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
听到母亲的声音,江宁收回了笑意,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妈。”
步筝这时候也收了下去查探的念头了,见着周围没人,赶紧拉着江宁回了自己的房间,检查了好几遍门窗,确认都关紧了,才转头看向她,目光惊疑不定。
“宁宁,你跟我说实话,你奶奶今天做的那些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妈妈!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步遥是你亲闺女还是我是?自从她回来之后,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面对女儿的埋怨,步筝也颇为无奈。
“宁宁,我们斗不过她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步筝上前捂住她的嘴,“差不多行了,我们还只是借住在别人家,你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去算计,想被赶出去吗?”
她的话引起了江宁更浓烈的不满,“你总是这么窝囊!每次都要我跟着你受苦,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逃出来了,你就不能硬气一回吗?”
江宁撇开母亲的手,自顾自地跑出去,将门重重地甩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楼下,步遥听到楼上的动静,也只是微微抬头扫了一眼,没有过多的言语。
只是看向老太太的目光中透着冷意。
显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佣人把藏在沙发底下、阳台边、电视柜还有一些死角搜刮出来的符纸都摆在了她面前,想要用手去拿,被步承拦了下来。
“别碰这些脏东西。”
老太太向来迷信,闻言便开始争辩:“哪里是脏东西!这些可都是些救你命的东西啊!”
老一辈的思想观念就是如此,总喜欢把命运交到一些虚无缥缈的歪门邪术身上。
“要不是当年把这个丫头送走,你哪来的这么多荣华富贵。”
“您当年问过我的意见了?”
提起这个她还是有几分心虚的,当年是她趁着儿子不在家,偷偷把人给送走的,自然也是清楚他这女儿奴是不可能答应的。
如今这丫头大了,想要重新送走也不可能了,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丫头啊,你爹这些年做生意也不容易,你不能光想着你自己,对你爹这些年拼搏下来的家业不管不顾啊!”
“哦?我怎么听说,奶奶您也是天孤煞星的命格,您怎么不说是您克我爸爸呢?”
不知是不是戳中了她心中的痛点,面露囧色,声音大了好几个分贝:“胡说什么!”
“而且我还听二姑说……您以前还被说是克死父母的灾星,被戳了这么多年的脊梁骨,今个儿总算是挺起来了?”
老太太似乎没料到步筝会把这些陈年旧事告诉她,脸上的表情也快要维持不住。
“你自己的生活过得不如意,就想着把这一切苦难报复在我的身上,是也不是?”
瞳孔微缩,即使依旧嘴硬不承认,但她还是能在她惊恐的表情里找到那一抹心虚。
“我,我可是你长辈……”她还想搬出倚老卖老那一套,却不知她压根不吃。
“谁家长辈会处心积虑去谋害晚辈?你不过是打着旗号去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心里的打算就这么被人当众揭露,面子上也过不去把求救的信号投向亲儿子,却见他将头撇过一边,当作没看到。
老太太心凉了半截。
“过后我会让人送您到国外的疗养院,至于钱这方面我是不会亏待您的。”
明显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要将自己送走,下意识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走!”
“宁宁呢?我要找宁宁,你们不管我宁宁肯定会管我!”
江宁又不是聋子,楼下这么吵闹的动静该听见的都听见了,这么久没动静还不是因为不想蹚这场浑水,过了约摸十多分钟,江宁才从楼上磨磨蹭蹭走下来。
“外婆?您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往家里跑。”像是不知道老太太刚刚在楼下闹过一通似的。
“我这病刚好,你表妹就想赶我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坐飞机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这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差别啊!”
抓着江宁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惨,还不经意间将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糊到了她衣服上,江宁眼中很快略过厌恶,但最后还是拉着老太太的手好一通劝慰,才堪堪稳住。
后来不知道她跟老太太说了什么,竟然破地天荒答应了这茬。
国外那边本来就有房子,只需要定个时间把人送过去就可以了。
“表妹。”江宁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扯过其中一个枕头,坐在她旁边。
“有事说事。”她对江宁没多大兴趣,挑了颗个头最大的草莓扔进嘴里,甜味在嘴里蔓延,心情舒畅了不少。
江宁的手微微一紧,扬起脸,露出无害的笑容:“表妹,外婆的事情……我和妈妈都不知情,最近去看她都挺好的,只是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驱魔这件事儿了。”
“哦。”依旧不冷不淡地回应。
江宁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态度,一副高高在上,似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明明是从那种小地方回来的,却周身的气度完全不输堰京那些个豪门淑女。
咬了咬牙,将心里的不甘压了下去。
自那天之后她就很少能看见陆行舟的身影,而这段时间她也开始忙碌起来。
创立一个新的品牌不只是要拉资金,还要把宣传做到位,这几天熬夜写策划案把她白嫩的皮肤给熬黄了不少。
想起最近还有一个宴会,是一些大家小姐组织的私人聚会,平时她是不喜欢去的,但是品牌开业也要和那些人打打交道,正好邀请函递了过来,她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离聚会开始还有3个小时,她打算收拾一下近日来熬黄的脸。
来到她的梳妆台前,发现她平时用的那几个牌子都空瓶了,从柜子里找到了一瓶白色的乳液,是上次陆行舟抽风塞给她的,当时她还有很多就把这瓶搁置了,现在才注意到这瓶东西。
怎么又想到他了?压下心中的不适,拧开了瓶盖。
“你怎么在这?”
