但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的手脚完全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躺在地上。 更糟糕的是,那两具身体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竟然还把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塞进了李建国的嘴里,让他连呼救都无法发出。 那团东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让李建国感到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此刻的李建国,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凭那两具身体摆布,将他捆得死死的,如同死囚一般躺在冰冷的地上。 原来,就在刚才,李红英和男人一进卧室,就迫不及待的脱光了衣服。 刚刚进入战斗,就听到了外面的怒吼。 李红英一下子就听出了是李建国的声音。 心里顿时慌成一团。 不管怎么说,李建国是他名义上的丈夫,自己在外面和男人厮混,被他当场撞破,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害怕。 慌乱间,两个人从床上跳了下来,连旁边的衣架都撞翻在地上。 然而,那个男却无比的冷静,先是抬手示意李红英不要出声,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架,把身体躲在门手,高高举着比胳膊还要粗的衣架,等着李建国冲进来。 果然,建国撞开门后,在外面叫嚷了几句,见他们两个没有动静,一头就撞了进来。 那人手起架落,一下子准确的砸在了李建国的后脑上。 但是,这男人可能是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手上的力道并不是太大,这一下只是把李建国砸的有眯迷糊,但并没有完全昏死过去。 见此状况,他心中一紧,急忙高声呼喊李红英,让她赶紧过来帮忙。 李红英闻声而至,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趁着李建国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之际,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男人手疾眼快地拿起一根腰带,把李建国的手和腿全都捆住。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李建国发出声音引起他人注意,男人还顺手拿起一块布,毫不留情地塞进了他的嘴巴里,让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男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甚至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那样赤裸裸地坐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而此时的李建国,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他拼命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手脚被绑得死死的,再加上头晕得厉害,使他的努力全都白费。 他的身体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就像一只即将被宰杀的羔羊,显得既无助又可怜。 过了好一会儿,李建国脑子里的眩晕感才逐渐减轻,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第122章 无尽的屈辱 他的意识逐渐恢复,开始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呜呜呜……” 由于嘴巴被堵住,李建国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他拼命地抬起头,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尤其是那个将他困住的男人。 终于,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李建国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 当他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时,他的眼睛瞬间睁得浑圆,满脸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男人全身赤裸,毫无遮蔽,但李建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男人并非旁人,而是厂里那个道貌岸然、声名狼藉的政治处主任——马致远。 李建国在后勤处工作,时常听到那些女人们在背后偷偷议论马致远的事情。 她们说他是如何的好色,如何的阴险,经常占女同志们的便宜。 在李建国的心目中,马致远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一个臭名昭著的败类,任何一个女人都应该对他避而远之。 然而,令李建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那刚刚过门、未满二十岁的妻子李红英,竟然会和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一想到刚才那令人作呕的场景,李红英在那个男人怀中谄媚逢迎、娇声笑语的模样。 李建国只觉得一股无法承受的屈辱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他的理智淹没。 “呜呜呜……”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呜鸣声,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的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挣扎着,每一次的扭动都带着无尽的恨意和不甘,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向马致远扑去,将他撕成碎片。 然而,马致远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着他的挣扎。 他甚至伸出了自己光着的脚板,毫不留情地一脚蹬在他的脸上。 这一脚力量极大,直接将他噔得向后滚去,重重地撞在地上。 尽管手脚都被紧紧地绑住,他仍然没有放弃。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挣扎着向前冲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狠狠地咬下马致远的一块肉来。 可是,马致远的反应迅速而残忍。 他再次抬起脚,准确无误地踢在他的脸上,将他再次踢回原地。 这一次,李建国被踢得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 那双带着臭味的大脚,不断地踢在他的脸上,让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每一脚都像是重重地踩在他的心上,让他的愤怒和屈辱不断累积。 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现实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无情地浇灭了他的希望。 他意识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目前的局面。继续冲过去,只会让自己遭受更多的羞辱和痛苦。 李建国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量,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躺在地上。 他的眼睛变得无神,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绝望和无助在流淌。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他瞥见了李红英那同样一丝不挂的身躯,她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眼前马致远对自己丈夫的肆意羞辱。 那具闪耀着光泽的年轻胴体,曾经令他如痴如醉,然而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厌恶。 马致远的脸上挂着一抹冷笑,嘴角还略微有些变态的扭曲。 他竟然如此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完全不把自己赤裸裸的身体暴露在他人面前当作一种羞耻。 他随意地伸手从桌子上抓起一盒烟,然后从中抽出一支,熟练地叼在嘴里。 李红英见状,赶忙乖巧地跑过去,迅速擦着了火柴,为马致远点燃了香烟。 当她俯身的瞬间,胸前那对颤巍巍的双峰,就在马致远的眼前轻轻的晃动着。 马致远深深地吸了两口烟,然后突然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几步,来到李建国的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建国的脸庞,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此时的李建国,脑子一片空白。 衷大莫过于心死,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当一个男人亲眼目睹眼前这一幕时,他的内心世界仿佛瞬间崩塌,所有的希望和信念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紧闭双眼,似乎想要将这残酷的现实隔绝在外,让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然而,外界的一切却如影随形,不断地冲击着他脆弱的心灵防线。 马致远蹲在地上,冷漠地看着李建国躺在那里装死。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副残忍的笑容,仿佛在欣赏着李建国的痛苦。 手中燃烧着的香烟,在马致远的操控下,如同一道闪电般猛地按在了李建国的胳膊上。 大夏天的,李建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那炽热的烟头与他的肌肤瞬间接触,发出了“滋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李建国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睁开眼睛,圆睁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绝望,死死地盯着马致远。 在他的眼中,此刻的马致远已然变成了一个恶魔,一个毫无人性的魔鬼。 脸上那邪恶又残忍的笑容,更是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马致远手里的那支香烟,仿佛被他施了魔法一般,一直紧紧地按在李建国的胳膊上。 烟头的火焰在李建国的血肉上跳跃着,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力。 然而,李建国却像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瞪着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致远,那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不屈。 终于,烟头的火焰在李建国的血肉中熄灭了,只剩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马致远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怎么,不装死了?认识我是谁吗?” 李建国依然一言不发,他的沉默似乎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他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反抗,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马致远见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张狂起来。 他站起了身体,满脸自恋地问道。 “怎么,我很好看吗?” 说罢,他竟然还伸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将自己赤裸的身材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李建国看。 “还有更好看的,你要不要看?” 话音未落,马致远猛地一把拉过李红英,像扔一件物品一样把她扔到了床上。 然后,他毫不顾忌地当着李建国的面,将李红英死死地按倒在床上。 “看啊,你不是喜欢看吗?好看吗?哈哈哈。” 马致远一边肆意地动作着,一边嚣张地向李建国叫嚣着。 面对如此奇耻大辱,李建国只觉得胸口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剧痛难忍。 他的喉咙里顿时涌起一股热流,如火山喷发般猛烈,然而这股热流却被堵住,无法宣泄。 李建国的嘴巴被紧紧封住,那股热流只能顺着他的鼻孔喷涌而出,瞬间将他的半张脸染成了猩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他痛苦地紧闭双眼,希望这无尽的折磨能够在下一刻结束,让他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李建国口中的破布被马致远猛地抽了出来。 李建国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马致远那张带着一脸邪笑的脸,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怎么样?现在死心了吧?” 马致远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戏谑。 “你怎么不看了?难道不好看吗?” 李建国此刻已经心如死灰,正如马致远所说,他的心已经彻底死了。 马致远的话仿佛只是一阵风,从他耳边吹过,他完全没有反应,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死人一般,静静地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看到李建国如此毫无反应,马致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认不认识我?要是不认识的话,我不介意再给你表演一下哦。”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床上,只见李红英整个人已经瘫软在那里,毫无反抗之力。 第123章 马主任,我以后是你的人了 “马致远,你个畜生!” 李建国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 马致远却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错,我就是畜生。可那又怎样?你老婆宁愿和我这个畜生睡,也不愿意和你睡呢!” 他的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李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致远。 “你……你连畜生都不如?” 马致远见状,又缓缓地走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比凶狠的表情。 他猛地抬起一只光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李建国的脸上。 李建国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袭来,他想要挣扎,但马致远的脚却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脸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乡巴佬,我告诉你,我要弄死你,有一百种办法!” 马致远恶狠狠地说道。 “我就算现在去报治安队,说你私自闯进我的院子,想偷东西,被我当场抓住了,你都能蹲一辈子大牢!” 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李建国的心上。 李建国心里很清楚,这里是马致远的院子,他只要让李红英离开,然后去报告治安队,自己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毕竟,捉奸捉双,捉贼拿脏,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没有了李红英这个关键证人,他捉奸的事实便无从谈起,就如同空中楼阁一般,没有任何实际依据。 而他这个贼名,却像是被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无论如何也难以逃脱。 更何况,他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在社会关系上,与马致远这个政治处主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马致远在这个城市里有着深厚的人脉和广泛的社交圈子,而他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毫无根基可言。 李建国心里很清楚,今天自己算是彻底地栽了跟头。 马致远显然还不肯善罢甘休,他继续说道。 “今天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吧,省得以后麻烦。”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傲慢和自信。 “你老婆的肚子里,怀的不是你的种,而是我马致远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李建国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剧痛。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马致远,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 “你之所以能到纺织厂上班,就是我为自己的孩子找一个遮人耳目的工具。 而你,非常的幸运,成为了我的工具。” 马致远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似乎在嘲笑李建国的无知和愚蠢。 “别特么感觉自己有多委屈,要不是我有这需要,你能有机会来纺织厂上班? 这个机会,你不要,大把的人抢着要。” 马致远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李建国的心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是如此的卑微和可怜。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马致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一个,我现在就报治安队,把你抓起来。一旦你被关进大牢,就别想着再当工人了,只能在里面吃一辈子免费的饭。” 他顿了顿,接着说。 “第二个选择,你就老老实实当好这个工具,以后别再对红英有非分之想。 她可是老子的女人,不是你这种人能碰的。 当然了,只要你不再作死,我也不会亏待你。纺织厂有我在,你完全可以横着走。” 说完,马致远坐回了椅子上,再次点上一根香烟,然后就静静地看着李建国,等待他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房间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马致远吸烟时的轻微声响和李建国沉重的呼吸声。 足足过了十分钟,李建国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马致远,声音低沉地说。 “马主任,我以后跟你混。”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说话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就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之间又有了声音,与之前那个悲愤交加的李建国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是的,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被现实残酷地教训了一顿的李建国,彻底地改变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天真和愚蠢。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清楚地认识到,曾经的那个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当李建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 那个曾经单纯、正直的李建国,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现在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全新的李建国。 李建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这两滴泪水,不仅仅是他对过去的自己的一种祭奠,更是他对曾经的信念和理想的一种告别。 而此时的马致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根本无法掩饰。 他的手指熟练地夹起一根香烟,将其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烟雾在他的口腔中盘旋,最终顺着他的喉咙进入肺部。 他仰起头,将脖子向后伸展,对着那片无尽的天空,长长的喷出一口烟雾。 那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压抑和不满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的眼神空洞而冷漠,似乎在向上天宣告着他的胜利,又似乎在嘲笑这个世界的荒谬。 与此同时,李红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的睡衣有些凌乱,那粉红色的布料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刺眼。 她缓缓地走到马致远的身边,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李建国。 马致远毫不掩饰自己的丑陋,他把腿盘到椅子上,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对李红英说道。 “还不把你丈夫的手脚解开?没听他说嘛,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李红英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很是听话地走到李建国跟前。 然而,她并没有看李建国的脸,而是快速地弯下腰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她感到恶心。 她的手指迅速地解开了李建国手脚上面绑着的腰带,整个过程显得有些机械,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如同一股清泉,缓缓地流淌进李建国的鼻腔,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这美妙的气息之中。 李建国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股香味永远铭刻在记忆深处,又似乎是想要彻底释放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洞悉李建国内心真正的想法。他的表情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仿佛他所面对的并非是关乎自身的重大事件。 终于,李建国获得了自由。 他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离。 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甚至还伸出手,将那原本凌乱不堪的头发仔细地捋顺。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有再看马致远和李红英一眼,抬腿便朝着门外走去。 “站住!” 然间,一声阴冷的喝止从身后传来,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第124章 我喜欢狗 李建国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僵在原地,直直地停在了那里。 紧接着,马致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和嘲讽。 “我可不喜欢好人,尤其是那些骨头硬的好人。我更喜欢狗,听话的狗。” 房间里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声响。李建国的拳头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仿佛要刺破皮肤。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身体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弛下来。 他缓缓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马致远和李红英,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突然,李建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这个笑容却显得如此勉强,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他眯起眼睛,让那笑容看起来更加诡异,而抽搐的面部肌肉则让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可怕。 紧接着,李建国转过身去,身体猛地一软,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竟然真的像一条狗一样,四肢着地,缓缓地向门外爬去。 “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马致远的狂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果然是条听话的好狗啊,红英,以后可以多给他喂点好吃的。” 李建国对这笑声恍若未闻,他只是默默地、缓慢地爬出房间,然后沿着走廊,一步一步地朝着外面门口挪动。 当他终于回到自己在宿舍楼的那个家时,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凌晨时分。 他估计杨秀云早就已经入睡了,于是便没有去归还自行车。 反正他们就住在楼上楼下,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再一并还给她也不迟。 他缓缓地推开房门,走进房间,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回响。 他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让清凉的水从喷头中喷涌而出。 水流冲击着盆底,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他的归来欢呼。 他接了满满一大盆清水,然后把盆子放在地上。 他慢慢地脱下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在一旁,最后赤裸裸地站在盆子前。 他先用手掬起一些水,轻轻地洒在身上,感受着水的凉意。 然后,他拿起一块香皂,在身上涂抹起来,让香皂的泡沫覆盖每一寸肌肤。 他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用手搓揉着皮肤,感受着污垢被洗净的感觉。 随着他的清洗,盆里的水渐渐变得浑浊,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干净。 终于,他把身上的污渍都洗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他,古铜色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他的脸庞年轻而英俊,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微微上扬。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时,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马致远那一身松松垮垮的皮肤,以及他在李红英身上晃动的丑陋样子。 他想起了那只臭脚在自己脸上踩来踩去的屈辱场景,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凭什么?李红英为什么宁愿和那样一个有家有室、又老又丑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愿意让我碰她?”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权力。 马致远手中所掌握的权力,简直让人疯狂到极点! 那是一种能够轻易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可怕力量。 正因如此,他才能够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甚至可以随意侵犯他人的妻子和女儿,将自己高高在上地凌驾于他人之上,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蔑地践踏他人的尊严。 而他李建国,自从接受了李红英的婚约那一刻起,就如同掉进了权力的游戏旋涡一般,难以自拔。 其实,这个结局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当初李向南曾经提醒过他,说这件事情非常不对劲。然而,那又能怎样呢? 他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蹊跷呢?像李红英那样的女人,又怎么会突然看上平凡无奇的自己呢? 尽管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跳入了这个陷阱。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红英竟然还怀着身孕! 他李建国,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只是用来替人掩人耳目而已。 这一切究竟该怪谁呢?难道真的能怪罪到别人头上吗? 不,这一切都只能怪自己,怪自己太过贫穷,怪自己没有一技之长,所以他根本没有勇气去拒绝那种诱惑。 “你这只绿王八!” 李建国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恶狠狠地骂道。 “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你必须要认清你自己!你真正需要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力! 只有当你拥有了权力,你才能把从前所有人亏欠你的一切都统统拿回来!” 李建国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了权力,我就可以像马致远那样,随心所欲地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包括他马致远本人!” 李建国越说越激动,他的拳头紧紧握起,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 这一夜,李建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未能入眠。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各种关于权力的念头,以及如何去获取权力的方法。 楼道里开始传来嘈杂的人声,天渐渐亮了起来。 人们纷纷起床,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工作。李建国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认真地洗了脸,刮去了脸上的胡茬,然后找出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换上。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李建国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家门。 楼下,他坐在杨秀云自行车的后坐上,静静的等着杨科长下楼,好把自行车还给他。 很快,杨秀云随着不断涌出的人群,从楼道里走了下来,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裙,扭动着成熟性感的身体。 “杨科长!” 李建国老远的就打着招呼,微笑着迎了上去,把手里的自行车钥匙递给她。 “真的非常抱歉啊,昨天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我在市里被耽搁了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啊。而且你托我买的袜子,我也没来得及去买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杨秀云的表情变化,生怕她会生气或者不满。 然而,让他稍感意外的是,杨秀云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车钥匙。 李建国见状,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他赶忙凑上前去,与杨秀云的距离变得非常近,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他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杨科长,您放心,我下午一下班,就立刻去给您买一双最好的袜子,然后亲自给您送过去。” 杨秀云接过钥匙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凝视着李建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的神情中透露出几分疑惑,似乎对李建国今天的表现感到有些诧异。 这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男人,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健谈,而且说话的语气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杨秀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对李建国说道。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咯!” 第125章 我给您讲个故事 李建国连忙点头应道。 “一言为定!” 随后,杨秀云转身跨上自行车,扭动着她那性感的腰肢,缓缓地骑远了。 李建国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杨秀云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一直到扬秀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缓缓地放下那只还在挥动的手臂。 随着扬秀云的离去,他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也如同被一阵寒风吹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漠。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扬秀云消失的方向,嘴里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呵”。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他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转身朝着厂子里走去。 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前往自己上班的后勤处,而是脚步坚定地径直走向了厂办。 他来到厂办大楼前,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马致远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门内传来马致远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 李建国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只见马致远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右手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左手则随意地翻看着面前的一份报纸。 他的头发梳得油光滑亮,一丝不乱,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这副眼镜不仅没有让他显得古板,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与昨晚李建国见到的那个如同魔鬼一般的男人相比,此刻的马致远简直判若两人。 昨晚的他,满脸狰狞,凶神恶煞;而现在的他,却如此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看到进来的竟然是李建国,马致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上便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马主任,您好啊!”李建国满脸笑容,声音洪亮地向马致远打招呼,仿佛他们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 然而,马致远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我当然很好,舒服着呢。”他的话语虽然简短,但其中的深意却让人不禁深思。 李建国自然不会听不出马致远话中的弦外之音,但他却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继续笑着说道:“舒服就好啊,马主任您这样的人,那可真是应该过着舒服的日子呢。” 这样没来由的奉承,让马致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禁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昨晚被自己肆意羞辱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终于,马致远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直接开口问道:“一大清早的,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他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耐烦。 李建国见状,连忙干笑两声,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马致远对面的椅子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马致远的不满。 “马主任,您别误会,我真的没什么事。” 李建国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我就是知道您在后勤处工作,听说那里比较清闲,所以我这会儿没事,就想来找您聊聊天,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嘛。” 李建国的解释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但是马致远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似乎隐藏着某种目的。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坐下来了,马致远也不好直接赶他走,于是便随口说道。 “哦,这样啊。那你想聊什么呢?” 李建国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 “马主任,要不我给您讲个故事听吧?” “讲故事?” 马致远的眉头微微一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心里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昨晚收拾得他还不够狠? 这家伙居然一大早就跑来消遣自己? 还是说,是昨天用力过猛,把这小子收拾得神经错乱了? 想到这里,马致远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心里暗自思忖着。 这个李建国,难道真的被自己昨晚的手段给吓到了? 还是说,他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马致远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决定再试探一下这个李建国。 于是,他沉下脸来,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没事就给我滚回去好好上班,少在这里跟我装蒜! 昨晚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 然而,让马致远意想不到的是,李建国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还在那里呵呵地笑着。 这让马致远不禁有些恼火,他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李建国,心想这家伙难道真的不怕自己吗? “马主任,您别生气嘛!” 李建国见状,连忙赔笑着说道。 “我真的是来给您讲故事的呀,您就这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吗?” 听到李建国的话,马致远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伙子来。 他突然觉得这个李建国有些不简单,他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 “好啊,既然你一定要讲,那我不妨听听。” 马致远决定先稳住李建国,看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不过我可先说好了,要是你讲的故事不好听,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李建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马致远的威胁对他来说不过是耳边风。 他轻松地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马主任啊,您知道吗?我家里一直都很穷。 小时候,我养了一条狗,那是一条黑色的小狗,我给它取名叫小黑子。 那时候,家里的食物非常有限,我自己都常常吃不饱,更别说给小黑子喂饱了。 所以,我每天只能给它喂一点点地瓜干之类的东西,这对它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它总是饿得肚子咕咕叫。” 李建国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回忆。 他继续说道。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小黑子长得又瘦又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有一天,我带着它出去玩耍,没想到却遇到了邻居家的大黄狗。 那大黄狗长得又高又壮,一见到小黑子,就像发了疯似的追着它咬。 可怜的小黑子被吓得四处逃窜,我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可还是没能拦住大黄狗。 最后,小黑子被大黄狗追着咬了一路,身上多处受伤,差点连命都丢了。” 