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雨连下了三天，宋優站在研究室的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樱花花瓣贴在地面，像揉皱的纸。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停在“数据库访问失败”的页面，那是她课题需要的核心医疗器械数据，由一家名为“东洋医疗数据”的公司运营，前几天还能正常访问，今早却突然提示“权限已过期”。
她拨通了数据公司客服的电话，接线员的声音公式化：“宋女士，您的学术访问权限已被暂停，如需恢复，需由合作企业推荐申请。”
宋優皱眉，“我之前申请时没有这个要求。”
“这是今早刚更新的规定，具体合作企业名单，您可以参考我们官网的合作伙伴栏。”
挂了电话，宋優点开官网的合作伙伴，最显眼的位置挂着“Giovanni Japan 战略合作伙伴”的标识。
指尖落在屏幕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尹铖不是在随口威胁，他是真的在掐她课题的命脉。
研究室的门被推开，导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抹茶：“宋優，课题数据还没解决吗？下周就要提交阶段性报告了。”
宋優接过抹茶，暖意没传到心里：“教授，东洋医疗的数据权限被停了，需要Giovanni相关企业推荐才能恢复。”
导师愣了愣，推了推眼镜：“他们怎么会插手学术数据？我去联系一下数据公司，看看能不能通融。”
半小时后，导师回来，脸色不太好：“对方说这是总部的规定，他们也没办法。而且Giovanni最近在和东洋医疗谈收购，可能是想垄断数据资源。”
宋優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抹茶杯的边缘。尹铖这步棋走得狠，既用数据卡了她的课题，又没留下直接骚扰的痕迹，让她连反驳的余地都少。
中午，宋優回公寓的路上，手机弹出宋霖的微信：【姐，爸问你在日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让你要是缺钱就说】
她盯着消息，指尖顿了顿。宋霖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想来是被宋鸣嘱咐过，又怕她不高兴。她回复：【没事，就是课题有点小问题，我能解决，别让他瞎想】
没过多久，宋霖又发来：【爸说要是你解决不了，他认识日本这边的企业老板，能帮你打招呼】
宋優的脚步停在雨巷里，雨水顺着伞沿滴下来，在脚边积成小水洼。她清楚宋鸣的“帮忙”意味着什么。一旦接受，就等于承认自己离不开他的掌控，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她删掉打好的“不用”，重新敲：【知道了，我先自己试试，实在不行再说】
关掉聊天框，她抬头望向前方，雨巷尽头的樱花树被风吹得摇晃，像极了她此刻的处境，看似有退路，实则每一步都被无形的线牵着。
下午，许珩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屏幕里，他身后是公司的会议室，梁森凑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小宋，我们查到了，尹铖在日本这边和东洋医疗的高管吃过饭，就是你权限被停的前一天。”
梁森把文件举到镜头前：“这是餐厅的消费记录，还有人拍到他们一起离开。尹铖肯定是跟对方打了招呼，故意卡你数据。”
宋優看着屏幕里的文件，心里沉了沉：“他这么做，就不怕Giovanni的高层知道吗？”
“他是老总的儿子，在日本分公司本来就没人敢管。”许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凝重，“我已经让梁森联系我们在日本的合作律所，看看能不能从‘学术资源垄断’的角度投诉他们。”
梁森抢过手机：“你再撑几天，我们这边很快有结果。实在不行，我跟许珩申请去日本，当面跟尹铖掰扯。”
“不用。”宋優摇摇头，“你们在国内帮我收集证据就好，我这边再想想办法。要是你们过来，反而让尹铖抓住把柄，说我们恶意干扰合作。”
许珩沉默了几秒：“好，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尹铖要是再找你，别跟他硬来，先联系我。”
挂了电话，宋優打开电脑，搜索“Giovanni Japan近期活动”，一条“行业医疗技术研讨会”的信息跳了出来——主办方是Giovanni日本分公司，时间定在周日，地点在东京湾的酒店，嘉宾名单里有东洋医疗的CEO，还有几位她课题需要的领域专家。
页面最下方有一行小字：“欢迎相关领域学者报名参会，可申请与嘉宾一对一交流机会。”
宋優的指尖在“报名”按钮上悬了很久，她知道这是尹铖设的局，可这场研讨会，是她目前唯一能接触到东洋医疗CEO、争取数据权限的机会。
周五晚上，宋優的邮箱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Giovanni Japan研讨会筹备组”：【宋小姐，我们注意到您在医疗器械领域的学术研究，诚挚邀请您参加周日的研讨会，已为您预留与东洋医疗CEO的交流名额。】
没有署名，但宋優一眼就认出了邮件末尾的联系方式，和上次尹铖发的邮件一模一样。
她把邮件转发给许珩，附言：【尹铖邀我去研讨会，说是有东洋医疗CEO的交流名额，我想去试试】
许珩：【你知道这是陷阱吧】
【我知道】，宋優望着窗外的雨：【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见到东洋医疗CEO的机会，要是错过，我的课题可能真的要延期了】
【我陪你去，我明天就订机票，周日早上到东京】
