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大师在此,徐家一大家子的到来也在情理之中了。
大师不太喜欢跟他们打交道,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一声阿弥陀佛之后便盘坐在那垂眸闭眼再不言语。
宁氏跟他打过招呼之后没做过多的停留,目光在外间扫视一圈之后落在了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上。
“你就是青葙娘子?”目光挑剔的在青葙身上来回:“把你头上的东西拿下来!”若是真怕抛头露面,那就在后宅安分守己,当什么大夫?
既然选择了抛头露面,又何必此番作态?
就算是跟慧能大师认识又如何,天底下跟大师相识的人多了去了。
她一个外乡人,宁氏觉得今日不过是误打误撞,并不觉得大师下次就是跟这女子有什么过多的交情。
青葙也不在意她言语之间的无礼,伸手缓缓取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自己的脸。
宁氏微微一愣。
那张脸的右侧是毁的。
当真是半面修罗半面仙。
那是那会儿她去药房上药的时候胡乱涂抹的,都还没干透呢,药味儿都还在。
好在脖子上也涂了药,倒也能说得过去,没有起疑。
“城主夫人,梁夫人看起来伤的实在严重,怕是不能再耽误了。”这一个个的简直有毛病,看起来火急火燎的,好像很急切很担心一样。
但为什么非得要看自己的脸。
“好好的医治她,如果她有个闪失……”
“我知道,我也得死!”真讨厌这种一轮又一轮的威胁。
大夫只能治病,又不能夺命。
真要该死了,哪有那通天彻底的本领跟阎王爷去抢人。
“就着几位的手,把人抬进去吧,在这里不合适。”
徐晏跟着宁氏身后亦步亦趋的也跟了进去。
收拾出来的屋子这会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屋里面放了一张软榻,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徐氏被几个婆子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趴在了榻上。
青葙也不管屋里有人没人了,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烫的很厉害。
脉象十分的不稳。
“阿九!”她喊了一声:“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回夫人,马上好了!”
青葙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既然我的性命跟她都绑在一起了,我自然会竭尽所能医治她。这屋里不需要留这么多的人,留一个在边上守着就行了,剩下的请吧!”
她不怕有人看,但是这么多人在边上围观跟监视一样会很烦。
宁氏一抬手,婆子丫头尽数退出去,她和徐晏留在了屋内。
没有人管他们母子二人。
这徐氏好像没跟梁寄安圆过房。
大昭寺破瓜,又未得疼惜,被人弄的太狠。
随后又受了杖刑,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那样的杖刑。
不管是后臀还是私处都伤的太重。
青葙转身提笔,快速的写了方子给阿九:“让人立刻抓药煎好送来。”
随后将裹在徐氏身上的布一点点拉开,露出她血肉模糊的屁股。
最严重的就是那一截,但是腿根和后腰也有痕迹。
徐善今有多狠,青葙可算是见识到了。
虎毒不食子,他连老虎那样的畜生都不如。
不管跟人做出那种事情是不是徐氏自愿,但自己的父亲不能成为自己的依靠,反而觉得蒙羞想要自己的命,青葙觉得自己若是徐氏,怕是也不想活了。
她用水净手,而后从桌上的琉璃瓶中倒出一点看着清透闻着刺鼻的东西在碗里,用来给对方洗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的伤口。
原本昏厥过去的徐氏硬生生被疼醒,阿九和十三两个人合力辖制住她,惨叫声在空荡荡的屋内环伺。
宁氏几次欲开口却又没开口,伸手死死的抓住徐晏的手臂,几息之后在屋里就待不住了。
转身去了外边,眼泪一滚,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发生这种事情让徐善今怒不可遏,斥责她教女无方。
做下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妇德尽失。
可夫妻多年,她还能不清楚对方所想?
不过是觉得自己失了颜面,无法跟梁寄安交代,无法再借此继续从梁家获利,因此而震怒,全然没有半点对自己心骨肉的疼惜。
若是此刻死了最好,至少不会对他原本的计划有碍。
可那是她的骨肉,她不能因为一个利字就活生生的要了自己孩子的命啊!
更何况那梁寄安本身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纵情女色,院子里早早的就有那么多女人。
看起来一表人才,但是她的容儿过门不久就闹出那样的事情。
坏了身子,以后都无法行那敦伦之事。
她的儿也才刚过二八年华,为了爷们的那些谋划,生生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只有家里的男人们没用,才会连自己的妻女都护不住。
她知道徐善今心狠手辣,但是她以前从来都不在乎。
成大事者,本就不能优柔寡断。
只要他对自己好,对别人心狠不心狠都无妨。
她是安乐王嫡女,徐善今不敢对她不好。
但是到了如今她突然觉得,从一开始她的想法便是错的。
她看错了人也压错了宝。
给徐氏处理好了伤,又给她灌药,弄完之后还亲自给她擦了身上的汗,又让十三去准备了一条毯子,暂时将人裹着。
青葙不是一个勤快的人,但是对来找自己看病的患者向来尽心尽力。
毕竟人家是花了钱的。
“在伤口结痂并且褪完之前你都得这样趴着,尽量不要动。
你需要留在医馆,我亲自照看着,以便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随时处理。”
徐华容气若游丝,因为疼痛,身体时不时的都会哆嗦一下。
出了一场汗,烧的倒是没有那么厉害。
可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除了身后的伤疼,她感觉小腹也一阵阵的抽痛。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她还不如死了。
明明,她明明看着跟她欢爱的是那个人,但是为什么后来又变成了别人?为什么?
为什么又会是在大昭寺?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所有的臆想,所有的谋划,都完了。
“那就得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了。人来这世上一遭,是修了几世的善果,当珍惜才是。
名利,如何能比得上命重要。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她是不想让对方死的,毕竟她自己很想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