说到这里,李建国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然后,他接着说。 “不过,我可不甘心就这样被欺负。 等小黑子稍微长大一些,我又带着它去找那条大黄狗报仇。 我心想,这次小黑子应该能打赢它了吧。 可是,现实却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 尽管小黑子长大了一些,但它还是远远不是那条大黄狗的对手。 结果,小黑子又被大黄狗狠狠地咬了一顿,差点就被咬死了。” “于是我终于明白,狗掐架时的输赢,关键还是得看它的体格。十斤大的小狗,永远不可能干的过百来斤的大狗。”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就省吃捡用,把好吃的东西都喂给了小黑子,哪怕我自己吃不饱,也要让小黑子吃饱。有时候甚至我去偷鸡偷鸭,也要让小黑子吃的越来越强壮。” “终于有一点,小黑的体型大过了那条大黄狗,当我再次带着小黑子出现在它面前时,那条大黄狗竟然连打一架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夹着尾巴跑掉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话头,把身子伏在桌子上向马致远问道。 “马主任,您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第126章 不一样的李建国 马致远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审视的表情。 他眯起眼睛,目光盯在李建国的脸上,总感觉这个窝囊的乡巴佬,似乎和昨晚的表现有些不太一样。 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还是那样的卑微,那样的貌不出众。 过了好一会儿,马致远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嘴巴,说出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太合适啊。” 李建国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他轻声问道。 “哦?是哪里不太合适呢?马主任,您能详细讲讲吗?” 马致远不紧不慢地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首先,这第一点嘛。”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既然选择做狗,那就应该有做狗的觉悟。为了主人,就算被其他狗咬了,那也是它的职责所在,怨不得别人。” 说完第一点,马致远稍稍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 “这第二点呢,狗就是狗,不管怎么说,它终究只是个畜生而已。 谁能知道它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翻脸不认人,反过来咬主人一口呢? 所以啊,自己养的狗,还是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至于这第三点嘛,” 马致远又竖起一根手指。 “狗可不是狼,就算你把它养得再好,它也不过就是个家畜罢了,你还能指望它变成老虎不成? 做狗啊,最重要的就是要听话,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它就会变成餐桌上的一道菜了。” 说完,他像李建国一样,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眼神略带挑衅地看着李建国,缓声道。 “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李建国同志?” 他这一番话,看似随意,实则句句都暗藏玄机,话里有话。这三条言论,无一不是在拐弯抹角地暗骂李建国,暗示他身为一条“狗”,就应该有“狗”的觉悟,不应该奢求太多。 否则,终有一天,他会落得个不明不白的凄惨下场。 李建国自然不是愚笨之人,他又岂能听不出对方话中的深意?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似乎对这隐晦的辱骂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待马致远把话说完,李建国依旧面带微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马主任,您这样说可就不对啦。我们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狗身上啊。 一条狗厉不厉害,关键还是要看它的主人您呐。只要您的手段足够高明,又何必惧怕区区一条狗呢? 就好比二郎神,他的狗可是哮天犬呢!那哮天犬不仅勇猛无比,连老虎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像孙悟空那样的大能了,它不也照样咬过吗?” 归根结底,马主任你并非对狗缺乏信任,而是对自身缺乏信心,我这样说,是否正确呢?马主任。” 言罢,李建国如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包不知何时购置的香烟,从中抽出一支,面带微笑地递给马致远,并顺手用火柴为其点燃。 这一连串动作,与昨晚李红英给马致远点烟时如出一辙,仿佛是刻意为之。 然而,李建国的胸前却没有那对令人瞩目的颤巍巍双峰。 他自己也迅速抽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后,悠然自得地叼在嘴角,然后就这样直勾勾地凝视着马致远,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实际上,李建国并不会抽烟,他之所以如此举动,仅仅是因为小时候与秋生、李向南等伙伴一同玩耍时,曾模仿大人抽烟的模样,尝试过用地瓜秸秆来过瘾。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心智的成熟,他深知家中经济拮据,便再也没有触碰过这一嗜好。 如今他故技重施,无非是想在马致远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马致远聆听完李建国的这番言辞后,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的李建国,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来! 这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对李建国也不禁另眼相看。 他两根手指夹着香烟,悠然自得地叼在嘴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每吸一口,烟雾便如袅袅轻烟般从他的鼻孔中缓缓喷出,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使得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香烟味道。 在那朦胧的烟雾背后,李建国几乎难以看清他的真实表情。 然而,李建国却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声都没有吭,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终于,当他手中的香烟燃烧到尽头,即将烧到手指的时候,他才稍稍弯下身子,将烟头轻轻摁灭在烟灰缸里。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马致远也伸出手来,将最后一口烟吸完后,同样把烟头摁灭在同一个烟灰缸中。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触碰的一刹那,他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都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 然而,尽管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接触,却仿佛在两人之间传递了某种微妙的信息。 “说吧,你想要什么?” 马致远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严。 李建国依旧没有抬头,但是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然而,他并未急于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可就得看马主任您能给我些什么了,您想把手伸到哪里,就把我安排在相应的位置上。 我在那里,您自然就能掌控那里。我吃得香,马主任您的日子自然也会过得更加舒坦。” 听到这话,马致远似乎被激起了兴致,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李建国,追问道。 “哦?那依你之见,我的手应该往哪个方向伸一伸才比较好呢?” 李建国见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依我看,我所在的后勤处可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呢,那里的油水可足得很呐,马主任您觉得如何?” 第127章 袜子 要知道,后勤处的职责可不单单只是像李建国所做的打扫卫生那么简单。 它主要负责保障生产物资的供应、设备的维护、安全的管理、物流的调度以及员工生活的服务等诸多重要工作。 同时,后勤处还要严格控制成本并不断优化流程,以确保整个生产过程能够高效地运转。 可以说,后勤处在整个工厂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李建国来这里工作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对于整个后勤部门的职能,他早已了然于心。 而马致远呢,他可是厂里的老人了,对这方面的情况肯定更为了解。 果不其然,当李建国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马致远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的胃口可真不小啊,但是你知不知道,后勤处的杨秀云可不是一般人。就连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搞定她,你觉得你行吗?” 很显然,李建国的话恰好戳中了马致远的要害。 他所顾虑的,无非就是杨秀云这个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杨秀云背后的背景。 然而,李建国却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回答道。 “马主任,我可没那么天真。我一个从农村来的穷小子,如果一下子就登上后勤处科长的位置,就算有您在背后撑腰,那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我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副职而已,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至于杨秀云,我自然有应对之法,必定能将她拉拢至您的阵营之中。对此,我信心十足,马主任大可放心。” 李建国信誓旦旦地说道,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马致远。 马致远右手的一根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似乎在深思熟虑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建国见状,如释重负,赶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向马致远鞠了一躬,说道。 “马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马致远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李建国得到允许后,转身快步走出了马致远的主任办公室。 然而,就在他回头关上房门的一刹那,脸上原本的笑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霾。 他抬头凝视着头顶上方那块写有“主任办公室”的门牌,沉默片刻后,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默默地转过头去,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到后勤处后,李建国迅速换上工作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若无其事地与那帮子老娘们嬉笑打闹着,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打扫属于自己的卫生区域。 一直到了下班时间,他像往常一样,匆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脚步匆匆地朝着厂服务处奔去。 这个厂服务处其实就是厂里自己开办的小卖部,主要是为了方便工人们购买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物品。 这样一来,工人们就不用每次都跑到市里去买东西了,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个小卖部虽然不大,但商品种类还算齐全,从日常用品到零食饮料,应有尽有。 而且,这里的价格也比较实惠,所以深受工人们的喜爱。实际上,这个小卖部也是归他们后勤处管理的。 他走进小卖部,径直走到袜子区,挑了一双价格最贵的弹力袜子,花了整整两块五毛钱。 接着,他又在酒水区选了一瓶好酒,一起塞进怀里,然后匆匆离开了小卖部,脚步如飞地赶回家里。 回到家后,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吃晚饭,而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天黑了下来。 楼道里开始弥漫着各家各户做饭的香味,这意味着家家户户都开始吃晚饭了。 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来,拿起那瓶酒,小心翼翼地将丝袜装进裤子口袋里,然后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来到杨秀云的住处门前。 他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然后才轻轻地敲了敲杨秀云的门。 “谁呀?“门里传来杨秀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紧接着,小门发出“吱呀“一声,被从里面缓缓地拉开了。 杨秀云身着一件碎花衬衫,这件衬衫的领口设计较为宽松,使得她那两个雪白的肩膀若隐若现,仿佛是被阳光亲吻过一般,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下身则是一条与之相匹配的碎花长裤,裤脚微微卷起,露出了一小截纤细的脚踝,给人一种随性而又不失优雅的感觉。 她的脚上踩着一双塑料拖鞋,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的鞋子,但却显得十分居家。 从她的穿着和装扮来看,似乎她刚刚还在厨房里忙碌着,因为腰上还系着一条围裙,而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条毛巾,不时地擦拭着双手,清洗做饭时沾染的污渍。 当她看到李建国站在门口时,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 她热情地打招呼道。 “哟,是建国啊,你来得正好,是不是来拿你的酱油啦?快进来坐吧,我这就去给你拿。” 李建国听到杨秀云的招呼,连忙走进屋内,并谦虚地笑道。 “杨科长,瞧您这话说的,就一点酱油而已,我哪能放在心上呢。这不,今天有人送了我一瓶好酒,可我自己对酒一窍不通,喝了也是浪费,所以特意送过来给杨科长您尝尝。”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了那瓶下午从服务处购买的茅台,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杨秀云。 杨秀云满心欢喜地接过酒,小心翼翼地转动着酒瓶,仔细端详着。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娇嗔地说道。 “哟,这可真是好酒啊!我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呢。建国,你可真是太有心啦!那什么,我正好刚做好饭,建国你也没吃饭呢吧?坐下陪我喝点?”” 第128章 蹭饭 李建国心中暗喜,他特意掐着饭点过来,就是希望能蹭上一顿杨秀云亲手做的饭菜。 听到杨秀云的邀请,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应道。 “那太谢谢杨科长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对做饭一窍不通,平时都是随便买点东西应付一下。 今天能尝到杨科长的手艺,我可真是太荣幸啦!” 杨秀云被李建国的一番话逗得咯咯直笑,她调侃道。 “哎呀呀,你这小嘴啥时候变得这么甜啦?建国同志,你这变化可真大呀!” 说完,她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宛如银铃一般,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李建国在餐桌边稳稳地坐好,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他发现,杨秀云的居住环境和他自己差不多,也是一个人住着两间房。 其中一间是卧室,和这边用一道小门隔开;另一间则是厨房和餐厅的结合体。 不过中间加了一道隔山,将原本的一间房子硬生生地分成了两半。 如此一来,他所处的这个餐厅虽然面积变小了一些,但却被收拾得异常整洁干净。 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亦或是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物品,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这或许就是单身男人和单身女人之间的差别吧。 他们俩的情况实际上颇为相似,一个有老婆,可老婆却与他人同住; 另一个则有老公,然而老公却常年不在家。 尽管都已经步入婚姻殿堂,但他们的生活与单身并无太大差异。 然而,这日子过得如何,从房间的摆设上便可窥见一斑。 杨秀云的房间明显更像一个家,温馨而舒适; 而他的房间,则只能用“羞涩”二字来形容,简单得如同一个临时睡觉的地方。 没过多久,杨秀云便端上了四个菜。其中有一盘绿油油的青菜,清新爽口。 一碟香喷喷的炒鸡蛋,色泽诱人;还有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花生,香气四溢。 最后一盘则是刚刚打开的牛肉罐头,肉质鲜嫩多汁。 应该是因为李建国的到来,特意加的菜。 摆好了碗筷,杨秀云轻盈地走到李建国身旁不远处,优雅地坐下。 杨秀云轻轻打开抽屉,取出两个透明的小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酒杯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李建国见状,迅速拿起自己买来的酒,熟练地拧开瓶盖。他缓缓地将酒倒入两个小酒杯中,酒液在杯中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来,杨科长,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平日里对我的关照。” 李建国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作为下属,他这点礼数还是知道的。 杨秀云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与李建国轻轻一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微微的灼热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满足和愉悦。 杨秀云的酒量似乎并不是很好,一杯酒下肚,她的脸颊上立刻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如晚霞般迷人。 “来,别客气,尝尝我的手艺。” 杨秀云温柔地说道,同时伸出她那雪白的胳膊,示意李建国夹菜。 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仿佛这一伸手之间都蕴含着无尽的韵味。 李建国看着桌上的菜肴,虽然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但每一道都色香味俱佳。 他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顿时被那美味所征服。 “杨科长,你的手艺真是太棒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 李建国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同时连连竖起大拇指。 杨秀云听了,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一般,让人心情愉悦。 “别总是杨科长杨科长的叫,这里又没有外人,叫我姐姐就行。” 杨秀云笑着说道,眼中透露出一丝亲切和随和。 几杯酒下肚后,酒精开始在两人的身体里蔓延,让他们的话匣子也像被打开了一样。 越说越多,越来越投机,姐姐弟弟的称呼更是叫个不停。 也许是因为酒意上涌,杨秀云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李建国关于李红英的事情。 “建国弟弟,红英妹子到底咋回事呀?咋也天天不回家?” 听到这个问题,李建国猛地抬起头,看了杨秀云一眼。他心里很清楚,杨秀云这是在明知故问。 毕竟之前他并不知晓李红英和马致远之间的事情,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而且很有可能,杨秀云早就对这件事心知肚明,所以上回才会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他一下。 至于杨秀云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李建国实在是无从得知。 然而,此刻她又突然这样问,那不是明知故问还能是什么呢? 尽管心中如此想着,李建国却并未将这些想法表露出来。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姐姐,你也知道的,这种事情说出来可真是太丢人了。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你应该能懂的。我一个从农村来的,哪里惹得起人家啊? 我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的话,恐怕连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说着,他的眼圈开始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那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似乎在真心实意地向杨秀云吐露心声。 事实上,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关于李红英和马致远的事情,厂里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又有谁会不知道呢? 而杨秀云作为后勤处的总负责人,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更是了如指掌。 然而,马致远的实力实在是过于强大,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有谁敢站出来轻易点破呢? 所以,大家都只能选择沉默李建国的眼圈一红,杨秀云作为女人的天生母爱,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小的手绢,轻轻地帮李建国把眼角的泪水擦干。 “哎,兄弟,你看,都是姐姐不好,提这事干嘛呢。惹得你这么伤心。” 杨秀云的语气充满了自责和关切,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李建国身上。 透过他的眼睛,杨秀云能看到他内心的痛苦。 第129章 弟弟帮我穿 李建国抬起手,想要把手绢接过来,自己擦拭眼泪。 可就在他伸手的瞬间,却好像一不小心抓到了杨秀云的手上。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小妇人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如同触电一般,让他的心神猛地一颤。 杨秀云的手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那温暖而有力的触感让她不禁心头一颤。 她抬起头,目光与李建国交汇,只见他的两眼有些发直,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 杨秀云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一股羞涩的红晕涌上脸颊,她像触电般迅速地抽回手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杨秀云连忙说道。 “都怪姐姐乱说话,姐姐自罚一杯。” 她的声音有些慌乱,似乎想要用这杯酒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说罢,她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烈酒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但同时也让她的脸颊更加滚烫。 杨秀云虽然已经结婚,但由于没有孩子,再加上家庭条件优越,使得她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保养得宜,宛如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的皮肤白皙如玉,细腻光滑,仿佛吹弹可破。 眉眼间的风情更是如同春花怒放,娇艳欲滴。 这样的容貌和气质,正是女人最勾人的年龄。 李建国此时也喝了不少酒,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杨秀云身上,几乎看直了眼。 与李红英相比,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和女人味。 这让他几乎无法自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喂,傻弟弟,你看什么呢?” 杨秀云见他两眼发直,像丢了魂儿似的,便忍不住轻声嗔怪道,同时用手中的手绢轻轻地抽打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一下,不仅带来了一阵淡淡的香气,还有一丝凉爽的微风。 李建国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 “呵呵,没……没看什么,就是姐姐你太好看了。” 说罢,他急忙低下头,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窘迫。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所笼罩。 明亮的电灯泡下,孤男寡女相对而坐,彼此之间有些距离,但却给人一种近在咫尺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然而,酒精的作用却让他们的身体逐渐发热,年轻的肌肤在酒精的刺激下,散发出一种朦胧的味道,这种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越来越浓烈。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他们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那声音清晰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彼此内心的不安和期待。 过了好一会儿,李建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手伸进裤兜里,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了一双弹力袜。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手中的袜子,然后抬起头,看着杨秀云,诺诺地说道。 “那个……姐姐,你之前托我买的袜子,我给你买回来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说话间,他撕开了袜子上的塑料包装,小心翼翼地将袜子从里面抽了出来。 就在他准备将手伸过去递给杨秀云时,突然间,一只纤细而柔美的玉足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地伸到了他的大腿上。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李建国不禁浑身一颤,他惊愕地抬起头,目光恰好与杨秀云交汇。 只见杨秀云一只手轻轻捏着酒杯,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柔声说道。 “姐姐我今晚可能是喝多了些,这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呢,弟弟你能不能帮姐姐我把袜子穿上呀?” 她的声音婉转悠扬,仿佛天籁一般,令人心醉神迷。 说话间,杨秀云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犹如一汪春水,毫不掩饰地凝视着李建国的面庞。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羞涩,又夹杂着些许挑逗的意味,仿佛在向李建国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 而那只放在李建国腿上的小脚丫,更是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不安分地轻轻挪动着。 时而摩挲着他的大腿,时而又用脚趾头轻轻挠一下,这一连串的小动作使得李建国的腿部一阵酥麻,电流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李建国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那只小巧玲珑的脚丫上。 这只脚丫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泽,宛如羊脂白玉般温润光滑。 那五个小巧的脚趾头,如同五颗精致的蚕豆,微微弯曲着,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令人不禁想要去触摸一下它们的柔软。 李建国的欲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他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不让自己的手去触碰那只诱人的小脚丫,但内心的渴望却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到了这个地步,李建国的心中已然明了杨秀云的意图,如果他还不能领会,那他可真就枉为一个男人了。 他手中原本紧握着的袜子,此刻却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缓缓地从他的手中滑落,悄然无声地掉落在地上。 而他的目光,则始终停留在杨秀云那只裸露在外的玉足上。 那只脚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脚趾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指甲油,更显得俏皮可爱。 李建国的两只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地伸向那只玉足。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如丝般柔滑的肌肤时,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这只脚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需要他用全部的温柔和呵护去对待。 他的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伤害到这份美丽。 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只玉足,感受着它的温度和柔软,就像是在抚摸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敬畏和珍视。 突然,他猛的把杨秀云的脚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嘴边,疯狂的亲吻起来...... 第130章 英雄回归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和调养,罗秋生的伤势终于逐渐恢复。 这一天,周院长亲自来到病房,为他拆除身上的纱布。 当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时,众人都惊喜地发现,秋生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一条红色的蜈蚣状疤痕,宛如纹身一般,蜿蜒地爬在他的皮肤上。 这道疤痕虽然看起来有些狰狞,但也从侧面证明了秋生伤势的严重程度。 然而,正是因为秋生拥有强壮的身体和年轻的资本,他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康复。 仅仅不到三周的时间,他的身体就已经痊愈,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当然,除了秋生自身的身体素质外,医院对他的特殊照顾也是功不可没。 在治疗过程中,医生们采用了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和药物,确保秋生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如今的秋生,已经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年轻人了。他的英勇事迹传遍了整个地区,成为了人们口中的英雄。 双桥公社的领导们对他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评价,并专门写了一封表扬信和一份申请书寄给地委。 在这封信中,公社主任郭长山、副主任刘兵以及治安队三方联名表扬了罗秋生同志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勇斗歹徒的大无畏精神。 他们详细地描述了当晚发生的事情,秋生是如何在面对众多歹徒时毫不畏惧,以寡敌众,最终虽然身受重伤,但成功击退了敌人,保护了公社人民的安全。 基于秋生的英勇表现,公社主要领导们联名申请地委为他颁发英雄证书以及奖章,以表彰他的壮举。 并将他的英雄事迹广泛宣传,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学习他见义勇为、不怕牺牲的精神。 地委在收到申请书后,立即展现出高度的重视。第一秘书方志明迅速行动起来,紧急组织了一场连夜会议,专门商讨此事。 在会议上,各种观点交织碰撞。有人对罗秋生同志的行为提出质疑。 认为这不过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没必要如此大肆宣扬。 然而,这种论调并未得到广泛支持。 以方志明同志为首的众多领导纷纷发言,他们对罗秋生同志的英勇行为给予了高度评价。 罗秋生同志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毫不畏惧,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对抗五六名穷凶极恶的歹徒。 他不仅没有将自己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更是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无畏的精神。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会议达成一致意见。 罗秋生同志的行为绝对值得表扬和宣传。 他的精神代表了社会的正能量,应该得到广泛弘扬。 于是,会议决定授予罗秋生同志“见义勇为的英雄”这一光荣称号,并为他颁发证书和奖章,以表彰他的英勇事迹。 当罗秋生和李向南离开时,地委特意安排了专车护送他们回家。 这无疑是对他们的一种特殊礼遇,也是对罗秋生同志英勇行为的一种肯定和尊重。 同行的还有陈济农,他坐在自己的专车中,与李向南等人所乘坐的车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辆车一前一后,同时驶入了双桥公社的范围。 一路上,车辆平稳前行,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望山屯大队驶去。 这个消息自然早已传达到了郭长山那里,他一早就率领着全公社的大部分领导,早早地来到了望山屯,精心策划并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村头的公路两旁,站满了手持彩花的妇女们。 她们身着鲜艳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腰上还系着一个只有在过年时才会使用的腰鼓,仿佛在诉说着对英雄的热切期盼。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以郭长山为首的公社领导们,以及望山屯的大队干部们。 他们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一朵鲜艳的小红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误以为是哪家正在举办喜事呢。 就连平日里不太出门的陈红霞,也抱着小虎子,紧紧地跟在刘兵的身旁。 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焦急地等待着罗秋生和李向南的归来,眼中流露出对亲人的深深牵挂。 在她的身旁,站着初夏和一个极其美丽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生得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犹如粉雕玉琢般可爱,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双肩上,一身鲜艳的红色小裙子更是衬得她娇俏动人,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她静静地立在陈红霞的身侧,脸上流露出一脸期盼与焦急的神色,似乎对什么事情充满了期待和担忧。 而罗根宝今天则特意打扮了一番,显得格外精神焕发。 他将那件只有在过年时才舍得穿的新衣服套在了身上,胸前还别着一朵鲜艳的小红花。 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 相比之下,秋生他娘的心情则要沉重得多。 她默默地跟在罗根宝的身后,不时地掀起自己的衣襟,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这些天来,她的宝贝儿子一直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这让她心如刀绞。 她多么想去医院探望一下自己的儿子啊,可罗根宝却坚决不让她去。 只说让她放心,秋生已经没事了,说不定这次还能因祸得福呢。 然而,作为一个母亲,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得下呢? 什么因祸得福,她根本无暇顾及,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 儿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的睡眠质量可谓是极差,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一个夜晚,她都会被噩梦所困扰,梦中的秋生总是满脸泪痕地呼喊着娘,那哭声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让她的心像被揪住一般,一阵阵地抽痛。 如今,终于盼到了儿子即将归来的消息,她的心情无比激动,这喜悦之情难以溢于言表。 而在这人群之中,最为高兴的人,无疑就是她了。 第131章 给安琦的礼物 此时此刻,郭长山站在前方,不时地看一眼手表,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他时而与身旁的领导漫不经心地闲聊几句,时而又突然扯开嗓子,对着那些排队欢迎的妇女们和凑热闹的村民们吼上几嗓子,提醒他们注意维持现场的秩序。 整个现场人头攒动,约有几百人聚集在一起,喧闹异常。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中午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一辆绿色帆布蓬的吉普车和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如同一对默契的伙伴,一前一后地疾驰而来。 它们的速度极快,身后扬起了长长的烟尘,仿佛一条巨龙腾空而起。 “来了来了! ”郭长山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大家注意,鞭炮准备,锣鼓敲起来!妇女同志们,开始喊口号!”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现场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锣鼓声也咚咚锵锵地敲了起来,妇女们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这热烈的氛围,仿佛要将整个村庄都点燃一般。 就在那一瞬间,锣鼓喧天,欢呼声响彻云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所震撼。 那声音如同火山喷发一般,震耳欲聋,让人的头皮一阵发麻。 公路两旁的妇女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衣裳,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一只手挥舞着色彩缤纷的彩花,另一只手则有节奏地敲打着腰间系着的小鼓,那鼓点声清脆而有力,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欢快的交响乐。 与此同时,她们的口中整齐地高喊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喧嚣中显得格外清晰。 车子嘎吱一声,稳稳地停在了人群的前方。 车门缓缓打开,李向南小心翼翼地扶着秋生从吉普车的后座上走了下来。 秋生的胸前系着一朵鲜艳的红色绸布大戏花,手中捧着一本一尺多高的英雄证书,那证书的封面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秋生身着一身整洁干净的衣服,笔挺的西装让他显得格外精神焕发。他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目光如炬,环视着四周的人群。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一对夫妇身上,那是他的父母。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秋生突然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赵安琦! 只见她瞪大眼睛,目光直直地投向自己,那模样似乎是想要过来,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秋生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然而,他并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而是加快脚步,朝着罗根宝和他娘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李向南的眼睛,他心中不禁有些气恼。 这臭小子,爹娘就在眼前,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如此好的媳妇可真是难得啊!没办法,看来还得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多费点心才行。 想到这里,李向南松开了秋生,然后对着赵安琦招了招手,同时扯开嗓子大喊道。 “大侄女,快过来呀,你看看秋生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 赵安琦在远处听到李向南的呼喊,眼睛顿时一亮,脸上也浮现出欣喜的神色。 她与身旁的陈红霞对视一眼,陈红霞见状,立刻笑着推了她一把,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呢,快过去吧!” 赵安琦的小脸微微一红,不过她并没有多言,而是大步流星地朝着秋生跑了过去。 