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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证

作者:一霎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燕芸盈意识到自己重生回到了被夏侯霖诬陷的这一年。


    其是梁承玦白月光的嫡亲胞弟。


    前世,这个才七岁的孩子用苦肉计狠狠地诬陷她推其落水,以至于让她落得个恶毒和愚蠢的罪名。


    当初事情发生后,燕芸盈原本以为许久未见到的梁承玦最起码会在知晓原委后,再下定论。


    没曾想,她却只对上对方一双暗含失望的眼睛——好似在说:“你怎会如此不堪?”


    随后他一言不发,转身亲自去看望昏迷的“受害者”。


    梁母更是向来瞧不上她这个“狐媚惑主”的侍妾,不耐烦地审问一番后,干脆利落地把她关入禁室,以平息这场闹剧。


    燕芸盈挣扎着喊冤,她克服着对这些权贵的恐惧,不甘心地为自己辩白!


    然而,她得来的永远都是众人厌恶的眼神跟不屑的嘲讽。


    一个两个的都在唾弃她:“可真是被将军宠到得意忘形,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一个玩意还敢恃宠而骄到犯下那害人的祸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对身份贵重的夏侯小公子动手!被荣华富贵冲昏了脑子的人,就是愚蠢不堪……”


    可是,燕芸盈哪里会去谋害一个孩子?


    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燕芸盈并没有对夏侯霖怎么样,又或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这么一个小人物得罪丞相府的姐弟。


    那时的她在漆黑阴寒的禁室被罚跪。


    每日只被允许喝一次清粥,还要就着一盏残灯为梁母抄写晦涩难懂的佛经……


    在那十日里,燕芸盈时常于三更半夜被活生生地饿醒,黑夜如同鬼魅萦绕着阴森的禁室。


    沁入骨髓的寒冷让她拢着单薄的衣物以汲取一丝暖意,然终无用处。


    饥饿摧残着她的心志,疼痛折磨着她的躯体。寒气浸肌,渐销其神志……


    燕芸盈被搅得不得安宁,往往徒然守至天明。


    一通折磨下来,她消瘦得不成样子,身心俱瘁。


    后来,“心地善良”的梁大夫人夏侯嫣只对梁母温柔地提了句:“那姑娘既已受罪,小霖也早已安然无恙,母亲您向来心慈,还是放她出来吧。”


    再加上顾忌到梁承玦曾经对她不同寻常的“宠爱”,梁母这才肯高抬贵手,放她出来。


    何其可笑!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比不过世家贵女轻飘飘的一句话。


    到最后,还是梁承玦亲自来接她离开的禁室。


    被抱起的那刻,燕芸盈仍是不受控制地于他怀里落下泪,强撑着一口气问出深藏于心的疑问:“承玦,你相信我吗?”


    梁承玦沉默地抱着她,只轻道:“都过去了。”


    在那之后,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虽然梁承玦又恢复成曾经那个待她有几分温柔的人,她还是留下一丝阴影,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其抱有百分百的爱慕之情。


    尽管他下令不让知晓此事的任何人再多嘴多舌,一些针对燕芸盈的风言风语还是一直都存在。


    空有表面的宠爱,这反而让她的日子越加艰难。


    梁母也一直嫌弃她出生乡野、粗鄙不堪,学不来这京中达官贵人所喜欢的高雅趣味,连茶的好坏与否都品不出来,更别提琴棋书画这等修身的技能,时常到最后只冷笑一声:“罢了,终究是个只有美色的。”


    所有人都听得出那言外之意——再怎么受宠,也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


    这世道总有人自觉矜贵,高高在上。


    这些人,从来就没站在燕芸盈的角度来考虑过她的处境,只会一味地否定她。


    可是,世事无常,世间瞬息巨变。


    不久后,叛军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攻入京城。


    那昏庸无能的昏君早就弃了他的子民,落荒而逃,徒留百姓在京中饱受折磨。


    前世,燕芸盈的命运早已被那话本定下,不过是男女主角爱情路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头而已。


    甚至连绊脚石都算不上。


    鼻尖嗅到凝重又携着一丝细腻的清茶香,终将沉湎于过往不堪回忆中的燕芸盈唤醒。


    此刻的她仍然会被冤枉而心生愤怒。


    接着这股汹涌的愤怒,又渐渐凝为一片平静。


    如今的自己,尚且还有一条命在,如果可以好好活着,谁会放弃呢?


    话本又如何,蝼蚁尚且偷生。


    重获新生的燕芸盈于心中暗自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在保住命后离开梁府这座禁锢自己的牢笼。


    无论如何,她都定要改变自己在这话本中受人摆布、毫无尊严的命运。


    燕芸盈不会再将未来交给除自身以外的任何人。


    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活得如上辈子那般窝囊!


    谁也不能再欺辱她,谁也不行!她一定要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望着面前的这些人,燕芸盈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还真是来者不善呢。


    若是她反应再慢些,那杯滚烫的热茶就会泼到自己这张脆弱苍白的脸上,到时候脸毁了那可怎么行?


    燕芸盈暗自冷笑:无论无何,这张脸都是她最好的武器。


    “燕氏,你竟还敢逞强嘴硬?若不是你带着霖儿去那湖中心,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落水?”


