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吻》 第1章 暗潮 立夏的C市机场，暮色如泼墨洇染出口，宋優紧跟和香的步伐。后者踩着细高跟，墨绿长裙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沙沙声，步幅却透着难掩的踉跄。 “和香，脚疼就说。”宋優伸手欲扶，被和香侧头躲开。 “没事。”和香用日语作答，旋即切换中文，指尖无意识摩挲烟盒，“在你的国家，说中文就好。”她抽出支女士烟，火光跃起时，侧脸被切割成锋利的明暗面，疲惫如影随形。 宋優皱眉，目光扫过和香发颤的指节：“你最近……” “说点开心的。”和香突然笑，烟灰簌簌坠落，“实习两年，终于从线上客户变成现实朋友，该庆祝吧？” “当然。”宋優接过行李箱，“更该谢你的上司——若不是他安排跨国合作，我哪能光明正大来C市实习？” 和香垂眸轻笑，未作回应。宋優心知肚明，她在回避上周黄掉的项目——甲方高层借着谈合作，把手搭上了和香的腰。 手机骤然震动，来电显示“宋霖”，后缀挂着哭脸表情。宋優躲到廊柱后接听，刚喂了声，那头便炸出破音： “姐！！！我今天能来看你吗？” 宋優将手机移远，无奈笑道：“小霖，你声带装了扩音器？” “姐……”宋霖声音瞬间委顿，“我半个月没见你了，今天请假没上晚自习。” 她望着和香沉默的背影，轻声劝道：“小霖，姐姐这里还有个姐姐需要照顾，她很累。你马上高考了，别分心，好吗？”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传来闷声闷气的回应：“知道了……姐你也别太累。” —— Brainstorm公司，许珩盯着代码界面，眼神透着机械性疲惫。办公区角落，扎马尾的小员工像只警觉的松鼠，踮脚挪到他桌前。 “许总…”文件袋重重拍在桌面，姑娘眼睛亮晶晶，“我把今天和明天的报告都写完了，能不能……请半天假？” 许珩挑眉，指节摩挲咖啡杯沿：“理由。” “我男朋友生日，”她掰着手指计数，“挑礼物、逛街、包场看电影…”末了补一句，“您就当体恤年轻人恋爱不易嘛。” 许珩望着那张期待的脸，脑海中骤然浮现今早沈棠的消息轰炸—— “皇太后”：【王姨介绍的姑娘等你半小时！人呢？】 他揉了把脸，抽出假条签字：“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为他生日来求我，得感动得落泪。” “全公司谁不知道许总您最通情达理。”姑娘叉腰笑，临到门口又回头喊，“许总也快找个伴儿吧，我们都盼着吃喜糖呢！” 许珩望着她蹦跳的背影，无声叹息。手机震动，沈棠的消息顶上99 。他果断开启勿扰，关屏前瞥见日历，下个月才27，怎就被归为“一把年纪”了？ 暮色漫进落地窗时，许珩刚敲完季度报表最后一行代码。屏幕右下角弹出消息： BOSS：【许珩，明天下午有个实习生面试，走个流程】 许珩：【需重点考察哪块？】 BOSS：【对方家属是股东，机灵点。另外三楼咖啡机坏了，管理员培训去了，你安排一下人修】 许珩盯着“机灵点”三字，喉间溢出冷笑。余光扫过办公区，小员工正与同事挤眉弄眼，显然把他批假的事传成了职场佳话。 “荒诞。”他低语，关掉聊天框，收拾东西下班。电梯里，手机又震——相亲对象的朋友圈更新：【周末约会穿搭】，配图是条粉白碎花裙。 许珩按灭屏幕，想起自己衣柜里清一色的黑衬衫，突然觉出几分窒息。 —— 晚上九点，宋優跟和香挤在出租屋的小阳台上。和香又点了支烟，烟头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颗将熄的星子。 “優，你说成为大人后，是不是总得向什么低头？”和香望着远处霓虹，声音沙哑得像浸了沙砾。 宋優望着她指尖的烟，想起下午在机场，和香强撑的笑意下，藏着怎样的惊惶。刚要开口，手机震动——实习公司发来面试提醒。 “明天下午面试，Brainstorm公司。”宋優把消息递向和香，“听说面试官是技术部主管，很严格。” 和香笑了笑：“你可是双料学霸，怕什么？”话虽如此，眼底的疲惫却未消散。 宋優沉默着没接话。她没说全，这个实习机会，是甲方看在和香的面子上给的。和香上周为帮她争取机会，与甲方高层激烈争吵，项目才因此黄掉。 夜风卷着烟味袭来，宋優突然夺过和香的烟，按进烟灰缸：“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和香望着熄灭的烟，忽而笑出声：“優，你比我妈还唠叨。” 两人沉默着看夜景，宋優却听见和香小声说：“其实我也怕你面试不过，更怕你面试过了，要面对那些腌臢事。” 宋優心脏一揪。她明白和香所言何指——职场性骚扰、性别歧视，这些和香刚经历的黑暗深渊。 “没事的。”宋優轻轻抱了抱她，“我有防身术，还有……”还有什么呢？她没说出口，其实自己也怕，怕搞砸机会，更怕让和香失望。 —— 许珩扯松领带，迈进空荡的客厅。落地窗外，城市霓虹模糊成光斑。刚把文件搁在茶几，手机又震——同级群消息： 帅气逼人的梁总：【@比梁总更帅的许总，明天的report帮我写一下啦，我要开会~】 比梁总更帅的许总：【滚，别来恶心我，@张秘书，让小张帮你写】 帅气逼人的梁总：【他不肯】 比梁总更帅的许总：【那你别写了，等BOSS批斗吧】 消息轰炸中，许珩手一推，开启消息免打扰。夜风灌进领口，他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给祁文煦发消息： 【阿煦，睡了没，巴比Q来不来？】 对方秒回：【不行，老婆看得紧，来不了】 许珩盯着屏幕，骤然生出苍老的无力感——竟忘了这货英年早婚。 祁文煦：【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程序猿，你也有夜生活了？】 许珩：【没有，哥失眠了】 祁文煦：【孩子失眠老不好，多半是寡疯了，这是病，得治】 许珩：【说人话】 祁文煦：【我前两天给你介绍的妹子……】 许珩：【我困了】 凌晨两点，许珩瞪着天花板。职场的荒诞、家庭的催婚，像两根冰锥，反复扎着太阳穴。他摸向床头柜暗格，里面整齐码着安眠药，最终还是没碰。 “数绵羊吧……”他扯过被子蒙头，数到第二百只，大脑反而愈发清醒。无奈爬起身，打开BOSS发的实习生资料，权当睡前故事。 简历第一页的照片猝不及防撞入眼底：女孩垂着鸦青长发，几缕刘海斜扫额角，眉眼立体得仿若上帝精雕细琢，唇角却绷出恰到好处的疏离。许珩呼吸一滞，指尖不自觉摩挲屏幕。 “宋優，23岁，研究生在读，计算机专业……”他往下划，瞳孔骤缩，“外语程度：日语N1？” 许珩坐直。计算机专业、日语N1，却来应聘纯英文办公的公司？更蹊跷的是，BOSS称家属是股东，简历里却半点背景未提，反倒填了算法赛、建模赛、日语演讲奖——简直文理双杀。 他盯着“日语N1”四字，突然想起下午小员工的话“年轻人的生活”。自嘲一笑，这个叫宋優的实习生，倒真有几分意思。 —— 宋優对着镜子练习自我介绍，在瞥见镜中和香的倒影时骤然停顿，和香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支烟。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欲帮和香取烟，却发现其睫毛上挂着泪。宋優突然明白，下午在机场，和香说“成为大人没什么好的”，并非矫情，而是真被生活磨去了棱角。 “睡吧。”宋優替和香盖好毯子，转身坐回桌前。 第2章 惊蛰 次日清晨，宋優趴在原木餐桌上整理面试资料，阳光斜斜切进出租屋，在纸面烙下金箔般的光斑。和香洗漱完毕，倚着门框笑：“優，真厉害呢。”她指尖划过简历上密密麻麻的奖项：“你的阅历好丰富。” “我能有什么阅历。”宋優笑起来，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这么多年都困在校园里。” 和香拖过藤椅坐下，指甲无意识卷弄宋優的发梢，忽而想起什么，“对了，甲方上周……” “说点开心的。”宋優截住话头，指尖点了点屏幕，“我们来模拟面试吧，你当面试官，问我‘如果甲方提出不合理需求，怎么应对’。” 和香望着她绷紧的肩线，终是将到嘴边的担忧咽下，屈指敲了敲桌面：“好，现在开始——” —— 正午十二点，Brainstorm公司茶水间，许珩盯着眼前的泡面，太阳穴突突直跳。