秋生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疑惑地看向李向南,压低声音说道。 “哥,我真的没有给安琦带东西啊。” 李向南见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同样小声回应道。 “就你这样,这辈子都别想娶到媳妇了!” 就在这时,安琦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飘然而至。 她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罗秋生,然后娇嗔地伸出小手,脆生生地说道。 “给本姑娘带了什么好东西呀?快让我看看。” 秋生顿时有些窘迫,他摸了摸身上,除了那张代表着荣誉的英雄证书外,浑身上下的四个兜比他的脸还要干净,哪里还有什么礼物可以拿出来给安琦呢? 正当秋生感到尴尬无比的时候,李向南却突然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红色小盒子。 他笑嘻嘻地对安琦说:“在这儿呢,在这儿呢,秋生怕自己忘记,特意放在我这儿了。” 说着,李向南迅速将小盒子塞进了安琦的手中。 安琦满心欢喜地接过小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狂喜的笑容。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它的笔身通体黑色,宛如墨玉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笔帽则是由不锈钢制成,闪耀着银白的光芒。 然而,这支钢笔最为特别之处在于,笔身上用篆体精心刻着三个小字:赠,安琦! 那篆体字犹如古老的印记,承载着无尽的情感与祝福。 刻痕里还巧妙地抹上了金粉,与黑色的笔身相互映衬,交相生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支钢笔的得来并非易事,李向南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他托方志明四处寻觅,才终于购得这支心仪的钢笔。 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买到这样一支钢笔并非易事。 不仅如此,李向南还特意找了专业的刻章师傅,在笔身上刻下了这几个字。 他这样做,正是为了应对眼前的这一幕。 他深知,以秋生的头脑,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想出如此别出心裁的礼物。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秋生受伤的时候,安琦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李向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清楚地知道,安琦的内心深处,早已为秋生留下了一席之地。 因此,李向南决定要帮自己的好兄弟一把,将这份感情牢牢地留住。 毕竟,以秋生目前所处的环境和条件,想要找到一个比安琦更好的女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琦看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 第132章 欢迎仪式 然后,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冲着罗秋生眨了眨眼,挑衅似的扬起了小鼻子,说道。 “哼,大个子,算你还有点良心,姐姐我可没有白费功夫哦,谢啦!” 话音未落,安琦便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一样,欢快地扬起手中的钢笔盒子,然后迈着大步,迅速地跑回到了陈红霞的身边。 她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罗秋生甚至还来不及回应她的话。 回到陈红霞身边后,安琦和初夏立刻凑到了一起,三个女人的头紧紧地挨在一起,仿佛在密谋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们低声细语,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让人不禁好奇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李向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的妻子初夏身上,而就在这时,初夏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恰好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 然而,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各自在心中暗暗点了一下头,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毕竟,现在人多眼杂,秋生和后面跟来的陈济农有正经事要谈,并不是两口子卿卿我我的时候。 与此同时,罗根宝和秋生的母亲已经快步迎了上来,他们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显然对秋生的归来感到非常高兴。 来到儿子面前,罗根宝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仔细地端详着儿子,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 然后,他伸出一只粗壮的拳头,轻轻地在秋生的胸前捶了一下,笑着说道。 “嘿,臭小子,真不错啊,没给你爹我丢脸!” 就在这时,秋生的母亲也急匆匆地跟了过来。她一见到儿子,立刻像疯了一样冲上前去,紧紧地将儿子抱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儿啊,你可吓死娘了!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可怎么活呀!” 母亲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秋生见状,连忙用手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慰道。 “娘,您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您看,这是上级发给我的证书,您儿子我现在可是大英雄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展示着手中的证书。 然而,母亲根本无暇顾及那所谓的证书,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儿子,两只长满茧子的手不停地在儿子身上摸索着,仿佛要确认儿子是否真的完好无损。 她的动作轻柔而急切,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地方,就好像儿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什么这证书那证书的,娘才不稀罕呢!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比什么都高兴。 听说你伤得很重,快让娘看看,伤到哪儿啦? 还疼不疼啊?你瞧瞧,这身子都瘦成这样了,晚上回去,娘给你杀只老母鸡好好补补。” 老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焦急地上下打量着儿子,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可终究还是没瞧出儿子身上到底哪里受了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秋生被母亲摸得有些难为情,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赶忙说道。 “娘,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您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您就放心吧。” 罗根宝见状,连忙上前将妻子拉开,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娘,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这么多领导都还等着见咱儿子呢,你先别缠着儿子了,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说。” 李向南也在一旁附和道。 “罗婶,您别伤心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秋生受这么重的伤。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把秋生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人好说歹说,才把她从秋生的身边劝开。 郭长山站在不远处,远远地就看到了秋生和家人团聚的场景。 他一直关注着秋生的动向,当看到秋生和家人叙旧完毕后,他立刻带着一群人快步迎了上去。 走到秋生面前,郭长山满脸笑容,热情地与向南和秋生握手。 他的手紧紧握住秋生的手,仿佛不愿意松开,嘴里激动地说道。 “罗秋生同志,我代表全公社所有干部以及社员,热烈欢迎你载誉归来!你是我们双桥公社的骄傲,也是辽源县区的骄傲,更是整个 YS地区的骄傲啊!” 郭长山的声音充满了激情,他继续说道。 “你在战斗中展现出的英勇无畏精神,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楷模。 你是新一代年轻人的榜样,我们都以你为荣!作为公社主任,我为能有你这样的大好青年而感到无比的光荣!” 说完,郭长山带头鼓起掌来,身后的一众公社领导也纷纷上前,与秋生握手并鼓掌表示欢迎。 面对这样热烈的场面,秋生完全不知所措。 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咧着嘴嘿嘿傻笑,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李向南敏锐地察觉到了秋生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尴尬。 他迈步上前,轻轻地拉住郭长山的衣角,然后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陈专员就在我们身后呢,我先送秋生回家,你赶紧让那些欢迎的人都散开吧。你和刘兵他们几个就留在这里,单独接待一下陈专员。” 郭长山一听,瞬间领悟了李向南的意图。 原来陈专员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所以李向南才会如此谨慎地提前提醒他。 郭长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 “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先把秋生安全送回家,我这边会立刻遣散这些人,然后去把陈专员接到你家的新房子里。” 话刚说到这里,郭长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连忙补充道。 “哦,对了,向南,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家的新房子已经盖好啦!家具什么的也都搬进去了呢。 弟媳妇说等你回来后,再一起搬过去住。你等会儿要是有空的话,不妨回去看看。 说真的,你设计的那栋楼的样式可真不错啊!啥时候把图纸给我一份呗,我也照着样子盖一所。” 第133章 新家落成 李向南听后,心中一阵兴奋。这座新房子可是他亲自设计的,楼上楼下加起来共有八间房呢,这居住空间可真是够宽敞的! 而且,连家具郭长山都已经帮他购置齐全了,他随时都可以搬进去入住啦! “郭主任,这图纸不过是小事一桩,等我有空的时候再重新画一张就是了,我保证会比我现在住的地方还要漂亮呢!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您啊!” 李向南感激地说道。 郭长山微笑着拍了拍李向南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 有时候,真正的默契无需言语来表达,彼此心领神会就已足够。 紧接着,秋生在李向南和他父母的簇拥下,一边愉快地交谈着,一边缓缓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村里那些爱看热闹的人们,也不时地向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罗支书,恭喜啊!” “秋生,你可真是太了不起啦,不愧是我们望山屯的好爷们儿!”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冒了出来——傻柱。 他大概是看到秋生胸前绑着那朵鲜艳的大红花,误以为秋生正在迎娶新娘子呢,于是便像只猴子一样,鬼鬼祟祟地凑上前去。 傻柱一把拉住秋生的衣角,满脸谄媚地问道:“你能给我说个媳妇呗?” 被李向南一脚踹在屁股上后,傻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一直跑出老远才停下来。 朝着这边的李向南连吐好几口口水。 这滑稽的一幕引得周围的人们哄堂大笑,有的人甚至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把罗秋生安全送回家后,李向南看着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秋生,这几天你就先安心住在家里吧。我刚刚回来,对这边的情况还不太了解,畜水池那边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状况。 而且那边新房子刚盖好,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可能会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照顾你。 你就在家让婶子好好照顾你几天,等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工作也不迟。” 然而,罗秋生哪里能闲得住呢? 他紧紧抓住李向南的胳膊,满脸哀求地说道。 “哥,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一点事都没有了。就让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也能帮上忙的!” 李向南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呀,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过几天有得你忙的呢,各种会议都需要你去参加。 所以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把精神养好,这样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工作啊。” 最后,在罗根宝和秋生他娘的再三劝解下,罗秋生才不情不愿地、愁眉苦脸地答应了下来。 看着他那副不情愿的样子,李向南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他知道这都是为了秋生好。 从秋生家出来后,李向南独自一人沿着小路缓缓走着,一路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回到了自己的绿竹桃园。 正如郭长山所言,绿竹桃园的后面不远处,一座崭新的两屋红砖小楼拔地而起。 院门前不远年,陈济农的车就停在那里。 看来,郭长山已经把陈济农接到了新院子里的。 李向南见壮,也抬腿向那边走去。 陈济农这次回来,是专门看望周海生的,也不知道舅舅周海生有没有回山里去。 门口没有人,屋里有人在说话,李向南知道应该是郭长山他们。 进了门,他先打量了一下自己未来的这个家。 正面是四间两层的红砖小洋楼,拱形门窗镶嵌着深褐色的实木边框。 门廊的罗马柱在夕阳下投下优雅的阴影,二楼弧形阳台的铁艺栏杆缠绕着新栽的爬藤月季。 鹅卵石小径通向车库,两边是预留出来的花圃。 门把手上的保护膜都还没来得及撕去,整栋建筑像块刚出炉的奶油蛋糕,散发着木材与油漆的清新气息。 这时,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向南,你可算回来了!快,快进来!” 这声音对于李向南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一听便知是公社副主任刘兵在喊他。 李向南闻声转头看去,只见刘兵正站在门口,满脸笑容地向他招手。 李向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然后快步走进了正面的房间。 一踏进房间,他的目光便被屋内的景象所吸引。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也是整栋小楼中最为宽阔的地方。 客厅里的家具都是崭新的,摆放得整整齐齐。 桌椅板凳、沙发茶几一应俱全,看上去十分舒适。 显然,为了布置这个客厅,郭长山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李向南的视线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中央坐着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正是他的舅舅周海生。 周海生还是穿着他平时打猎穿的那身粗布衣服,面带微笑,正端坐在沙发上,与坐在他下方的陈济农交谈着什么。 陈济农此时正一脸恭敬地对着周海生说着话,时不时还会点头应和。 在他们周围,还站着或坐着其他一些人,有郭长山、刘兵、陈红霞、安夏,甚至连赵教授和安琦也都在。 这些人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倾听,有的则在相互交流,整个屋子里充满了嘈杂的声音,显得有些纷乱。 李向南面带微笑,热情地走上前去,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打过招呼后,他很自然地将话语权交给了陈济农和周海生,自己则默默地站在一旁,倾听着他们的交谈。 陈济农此次归来,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拜见自己家的救命恩人。 李向南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想过多地占用陈济农的时间,以免影响他与救命恩人的交流。 从现场的氛围来看,人们似乎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陈济农和周海生之间的关系显得格外熟络,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他们谈笑风生,不时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显然聊得十分投机。 李向南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很快便注意到了初夏。 只见她静静地站在陈红霞的身旁,宛如一朵清新的小花。他心中一动,快步朝她走去。 走到初夏面前,李向南毫不犹豫地拉住她的手,满脸关切地问道。 “夏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还好吧?”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充满了对初夏的关怀之情。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初夏毕竟不像李向南那样脸皮厚,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一般。她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地将手从李向南的手中抽回,白了他一眼道。 “没事,我能有啥事,这几天红霞姐和安琦妹妹天天在这边陪着我,好着呢。” 李向南嘿嘿笑了笑,轻声向陈红霞说了声谢谢。 转头去看安琦,却见她正在向自己挤眉弄眼的笑。 第134章 陈济农的心事 就在这个时候,陈济农突然开口询问周海生:“周叔啊,您看您要是没啥要紧的事儿,要不就跟我回地区那边住上一段时间呗。 您也知道,那边的条件相对来说还是比这边要好一些的。” 然而,还没等周海生来得及回答,陈红霞就迫不及待地插话道。 “哥,你可别瞎说了!你那地方条件是不错,但你自己不也是个老光棍嘛,连照顾自己都费劲,更别说照顾周叔啦!我看啊,还不如让周叔留在我们这边呢,我和向南可以好好照顾他老人家。” 李向南听到这话,也赶忙附和道。 “就是啊,大哥,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陪舅舅呀?倒不如让他住在我们这儿,生活也方便些。而且现在新房子也盖好了,根本不缺他住的地方。” 就连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赵靖轩也对陈济农的意见表示强烈反对。 只见他瞪大眼睛,满脸怒容地对陈济农说道。 “小子,我可警告你,你绝对不能把周老弟带走!我现在正处于找水的关键阶段,全靠周老弟在山里给我带路呢!你要是把他带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周围的人见状,也纷纷附和赵靖轩的话,七嘴八舌地劝解陈济农。 面对众人的反对,陈济农感到十分无奈,只好妥协道。 “好好好,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你们反应这么大。既然如此,那我以后多往这边跑跑就是了。” 此时的周海生,脸上的笑容简直比花儿还要灿烂。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因为开心而变得格外舒展,原本深深的皱褶似乎都浅了许多。 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一众年轻面孔,仿佛在审视着这些后辈们的成长与进步。 当他的视线停留在陈济农身上时,那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因为他看到了故人之子如今的成就。 周海生慢慢地俯下身来,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就像一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他轻轻地拍了拍陈济农的胳膊,那动作充满了亲昵与鼓励。 然后,他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大侄子啊,你就别为我的事情操心啦!你看我在这里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海生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透露出一种对生活的从容和满足。 他的目光慢慢地从陈济农身上移开,投向了周围的那群后辈们。他看着这些年轻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似乎看到了他们未来的无限可能。 然后,他又环顾了一下这间宽敞而设施齐全的房子,心中不禁感叹:这里将会是他未来的家。 “我以后就跟着我外甥住在这里了,”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实在是太可怜了。算起来,我就是他唯一的长辈了,我必须替我妹子守好这根独苗,绝不能让他再受到外人的欺负。” 他的目光从李向南身上缓缓收回,重新落在了陈济农的身上。 陈济农正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倒是你啊,”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咋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呢?是不是身体……”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济农便连忙打断了他。 “周叔,不是不是,”陈济农连忙摆手解释道。 “我身体好着呢,没什么毛病。其实,我之前结过婚的,只是不久后我那新娘子就因病去世了。”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哀伤。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烦闷一同呼出一般,然后缓缓说道。 “后来由于工作的缘故,我常常需要被调配到不同的地方,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如此一来,我实在是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顾及个人感情方面的事情。 于是,这件事便被我一拖再拖,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如今,我都快四十岁了,人到中年,我也渐渐失去了那份对感情的渴望和冲动,所以也不再打算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听完他的这番话,周海生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说道。 “才四十岁而已啊,男人四十,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呢?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没有一个温暖的家,你一个人过日子又有什么盼头呢? 听叔一句劝,要是哪天遇到了合适的人,可千万别再犹豫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啊!” 面对周海生的苦口婆心,陈济农显得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嘟囔道。 “哪有您说的那么容易啊,找个能看对眼的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就在这时,陈红霞抱着虎子走了过来,她轻轻地蹭到两人跟前,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陈济农。 “哥,我觉得周叔说得太对啦!这么多年来,你心里就只有工作,个人问题一直都不解决。 咱们陈家可不能没有后人啊!依我看呢,你就别再挑三拣四啦,差不多找个能过日子的就行了呗。 只要脾气性格合得来,就赶紧把婚结了吧,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抱上大侄子啦!” 陈济农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将虎子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一边逗弄着可爱的小虎子,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唉,你们不了解情况啊。其实并不是我挑剔,而是我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结婚生子,留下陈家的后代,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是,这不仅仅关乎到我的个人生活,还牵扯到我的身份和地位。 所以啊,这件事情就很难做到纯粹了。” 陈济农的这番话,听起来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同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郭长山和刘兵,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 仔细想来,陈济农年纪轻轻,尚未满四十,竟然就已经坐上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其未来可谓是一片坦途,光明无限。 只要他继续稳步前行,更上一层楼简直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到那时,他必将成为一方要员,权倾一方。这样的人物,在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眼中,无疑是一个攀附权贵、飞黄腾达的绝佳机会。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济农所接触到的女子又会是怎样的呢? 第135章 赵教授的计划 可以想见,那些主动接近他的女人,恐怕没有一个是单纯的,她们心中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即便偶尔能遇到一两个并非别有用心的女子,陈济农又是否敢对她们敞开心扉呢? 毕竟,他身处官场,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除非他能舍弃自己的原则,否则随着官职的不断升迁,婚姻之事反倒会成为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难题。 然而,陈济农真的是那种可以轻易放下原则的人吗? 显然不是。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直拖延至今,始终未能再婚。 此时此刻,一屋子的人,有的对其中的缘由心知肚明,有的则茫然不知,但无论如何,众人都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有些冷场,郭长山心里不禁一紧,他连忙露出笑容,打破沉默说道。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秋生和向南能够平安归来,这是一件大喜事。 陈专员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周老,这又是一件大喜事。 再加上咱们这新房子还没温锅呢,我看啊,不如把这三件大喜事一块儿办了! 今天大家都在,我去食堂里要一桌好菜,咱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聚一聚,也算是帮向南温锅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刘兵更是积极地表示自己也要跟郭长山一起去食堂点菜。 陈济农这次回来是办私事,没有带秘书,于是他也爽快地掏出钱来,交给刘兵,笑着说道。 “以前每次来,都是向南请客,这次可不能再让他破费啦!这顿饭我请了,谁也别跟我抢啊!谁要是跟我抢,我可跟谁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天色已经擦黑了。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突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原来是冯金龙骑着一辆偏斗摩托,车斗里装满了酒菜,正朝这边驶来。 刘兵和郭长山则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原本冯金龙是绝对没有资格来参加这个活动的,但刘兵和郭长山却执意要带上他。 对于这样的机会,冯金龙自然是欣喜若狂,二话不说便欣然应允一同前来。 毕竟,能与地区专员一同用餐,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待遇啊! 就算什么事情都不用他去办,单是日后说出去,那也绝对是一件令人脸上有光的事情。 要知道,郭长山之所以会在周海生的事情上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能有一个与陈济农相识的机会吗?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又怎能轻易错过呢? 由于参加晚宴的人数众多,原本准备的桌子显然是不够用的。 最后,只能将两张大桌子拼凑在一起,这才勉强让所有人都有了座位。 不过好在这新房子面积够大,即便如此,也并不显得拥挤不堪。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竟然没有通电。 要知道,就连望山屯这么大的一个大队,都还没有通电呢,更别提单独为这里扯一根电线了。 好在初夏考虑得十分周全,提前准备好了蜡烛。于是,每个房间里都点上了两根蜡烛,烛光摇曳,倒也别有一番浪漫的情调。 晚宴开始后,周海生和赵教授作为长辈,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中间的位置,而陈济农、郭长山以及冯金龙则依次坐在他们身旁,作陪左右。 刘兵和李向南坐在下首,负责倒茶倒酒。 陈红霞紧紧地抱着虎子,和初夏、安琦围坐在一起。 桌上摆放着几瓶酒,大家一边喝着酒,一边愉快地交谈着,话题轻松而随意,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酒过三巡,赵教授突然提起了一个重要的话题。 他告诉大家,经过这段时间的实地勘察,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从李向的这口井开始,一直延伸到周海生所居住的那个地方,存在着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 然而,由于目前工具和人手的限制,他们还无法完全确定这条地下暗河的具体流量。 尽管如此,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条河的水质非常好,不仅可以直接饮用,用于灌溉庄稼也绝对没有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毕竟,现在的旱情越来越严重,而他们双桥公社因为有了李向地的这口井,至少在吃水方面还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 相比之下,附近的几个公社早已出现了严重的缺水问题,人们的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水源严重匮乏,导致许多家庭甚至连一天的饮用水都无法保障。 更糟糕的是,农田里的庄稼也因缺水而面临绝境。 用“赤地千里”来描绘当地的旱情,可谓毫不夸张。 尽管上级部门正在竭尽全力地想办法应对,从外部运送一些水资源回来,但这些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对于解决根本问题来说无济于事。 据传闻,已有大量村民不堪忍受干旱之苦,开始背井离乡,逃往外地求生。 毕竟,人总不能活活渴死吧。然而,如果真像赵教授所言,这里存在一条庞大的地下暗河,那么将其开采并加以利用,或许能够拯救无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就在此时,只听得赵教授继续说道。 “根据目前的实际情况,我的初步设想是先对这条暗河的流量进行精确测定,然后寻找一个恰当的位置,将河水直接引入东拉河中。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无需再另行修建渠道引水,而且还能迅速缓解当前的旱情。” 众人听闻赵教授的这番话,纷纷表示赞同,一同点头称是。 东拉河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几乎贯穿了整个 YS地区。 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当时的百姓们依傍着东拉河建立起村落,开始了他们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村落逐渐发展壮大,形成了如今的 YS地区独特的风土地貌。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东拉河的水能够源源不断地流淌,整个 YS地区就永远不会面临缺水的困境。 陈济农深思熟虑之后,脸色凝重地开口问道。 “依您之见,我们政府方面需要如何配合您的工作呢?毕竟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我们一定会毫无保留地给予支持。” 赵教授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他的目光缓缓飘向窗外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第136章 马春红的小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 “随着我们的勘察工作不断深入,后面的难度将会越来越大。 有些地方可能需要炸开岩石,才能深入地下进行探测。 这种工作对于我这样一个老头子来说,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所以,我希望您能派遣几位专业的地质人员来协助我,这样才能确保工作的顺利进行。 此外,还需要特批一些炸药和专业的勘察工具,以满足我们的工作需求。” “除了这些,东拉河方面也需要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我们应该在上游和中游分别建造两座坚固的水坝,这样才能确保上游和下游的用水平衡。 否则,一旦水被引出,很可能会全部流向下游,而上游的几个公社仍然会面临无水可用的困境。” 陈济农听完这番话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好的,我回去后立刻召开会议,深入研究这个问题,并尽最大努力满足你这边的需求。对于东拉河那边,我会派遣水利方面的专业人员前去实地考察,争取尽快将水坝建成。”陈济农坚定地说道。 接着,郭长山也表态道。 “没问题,陈专员,我们公社一定会全力以赴地配合赵老的工作。只要条件允许,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资源都倾向于这边。 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我们会第一时间向地委提交报告,请求支援。” 郭长山的态度非常明确,他完全服从上级的指示。 就在几个人交谈正酣的时候,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呼喊声。 “初夏妹妹,在不在呀?出来一下哦。”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正在逗弄小虎子的初夏,突然听到一阵声响,连忙站起身来,快步如飞地朝着门口奔去。 大门敞开着,在昏暗的夜色中,一个黑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借着大门口微弱的烛光,初夏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代销点的马春红。 只见马春红的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布口袋,那口袋看起来沉甸甸的,仿佛里面装了千斤重担一般。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胸口不停地起伏着,显然是累得不轻。 初夏见状,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伸手将那沉重的口袋从马春红的肩上卸了下来。 “春红姐,你这是背的啥呀?怎么这么重啊!” 初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好奇地问道。 马春红放下袋子,如释重负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冲着初夏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也没啥,就是我弟从老家给我寄过来的一些小米。 我跟你说啊,这可是我们山西那边特有的黄小米,营养可丰富啦!你不是怀孕了嘛,以后可以用它来煮点小米粥喝,对身体可有好处呢!” 初夏听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她感动地说道。 “哎哟,春红姐,你看你,还专门跑这一趟给我送过来,这让我怎么好意思收呢?而且现在山西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你还是快把这些小米拿回去吧,我真的不能要。” 初夏听到马春红的话后,连忙摆手拒绝。 然而,马春红的脸色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郑重地对初夏说。 “初夏妹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上次我弟弟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家向南帮忙,他恐怕到现在还被关在里面呢! 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这可是我弟弟特意嘱咐我给你送来的,我们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这些土特产就算是我们姐弟俩的一点心意吧。” 马春红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要是不收下,那可就是看不起我们一家人了哦!我们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初夏见马春红如此坚持,心中也有些无奈。她知道,如果再继续推脱下去,可能会让马春红觉得自己不近人情。 于是,她只好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姐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 不过,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可别太见外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李向南在屋里等了半天,见初夏还没回来,心里有些纳闷。他担心初夏出了什么事,便决定出来看一眼。 见是马春红,他脸上立刻浮现出热情的笑容,语气也十分客气。 “哟,这不是春红嫂子嘛,您怎么这么晚过来啦?还没吃饭吧?快,快进来,一起到屋里吃点。” 初夏闻声回过头来,连忙向李向南解释道:“春红姐是专门来给咱们送她老家的小米的。 这么晚了,你看把春红姐累的。” 李向南这才注意到马春红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小米。 他赶忙迎上前去,接过袋子说道:。 “哎呀,春红姐,您太客气了,还特意跑一趟送这个。” 马春红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老家在山西沁州,那地方的小米可好了,我就想着给你们送点过来尝尝。” 李向南当然知道马春红老家的小米,那可是出了名的好。他笑着说道。 “我听说过,你们沁州的小米可是贡米呢,颗粒圆润似金珠,熬煮后米油丰盈,口感绵软带清甜,那可是相当不错啊!” 马春红听李向南这么一说,心里也高兴,她点头说道。 “是啊,我们那儿的小米确实不错,而且营养也很丰富,对身体很好的。” 初夏在一旁听着,有些好奇地问道。 “真有这么好吗?我还不知道呢。” 李向南转头看向初夏,笑着解释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小米啊,最适合月子里的妇人食用了,营养均衡,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初夏一听,顿时明白了马春红的良苦用心,她感激地说道。 “春红姐,真是太谢谢您了,您可真是有心人啊!” 马春红连忙说道:“别这么说,咱们都是邻居,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你现在怀着孕,正需要这种营养丰富的东西呢。” 李向南满脸笑容地对着马春红说道。 “快进屋坐会儿吧,一起吃点饭。今天我家温锅,你也来凑凑热闹。” 马春红有些犹豫,她本来是想推辞的,毕竟屋里有什么,她也不清楚。 但架不住他们的热情,硬是被生拉硬拽进了屋子。 一进屋,马春红就感受到了温暖的氛围。烛光摇曳,照亮了整个房间,也映照出了马春红朴素而干净的衣着。 她的衣服虽然简单,但洗得很干净,显得她的身材格外玲珑有致。 马春红背着一袋小米,显然是走了不短的路才到这里的。 她的小脸上还泛着红晕,这不仅是因为路途的劳累,还有些许的羞涩。 毕竟,她一个寡妇,在农村里总是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呢。 马春红其实长得很周正端庄,只是因为生活所迫,性格变得有些泼辣。但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一个寡妇在农村里,如果不泼辣一点,又怎么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呢? 然而,此刻面对着一屋子的陌生人,马春红还是不禁感到有些羞涩。 她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只是红着脸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陈济农此时正好转头看来,烛光下,马春红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顿时让他眼中一亮。 第137章 有意撮合 虽然陈济农仅仅只是那么一眨眼的短暂瞬间,如同惊鸿一瞥般匆匆而过,但这一刹那却被李向南敏锐地捕捉到了。 陈济农很快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毕竟,他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初次见面时就如此毫不顾忌地盯着人家看个不停,这实在有悖常理。 然而,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陈济农那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了李向南的眼中。 与此同时,与李向南一同目睹这一幕的陈红霞,也同样注意到了陈济农的异常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般同时在他们的心头升起。 