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悬玲问了三七,三七说会和他们一起上京城,只不过不知道纪厌会不会继续雇佣她。
但最后两人的对话,她并没有参与,但纪厌用什么理由雇佣的三七呢?
应该不会是那个。
她早已做好了打算,先用锦衣卫医馆的身份进入京城,这个身份会带给她便利,但如果要进入皇城恐怕还需要其他。
但首先,要见一面师兄,将所有事情一一告知他,确保他在皇城能保护好自己。
虽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叶悬玲同其他人一起,进京的路相当顺利。
一行人入了京,已是五六日后傍晚。
京城不似其他地方入夜时安然静谧,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大大小小的生意人叫卖着,琼楼玉宇,朱楼画阁,行人穿着华丽,随着走动得见布料流光,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马车上的叶悬玲掀开帘子,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三七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后默默垂下眼帘。
按照他们原先商量的,纪厌与其他官差需要回锦衣卫司衙署述职,便不会与她们同路,舟车劳顿,她们需要找一个客栈安顿下来。
以防叶悬玲俩人行事不通,纪厌便将这个月的月钱先结给了叶悬玲。
叶悬玲有些疑惑:“我还以为月钱是统一与其他官差发放呢,没想到居然还能预支?”
纪厌眼神飘移,笑了笑对她说道:“医官自然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纪厌,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叶悬玲认真说道,“如果今日,你还能进入皇城,如果你能去太医院的话,请帮我转告我的师兄,请他近日务必小心。”
可叶悬玲并不知道他的师兄现如今在太医院什么职位,这一年以来,师兄叶昭仅往安平寄出一封信,她不知他过得如何,也不知他要是知道安平……
想到这,叶悬玲继续道:“他叫叶昭,如果见到他还请不要告诉他安平一事。拜托。”
“不需要向我拜托祈求,小事而已,直说便是。”
叶悬玲轻微颔首,致以礼貌的谢意:“多谢。”
“叶医官?”纪厌轻唤着她,“我们不属于上下级,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回过神,马车停在一间客栈外。
叶悬玲背着包袱,三七跟在后面,付钱了叫了餐食。
客栈位于城东,离内城稍近,行事也方便些。虽算不上繁华街道,但离内城近些,房价自然高。
客栈收拾的还算干净,人不多。
叶悬玲俩人也只是匆匆看了几眼便上楼去了。
用餐时,叶悬玲问起三七怎么有些哀颓的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三七摇头否认,道:“只是看着盛京城内和京城人的模样有些悲哀罢了,毕竟我都二旬好几了,还没见过这等繁华模样呢。”
叶悬玲给三七夹了块肉,笑弯了眼:“三七,你在说什么呢?又不是老人,又不是要死了。”
客栈的炖肉软烂,夹杂着豆子的醇,香气扑鼻,入口即化,但三七吃着似乎有些腻了,叶悬玲又将青菜推到她面前。
“你说得对,可能有些感慨吧。”
叶悬玲脸上一直挂着笑,略微扬起的弧度,让人看了去豁然开朗,但她的眉眼间却又是藏不住的疲惫倦怠,她道:“三七,你之前是一直在接悬赏令吗?”
三七笑答:“是。”
听到这样的话,叶悬玲隐约能猜到些什么,但为了顾及三七的感受她问的很谨慎,害怕戳到三七的痛处。
“三七,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呀,真的很厉害。”叶悬玲真挚夸奖,“你能够教我武功,我很荣幸。”
三七对着她笑,语气温婉平淡:“无妨的,我没有父母,是被我师傅捡到,在他那里学了近十年的武功,后来师傅死了,我的求生路只是我的一身本领罢了。”
“后来,师傅死了,我加入了缉杀榜,旁上排名越靠前,我能接到的任务越困难,但相对的得到的报酬就越多。我姓李,全名李三七,单三七这两个字是我在榜上的名字。”
听到这里,叶悬玲心中潮汐聚集涌上,又落下。不免有些心疼,十年本领,十几岁就开始杀人做事换取钱财,说不苦都是假的。胸腔起伏,呼吸生疼,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的影响。
“悬玲,不要露出那样的神情,现在我活得很好,以后也会更好的。”三七莞尔,看着她鼓动她,“你也是,一定会更好。”
叶悬玲正起面容,打起精神:“对,三七说的没错,以后会更好。”
谈话间,桌上的食物被吃得差不多了,窗外冷风呜咽,叶悬玲关好窗,被风吹着的脸不再那么疼,她还有要事要做。
店小二进房间收拾碗盘,叶悬玲走上前,温声问道:“这位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可知道这京城最有名的卖花处在哪,不知道这冬日还有没有花卖?”