梁森坐在对面，笑得前仰后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小张抢来的，你就偷着乐吧许总。” 许珩捏着叉子的手青筋凸起：“这就是你说的‘带我下馆子’？” “别不知足嘛。”梁森往嘴里塞了口泡面，“最近项目忙死，能吃上热乎的就不错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哎，听说你昨天批了小周的假……” 许珩沉默地把面推回去，摸出手机看时间——离下午的面试还有两小时，BOSS临时加的会议刚结束，他连轴转了三天，眼下只剩层虚脱的壳。 “我去趟办公室。”许珩起身，被梁森伸手拦住：“哎哎，面试还早呢，陪我聊会儿。” “没精力。”许珩揉了揉眉心，“我眯会儿。” 他锁上办公室门，拉上百叶窗，将自己摔进真皮椅。闭眼的瞬间，职场的荒诞、实习生简历的谜团、沈棠的催婚，像潮水般退去，只剩绵长的疲惫。他没真睡，只是想隔绝外界片刻。 —— 下午一点整，Brainstorm公司楼下，宋優站在玻璃幕墙前深呼吸。她特意选了套浅杏色西装套装，挺括的西装外套收腰利落，内搭的白色真丝衬衫领口系着细巧的珍珠扣，阳光斜照在面料上，泛着柔和的哑光，衬得她身形挺拔。 接待员呆望了她半分钟，直到宋優轻咳才回神：“您是来面试的吧？请跟我来。” 电梯直达17层，接待员将她领到许珩办公室的门前，敲门三声，无人应答。 “许总？”接待员又敲，走廊回声荡开，仍是死寂。他挠着头转向宋優：“您稍等，我去问张秘书。”又补一句，“您可以先去休息室喝杯咖啡。” 宋優耸耸肩，抱着资料往休息室走，没看见接待员火急火燎冲向秘书室的背影。 “张秘书，实习生到了，许总不在办公室！”接待员撞开秘书室门，惊得张秘书刚沏的茶泼了半杯。 张秘书脸黑如墨：“打他电话。” 手机铃声在许珩办公室里突兀响起，张秘书额角青筋暴跳。他拽门，发现锁被换了，瞬间想起许珩上周抱怨“总有人乱闯办公室”，敢情这货真把锁换了。 “梁森，”张秘书咬着牙拨电话，“你给我马上到17层！” 梁森赶到时，张秘书正对着许珩的办公室门摩拳擦掌。 “怎么了？”梁森见张秘书的表情，瞬间笑出声，“许珩又惹你了？” “他换了办公室锁，手机还在里面。”张秘书深吸一口气，“现在实习生在休息室等着，你去把他弄出来。” 梁森挑眉：“我哪有钥匙？”话虽如此，却绕到走廊另一头，摸出手机给许珩发消息： 【许总，你办公室被张秘书包围了，速来救场】 许珩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手机震动惊得他猛地睁眼。看到消息的瞬间，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梁森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他刚打开门，就见梁森像颗炮弹般扑过来。 许珩侧身躲开，梁森扑了个空。张秘书在旁扶额：“行了，别演了。许珩，实习生在休息室等你。” 许珩黑着脸整理衬衫：“知道了。”转身时瞥见梁森揉着额头偷笑，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滚去把你的泡面吃完。” —— 休息室里，宋優正靠着落地窗翻书。阳光漫过她的发梢，在地板投下细碎的金芒，像幅静止的油画。许珩推开门的瞬间，不由得呼吸一滞，简历上的疏离感褪去，眼前的人柔和得像团雾，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韧劲儿。 宋優听见动静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眼梢微弯：“许总？” 许珩走到她对面坐下，指尖在膝头轻敲：“我们开始吧。” 面试的流程意外顺畅。宋優对答如流，无论是算法难题还是职业规划，都透着超出年龄的清醒。许珩盯着她的眼睛，突然问：“简历上写日语N1，你大学是计算机专业，日语是辅修专业吗？” 宋優垂眸，睫毛在眼下扫出阴影：“我有亲属是日籍，日语是当第二语言学的。” 许珩了然点头——原来是混血。他望着宋優坦然的眼神，突然说：“如果没意外，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宋優愣住，片刻后嘴角扬起：“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许珩笑了笑，“以后工作上有问题，随时找我。”他递出企业微信二维码，顿了顿又说，“对了，公司群里有个叫梁森的，离他远点。” 许珩送宋優到电梯口走后，梁森正趴在走廊拐角偷看，被他逮了个正着。 “看够了？”许珩走过去。 梁森立刻站直，嬉皮笑脸道：“这就是你面试的实习生？嘿嘿。” 许珩白他一眼：“少打歪主意。” 梁森凑上来：“她叫什么名字？” “宋優。”许珩故意提高音量，“被分到王姐组了，想献殷勤就赶紧去，别整天像街溜子似的，连报告都让人写。” 梁森吃瘪，看着电梯门关上，冲许珩喊：“许珩你太不够意思了。” —— 下午四点半，宋優推开公寓门，和香正裹着粉色浴袍在电脑前打字。 “我回来了。”宋優换了拖鞋，凑过去看屏幕，“还在忙工作？” “和朋友聊天。”和香关了电脑，坐直身子，“面试怎么样？” “过了。”宋優往后靠在沙发上，双臂抱胸。 和香有些惊讶：“这么快。”她顿了顿，犹豫开口，“不会又是叔叔插手了吧。” 宋優撇嘴：“怎么可能，他不会知道的。” 和香沉默片刻，语气柔和下来：“说真的，優，你打算一直躲着你爸吗？如果是我，也会心疼的。” 宋優垂眸，指尖摩挲沙发纹路：“我只是不想过被安排的人生……他也不需要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 和香叹了口气，突然八卦地凑过来：“对了，面试官帅不帅？” 宋優愣了愣，想起许珩西装革履的样子：“有……一点吧。” “我就说嘛！”和香笑起来，“听名字就知道是帅哥。”她话锋一转：“不过啊，以后到社会上可得小心，别被奇怪的人盯上。” 宋優没接话，望着窗外的霓虹，想起许珩说“离梁森远点”的样子，有点想发笑。 第3章 涟漪 日子流水般过，宋優入职后像上好发条的钟摆，本职工作游刃有余，还能帮组内前辈跑腿打杂。王姐向来冷脸，自宋優来了，却常对着小姑娘笑，逢人便说“这孩子省心，潜力股”——梁森因此成了批斗会常客。 某天午休，员工餐厅里，梁森戳着餐盘里的西蓝花，苦瓜脸皱成核桃：“许珩，王姐看我的眼神怎么跟看狗似的，我犯什么错了？” 许珩淡定吃饭，几天来已听腻这出：“先反思自己有没有认真工作。” “我怎么没认真？”梁森急了，脸涨得通红，“你让我去献殷勤的！现在跑王姐办公室比上学找老师重默还勤。” “你那是献殷勤？”许珩抬眼，眼神里写着“你自己清楚”。 梁森拍桌：“许珩，还是不是兄弟了？连这都质疑！” 许珩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少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没用。” 梁森噎住，半晌梗着脖子反驳：“我那是欣赏，再说了，你昨天开会怎么又被BOSS表扬？我也没摸鱼啊！” “因为我把你摸鱼的时间用来写代码了。”许珩放下刀叉，起身时补一句，“再这么闲，下周就把你调去支援客服部。” 梁森望着他的背影，对着空气竖中指：“资本家！万恶的剥削阶级！” —— 周末，许珩照例要回一次父母家，站在玄关，盯着沈棠的消息出神： “皇太后”：【你妹下周六办婚礼，抓紧带对象回来！】 他扯松领带，开门时还在想怎么应付。客厅里，许暻正和江忆枫布置喜字，两人凑在一起研究气球造型，蜜里调油的样子刺得他眼疼。 “哥，”许暻眼尖，蹦蹦跳跳过来，“你回来了。” 江忆枫笑着点头，给许珩递了双拖鞋。 许珩刚坐下，沈棠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女朋友呢？” “没。”许珩往沙发里缩，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沈棠啪地放下锅铲：“没就滚出去！” 