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声音传来,阎明轩抱着个小兔子抱枕,迈着小短腿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期待。
一提这事,柳如烟的火气就上来了,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去去!找你桃姐姐去,让她哄你睡!娘没功夫!”
红桃是专门伺候阎明轩的丫鬟,平日里都是她照顾着小家伙起居。
阎明轩看娘脸色不好,瞬间就明白了,定是输钱了。
他没敢再纠缠,抿了抿小嘴,抱着抱枕乖乖转身,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便去找红桃了。
也没多难过,因为刚才他在门口撞见阎璟深了,爹摸了摸他的头,说过两天忙完了,就来陪他玩!
有爹这句话,他就不难过!
夜幕低垂——
阎家各院的灯渐次熄了大半,唯有沈静仪的正院还留着一盏暖黄的台灯,柔光漫过床榻,映得屋内格外静谧。
小床上,安宝蜷成一团,小眉头轻轻舒着,睡得格外香甜。
身旁的阎昭震侧躺着,小手紧紧攥着妹妹的手腕,睡梦中的他嘴角还挂着未褪的笑意。
沈静仪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拂过女儿额前的碎发,转头看向身旁的阎璟深,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璟深,柳七心思歹毒,又是下霉煞娃娃,又是控蛇害人,绝不会平白针对咱们,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阎璟深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揉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除了阎璟治,还能有谁?他盯着家主之位这么多年,早把咱们当成眼中钉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怕,爹那边也在暗中查着。现在只是没揪出藏在阎家的所有害虫,再等等,总会有结果的。”
“你是说……除了阎璟治,还有其他人?”沈静仪猛地抬头,眼底满是诧异。
阎璟深挑了挑眉,淡绿色的眸子里泛着了然的光:“爹上次那场病,来得太蹊跷,明明之前身子还硬朗,怎么就突然卧床不起?
再者,阎家这么大的家业,盯着家主之位的,从来不止阎璟治一个。”
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对了,前几天我负责的银行例行检查时,闯进来三个劫匪,闹得不小。”
“你没事吧?”沈静仪的心瞬间揪紧,伸手攥住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担忧。
这件事她怎么就没听说呢?
阎璟深连忙摇头,反手握紧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放心,我没事。压下消息没和你说,就是怕你担心。”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是我的错。”
阎璟深服软地笑了笑:“其实那天早上,我是被安宝压醒的!她突然指着我脸喊黑,没等我反应,就凑过来抱着我脸亲了一口。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那三个劫匪手里的毛瑟C96,全是崭新的枪,偏偏关键时刻全卡弹了!连一颗子弹都没打出来。”
沈静仪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震惊:
“所以……是安宝早就看出你当天会遇险?她吃的那些黑乎乎,说不定是缠在你身上的倒霉之气?也正因如此,你才运气爆棚,连枪都能卡弹?”
阎璟深眸色沉了沉,语气带着笃定:“没错,眼下也只能是这个解释。”
这时,沈静仪眼神骤然亮了几分,连忙说道:
“对了!安宝今天跟我说,神仙爷爷告诉她,她是小犼!娘也跟我提过,说她屋里挂的元始天尊画像,竟主动要收安宝为徒!”
话音落,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小床上熟睡的安宝,眼底满是疑惑:
“犼”到底是什么?
两人对着这个陌生的字眼琢磨了半天,终究没理出个头绪。
阎璟深暂且压下疑惑,又开口说起另一件事:“还有,今天闻学儒找我谈合作,条件开得格外优厚,不仅免费给船队,还额外要送两个码头,只提了一个要求!”
“非要认安宝当干孙女。”
“你答应了?”沈静仪立刻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
阎璟深轻轻摇头:“没有。这事哪能我替她做主?安宝愿意认,咱们再谈合作的事,才不算委屈了她。”
沈静仪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望着女儿软乎乎的睡颜,她心里愈发笃定。自己当初从路边捡回来这个招财又有福的小丫头,恐怕一点都不简单。
此刻,雨丝稀稀拉拉落了下来,将李家庄裹进一片灰蒙蒙的湿冷里。
村西头李老实家的矮屋更是愁云密布。
昏黄的电灯线悬在房梁上,随着穿堂风晃得人眼晕,时不时滋啦一下。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泥地上摆着几个缺口的陶罐接水,滴答声搅得人心烦。
李大壮坐在床边,指间夹着支快燃尽的手卷旱烟,烟灰簌簌往下掉。
瞥了眼床上正抹泪的女人,粗声粗气地骂:“哭哭哭!就他妈的知道哭!哭有用吗?哭了咱儿就能活过来?”
他停顿片刻后,问道:“对了,还有钱吗?”
史珍香攥着块发黄的帕子,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那二十块卖小招娣换来的大洋,早被男人输了个精光,连亲生儿子的葬礼,都只裹了张破草席,草草埋在死老头坟边。
听见男人的话,她哽咽着抬眼,声音又哑又怨:“你还想赌?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怪那个贱丫头!她要是没走,咱儿怎么会……”
“少他妈的废话!”
李大壮猛地将烟蒂往地上一碾,站起身来,眼神凶戾,“老子问你,还有钱没有?不给老子抽你!”
就在史珍香瑟缩着不敢作声时,“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屋里的对峙。
门外站着的,是刚从沪上回来的同村吴良。
他裹着件油腻的短褂,脸上堆着精明的笑,一进门就冲史珍香挤眼睛:
“珍香嫂子,我可给你打听着了!那天带走小招娣的,可不是普通人……是沪上阎家的少夫人呐!”
史珍香眼睛猛地一瞪:“阎家?哪个阎家?”
“还能是哪个!沪上以前的首富阎家啊!”
吴良故意顿了顿,看着她急切的模样,才慢悠悠补道:
“听说现在把那丫头当成宝贝疙瘩宠着呢!还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哦!安宝!不过……也有人说阎家不行了,他家的沪上商会快倒闭,没以前有钱了。”
说着,又搓了搓手指,眼神往史珍香身上瞟,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史珍香的眼底瞬间迸出贪婪的光,哪还管商会倒不倒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找到那个贱丫头,还愁捞不到钱?
她一把拍开吴良的手,语气肯定:“放心!等我们找到小招娣,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良见她应下,立刻眉开眼笑地走了。
屋门刚关上,史珍香转头就拽住李大壮的胳膊,先前的哭丧脸早已换成急切的狠劲:
“走!咱明个就去沪上!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