李向南毫不犹豫地大声拍了拍手,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他面带微笑,热情地向大家介绍道。 “各位,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春红嫂子,她叫马春红。 前些年,春红嫂子的丈夫在前线英勇牺牲了,如今她独自一人挑起生活的重担,在我们望山屯的代销点担任销售员。 她不仅是我和初夏的好朋友,更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一直以来都对我们两口子照顾有加。 今天,春红嫂子特意来给我送东西,真是太感谢她了!现在,让我们一起欢迎春红嫂子和我们一同用餐好不好?” 说完,他的眼睛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陈济农,却又好像是有意为之。 然而,当他发现陈济农依旧低着头,专注于吃菜,完全没有抬头看这边一眼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好笑。 呵呵,这家伙还真能装啊! 他心里暗自嘀咕道,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能娶到媳妇呢。 行啊,既然你这么爱装,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转身面向马春红,满脸笑容地说道。 “春红嫂子,你看,我舅舅、赵教授,还有其他的人,你都认识,我就不多做介绍啦。不过呢,这里有一个人,我敢肯定你肯定不认识哦!”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然后继续说道。 “他就是陈济农,是咱们地委的专员呢!” 说这话时,他特意把“专员”两个字说得特别重,仿佛是在强调陈济农的身份有多么了不起。 马春红站在那里,刚开始还有些羞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羞涩劲儿已经逐渐褪去,变得越来越自然大方。 听了李向南的话,她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笑着轻轻推了李向南一把,嗔怪道。 “向南兄弟,你是不是傻啦?你难道忘了他以前在咱们村住过两年多,可没少从我那里买过东西呢,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呀!” 李向南都已经点到名字了,陈济农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装作听不见。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嘴里还呵呵地应道。 “嗯,认识,认识,以前的时候,春红妹子对我这个劳改犯可好了。” 他说的倒也并非虚言,马春红这个人向来热心肠。 前年陈济农被下放到望山屯劳动改造时,马春红见他孤身一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着实没少在生活上帮助他。 比如说去买酱油的时候,她会特意多给陈济农打一些;买面粉的时候,也会多给他装上一瓢。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陈济农深感温暖。 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足以体现出一个人的品性。 李向南一听,立刻恍然大悟,他一拍自己的脑袋,露出一副懊恼的神情,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居然把他在村里住过两年的事给忘了!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亏我还在这里傻乎乎地给你们介绍呢。” 说着,他连忙招呼道。 “郭主任,快给春红嫂让个座,往这边挤一挤,给她腾个地方,好让他们这对老熟人好好叙叙旧。” 就在说话的瞬间,他不仅嘴巴动着,还暗地里朝郭长山眨了一下眼睛 郭长山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历经世事、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啊! 对于这样的暗示,他又怎能不心知肚明呢? 所以,他立刻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一旁,顺手拎起一个凳子,然后稳稳地放在自己和陈济农的中间。 与此同时,初夏也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迅速拿出一副崭新的碗筷,轻轻地放在那个刚刚放好的凳子前面。 郭长山见状,连忙热情地伸出手,满脸笑容地说道。 来来来,春红妹子,快过来这边坐,别拘束,这里没外人,就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哈!” 马春红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格外亲切。 她落落大方地走过去,优雅地坐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重新落座,酒席继续进行。 一时间,满桌的人开始各自聊起天来,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然而,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有一个人的注意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陈济农和马春红。 这个人就是李向南,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盯着他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率先开口的竟然是马春红。 她依然沿用着过去陈济农在村里时的习惯称呼,亲切地叫着他“老陈”。 只见她满脸笑容地说道。 “老陈啊,我听说你如今可是当上大官啦!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有好报啊! 你以前在咱们村里可没少吃苦受累呢。来,妹子我敬你一杯,权当是给你道喜啦!” 话音未落,马春红便豪爽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底亮给陈济农看,向他展示自己的诚意。 陈济农见状,连忙也举起酒杯,笑着回应道。 “春红妹子,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当官不当官的呀,我不过就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公仆罢了。 想当年在村里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对我多方关照,我恐怕得吃更多的苦头呢。 所以啊,这杯酒应该是我敬你才对!”说罢,他也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两人之间的话匣子似乎一下子被打开了,话题也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回忆起过去在村里的点点滴滴,感慨万分。 而坐在一旁的李向南和陈红霞,再次隔着桌子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第138章 抢水的来了 马春红这个人呢,其实并不是那种特别出众的类型,但她为人热情,心地善良,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且她守寡已经好几年了,却从来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这就充分说明了她的人品绝对是靠得住的。 再看看她的家世背景,娘家和婆家都是普普通通的种地人家,没有什么功利心,这样的家庭环境培养出来的人,通常都比较单纯质朴。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马春红年纪轻轻的,才刚刚二十多岁,比陈济农小了整整十来岁呢! 这意味着她未来还有很多年可以生育,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可是至关重要的。 综合以上这些方面来看,如果马春红能够嫁给陈济农,那真的是各方面都非常合适! 这样一来,陈济农不仅能够成家立业,还不用过多地担心那些复杂的政治因素,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所以啊,当李向南看到陈济农第一眼看到马春红时流露出的那种眼神,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件事情。 于是,他便有意地去撮合这两个人,希望他们能够走到一起。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不管条件再怎么合适,最终还是得看两个人的心意。 如果他们彼此之间没有感觉,相互看不对眼,那就算旁人再怎么撮合,也是无济于事的呀! 现在看来,两个人相处的还行,最起码表面上看非常融洽。 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一顿饭吃完,大家尽兴而散。 陈济农工作太忙,不能在这里过夜,在大家的目送下,连夜坐专车回到了地委。 赵教授和安琦,自从新房子落成后,就搬了过来,住在一楼的客厅东面的两间房子里。 客厅西面的那间,留给了周海生住。 每个房间里的家具床铺都是现成的,连被褥什么的郭长山都让人置办的新的。 楼上的四间是留给李向南两口子住的。现在还没有搬过来。 初夏的意思是等李向南回来后再搬,她一个人住在楼上害怕。 原先那边土房子虽然破旧,但是住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 正在李向南思考着何时搬进新房子之际,突然间,有两个人如疾风般疾驰而来。 在朦胧的夜色中,李向南定睛一看,认出这两人正是治水组的成员,他们负责夜间巡逻工作。 治水组成立之初,白天由几位女青年负责收票和售票,以确保工作的顺利进行。 而其余的八个男性成员,除了李向南和秋生外,其他六人则承担起夜间巡逻的重任,以防止有人在夜间偷水或蓄意破坏。 毕竟,这关系到整个公社的饮水问题,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因此,这种安排一直延续至今,始终是这几个人负责夜间的巡逻任务。 由于有六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坚守岗位,通常情况下,并没有人胆敢前来滋事。 然而,此刻那两个气喘吁吁的人跑到李向南面前,其中一人满脸焦急地对他说道。 “李组长,不好了,有人来偷水!” “偷水?” 李向南闻言,眉头紧紧皱起,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先的时候,李向南心里一直有个担忧,就是怕有人会偷水。 毕竟水资源在那个时候可是非常珍贵的,如果有人私自霸占水井,那其他人可就没水喝了。 所以,尽管他有能力独占水井,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一种公平的方式来分配水资源。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研究,李向南终于想出了一套全公社公平用水的办法,也就是现在正在实行的这套水票买水的分配办法。 这个办法既保证了每个人都能有水喝,又避免了有人偷水的情况发生。 现在,全公社的人都能通过购买水票来获取所需的水量,一天也花不了几分钱。 大家都觉得这样很公平合理,犯不上为了这点小钱而不去买水,反而选择去偷水。 就在这时,那名治水组的队员继续说道。 “李组长,你快去看看吧!来了好多人,足足有二十多个呢!我们人少,根本拦不住啊!” 李向南一听,心中顿时一紧,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抬腿就往畜水池的方向跑去。 其他的人刚刚送走了陈济农,还没来得及散去,看到这情形,也都纷纷跟着李向南一起向畜水池跑去。 畜水池离得并不远,李向南没跑多久就到了畜水池的南面。 夜色如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前方不远处闪现出一片手电的光影交织,仿佛夜空中的繁星闪烁。 伴随着光影的,还有阵阵嘈杂的人声,吵吵嚷嚷,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李向南快步上前,想看个究竟。走近一看,只见一群人正围住了四名治水组的巡逻队员。 粗略估计,这群人大约有二十多个,清一色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水桶和扁担,显然是来挑水的。 四名巡逻队员虽然竭尽全力地阻拦着,但由于人数悬殊,他们被推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李向南见状,心中一紧,连忙高声喊道。 “住手!大家都住手!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是李向南!”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穿透力极强。听到他的呼喊,那群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刹那间,十数支手电的光芒如同聚光灯一般,全部集中到了李向南的身上,将他照得如同白昼。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身材高大壮硕,犹如一座铁塔般矗立在人群之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你就是李向南啊,我可算认识你了,你不就是这个什么治水组的组长吗?”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屑和轻视,似乎对李向南的身份并不怎么看重。 接着,这个汉子毫不掩饰地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来打水吃的。今天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把水挑回去。”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显然是这帮人的领头人物。 他话音刚落,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现场变得吵吵嚷嚷,混乱不堪。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叫嚷着,有的说家里没水用了,有的说孩子渴得受不了,总之,他们都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来这里挑水。 李向南听了这个汉子的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139章 舅舅的身手 这些人也太不讲理了,他李向南可是这口水井的主人,这些人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直接告诉他就是来挑水的,完全不顾及他的存在。 这简直就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李向南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我说这位兄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吗?挑水没问题,但得拿出水票来才行啊。而且,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负责放水的同志早就休息了,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李向南的话刚说完,那汉子顿时就急了。 他一个箭步来到李向南的面前,瞪着眼睛说道。 “我们要是有水票,怎么还会大晚上的偷偷来挑水,我们不是双桥公社的,你们的水票根本不卖给我们,现在我们一个村子里都断了水,有的人家几天没有水喝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把水挑回去,你要是敢拦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刚说完,那汉子便毫不客气地伸出一只粗壮的大手,直勾勾地朝着李向南的衣领抓去。 眼看着这只手离李向南越来越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一声冷哼如惊雷般炸响。 “哼,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子,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这声冷哼不仅声音洪亮,而且其中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威压,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伴随着这声冷哼,一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而至。 这道人影的速度快如闪电,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汉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整个人都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那汉子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屁股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两眼直冒金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正好与站在他面前的一个苍老身影打了个照面。 只见这个身影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仿佛被岁月的刻刀雕琢过一般,一双眼睛却如同寒星般锐利,紧紧地盯着他,那目光就像两把利剑,直刺他的心底,让他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向南的舅舅周海生。 别看周海生年纪大了些,但他常年在野外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身手比起年轻时可是丝毫不减。 而那汉子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身强力壮,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莽夫罢了,又怎么可能是周海生的对手呢?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那汉子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质问道。 周海生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如冰。 他轻哼一声,冷漠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是李向南的舅舅,先动手的人是你,可不是我。你竟敢在我面前对我的外甥出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就像一潭死水,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吓得那汉子在地上不住地后退,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然而,就在这时,那汉子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我操,这遭老头子是谁啊,敢打咱们的人,大家一起上,干他!” 说话的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他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竟然如此厉害。 只见他如愣头青一般,毫无顾忌地大喊一声,然后挥舞着手中的扁担,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径直朝周海生扑了过来。 那扁担足有胳膊那么粗,若是真的砸在周海生的头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向南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他急忙高喊。 “舅舅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向南心急如焚,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想要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替舅舅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就在他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了他的耳中。 李向南惊愕地抬起头,目光紧盯着那个小青年。 只见那小青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整个人如遭重击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而他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扁担,此刻却已经不知何时到了周海生的手中。 周海生稳稳地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住扁担的两端,他的双臂肌肉紧绷,显然正蓄势待发。 只听他口中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开!”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炸响。 随着这声怒吼,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条原本坚硬如铁的榆木扁担,竟然在周海生的猛力拉扯下,硬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啊?” “我操!” 现场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都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就连李向南也被舅舅的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周海生。 他心中暗自感叹。 舅舅竟然如此厉害!难怪当年他能做出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原来他真的是有真本事在身啊!” 不过仔细想来,周海生要是没有点真功夫,又怎么可能在那充满凶险的匪巢中来去自如呢? 又怎么能在深陷大牢的情况下,还能在深夜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呢? 周海生面无表情地将断成两截的扁担随手一丢,当啷一声,扁担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仿佛是在向那群人示威。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冷冷地扫过那一群人。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然后用冷冰冰的声音问道。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这二十多个年轻人,本来还气势汹汹地围着周海生,但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显然是被周海生的气势和力气给震慑住了。 这些年轻人心里都在暗暗叫苦,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竟然如此厉害! 就凭他这把子力气,在场的人谁还敢上去招惹他?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再敢吭声。 就在场面有些僵持不下的时候,李向南快步走上前来。他一把拉住周海生的胳膊,轻声说道。 “舅舅,您别生气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我相信他们也是有苦衷的,您先消消气,歇一会儿,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海生缓缓点头,向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给了李向南。 李向南上前两步,把刚才被周海生打倒的两个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接着冲那汉子问道。 “你刚才说,你们不是双桥公社的,具体说说什么回事?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抢水?” 第140章 无奈之举 有了周海生的震慑,这汉子瞬间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周海生,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会给自己来上一拳。 李向南见状,连忙上前将这汉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汉子一边揉着被周海生踢得生痛的胸口,一边愁眉苦脸地向李向南诉说着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帮人并非双桥公社的人,而是来自隔壁的猴儿岭公社。 领头的这个汉子名叫宋家伟,是猴儿岭公社平安大队的人。 他们的公社位于双桥公社的下游,同样也是靠着东拉河的水来维持日常生活。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猴儿岭公社处于东拉河的下游,地势相对较低洼一些,所以河里多少还留存了一些水。 这些水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能够支撑他们到现在。 然而,数日前,河道里的那些存水终于见底了。 这可让全公社的百姓们都犯了难,因为没有了水,他们的生活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果然,没过几天,几乎家家户户都面临着无水可吃的困境。 百姓们一下子慌了神,开始四处寻找水源。 可是,附近的其他河流和水井也都干涸了,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水来满足大家的需求。 这公社离得如此之近,亲戚又多如牛毛,双桥公社打了一口井,如今全公社都依赖这口井来解决饮水问题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地传遍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于是乎,平安大队的这帮人经过一番商议后,觉得反正距离也不是特别遥远,干脆直接过去抢夺水源算了,否则大家迟早都会被活活渴死。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众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组织了一帮年轻力壮的壮劳力,趁着夜幕的掩护,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绿竹桃源这个地方。 然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他们刚刚抵达这里,就被巡逻队的队员们发现了踪迹。 双方都毫不退让,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最终导致了这场争执的爆发。 宋家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完毕后,一脸愁苦地对着秋生说道。 “李组长啊,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啊!但凡还有其他的生路可走,谁会愿意去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呢? 您就看在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高抬贵手,让我们挑点水回去吧! 跟您说实话,我那两个孩子现在都已经渴得快要活不下去啦!” 说着,只见那偌大个汉子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起来,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滑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人有些猝不及防,谁能想到一个如此强壮的汉子竟然会当众落泪呢? 不仅是他,跟他一同前来的那数十个社员们,也都一个个愁容满面,不住地叹息着,仿佛心中有着无尽的苦楚。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李向南身上,那是一种充满乞求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他们的无奈和困境。 李向南看着这些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他知道,这些人之所以会来抢水,实在是迫不得已。 在这干旱的季节里,水就是生命,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因为缺水而活活渴死呢? 如果换作是自己,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甚至更过分的举动吧。 然而,李向南的内心却十分纠结。 这口井的出水量有限,勉强只够他们双桥公社的社员们日常用水。 如果任由这些人过来挑水,仅仅只是一个平安村的人还好说,但一旦消息传出去,恐怕其他村庄、其他会社的人都会闻风而来。 到那时,这口井还能承受得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吗? 给他们水吧,自己村子里的人就会面临缺水的困境。 不给吧,那可以预见的是,很快就会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哄抢事件。 这可如何是好呢?李向南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在如此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纪律和良心都变得微不足道,因为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沉默片刻后,李向南无奈地拍了拍宋家伟的胳膊,说道 “这位大哥,你们稍安勿躁,先等一会儿。正巧我们公社的主任也在这里,我去和他商量一下具体该如何处理此事,稍后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事已至此,宋家伟等人除了听从李向南的安排外,似乎别无他法。 毕竟,他们既无法与对方抗衡,又不敢轻易动手,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更重要的是,那个力大无穷的老头子正一脸警觉地盯着他们,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见此情形,那个名叫宋家伟的汉子赶忙连连向李向南作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李组长,这件事情就全仰仗您了!只要您能让我们挑点水回去,您可就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呐!我们一定会给您立长生牌位,供奉您一辈子的!” “就是啊,李组长,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宋家伟带来的那群村民们,纷纷附和着,声音中透露出焦急和无奈。 他们一个个面露苦色,眼中充满了哀求,仿佛李向南就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向南看着这群朴实的村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向他们摆了摆手,说道。 “大家先别着急,我知道你们的难处。这样吧,我先去和其他领导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尽快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请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大家稍安勿躁,等我一会儿。” 说完,李向南在那帮村民手电筒的照射下,转身快步走回了郭长山他们所在的地方。 此时,郭长山和刘兵刚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由于年纪较大,他们的体力明显不如年轻人,这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已经让他们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向南见状,连忙迎上前去,扶住了郭长山,关切地问道。 “郭主任,您没事吧?您看,现在不光是咱们公社,其他公社也都断水了。 这些村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跑来抢水的。 您说,这可怎么办?” 第141章 两难 郭长山突然瞪大了眼睛,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没好气地说道。 “还能怎么办?直接把他们撵走不就得了!” 说罢,他猛地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冯金龙喊道。 “老冯,快去把治安队的人给我调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抢东西!” 冯金龙对郭长山的话言听计从,二话不说,转身就像脚底抹了油一样,飞快地往回跑,看样子是急着赶回治安队去调人。 然而,就在冯金龙即将跑远的时候,李向南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地拦住了他。 “哎哎,冯队,你先别着急啊!” 李向南一边紧紧地拉住冯金龙,一边满脸苦笑地对郭长山说道。 “郭主任,您先别发火,听我给您说两句。”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接着说道。 “二位,现在可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啊!您看看那些人,一个个都快渴死了,如果您现在强行拦住他们,不让他们挑水,那不就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真到了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肯定会跟咱们拼命的啊! 而且,如果只是这几个人还好说,咱们多多少少还能想办法安抚一下。 可万一附近其他几个会社的人听说这里有水,也都一窝蜂地跑过来抢水,那您还能拦得住吗? 到时候一旦引发了大规模的冲突,大家可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啦!” 听了他的话,郭长山和冯金龙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郭长山平复了一下气息,拉住李向南问道。 “那依你呢?咱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说不管谁来,就让谁把水挑走吧,那以的咱们公社自己人的吃水不就成了大问题?” 李向南满脸无奈地将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又何必大老远地跑过来跟你们商量呢?你可是咱们公社的一把手啊,这事儿还得由你来拿主意才行啊!”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无助,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关系到好几个公社、数万百姓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他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轻率地做出决定。 集体的事情,自然还是要由集体来共同解决。 郭长山作为公社的领头人,这种关键的决策必须由他亲自来做。 然而,此时此刻,站在原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被这个难题给难住了。 郭长山见状,心中愈发焦急,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略带催促地问道。 “大家都别愣着啊,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都赶紧说出来吧!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启发或帮助。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仅关系到民心所向,更直接影响到附近几个公社的关系。 如果不让这些人把水挑回去,那么以后得罪的可就是附近几个公社的人了。 但要是让他们挑回去,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大家都来这里挑水,那本公社的吃水问题又该如何保证呢? 到时候得罪的可就是自己公社的人了。 左右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有好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呢? 就连副主任刘兵,在这个关键时刻也闭上了嘴巴。 这个道理,郭长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把这棘手的事情推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急得他额头直冒汗,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 最后,郭长山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一咬牙,一把抓住了李向南,焦急地说道。 “向南兄弟啊,我知道你点子多,你可得帮帮老哥我啊!这次要是搞砸了,老哥我连安稳退休都别想了!” 事情明摆着,现在这口井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郭长山就算想扔也扔不掉! 要是没有这口井,大家都没水喝,那谁也怪不了谁。 可现在他们双桥公社的社员有水喝,其他公社的人却一滴水都捞不着,那他这个双桥公社的主任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不给的话,那就意味着完全没有阶级兄弟之间的感情,只顾及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他人的生死。 这样的干部,那几个公社的领导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呢? 然而,如果真的把水给了他们,情况又会怎样呢?要知道,这井水本来就十分有限,几个公社一分,恐怕每个人都难以分到足够的水来解渴。 到那时,本公社那些原本生活得还算安稳的老百姓,瞬间也会变成用水困难户。 可问题是,他们才不会去管这其中的缘由啊! 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能够升官,不惜牺牲本公社百姓的利益,将水拱手送给别人。 如此一来,本公社的百姓又岂能轻易饶恕他郭长山? 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作为公社的总负责人,他都绝对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向南兄弟啊,老哥哥我自认为平日里对你也算不薄吧?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就赶紧跟老哥我说一说吧!” 郭长山紧紧抓住李向南的胳膊,满脸都是焦急和哀求之色,额头上的汗水更是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往外冒。 李向南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无法推脱的地步,看来这忙,不帮也得帮了。 于是,他定了定神,对郭长山说道。 “郭主任,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你看看行不行。” 郭长山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眼睛猛地一亮,急切地说道。 “兄弟,你快说,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脑子转得快,肯定有好办法!” 李向南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依我看呢,今天过来的这些人,咱们就让他们挑点水回去。反正这点水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呢,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而且,回去以后,今天让他们把水挑回去的事,绝对不能外传,这点必须要让他们打包票才行。” 第142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郭长山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转头朝着那不远处的那帮人看了一眼,接着问道。 “但是,然后呢?这些人怎么都好解决呢?问题是,这事要是传开了,其他公社的人都找上门来,那可怎么办啊?” 李向南稍微沉吟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我们若不做出一些利益上的牺牲,想要顺利解决问题恐怕是不太现实了。 郭主任,等你们回去后,务必要将井水的总出水量重新仔细核算一遍。 除了要预留足够咱们公社社员的基本饮用水之外,对于其他公社,也按照平均量来发售水票吧。” 他的话音刚落,郭长山便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 “啊?就算我们把水均分给他们,那也绝对不够他们分的啊!到时候,恐怕还是会出问题吧?” 李向南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随即将声音压低了些许,缓声道。 “郭主任,您难道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吗?人不患寡,而患不公。这件事情啊,关键就在于一个态度。 既然我们已经表明了态度,愿意将多余的水分出去,那么他们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即便他们分到的水不够用,又怎么好意思再来争抢我们的水呢? 如此一来,他们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这样做,不就相当于我们成功地将这个棘手的难题给扔出去了吗?” “咦,对啊!” 郭长山突然恍然大悟,他猛地一拍大腿,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只要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其他的都好说。 而李向南提出的这个办法,恰好能够完美地达到这个目的。 郭长山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不可言,他兴奋地说道。 “行,就这么办!我明天一早就把咱们附近几个公社的主任都叫过来,把你的这个想法跟他们好好讲一讲。就说我们公社愿意挤出一部分水来帮助他们,只要能让他们顺利度过眼前的难关,这件事肯定不会闹大。” “我就说嘛,还是向南兄弟你有办法,点子就是多!” 郭长山满脸笑容,对李向南赞不绝口,还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表示赞赏。 经过一番讨论,大家对这个计划都非常满意,主意就这样定了下来。 随后,几个人脚步轻快地走到那群平安村的社员面前。 郭长山一脸阴沉地站在最前面,他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仿佛能滴出墨来。 他瞪着那帮人,眼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和愤怒。 “我是双桥公社的主任郭长山!”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让人无法忽视。 “你们这些同志啊,” 郭长山继续说道,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然充满了责备, “按照法律,你们本来是要被全部抓起来的!”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为那帮人捏了一把汗。 然而,郭长山话锋一转。 “但是呢,看在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宽容,但这种宽容显然是有限度的。 接着,郭长山提到了李向南同志。 “李向南同志听说你们家里实在是没水喝了,特意照顾你们,让今天来的所有人,都挑满水回去。” 他的话语中流露出对李向南同志的赞赏,同时也暗示着这帮人应该对李向南同志心怀感激。 “但是,” 郭长山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有一条,你们一定要记住!” 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那帮人。 “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郭长山停顿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跟在身后的冯金宝。 “看到了吗?我们公社的治字队的冯队长也在。”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警告的意。 “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说完,郭长山沉着脸再次扫视了那帮人一眼,他的目光冷冽而严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然后,他继续说道,似乎在给那帮人最后一次机会,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还有,回去后,这件事千万不要外传啊!要是让其他村的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也会来抢水的,那可就会引起大乱子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哦! 不过你们放心,我明天就会召集你们公社的领导们,专门针对吃水的问题开个会,一定会给你们想办法解决的。” 听到这里,那帮平安村来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像中了彩票似的,脸上乐开了花。 他们今天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抢水的,哪怕被抓起来坐牢,也一定要把水抢到手。 毕竟家里人都快渴死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家公社的领导们,尤其是那个治组的李向南,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不但没有惩罚他们,还允许他们今天把水挑回去。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啊! 更重要的是,人家还答应会帮忙解决以后吃水的问题。 要知道,在这种所有人都面临吃水困难的艰难时刻,能做到这一点,简直就是活菩萨再世啊! “谢谢主任,谢谢李组长,我们保证回去以后,谁也不告诉,但凡泄露了一个字,我们愿意全家下大牢,请领导放心。” 平安村的一众社员,一个个感恩戴德,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郭长山摆摆手,大声说道。 “行了,天不早了,你们排好队,到畜水池那放水,记得回去的时候,路上要小心,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 说完,他转身着带一众人来到畜水池的一个放水口旁边。 那些人提着水桶,排着队跟在他的身后。 李向南向一名巡逻队的队员使了个眼色。 那队员过去,拧开出水口的的开关,挨个把那些人的水桶放满水。 在手电的照耀下,哗拉拉的清水流进水桶里,发出欢快的声音。 很快,那二三十人的水桶都装满了水。 “好了,回去吧。” 郭长山大手一挥。示意那些人可以回去了。 “谢谢,谢谢郭主任,谢谢各位领导,你们可真是我们村的救恩人啊。” 那些平安村的社员,一边挑起水桶,一边含着泪向郭长山等一众人道谢。 然后沿着小路,向着自己村子的方向走去。 第143章 搬新家 直到那些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几束微弱的手电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李向南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紧地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从这些人的状况可以明显看出,旱情已经愈发严重。 如今,夏收工作早已结束,但庄稼的收成却令人痛心,连十分之一二都不到。 若不是上级减免了当地的工粮,恐怕现在老百姓家里不仅没有水喝,就连吃饭都成了大问题。 然而,即便有这样的政策扶持,这种艰难的局面也难以持久。 现在才刚刚迈入八月,秋收的时节即将来临,可地里的庄稼几乎已经绝产,情况甚至比去年还要糟糕。 这一茬秋收过后,社员们恐怕连一粒粮食都收不到。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来至少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将面临无粮可吃的困境。 李向南站在自家那三十多亩良种地旁,看着长势喜人的庄稼,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这些良种虽然收成不错,但它们并不是用来食用的,而是为了今年夏天的播种所准备的。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让李向南忧心忡忡。 如果再不下雨,或者无法开发出大型的水源,那么他的这些优质种子恐怕也只能成为摆设。 尽管这些作物都具有一定的抗旱能力,但即使再怎么抗旱,没有一滴水的滋润也是无济于事。 李向南深知,解决当前困境的关键就在于赵教授负责的寻找地下暗河的工作。 只有找到这条暗河,才能从根本上解决 YS市的缺水问题,拯救这座城市的生命之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他的那口井上,似乎这口井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但李向南心里很清楚,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这口井也只能暂时缓解一下目前的困境。 毕竟,距离旱情结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仅仅依靠这一口井,又能救活多少人呢? 想到这里,李向南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息。 他强打起精神,回头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 “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吧。” 接着他又仔细地叮嘱了一下郭长山和刘兵。 “明天联系其他公社领导的事情,就有劳你们二位费心了。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一定要妥善处理好,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郭长山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底,一定会全力以赴把这件事情办好的,你尽管放心。” 待郭长山和刘兵夫妇二人离开后,李向南转身招呼了几个巡逻队的队员过来,帮忙将老房子里还能使用的物品都搬到新房子的二楼去。 由于家具都是现成的,所以只需要搬运一些细软和日常生活用品就行了。 李向南的这个新家建成还不到半年,家里的积蓄本来就不多。 好在有这五六个年轻力壮的巡逻队员帮忙,一趟就把所有东西都扛过去了。 新建成的小洋楼,外观精致典雅,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楼上共有四间房间,布局合理,空间宽敞。 西侧楼梯口处,有一间小巧玲珑的厨房,与主房子紧密相连,形成了一个整体。 走进楼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 客厅的设计独具匠心,当中留有一扇大门,使得整个空间显得通透而开阔。 东西两面墙下,各摆放着一张连榜椅,这种长条木头椅子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坐上去十分舒适。 椅子的颜色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给人一种温馨而雅致的感觉。 客厅的中央,放置着一张方桌,这张桌子不仅可以当作茶几,供人们品茶聊天,还可以作为饭桌,供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餐。 方桌的材质优良,工艺精湛,与整个客厅的装饰风格相互映衬,展现出一种简约而不失大气的美感。 根据初夏的要求,他们特意选择了挨着客厅西面的那间卧室作为主卧。 这间卧室与客厅相通,起居十分方便。卧室的窗户朝向南方,阳光充足,让人感到温暖而舒适。 房间内的布置简约而不失温馨,一张宽大的床铺、一个精致的衣柜和一张书桌,构成了一个舒适的居住空间。 除了主卧,楼上还有另外两间房间。这两间房间各自留有门,是独立的空间,暂时还没有被使用。 它们被保留下来,以备将来有客人来访时使用,或者等以后有了孩子,可以让孩子们住在这两间房间里。 舅舅周海生住在楼下,与赵教授作伴。 楼下的房间同样布置得温馨舒适,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安静的居住环境。 而安琦则住在他们的隔壁,与他们相邻而居,方便彼此之间的交流和照顾。 时间一天天过去,赵教授他们的工作也逐渐接近尾声。 毫无疑问,一旦工作完成,他们必然会离开这个地方。 而那时,这栋小楼虽然名义上仍归公家所有,但实际上却完全属于李向南一人,而且他甚至无需花费一分钱。 当所有人都陆续散去,楼上只剩下李向南和初夏两人时,李向南兴奋地拉起初夏的手,带着她将每个房间都仔细地参观了一遍。 从一楼到二楼,初夏的目光始终被周围的一切所吸引。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条件一直都相当艰苦。 即便是在与李向南结婚之后,他们也只能住在那两个被他人遗弃的瓜棚里。 这样的生活,她已经默默承受了二十多年。 然而,在这座小楼建成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住进这样一座城里人都未曾住过的小洋楼里。 千万不要忘记,如今可是 1960年啊!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李向南所设计的小洋楼虽然无法与新社会的那种豪华别墅相媲美,但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非常超前的建筑了。 走进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宽大无比的双人床。 这张床可不是一般的床,它是由实打实的红松木精心打造而成,坚固耐用,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十分踏实。 床铺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柔软舒适,仿佛在邀请人们躺上去,享受一场甜美的睡眠。 只可惜,这个时代还无法搞到席梦思床垫,不然的话,以李向南的个性,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弄来一张,让自己的睡眠质量更上一层楼。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毕竟听说睡硬板床对腰部健康有益。 而且,至少不用担心在半夜翻身时,会听到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像在唱歌一样,那可真是太影响睡眠了。 与其他人家相比,李向南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相当满足了。 第144章 开发新技能 除了这张舒适的床之外,房间里还有一张小巧玲珑的梳妆台和一个脸盆架,它们被放置在西面的墙边,显得十分协调。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则摆放着一个大大的衣橱,足够容纳李向南的所有衣物。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家具都是郭长山精心布置的。 可以看出,在这方面,他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力求让这个房间既实用又美观。 “怎么样?媳妇?” 李向南满脸笑容地拉着初夏走进卧室,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扑到那张宽敞的大床上,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初夏,似乎在期待她的反应。 初夏的目光却被新房子里的一切吸引住了,她的眼睛不停地在房间里扫视着,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对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好奇和喜爱。 她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神色,就像一个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礼物的孩子。 “向南,我都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我们的家吗?” 初夏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我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李向南听到初夏的话,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大步走到初夏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温柔地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嘴唇,轻轻地在初夏那娇艳如花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 “媳妇,这算什么呀!等以后,我一定会带你住更大的房子,开着小汽车,住进大别墅里去。” 初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有些羞涩地推了李向南一把,娇嗔地说道。 “什么大别墅啊,我都没听说过呢。还有,那小汽车是咱们老百姓能开的吗?” 李向南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脑袋还不停地摇晃着,仿佛对自己所说的话充满了自信。 他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对初夏说道。 “媳妇啊,你可得对你男人有点信心哦,还有咱们伟大的祖国呢!再过个几十年,咱们国家肯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到那时候,只要人们不偷懒,谁都能开上小汽车!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没错啦!” 初夏听了李向南的话,只是笑着敷衍道。 “好好好,我等着你给我买小汽车哦,这样我也能当一回阔太太啦!” 然而,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把李向南的话当真,只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做白日梦罢了。 看到初夏的反应,李向南也不与她争辩,心想反正事实胜于雄辩,等时候到了,她自然就会知道自己所言非虚,何必现在多费口舌呢?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温柔地对初夏说。 “好啦,媳妇,时间不早啦,咱们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迅速地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然后像泥鳅一样“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然而,就在李向南满心欢喜地准备享受温暖的被窝时,初夏却突然像触电一样,“噌”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一脸严肃地对李向南说。 “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哦!春红嫂子都说了,怀孕的前三个月,咱们绝对不能那个,不然会对宝宝不好的!” “啥,三个月?” 李向南差点又从被窝里又跳出来。 他一拍自己的额头,生无可恋的说道。 “那让我怎么活啊?” 话虽如此,然而在他模糊的记忆深处,似乎确实存在着这样一种说法。 女人怀孕之后,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是绝对不能同房的,否则极有可能导致流产。 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声:“唉,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回想起从前睡的那张破旧竹子床,每次稍有动静,它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一般。 每一次干那事,他都犹如惊弓之鸟,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床压垮。 如今总算是好了,那张让人忧心忡忡的竹子床终于被换成了一张结实的实木大床。 这下子,他再也不必为床的稳固性而担忧了。 可谁能料到,初夏偏偏在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而且还得有整整三个月不能碰她。 要知道,他正值壮年,身体里的那股子火气正旺盛着呢! 一天见不到媳妇,心里就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得很。这漫长的三个月,叫他该如何熬过啊? 无奈之下,他只得暗自叹息。 “唉,看来也只能想办法帮初夏开发一些新的技能了。” 第二天清晨,郭长山和刘兵就像李向南之前所说的那样,分别给附近距离最近的四个公社的领导打去了电话,并邀请他们前来共同商讨双桥公社望山屯井水分配的问题。 经过长时间激烈的讨论和深思熟虑后,最终大家达成了一个决定。 每天向其他四个公社提供十吨清水。这已经是畜水池这边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了。 要知道,李向南的那口井上,中型抽水机日夜不停地工作,每天也仅仅能够抽取六七十吨水而已。 而且,这还是在地下水资源极其丰富,不用担心会把井抽干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的。 如此一来,原本双桥公社社员们的用水量就不得不进行缩减了。 原本每人每天可以使用五公斤水,但现在却只能缩减到每人每天三公斤,这仅仅只能勉强满足生存所需。 而对于其他四个公社来说,每个公社只有十吨水,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用的。 有些公社的人口相对较多,平均下来,一个人一天甚至连两公斤水都分不到。 尽管如此,这个决定还是让那几个公社的领导们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毕竟,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能够得到这十吨清水,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在整个地区都面临缺水困境的情况下,双桥公社展现出了令人钦佩的高尚品质。 他们不仅自己节衣缩食,还主动提出向其他几个公社提供水源,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 当然,这并非是无条件的赠予,其他公社同样需要购买水票来获取水源,价格与双桥公社相同。 毕竟,抽水和放水都需要一定的成本投入,没有免费赠送的道理。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表示理解,毕竟在如此艰难的时刻,能够得到救命的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没有人会去计较那点小钱。 郭长山因为促成此事而备受赞誉,几个公社的领导对他赞不绝口,称赞他是时代的楷模、国家的好干部。 在完成这一重要任务后,郭长山马不停蹄地与刘兵和冯金龙商议起另外两件大事。 其中第一件大事便是关于李红民、刘二狗等几名绑匪绑架初夏的案件,以及李红民持刀行凶、蓄意杀人未遂的案子。经过全面审理,这些案件已经尘埃落定。 这起案件的事实非常清晰明了,证据也确凿无疑,因此很快就被定了案。 然而,为了严厉打击这类犯罪行为,上级部门特别要求双桥公社针对以李红民和刘二狗为首的犯罪团伙召开公审公判大会。 不仅如此,公社还打算借此机会同时召开罗秋生同志的表彰大会。 第145章 秋生的烦恼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通过这两个大会来告诫广大群众。 犯罪行为必然会受到严厉的惩处,而那些善良正直的人,必然会得到国家的表彰和奖励。 通过这种方式,达到惩恶扬善的效果。 就在郭长山和其他公社领导们紧急筹备这两个大会的时候,接到通知的罗秋生却正在家里发愁呢。 原来,公社明确要求罗秋生同志在表彰大会上亲自发言,以便让人民群众能够亲眼目睹英雄的风采。 听到这个消息,罗根宝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的鼻子和眼睛都快笑到一块儿去了。 毕竟,自己的儿子成了人民英雄,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啊! 然而,秋生此刻却忧心忡忡,满脸愁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手中紧握着公社的通知,那薄薄的纸张此刻却如同千斤重担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尽管秋生平日里并非一个内向之人,但面对这样的场面,他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表彰大会上,要求公社全体社员都必须到场,那可是成千上万人啊! 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登台发言,秋生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罗根宝看着秋生那副毫无斗志的模样,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秋生的头上。 “臭小子,不就是上台发个言嘛,你紧张个啥?” 罗根宝怒目圆睁,呵斥道。 秋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他一边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哭丧着脸问道。 “我……我上台说啥啊?” 罗根宝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瞪大了眼睛,没好气地说。 “有啥就说啥呗,咱又不是弄虚作假,有啥好怕的!” 最后,秋生他娘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看着秋生那一脸的愁苦和无奈,她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把将罗根宝推到了一边,然后快步走到秋生面前,轻声对他说道。 “秋生啊,娘看那些个领导上台发言的时候,都是拿着信纸在那里念的。 你看,要不这样,你也去找个人帮你写个稿子,到时候你就照着上面的内容念,不就成了嘛。” 秋生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兴奋地说道。 “哎呀,娘,您可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行,就这么办!” 可是,找谁来写这个稿子呢? 秋生稍稍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有了主意。他心里暗暗想到。 “这种事情,除了李向南还能有谁啊?他可是个高中生,而且还是学习的尖子呢!” 想到这里,秋生二话不说,拿起那张通知就急匆匆地出了门,直奔那座绿竹桃源而去。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异常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台上顺利发言的场景。 然而,当秋生来到绿竹桃源时,却发现这里的大门紧闭着,无论他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出来回应。 秋生不禁有些纳闷,心想:“这大白天的,向南怎么会不在家呢?” 就在秋生感到有些困惑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正在附近工作的治水组女队员。 于是,他连忙走上前去,向她们打听起了李向南的情况。 经过一番询问,秋生这才得知,原来李向南已经搬进了新房子。 听到这个消息,秋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座新盖起来的小洋楼吸引住了。 这座小洋楼看上去是那么的气派和高级,与原先住的破瓜棚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秋生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座小洋楼,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 不过,这种羡慕很快就被他对好兄弟的祝福所取代。 “向南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真是太好了!我这个当兄弟的,也为他感到高兴啊!” 在那两间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土房子里,向南已经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然而,如今他终于迎来了转机,搬进了这座漂亮的小洋楼。 他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到小楼的院门前,目光被门上的一块牌子吸引住了。 那块牌子镶嵌在门上,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绿水桃源。 字迹看上去有些潦草,但却透露出一种质朴和真诚。 这肯定是李向南亲手制作的,因为只有他才会对“桃源”这两个字如此执着。 秋生走进院子,站在楼下,抬头望了望二楼,然后高声喊道:“向南,向南!” 此时,李向南刚刚吃完午饭,正慵懒地搂着初夏在二楼午睡。 初夏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呼吸平稳而宁静。 然而,秋生的呼喊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李向南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二楼的铁栏杆旁。 他趴在栏杆上,眯起眼睛,看到了楼下的秋生。 秋生手里拿着一张纸,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咋了秋生?”李向南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沙哑。 “咋跑出来了?不在家好好养伤?” 秋生扬了扬手中的通知,大声回应道。 “我有事找你!” 李向南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面带微笑地向秋生挥手,示意他上来。 秋生见状,急忙快步走到楼梯处,然后像孩子一样兴奋地蹬蹬蹬跑上楼去。 一进入房间,秋生的眼睛立刻被满屋子崭新的家具吸引住了。 他不禁发出一声声惊叹,嘴里不停地啧啧称赞。 “哇,向南哥,你可真是混得风生水起啊!” 李向南只是嘿嘿一笑,谦虚地说道。 “这都是公家的,别羡慕啦。快坐下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生赶忙在椅子上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通知单,满脸愁苦地递给李向南,说道。 “向南哥,你看这个。上面让我去大会上发言,可我哪会讲啊!我妈说让你帮我写个发言稿,到时候我照着念就行了。” 李向南接过通知单,看了一眼,心里便明白了。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爽快地答应道。 “行,小事一桩。”说着,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张信纸,拿起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篇发言稿就写好了。 李向南把信纸递给秋生,说道。 “你看看,这样行不?” 秋生接过信纸,仔细地看了看,然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信纸折好,放进了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初夏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快步走到秋生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水。 “秋生啊,上回的事情我还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 要不是有你在,我和向南这次可真是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不过也真是苦了你了。”初夏满脸感激地对秋生说道。 秋生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嘿嘿地说道。 “嫂子,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呀!我和向南那可是好兄弟,你们有事我怎么可能不出手帮忙呢? 再说了,我这不也顺便混了个英雄的名号嘛! 我爹知道后,都高兴得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而且你看看我这身体,受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啥,你看,现在不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嘛!” 一旁的李向南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他知道,秋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次能够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完全是出于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而这份情谊,李向南也会默默地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第146章 公审公判大会 公审公判以及表彰大会,选在了公社的露天广场上举行。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片被反复碾压过的平整空地,约莫十来亩地的光景,泥土被踩得瓷实,泛着浅黄的光泽,边缘处还留着些没除净的杂草茬子,风一吹就簌簌地晃。 这地方平日里荒着,只在开社员大会、演样板戏或是逢年过节时才派上用场。 地上隐约能看出些往日聚会时人们坐过的痕迹,有的地方草长得稀,有的地方结着层薄碱,像是被无数双布鞋、胶鞋反复打磨过的印记。 大会前三天,公社的民兵和几个手脚麻利的社员就开始忙活搭台子。 北边靠墙的位置,用碗口粗的杨木杆支起四方形的架子,再铺上厚实的木板,板与板之间的缝隙里还塞着些旧布条,免得站上去吱呀作响。 台子不高,也就到成年人的腰际,边缘用蓝白相间的粗布围了圈,风吹过时猎猎地响。 最显眼的是台顶拉着的横幅,那红布是从公社仓库里翻出来的,边角有些发灰,上面用浆糊粘着裁得方方正正的白纸,字是公社小学的王老师写的,楷体,一笔一划透着股认真劲儿。 “双桥公社公审公判暨表彰大会”。 只是“暨”字写得稍小些,许是王老师怕老百姓认不得,特意收了收笔。 横幅两边还各挂了面红旗,旗角磨出了毛边,风一吹就卷成筒,又猛地展开,拍打着木杆发出啪啪的响。 公社的通知是头天下午用大喇叭喊的,村头的广播匣子嘶啦响了好一阵,才传出郭长山那带着点沙哑的声音。 “各大队注意,各大队注意!明日上午八点,公社露天广场召开公审公判暨表彰大会,全公社青壮年、在校学生,一律到齐,不得有误! 各家各户互相转告,谁要是不来,事后查出来,按旷工处理!” 连喊了三遍,声音透过布满铁锈的喇叭口散出去,顺着田埂、顺着屋檐,钻进每个社员的耳朵里。 李向南也在被通知的行列里。 不过他身份特殊,作为前些天绑架案里的被害人,又是关键知情者,公社特意让他坐在主席台上。 头天晚上,村支书罗根宝还特意来嘱咐他。 “向南,明日穿件体面些的衣裳,上台坐着,别给咱望山屯丢人。” 他应了,找出了那件初夏专门为他缝的中山装。 虽然有点走样,但纯手工缝治,还是让向南心里感动的不行。 秋生就挨着他坐,在主席台最边上的位置。 他穿了件新做的灰布褂子,是他娘前儿个熬夜赶出来的,针脚密得很。 胸前系着的大红花红得刺眼,绸子料的,是供销社里最好的那批,被妇女主任用细铁丝扎成拳头大的花团,别在他领口第二颗扣子上。 他坐不住,屁股在硬板凳上挪来挪去。 眼睛像揣了只兔子,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瞟瞟台下攒动的人头,一会儿瞅瞅台上几位领导的脸,喉结时不时上下滚动,嘴角扯着点不自然的笑。 手心早被汗浸得发亮,黏糊糊地贴在膝盖上——那膝盖上还打着块补丁,是他娘用靛蓝布补的,针脚绕着圈,像朵没开的花。 主席台中间的位置,摆着三张长条木桌,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放着搪瓷缸子,缸子上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字,有的地方漆掉了,露出里面的白瓷。 公社主任郭长山坐在正中间,他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额上刻着几道深褶子,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他穿件深灰色中山装,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那颗都没松开,左手搭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左边坐着副主任刘兵,脸膛黝黑,是常年在地里晒出来的颜色,他时不时侧头跟郭长山低声说句什么,嘴角动一动,声音小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右边是治安队长冯金龙,个头高大,肩膀宽得像座山,穿着藏青色的制服,腰里别着把匣子枪,枪套磨得发亮,他坐得笔挺,眼睛瞪得溜圆,像是随时要扑出去抓人的架势。 桌子两头,还坐着两位。 西边是公社书记员刘浩,二十来岁,戴副黑框眼。 镜片后面的眼睛总带着点紧张,他面前摊着个牛皮纸本子,手里捏着支钢笔,时不时低头写写画画。 东边是公社的党代表顾小松,个不高,梳着齐耳短发,穿件浅蓝色的卡其布上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 她手里拿着个红色封皮的本子,正低头看着,嘴角抿得紧紧的,神情严肃得很。 早上八点,太阳刚爬过东边的杨树林子,光线斜斜地穿过来,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空地上洒下一片一片的光斑,像打碎了的金子,随着风晃来晃去。 各大队的社员们陆陆续续地到了,有的扛着小板凳,有的揣着块破席片,还有的干脆就往地上一蹲。 望山屯的人来得早,男人们蹲在前头,裤腿卷到膝盖,露出黝黑的小腿,上面沾着点泥星子;女人们抱着孩子坐在后头,嘴里哼着哄娃的调子,眼睛却不住地往主席台上瞟。 几个半大的小子没个正形,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被他们娘揪着耳朵拽回原位,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作声。 学生们是按学校排的方队,小学在前,中学在后。 小学的孩子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有的衣服太长,盖住了脚踝。 有的太短,露出细瘦的胳膊腿,他们被老师按着排成几排,小手背在身后,眼睛却好奇地东张西望。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看见台上的大红花,伸手扯了扯旁边男孩的衣角,被老师瞪了一眼,赶紧缩回手,规规矩矩地低下头。 中学的学生们要沉稳些,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男生们板着脸,女生们互相偷偷递着眼色。 有几个偷偷看秋生,嘴角带着点笑意——他们大多认识秋生,知道他是望山屯那个老实巴交的后生,没想到能坐上主席台。 公社的大喇叭里,时不时传出刘浩试音的声音。 “喂喂,听得见吗?” 声音忽大忽小,夹杂着沙沙的杂音。 有社员仰头看那挂在杨树上的喇叭,铁皮壳子锈了好几块,线绳绑在树杈上,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八点半光景,广场上已经挤得满满当当,连边上的土坡上都站满了人。 空气里飘着股汗味、泥土味,还有女人们头发上抹的皂角味。 第147章 表彰 大人们大多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着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只有那些年轻后生们,眼睛亮得很,在人群里瞟来瞟去,看见隔壁大队的俊俏姑娘,就偷偷捅捅身边的伙伴,挤眉弄眼地笑。 有个穿绿褂子的后生看见望山屯的二丫,赶紧理了理衣襟,想往前凑,被他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老实坐着!看啥看,大会结束了再说!” 郭长山抬手腕看了看表,那表是块旧上海牌,表盘上有道划痕,他看了一眼,对刘浩点了点头。 刘浩赶紧站起身,椅子腿在木板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他走到麦克风前,那麦克风用红绸布包着,绸布边缘磨出了毛边,上面还沾着点灰。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使劲吹了两口气:“呼呼——” 声音通过喇叭传出去,像闷雷似的在广场上空炸响,吓了几个小孩一哆嗦,有个刚会走路的娃娃“哇”地哭了起来,他娘赶紧把奶头塞进他嘴里,轻轻拍着后背哄。 刘浩又清了清嗓子,喊了声:“喂喂!” 广场上的嘈杂声像被掐断了似的,一下子静了下来。 刚才还在说笑的人赶紧闭了嘴,伸长脖子往台上看。 钻来钻去的小子们被大人按住,不敢再动。 连趴在大人怀里的娃娃都停止了哭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台子。 刘浩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提高了嗓门,中气十足地喊道。 “各位社员注意了!现在我宣布,双桥公社公审公判暨个人英雄表彰大会,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前排的社员们拍得最起劲,巴掌都拍红了;学生们跟着老师的口令拍手,声音整齐得像打鼓。 后面的人踮着脚,一边拍一边往前瞅。 掌声响了足有三分钟,才慢慢平息下去,最后还有几个没拍够的,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胳膊,才讪讪地停了手。 “下面,请我们公社主任郭长山同志讲话!” 刘浩说着,把麦克风往郭长山面前挪了挪,红绸布在桌子上拖出一道印子。 郭长山慢悠悠地站起身,双手按在桌子上,先是对着台下拱了拱手,动作幅度不大,却透着股老派的郑重。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点沙哑,却很有穿透力。 “各位社员同志们,大家好啊!我是双桥公社主任郭长山!” 台下又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比刚才弱了些。 郭长山等掌声停了,接着说道:“今天咱聚在这儿,有两件大事要办!一是要给咱公社的英雄披红戴花,让大伙儿都瞧瞧,咱双桥公社出了好样的!二是要给那些作奸犯科的坏东西定个罪,让他们知道,咱这地界儿,容不得他们撒野!”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股怒气,吓得台下几个胆小的孩子往大人怀里缩了缩。 “要说这英雄,咱双桥公社从来就不缺!想当年,小鬼子进村的时候,咱这儿是抗日根据地,多少爷们儿拿起锄头、举起镰刀,跟鬼子干!望山屯的老栓爷,还记得不?” 郭长山往望山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当年他都六十多了,还带着后生们埋地雷,最后被鬼子抓住,宁死不吐露埋雷的地方,被活活打死了! 还有河湾村的二柱子,才十七,为了掩护大部队转移,抱着炸药包就冲进了鬼子堆里——这些人,都是咱的根,都是咱的魂!”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在桌面上,“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被震得轻轻晃了晃。 “他们流血牺牲,为的啥?不就是为了让咱现在能安安稳稳地种地、吃饭、过日子吗?可偏偏就有那么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忘了本,忘了祖宗,敢在咱这地界儿上犯浑!” 郭长山的目光扫过台下,像是带着钩子。 “前阵子望山屯的事,大伙儿都听说了吧?李红民那伙子,胆大包天,敢绑架,敢伤人,这是把国法当儿戏,把咱社员的命当草芥!这种人,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重判,不足以儆效尤!” 台下有人跟着喊:“严惩!重判!” 声音越来越大,像浪头似的滚过广场。 郭长山抬手往下按了按,等人群安静些,又放缓了语气。 “不过,咱不能光看到坏的,还得看到好的!就在李红民他们作妖的时候,咱公社出了个好后生——罗秋生!” 他往秋生的方向指了指。 “这后生,老实巴交的,可到了节骨眼上,不含糊!面对歹徒,他敢冲上去,敢拼命!这种勇气,这种精神,不就是咱老辈人传下来的血性吗?” 秋生被这么一指,脸“腾”地红了,头埋得更低,差点把脸埋进胸口,手里的衣角被攥得皱成一团。 郭长山又讲了半个多小时,从抗日讲到土改,从互助组讲到生产队,嘴里的词儿一套一套的,时不时蹦出几句方言土语,引得台下一阵笑,笑完了又接着听。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人头皮发麻,有社员从怀里掏出草帽,扇着风。 有的把褂子脱下来,搭在肩上。 孩子们耐不住热,在大人腿上扭来扭去,有个小男孩困得直点头,脑袋“咚”地撞在前面人的背上,疼得咧了咧嘴,也不敢哭。 李向南坐在台上,后背被晒得发烫,他悄悄往秋生那边挪了挪,低声说。 “别紧张,一会儿念完稿就完了。” 秋生没回头,只是喉结滚了滚,含糊地“嗯”了一声。 终于,郭长山停了下来,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茶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大声说。 “我希望,大伙儿都记住今天!学英雄,做英雄,坚决跟坏东西作斗争!咱双桥公社,要永远是块干净地、英雄地!好,我就说这些!” 台下的人像是松了口气,有人偷偷伸了个懒腰,被旁边的人瞪了一眼,赶紧缩了回去。 刘浩赶紧站起来,把麦克风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好!郭主任讲得好!现在进行大会第二项:罗秋生同志英雄表彰仪式!” 第148章 秋生的发言 他刚说完,大喇叭里突然响起一阵高亢的音乐,是《歌唱祖国》的调子,只是喇叭太旧,声音有点走调,忽高忽低的。 刘浩等音乐声小了些,扯着嗓子喊道:“下面,有请我们的人民英雄罗秋生同志,上台发言!” 他说着,朝秋生那边扬了扬下巴。 秋生的脸更红了,像是被太阳烤过的红薯。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里干得发疼,两条腿像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 他用手撑着桌子,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膝盖“咔”地响了一声。 李向南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去吧,没事。” 秋生这才挪动脚步,一步一步往台子中间挪。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脚下的木板,木板上有个小豁口,是去年演样板戏时被道具砸的。 走着走着,脚底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块小石子,不知是谁带上台的,他身子猛地一晃,像个不倒翁似的,差点往前扑过去,赶紧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腿,才稳住身子。 台下“哄”地一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善意,也带着点看热闹的意思。 秋生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耳朵尖烫得能烙饼,他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挪到台子中间,他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台下密密麻麻的眼睛像无数根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想往后退,脚却像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刘浩走过来,一只手扯着麦克风的电线,另一只手把话筒递给他。 