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隆之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茶。虽说是他泡的，但他自己没有喝，对面的杯子也没被人动过。
“爷爷泡的茶还和之前一样难喝吗？”百川岚将伴手礼摆在桌子上，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法式蛇形椅子的纹路，他伸手摩挲着边缘，“椅子也掉漆了，我早就说了，爷爷该换家具了。”
百川隆之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的孙子：“你以为传统木地板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椅子？”
“因为爷爷不喜欢榻榻米？”顺手拿起刚才没人动过的茶喝了一口，又不动声色地放下并且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喝的百川岚随口回应。
“是因为这是你太爷爷流传下来的！”百川隆之懒得跟他计较，他打开礼品袋拿出里面的糕点，皱眉吐槽，“和彦那个家伙，永远不懂得自己父亲喜欢吃什么！”
百川岚疑惑地看着他，道：“为什么觉得是爸爸买的？我拿过来的不应该默认是我买的吗？”
百川隆之瞥他一眼，其中的嘲讽之意没有丝毫隐藏，他拿出一块印花糕点塞进嘴里：“你的脑子记不住这种事情。”
“但这个其实是妈妈准备的。”
百川隆之：“……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吞下糕点又觉得很噎，拿起自己泡的茶饮下试图缓解，下一秒五官都仿佛挤到了一起。
百川岚看着他这幅憋屈的表情，轻飘飘地开口：“果然很难喝吧？”
百川隆之：“……”
……
“就是这样，暂时决定住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就回去了。”黑发青年看着浴缸的水放满了，捂着头上的包的手关掉了水源，转头大叫，“爷爷，已经可以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和的关心：“伴手礼怎么样，爷爷喜欢吗？”
“嗯……他很喜欢，应该。”百川岚拿着电话走出浴室，和披着浴巾的老人擦肩而过。
百川隆之随口叫道：“后院的仓库有别人送来的西瓜，你去拿两个装好，明天早上带回去。”
百川岚应了声，又和母亲寒暄几句挂了电话，径直走向后院。
月光将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他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缓缓走向仓库，忽而听见细微的声音。
猫吗？
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片刻青草的抖动，百川岚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过去。
那是院子的边缘处，围栏下方隐约能看见一道黑色的痕迹。
夜色让他看不清具体的景象，但那道黑色的痕迹却怎么看都不对劲。他微微睁大双眼，心底忽然发麻，强烈的情绪涌上头皮，几乎刺得他无法反应。
——离开这里。
他脚步一顿，才转身准备离开，背后就突然深处一双手，紧紧抵着他的后腰。
“别动。”枪口死死抵住他的衣服，百川岚浑身一僵，才微微歪头，身后的声音又一次喊叫，“不要回头。”
百川岚这下不动了，他只是淡然地开口：“那个，这位大哥，不然我就当没看见你……”
“别想搞小动作。”身后的男人又用力几分，威慑般地晃动手枪，粗犷的声音压低，“你家里还有个老人吧？不希望他出事就照我说的做。”
蓝色的眸子一凌，又在片刻归于平静。青年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倒是格外顺从：“要怎么做？”
“往前走，把那个袋子提起来。”在男人的命令下，百川岚一步步靠近先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这才发现墙上黑色的痕迹其实是血痕。地上那个将近两米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实在不想思考。
他吃力地提起袋子，男人冷哼一声，呼吸却明显有些慌乱。夜晚非常安静，除了虫子的鸣叫就是两个人的脚步声。百川岚按照那人的指示一步步从后门离开。
乡间的山林人烟稀少，更别提夜晚。眼看着越来越靠近树林，百川岚小声询问：“大哥之后会放我回去吗？”
“不要废话，继续走。”男人显然没耐心和他绕弯子，然而他再怎么说也没用。
百川岚吃力地放下袋子，粗喘着气道：“没力气了，我的手臂好像要断掉了，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大哥——”
在他低头的瞬间，子弹从前方穿过，身后的男人瞬间被血污侵染。男人的手掌瞬间紧绷，即便百川岚意识到不对劲，手枪的子弹还是擦过他的手臂。
他瞪大眼睛，立刻俯下身子，看着男人额头的弹孔，明显是从高处射击……是谁？手臂的痛感持续，他却暂时无暇顾及。
