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百川不让我先进去吗？”萩原研二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百川岚后退几步，动作里不乏几分慌乱。
他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人进来后才意识到他还没问萩原研二的来意。他咳嗽两声，声音轻飘飘的：“那个……有什么事吗？”
“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萩原研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折叠整齐的信封。显然被人保管的很好，然而它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并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百川岚歪头，蓝色的眸子呆愣半晌，才如同掉入湖面的石子猛然泛起涟漪，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东西，指着的手都颤抖起来：“这、难道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见他这么吃惊，萩原研二到嘴边的调侃都止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干脆选择揭过这一茬，只道，“你可以等我走了之后再——”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对面的人速度非常快，已经打开了信封。
“约我明天晚上八点在食堂旁边的树林见面……”百川岚兀自念叨，又有点莫名其妙地小声低估，“现在约架都这么正式了吗？”
“……什么？”萩原研二简直瞠目结舌，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约架？”
百川岚翻动没有署名的信封，语气多了几分笃定：“对啊，我还以为只有国中生会这么做。”
萩原研二叹息一声，又看对面这个人实在是迷茫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趴在椅背上道：“小百川之前没收到过吗？情书——”
“高中的时候收到过几封……你说这是情书？”百川岚盯着面前的人，试图从他眼睛中找到半点说谎的痕迹。
这么说起来仔细看，萩原研二的眼睛虽然眼尾下垂，显得一副无害的样子，其实眼神很锐利，总觉得他能轻易看穿自己的内心。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百川岚就立刻移开了目光，注意力再次到手中的纸上：“但是我们才来这里两天，是不是太快了一点？根本没人了解我吧？”
不，其实大家对你的属性大概都有数了。
这句话萩原研二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这两天收到的许多联谊简讯，展示在黑发青年面前，晃动屏幕：“现在大家都是这样，大概就是所谓的‘快餐式恋爱’吧。”
百川岚抬手抓自己的头发，沉默片刻还是开口，懒散的表情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那个，花君……”
“是研二啦，萩原研二。”
“萩原可以帮我拒绝吗？我并不打算去赴约呢。”
“……为什么呢？”萩原研二也收起了最初就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他看着难得认真的青年，多了几分好奇，“正常人至少会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百川岚走到床边，打开了窗户。晚风吹拂过自己的脸庞，也吹开旁边的窗帘。他示意萩原研二看向外面的天空。
“萩原觉得晚上的月亮怎么样？”百川岚缓缓抬起头，看着月光照耀在周围，恬静美好，似乎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洁净。
萩原研二虽然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却还是耐着性子回应：“正常人这么看过去，都会觉得很漂亮吧？”
百川岚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抓握油漆导致的失重感似乎还在，分明只是瞬间的事，却总是不断在自己眼前回闪：“但是如果能够站到月球上，就会发现月亮其实并不美吧？坑坑洼洼，昼夜温差，还没有生命……”
“小百川是想说距离产生美吗？”将自己微微垂落的刘海撩开，萩原研二微微挺直了背开口。
对面的人却沉默了，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一眼萩原研二，旋即摇头：“我是想说，人到月亮上需要很多研究还有科技，需要付出很多心血，得到的回报还不一定成正比。”
他将信纸折回去，又一次塞回了萩原研二的手中：“而我并无法让人得到回报，完全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萩原研二下意识握住信封，微微皱起眉头：“这样的认知太悲观了……”
“——毕竟我完全不想恋爱。”
萩原研二：“……”他就多余担心这一嘴。
……
直到人离开了，百川岚才躺下，伸了个懒腰后就懒得再翻回来了，他面对墙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封信怪怪的，所以还是算了吧。他对这种看过去不对劲的东西，自从那桶油漆过后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信任了。