那麦克风有点沉,秋生手忙脚乱地去接,手指碰到冰凉的金属网,心里一慌,差点把话筒掉在地上,赶紧用两只手紧紧抱住,像是抱着块烫手的山芋。 “秋生,加油!” 李向南在后面低声喊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股暖流,淌进秋生心里。 秋生回头看了一眼,李向南冲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鼓励。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演讲稿。 那稿子是李向南帮他写的,用的是公社发的稿纸,纸边有点卷,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秋生昨晚在家念了好几遍,可现在看着,那些字像是活过来似的,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把稿子举到眼前,手还在抖,纸角被风吹得掀起来,他赶紧用手按住。 清了清嗓子,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社、社员同志们,各、各位领导,大、大家好。” 说完,他猛地想起该鞠躬,赶紧弯下腰,腰弯得太急,差点把话筒杵到地上,台下又是一阵低低的笑。 他直起身,脸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稿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我、我是望山屯公社的社员,我叫罗、罗秋生。” 他念得磕磕绊绊,有的字念错了,赶紧又纠正过来。 “上、上个月二十六号晚上,我、我们村发生了、了起恶性绑架案……” 他一边念,一边偷偷抬眼往台下看,看见他娘坐在人群前排,正紧张地攥着衣角;看见李向南坐在台上,冲他点头;还看见几个平日里跟他一起下地的伙计,正咧着嘴笑。 他的心稍微定了点,声音也稳了些。 “在治安队以及公社领导的组织下,我们进行了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在行动中,我、我侥幸最先发现了歹徒李红民,刘二狗等人,当时我、我顾不得多想,就冲上去跟他们博、搏斗了起来……” 说到搏斗,他的声音又开始发颤,那天晚上的情景像电影似的在眼前过。 李红民手里的刀闪着寒光,刘二狗的叫骂声,自己胳膊上的疼…… 他甩了甩头,把那些念头甩开,接着念:“在战斗中,我、我不幸被李红民用刀刺中……”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那里缠着绷带,虽然已经不疼了,但疤痕还在。 “不过我想这并没有什么,换、换作是谁,都不会放过这样的犯罪份子,比起战争年代先辈们流的血,我、我这点伤不值一提。” 稿子不长,也就几百字,可秋生念了足有十分钟。 等他念完最后一个字,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后背的褂子早就被汗湿透,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他把稿子叠起来,揣回怀里,抱着话筒,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台下先是静了静,接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比刚才郭长山讲话后的掌声还要响。 有个老汉扯着嗓子喊:“秋生,好样的!” 郭长山带头鼓起掌来,他缓缓站起身,手里拿着个红本本,那是英雄证书,封皮是绸面的,红得发亮,上面用金字印着“英雄证书”四个大字。 他走到秋生面前,脸上带着笑,眼神里满是赞许。 “罗秋生同志,” 郭长山的声音很沉,带着股郑重,“你是好样的,是我们双桥公社的骄傲!你的英勇事迹,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他把证书双手捧起来,递到秋生面前。 “在此,我代表公社,代表上级领导,为你颁发英雄证书。这是你个人的荣誉,也是我们整个双桥公社的荣誉!” 秋生赶紧伸出双手去接,手指碰到绸面的证书,滑溜溜的。 他嘿嘿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在嘀咕。 这不还是我那个红本子吗?前几天公社干事来家里拿走的,说是要重新盖章,这会儿又给我发回来,真是多此一举。 可他不敢说,只是把证书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贝。 “大家为我们的英雄鼓掌!” 郭长山转过身,朝台下挥了挥手。 掌声再次响起来,比刚才更热烈了。 秋生站在台上,也不知道该说啥,就一个劲儿地咧着嘴笑,手还紧紧抱着证书,生怕掉了。 郭长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座位了,他这才如梦初醒,抱着证书,一步一步往回挪,这次没再绊倒,只是脚步还是有点虚浮。 等秋生坐回座位,刘浩再次走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进行大会第三项:对李红民、刘二狗等犯罪份子的公审公判大会,现在开始!” 这话一出,台下的人群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刚才还带着点轻松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紧张和愤怒。 有人往前凑了凑,想看得更清楚些;有人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 连刚才还在打闹的孩子,也被大人按住,不敢再出声。 “把犯罪份子押上来!” 第149章 死刑 治安队长冯金龙猛地站起身,大吼了一声,他的声音像打雷似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主席台北边的小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从里面走出十二个治安队员,都是穿着藏青色制服,腰里别着枪,脸上没一点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他们两人一组,押着六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李红民。 他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脸上又脏又瘦,颧骨高高地突出来,眼窝深陷,眼神呆滞得像块石头。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泥污,脖子后面插着个白纸糊的标签,上面用红墨水写着“凶犯李红民”五个字,字迹歪歪扭扭的,纸角还耷拉下来一块。 他被两个治安队员架着胳膊,脚底下像没根似的,一步一拖地往前走,整个人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人摆布。 紧随其后的是刘二狗。 他比李红民强点,还能自己走,只是头埋得很低,下巴快贴到胸口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他脖子上的标签写着“从犯刘二狗”,纸是皱的,像是被揉过又展开的。 再后面的四个,都是那天跟着李红民一起干坏事的二流子,有两个还在小声地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有一个则是一脸麻木,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还有一个时不时抬头往台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可看到台下那些愤怒的眼神,又赶紧低下头去。 六个罪犯被押到主席台中间,排成一排。 “跪下!” 冯金龙又吼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响。 治安队员们猛地一脚踹在罪犯的腿弯处,“噗通”几声,六个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红民被踹得往前扑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被旁边的治安队员一把揪了回来,重新按跪在那里。 冯金龙拿起一摞文件,大步走到麦克风前,文件在他手里发出哗哗的响声。 他先是扫了一眼台下的人群,然后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念了起来。 “经调查核实,罪犯李红民,男,二十岁,望山屯人,于本月二十六日晚,伙同刘二狗等人,绑架望山屯社员李向南,索要钱财,并对反抗群众罗秋生实施暴力伤害……” 他念得很慢,每个字都像锤子似的砸在人心上。 他讲了李红民如何策划绑架,如何威胁李向南家人,如何在被发现后持刀伤人,讲得清清楚楚,连细节都没落下。 台下的人群越听越气,有个老太太气得直骂:“丧尽天良的东西!该千刀万剐!” 有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眼里含着泪,大概是想起了被绑架的李向南,觉得后怕。 冯金龙念完李红民的罪行,又念刘二狗和其他几个人的,说他们平日里就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这次更是跟着李红民干起了绑架的勾当。 他念的时候,时不时停下来,指着某个罪犯骂几句。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不学好,非要跟着坏东西混,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等念完所有罪行,冯金龙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拍,拿起最下面的一份,高高举起来。 “根据上级指示精神,严厉打击恶性犯罪,司法机关对以李红民为首的犯罪团伙,判决如下!”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跪在地上的六个人,然后大声宣布。 “李红民犯绑架罪、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死刑”两个字刚出口,李红民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眼睛翻白,嘴里“嗬嗬”地响着,嘴角流出白沫。 两个治安队员想把他扶起来,可他软得像滩泥,怎么扶也扶不起来,最后只能让他就那么瘫在地上。 台下响起一阵叫好声,有人喊。 “该!早就该毙了!” 冯金龙没管台下的反应,接着念。 “刘二狗,参与绑架,积极配合李红民实施犯罪,判决有期徒刑三十年!” 刘二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磕在木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不一会儿就磕出了血。 “罪犯王三,参与绑架,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罪犯李四,参与绑架,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罪犯赵五……” 剩下的四个人,也都被判了二十年。 他们有的哭,有的傻,有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魂。 冯金龙念完判决,把文件往桌上一扔,对着治安队员喊道:“把他们押下去!” 治安队员们上前,有的拖,有的架,把六个罪犯弄下了主席台。 李红民还是瘫着,被两个治安队员像拖死狗似的拖走了,他的标签掉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 大会到这儿,就算结束了。 刘浩拿起麦克风,简单说了句“散会”,然后就关掉了开关,麦克风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台下的人群慢慢散开,有的议论着判决,有的说秋生勇敢,有的则跟着治安队员往公社门口走——他们想看看那些罪犯被押去刑场的样子。 六个罪犯被押到公社门口,扔上了一辆绿色的拖拉机。 那拖拉机很旧,车斗两边的栏杆都锈了,上面铺着块木板。 治安队员们荷枪实弹地站在车斗两边,枪口对着罪犯。 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冒着黑烟,在公社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 街上的人都出来看,有的扔石头,有的骂,还有的朝着李红民吐唾沫。 拖拉机没停,一直往前开,朝着西边的刑场去了。 李向南和秋生没跟着去看热闹。 他们在广场上站了会儿,看着那辆拖拉机突突突地远去,黑烟在蓝天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 秋生怀里还抱着那个英雄证书,手里攥得紧紧的。 “走吧,回家。” 李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 秋生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往望山屯走。 路上的泥土被太阳晒得滚烫,踩上去像踩着烙铁。 两旁的玉米地里,叶子被晒得打了卷,多半已经枯死在地里。 蝉在树上拼命地叫,“知了——知了——”,叫得人心烦。 两人没说话,就那么默默地走着。 快到村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西边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声音很脆,像摔碎了一个瓷碗,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得很远。 李向南和秋生都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往西边看。 那边是刑场的方向,除了焦黄的大,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复杂的东西——有解脱,有沉重,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李红民,那个曾经在村里横行霸道的名字,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秋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英雄证书,又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毒,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什么东西吐出来,然后跟李向南说了句。 “走,回家吃饭。” 两人重新迈开脚步,朝着村子走去。 影子被太阳拉得很长,贴在滚烫的土地上,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往前挪。 第150章 新嫁的孙爱珍 望山屯恶霸李红民被枪决的事情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 风一吹,就掠过了村头的老槐树,掠过了田埂上的茅草,掠过了家家户户的烟囱,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 那些日子,无论是赶车的老汉在官道上歇脚,还是媳妇们在井台边捶打衣裳,亦或是孩子们在晒谷场追逐嬉闹,嘴里念叨的都是这件事。 “听说了吗?望山屯的李红民,被毙了!“ “可不是嘛,公审大会上当场判的,一枪就没气了!“ “这小子早就该有这报应,前几年偷张屠户的猪肉,去年抢王寡妇的粮食,坏事儿做绝了!“ 议论声里,有解气,有唏嘘,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恐惧——在这三年自然灾害的年月里,人命如草芥,可真要到了枪响的那一刻,谁听了心里都发颤。 已经改嫁到邻村方家庄的孙爱珍,是在晒红薯干时听到这个消息的。 那天日头正毒,她蹲在土坯墙根下,手里翻着竹匾里干瘪的红薯片,耳朵却支棱着,听着墙外头两个婆娘闲聊。 当“李红民““枪决“这两个词钻进耳朵时,她手里的红薯干“啪嗒“掉在地上,滚进了墙根的泥缝里。 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的,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嘴里直冒白气。 过了好半晌,她才猛地扑到墙根,扒着墙缝往外瞅,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嘶哑的问话:“大妹子,你们刚才说啥?李红民咋了?“ 墙外的婆娘被她吓了一跳,见是这个嫁过来没多久的外乡人,撇撇嘴说道。 “还能咋?作恶多端,被公社毙了呗!望山屯大前天开的公审大会,十里八乡都去看了!“ 孙爱珍踉跄着退回到竹匾旁,看着那漏风的土屋——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露出了窟窿,墙角结着一层白花花的碱,炕上铺着的破棉絮里能数出三个补丁。 屋子中央,那个被叫做“老头子“的男人,正蜷缩在草堆上咳嗽,咳得像只破风箱,每一声都带着浓浓的痰音。 这就是她改嫁后的家,一个比望山屯的牛棚还不如的地方。 孙爱珍的牙咬得吱吱作响,牙槽里渗出血丝来,她死死盯着草堆上的男人,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似的疯长。 当初李玉良被从村支书的位置上撸下来时,她就觉得天塌了一般。 那个时候,李玉良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走在村里头,身后总跟着几个点头哈腰的社员,家里的粮缸从来没见底过,她头上别着的塑料发卡,都是供销社里最时兴的样式。 可谁能想到,刚下台没三个月,一场大火就把家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天半夜,她被浓烟呛醒时,东厢房已经成了火团,噼里啪啦的烧着,李玉良抱着账本想冲进去,被社员死死拉住。 等火被扑灭,原本青砖瓦房的家,只剩下几堵熏黑的土墙,粮食、衣物、还有李玉良当支书时攒下的几瓶好酒,全成了灰烬。 就是那么一晃眼的功夫,她家就从村里屈指可数的富裕户,变成了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跟着李玉良养尊处优习惯了的孙爱珍,哪里受的了这个。 以前她连井水都不用自己挑,现在却要跟着社员下地挣工分,手掌磨出了血泡,腰累得直不起来。 家里没了余粮,顿顿喝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她饿得眼冒金星,却还要强撑着做饭洗衣。 于是李玉良就成了她出气的对象。 “死老头子!你当初要是不贪那点钱,能被撸下来吗?“ “死老头子!你看看你现在这窝囊样,连口饱饭都给我挣不来!“ “死老头子!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过了这么多年!“ 难听的话像冰雹似的砸向李玉良,一天到晚,她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有时急了,还会抓起灶台上的柴火棍往他身上抽。 李玉良呢,要强了一辈子。 年轻时在战场上扛过枪,转业后当村支书,管着望山屯几百号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角色。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从云端跌进泥里,他心里的那股气没处撒,憋在胸口,差点病死在床上。 他整天面无表情,坐在门槛上,从日出看到日落,像尊风化的石像。 孙爱珍骂他,他不吭;孙爱珍打他,他不躲;任打任骂,吭都不吭一声,完全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孙爱珍打心眼里越来越讨厌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个累赘,是个让她受苦的根源。 正好在这时,她娘家大哥二哥听说了这事,揣着两个窝头,颠颠地跑到望山屯来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坐在破炕沿上,一边啃着窝头,一边唉声叹气。 “妹子啊,你看你这日子过的,哪是人过的?“大哥咂着嘴说。 二哥接话道:“就是,李玉良现在就是个废人,你跟着他,不是遭罪吗?“ 孙爱珍抹着眼泪,没说话。 大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妹子,我跟你二哥给你寻了个好人家,离这儿远,在三十里外的方家庄,对方是个老光棍,手里有积蓄,保证你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 孙爱珍愣了愣,抬头看着两个哥哥,眼里有些犹豫。 主要是因为她还有李红民这个儿子,和在城里纺织厂上班的李红英这个闺女。 李红民都二十出头了,正是娶媳妇的年纪;李红英虽说在城里,可逢年过节还会寄钱回来。 自己改嫁,总不能带上儿子闺女吧? 要是走了,红民谁管?红英回来找谁? 后来他两个哥哥一再地向她保证。 “妹子你放心,那方保才虽说年纪大了点,可手里有三百块钱呢!“ “嫁过去之后,你就是当家主母,吃香的喝辣的,过两年把红民接过去,给他寻个媳妇,不比在这儿跟着李玉良挨饿强?“ “方家庄没人认识你,到了那儿,你就是新媳妇,谁也不知道你以前的事!“ 甜言蜜语像糖衣炮弹,把孙爱珍的心思说活了。 她看着漏风的屋顶,闻着锅里玉米糊糊的馊味,咬了咬牙,终于答应了下来。 反正儿子闺女都是自己的,跑也跑不了。 第151章 逃跑 孙爱珍心里盘算着,等自己在那边日子过好了,就回来接红民,让他也过几天好日子,省得他跟着李玉良吃苦受罪。 至于李红英,在城里有工作,应该饿不着,等自己站稳脚跟,再写信告诉她就是。 可是她哪里想得到,他的两个哥哥,之所以如此积极,根本就不是为她考虑。 那时候,大哥家的小子要娶媳妇,彩礼还差三百块,二哥赌博输了钱,被人追着要债。 他们听说方家庄的方保才想娶个媳妇,又听说他手里有笔钱,就动了歪心思——把孙爱珍“嫁“过去,换三百块彩礼,兄弟俩一人一半,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他们根本没管方保才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问那户人家的底细,收了钱,就把亲妹妹推进了火坑。 孙爱珍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对方哪里是什么有钱人。 方保才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比李玉良还大五岁,背驼得像座桥,脸上满是褶子,左眼还有块疤,据说是年轻时跟人打架被戳的。 他家穷得叮当乱响,三间土坯房,两间漏着天,一间被烟熏得漆黑,锅里的铁锈能刮下半斤来。 那三百块钱,是他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还有一大部分是跟亲戚借来的,光利息就够他还三年。 就连结婚用的房子,都是大队里不要的两间破草房。 窗户糊着的纸早就烂了,风一吹就哗啦啦响;门是用几块木板钉的,关不严实,夜里能听见老鼠在梁上跑。 房子里更是连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张缺了腿的桌子,三条长凳,还有就是铺在地上的破棉絮——那就是他们的婚床。 睡觉都是在地上的破棉絮里打滚,硌得骨头生疼,孙爱珍第一晚就哭到了天亮。 这样的日子孙爱珍哪里过的下去。 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了包袱,哭着闹着要回去。 “方保才,你这个骗子!我要回家!“她叉着腰站在门口,唾沫星子喷了方保才一脸。 可方保才打了一辈子光棍,到老了,终于混上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把他的家底掏了个空才娶回来的,哪里能让她轻易跑掉。 他一把抓住孙爱珍的胳膊,那力气大得像头老黄牛,把她往屋里拖:“进了我方家的门,就是我方家的人,想走?没门!“ 孙爱珍跑过两次。 第一次是趁方保才下地干活,她顺着官道往望山屯跑,跑了不到十里地,就被方保才带着两个本家兄弟追上了。 方保才一句话没说,抓起路边的荆条,劈头盖脸就往她身上抽,打得她浑身是血痕,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第二次是趁着夜里下雨,她以为方保才睡熟了,摸黑往村外溜,刚翻过村头的土坡,就被守在那儿的方保才逮了个正着。 这次更狠,方保才把她捆在房梁上,用鞭子抽,用脚踹,嘴里骂着:“让你跑!让你跑!我看你还敢不敢跑!“ 打得孙爱珍再也不敢说回家这话了,只能像条狗似的,在那个破屋里苟活着。 这方保才不仅又老又丑,人还非常变态。 每到晚上,喝上两盅劣质烧酒,就露出了禽兽本性。 他不像李玉良那样还懂得疼人,上来就撕扯孙爱珍的衣服,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拼了命地折腾她。 他那双手像枯树枝,抓得她胳膊青一块紫一块;他嘴里的酒气熏得她直恶心,可她不敢躲,一躲就是一顿打。 好像要把他几十年没有发泄过的兽性,全都发泄在了孙爱珍的身上。 村里住得近的人,经常半夜听到孙爱珍凄惨的嚎叫声。 有时是哭,有时是骂,有时是疼得直哼哼,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听得人心头发紧。 有回隔壁的王大娘起夜,隔着墙听见方保才在屋里喊:“给我唱个歌!不唱就揍你!“接着就是孙爱珍带着哭腔的歌声,跑调跑得不成样子。 谁也不知道方保才那个老变态是怎么折磨她的,只知道这个从望山屯嫁过来的女人,一天比一天憔悴,眼神里的光,慢慢变成了死灰。 过着这样的日子,孙爱珍哪里还有心思接自己的儿子闺女过来。 她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能不挨打,怎么能讨方保才的欢心,能多吃一口饭。 可越是这样,心里的恨意就越浓。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哥哥。 那可真不是人啊,为了这点钱,就把自己的亲妹妹往火坑里推。 她不止一次在夜里诅咒他们:“让你们生儿子没屁眼!让你们出门被车撞!“ 另外,最恨的就是李向南了。 这个小孽障,李家的衰落,一切都和李向南脱不了关系。 要不是他新婚夜不识抬举,打伤了红民,搅黄了她的好事,李玉良怎么会气得当众摔了杯子? 要不是他带着那个小贱人跑了,公社怎么会查到李玉良贪赃枉法的事? 要不是他在外面搞东搞西,红民怎么会想着去绑架他媳妇,最后落得个被枪毙的下场? 她发誓若是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李向南,一定要让他和那个小贱人,尝尝比自己还惨的滋味。 就是从他结婚那天晚上开始,自己家一点好日子没过。 孙爱珍坐在草堆上,摸着胳膊上的伤疤,心里像被毒蛇啃着。 她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要是不她和李玉良算计李向南,想把安初夏送给红民当媳妇,李向南怎么会被逼得连夜离家出走? 要是李玉良当支书时能清廉些,别贪那些救济粮,怎么会被公社撸下来? 要是红民能学好,别整天偷鸡摸狗,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在她眼里,错的永远是别人,自己永远是受害者。 现在,又突然听到儿子被枪决的事情,托人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红民绑架安初夏,被李向南撞见,最后被抓去公社,判了死刑。 又是因为李向南和他的那个小媳妇安初夏。 这更让孙爱珍如同一头失去了幼崽的母狼一样,眼睛里冒出了凶光,几乎想把李向南两口子生吞活剥了。 不行。 我得报仇。 孙爱珍猛地从草堆上坐起来,眼神里的死灰变成了火星。 第152章 重回望山屯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红民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拼一把,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李向南垫背! 孙爱珍左思右想,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开始偷偷观察方保才的一举一动,看他什么时候喝醉酒,看他什么时候出门,看村里的狗什么时候不叫。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可能就真的活不成了。 于是她决定,哪怕被打死,也要逃出去,然后回到望山屯,想办法报复李向南。 她要让他知道,她孙爱珍不是好惹的,她儿子的命,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做好了决定,孙爱珍便暗中寻找起机会。 她开始学着讨好方保才,给他捶背,给他洗衣服,甚至在他折腾完之后,还会递上一碗水。 方保才以为她被打服了,渐渐放松了警惕,晚上喝酒也喝得更凶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天,方保才去邻村喝喜酒,回来时醉得像滩烂泥,嘴角流着哈喇子,被两个本家侄子架着送回来的。 他一进门就往地上倒,嘴里还嘟囔着:“好酒......再来一杯......“ 孙爱珍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机会来了。 她先把那两个侄子打发走,然后反手闩上了门。 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照着方保才那张丑脸。 孙爱珍从炕洞深处摸出一根早就藏好的麻绳——那是她前几天偷偷从方保才的农具里拆下来的,磨得很结实。 她深吸一口气,趁着方保才不清醒,先把他的脚捆住,然后骑在他身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胳膊,飞快地把他的手捆在身后。 为了防止他喊人,还用一块破布把他的嘴也给塞住,系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后,她喘着粗气,看着被捆得像粽子似的方保才,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她环顾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家,开始翻箱倒柜。 她把方保才藏在枕头下的几块零钱揣进兜里,把墙上挂着的那件还算完整的蓝布褂子扯下来,把灶台上那半袋红薯干装进布袋里。 总之,这个家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全都打包一股脑儿卷了去。 被虐待了这么久,不带着利息走,她怎么甘心? 然后趁着夜色,孙爱珍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外面的月亮被乌云遮着,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狗吠。 她把布袋搭在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外走,每走一步,都回头看一眼,生怕方保才醒过来追上来。 直到走出方家庄地界,她才敢加快脚步,朝着望山屯的方向狂奔。 等第二天中午,方保才的侄子来送吃的,才发现他被捆在地上,嘴里呜呜地叫着。 解开绳子后,方保才气得浑身发抖,骂了声“贱人“,就召集了几个同族的年轻人,抄起家伙往孙爱珍娘家冲。 等有人发现方保才被捆,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上哪里还能追上孙爱珍。 一怒之下,方保才带着村里几个同族的年轻人,打上了孙爱珍的娘家。 他娘家村的人见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外乡人,赶紧把孙爱珍的两个哥哥叫了出来。 “孙老大!孙老二!你们卖妹妹换钱,现在人跑了,你们得赔我钱!赔我媳妇!“方保才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 孙老大叉着腰说:“你个老东西,自己看不住媳妇,还有脸来找我们?“ 孙老二更横,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了过去:“滚!再敢在这儿撒野,打断你的狗腿!“ 但孙爱珍的两个哥哥,能干出那样的事来,又怎么会是好惹的玩意儿。 他们在村里本就横行霸道,平时欺负人欺负惯了,哪里容得下一个外乡人撒野。 双方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了一起。 方保才这边人少,但都是干农活的壮汉;孙家兄弟这边人多,街坊邻居都来帮忙。 锄头、扁担、木棍,什么都用上了,打得头破血流,惨叫声此起彼伏,差点闹出人命来。 后来还是有人跑去公社报了信,治安队骑着自行车赶来,才把两方的人都抓了进去。 买卖妇女,又聚众闹事,这在当时可是重罪。 孙老大和孙老二被判刑五年,方保才因为打人也被判了两年,剩下的人也都被罚款、警告,好好的两个村子,闹得鸡飞狗跳。 话说孙爱珍逃出来,肯定是不敢回娘家的。 她知道两个哥哥靠不住,回去也是自投罗网。 别的地方也没有去处,她在这世上,除了望山屯,再也没有能落脚的地方了。 只好连夜又跑回了望山屯。 十几里路,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有的地方还积着雨水,深一脚浅一脚的,特别难走。 天色又黑,月亮时不时躲进云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好几次差点掉进路边的沟里。 她不敢走大路,怕遇到巡逻的民兵,只能沿着田埂走,被玉米叶划得胳膊生疼。 她足足跑了一个晚上,鞋子磨破了底,脚底板全是水泡,天亮时分,才看到望山屯村口那棵老槐树。 她腿一软,瘫在地上,望着熟悉的村子,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牛棚里,李玉良这两天刚刚好一些。 那间牛棚是生产队废弃的,以前养过牛,现在还能闻到一股骚臭味。 墙角堆着些干草,炕上铺着他从家里抢出来的破褥子,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前几天一场大病,高烧烧到糊涂,嘴里胡话连篇,一会儿喊着“我是支书“,一会儿骂着“李向南不是好东西“。 队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开了几片退烧药,说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差点要了他的命。 好歹算是挺了过来,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几斤,脸颊凹陷下去,黑眼窝都出来了,颧骨高高地突着,像庙里的瘦佛像。 头发胡子乱糟糟的,沾着草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病床上躺着,外面发生的事他根本不知道。 窗户纸早就破了,他懒得补,风一吹就往里灌,他裹紧了破褥子,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生产队的社员偶尔会送点吃的过来,但大多是些红薯皮、玉米芯,勉强能吊着命。 就连他儿子李红民,绑架初夏,被治安队抓去的事,都没有人告诉他。 大家都知道他和李红民的关系,也知道他现在自身难保,说了也是白说,还可能刺激到他,让他病情加重。 他到现在还在骂李红民。 “没良心的玩意儿!老子都快病死了,连碗水都没给老子端过!“他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骂着,“等老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53章 儿子被枪毙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红民从小被孙爱珍惯坏了,好吃懒做,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爹,可他还是忍不住骂,好像骂了就能解气似的。 还有那个李向南。 “这个王八羔子,根本就不拿自己当爹了!“李玉良捶着炕沿,气得咳嗽起来,“想当年要不是老子,他早就饿死了!现在翅膀硬了,敢跟老子作对了!“ 他听说李向南在东坡盖了房子,还打了井,日子过得不错,心里更是嫉妒得发狂。 唯有女儿李红英还算孝顺。 前些日寄了些钱来,不多,就五块,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爹,好好养病,我放假就回去看你“。 要不然,他连看病抓药的钱都没有。 每次想到李红英,他心里才稍微暖和点,觉得自己还有个指望。 骂完这个骂那个,骂累了,李玉良也感觉到肚子饿了。 胃里空得发慌,像有只手在里面抓,他挣扎着坐起来,想找点吃的。 可是找遍整个家里,翻遍了墙角的草堆,也没有找到一口现成能吃的东西。 只有灶台上放着半罐小米,还有一个布袋子装着点粗面,那是他省了好几天的口粮。 眼看着天色已经亮了,也到了早饭时间,李玉良不得不自己爬起来。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灶台边,头晕得厉害,差点摔倒。 他抓起一把小米,手抖得厉害,小米撒了一地,他心疼地蹲下去,一粒一粒捡起来。 又抓了把粗面,一起扔进锅里,添了点水,准备烧点米粥对付一下。 没办法,他根本不会做饭。 当了这么多年的村支书,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孙爱珍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他连灶台都很少碰。 现在突然一下子没有了依靠,他不得不自己动手,哪怕做得半生不熟。 好坏暂且不说,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灶膛里的柴火,火苗“腾“地窜起来,映着他蜡黄的脸。 他蹲在灶门前,看着火苗舔着锅底,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正在他望着灶膛里的火焰出神的时候,牛棚的大门“咣当“一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轴早就锈了,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突兀。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玉良回过神来,眯着眼睛望去。 逆光里,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孙爱珍。 此时的孙爱珍,整个人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头鸡窝一样乱的头发,沾着草屑和泥土,纠结在一起,像一蓬枯草。 脸上灰扑扑的,几道血痕从眼角延伸到下巴,像是被指甲抓的。 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旧伤叠着新伤,有的地方还结着痂。 那些都是方保才晚上折腾她时留下的。 有次方保才喝醉了,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额头上磕出个口子;有次她反抗了两句,被他用烟袋锅烫了胳膊,现在还留着个黑印。 与之以前相比,那原本水灵灵的皮肤,现在也糙的不成了样子,像老树皮一样,失去了光泽。 眼角的皱纹深了好多,嘴角往下耷拉着,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几岁,和村里那些不修边幅的老大妈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娘们不是改嫁走了吗? 咋又现在回来了? 李玉良心里打了个问号,有点懵,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他以为她跟着那个“有钱人“过好日子去了,早就把他忘了。 上回两个大舅哥把他打了一顿,就是因为他不让孙爱珍走。 他们说:“李玉良,你自己都顾不住了,还留着媳妇干啥?让她跟我们走,保证比跟着你强!“ 然后就把孙爱珍带走了,说是给她找了一个有钱的好人家。 她这不跟着有钱人过好日子,咋又跑到他这个糟老头子这里来了? 难道是被人家赶出来了? 李玉良到底是干过多年村支书的人,心眼还是够用的,见孙爱珍这副模样,心里大概有了数。 脑子一转,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娘们也是被他的两个哥哥给卖了。 看这模样,她嫁过去的日子并不好过,说不定比在自己这儿还惨。 他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那啥,孩他娘,你咋回来了?“ 想归想,但他嘴上没有说破。 毕竟,孙爱珍能回来是件好事。 她回来了,就有人给他做饭,有人给他洗衣,有人陪着他说话,哪怕是骂他,也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强。 要不然,他想吃口热饭,都是个大难题。 面对李玉良,孙爱珍鼻子一热。 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吃的苦、挨的打,在看到这个熟悉的男人时,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一头就扎进了男人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与那个老变态方保才相比,李玉良对她简直是不要太好。 以前,家里的事向来都依着他,她想买什么,李玉良眉头都不皱一下;她跟谁吵架了,李玉良总是护着她。 堂堂一个村支书,啥事都听她的,没缺过她的吃穿,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自己咋就鬼迷了心窍,听了两个哥哥的话了呢? 要是不跟方保才,现在就算日子苦点,也不至于受那些罪。 想想这段时间,在老变态方保才那里受到的委屈,孙爱珍是越想越伤心。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把李玉良那件洗得发白的褂子都弄湿了一大片,还带着她身上的泥土和汗味。 她哭得浑身发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所有的痛苦都哭了出来。 一直过了好大会,她才哭得没那么凶了,抽抽噎噎地停下来。 李玉良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念叨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在李玉良的劝解下,她才用袖子擦干了眼泪,露出一张红肿的脸。 “那啥,孩他娘,饿了吧,正好一起喝点粥吧?“ 这时,正好锅里的米杂面米粥也开了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米香。 李玉良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盛了一碗,用嘴吹了吹,递到孙爱珍手里。 孙爱珍在方保才那里,本就没吃上过饱饭。 方保才自己都舍不得吃,每次做饭,都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给她的那碗,更是连几粒米都数得清。 再加上昨晚连夜跑了一夜的路,体力消耗太大,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了,胃里一阵阵抽疼。 也不管李玉良做的饭好吃不好吃,她接过来,稍微用嘴吹了吹,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咽。 米粥有点烫,她烫得直吸气,可还是舍不得停,几大口就咽进了肚子里,连碗边都舔了舔。 李玉良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这得有几天没吃饭了? 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饿疯了。 第154章 都怪李向南 孙玉良赶紧把锅里剩的那些米粥,又盛了一碗给她,自己则蹲在一旁,看着她吃。 孙爱珍照样三两下就进了肚,连碗底都刮得干干净净。 吃了两大碗米粥,胃里有了东西,她这才感觉没有那么饿了,身上也有了点力气,眼神也亮了些。 放下碗,她打了个饱嗝,抬头看着李玉良,眼神复杂。 这个男人,虽然窝囊,虽然落魄,但至少不会像方保才那样打她,还会给她一口饱饭吃。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 “老头子,咱儿子咋回事?为啥就给枪毙了?“ “啥,你说啥?谁被枪毙了?“ 李玉良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孙爱珍饿糊涂了,说胡话呢。 他眨了眨眼,又问了一遍:“你说谁被枪毙了?“ 孙爱珍看他这模样,不像是装的,竟然真的不知道李红民被枪毙的事。 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个当爹的,竟然对儿子的死活一无所知! “你刚才说谁被枪毙了,我这几天生病,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有出过门。“ 李玉良一边解释着,一边心里发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颤抖着抓住孙爱珍的手,那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你说红民他......“ 孙爱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双腿伸直,拍着大腿又哭了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在牛棚里回荡。 “哎哟,你这个天杀的老鬼啊!你自己的亲儿子被枪毙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是咋当爹的啊!我当初为啥这么这么糊涂,把一个好好的儿子交给你来管!“ “你看看你,连儿子死活都不知道,你活着还有啥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手上沾了不少泥土。 “你......你是说,咱家红民让人家给枪毙了?“ 到现在,李玉良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 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 “那不然呢!那个天杀的李向南,活的好好的!不是咱的红民被枪毙了,还有谁!“ 孙爱珍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李玉良的鼻子骂道:“你这是怎么当爹的!你咋不去死呢?