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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作者:堂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被噤了声,屏息凝神等待着管事继续娓娓道来,但是管事却反其道而行之,只是对着台上的四个人一拱手。


    杨昭一回扇子,语调颇带些兴趣:“这是让我们台上四人,来给大家接下去演一段咯?”


    国舅母笑呵呵地说:“故事结局既定,生讲未免意趣泛泛,还是你们小一辈子有些想法。”


    老太太发话了,也没人准备扫兴,杨昭笑意盈盈承下祖母的话:“方才巫医对于知府家小姐昏迷不醒的病因的解释,各位可察觉出来什么蹊跷了?”


    邹寻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率先说话了:“是假的。”


    “估计只是为了引诱知府一家怒火攻心的真话。”


    “知府小姐昏迷不醒,定然与她最亲近的家人脱不开关系。”邹启衡也接上了话,只是他在说的过程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邹寻。


    那一眼实在是被他隐匿在浓眉之下,在场独独萧旻一人注意到,引得萧旻一挑眉。


    邹寻只是点点头:“只是根据前面的描述,知府一家的关切并不似作伪,他们既然愿意全力救治小姐,那就说明,姑娘的昏迷并不是他们原本想看到的。”


    杨昭有些不解:“只是这姑娘一生顺遂,安乐无忧,有什么是让她甘愿被困在原地的呢?”


    枫宁听见这番话,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不经意之间对上邹寻的眼睛,邹寻向她点点头,枫宁的眼角逐渐放松下来,语气状似舒缓地说:“女子从世,除去天命,便剩下一桩姻缘。”


    公主的语调婉转,邹寻听着听着,不知为何,目光就落在了台下的齐妙语齐二小姐身上。


    只见她的目光每每流转在前方的太子殿下衣袍角,太过专注以至于她甚至没发现“情敌”的眼神落在她自己身上。


    邹寻笑了笑,收回眼神。


    那边的枫宁长公主说罢,邹启衡并不理解,也没有想要理解的意思,倒是杨昭皱了皱眉头,不解地说:“结与倾心的男子,小意一生,若我是女子,这样的生活放在我身上,我必定是千百个欢喜的……”


    那边的管事重重一咳嗽,台上的国舅母也有些无奈:“小孙无状,诸位见笑了。”


    众人也纷纷客气着拱拱手。


    枫宁看着这傻公子,头上的钗都气歪了几分:“若是让你嫁与你不喜欢的人呢,你待如何?”


    “啊……我嫁……我嫁的话……”


    眼看着自家小公子马上要把自己嫁出去了,管事赶忙及时止损:“上屏风——”


    “诸位,请提笔,请为这段露水相逢的人生做出最后一个选择,正邪执手的巫医,纵观天机的天师,知府大人也有考虑不周,公子也不独占雅性,真相往往不令人期盼。”


    屏风后如约响起纸笔触碰的沙沙声,宣纸缓缓抬至管事——也是本场故事的主讲人眼前,管事细细端详了一番,或许是实在诧异,竟然忍不住脱口而出。


    “您可不悔?”


    一呼一吸之间,管事赶忙行礼躬身:“小人多有冒犯,贵人见谅。”


    那管事竟然能透过屏风,直直看到后面的人!


    管事深吸一口气,念道:“千般不奈,万般不还,恭喜各位仁人义士一举定夺,沉冤昭雪。”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高鸢台上,枫宁长公主身前的屏风轰然倒下,后面早就没有了公主的身影,犹如齐妙语一般,公主款款从国舅母身后走出,行步至齐妙语身边坐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长公主就是凶手?”


    “怎么说话呢你,是扮演凶手。”


    “不是……凶手是谁啊?”


    台下的议论声愈演愈烈,众人都想知道一个答案,长公主和尚书府二小姐惹不起,杨家二公子招惹不了,邹家与皇室联姻风头正盛,这几位都没法起哄,偏偏那管事故意卖关子,实在可恶!


    此时,台下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女儿家情长理短,属实无厘头,偏偏臣弟向来心忧美人心忧,奈何天生愚钝,参不透其中因果,不知可否请太子殿下详解一二?”


    声音的主人缓缓踱步上前,方才被树影遮住的全貌也显露在众人面前。


    ——是三皇子。


    皇城之中,谁人不知,三皇子殿下野心勃勃,背靠娴妃母族,这些年来逐渐展露不昭之心,时常与太子争锋相对,皇帝也有意考量,纵使过火也只是略施惩戒。


    终究势如水火。


    邹寻心里一紧,暗暗道:“堂堂一朝太子,怎可堪堪入戏这不着四六的话本游戏,三皇子来者不善。”


    众人心中的想法和邹寻相差不远,只是神仙打架,不胡乱掺和的道理众人也还是懂的,更棘手的是,此事说大不大,杨家作为主人家也不好贸然插手。


    突然,一阵平稳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几分散漫,似乎并未察觉出暗波涌动,只是说:“本侯倒也对故事的结局好奇得紧。”


    出声的人正是季旻。


    只见他缓缓踱步上前,利落地翻上高鸢台,朝着管事伸手,意在手中的卷轴,显然,那就是故事的结局。


    众人都是一幅看好戏的状态,原因无他,萧旻封侯承爵,本是金枝玉叶人中龙凤,结果因着当年那档子人尽皆知的丑事,皇上竟然给他叠了一个“四季”的封号。


    四季常在,不甚珍重,这是把季旻当成可有可无的彩头了。


    季旻并不在意台下众人打量的眼光,暗中向着太子示意之后,就以他独有的清朗嗓音,预备给这个故事画上结局。


    芝幺出身知府家,家父算不上什么只是普普通通一方父母官,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也待她极好,时常来她的房间陪她读书写字,纵使父母亲对她的教导有些过分严格,她也觉得幸福。