许珩忙堵在门口：“妈，婚姻这东西急不来……” 沈棠叉腰，更年期综合征让她音量飙升，“你妹都嫁了，你想孤独终老？” 许暻忙打圆场：“妈，哥哥工作忙嘛。”又冲许珩使眼色，“你快哄哄妈。” 许珩无奈陪笑，余光瞥见江忆枫在厨房偷笑，突然懂了——这俩人绝对是故意的，合起伙来催婚。 晚饭时，沈棠边给江忆枫夹菜，边叹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儿子又不着家，我个老太婆……”说着抹起眼泪。 许暻忙抱住她：“妈，今晚我和小江住下陪你。” 江忆枫配合点头：“对，妈，我们陪着您。” 沈棠哭声戛然而止，斜睨许珩：“那你呢？” 许珩识趣：“我也住下。” “不用。”沈棠一秒切换冷漠脸，“你住这我失眠，滚回去，把碗洗了。” 许珩：“……” 最后三人挤在厨房洗碗，沈棠突然塞给他一叠喜帖：“拿去公司发，多叫些人热闹。” 许珩僵着手接过，瞥见许暻看着他，腹诽：亲妹，坑哥专业户。 —— 夜里，刚冲完澡的许珩裸着上半身擦头发，他翻通讯录，滑到宋優的头像时犹豫了。 算上下级，也算半个熟人？犹豫三秒，还是转发了喜帖：【宋優，下周六我妹婚礼，方便来吗】 消息刚发，宋優的朋友圈更新了：【讨厌过度约束的家人】，配图是只炸毛的猫。 许珩盯着屏幕笑出声，这姑娘，也被家人逼疯了？他顺手点了赞，没想到宋優秒回： 【许总，那天我弟弟高考，可能来不了，不过我尽量协调】 许珩心头一暖，刚要回复，手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手机一滑，触到了视频通话键。 彼时宋優正裹着浴袍写论文，手机搁在枕边开着静音。她听见提示音拿起来，就见屏幕里闪过一道精壮的肩颈线条——许珩擦头发的动作僵住，赶紧按挂断，指尖却疯狂颤抖。 宋優瞪着黑屏，心脏狂跳。耳后还发烫，和香突然推门进来：“優，给你看个好玩的。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宋優立即藏手机，论文页面被切得乱七八糟。 和香狐疑地瞅她，突然笑出声：“不会是背着我和帅哥聊天吧？” 宋優否认，声音都飘了：“没有，写论文呢。” —— 许珩挂断视频后，蹲在沙发上敲字：【抱歉，手滑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发送键按了又删，最后只敢发个“抱歉”的表情包。手机静静躺着，他却觉得每一秒都漫长如年——宋優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 正纠结时，宋優回复了：【许总，我刚在写论文，没事的】 许珩盯着“您”字，回复：【失礼了，对了，弟弟高考加油】 【谢谢许总】宋優回得很快。 第4章 惊澜 许珩这几日在公司里低调得异常，尤其经过王姐办公室时，脊背绷得比代码Deadline前还紧。宋優撞见他，总是垂眸匆匆擦肩而过，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巍巍的阴影。 明眼人都瞧得出哪里不对了。 某次梁森和宋優同时进许珩办公室，他见她一言不发，交完一摞文件就离开，不免疑惑丛生。 梁森十分自然地坐在许珩办公桌上，成功收获对方白眼一对。他当作没看见，问：“你俩最近怎么了？” 许珩瞟他一眼：“和你有关系吗。”端起咖啡喝一口，“你干嘛来了？没事赶紧滚蛋，别打扰我工作。” 梁森晃着腿：“我今天事忙完了，闲得很，来约饭的。你和她吵架了？” “没有。” 梁森摩挲下巴，突然灵光一现：“难道你把她睡了？” 许珩想把咖啡倒他头上。 梁森看热闹不嫌事大，来劲地说：“怎么不说话，我猜中了？” 许珩懒得理他，甩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梁森知道他炸毛了，忙傻笑打圆场：“嘿嘿，不开你玩笑了，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许珩掀了掀眼皮：“哦，又是泡面。” 梁森从桌上跳下来，拍拍他肩：“不是泡面，楼下开了家西餐厅，我请客，怎么样？” “你想拿我试毒。” 梁森无语：“……还有没有点信任了？” 许珩一脸司空见惯：“无事献殷勤，有猫腻。” “有个毛的猫腻，”梁森摆手，“总之你吃不吃吧？” 许珩收了工作，电脑一合，起身向门口走。梁森忙问：“你干嘛去？” 许珩回头：“请我吃饭啊，还干嘛去？” 梁森：“……” 直到进了西餐厅点完餐，梁森大手一挥付完款，许珩才勉强相信这厮是真的要请吃饭。 五分钟后，许珩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梁森，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梁森笑呵呵地，“你是不是有个妹妹来着？” 明知故问。但正人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许珩只是云淡风轻应了一声：“嗯。” “你妹妹有工作吗？”他接着问。 “还没有，怎么？”许珩一边回答，一边切着盘中牛排，根本没看他一眼。 “那成，”梁森面露喜色，开始规划，“她学的什么专业？我这正好有几个岗位急需填补，要不你问问她？” 许珩对他这种“请客式”陷阱也见怪不怪了，遂抬眸直视对方：“你又有什么阴谋。”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这叫广纳人才，充分利用资源。” 许珩翻了个白眼：“Boss又给你下新任务了？” 梁森一看被戳穿，干脆摊牌：“资源部缺人，要招聘了。”他一脸可怜相，“赏个脸呗，许总” “不行，没得商量。”许珩自然清楚，以许暻的性格，绝不是愿意乖乖被安排的类型。 “那怎么行，”梁森正义凛然，“年轻人要勇于追求事业，实现人生价值。” “她有人养。”许珩叉起一块牛排，“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了。” 梁森一愣：“……好吧。”他悻悻地低下头。 许珩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翻了几下，将一张照片举到他面前：“我妹，这周末结婚。” 梁森一瞄，惊喜地说：“你妹妹长这么好看。” 确实便宜江忆枫那小子了。 “你妹妹要结婚了，你怎么不邀请我去参加婚礼？”梁森问。 “我怕你突发恶疾。” 其实是忘了。 梁森无语，他又转念一想：“说真的，你妹妹都要结婚了，你个当哥的还打光棍，是不是该反思一下。” “关你什么事。”许珩叉着一颗花椰菜，正要往嘴里送。 梁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 许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旧病复发了？” 梁森没理会：“不许吃了，我带你去相亲。”说着另一只手把他的盘子抢过来。 许珩刀一放，也不干了：“不想请我吃饭直说呗，还找借口。” 这是重点吗？ 许珩双手插兜靠在椅背上：“你不也光棍吗，哪来的优越感。” 梁森双手一摊：“我爸妈不管我呀。” 许珩：“……” 梁森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妈对你压力大，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许珩腹诽。 梁森眨眨眼：“你听说过闪婚吗。” 许珩挑眉。 他接着说：“把你照片挂到相亲网上，那妹子还不都来投怀送抱？你就挑个顺眼的赶紧结了得了，应付一下你妈，然后当朋友处也成。” “你要不要脸，”许珩嘴角抽了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睡了就跑？人结婚是来过日子的，不是来打炮的。” “这也是婚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嘛。” 许珩沉默，没说话。 —— 6月9日晚。宋家门前，一辆车缓缓停下。 宋霖迟迟不肯解开安全带，依依不舍地看着宋優：“姐，你真的要走？” “嗯。”