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越然那个时候是真的很生气,气得恨不得直接把人赶出去。
但后来想了想,那其实不全是岑时的错,主要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明知道那个东西对自己那么重要,却还是把它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越然虽然后悔,但事情都发生了,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了。
冷静了几天之后,越然也知道自己那天对岑时的态度确实有点太恶劣了。
他想去找人道歉,但有点拉不下来脸。
直到越然他爸回来跟他说,岑时以后就住他家了,要他改口叫哥。
越然瞬间炸了,不仅要赖在他家,还要让他喊岑时哥,做梦呢?!
暂住一两个月不是问题,但久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即就把给人道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越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爸满脸的笑容,不当场把人赶出去就算他不错了,还喊哥?呵!
所以最后,歉是不可能道的。
看着面前装到没边的人,越然嗤之以鼻,不屑,“我最讨厌在我面前装逼的人了,叫什么叫,滚!”
而在长辈面前,面对越然毫不掩饰的厌恶,岑时却是不以为意,像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淡然道:“没关系。”
以为自己挑衅成功的越然十分得意,上下扫视了岑时几眼,心想就这?他迟早能把人给逼走。
可不等越然有动作,他爸的动作更快。
开学的第一天,就直接把人转到了溪城一中的高二7班,正好和越然在同一个班级。
以至于课间越然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的时候,随便抬眼一看,结果看见老刘旁边的那张脸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
什么鬼?
越然想朝他爸抗议,但抗议无效。
最后他只能窝囊地选择在学校的时候当作和岑时不认识。
但不知道是不是岑时也感受到了他的态度,不仅上学的时候自己单独走,在学校的时候也和他一样,装作互不认识。
要不是今天他爸非要两人一起去上学,越然觉得他们两个就这么上完两年,都不会有人怀疑他们认识。
但既然都这样了,越然也不可能把所有人的记忆都消除掉,更不可能把岑时藏住不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
越然看着碗里的饭发呆,那就试着看看有一个兄弟是什么感觉,应该不会太糟糕吧?
坐在对面的岑时意识到越然的不对劲,本就慢条斯理的动作变得更慢了。
他不经意地看了越然放在一旁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状似随意提醒道 :“好像一直有人在发消息给你,不看一下吗?”
越然像是才反应过来,拿过一旁的手机。
都是群里韩胥远和戚飞霄两人在谈论明天出去的事情,陈星语偶尔也会发几句,但李子怡和他一样都是潜水,并不说话。
不过吵了这么久,也终于统一了意见。
韩胥远三人最后一致的选择还是决定明天就去商场,现在正在群里狂发消息找越然和李子怡问意见。
越然单手打字,回复了个“可以”。
想起今天的题量还没刷完,还有明天的作业,越然没有再做过多的耽搁,吃完饭就上楼了。
还在餐桌上的岑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越然离去的背影。
两人再没交流过一句话。
-
时间慢慢流逝,窗外的夜色愈发浓厚。
赶在身体给自己发出抗议信号之前,越然终于把今天的题量刷完了。
伸了个懒腰,越然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差不多,刚好。
想起自己好像今天的药还没吃,越然收拾了一下桌子就打算下楼。
打开房门,越然的脚步一顿。
一个黑色的圆托盘被放在了地上,上面放着本应该待在橱柜里的药,以及一杯水。
越然看着地上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还透着亮光的房间,想了想,还是走了几步,敲了敲门。
门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
越然指了指旁边的东西,“你放的?”
岑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淡定道:“不是。”
“?”
越然满头问号,一脸的你在说什么东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你放的,难道还能是鬼吗?”
岑时面不改色,“说不定呢?”
“……”
行。
越然要被气笑了,岑时这个人的性格到底怎么能这么别扭呢?每次都能把他气到。
“那你就替我谢谢那个鬼了。顺便帮我转告他,下次不用这么好心了,我自己有手有脚,会自己下去倒水。”
岑时闻言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突然动了动,垂眸,应道:“嗯。”
越然最后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回去了。
顺带着把地上的托盘也带回去了。
回到房间里的越然看着玻璃杯里的水,伸手摸了摸杯壁,还是温的。
岑时是有毛病吗?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他,甚至想把他赶出去,为什么还要这样?
是为了讨好自己吗?但有那个必要吗?
越然转头看看放在自己桌上透明盒子里的碎瓷片,再低头看了眼托盘上的水和药。
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杯壁,发出轻响,它的主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第二天早上。
八点刚过,越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像公鸡到了点就会叫一样,大清早的就把还在睡梦中的越然吵醒了。
还埋在被子里的越然实在不耐,谁啊,一大早就打电话,催命符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闭着眼摸索着不远处还连着充电器的手机,越然看都没看备注,直接点了接通。
“你最好是有事!”