    那是一个无比寻常的日子,有个人寻着了一把旧琴,邀功一般献给了知府,只是那琴实在是太破旧了,未曾得到知府青眼,反倒是芝幺心疼物件,指挥丫鬟帮忙搬到自己的房中,细细擦洗过一番后,还恳求父亲寻一位琴师来调试一番。


    知府敷衍应下,隔天就带着街上碰见的一个“半吊子”琴师回了府。


    芝幺还未完成母亲日常的教导,故而只是拜托丫鬟抱着琴先去见琴师。


    待到她匆匆赶往正厅,只见到了此生最大的一处转折:


    那琴师弯着腰,明明有椅子却偏偏不坐下,只是缓步绕着那把琴转圈,眼角有些飞扬,嘴里念念有词,不消半刻,那琴被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争——”一鸣。


    琴师显然是来了兴致,竟然直直坐下就开始弹奏,涓涓琴音从手指间倾泻而出——


    季旻的声音并不冰冷,一字一句只见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只是他有个习惯:读一篇文章时,他会习惯性越下浏览一部分,一心二用一般提前打好腹稿。


    此刻,他显然已知后面的大半情节,眉头不自觉皱起来,顿了一息,坦荡解释说:“此后种种,我一介粗人男子,并不适宜宣扬姑娘家心中种种。”


    正当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些听戏听一半被打断的恼怒时,邹寻上前了。


    “见过侯爷。”就将卷轴轻拿过来,由她接着来读。


    台上台下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那琴音与芝幺素日听的曲子完全不同,美妙的声音流淌进她的耳中慢慢透入眼,恍然间,眼前忽大忽小,大到能看见远方山水,又小到只能容得下一把琴和一个人。


    琴师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亭亭少女,急忙弯腰见过,眉眼都不敢抬起来半分。


    无以相见,只能书信了表近况,琴师寄来的信都被芝幺折成纸鹤悬挂在灯笼旁,看着纸鹤一日一日被灯芯的灼热反复烘烤,在母亲起疑前,全都被燃烧殆尽。


    每两三个月,琴师还会被叫来府中,芝幺就会端一杯茶,安静坐在那里,看着他调琴。


    可是就这样,两年之后,芝幺小姐到了嫁人的年纪,她的父母也开始有意无意见一些媒人街里邻坊都在议说这件事情,盼着心善福远的芝幺小姐可以嫁个好人家。


    仿佛有预感般,当晚,芝幺收到了琴师的来信,上面只有两句话:


    “小姐,我且远游,勿念。芝姐儿,切莫珍重,千般万般,一并与你。”


    芝幺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打湿了信纸,湿到烛火无法引燃这张信纸,她哽咽着吆喝她的贴身丫鬟,想要准备些东西,却半天听不到回应。


    那丫头又上哪里贪玩去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从桌子上抓起好一把自己平常吃的零嘴儿揣进怀里,又找了些银票文书,她未曾自己做过准备,所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过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拿起披肩夺门而出——


    她知道,琴师一定会即刻动身,起码让她送送他最后一程。


    刚绕至哥哥房门口,房门突然被踹开,他看见她哥哥提着她贴身丫头的衣领子,脸色难看极了,一看见芝幺,脸上的难堪陡然浮现,最后全部转化为怒气,撒在了手中的女子身上。


    “阿妹,这丫头居心叵测,半夜偷偷摸入我房中,妄想借此上位,哥哥今日就要帮你处理了这个贱人!”


    芝幺一下子全都明白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看着上不来气的小丫鬟,几次三番想要张口,却只见那丫鬟轻轻摇了摇头,用尽气力般对着她笑了一下。


    “兄……兄长……她毕竟在我身边陪伴了多年,我属实不忍……不如就将她逐出府去……算了吧……”


    她只看见她兄长沉默了一瞬,陡然又扬起一个笑容:“好啊,都听小妹的。”


    “兄长……那我先前去陪伴母亲了……”


    “好,你去吧,我收拾完这里就来寻你。”


    羞恼和怒火冲昏了大公子的头脑,他竟然没有发现,他阿妹的行头截然不同……


    芝幺一刻也不敢耽误,她擦干了眼泪,手上拿着的零嘴儿袋子还划破了她的脸,但是她一刻也不敢停。


    “等着我,阿月,等我回来,我一定将你带回身边,待我去见过他……”


    果然,琴师并未走远,刚刚整装好马车辎重,遥遥之间,琴师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了头,瞳孔陡然放大——


    芝幺再也跑不动了,瘫倒在扑跑过来的琴师怀里,气儿都上不来了,还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书、银钱和零嘴儿。


    她的声音有些抖,扶上琴师脸颊的手也在抖,只是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只是来送送你……路途艰险,舟车劳顿……莫要亏待了自己……”


    琴师好想要哭出声,可是他怕自己的声音盖住眼前心上人对自己说的最后一次话,只能哽咽着听她说:“我不怪你……”


    琴师的眸光动了动,正准备说些什么,眼睛里面却陡然浮现出来几分瞠目结舌的恐惧,舌头仿佛打了结一般,只是直直看着芝幺身后的男人。


    那声音仿佛阴煞的恶鬼,熟悉却又冰冷,轻飘飘的几个字砸进芝幺的耳朵:


    “阿妹,你是要,和这个下|贱东西私奔吗?”


    预估失败,还要再写一部分[滑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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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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