红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一边哭一边骂,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李玉良双腿颤抖,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两个眼睛都发了直,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头濒死的野兽。 红民......被枪毙了? 那个虽然不争气,但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没了? 过了好半天,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就往外跑,嘴里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站住!都这会了,你往哪去?“ 孙爱珍被他弄的不明所以,大声的叫住了他。 她不知道李玉良想干什么,是想去找公社理论,还是想去找李向南拼命? 李玉良停下脚步,整个人已经慌了神,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去问问!我去问问队长!到底是咋回事?好好的,咋就给枪毙了呢!兴许是你听错了吧?我不信!我真不信!“ 他宁愿相信是孙爱珍听错了,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红民就会推门进来,喊他一声“爹“。 孙爱珍一拍地面,指着他骂道:“你不信个屁!不信有用啊?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前天刚开的公审大会,当场就给枪毙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被公家拉去一把火给烧了!“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恨意,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李玉良心上。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大放悲声:“哎哟,我那可怜的儿啊!上辈子是做了啥孽,咋落个这样的下场哟!你要是还在,娘就是少吃点少穿点,也心甘情愿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要把心都哭出来。 李玉良听完,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他这才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看来,李红民是真的被枪毙了。 那个从小被他打骂,又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那个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管教的儿子,真的没了。 “为啥啊......为啥啊......为啥啊?“ 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碎了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抓不住,嘴里只会来来回回的嘟囔这三个字,眼泪混合着鼻涕,从脸上淌下来,滴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孙爱珍见状,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她要的不是李玉良的颓废,而是他的愤怒,他的报复! 她不禁火冒三丈,猛地站起来,走到李玉良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为啥!为啥!你说为啥!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儿子李向南!还有那个贱人安初夏!要不是他们两口子,咱的红民能被抓去枪毙!“ “要不是李向南那个小畜生,红民能去绑架他媳妇吗?要不是安初夏那个小贱人报警,红民能被判死刑吗?“ “现在好了!红民没了!你就他一个儿子了!他现在住着小洋楼,日子过的不知道多滋润,哪里还会管你这个当爹的死活!“ 孙爱珍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李玉良心里的仇恨之门。 是啊! 都是李向南! 都是那个小畜生! 李玉良听完,两个眼渐渐放射出狠毒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恨,有嫉妒,有不甘。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东坡的方向。 又是李向南。 好好好。 你不让老子好过是吧。 那你也别想好过! 自己住小洋楼,让老子住在这臭气熏天的牛棚里,和一帮畜生为伍! 凭什么! 这他妈凭什么? 你害死了红民,还想逍遥快活?没门! 想到这里,李玉良精神一震,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怒声喝道。 “孩他娘,走!咱这就去找他去!我就不信了,天下还有做儿子不管当爹的道理?还有害死弟弟不偿命的道理!“ 说完,他拉起地上的孙爱珍,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表情,怒气冲冲的就奔着东坡的绿竹桃源走去。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浓浓的恨意,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们,也缠绕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155章 绿水桃源的生活 一大早起来,天光像是被稀释过的墨汁,慢悠悠地从东边的山坳里渗出来,给绿竹桃源的竹篱笆镀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晕。 初夏和安琦已经在楼下的厨房里忙活开了,灶台上的铁锅被柴火熏得发黑,边缘还沾着昨晚没擦净的玉米糊糊痕迹,在晨光里泛着陈旧的油光。 初夏正站在灶台前淘米,她手里攥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的小米黄澄澄的,混杂着几颗谷壳和细小的沙粒。 她把小米倒进一个瓦盆里,接了半盆井水,双手伸进水里轻轻搅动,小米在指尖滑过,带着沁人的凉意,水面上很快浮起一层细碎的杂质。 她一边淘洗一边抬头看了眼窗外,院墙上的牵牛花刚绽开两朵紫蓝色的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像姑娘害羞时眼角的泪。 安琦蹲在灶门前,手里拿着一根细柴棍,正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灶膛里的火苗。 昨晚剩下的炭火还带着余温,被她这么一挑,“腾”地窜起一簇橘红色的火焰,舔着黑黢黢的锅底,把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的发梢沾着点从灶膛里飘出来的黑灰,像落了只细小的乌鸦,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盯着火苗,嘴里轻轻哼着从村里姑娘那里学来的小调,调子软乎乎的,像刚蒸好的白面馒头。 现在小楼里就住着他们几个人,李向南和初夏住楼上中间的主卧。 安琦住隔壁的小屋,里面摆设的家具也都是新的,郭长山还是个比较细心的人。 周海生和赵靖轩两位老人住楼下的两间客房,窗台上摆着赵教授养的几盆仙人掌,绿莹莹的,带着尖刺。 这巴掌大的地方,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吃饭时若是分开,反倒显得生分了,所以大家早就默契地凑到一起搭伙。 灶上的铁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白米粥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柴火烟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挠着人的鼻尖。 旁边的粗瓷盘里摆着两样咸菜,一样是腌萝卜条,是前阵子村里萝卜丰收时腌的,切得细如发丝,撒了点自家晒的辣椒面,红通通的看着就开胃; 另一个陶碗里盛着酱豆,是去年秋天用黄豆发酵的,黑黢黢的泛着油光,闻着有股醇厚的咸香,拌在粥里能多吃两大碗。 案板上搁着四个面饼子,是昨晚临睡前发的面,初夏特意多加了点酵母,面发得又软又喧。 今早天还没亮透,她就起来用鏊子烙,鏊子底下的火不能太旺,得用小火慢慢烘,烙得两面金黄,边缘微微焦脆,还特意撒了把从供销社换来的芝麻粒,烙的时候芝麻的香气就顺着鏊子的缝隙钻出来,馋得安琦在旁边直咽口水。 “初夏姐,这饼子闻着真香,等下我要吃两个。”安琦从灶门前探出头来,鼻尖上沾着点灰,像只刚偷吃完米的小老鼠,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案板上的饼子。 初夏被她逗笑了,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轻声说:“慢点吃,管够,就是别烫着嘴。”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晨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她脸上,把细细的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饭,能吃饱就行。 现在是困难时期,谁家不是把粮食当眼珠子似的省着? 前阵子去公社供销社,看到货架上空空荡荡的,连最便宜的红薯干都被抢光了,柜台后的售货员说,现在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就算这样,已经比普通的人家好太多了。 前几天初夏去村里给赵教授抓药,路过村西头的王二娘家,看到她正拿着一个破瓦罐,把野菜糊糊往三个孩子嘴里倒,大的孩子大概七八岁,小的还在襁褓里,张着没牙的嘴嗷嗷待哺。 王二娘一边喂一边掉眼泪,说家里的粮缸早就见底了,这野菜还是凌晨去河沟边冒着露水挖的,再找不到吃的,孩子们就要饿肚子了。 初夏看在眼里,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回来就跟李向南说了,李向南让她装了半袋红薯干送过去,王二娘当时就给他们跪下了,哭得泣不成声。 现在多数的人家,已经在拿野菜当主食了。 村东头的那片荒坡,原本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这阵子被挖菜的人翻了个底朝天,连草根都被刨出来洗净了下锅。 马齿苋、灰灰菜、蒲公英、苦苣……能入口的野菜几乎被挖光了,后来有人开始挖树皮,榆树的内皮被剥得光秃秃的,露出里面惨白的木头,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有户人家的孩子不懂事,挖了有毒的苍耳子吃,结果上吐下泻,差点没救过来,最后还是赵教授给开了方子,才算捡回一条小命。 李向南起床后,就陪着舅舅周海生以及赵靖轩教授出去溜弯去了。 周海生穿了件半旧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得发亮,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留着几道打仗时留下的伤疤,像几条扭曲的小蛇。 他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又大又稳,脚踩在草地上“沙沙”作响,时不时弯腰拔起一根长得太高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嚼着,眼神里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 赵靖轩教授拄着根枣木拐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拐杖头被磨得光滑圆润,是他年轻时在北平教书时买的。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很清亮,像秋水一样。 他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野草,嘴里念叨着“这是马齿苋,性寒,能清热解毒”“那是苦苣,味苦,焯水后用盐拌着吃,能败火”,偶尔还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掐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尖闻闻,像个好奇的孩子。 两个老头都是闲不住的人,周海生总说在部队时就养成了晨练的习惯,一天不活动骨头就像生锈了似的,浑身不得劲; 赵靖轩教授则说早上空气里负氧离子多,四处转转对心肺都有好处,还能采点草药回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三人沿着桃源外的小路慢慢走着,路两旁的玉米长得比人高,绿油油的叶子像把把长剑,叶片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倒也舒服。 远处的田埂上,已经有社员扛着锄头下地了,老远就能听到他们咳嗽的声音,在寂静的早晨传得很远。 第156章 傻柱的歌声 初夏和安琦把早饭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时,太阳已经升高了些,金色的阳光穿过桃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石桌是用一块整青石凿的,边缘还留着凿子的痕迹,摸上去冰凉光滑,初夏用抹布把桌面擦了三遍,直到看不到一点灰尘,才把粥碗、筷子摆整齐。 白瓷碗里的米粥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碗沿,把旁边摆着的面饼子也熏得微微发烫。 两人搬了石凳坐在旁边,安琦忍不住拿起一个面饼子,用手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烫得直哈气,脸上却露出满足的笑容:“真香,初夏姐你烙饼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初夏笑着看她,自己也拿起一个,慢慢咬着,饼子的麦香混着芝麻的香在嘴里散开,简单的味道里藏着安稳的幸福。 她们一边吃着,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等着向南他们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桃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治水组大灶那边传来的隐约说话声。 “破鞋,红烧肉!” 突然,外面传来傻柱独有的歌谣声,粗声粗气的,像破锣敲在石头上,把院墙上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了起来,撞到竹篱笆上又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那声音又急又躁,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股说不出的执拗。 自从他学会了这话之后,冷不丁的就会吼上两嗓子。 有时是在井边挑水时,扁担还压在肩上,就扯着嗓子喊; 有时是在治水组的大灶旁等着开饭时,手里拿着个破碗,一边敲着碗沿一边唱; 还有时是在山坡上追蝴蝶时,跑两步就停下来喊一声,调子忽高忽低,全凭心情。 村里的人听多了,有的见怪不怪,有的偷偷地笑,还有的会朝着他的方向啐一口,骂句“傻子”。 有的人明白这两句的由来——去年麦收后的一个傍晚,孙爱珍和村里的王老五在村西头的草垛后厮混,被去那里捡麦穗的傻柱撞见了。 当时王老五手里还拎着块没吃完的红烧肉,是他从公社食堂偷出来的,油乎乎的闪着光。 傻柱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却记住了这两个词,从此就像得了个宝贝似的,整天挂在嘴边。 村里的老人都知道这事儿,只是没人敢当着孙爱珍的面说,怕被她撒泼打滚地缠上。 傻柱不懂韵律,所以他的歌谣也没有什么谱,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想怎么唱怎么唱。 高兴的时候拖着长音,能把“肉”字唱得九曲十八弯,像戏台上的花旦吊嗓子; 不高兴的时候就短促有力,像用石头砸铁皮桶,“破鞋”两个字恨不得咬碎了吐出来,带着股子狠劲。 他唱的时候总是手舞足蹈的,有时还会捡起地上的树枝当马鞭,在空地上转圈,像在演什么大戏。 自从治水组成立以后,挨着山坡的那几个大灶就没有全拆掉,留了一口给治水组平时上班的人员用。 那灶是用黄泥掺着麦秸糊的,膛口比家里的铁锅大两倍,像一张咧开的大嘴,旁边堆着半垛柴火,都是从后山砍来的杂木,有松有柏,烧起来火旺得很,噼啪作响的能映红半张脸。 灶台上摆着一个豁了口的大铁锅,锅里总是炖着些粗粮和野菜,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香味能飘出老远。 无论是白天负责放水收票的女队员,还是晚上巡逻的那几个男队员,吃饭都在这口大灶上。 张桂香是队里出了名的快手,负责烧火,她总能把火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把饭烧糊,又能省柴火; 李铁蛋以前在公社食堂帮过厨,负责掌勺,虽然调料只有盐巴和偶尔能弄到的酱油,但他炒出来的野菜总能带着点特别的香味。 每天两顿粗粮掺着野菜,虽然简单,倒也能管饱,队员们都说比在家里强多了。 当然了,他们的口粮是李向南用卖水票的钱买的。 治水组刚成立时,公社只给了人,没给粮,说是经费紧张。 李向南知道队员们家里都困难,就把卖水票赚的钱拿出大半,托在县城粮站工作的熟人买了粗粮,有玉米、高粱、小米,还有少量的麦子,装了满满两大车拉回来,堆在灶房后面的棚子里,用麻袋捂着,底下还垫了木板防潮,又撒了点草木灰防鼠。 每次分粮时,李向南都让张桂香多给家里孩子多的队员分点,自己从不占便宜。 对他们来说,都不用给工分,能一天三顿吃口饱饭都够本了。 队里的工分现在越来越不值钱,有时候干一天活,记十个工分,到月底结算,也就换个二三斤粗粮,还掺着不少沙子,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 有几个队员家里都快断粮了,孩子饿得面黄肌瘦,要不是来治水组,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所以大家干活都很卖力,白天放水收票时一丝不苟,晚上巡逻时瞪大眼睛,生怕出点差错丢了这份差事。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谁家不缺粮食? 前阵子队里分粮,会计拿着账本挨家挨户地喊,一户五口人只分到二十斤粗粮,还大半是带壳的高粱,气得有个老太太当场就坐在地上哭了,拍着大腿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点粮还不够塞牙缝的,孩子都快饿死了!” 队长在一旁叹着气,也没办法,公社分下来的粮就这么多,他也不能变出来。 最后还是李向南让治水组匀了点粮食给最困难的几户,才算没闹出人命。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傻柱的一日三餐也在那个大灶上吃了。 李向南看在眼里,知道他是个可怜人,就跟治水组的人打了招呼,让他跟着一起吃饭,倒也没有人说什么,大家看他傻呵呵的,也都挺照顾他。 傻柱本就是个可怜人,爹娘死得早,小时候跟着叔婶过,受尽了白眼,后来叔婶也没了,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村头的破庙里,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他脑子不太灵光,地里的活计啥也不会,撒种子能撒到田埂上,除草能把禾苗当草除了,队里的人都不愿意跟他搭伙干活,挣工分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以前饿了就去别人家蹭饭,看到谁家烟囱冒烟就往谁家门口凑,运气好能讨个窝头,运气不好就被赶出来,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口东西。 原先队里有大食堂,傻柱饿了就往那里钻,大师傅是个心软的,看他可怜,盛饭时总会多舀一勺,有时候还给块红薯,让他赶紧躲到一边吃,别被别人看见。 后来大食堂改成一天只管一顿饭,他也就跟着一天吃一顿饱的,剩下两顿就靠蹭百家饭,东家给个窝头,西家给碗糊糊,勉强饿不死。 有一次他饿极了,偷了队里晒的玉米棒子,被队长抓住打了一顿,打得浑身是伤,躺了好几天才爬起来。 现在大食堂彻底取消了,傻柱也就没有了吃饭的地方。 第157章 恶人上门 幸好他当初跟着打了这口井,李向南跟治水组的人打了招呼,让他跟着一起吃饭。 张桂香心善,每次盛饭都给傻柱多打半勺,还总把自己省下来的咸菜分他一半; 李铁蛋会把烙糊的饼子偷偷塞给他,说自己不爱吃; 其他队员也时常给他点吃的,这么个可怜人,总不能让他饿死吧? 一日三餐不用愁,傻柱的精神状态明显越来越好。 脸上的蜡黄渐渐褪去,多了点血色,颧骨也没以前那么突出了,看着圆润了些。 身上的破衣裳也被张桂香缝补过,虽然还是补丁摞补丁,却干净了不少,闻着有股淡淡的皂角味。 他特有的歌谣也唱的越来越有味道,每天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绿竹桃源这一片疯跑,饿了就到大灶上等开饭,吃饱了就去河边扔石头,或者追着蝴蝶跑,活得无忧无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在李向南的眼里,现在的傻柱,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不用操心明天有没有饭吃,不用担心被人算计,不用为了生存而勾心斗角,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简单得像张白纸。 他饿了就哭,饱了就笑,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追,被人欺负了就跑,从不用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李向南有时候看着他,会忍不住想,自己要是能像傻柱这样活着,该多好。 他不知道傻柱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但是换作他,每天吃饱了就玩,什么心也不用操,还有比这更让人向往的生活吗? “破鞋,红烧肉~~” 傻柱的歌声再次响起,这次离得更近了,仿佛就在院墙外,那破锣似的嗓子里带着点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紧接着,一阵尖利的女人骂声传了过来,像一把生锈的锥子,刺破了早晨的宁静。 “滚开,你个拼种!”(北方某些地方骂人的话,意思是傻子。) 那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耳朵发麻,连院子里的桃树都像是被惊到了,叶子“沙沙”地响得更厉害了。 初夏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石桌上,她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拳头的手瞬间收紧,指节都泛白了。 这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认得——是孙爱珍。 她已经听了出来,骂人是孙爱珍,这个恶婆娘给她的印象太深了,深到像是在骨头上刻了道疤,稍微一碰就疼得钻心。 那年初夏刚嫁给李向南,新婚夜还没焐热被窝,孙爱珍就带着李红民踹开了房门。 她穿着件花棉袄,叉着腰站在炕前,唾沫星子横飞地骂她是“狐狸精”“丧门星”,说她勾引李向南,毁了李红民的好姻缘。 当时孙爱珍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全是恶毒的光,那副嘴脸,初夏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发凉。 看来是傻柱认出了她来,特意跟在她这个歌谣中的女主角身后唱,才被孙爱珍一顿怒骂。 傻柱虽然脑子不灵光,可认人却准得很,尤其是对孙爱珍,大概是去年草垛后那一幕印象太深,隔老远就能闻出她的味儿来。 知道根底的人都明白,傻柱歌谣中的“破鞋”,说的就是孙爱珍。 这在村里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没人敢摆在明面上说。 有回村里的老槐树底下,几个老头老太太晒太阳时偷偷议论,说孙爱珍年轻的时候就不安分,嫁给李玉良后更是和村里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 当时有个老太太说这话时没留神,被路过的孙爱珍听见了,当场就扑上去又抓又咬,把老太太的脸都挠出了血,最后还是几个壮劳力才把她拉开。 她不是改嫁去了别的地方了吗? 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初夏满心的疑惑,像揣了团乱麻。 她记得清清楚楚,三个月前孙爱珍是被她娘家哥哥接走的,说要改嫁到三十里外的方家庄,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老光棍,那老光棍据说手里有俩闲钱,能给她一口饱饭吃。 当时村里人都说,这恶婆娘总算走了,望山屯能清静几天了,怎么这才多久,她就回来了? 而且还是出现在绿竹桃源附近,这里离望山屯有二三里地,平时除了治水组的人,很少有村里人过来。 她来这里干什么? 是那个老光棍不要她了? 还是她自己跑回来的? 初夏越想心里越沉,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股不对劲,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藏着说不出的危险。 “咋了,初夏姐?”安琦看出了初夏的神情有些不对,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面饼子,饼渣掉了一身也没察觉,伸过头来问道。 安琦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像颗裹了糖的山楂,和眼前这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初夏轻轻的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说道。 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被线缝住了似的,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好像要出事,你快去把向南他们叫回来。” 她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孙爱珍这号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她敢跑到绿竹桃源来,准没好事,说不定就是冲着自己和李向南来的。 安琦对以前的事情并不了解,听了初夏莫名其妙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不知道孙爱珍是谁,也不懂傻柱的歌谣有啥深意,只觉得初夏姐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不就是外面有人吵架吗? 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但是看着初夏一脸紧张的样子,她倒也没有再接着问。 初夏姐向来沉稳,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安琦只说了声好,把手里的面饼子往石桌上一放,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拔腿就向外面跑去。 就要她打开院门要出去的同时,院门被人从外面猛的推开。 那扇用松木做的院门本就不结实,被这么一推,“哐当”一声巨响,像被炸药炸了似的,门板撞到旁边的土墙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扬起一片细小的灰尘。 要不是安琦躲的够快,这一下恐怕连她都得被门震倒。 安琦向后跳了一步,像只受惊的小鹿,堪堪避开那扇被猛然推开的门。 她的心跳得像打鼓,“咚咚咚”的,嗓子眼都跟着发紧,抬头看到两个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第158章 贪婪的本性 前面是一个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倒还周正,眉眼间能看出年轻时的几分姿色,只是满脸憔悴,像朵被霜打了的花。 她的眼角耷拉着,堆起几道深深的皱纹,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嘴角还带着点没擦净的白沫子。 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团鸡窝,沾着草屑和泥土,有几缕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看着又脏又狼狈。 她身上那件灰布褂子又旧又破,袖口撕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黑黢黢的胳膊,褂子上还沾着几块不明污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她脸上带着一股怒气冲冲的样子,眼神里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扫过院子里的石桌和饭菜时,贪婪和嫉妒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上去十分的不顺眼。 后面的那个老头他认识,是李向南的父亲,初夏的老公公,原望山屯大队的支部书记李玉良。 李玉良比三个月前瘦了不少,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磨得卷了边,手里拄着根枣木棍当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腿上有毛病。 他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下巴上的胡子乱蓬蓬的,看着像个多日没梳洗的乞丐,完全没了当初当书记时的威风。 李玉良一直住在村里,安琦见过他几次。 有一回安琦去村里给赵教授买烟叶,看到李玉良蹲在大队部门口,手里拿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装着半缸子野菜糊糊,正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神呆滞地望着远方,像尊没了魂的泥塑。 孙爱珍早在安琦来望山屯之前,就离开了李玉良,所以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婆娘,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太吓人,像要吃人似的。 安琦刚才差点被他们撞到,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叉着腰,冲着孙爱珍大声问道:“你谁啊,有没有点礼貌?进来不知道先敲门。” 安琦的声音又脆又亮,像刚敲响的铜锣,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 阳光照在她脸上,把她那双杏眼衬得亮晶晶的,满是怒气。 孙爱珍当然也不认识她,站在门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琦,见这小姑娘生的年轻漂亮,皮肤白白嫩嫩的,不像村里那些风吹日晒的丫头片子,倒像是城里来的娇小姐。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卡其布褂子,虽然也是粗布衣裳,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连补丁都打得整整齐齐,袖口还绣着朵小小的桃花,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孙爱珍心里顿时升起几分嫉妒,像被针扎了似的。 她自己活得猪狗不如,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见不得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她面前晃悠。 她扯着嗓子喊道:“你管老娘是谁,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在我家干嘛?” 她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闯,脚步踉跄着,像是喝了酒,又像是饿了好几天没力气。 “你家?”孙爱珍这么一说,倒把安琦给说愣了,她张了张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陈济农书记特意批给李向南的房子吗? 上个月公社的文书还送来过批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赠予李向南同志”,怎么就成了这女人的家? 倒也不怪她想不明白,谁也料不到有人像孙爱珍这样,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 安琦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种人,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当然是我家了。”孙爱珍走进门来,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斗胜了的公鸡,仿佛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一把将挡在前面的安琦推到一边,力气大得惊人,安琦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石桌旁,胳膊肘撞到了石桌的棱角上,疼得她“嘶”地吸了口凉气。 孙爱珍却不管不顾,径直向院里走去,眼睛死死盯着那栋青砖小楼,像是要把楼看穿。 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笑意,心里想的是,这小洋楼可比村里的土坯房强多了,住着肯定舒服,要是能占为己有就好了。 看着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明所以的安琦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怒气。 安琦的手指紧紧攥着孙爱珍的褂子,都快把布攥出褶子了,她咬着牙说:“喂,你这人什么意思?这里怎么成你家了?你是谁啊,你倒是说说?” 孙爱珍已经看到初夏,看到初夏站在石桌旁,穿着干净的白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气色红润,跟自己的狼狈样子一比,心里的火气更旺了,像被泼了桶煤油,“腾”地就烧了起来。 她使劲挣了几下,没从安琦手里挣开,褂子被扯得更紧了,勒得她脖子发疼,嘴上不由的骂道:“你是哪来的野丫头,难道是李向南的拼头?你们一家可真不要脸啊,这都一起过上了?”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又脏又狠,把安琦骂得脸都红了,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这话刚说完,安琦倒还没说什么,只是气得浑身发抖,攥着孙爱珍胳膊的手更紧了,李玉良却已经吓了一跳,他慌忙上前一步,拉了拉孙爱珍的衣角,脸上带着惊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孙爱珍不认识安琦,李玉良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安琦的来头。 他的爷爷是上面来的大教授赵靖轩,听说跟公社书记陈济农都能说上话,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上次他去公社办事,亲眼看到陈书记陪着赵教授在田埂上散步,两人有说有笑的,那亲热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别说现在的他,早就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队书记了,就算之前还当着书记的时候,他也惹不起啊。 他慌忙上前扯了一把孙爱珍的衣服,瞪眼说道:“瞎说什么,这是赵教授的孙女,哪是李向南这个泥腿子敢沾惹的,你可不敢乱讲。” 李玉良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讨好,又带着几分警告,生怕孙爱珍的话被安琦传到赵教授耳朵里,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孙爱珍嘴里嘟囔着,“什么教授不教授的,和俺啥关系。” 嘴上虽然不服软,心里却也犯了嘀咕,看李玉良这架势,这丫头确实不好惹。 她悻悻地甩开安琦的手,没再跟安琦纠缠,转身向初夏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都像带着风,恨不得把地面踏出个坑来。 初夏早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冷冷的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可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只是眼神里的寒意越来越重,像结了冰的湖面。 孙爱珍和李玉良是什么货色,她心里清楚的很。 这两人一个贪婪自私,一个懦弱无能,凑到一起,准没好事。 看这样子,是想来找茬了。 于是她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倒要看看这两个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来到初夏跟前,孙爱珍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初夏,从头上看到脚下,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 第159章 疯狂的孙爱珍 她看到初夏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那是李向南给她打的,在阳光下闪着光,心里的嫉妒又多了几分。 嘴一撇,阴阳怪气的说道。 “哟,这不是我大儿媳妇吗?这么久不见,倒是胖了不少,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人。 初夏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然是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她知道,对付这种人,多说无益,只会让她更嚣张。 见初夏不理自己的茬,孙爱珍觉得没面子,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火气没处发泄,转头对李玉良说道。 “老东西,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好儿媳妇,人家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白米粥配面饼子,你在家里快病死了,都没个人给端碗水。 要我说啊,这样的儿媳妇就该乱棍从家里打出去,老李家丢不起这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扬,一脸鄙视的看着初夏,仿佛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唾沫星子随着她的话语喷出来,溅到了初夏的衣服上,留下一个个黄色的污点。 这下,初夏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积压在心底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她抬起头,冷冷地说道:“我可不敢当你们家的媳妇,你们的儿子,哪个配的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冰锥一样刺向对方。 李红民那个无赖,李向东那个软蛋,哪个配得上她? 当初要不是被逼无奈,她死也不会嫁到李家来。 此言一出,顿时把两个人气得火冒三丈。 这不明摆着骂人呢吗? 李红民人都被枪毙了,这话不就是在说红民不配娶她,死有余辜吗? 李玉良和孙爱珍最疼的就是李红民,把他当眼珠子似的疼,现在被初夏这么说,哪里受得了。 李玉良的脸“唰”地就红了,从耳根红到脖子,他指着初夏,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爱珍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狗,瞬间炸了毛。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尖叫一声,猛地跳过去,对着初夏那娇嫩的小脸就是一巴掌,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像一道惊雷。 嘴里还在不停的骂着:“你个贱人,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红民怎么会死,都是你丧门星,自从你进了门,我们一家就没有安生过,今天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初夏没有想到,这个恶婆娘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间被她一巴掌打在脸上。 那巴掌力道极大,打得初夏脑袋“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嗡嗡叫。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火烧一样,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人也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的泥土沾到了她的衣服上,白色的褂子上顿时多了几块黑印,显得格外刺眼。 她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又委屈又愤怒,浑身都在发抖。 安琦这时也跑了过来,见初夏被打,她也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震惊和愤怒。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女人竟然敢动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初夏姐。 “喂,你这个老太婆,你疯了吧你?向南哥这就回来,你敢打初夏姐姐,不怕向南哥撕了你?”安琦一边说一边挡在初夏身前,像只护崽的母鸡。 说到底,她一个小姑娘,就算再泼辣,也难及孙爱珍这种老疯婆子的狠辣,何况,还有一个李玉良站在一边,真要动手,她哪里招架的住,只好搬出李向南来吓吓他们,希望他们能有所顾忌,等李向南回来再解决就好了。 不料,孙爱珍听了李向南这个名字,眼睛更加红了起来,像要滴出血来。 想到自己的儿子就是被李向南“害死”的,她简直差点原地爆炸,整个人更是疯了一样的向初夏冲去,双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像只疯狗,任安琦如何阻拦,也挡不住她。 “你给我闪开,你个野丫头,我们家里的事要你管,我做婆婆的,打她怎么了?这样的贱人,不打能行?”孙爱珍一边骂一边推搡安琦,力气大得惊人,安琦被她推得连连后退。 安琦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胳膊撞到了石桌的棱角上,疼得她“嘶”地吸了口凉气,眼泪也疼出来了。 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再次冲上去,死死地抱住孙爱珍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初夏。 孙爱珍趁机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初夏的头发,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头皮扯下来。 初夏疼得“啊”地叫了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上的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孙爱珍伸手又向她的脸上扇去,那枯瘦的手指像鹰爪一样,带着凌厉的风声。 初夏下意识地偏过头,手指还是刮到了她的脸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血珠很快就冒了出来,像一颗鲜红的玛瑙。 “贱人,今天老娘就打死你,给我儿子偿命!”孙爱珍的声音嘶哑又尖利,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铁器,每一个字都透着股要将人碎尸万段的狠劲。 她的头发因为剧烈的动作散乱开来,像一蓬乱糟糟的杂草,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她的整个脸都已经扭曲的不成了样子,活像只疯了的野兽,对着初夏又是抓又是打。 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和草屑,划过初夏的脸颊和胳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鲜血顺着皮肤流下来,滴在地上的泥土里,开出一朵朵诡异的小红花,看着触目惊心。 初夏从小就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哪里经历这种阵势。 面对孙爱珍疯一样的打骂,她吓得浑身发抖,只能双手护住脸,整个人缩在地上,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尽量蜷缩着身体,把脑袋埋在膝盖里,以免被她伤到要害。 她的白色褂子被孙爱珍撕扯着,很快就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是粗布的内衣。 