宋優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说，“快去吧，爸妈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宋霖抓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沮丧地低下头：“……姐，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 宋優失笑：“和他没关系，姐姐今天晚上要去赴个约，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宋霖咯咯地笑，点头下了车，向姐姐挥挥手，然后蹦蹦跳跳地向家跑去。宋優看着他远去，柔和地笑了。 当宋優回到公寓时已经将近晚上六点了，距婚礼入场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匆匆化了个淡妆，她思前想后，最终选了一件淡紫色的礼服，优雅而简朴。 出门时宋優才意识到好像没看到和香。不过没时间细想了。 宋優只拿了一只手包，因为车子没油了，她直接打了辆出租车便去往目的地。 —— 马上要开始念誓词了，许珩看了一眼手表，快要六点半了。 他正襟危坐，身边该去准备流程的人都已经就位，只有沈棠还留在家属席位，在他身边。 看着她焦急而期待的神情，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当妈妈的人第一次看着女儿步入婚姻的殿堂，既激动又不舍。 放眼望去，场面十分壮观，两家人的亲属、朋友、同事等等都来了，就连江忆枫养的那只小猫都被带来了，领口还系了一个蝴蝶结。 虽然形式是西式婚礼，但也不乏热闹，人们来来往往，谈笑风生。 许珩回头看向同事那边的席位，基本上邀请的都到齐了，尤其是梁森那家伙，满面红光，兴奋得异常，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呵呵，无所谓了，他别搞事就行。 还有一个人没有到场…… 许珩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忙不过来吧。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那次意外视频通话，莫名有些尴尬。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其实也怪不好意思的。 —— 宋優看着堵得水泄不通的高速公路。高峰期，但未免堵得也太离谱了吧。 “师傅，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宋優问。 “少说一个小时吧。”老师傅见怪不怪了，悠闲地听着广播。 那怎么行，再过一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宋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解开安全带：“师傅，就在这儿下吧。” 她匆匆付了钱就下了车，老师傅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 宋優出门前查过地图，到那边其实还有另一条路，不过无法通车。她算了一下，步行十分钟差不多就到了，下车是个明智的选择。 第5章 韧骨 婚礼仪式正式启幕。教堂穹顶下，《婚礼进行曲》如缕轻柔的雾，缠绕着宾客们漾开的笑意。 沈棠紧攥许珩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当许暻颤抖着说出“我愿意”，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坠落。许珩抽出手帕递去，许士航也适时揽住她的肩，低音炮似的嗓音裹着安抚：“慢慢看。” 许珩借揉手帕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扫向四周。余光骤然捕捉到礼堂后门的缝隙——宋優正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挤进来，裙摆沾着尘土，活像只刚穿越荆棘丛的小鹿。 他猛地绷直的肩线松了半寸。 宋優左顾右盼，宾客们沉浸在喝彩里，没人留意她。倒是王姐眼尖，远远朝她招了招手。许珩看见宋優瞬间舒展的眉眼，喉结不受控地轻轻滚动。 仪式后，婚宴移师西郊的法式餐厅，门口很快被宾客堵得水泄不通。 宋優紧紧跟在王姐身侧，周遭都是熟稔的同事，才算勉强安下心。她望着许家的亲友，这家人眉眼间都透着股与生俱来的精致，像被时光细细打磨过。 正看得出神，一道灼人的目光扫来。宋優猝不及防对上许珩的视线，他却像被烫到似的，瞬间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许珩今天换了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褪去了平日里那股随性，反倒添了几分清贵。 女同事们围在他桌边窃窃私语，宋優插不进话题，只能独自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果汁杯。 “小宋呀，”王姐突然凑过来，笑得眉眼弯弯，“你今天这身真好看，淡紫色衬得人跟朵花似的。” 宋優忙把耳后碎发别回去，赧然道：“谢谢王姐。” 许珩远远坐着，看那一桌人聊得热络。宋優坐在最边上，却像自带光源，她化了层极淡的妆，气色比平时鲜亮许多，举手投足间都晃得人心神一荡。 他突然被沈棠拍了下肩膀：“看什么呢？魂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许珩猛地回神，面无表情指了指天花板：“气球挺好看。” 沈棠盯着他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地磨牙，今天是女儿大婚，她忍！ “走，跟我去敬酒。” 许珩抗议：“不是西式婚礼吗，哪来的敬酒环节？” 沈棠的笑瞬间凝固，额角青筋跳了跳：“你去不去？” “去去去。”许珩秒怂，被亲妈像拎小鸡似的押着往席间走。 沈棠敬酒时把人情世故玩得滴水不漏。路过王姐那桌，她突然朝许珩使了个眼色，许珩没懂，她干脆自己盯上了宋優。 沈棠绕着宋優转了半圈，鼻腔里突然泛起股熟悉的“猎物味儿”。她瞥向许珩，发现这小子也在偷瞄宋優，眼神躲躲闪闪，活像两只对视就炸毛的猫。 “这姑娘叫什么名字？”沈棠压着嗓子问许珩，指尖暗戳戳掐他腰眼。 许珩咽了咽唾沫，后腰的刺痛让他老实了：“您又想干嘛？” 沈棠作势要拧他胳膊：“你说不说？” “……宋優。” 沈棠立刻换了副笑模样，亲热得像见着亲闺女，握住宋優的手就不撒开：“哎呀，你就是小宋吧？听我们家许珩提过你。” 宋優懵了，却还是礼貌点头：“阿姨好，我是宋優。” 沈棠笑得眼角堆起细纹，细细打量她：“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眉眼跟画似的……” 许珩在旁边仿佛看见亲妈背后长出了媒婆痣，恨不能原地消失。 梁森呢？许珩在心里疯狂呐喊，这货死哪去了。 沈棠压根没给儿子缓冲的机会，转向宋優时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小宋看着好年轻呀，今年多大啦？” “阿姨，我是实习生，还在读研。”宋優乖乖答。 沈棠算盘打得噼啪响——高学历、年纪小，和自家儿子简直绝配。 “和我们家许珩年纪差不了多少，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她拍着宋優的手，笑出一脸褶子，“以后常来玩呀。” 许珩听得头皮发麻，余光瞥见祁文煦夫妇进来，简直像看见救星。 祁文煦和太太刚才一直在边上观察，见许珩和宋優被沈棠逼到死角，立刻挺身而出。 “沈姨，好久不见，”祁文煦笑着张开手臂，把沈棠往旁边引，“您今天简直艳压全场，我太太想跟您讨教讨教保养经。” 沈棠一见祁文煦，立刻切换成社交模式，拉着他太太的手聊得热火朝天，活像刚才的“逼婚戏码”没发生过。