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安费了好长时间才把那散落满地的“见面礼”收拾好,等她忙完转身,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来人是个穿这黑色短打的男孩,看着和沈辞安差不多高,手里拎着个食盒,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也不知道是何时来的。见沈辞安终于看到他,男孩低头问好道:“师姐好。”
沈辞安有些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师姐?”
男孩回答道:“我是来宗门当杂役的,对宗门弟子都该称作师兄师姐。”他将手上的食盒往上提了提,问沈辞安:“师姐在何处用膳?”
沈辞安在家虽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还是有下人伺候的,她也不客气,指了指书房内的矮桌道:“在这就行了。”
小杂役将食盒放下,往桌上端着菜,一碗米饭,荤菜素菜各一道,还有汤。虽不算丰盛,但也足够了。
沈辞安看着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你是何时来宗门的?”
“两年前,仙门时常招些没有仙缘的人来当杂役,我就在这干十年活,十年后就能拿着报酬下山了。”男孩摆好了饭菜后,站在一边等沈辞安。
沈辞安坐下用膳,她规矩好,入了座就不再和男孩聊天了。男孩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这这间书房。大概是知道了沈辞安不是个难说话的,又闲不住,便在旁边说起了话来。
“这里以前只有峰主在住,我都没来过...虽然师兄们的住处我也没去过几次。”
沈辞安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着对方为什么。男孩也看懂了她的眼神,解释道:“峰主和师兄们的修为高,不用吃饭的,衣服也是自己用法术处理的,我们这些杂役平时最多也就跑跑腿帮忙将外面送来的东西送到他们手里,没什么机会往山上跑,当然,也清闲得很。”
“在仙门里当杂役可比在山下好多了,有吃有住的,活也不多,还能读书认字,走的时候还有一大笔银子能拿。”男孩说到这个,语气里满是喜悦。
沈辞安喝着汤,心里对万重宗的实力又有了些新认识。
就是她家里,也没有这么清闲还能拿钱的下人。
这个杂役等沈辞安用完膳,将桌子收拾好后又提着食盒离开了。沈辞安又在书房里呆了一阵子,才去了二楼的卧房。
卧房也是让人收拾过的,内室与外间用屏风和纱帘隔开。沈辞安绕过屏风,掀开帘子往内室走,内室的摆设也不多,一张软榻,一个衣柜和梳妆台,但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
沈辞安打开衣柜瞧了瞧,里面放着几套衣裳。三套是和其他人一样的白底墨染竹纹袍,一套和路归知差不多样式的墨色劲装,还有一套鹅黄粉带襦裙,衣柜最下边还放着几双不同的鞋。
沈辞安取出了一套常服,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大小是合适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还带着皂角的清香。沈辞安马上将自己身上这套衣裳换了下来,穿上了这套月照峰的常服。
这套衣裳的面料极好,穿在身上轻若无物,但面料摸着又不薄。沈辞安在原地转了一圈,衣摆和衣袖立马随着她的动作飘了起来。
沈辞安走到梳妆台前,对着桌上的琉璃镜,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梳妆台上放着个白玉铃铛,沈辞安将铃铛拿起来晃了晃,没听见响声。正要放下时,想起来师兄们和师尊身上似乎也带着相同的铃铛,便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带上铃铛,她又转头打量这镜子里的自己。
瞧着瞧着,她又觉得头上的首饰与这身衣服实在不搭,便抬手将自己的发髻拆散了,一一取下头上的发饰。
桌上放着个首饰盒,沈辞安打开发现里面也放着不少首饰。她将自己的发饰放进去,又从里面翻出了两条眼色相同的细发带,重新给自己梳了个简单些的发髻。
换了发型,她看起来更像仙门弟子了,沈辞安更满意了些,对着镜子欣赏了半天之后,她才兴高采烈地出了房间。
二楼的视野很好,在房门外可以看到旁边院子的一部分景色,往远了看,可以看到满池荷花还有荷塘对岸的大宅院。
沈辞安在楼上看了会景,又看了看天色,离师兄来找她应该还算早,沈辞安便又回了楼下书房。这回她打算看看柳折闻送给她的那些礼物。
沈辞安回到书房,打开了她刚才用来放东西的木箱,里面的东西堆在一起,显得有些杂乱。柳折闻送的东西很多,大到法器小到笔墨纸砚,各种东西都有。沈辞安目前尚未有法力,那些个法器她还用不了,只能先看看其他东西。
柳折闻送的笔墨也是品质极佳的,沈辞安摸了摸那一叠宣纸,手感原先在家中用过的差不多。她从中取出了一张来铺在桌上,研了些墨,提起笔在纸上随手写了几个字。
这些东西够她摆弄好久了,江言来找人的时候沈辞安还在研究这这些东西。江言看着沈辞安手里的东西,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谁的手笔。
“二师兄还是这么大方。”江言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听到声音,沈辞安这才注意到外面来了人。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上前向对方打招呼:“江师兄好啊!”