    梁母脸色阴沉,尖声斥责。


    好一个“嘴硬”啊!到底哪里来的嘴硬?燕芸盈于心底冷笑。


    这梁母根本就没给她辩驳的机会,也从来不想给。


    她人连嘴都还没张呢,罪名就已被梁母单方面粗暴地定下,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杀人放火了。


    不过是为自身的恶意扯一张虚伪的假面皮罢了。


    瞧不上、不喜一人时,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难听的……


    无论她是笑还是哭,都会被曲解成心怀不轨。梁母就是如此。


    燕芸盈知道对方嫌弃她出身不好,觉得她卑贱。


    对方也更嫌弃她太过娇弱貌美——总怀疑她这一副好模样会勾引其儿子沉迷美色、误入歧途……


    前世,她被梁母伪善的表面所欺骗,以为对方真心待她。


    没曾想,梁母竟只是为了儿子不被诟病是白眼狼,这才施舍给她几分客套罢了。


    看在燕芸盈救过其儿子、又对其儿子死心塌地的份上,所以才捏着鼻子认了她这个所谓的“儿媳”。


    恨不得命令她把其儿子照顾的比天上的神仙还舒服,其实在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家中的一员。


    需要她时,她就是个好姑娘;不需要她时,她就是个替儿子疏解**的妾而已。


    在其眼里,她被看成一个低贱的下人,一个不需要自尊的奴仆……


    还好,如今的她早已今非昔比。


    “母亲,就连牢狱里的犯人尚且会被允许辩驳,我难道是犯了什么滔天的大罪吗?就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不‘赏赐’给我吗?”


    面对莫须有的诘问,燕芸盈神情镇定,语气不带一丝慌乱,泰然自若地应对。


    “事已至此,燕氏你还有何话好说?”梁母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那有谁真的亲眼所见?有谁亲眼目睹我的手直接推夏侯霖下水了吗?就不能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万一只是一个意外呢?就非得说是被人害的?”


    “呸。我们这些人难道都是蠢的不成?当初只有你与小公子在船上。若不是你下手,他怎会凭空坠入湖中?”梁母身边早看她不惯的心腹丫鬟跳出来接着污蔑。


    燕芸盈慢慢地站起来,凌厉的眼神将周围这圈人一个一个盯回去,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压迫感:“有谁看见了?是你吗?还是你?还是她?”


    闻言,周围都安静了几秒——的确,没有任何一个人亲眼看到过!


    “如果真的见到了,怎么不敢站出来指认我?”


    沉得像浸了水的气氛,让另一个老奴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那又如何?小公子会用性命来诬陷你吗?丞相之子偏偏跟你一个小小的姨娘过不去?论身份,人家是丞相府公子;论宠爱,谁人不知其自幼年时就常来府上玩耍……”


    是啊,曾经的燕芸盈何尝不是不得其解。


    为何夏侯霖独独就跟她这个小人物过不去?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当然是为了替他那亲姐姐打抱不平啊。


    在夏候霖看来,自家身份高贵的亲姐姐都嫁不了的心上人,燕芸盈一个乡野出生的怎么配得到?


    夏侯嫣不能出面,那他还不能拿她出气吗?


    如果被伤害的不是她,燕芸盈肯定会由衷地赞上一句:“还真是好一个姐弟情深啊!”


    就算事情暴露了,也有的是人会替他开脱:不就是个孩子吗?难道他还会说谎?难道他是故意的?


    他的确是个孩子,不过更是个恶毒到残忍的孩子!他就是会说慌,他就是故意的!


    “凭什么没证据就指定是我做的?这不合规矩!”燕芸盈语气轻柔却透出坚定的态度。


    “母亲,可千万不要被小人给蒙蔽了,成为一个被蒙在鼓中的愚昧之人。”


    在梁母手上吃过亏的她当然知道其逆鳞——对方绝不允许府中有任何事不在其的掌控之中。


    “好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兴许被她这话触动,梁母反倒不急了。


    “那日,夏侯霖跑来寻我,说与我投缘,一时兴起便主动邀我去游芙蕖湖。船游到湖中央时,他竟要摘一朵芙蕖,是他自己一时不慎失足落水,与我这个旁人毫无半分关系!”


    燕芸盈迅速说完后,斩钉截铁地立言:“我有人证!有一个人一定能够证实我所言皆是真!”


    此话一出,满屋子里的众人霎时神色各异。


    还有一两个下人同情地望向燕芸盈,定是在心中腹诽:这女人莫不是真的疯了?


    居然说出这番痴心疯的傻话。


    所有人都认为她定是害那孩子的罪魁祸首!


    毕竟,确实存在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那条船上,委实只有燕芸盈与夏侯霖两人。


    更何况,那孩子被救上来后,还惊魂未甫地往燕芸盈身上瞧呢!


    那可怜的眼神仿佛在求饶说:“姐姐别推我”。这不就是在暗寓他是被这个女人给害得吗?


    难道当真是夏侯霖他自己不要性命地跳入湖中?


    这委实是太荒谬了,所以让众人难以置信。


    究其真相,实情还真就是如此可笑——他主动往芙蕖湖里跳下去的!


    曾经的燕芸盈喊冤,无人愿意相信:一个丞相府公子竟不惜用苦肉计来陷害她!


    夏侯霖本就善泅,又因被救上来得及时,岂会有半分差池?


    那竖子是恶毒,又不是真的蠢到去寻死。


    面对燕芸盈的辩解,梁母只睨之,语带讥诮:“那此人是谁?现如今又在何处?燕氏,若你再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来人上家法伺候!到那时,休要怪我无情!实在不想再与你这般推拉胡扯……”


    “梁府下人,庸叔。现在将军的身边。”


    “此话可当真?你敢发誓绝无半分虚言?”涉及到其儿子的人,梁母终于肯正视她所说的话。


    “若我撒谎,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已死过一次的燕芸盈怎会惧怕此所谓誓言?


    更何况,她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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