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颜浩和李岩同时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说清楚!”颜浩一把抓住那名侍卫的衣领,厉声喝问。
“今天……今天下午,公主殿下说要去城南的伤兵营探望伤员,就带了常主事和几个侍女出去了……”侍卫吓得浑身发抖,“可……可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派人去找,伤兵营的人说,公主殿下根本就没去过!”
颜浩在想。
朱媺娖不是不懂事的女孩,她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绝不会无故乱跑。
出事了!
“封锁全城!挨家挨户地搜!另外,立刻去查,今天下午都有谁见过公主的车驾!”颜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条条命令清晰地发出。
李岩也反应过来,立刻下去调集人手。
“会不会是城外的鞑子干的?”李岩忧心忡忡。
“不像。”颜浩摇头,“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在戒备森严的济南城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公主。这一定是内鬼干的!”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名字,冯宽的余党、刘泽清的降将、甚至……吴三桂的奸细!
就在这时,之前那名通报吴三桂使者到来的亲兵,又跑了回来。
“将军,吴总兵的使者……还在前厅等着,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见您。”
颜浩眼中寒光一闪。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在亲兵的带领下,摇摇摆摆地走进了议事厅。
此人名叫张缙,是吴三桂的幕僚之一,向来以口舌便给、傲慢自负著称。
“颜将军,本官奉吴总兵之命前来,情况紧急,就不与你多做寒暄了。”张缙一开口,就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颜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缙自顾自地说道:“清虏南下,兵犯山东,吴总兵心急如焚。他已决定,不日将亲率关宁铁骑主力,南下勤王,剿灭鞑虏!”
他顿了顿,仿佛在给颜浩一个消化和感恩戴德的时间。
“不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吴总兵希望颜将军能顾全大局,为南下大军提供粮草二十万石,饷银十万两。待击退清虏之后,吴总兵定会上奏朝廷,为颜将军请功!”
李岩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
这哪里是来商议,分明就是来敲诈勒索的!
张口就是二十万石粮食,十万两银子,真当济南府是他们家的钱袋子了?
颜浩却出奇地平静,他甚至还笑了笑。
“吴总兵有心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张先生。”
“颜将军请讲。”张缙一副“我来为你解惑”的表情。
“吴总兵的关宁铁骑,不是要镇守山海关,抵御大顺军和清军吗?怎么有空南下山东了?”颜浩慢悠悠地问道。
张缙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即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清虏主力南下,山海关压力骤减,正是我等直捣黄龙的好时机!”
“是吗?”颜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可我怎么听说,吴总兵正与大顺军的使者,在关上谈得火热呢?”
张缙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没想到,颜浩对山海关的局势,竟然了如指掌!
“颜将军说笑了。吴总兵对大明忠心耿耿,岂会与流寇为伍?”
“忠心耿耿?”颜浩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既然如此,为何我派去送信的信使,会被扣押?为何山东危急,吴总兵却坐视不理,反而派你来索要粮草?”
张缙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
“将军,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颜浩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张缙,“我来告诉你,吴三桂打的什么算盘。他想等我和清军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再出来坐收渔利。他想用最小的代价,吞并山东,把我颜浩,变成他吴三桂的一条狗!”
张缙被颜浩的气势所迫,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在柱子上,退无可退。
“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颜浩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回去告诉吴三桂,他的桃子,我摘了。想吃,就自己拿命来换!”
“还有……”颜浩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手段,把我们公主藏到哪里去了。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否则,你,还有城外那支所谓的‘吴家军’,一个都别想活!”
张缙的瞳孔猛地收缩。
公主失踪,竟然也和他们有关?
他来之前,可没听说过这个计划!
难道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颜浩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张缙,转身对李岩道:“李大哥,调集神机营,包围吴三桂使团的驿馆!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是!”
就在此时,常友珊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将军!在公主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颜浩一把抢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字迹:
“兄长勿忧,我去去就回。”
落款,是朱媺娖的私人印章。
她……是自己走的?
颜浩的大脑在快速思考。朱媺娖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她能去哪?这和吴三桂的人有没有关系?
他立刻将失踪事件和张缙的到来联系起来。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
吴三桂的目标,根本不是山东的粮草,而是长平公主这个人!
只要控制了公主,就等于拿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法理权。
到时候,无论是对抗李自成,还是与南明朝廷谈判,他都将占据绝对的主动!
颜浩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乱世枭雄的狠辣和心机。
“来人!”颜浩大吼一声,“立刻去查,今天下午,张缙的使团,在城里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命令刚刚下达,又一名斥候冲了进来。
“将军!南边……南边出大事了!”
颜浩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说!”
“瘟疫!是瘟疫!”斥候几乎是哭喊着说道,“我们之前在山里控制住的瘟疫,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南边的平原上,大爆发了!而且……而且这次的瘟疫,比之前厉害百倍!人一感染,三天之内必死无疑,浑身发黑,化为脓水!卞神医的法子,根本不管用!”
斥候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现在,南边几十个村子,都快死绝了!无数的难民,正疯了一样地往我们济南府涌来!黑压压的一片,比……比城外的鞑子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