江言对她招了招手,回答道:“师妹心情这么好,看来是对这里很满意了。”
“这里很好,师兄们送的东西我也都很喜欢!”沈辞安高兴地回着话。江言回头看了眼她的书房,说道:“之前我和我哥刚到月照峰时,二师兄也给了我们很多见面礼。”
沈辞安下意识地说道:“二师兄人真大方。”
两个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前院。一进前宅正院,就看到院子里摆了张圆桌,桌边的人围了近一圈,只剩下三个位置空着。
江言把人带到了,就自觉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旁边的人一个是燕若祇,另一个则是个长得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想必就是他那位孪生兄长了。
沈辞安看向剩下的两个空位,那两个位置紧挨着,其中一个就是许枝鹤的位置。
“这位就是师妹了吧?快坐下吧。”桌上一个看着眼生的男人开了口,同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沈辞安落座后,看桌上还有几个白天没打过照面的师兄,便先礼貌地开了口:“师兄们好,我是沈辞安,从京城来的。”
坐在沈辞安旁边的人抢先开口道:“我是谢何,排第八,你这一来,我也是当上师兄了!”
“师弟你别太得意了,就算多个师妹你也没大到哪去。”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谢何不满地对旁边的人“啧”了一声,转头怼道:“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大前辈一样,这一圈人里你也就排我们两个前头!”
对方回了他一句:“那也是比你大!”。说罢,侧了侧身子,隔着谢何对沈辞安说道:“我叫寰槿,俯首视世寰,木槿的槿。”
坐在江言旁边的江年也看着沈辞安,一手指着自己的脸,一手指着江言说道:“阿言应该和你介绍过了,我叫江年,江春入旧年,师妹可要认清楚了。”
燕若祇在旁边笑道,:“你俩有什么好认的,师妹见到你们一律喊江师兄就是了!”
江言没回他,只是在桌底下踹了一脚,却被燕若祇预料到给躲了过去。
两个人在桌底下较着劲,坐在燕若祇旁边的路归知受到了波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堪称威胁的话:“敢把桌子碰歪一点就给我滚下桌去。”
两个人一听这话,立马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了下来。
刚结束这个小闹剧,门口就进来了几个杂役,将各自端着的饭菜摆在圆桌上。许枝鹤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在场的人异口同声地跟许枝鹤问了好,许枝鹤点了头应下。沈辞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从门口进来,坐到了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许枝鹤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沈辞安却从她脸上看出了些疲惫的感觉。
虽然身上的服饰差不多,但许枝鹤的打扮是在场的所有人里最简单的。一根发簪在长发上绕了两圈,低低地固定在脑后,过长的头发绕了出来垂在背后。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发饰,看着简单随意,却也不会显得凌乱失态。
即便只有如此简单随意的打扮,沈辞安还是看着许枝鹤入了神。
玉质如仙。
沈辞安读过的书还不算多,但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发觉沈辞安的视线,许枝鹤转过了头,恰好对上了小姑娘不加掩饰的目光。
“在这还习惯吗?”许枝鹤开口,沈辞安点头:“习惯的,师兄们也很好。”
“师尊身上好像有蔷薇花的味道。”她一面说着,心里一面这么想着。
许枝鹤淡淡地应了声,往沈辞安面前的饭碗里夹了块鱼肉:“这段时间我有事要忙,先叫他们带你几日。”
“是下个月的宗门选拔吗?”谢何闻言问道。许枝鹤点了点头,转而对沈辞安说道:“我打算让你也去参加选拔,这个月你跟着他们几个勤加练习。”
此话一出,在座的其他人皆是感到意外。宗门选拔四年一回,只要是凡间年纪符合要求的凡人都能来参加。如果能力足够,就能进入万重宗修习。
且不说沈辞安年纪比一般来参加选拔的人要小,她也就习了三年武,其他领域也尚未涉猎。就算在月照峰里修习一个月,也未必能比得过其他人。
况且许枝鹤都已经打算收她为徒了,又叫人去参加选拔。若是通过了还好,若是没通过,叫其他人知道了难免会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