许珩和宋優趁机往外溜，脚步快得像逃债。 —— 两人逃出餐厅，外面天色灰蒙蒙的，风卷着雨气扑在脸上，凉得人打颤。 他们挤在廊檐下，晚风吹得宋優的裙角猎猎发颤。许珩望着远处霓虹，突然开口：“上周提的优化方案，你加的那组数据模型，是自己推导的？” 宋優没想到他会聊工作，指尖下意识蜷起又松开：“嗯，前阵子跟导师做课题，刚好能复用。”她抬眼瞥他，“许总，您觉得逻辑链还缺环节吗？” 许珩声音里藏着些微的纵容：“叫我名字就好。模型没问题，但你总把冗余流程也往方案里塞。”他顿了顿，“实习生不用硬扛所有活。” 宋優眉眼带笑：“我怕拖项目后腿，组里都在赶进度。” 许珩没再追问，只是望着夜色里的她，忽然觉得宋優像株长在悬崖边的铃兰，看着脆弱，根却扎得比谁都深。 就在这时，宋優的手机突然炸响。她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半张脸，像是一幅蛰伏的冷色调油画，突然被注入了生命。 “喂？”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男声，宋優把手机挪远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宋小姐？您朋友在酒吧喝到昏迷，麻烦来接一下！她一直在说日语……我听不懂啊。” 宋優的脸瞬间煞白，那些在日企被灌酒骚扰的夜晚，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她的记忆。 许珩注意到她的异样，往前半步：“怎么了？” 宋優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得像风中残烛：“我有些事要处理，得先离开一下。” “我送你？”许珩皱眉，看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不用，我打车就行。”宋優快速划开手机叫车，指尖却在发抖。 许珩还想劝，却见宋優已经走向马路，只能无奈叮嘱：“注意安全。” —— 宋優推门而入。 她无视门口招待的殷勤，也无视卡座里涌上来的搭讪者，径直走向吧台。和香蜷缩在阴影里，头发凌乱地糊在汗湿的额角，唇色泛着病态的白，像被揉碎的纸花。 宋優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就走。 和香嘴里含糊着日语，死活不肯起身。宋優抬手扇了她一耳光，脆响惊得小范围内的人纷纷侧目。 和香被打懵了，呆呆望着她。 “跟我回家。”宋優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喉间漫上两年前的腥甜。那时和香刚进日企，被部门酒局灌到意识模糊，她踹开包厢门时，几个醉汉的手正黏在和香腰上。 她嗅到和香身上的酒气，眉睫骤颤，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周围有人凑过来调笑：“小妹妹，别这么吓人嘛，人家不想回家。” 宋優抬眼睨他。 那双眼瞳黑得淬了霜，男人竟生生后退两步。 这次宋優没给她挣扎的机会，扣紧手腕拖着和香往外走。和香没想到她力气大得惊人，酒意醒了大半，却双腿发软，走得东倒西歪。 到门口时，宋優才发现外面泼起了瓢泼大雨。她摸出手机叫车。 “美女，需要帮忙吗？” 宋優抬眸，声音的主人是个穿酒红色衬衫的男人，领口松垮地敞着，眉眼带笑却藏着股轻佻，像淬了蜜的砒霜，很容易让人滋生戒备。 她没心情应付搭讪，只上下扫了他一眼，算作回应。 男人却不在意，凑近两步：“这么大的雨，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宋優神情毫无起伏，既无喜悦也无警惕，平静得让他意外。 “不需要。” 她盯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终于跳出来个接单提示。男人却突然递来张名片：“认识一下？我叫尹铖。” 宋優垂眸瞥了眼名片，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尹铖的目光黏在她背影上，像团化不开的雾。 宋優一手撑伞，一手架着和香挤上车，浑身散发着不悦的低气压。酒吧到公寓不算远，却因暴雨和拥堵变得漫长。 两年前的画面突然涌来：和香哭着给她打电话，说“他们摸我手”，说“酒里有东西”。 她踢开包厢门时，和香的衬衫纽扣已经掉了两颗，胃里的酸水混着酒气涌上来，从那以后，但凡沾“酒局”二字的场合，宋優都让和香躲得远远的。 可这人，怎么就敢往狼窝里钻？ 等到了公寓楼，宋優叹口气，把和香往背上托了托——至少人平安回来了，剩下的，只能等她清醒后再算账。 走到最后一个楼梯口，宋優脚步猛地顿住。 长廊尽头，宋鸣倚在窗台边，月白衬衫熨得笔挺，袖口若有似无地搭在栏杆上，姿态闲适却像堵密不透风的墙。他垂眸望着楼下的雨幕，听见脚步声，才缓缓抬眼，目光掠过宋優湿透的裤脚，眼底闪过一瞬惊异，旋即归于平静。 宋優攥紧湿漉漉的衣角，和香的头歪在她肩上，呼吸匀长。她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往前行。 “怎么不接电话。”宋鸣开口，声调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却让宋優脊背发紧。 “手机没电了。”宋優直视他的眼睛，骨血里遗传的冷硬分毫毕现，他们太像了，连拒人千里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宋鸣鲜少展露的温和里藏着刺：“宋霖说你明天带他出去玩。” “嗯。” “学业怎么样了。” 宋優没接这虚浮的关怀，她清楚宋鸣的脾性，突然的嘘寒问暖，不过是为了后面的威逼铺路。 “一切顺利。”她直视父亲，“你还有什么事？” 宋鸣笑了，嘴角扬起极浅的弧度，却比发怒更渗人：“你就这么跟爸爸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她肩上的和香，语气骤然锋利：“平时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宋優冷笑。 “算了，随你吧。”宋鸣转身往楼梯口走，临了又补一句，“别忘了，一年半后，来我公司报道。” “你知道我不会去。”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去。” 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余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晃荡。 宋優捏紧了拳。 把和香扔在沙发上，她冲了个澡，卸去花掉的妆，又变回那个清冷规整的模样。给和香煮了碗醒酒汤，她才去处理湿掉的礼服。 腰间丝带里突然掉出张名片，尹铖的名字刺得她眯起眼。宋優皱了皱眉，随手将名片扔进垃圾桶。 回到客厅，和香身上的酒气混着雨水味扑面而来。宋優强忍着不悦给她擦脸换衣，抱回房间时，额角已经沁出细汗。 她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浏览导师发来的论文批注，清一色的“好”字，工整得有些刺眼。 百无聊赖刷开朋友圈，看到同事们发的婚礼动态，才惊觉自己离场太匆忙，只撂了句有事就走，甚至还迟到了。 这么看来，确实有点失礼。 她想着许珩当时的表情，按亮手机又锁屏。解释吧，怕他更担心；不解释吧，刚解开误会又要生分。何况今天是他妹妹大婚，不该被糟心事打扰。 宋優放空大脑，双臂垂落，疲惫像潮水漫过堤岸。 第6章 裂茧 宋優的指甲陷进掌心，喉间泛着那年冬夜的冰碴味—— “为什么你从来不听我说的话。”她红着眼眶。 宋鸣坐的笔挺，指节摩挲着黄铜打火机，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女孩子早点安定，有什么不好。” 短短几字，重逾千钧。 