他拉开袋子，果真看到里面的尸体。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倒是刚才挟持他的人他完全没印象。
那人额头的血流了半张脸，百川岚只来得及看清他左脸上很长的刀疤，子弹又一次袭来，这次擦过自己的脸颊打在那个男人的胸口。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热意，再傻的人也知道现在该躲起来了。百川岚迅速绕到树后面，从半山上跃下，扶着树木滑下去，依靠着自己对这里的熟悉一逃窜。
月光穿破云层，照亮了周围的景色。百川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暴露在狙击手的视线下，但确实没有子弹再次打来了。
他一路飞奔，直到到达自己家门前，即将推开门时动作却猛然刹车。他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合适的狙击位置，又看向周围的掩体。
还在思考时，家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推开。
百川岚下意识后退，就对上了嘹亮的嗓门。百川隆之愤怒地吼道：“你这小子，大晚上跑——”
他的声音顿住，看着消失一个小时就浑身是血的孙子，眉头紧锁，扯着人进来立刻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老人伸手抹去孙子脸上的血，看清他面上的伤口时瞳孔骤缩，愤怒几乎是从心底出现。
百川岚看着自己衣服和手上的血液，叹息着往房间走：“总之先报警吧。”
……
“你是说，有个男人挟持你一路到了山上，然后被别人打死了？”警察记下文字，看着墙壁上的血痕，皱起眉头，“但是我们刚才去搜了，那边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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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尸体，没有你说的另一具尸体。”
百川岚任由医护人员帮自己包扎，纱布覆盖在脸上，痛感和痒意像是才反应过来发作，他才想伸手抓挠就被医护人员黑着脸拍开了。
他故作委屈地看着医护人员，听到警察的话后连感官都好像不起作用了，他迷茫地转过头：“只有一具？留下的是谁？”
“只有你说的那个脸上有疤的人。”警察叹息一声，“你前面说了另一个人有点眼熟，但你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能再好好回忆一下吗？”
“而且这附近也没有监控……”警察看着一直坐在后面板着脸的老人，看向百川隆之，“老人家，府上最近有人拜访吗？”
百川隆之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大叫：“谁会来找我这个孤苦老人？孙子来了还遇到这种事，这边的治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为难地收回视线，又看向年轻人：“能想起来吗，百川先生？”
“……不，我完全没印象。”百川岚语气轻轻的，眉头紧锁，还想再继续回忆，大脑几乎是全部搅成一团，怎么想怎么乱，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抱歉。”
“我们会先取证调查，只有如果有需要可能还会传唤您。”警察合上本子，确认没有遗漏的细节后，起身告退。
等人走了，百川隆之才站起身来，看着院子非常不爽：“好好的庭院，围了几条封条像什么样子？”
百川岚吐出一口浊气：“配合调查是我们普通人的义务嘛，也就这几天，放宽心啦爷爷。”
“尽做些没用的事！”
“你孙子以后也可能是做这些工作诶，这样说好伤人。”
“所以我才说不要去做警察啊！”
……
天色破晓时分，几个人穿过山上的警戒线，走向被围绕起来的地点，看着地上的白色贴条。
为首的人蹲下身，看着封条旁边的鞋印，他凑近查看，又往前几步，随后起身拍干净身上的灰，冷笑一声：“还真是有趣。”
他对着树上的弹痕，比了个枪的手势。又对着地上的贴痕和旁边的脚印：“如果两个人这么站着，你觉得有多高的情况下才能刚好让我们的人头部中弹？”
身后的下属迟疑地开口：“但根据资料，报案的人似乎并不矮。”
那人笑得更大声了，他又往下走看着周围的痕迹，最后停留在半山的斜坡上。他盯着抓痕看了半天，最后冷下脸来，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是一伙的。”他对着旁边的下属比了个手势，又嘱咐了一句，“手脚干净点。”
下属点头，在阳光出现的前夕，一伙人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与此同时，百川岚拎着两个西瓜踏上去车站的公交车，忽然间打了个喷嚏。他莫名打了个寒战，难道最近感冒了？
还是昨天受了惊吓？这么说起来电视里常说的被吓死，其实也是真的会发生的吧？
这么说起来，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吗？工藤优作那本书是不是改编成影视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