这边，萩原研二蹲在角落点燃了一根烟，缓缓吐出白雾，又看向手上的信封。
“怎么，那家伙没接受？”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松田阵平开口，挥手打开飘上来的烟雾，找了个上风口站着。
萩原研二看他这幅反应轻笑，将信封对折丢给松田阵平：“百川比想象中的更敏锐呢”
“这封信有问题吗？”松田阵平接住信封，也跟着翻开看，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就是单纯的约见信。”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用受伤的眼神看向松田阵平，“真是的，小阵平怎么可以用这种想法想我？要是真的有问题的话，研二会愿意帮忙吗？”
“少来这套。”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拍开萩原研二凑过来的脸，又将话题扯回来，“那是怎么回事？”
见忽悠不过去，萩原研二咋舌，半晌还是直言：“是要我送信的那位啦。”
对上幼驯染疑惑的目光，他认命地开始解释：“她的手机、挂件、手提包都是当季的新款，照理说应该是生活质量比较高的女性。但是头饰和日用品完全都是最基础的。从她的行为来看也不像是不注重这些的……”
“……你是说她其实不是看中了百川的脸，而是家庭条件？”松田阵平倏然变了脸色，保持怀疑态度。
萩原研二耸肩：“所以我才不想说嘛。看起来不是很聪明，反应迟钝，但长相很不错。从他的生活习惯来看家境很好，开学时他全家人都来了吧？说明家庭氛围也很好……如果我是女生的话，我都要忍不住选他了呢。”
“但毕竟人家也没做错什么，既然要我帮忙我也不好拒绝。”萩原研二灭了烟，也有了几分困意，他搓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抖动自己的衣领让烟味散去。
松田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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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被过于现实的话语击中，站在原地静默半晌，才忽然开口：“hagi，你有时候真的很吓人啊。”
“你在说什么啊小阵平，人家好伤心……”
……
几天时间过得很快，百川岚掐着手指数日子，第一个休息日就这么来了。
“喂百川，休息日你怎么安排？”高桥看着旁边的人，从今天中午开始就在不停地发简讯。
经历了触屏手机时代的百川岚突然一朝回到解放前，费力地摁着按键，随意答道：“准备回家。”
“诶？我还以为你会出去玩。”高桥笑了声，抬手平举，语气高昂，“我和朋友约了一起去果园，准备装满车的梨子做派呢。”
“噢，祝你排练漫才顺利，要成立一个桥本漫才社吗？”百川岚终于把信息发过去了，举着手机等待回复。
“你听哪里去了？！都说了我是高桥，高桥啊！”
没理会这边高桥的破防，他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提示，百川岚迅速点进去，就看到他母亲的回复。
【好吧，既然要去看望爷爷就带点伴手礼吧？我已经帮你叫好车了，伴手礼会提前给你放在后备箱哦。（ps：一定要抽半天回来看我们，特意准备了你喜欢的蕨饼）】
百川岚如释重负般合上手机，将手机塞进口袋，挥手道：“那我先走了，再见桥本。”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无视背后人的喊叫声，他一路走到指定地点，上了约好的车，前往新干线的站点。
也不知道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当年百川岚执意成为警察时，爷爷是第一个反对的，其次是担忧他性命安危的母亲。
现在想来，他们的担忧其实也不无道理。
如果自己上辈子没有成为一名警察，至少能够安全活过三十岁吧？但再细想，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吧？
一直默默无闻，没有晋升的希望，连女朋友都没有，彻彻底底的从出生开始单身……
最后甚至都没能报答身边的亲人，不知道那边自己走了之后爷爷会怎么样？
说起来好像全家人都很怕爷爷呢。
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和风建筑。他才走到门口，就见玄关处陌生的几双黑色皮鞋。
爷爷没有穿皮鞋的习惯，家里有客人吗？他换好自己的鞋子，随口说了句：“我回来了，爷爷？”
里面原本有点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百川岚提好自己的伴手礼走进来，迎面撞上三个人。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戴着的礼帽下方是垂于颈部的黑色直发。他眼神凶狠，面上留着浓密的八字胡，对上百川岚的视线明显不善。
感受到男人凌厉的目光，蓝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百川岚微微低下头没说话，目送那三个人离开，才缓缓走进房间。
“爷爷？”他迟疑地开口。
里面传来百川隆之刚健有力的声音，老者的关西腔格外明显，相比于大阪人又多了些许平和：“岚，既然要来就该提前打声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