宋優咬紧牙，指节泛白，她熟悉这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宋霖缩在母亲身后，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颤，客厅的水晶灯把三人影子拉成扭曲的剪影。 这样的对峙发生过无数次，宋鸣终于放下打火机：“你想继续读书，好，我答应你。” 宋優身子一震。 “代价呢？” 宋鸣双手交叠，倚着书柜跷起二郎腿：“你可以接着读，悉听尊便。但哪天不想读了，就回来听安排。”他补了句，尾音带着挑衅，“当然，你想放弃，家门随时开着。” 宋優冷静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一言为定。” 宋鸣笑了，笑意藏在镜片后，晦涩不明。 那个雨夜，宋優拖着行李箱离开家。雨帘模糊了街灯，她要向独裁者般的父亲证明：自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能撕咬命运的狼。 那夜也是祖母的忌辰。相框里的老人穿和服笑得温和，给她取名“優”，盼她成为人中翘楚。宋優跪在廉租旅馆的榻榻米上，望着照片。 她不分昼夜地泡图书馆，课余给留学机构翻译日文资料赚生活费。大二拿到早稻田offer时，账户余额刚够买张单程票。整个大学，她没花家里一分钱。 她选了日本，去看祖母口中“樱花似雪，富士山像沉默誓约”的国度。 站在富士山顶，山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宋優却笑得近乎虔诚。 宋鸣并非全然不管她。回国后，他时不时造访她的公寓，每次都带着让她改变想法的隐晦威胁。 她把自己炼成了没有软肋的人，直到加入Brainstorm——同事的热络，像温水化开了她冰封的壳。 —— 宋優在沙发上醒来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切进来。 茶几上躺着张便签，日语写着“对不起”，笔迹歪歪扭扭。她冲向和香的房间，门把手上积着薄灰。和香连行李都没拿，显然一早便离开。 宋優重重叹了口气。 手机在掌心震动，两条未读消息： 许珩：【今天怎么没来上班？身体不舒服吗？】 许珩：【算了，我已经给你开假条了，好好休息。】 宋優望着屏幕，喉间泛着暖意，头一回遇见主动给假的上司。她给宋霖打电话，约好下次出游的时间，窗外暴雨如注，心里却异常清净。 —— 许珩站在17楼落地窗畔，雨点击打玻璃，震出嗡嗡的回响。他望着灰蒙的天，胸腔里泛着莫名的郁气。 公司今天格外安静，梁森又翘班了，这本该是惬意的事，可许珩对着代码，总忍不住走神。 昨夜宋優的脸反复在脑海里晃：她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眼神冷得像淬了毒。 “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许珩捏着咖啡杯，指节泛白。 —— “酒精过敏？” 事情过去两天后，员工餐厅里，宋優被围在中间，接待员小周故意夸张地嚷。 宋優挂着职业性浅笑，解释突然离场的缘由。办公桌上堆着同事们塞的小礼物：王姐送的阿胶袋坠着流苏，方方塞的香薰蜡烛还沾着商场标签，连梁森都不知从哪摸来盒润喉糖，塑料包装上印着歪扭的“早日归队”。 “小宋，你接个电话就消失两天，我们还以为你被猎头挖走了呢。”方方撞撞她肩膀。 宋優垂眸笑了：“哪有这么容易。”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忙着处理私事，还没有向许珩帮她请假的事情道个谢，只是作为上司而已，已经相当仁至义尽了，以后得找个时间当面解释一下。 —— 周末傍晚，许珩穿着一件深炭色风衣，将身形衬得格外挺拔。他站在自家门前，犹豫着敲门。若沈棠先开门，免不了一顿“该找对象了”的念叨；若许暻开，意味着能躲进房间偷闲。 门开的瞬间，许珩松了口气：“还好是你。” 许暻裹着睡衣，头发翘成小角：“哥，你今天像霸道总裁。” 许珩揉乱她的头发，换鞋时发现家里没了沈棠的身影：“爸妈呢？” “妈在隔壁阿姨家唠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爸么，在出差，你也知道的。”许暻耸耸肩，趿着拖鞋往客厅溜，“这周我住家里。” “你住一周，江忆枫能同意？”许珩挑眉。 许暻翻了个白眼：“他也搬来住了，美其名曰‘打游戏方便’。” 许珩失笑：“你俩倒像对老夫老妻。” 兄妹俩窝在沙发上，许珩突然问：“你毕业一年了，真打算让他养着？” 许暻乐呵：“他乐意，再说我这周就开始找工作。对了，妈最近在给你谋亲事，让我当卧底。” 许珩瞬间坐直：“又相亲？” “非也。”许暻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妈说你公司有个姑娘不错，联系了你同事问她要微信，让我打入内部。” “什么姑娘？” “婚礼你同事那桌的，叫宋優。”许暻晃着手机笑，“沈女士一眼相中。” 许珩：“……” “你们这两天一直在密谋，你还打小报告？”许珩又气又笑。 许暻耸肩：“我是观察组，专门看好戏。” —— 周六晚上，宋優难得清闲，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微信提示突然弹出：【暻】请求添加好友。 她盯着ID愣了愣。 通过申请后，对方秒发消息：【我是你们许总的妹妹，上次婚礼就注意到你，交个朋友呗。】 宋優莞尔，指尖敲出回复：【许小姐好】 接下来的两周，许暻出现在Brainstorm的频率陡增，美其名曰“等许珩下班”。下班后闲暇的时候，她总蹲在宋優工位旁，从“小江给我做了芋圆”聊到“哥哥居然喜欢喝冰美式”。 宋優发现她朋友圈很简单：置顶是和江忆枫的合照，往下翻是毕业照，再早就是些碎碎念，原来真有人能在婚后还保持着少年心性。 “走了。”许珩揉乱许暻的头发，见她还黏在宋優身边，皱眉道，“别打扰人家工作，你不是来等我下班的？” 许暻撇嘴：“我找小宋聊天呢，而且她已经下班了。” “那还不放人走，她不用回家？” 宋優望着拌嘴的兄妹，莞尔不语。 许珩勾着许暻的脖子往边上拽，压低声音：“让你找工作，不是让你在公司捣乱，想让我被BOSS骂？” 许暻不以为然：“我又不天天来，况且你们也下班了。”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见两人说悄悄话，宋優收拾好东西：“许总，我先回去了。” 许珩正严肃“拷问”，他回头应了一句：“好的。”回过头来才发现许暻正乐呵呵地笑。 “我看你俩不简单。”许暻撞撞他肩膀。 许珩翻了个白眼：“这是公司，注意场合。” 在车上，兄妹俩又聊上了。 许暻眨眨眼：“刚才你没否认。你在搞办公室恋情？” “瞎说。” “哥，你觉得一个人生活怎么样？”许暻突然问。 许珩挑眉：“单身成瘾。” “不对。”许暻认真道，“你应该很渴望有个伴吧。” 许珩愣住，他没想过许暻会这么说。 “哥，你这么优秀，怎么在感情上这么自卑？”许暻叹了口气，“妈早看出来了，她只是怕你以后后悔。” 许珩沉默许久，终于喟叹：“你什么时候长大的？” 许暻笑了：“我明天最后一次来公司，之后就认真找工作了，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看你造化。” —— 宋優到家没多久，手机弹出许暻的消息：“我家大猫下崽了，送你一只要不要？” 她失笑，在日本留学时，她曾养过一只垂耳兔，回国时没法带走，成了遗憾。如今有个毛茸茸的机会摆在眼前，自然不愿错过。 宋優：【是什么样的小猫，能看看吗？】 许暻发来一张图片。照片里，奶灰色的小奶猫缩成掌心大的毛团，粉爪垫支棱着，像团会呼吸的棉花糖。 许暻：【你要的话，明天我偷摸给你带到公司】 宋優：【好呀】 翌日下班后，宋優收到了许暻带来的纸箱。拆开时，小奶猫“喵”地叫了声，她忙关了箱盖。 两人蹲在工位角落rua猫，许暻捏着猫爪逗弄：“是不是很可爱？”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宋優垂眸合起文件夹，将猫咪罩在桌下，动作行云流水。许珩静步而来，手里抱着沓工作资料。他垂眸扫过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将文件放在宋優桌上：“上次报告逻辑很干净。” 