店小二弯着腰捡碗筷,听到她这么一说,转脸看过去,随后赶快收好,站直身体回:“姑娘,这京城到处都是卖花匠,你随便找一家买了就是了。”
“我听说,京城有一家花铺,根茎种子连皇宫里边娘娘都抢着要呢,我想者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姑娘这话说的。”店小二摆手,“蒋家怕有些远了,你要真的喜欢要到西城那边才有的卖。”
“蒋家?”叶悬玲轻声重复着。
店小二也是热情,以为她在提问,拿下肩上的帕子擦擦手:“姑娘,你们从哪来啊?不是京城人吧?”
叶悬玲顺气自然接下话,眼睛都没眨一下:“对,我们来京城是为探望表嫂,表侄子刚出生寻思带点什么过去。”
“带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礼。”店小二端起木盘,结束了话语,“姑娘,要真想买,还是明儿一早去吧,晚上的花儿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语毕,便匆匆离去。
叶悬玲不是没打算,只是在刚才的谈话中觉得蒋家这个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刘大口亲女男方迎亲大概是在两年前,她对此并没有记忆,许是时间太久远,忘却了。
后续也只在街坊邻居那听到写闲言碎语,但也只是饭后杂谈,并没有多仔细。
刘大口亲女年纪与她一般,夫君是田庄的老板,主要就是花圃生意,男方下足了聘礼将其娶回府里。一整日炮罗冲天,喜庆的很。
花产质量高,受众广,生意就是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传开的,直到宫里月宴,找上了花铺。
这一来二来的,连着京城周边都传开了。
“悬玲,你打算何时去?”
叶悬玲定了定神:“现在就出发。”
入夜的京城灯影煌煌,光彩斑斓,街道上叫卖着的摊主铿锵有力。
西城较东城并没差到哪去,据说住在西城的富家子弟还不少,只是实力较于内城中的官宦肯定是要低一些的。
俩人在玫丹花铺前停下,华灯初上,能清晰看见周遭的一切。
柜台处站着两个年轻的姑娘,其中一个没说什么精神,另一个正向客人仔细地介绍着花儿。
“两位姑娘?”做工的伙计发现了她们,冲她们叫道,“看点什么?”
伙计走上前,两位姑娘的面容被面纱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睛。
他道,“姑娘,需要做什么,看哪几种品种,我们店里都有。”
铺子里的灯光亮晃晃的,映照在花上,更显鲜艳,娇嫩欲滴。
“听闻花铺夫人喜花,对各类花都了解更甚,我家小姐也一样,这次小姐及笄礼需要的花种花类极多。”
叶悬玲和善笑意,眉眼弯弯,“若可以,商讨过后,我家夫人定会为了小姐保下整个花圃。”
“夫人现在尚在阁楼处。”伙计立刻了然笑笑:“既如此,我这就将夫人请来,不知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及笄礼重大,我们玫丹花铺定全力配合。”
叶悬玲撒谎不眨眼,只是笑着朝伙计道了谢。
客栈店小二是个嘴巴大的,客人一问什么,消息便热情的突突往外冒。
花铺摆放只是少许,蒋家花圃落在西郊,每天一大清早,伙计便推着木车从西郊运进来,每日鲜花,日日如此。让蒋家也得到了好名声。
伙计走远,叶悬玲不动声色的打量这间花铺。
这京城寸土寸金,能在此处做上生意,蒋家也能算上大户人家。
花铺香气萦绕在鼻尖,浓郁扑鼻,别有一番风味。叶悬玲无法辨别花香气,总觉得这其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药草香。
她朝金黄腊梅走近了些,才发现这花盆中的养料竟是药渣。
她曾听说过这种养料。
是在安平。
正想着,旁边声音奸细刻薄,涌入她的耳中。
“这都是什么啊?!我说你们家都这么出名了,养出的话怎的都这么差?跟萎死了似的!”
