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隔间的喧嚣像被戳破的气球，骤然凝固在空气中。原本堆叠着菜品的桌面被撞得狼藉，碗筷散落一地，林大辉的身体却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砸在冰凉的瓷砖上。
白沫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在下巴处积成一小滩，脸色青得像蒙了层薄霜，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还证明他尚存气息。
“刚、刚才的饭菜……我也吃了！”角落里有人突然发出带着哭腔的呼喊，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恐慌的涟漪——几个刚吃过同样菜品的同学纷纷捂住肚子，脸色煞白地缩在角落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地上的林大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也有人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语气里满是嫌恶：“说不定是他自己身体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别到时候赖上大家。”话虽这么说，脚步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生怕沾染上半点麻烦。
于是，以林大辉为中心，竟空出了一圈尴尬的空地。只有山本隼人还维持着镇定，弯腰想扶却又不敢贸然动作，只能一遍遍对着其他人喊“快点派救护车”。
佐藤爱子则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林大辉的手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袖口，哭声断断续续，几乎要喘不过气：“大辉！你醒醒啊！别吓我……”
脚步声打破了僵局。降谷零拨开人群，脚步急切却稳，蹲下身的瞬间，指尖已经搭上林大辉脖颈处的动脉。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指下传来的跳动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
“hiro，立刻报警，叫救护车！”他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这个人还活着！
诸伏景光应声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松田阵平则凑到旁边，想起在校内听过相关急救课上医生的指示，对降谷零比手势：“先让他侧卧，清理口鼻分泌物！”
压抑的氛围像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缩在角落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声音发颤地提议：“既、既然是意外，那我们能不能先回去？这里……太吓人了。”
这话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几个同事已经悄悄往门口挪步，眼神里满是逃离的渴望。
可门口的伊达航和萩原研二却像两尊门神，纹丝不动。伊达航双臂抱胸，嘴上叼着根牙签，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
萩原研二则勾着唇角，语气里带着笑意，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温度，细看之下冷意也就随之流露了：“抱歉啊，各位现在还不能走。”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大辉嘴角的白沫上，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他是□□中毒，这明显是杀人未遂。”
“口吐白沫，面部青紫，呼吸时带着苦杏仁味。”降谷零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刚为林大辉做好初步处理，用手擦去额角的汗水，“这是急性□□中毒的典型症状，如果是菜品有问题的话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有事，所以这绝对不是意外。”
这话让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佐藤爱子的啜泣声还在空气中回荡。
百川岚站在门口，没有上前，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佐藤爱子身上。
女人被同事扶着站起来，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得知林大辉还有救时，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抬手抹泪时，手腕上的银镯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的目光又移到林大辉露在外面的小臂上——那里有个褪色的刺青，图案扭曲却熟悉。
过往的片段突然像潮水般涌进脑海。他呼吸着，眼前的场景却在来回切换，极其不稳定。
同样是满是哭声的房间，佐藤爱子穿着黑色的丧服，圆眼里蓄满了泪水，死死扯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胳膊里，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如果是百川君的话，明明以前帮过我的，明明以前也救过他的，为什么现在救不了了！”
那时的他还愣在原地，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熟悉，更不懂她口中的“救过”是怎么回事。
直到旁边的队员拉开情绪失控的佐藤爱子，她才红着眼眶，声音里满是恨意：“百川君真残忍啊……永远能最先忘掉，永远能若无其事。大辉明明说过，等他有能力了，要好好请你吃顿饭的……”
“抱歉，小姐，请节哀。”他当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平淡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而佐藤爱子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任由别人搀扶着，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后来有人跟他说，这是独属于弱者的悲歌。
“因为太弱了，所以除了宣泄情绪，什么也做不到……”
细微的呢喃从唇边溢出，百川岚自己都没察觉。直到诸伏景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猛地回神：“百川，你刚才说什么？”
“嗯？我刚才说话了吗？”百川岚下意识挠了挠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脱口而出：“猫同学？”
诸伏景光：“……？”他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称呼？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百川岚轻咳两声，迅速转移话题，目光扫过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语气平静：“那个，诸伏。要不要先让他们去旁边的空地待着？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人太多容易破坏证据。”
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刚才的事，只是默默记在心里，点了点头：“我跟zero他们说一声。”
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楼下。目暮十三带着警员走进来，看到降谷零几人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刚才是谁报的警？跟我说说情况。”
诸伏景光上前，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目暮警官点头，刚要转向那群还在不安的同事，人群里突然有人拔高了声音：“警官！跟我们没关系！要我说，最有可能的就是百川！”
“对！他们高中关系就特别紧张！”
“我跟他们是国中同学，林大辉以前还欺负过百川呢！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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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报复！”
恶意的揣测像针一样扎在空气里，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百川岚身上。
百川岚却依旧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那些话不是在说自己。
目暮警官轻咳两声，锐利的目光扫过发声的几人，语气严肃：“目前来看，百川岚出现在这里只是意外，他的同行人也能作证。”
“谁知道他是不是提前知道消息，故意来的！”有人还在不服气地嘟囔。
这次目暮十三的语气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威慑：“这位先生，你有证据证明你的说法吗？没有的话，就请遵守‘无罪推定’原则——在没有证据之前，他只是普通公民，不是嫌疑人。”
人群终于安静下来。降谷零站在一旁，眉头微蹙，他总觉得不对劲。
就算百川岚平时性格冷淡，不太合群，这群人对他的恶意也未免太强烈了，简直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他抬眸看向百川岚，对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眼前的争吵、怀疑，都与他无关。
直到有人准确指出了百川岚的可疑之处。山本隼人语气带着迟疑，仿佛是直到现在还在苦苦维护昔日同窗颜面的好心人。他举起手：“那个警官，我想起来一件事。”
“前面百川进来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袖子，在上面摸到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这句话才说出口，现场的气氛就变得耐人寻味了。各种隐晦的，难以言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百川岚也没多说什么，顺从地抬起自己的手，过真看到袖子上的粉末。
“而且我好像记得百川同学站在这个位置，面前对着的正好是林同学的碗筷。”
山本隼人的两句话，都令百川岚摸不着头脑。他还没开口，旁边已经平复心情的佐藤爱子坐不住了，她直起身子蹙眉道：“不可能，百川君一直站在我旁边，我没看到过他有什么别的动作。”
“爱子酱真是的，就算你曾经喜欢过百川，他现在可是害了你未婚夫诶！”先前那位唯唯诺诺的女人又开口。
她的话语让佐藤爱子的证词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伴随着几句男人的嘲讽，佐藤爱子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不管怎么说，”萩原研二插话，看着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女性，语气温和，话语却不算太友好，“在没有确定前，给别人的证词打上‘桃色’标签，不仅不聪明，还会让人对那个人的人品产生怀疑呢。”
或许是平日里“轻浮”的标签太过深入人心，又或者是第一次听他说话这么没有留情面。百川岚稀奇地凑上去，小声道：“想不到萩原也有这样的一面。”
萩原研二：“……”拜托这是重点吗？
目暮警官只觉棘手，特别是自己一直照顾的孩子有朝一日成为了嫌疑人，而对方还像少了条筋一样完全不在意。
“这样吗？”伊达航忽然间开口，看着山本隼人道，“那这位先生，在你看来，你觉得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