宋優起身，椅脚与地面轻擦：“谢谢许总。” 许珩睨她一眼，转身欲走又顿：“对了——” 她抬眸，撞见他眼底浅淡的纵容：“别让猫咬坏充电线。”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转角，两人才松了口气。 许暻戳戳宋優膝盖：“宋優，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宋優以为是工作式考察，斟酌着答：“许总很靠谱，工作上像导师一样。” 许暻嘿嘿笑：“他看着严肃，其实很腼腆的。” 宋優有些尴尬，正想岔开话题，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 梁森大摇大摆进来：“小宋还没下班呢？” 许暻斜睨他。梁森这才注意到许暻，眼睛倏地亮起来：“许妹妹也在啊。” 宋優介绍：“这是梁总。” 许暻挑眉，故意说：“不认识。” 梁森摸摸鼻子，自来熟地笑：“许珩提过我吧？”见许暻摇头，又垮了脸，“唉，我就知道，我是那个拿不出手的……” 许暻说：“您是来发工作任务的？” 梁森挠头：“当然不是，都下班了，就过来看看小宋……那啥，不打扰你们了。” 他赶紧离开，许暻望着门眨了眨眼：“这人看着不太聪明。” —— 周一晨会上，Boss宣布：Brainstorm与Giovanni有意合作，近期将举办交流会，全体员工参加。 散会后就下班了，公司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梁森伸着懒腰凑过来：“听说Giovanni老总的小儿子是个花花公子哥。” 方方兴奋追问：“交流会，像峰会一样高大上吗？” 梁森无情拆台：“就是找个地方吃饭谈生意，你们新人去了，无非是陪酒陪笑混脸熟。” 方方蔫了，偷瞄宋優，她垂眸翻资料，神色平静。 许珩突然开口：“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你们跟紧王姐，她会照应。” 梁森嗤笑：“许珩，你也太紧张了。让她们自己玩呗。” 许珩端起咖啡：“那你刚才说‘花花公子’的意图何在？” 梁森赔笑：“我这不是想巴结嘛，万一他爹要钱多呢。” 许珩翻了个白眼：“就你？除非去变性。” 女同事们忍俊不禁，梁森长得其实有几分帅，嘴又甜，在公司本就讨喜。他被怼得摸不着北，突然一拍大腿：“得，我来当护花使者，全体女同事安全由我守护。” 许珩懒得接话，余光却瞥见宋優垂着的睫毛颤了颤。他看向宋優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 方方被梁森逗得花枝乱颤，众人纷纷起哄。宋優安静地旁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杯，许珩方才的眼神，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许珩的视线又扫过来，宋優低头，却撞上他瞬间挪开的目光。梁森趁机搭着许珩肩膀：“不出意外，今年咱俩又是一组，还有个名额，谁想竞争？” 同事们的欢呼此起彼伏，许珩嫌恶地推开梁森，起身就走：“我回办公室了。” 梁森在后面拖长音：“许总慢走。” 宋優望着许珩的背影，梁森突然戳戳她：“小宋，来我们组吗？” 方方嘟嘴：“梁总真偏心。” 梁森笑得狡黠：“我看许总也乐意。” 这话像颗炸弹，同事们的哄笑里突然掺了暧昧。宋優有些尴尬，匆匆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宋優步出公司，夜风灌领口，后背薄汗却凉得清醒。 试用期月底结束，交流会日期未定，她其实还是想一试的。但许珩的眼神像根刺，他分明不想让她去。 站在天台边缘，霓虹浸着暮色。她望着城市，喉间漫上疲惫，却并非怯懦的酸软，而是长年对抗后的倦怠。 留学时遗弃的兔子，不敢接的善意……这些被“抗争”裹挟的岁月，推着她走到今天，却也让她错失太多。 晚风卷发丝糊脸，宋優向往的从不是战胜谁，而是能卸下盔甲的家，和一份不必对抗的平等与爱。 第7章 赴潮 周一晨会的余温还没散，行政部的通知便跳了出来：Giovanni交流会定档本周五，地址在柏悦酒店顶层宴会厅，全员着正装出席。 宋優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边缘。试用期的倒计时在台历上画着红圈，许珩那天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里。 下班时，她在茶水间碰到了许珩。他倚在咖啡机旁，深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简约的机械表，没有往日的疏离，却也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交流会的事，你想好了？” 宋優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我去。” 许珩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点点头：“王姐跑过不少商务局，到时候多跟着她，有不懂的就问。” 咖啡机“嗡”地响了一声，热气漫上来，宋優瞥见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是交流会的初步流程表。 周三傍晚，Brainstorm的办公室里一片忙碌，大家都在整理交流会要用到的资料。 王姐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小香风外套走过来，搭在宋優的椅背上：“你平时穿得太素，这件衬气色，到时候别怯场，商务局没什么可怕的，记住多听、少言、礼貌回应就行。” 宋優道了谢，将外套叠好放在一旁，目光扫过办公室，许珩正在核对文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轮廓比平时更显利落。 梁森突然凑过来，晃了晃手腕上的定制袖扣：“许珩，今晚要不要提前演练一下。” 许珩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同级间的熟稔调侃：“你要是把耍嘴皮子的功夫匀点在资料上，也不用每次都等着团队补位。” 梁森笑着讨饶：“这不是有你在么。听说Giovanni那边会来不少高层，咱们争取把合作谈下来。” 宋優垂眸整理着资料，指尖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几分。她总觉得这场交流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 周五傍晚，柏悦酒店外车水马龙。宋優跟着王姐走进顶层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倾泻而下，映得地面的大理石像铺了一层碎钻，Giovanni的品牌logo在幕墙上来回滚动，气派又张扬。 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端着酒杯交谈，女人们穿着精致的礼服穿梭其间。宋優跟在王姐身后，手里拿着资料夹，仔细听着身边人的对话，大多是关于行业动态和合作意向的讨论，偶尔夹杂着几句无关紧要的寒暄。 王姐带着她给几位相熟的合作方打招呼，宋優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多说一句话。以前实习时，跟和香一起参加过的寥寥几次商务饭局，那种压抑又虚伪的氛围，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 “小姐看着面生，是贵公司的新人？”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宋優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举止优雅，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含笑看着她。