年约四旬的妇人,咂咂嘴,鄙夷不屑看了花儿几眼。
叶悬玲被她吸引了去,转脸又看向花,分明没有太大的问题,没她说的这么不堪。
不出几秒,穿着富贵的妇人旁边有人发话了:“娘,你说得对,这花着实差劲,怎么能配得上您,我们去看另外的,这家铺子我们不来了。”
年轻人笑颜谄媚扶着妇人,正要走出铺子。
柜台前的姑娘却跳了出来,没那么好声好气:“您要是觉得花儿配不上你,走了便是,怎能出口妄言?!”
“毁了生意,算你头上?我们夫人出法子料理的花,怎么轮得到你来说?这花儿连宫里的娘娘都爱不释手!”
妇人疾言厉色,指着年轻姑娘就是破口大骂:“要真这么好,你还在意我说的话吗?!分明就是心虚。”
“你!”姑娘气得不行,妇人嘴上功夫了得,一旁的伙计连忙将人拉了下去。
告诉她,尚且抵不过这妇人,便不要讲事情闹大。
妇人占了上风,哼笑一声,沾沾自满,姿态张扬。
刚要踏出门,妇人身体晃悠,猝不及防往门槛处栽倒。
“娘!”
年轻人没来得及扶住,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始料未及,铺子内的人惊慌失措,通通被眼前一幕惊得瞪大双眼。
看热闹的人群慢慢聚集于花铺门前,围观着。
“快!快去叫夫人!”姑娘显然被吓到了,手不听使唤拍着伙计的肩膀,要是这事传了出去,绝对会坏了玫丹名声!
叶悬玲波澜不惊会心一笑,蹙紧的眉头舒缓开来。
“娘!”
年轻人还是趴跪在夫人旁边,眉头紧锁,忐忑不安,“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我娘才会这样,是不是上了巫术,我娘才会如此!”
“你们必须给我说清楚!”
声音越闹越大,叽叽喳喳的人群像看着好戏一般,纷纷往前头凑。
叶悬玲走近了几步,但并未到年轻人与妇人身旁:“你现在不应该将你母亲送到医馆去看看?”
“一定是花有问题!”年轻人指责道,“我要花铺给我处理!刚才只是我娘说了花铺的不好!这看店的姑娘便站出来指责我娘的不是!”
“难道不明显吗?”年轻人不过十**岁,穿着比不上这妇人,但确确实实算不上差劲,反观刚才与他对话的面纱姑娘,粗衣麻布,一看就不是个主子。
还可能根本不是这京城的人!
年轻人继续道:“为什么花铺里中掺着草药味,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玫丹在这上面做了法!撒了毒!”
叶悬玲淡淡道:“这位少爷为何胡乱指责一通,却不愿意现在抓紧时间带着母亲去医馆治疗?”
年轻人将长发束成一个冠,身体微微发愣,瞳孔微缩。他回过头刚好撞上她的眼睛。
那简直是一双恶鬼一般的眼睛!年轻人心惊肉跳,却见那面纱女子缓缓蹲下身,扫视着他的母亲。
突然一男子走上前打圆场似的,笑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说他会医术,不出一炷香便能判断是否是被人下了巫毒。
要真被查出是花铺的原因,那花铺自然是要赔偿的。
像是安排好的,在这样一个关头,总有人站出来,是要做证人一般。
“我也是医者,不如我们比比?”
叶悬玲脸上没什么表情,站起身扫视三人,像在看抱团取暖的三只肮脏老鼠,语气强硬但并不声张:
“若你们输了,我要你们,下跪道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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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京城/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