声音低沉沙哑,却恶狠狠的,带着浓浓的起床气,仿佛对面的人要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那边的人听到越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好一会之后才开口。
“有人找你。”
“?”
“蹭”的一下,越然瞬间清醒了,一下子睁开眼睛像个弹簧一样弹跳着坐了起来。
“岑时?!你大清早打电话给我干什么?还有,你哪来我的电话号码?”
“越叔叔给的。”
对面的岑时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之后停了一下就没有动静了。
越然道:“所以呢?我爸让你打电话来给我干嘛?”
“越然,你朋友来家里了,还在睡呢!”
对面的声音换了一个,是越严。
听起来像是站在岑时身边说话的,声音没有岑时刚说话时的清朗,反倒是有些闷闷的。
越然听到越严的声音,也是一怔:“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还早呢!你看看都几点了,一到周末你就懒了是吧?”
越严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似乎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每天都要早睡早起,我才走了几天,你就熬夜。你知不知道熬夜对你的心……”
闻言越然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不才八点吗?
虽然心里吐槽,但越然表面上还是说道:“好了,我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你别说了。”
越严:“你的……”
听着他爸似乎还想说什么,为了防止他爸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越然连忙打断了他,“我现在就下去。”
洗漱完,越然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下楼了。
他并不清楚楼下到底有谁在,也想不到会有人一大早的不睡觉来他家找他。
所以在看到排排端坐在沙发上,拘谨地捧着茶杯喝水的韩胥远和戚飞霄时,越然的动作顿住了。
而听到楼梯处传来的动静,在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也转过头来。
见来人是越然,两人还朝他招手摆摆,权当是在和越然打招呼了。
越然:“……”
他没搭理韩胥远他们,视线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岛台看到了岑时。
越然几步走过去,发现岑时正在低头弄着什么东西。
随意扫了几眼,越然就收回了眼神,咖啡啊……他怎么那么喜欢喝咖啡,明明那东西苦死了,难喝的要命。
但越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里面还在忙活着的乔芳说道:“乔姨,豆浆好了吗?”
乔芳此时正在背对着岛台煮着米粥,听到越然的声音才知道人已经下楼来了。
她转过身,看见越然还很惊喜,从一旁正在晾凉的豆浆拿起一杯递给他,“小然你这么快就下来了?早知道就让先生再等一下了。”
“嗯。”越然接过来喝了一口,“我爸呢?”
乔芳:“先生刚出去。”
越然:“这么早?他去哪里了?”
乔芳:“好像说是学校里有什么事情急着叫他过去。然后先生让我转告你,好好招待家里的同学,出去的话记得要带上小时一起。”
“什么?”
越然疑惑抬头,什么东西?!
见越然似乎是不明白怎么回事,身后听到这边谈话声音的韩胥远适时开口好心给越然解释。
“那个……她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是六人行。”
听到身后的回答的越然转过头去,“六人?”
乔芳:“哦,对了,刚才先生还跟那两位小同学提了几句。我先忙了,让他们来跟你说吧,或许你们同龄人聊得更来。”
于是越然转身朝不远处韩胥远两人坐着的沙发走去。
看到越然走过去了,乔芳也准备转过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但偏头一下就看到了正沉默着摆弄着咖啡机的岑时。
虽然知道这孩子性子冷不爱说话,但乔芳还是想唠叨几句。
“你这孩子,不要老喝咖啡,早起多喝几杯热豆浆不好吗?”
岑时手中动作不停,淡声道:“习惯了。”
乔芳:“你这什么坏习惯,早点改掉。睡早点比什么都好。你看小然他……”
话至一半,身后的粥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了,乔芳来不及说完便转身了,一时间也来不及再说其他的。
岑时顿了顿,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追问,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
只是操作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认真了。
厨房安静下来,只有“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外面的越然坐在正对着厨房的沙发上,正撑着头听着韩胥远他们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手里的豆浆。
韩胥远和戚飞霄说话的方式来来去去也就那样,时不时就要吵吵,他都习惯了,甚至都开始觉得有些困倦了。
无聊间他抬眼,便看到了正准备拿着一杯冰美式上楼的岑时。
“喂!你去哪里?”
岑时离开的动作顿住,转身,和越然的视线对上。
越然看着正往楼梯边去的岑时,扬了扬下巴。
“现在正说到你呢,不过来听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