褂子上沾满了地上的泥土和草屑,还有她自己的血迹,变得又脏又破,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能感觉到脸上和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心里的恐惧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初夏的胳膊上、脸上,就添了七八道新的伤痕。 有的只是轻微的划痕,有的却深可见肉,血不停地往外渗。 第160章 殴打初夏 她的头发也被孙爱珍揪得乱七八糟,几缕头发被扯掉,疼得她眼泪直流,却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无端的暴力。 这时,安琦才反应过来,她顾不上胳膊的疼痛,也顾不上掉眼泪,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冲上去一把抱住孙爱珍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哭喊着。 “别打了,快住手,你们还有王法吗?” 安琦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刚才被孙爱珍推搡时撞到石桌棱角的地方,已经青了一大块,一碰就钻心地疼。 可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初夏姐再受伤害。 她死死地抱着孙爱珍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对方的肉里,小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孙爱珍的胳膊被抱住,无法继续再打人,气的直喘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缺氧的牛。 她能感觉到安琦抱得很紧,自己怎么挣都挣不开,心里的火气更旺了,像被泼了油的火焰,越烧越旺。她的头发也被孙爱珍揪得乱七八糟,几缕头发被扯掉,疼得她眼泪直流,却不敢反抗, 她回头看到李玉良还站在那里看热闹,眼神里满是不耐烦,像看一个废物一样,不由的骂道:“老东西,还不把这野丫头拉开!” 李玉良倒是听话,像是被按了开关的木偶,立刻动了起来。 他不敢和安琦动手,怕得罪赵教授,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但动手把她拉开,他还是敢的。 他上前一步,弯下腰,伸出两只枯瘦的手,一只手抓住安琦的一条胳膊,用力把她从孙爱珍的身上扯了下来。 他的力气虽然不如孙爱珍大,但对付一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琦猝不及防,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打人,向南哥会杀了你们的!向南哥很快就回来了,你们等着坐牢吧!”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带着哭腔,却依然透着股不屈的劲儿。 由于太用力,她的胳膊被李玉良拧得全是红印子,像一条条蚯蚓爬在上面,疼得钻心,可她还是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去保护初夏。 李玉良被她喊的“坐牢”两个字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他看着安琦那张涨红的小脸,心里有些发怵,可一想到孙爱珍的泼辣,又不敢真的放了她,只能死死地钳制着她的胳膊,像抓着一只挣扎的小鸟。 整个院子里,充满了女人的喊叫声、叫骂声,还有初夏压抑的哭泣声,乱成了一锅粥。 孙爱珍的咒骂声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人耳朵生疼; 安琦的哭喊声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助; 初夏的呜咽声则像一根细细的线,揪着人的心脏。 院墙外的傻柱似乎被这混乱的场面吓到了,不再唱他的“破鞋,红烧肉”,只是远远地站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个迷路的孩子。 远处治水组大灶那边的说话声也停了,大概是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在好奇地张望。 没了安琦的束缚,孙爱珍脸上凶光大盛。 她甩开胳膊,活动了一下被抱得有些发麻的手腕,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初夏。 在她眼里,初夏就是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是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只有让她死,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她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武器。 当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地上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里有半块砖头,是之前盖房子时剩下的,大概有成人的巴掌大小,棱角还很锋利,上面沾着些泥土和水泥的痕迹。 孙爱珍一步冲过去,弯腰捡起那半块砖头,掂量了一下,砖头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很有分量。 她能感觉到砖头的冰凉透过粗糙的手掌传来,让她因为愤怒而发热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但这清醒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打死初夏的念头。 她转过身,一步步的向初夏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沉重又压抑。 她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一点点地向初夏逼近。 “不要啊,你个疯婆子,快住手!”安琦看在眼里,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吓得魂都快飞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疯婆子竟然真的要下死手,用砖头打人,这要是打下去,初夏姐还有命吗? 她一边拼命地挣扎,一边拼命的呼喊,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几乎要破音了:“李玉良,你快放开我!你想让她杀人吗?到时候你也跑不了!” 安琦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李玉良的心上。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抓着安琦胳膊的手也松了些。 杀人?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想来看看李向南能不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能不能让孙爱珍在这里住下,可没想过要出人命啊。 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别说李向南不会放过他们,公社的治安队也不会饶了他们,到时候自己肯定得陪着孙爱珍一起坐牢,说不定还得掉脑袋。 想到这里,李玉良的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恐惧的神色,抓着安琦的手不自觉地又松了些。 但是李玉良终究还是胆小懦弱,他不敢反抗孙爱珍,也不敢真的放开安琦。 他只是愣在那里,眼神飘忽不定,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孙爱珍对安琦的呼喊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有地上的初夏,只有报仇的念头。 她一步步逼近初夏,脚下的泥土被她踩得“咯吱”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暴力伴奏。 她来到初夏跟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初夏。 初夏还在瑟瑟发抖,双手紧紧地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发出压抑的哭声。 看到她这副样子,孙爱珍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感。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初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那笑容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初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手里的砖头缓缓的扬了起来,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像一把即将落下的屠刀。 砖头的阴影投在初夏的脸上,让她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孙爱珍那张扭曲的脸,看到了她手里高高举起的砖头,还有她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初夏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能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得能闻到砖头上传来的泥土腥味。 她张了张嘴,想喊救命,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院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孙爱珍那张狰狞的脸和那块冰冷的砖头,在初夏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她甚至能看到孙爱珍因为用力而暴起的青筋,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安琦还在拼命地挣扎和呼喊,李玉良依然愣在那里,傻柱在院墙外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咽声,远处的风声和鸟叫声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 孙爱珍的胳膊绷得紧紧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手里的砖头在阳光闪烁不定,一点点地向下移动,目标正是初夏的脑袋。 她的嘴里还在低声咒骂着:“贱人,去死吧,给我儿子偿命!” 初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最后时刻的来临…… 第161章 两世的目光 正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吼传来,像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院子里的桃树叶子“簌簌”作响。 连地上的尘土都仿佛被这声吼震得跳了起来。 “住手!” 这两个字像是带着千斤重的力道,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让混乱的院子瞬间安静了半秒。 紧接着,一条人影如飞般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阵旋风,带起的风把地上的几片桃叶都卷了起来。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裤脚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脚下的布鞋在泥土上蹬出两道浅浅的痕迹,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孙爱珍。 他一把抓住孙爱珍的胳膊,那只手像铁钳一样有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地钳住孙爱珍的手腕。 孙爱珍只觉得胳膊一阵剧痛,像被钢夹子夹住了似的,手里的砖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起一片细小的尘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接着飞起一脚,正中孙爱珍的小肚子。 那一脚又快又狠,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孙爱珍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踢得连连后退,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痕,“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捂着小肚子,眉头拧成了一团,脸涨得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有“嗬嗬”的喘气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像一头被宰的猪。 来人正是李向南。 他一大早陪着两个老爷子出门溜弯,刚走到离绿竹桃源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女人的争吵声和哭喊声。 那声音里有安琦的尖叫,还有初夏压抑的呜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李向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吓得他魂都快飞了。 他来不及跟周海生和赵靖轩打招呼,嘴里喊了句“出事了”,就像疯了一样往回冲。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初夏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他跑得飞快,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生疼也浑然不觉,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把两个老人的呼喊声都抛在了身后。 等他冲到院门口,看到的正是孙爱珍手举砖头,面目狰狞地要对地上的初夏下毒手的那一幕。 当时李向南就吓得亡魂大冒,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急切间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快的速度,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幸好孙爱珍在他的大吼之下,被那股气势震慑住了,手上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才给了李向南机会,让他从她的手里把初夏救了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那大半块砖头掂量了一下,砖头沉甸甸的,棱角锋利得能划破皮肤。 孙爱珍又是含怒而发,那力道要是真的砸在初夏的头上,后果简直不敢想象——轻则脑浆迸裂,重则当场毙命。 光是想想那画面,李向南就觉得浑身发冷,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一脚把孙爱珍踢倒在地,李向南又惊又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来不及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也顾不上理会地上的孙爱珍,先是一个箭步冲到初夏身边,转身去查看她的伤势。 只见初夏在孙爱珍的一番折磨之下,现在简直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她护在头上的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原本细腻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印子,有的地方还渗着血珠,像一条条红色的蚯蚓爬在上面。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团被揉过的乱麻,几缕头发被血粘在脸颊上,沾着泥土和草屑。 身上原本干干净净的白色褂子现在满是泥土和血渍,袖子被扯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沾了血的内衣。 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小猫,肩膀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之前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整个人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李向南的心一阵剧烈的收缩,好像被人用铁钳子揪住狠狠的捏了一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抚摸初夏的头发,可手到了半空又停住了,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弄疼她,手指微微颤抖着。 重生以来,他用尽办法,拼了命的想要改变前世的轨迹。 他发誓不会再让初夏像上一世那样,受尽委屈和折磨,最后落了一个投河自尽的下场。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以为自己能护住她,可哪曾想到,尽管他千般呵护,万般小心,还是让初夏一次次的出事。 先是李红民那个畜生绑架了初夏,害的自己的好兄弟秋生为了救她,差点连命都搭上,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才缓过来。 现在又是这样,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精心布置的绿竹桃源里,初夏竟然被人打成这样。 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没用吗? 无论怎么样,都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 李向南啊李向南,你这一世重生,简直是白活了! 他一边在心里狠狠地暗骂着自己,一边强忍着眼泪,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初夏从地上扶了起来。 “夏夏,夏夏,你没事吧?”李向南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是无限的自责和心疼。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眶通红,看着初夏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听到了李向南熟悉的声音,初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终于放下了护住头的两条胳膊。 李向南看到,她那原本娇嫩的小脸上,同样也有几道血痕,长短不一,一看就是用手指甲抓出来的,其中一道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脸颊,渗着细密的血珠,看着触目惊心。 此时的初夏,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和无助,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里面还残留着刚才的惊吓。 看到这双眼睛,李向南一下子又想起了上一世她投河前的那一夜的目光。 第162章 夏夏,对不起 那晚,月光惨白,初夏站在河边,也是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有绝望,有不甘,还有一丝微弱的期盼,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从那个苦海里把她拖上来。 可是由于自己的懦弱和无能,硬是没有敢反抗李玉良和孙爱珍的意思,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初夏一步步跳进冰冷的河水,最后落的尸骨无存。 现在的初夏,又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烙印在心底的几个字,再次像针一样浮上李向南的心头:李向南,我恨! “夏夏,对不起!对不起!”李向南心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初夏的手背上。 他一把将爱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表示着自己的歉意,声音哽咽着,几乎不成调。 先前被孙爱珍那样殴打,初夏都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可这会儿看到了自己的男人,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和颤抖的身体,心中无限的委屈瞬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上心头,初夏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里充满了委屈、恐惧和无助,像一把钝刀子在李向南的心上反复切割着。 她的眼泪打湿了李向南的衣襟,温热的液体透过布料渗进去,烫得他心口发疼。 李向南把她紧紧地搂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安抚着她。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微微颤抖,那是惊吓过度的表现,这让他心里的怒火和自责又加重了几分。 同时,他的目光越过初夏的肩膀,投向了刚才对初夏动手的孙爱珍。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无尽的怒火,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自责和心疼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理智,让他几乎将要失去控制。 孙爱珍也被他刚才的一脚踢的不轻,坐在地上到现在还没有爬起来。 她的脸色变得蜡黄,嘴唇发白,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沾满泥土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声,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这时,安琦也终于从李玉良的钳制下挣脱了出来。 刚才李玉良被李向南的举动吓傻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安琦趁机用力一挣,就从他的手里逃脱了。 她几步扑到初夏的身旁,小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怒,抓住初夏的肩膀,紧张的问道:“初夏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疼不疼啊?” 她的胳膊上还有刚才被李玉良拧出来的红印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可现在她完全顾不上自己,一心只想着初夏的伤势。 过了好一会儿,在李向南温暖的怀抱里,初夏终于是缓了一点过来,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她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蝴蝶翅膀。 她看了看李向南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安琦焦急的脸庞,这才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没事,就是刚才那恶婆子太吓人了……”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身体依然在微微发抖,显然刚才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看到初夏恢复了不少,李向南的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像一块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过,这口气刚松下去,转瞬间就被更加汹涌的愤怒填满了。 他轻轻推开初夏,眼神变得冰冷刺骨。 “安琦,帮我照顾夏夏。”他沉声对安琦说道,声音冰冷的让人毛骨悚然,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杀气。 安琦点点头,用力咬了咬嘴唇,从李向南的怀抱里轻轻把初夏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点点从地上站起来。 她拿出自己的手帕,想帮初夏擦擦脸上的泪水和血污,可又怕弄疼她,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易碎的瓷器。 她还帮着初夏把身上的泥土拍打了一下,虽然拍不掉那些明显的污渍,但也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李向南放开初夏,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的身高在农村人里算是比较高的,此刻挺直了腰板,更显得高大挺拔,像一座沉默的山,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院子里李玉良和孙爱珍的身上扫了一下。 李玉良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眼神躲闪,不敢与李向南对视,双手紧紧地攥着拐杖,指节泛白。 孙爱珍则依旧坐在地上,眼神里带着恐惧和一丝不甘。 李向南缓缓迈步,一步步向孙爱珍逼近过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却带着千钧之力,脚下的泥土被踩得“咯吱”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伴奏。 他的双拳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甚至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咔咔”声。 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形成一道道冷硬的线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腮帮子鼓鼓的。 一双眼睛里喷射着无尽的怒火,像两束激光一样直视着孙爱珍,那模样像是要一口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让人心头发寒。 孙爱珍这会刚从疼痛中缓和过来一些,一抬头,就对上了李向南这副要吃人的模样。 纵是她平时泼辣无比,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被吓得心头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她能感觉到李向南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烈的杀意,像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就在这时,李向南一弯腰,把刚才孙爱珍想要用来砸初夏的砖头捡了起来。 那砖头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继续向孙爱珍走去,每走一步,手里的砖头就晃一下,带起一阵风。 第163章 恶人先告状 他嘴里狠狠的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磨砂纸在摩擦木头。 “孙爱珍,你这个恶婆子,当初你和李红民做的那些龌龊事,我还没和你算账,今天你竟然还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欺负到我媳妇的头上。 你真当我李向南是好欺负的吗? 今天,我不把你打死在这里,你还真以为天下没人敢收拾你了!” 说着,他一边前进一边扬起了手里的板砖,砖头上的泥土被抖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孙爱珍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屁股在地上蹭着,留下一道长长的泥痕。 她一边向后挪动身体,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尖利而刺耳:“救命啊!杀人啦!李向南这天杀的要杀人了!李玉良,你个老王八蛋,你管不管了?他要打死我了,你快拦住他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完全没了刚才打骂初夏时的嚣张气焰,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泼妇,只能靠哭喊来寻求帮助。 眼看着李向南真的要下死手,旁边的李玉良脸色变了好几下,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李向南的脾气,平时看着温和,但一旦被逼急了,是真的敢动手的。 他要是真把孙爱珍打死了,自己作为父亲,也脱不了干系。 犹豫了半天,李玉良这才猛然上前一步,拦在了李向南的前面。 他把拐杖横在身前,像是要筑起一道防线,嘴里大声吼道,试图用气势压倒李向南:“小王八蛋,你想干啥?难道你还要杀人不成?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来来来,有种你冲我这个当爹的来,让人家看看,你是怎么把亲爹打死的!” 他的声音虽然响亮,但仔细听能发现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心里也没底。 李向南鼻子里呼呼的喘着粗气,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玉良,仿佛要把他看穿。 “李玉良,你给我闪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我太甚,真当我不敢打你是吗?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动你!” 他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李玉良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是自持是李向南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李向南都不能动手打自己。 他要是真敢和自己动手,到时候告到上面去,不管事情怪谁,人们都会觉得,李向南打自己的亲爹,是大逆不道,这事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只见李玉良面色一冷,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欺进一步,直逼李向南跟前,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他仰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李向南,虽然身材比李向南矮了一截,但气势上却不肯输半分。 “那我就看看,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是怎么把亲爹打死在这里的! 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去公社告你,去县里告你,让你身败名裂,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就这么一句话,他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像给李向南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让他无法向他下手。 李向南可以对孙爱珍动手,甚至可以打死她,因为她只是个外人,是个恶贯满盈的泼妇。 但是面对李玉良,他不得不多想一下。 毕竟,任他李玉良如何不是东西,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是给了他生命的人。 这份血缘关系,是他永远也摆脱不了的。 在这个注重孝道的年代,打爹骂娘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是会被整个社会唾弃的。 “来啊,动手啊,往这里砸!”李玉良看出了李向南的迟疑,心中更加的有恃无恐起来。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 “怎么,不敢啊?你的勇气呢?怂了?你倒是砸啊!有本事你就一砖头把我拍死在这里!” 李玉良步步紧逼,几乎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了李向南的砖头底下,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笃定。 他算准了李向南不敢动手,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李向南的脸憋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手里的砖头扬起又放下,放下又扬起,反复了好几次。 他的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 “打!这种爹,打死了也活该!”另一个在说:“不能打!他是你爹,打了他,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就在李向南犹豫不决,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李玉良还在不知死活的逼近,嘴里不停地骂着。 “王八羔子,还反了你了!你要真有种,就把你爹一砖拍死,让世人夸你是个英雄好汉!来呀,砸啊,不敢吗?孬种!” 这些污言秽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李向南的心里。 他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被李玉良这么一激,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啊——!” 李向南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他把心一横,管他什么孝道,管他什么名声,今天为了初夏,这个不孝的罪名,自己就担了也罢!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双目赤红,飞速地扬起手里的砖头,青筋暴起的手臂带着呼啸的风声,“老东西,你找死,小爷我成全你!” 砖头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劈头盖脸地向着李玉良的头上砸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安琦吓得捂住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初夏瞪大了眼睛,心脏骤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孙爱珍也忘了哭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李玉良也被李向南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傻了,他没想到李向南真的敢动手,一时间竟忘了躲闪,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剧痛的降临。 第164章 愧对周海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李玉良就要血溅当场,突然横里一条人影如鬼魅般飞了过来。 那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体就像一片落叶般飘到了两人中间,动作轻盈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只见他手腕一抖,如灵蛇出洞,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擒住了李向南的手腕,指腹在他的脉门上轻轻一按。 李向南只觉得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手腕一麻,手里的砖头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另一只手则迅速探出,稳稳地把砖头夺了过去,然后轻轻一抛,砖头划过一道弧线,“噗”地一声插进了旁边的泥地里,半截砖身在外面微微晃动。 “向南,不要冲动,这个人,你不能打。” 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像一股清泉浇灭了李向南心中的怒火。 李向南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舅舅周海生。 他的头发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散乱,蓝布褂子的前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李向南心中不由的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舅舅会突然出手拦住自己。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愤怒和杀意,完全没注意到周海生和赵靖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舅舅,他都欺负我到了这个份上,我难道还非要认他这个爹不成?”李向南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海生,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你看看你外甥媳妇,都被他们打成啥样子了!这个爹,不认也罢!”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旁边伤痕累累的初夏,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想到初夏所受的委屈,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对李玉良的恨意也更深了几分。 周海生慈祥地摸了摸李向南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头暴怒的野兽,脸上露出一丝理解的笑容,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向南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你心疼初夏。但是,人终究是人,不是野兽,得讲规矩,懂伦理。这份血脉,是你欠他的,无论如何,这个人,你不能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李向南躁动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一些。 “可是......”李向南心里依旧不服,他知道舅舅说的有道理,可心里的那口气就是咽不下去,嘴上还要争辩。 却被周海生一伸手阻止了下来。 周海生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扫了一眼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李玉良,然后转过头,看着李向南,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你不可以打,但是我可以。” 说着,只见他脸色一冷,刚才还带着慈祥的面容瞬间变得如同寒冰,周身的气息也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身体猛然转身,如苍鹰扑兔般直视着李玉良,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发出来,让李玉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口中大喝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李玉良,你还认识咱是谁吗?” 刚才李玉良心里也捏着一把汗,直到砖头落地,他才敢睁开眼睛,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知道是自己把李向南逼得太紧了,没想到这小子真想动手。 他刚想开口骂几句,却不想被一个人意外地把李向南拦了下来。 时过二十多年,他再次见到周海生,根本就没认出来,只觉得眼前这个黑黝黝的老人有些眼熟,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好心人。 可是当周海生面对他一声大吼时,那熟悉的语气和眼神,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终于认出了几分,眼前的这人,竟然和二十多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周海生隐隐有些重合。 联系到刚才李向南叫他舅舅,李玉良也不是愚笨之人,脑子飞速一转,立即想到了眼前这黑黝黝的老人是谁了。 “周......周.....你是周大哥?”李玉良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深深的恐惧,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周海生当年救了他的命,那是在一次山林围剿中,他被敌人围困,是周海生带着一队人马杀了进来,把他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 后来,他在周海生家里住了好久,两人还拜了把子,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与周海生的妹妹,也就是李向南的母亲周慧暗生情愫。 周慧温柔善良,像一朵默默绽放的兰花,深深地吸引了他。 后来周海生因为一场意外闯下大祸,不得不带着心爱的女人归隐山林,从此杳无音信。 周慧找不到哥哥,伤心欲绝,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照顾她。 两人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婚后不久就生下了李向南。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生李向南的时候,周慧因为难产,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本来他一个人拉扯李向南,对李向南还不错,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也算是尽心尽力。 可是后来遇到了年轻漂亮又能说会道的孙爱珍,李玉良的心就变了。 在这个女人一步步的怂恿和挑唆下,李向南渐渐成了他心中的累赘,他开始对李向南非打即骂,把对生活的不满和失去周慧的痛苦都发泄在了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周海生忘到了九霄云外,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哪时想到,今天却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了。 周海生的一声大吼,仿佛带着穿透时光的力量,瞬间击溃了李玉良所有的伪装和防线,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周海生什么身手,什么脾气,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那可是当年在战场上能一个人单挑十几个敌人的狠角色,说要人命,就要人命的啊。 这些年李玉良自己作了什么,是怎么对待李向南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过是仗着李向南老实,又没人撑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尊杀神,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好好,你还认的我是你的周大哥。”周海生听了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嘲讽和愤怒。 他向前迈了一步,周海生的个子比李玉良高出一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刀,直逼李玉良一步步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