听到熟悉的声音,步遥下车的步伐一顿,抬头就看见上次在小别墅遇见的那一拨人,其中白落站在前面,身边挽着陆怜的手,看上去关系颇好。
只见她挥了挥手上的邀请函,陆怜脸上的异色才稍微收敛,挽着白落的手率先进去了。
离得远还能够隐隐约约听见她们交谈的声音:“刚刚那个姐姐是谁啊?好漂亮,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那种名门贵女,而且她身上的那一套珠宝也是极为漂亮的。”
“你也注意到了?她脖子上那条绿翡项链的雕刻工艺前所未见,这是我见过最细致的雕工。”
“陆怜,你知道她是谁吗?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
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步遥就知道这趟没白来,嘴角轻勾,从车上拿起一个崭新的礼盒,才走进宴会厅内。
这次的聚会是李家的小姐组织的,美其名曰是一次下午茶,实际上是一场大型的利益交换会,堰京的这些小姐们都不是吃白饭的,享受着家族带来的庇护的同时也要想办法去创造利益。
而这也是这场宴会的最终目的。
“步小姐,欢迎。”李沁欢是个识趣的,见着她第一次来,很热情地过来给她介绍,既做足了东道主的体面,也给足了她重视。
步遥也掐着这个点把手上拿着的礼袋送上:“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别嫌弃。”
“哪里会,快来这边坐,等会茶点就会送过来,这都是从令雅居订来的,你可以尝尝看。”
李沁欢也听说过她和陆怜、白落不睦,特意将两拨人分开,步遥坐的那桌正好是门口见到那些谈论她项链的那些小姐,此时见她过来都难掩激动。
“听说步小姐是闵苏来的?”
“是。”
“果然闵苏的风水养人,你的皮肤可真好……”
听到她们的夸赞,步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如往日的光滑,想来是今天早上那瓶乳液的作用。
“你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呀?有什么秘诀吗?”
“保养什么,我感觉是天生丽质。”
“有道理……”
陆行舟给她的那瓶乳液并没有标有牌子,她自然也不可能把不确定的产品摆上来,否则到时候出事了她第一个遭殃。
照例互相吹捧了几句,那几个小女生才把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口:“你的项链……是哪个牌子的?”
她微微笑着:“这是我的个人品牌,还没正式上市。”
“什么?”跟她一桌,刚刚一直在夸她皮肤好的女孩惊呼出声,她们这些大家闺秀平日里只限于在后院里开开茶话会,还没有太大的本事将手伸到商界,虽然也会有一些小投资,那也是请了专业的投资顾问来料理,她们只负责投钱就行了。
“你好厉害。”
“那要是喜欢的话,届时我送你一套。”
“好呀好呀,你开业的时候我带朋友过去帮你宣传。”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不少,其他人见也此纷纷上前询问联系方式,步遥一一回应,手机里的联系人不断增加,她的笑容愈发浓厚。
但只有两个人一动不动——
陆怜也很喜欢珠宝,特别是那些新晋设计师的作品她尤为中意,总能在一些新人里挑到极有灵气的作品,目光禁不住地往那个方向瞄。
白落稳了稳情绪,贴心地询问她:“我们要不也去问个联系方式,你不是很喜欢这类东西吗?”
“啊,不用不用,我看她戴的项链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算很喜欢。”虽然话这么说了,但她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往步遥的方向看,似乎想盯出朵花儿来。
交杯众筹,其乐融融。一阵寒暄过后,她成功拿下了几个大单。喜悦的心情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也就忽视掉了楼上那几道灼灼炙热的目光。
“咦?坐你妹妹旁边那姑娘瞧着有点眼生?好似没见过。”
“哪呢?我瞧瞧。”
几个好事的公子哥纷纷凑上前去,想要一睹芳颜。
一个年纪较轻,心直口快:“这一看就不是堰京人。”
“你这么笃定?”
“因为堰京的美人就没有我没见过的!”
“切……”几道唏嘘的声音接连响起,都还以为他要口吐出些什么高深莫测的话语,谁知张嘴却是这个,一时间几个哥哥都语塞。
“行舟,我就说别带他玩,跟他出来一趟,智商直降五个点。”
说话的人捏着一口独特的堰京口音,故意夹着声音说话,还不忘记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
陆行舟原本不予理会,在听见楼下那一阵嬉闹声,夹杂着熟悉的嗓音,让他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在几个人的吵吵闹闹打趣声中来到别墅的阳台边,这里能够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段时间他都忙着处理一些琐事,自那天之后两个人就再没见过了,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单薄的夏衣外面套上了保暖的小袄,那张秀丽的小脸上充斥着暖意,整个人像是被渡在遥远的夕光之下,明媚之中又不乏坚定,让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年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