【不行！】宋優急忙阻止：【你要是来，尹铖肯定会说我们故意找事，反而坏了我的计划。而且你在国内还有工作，不能因为我耽误】
沉默了很久，许珩的消息才发来：【那你答应我，全程跟我保持联系，我让梁森联系日本的律所朋友，在研讨会附近等着，有情况随时支援】
【好。我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出事】
宋優走到书架前，拿出祖母的和服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笑得温和，她伸手摸了摸照片：“祖母，我好像又遇到麻烦了，但我不想放弃，就像您希望的那样，做个能扛事的人。”
窗外的雨小了些，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照片上，像一层温柔的铠甲。
周六一整天，宋優都在准备研讨会的资料。她把课题的核心需求、数据缺失的问题，还有东洋医疗数据的重要性，都整理成简洁的文档，还特意查了东洋医疗CEO最近的访谈，了解他关注的技术方向，想找个突破口。
下午，她去商场买了一身得体的套装，更显专业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她要让对方看到她的诚意，也要让尹铖知道，她不是来示弱的。
晚上，梁森发来消息：【小宋，我已经联系好日本的律所朋友了，姓陈，周日会在研讨会酒店门口等你，你到了给她发消息。她手里有尹铖之前在日本骚扰其他学者的证据，要是尹铖敢对你动手，咱们就曝光他】
后面还附了陈律师的联系方式和照片。宋優看着消息，心里暖了暖。
许珩也发来消息：【我已经跟Giovanni日本分公司的负责人打了电话，旁敲侧击问了研讨会的事，他说尹铖这次确实是想借研讨会“解决”和你的矛盾，让我劝你“配合”。我没答应，还录了音，要是尹铖耍花样，这录音能当证据】
【明天你进去后，每半小时给我发一条消息，要是超过一小时没联系，我就让陈律师进去找你】
宋優回复：【好，我记住了。你们也别太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周日早上，东京的雨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透过公寓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阳台上的绿萝上，绿意盎然。宋優收拾好资料，把陈律师的联系方式存在手机快捷键里，又把许珩的录音文件备份在云端，才出门。
打车到酒店门口时，陈律师已经在等她。这是个干练的短发女人，笑着递过来一张名片：“宋小姐，别紧张，我就在大厅等着，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宋優接过名片：“谢谢陈律师，麻烦你了。”
走进酒店宴会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穿着正装的嘉宾们三三两两交谈，空气中飘着咖啡香和淡淡的樱花香。
宋優扫了一眼，很快看到了尹铖，他穿一身深蓝色西装，正和几个企业高管说话，目光扫过来时，看到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宋優没理他，径直走到签到处登记，拿到嘉宾牌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资料再看了一遍。
没过多久，尹铖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香槟：“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宋優抬头，语气平静：“我是来参加研讨会，和东洋医疗CEO谈数据合作的，不是来跟你聊天的。”
尹铖笑了笑，把其中一杯香槟递给她：“别这么冷淡嘛。其实我找你，也想跟你聊聊数据的事，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刻让东洋医疗恢复你的权限。”
宋優盯着他：“什么条件？”
尹铖俯身，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挑衅：“陪我参加今晚的晚宴，就我们两个人。”
宋優的指尖攥紧了资料夹，指甲陷进纸页里，她知道尹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这场研讨会，果然是场针对她的鸿门宴。
她抬起头，直视尹铖的眼睛，声音清晰：“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但我可以跟你谈，要是你能让我和东洋医疗CEO正常交流，并且不干涉我们的合作，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卡我数据的事。”
尹铖的笑容僵了一下，脸色沉了沉：“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有资格吗？”
“我没有资格，但我的课题有。”宋優站起身，“东洋医疗需要学术合作提升行业影响力，Giovanni也需要良好的学术口碑，你要是在这里闹事，对谁都没好处。”
说完，她转身走向研讨会的主舞台方向，那里，东洋医疗的CEO刚到，正被一群人围着。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资料夹，一步步走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尹铖设了什么局，她都要闯过去，为了自己的课题，也为了不辜负那些支持她的人。
宴会厅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