王姐立刻接话：“是的，这是我们组的新人宋優，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还请多关照。” 男人点点头，目光在宋優身上停留了几秒，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融入了其他人群。王姐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紧张，这种场合难免会被人打量，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宴会进行到一半，Boss带着许珩和几位核心成员去跟Giovanni的高层谈合作细节。宋優则跟着王姐在休息区整理资料，梁森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递了一杯给宋優：“累了吧，先歇会儿。” 宋優接过果汁，道了谢。梁森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压低声音说：“Giovanni这次负责对接的是老总的家里人，挺有话语权的，记得小心应对。” 宋優“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许珩那边，他正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交谈，神情专注，偶尔点头回应，举手投足间透着专业与沉稳。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许珩突然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他微微颔首，又很快转了回去。 没过多久，许珩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合作框架草案：“王姐，你看看这份草案有没有问题，等会儿咱们再跟对方碰一下细节。” 王姐接过草案仔细看着，宋優也凑过去，两人一起核对条款。许珩站在旁边，偶尔补充几句，全程没有多余的交流，只围绕着工作展开。 梁森在一旁打趣：“你这工作起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说跟我们聊两句放松放松。” 许珩瞥了他一眼：“要是想放松，等交流会结束了有的是时间，现在先把正事做好。” 就在几人讨论得认真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不小心打翻了酒杯，红酒洒在了一位男士的西装上。女人慌乱地道歉，男士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周围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王姐拉着宋優往旁边退了退，避免卷入是非。许珩皱了皱眉，让人叫来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处理。 梁森凑过来小声说：“这女人是别的公司的，听说为了跟Giovanni合作，特意托关系进来的，没想到这么不小心。” 宋優没接话，只是觉得这场宴会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每个人都带着目的而来，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麻烦。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夹。 不管这场交流会藏着多少暗流，她都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能出任何差错。 零点的钟声敲响，交流会渐渐接近尾声。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少数人还在洽谈后续合作。 许珩跟Boss汇报完情况，走过来对王姐和宋優说：“今天辛苦了，资料整理好后发我一份，明天咱们开会讨论。” 王姐点点头：“好。” 宋優收拾好东西，跟在王姐身后准备离开。走到宴会厅门口时，她听到旁边两个工作人员在低声交谈：“听说今晚Giovanni老总的小儿子也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好像是那位穿酒红色西装的，看着挺年轻的，听说这次合作主要是他在负责……” 宋優的脚步顿了一下，酒红色西装……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却又抓不住具体的记忆。王姐回头催她：“怎么了？” “没什么。”宋優摇摇头，跟上王姐的脚步，走出了酒店。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凉意，她抬头看了看夜空，灰蒙蒙一片。 回到家后，宋優刚把外套挂好，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尹铖。” 她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瞳孔骤然收缩。 第8章 锋棱 宋優盯着手机屏幕上“尹铖”两个字，指尖捏着手机边缘，塑料壳的凉透过皮肤渗进骨缝。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未亮透的天，酒吧那晚的雨气仿佛又裹住了脚踝——酒红色衬衫、轻佻的笑、递来的名片，还有和香浑身酒气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删掉短信，将手机塞进包里。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有淡青，却仍能在三分钟内整理好表情，换上通勤装时，指尖的颤抖已经收得干净。 上班路上，地铁播报声里，宋優反复梳理：尹铖是Giovanni老总的儿子，也是酒吧里递名片被她冷拒的男人，现在主动找上门，绝不可能只是“打个招呼”。她摸出笔记本，在空白页写“Giovanni-尹铖-警惕”，字迹遒劲。 到公司时，梁森已经瘫在工位上啃三明治。见宋優进来，他晃了晃手机：“昨晚Giovanni发了合作补充条款，许珩让咱们今天上午碰一下。” 宋優点头，放下包刚要开电脑，王姐端着咖啡走过来：“小宋，昨天交流会没受委屈吧？我看你后来脸色有点白。” “没事王姐，就是有点累。”宋優指尖敲着键盘，调出资料夹，“补充条款我先看看。” 她刻意避开尹铖的话题，目光却在扫到“对接人：尹铖”时顿了半秒。梁森凑过来看屏幕，咂舌道：“果然是这位小少爷负责，听说他手段挺活，我们得多注意。” 宋優“嗯”了一声，指尖划过鼠标，将条款里的风险点标红。许珩这时走进办公室，路过她工位时脚步微顿：“资料整理好，十分钟后会议室谈。”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多问。 会议室里，许珩将补充条款投影在幕布上，指尖点着“合作范围”那栏：“Giovanni要求咱们派专人对接日常沟通，这个人选……” 梁森立刻举手：“我去，我唠嗑有经验。” 许珩睨他：“你连条款里的技术参数都没看懂，去了也是添乱。” 王姐沉吟道：“我这边手头有其他项目，走不开。小宋虽然是新人，但细心，上次报告逻辑很清楚，或许……” 宋優抬头，正好撞上许珩的目光。他眼底没有强迫，只有询问，她却攥紧了笔。如果对接人是尹铖，她避不开，但也不能让同事察觉异常。 “我可以。”她开口，声音平稳，“但我需要许总或梁总偶尔协同，毕竟我对合作细节还没完全吃透。” 梁森拍桌：“我没问题，许珩你负责压阵，咱们分工明确。” 许珩点头，没再多说，继续讲解条款。宋優盯着幕布，总想起昨晚的短信，笔尖在纸上无意识画着圈，这场对接，怕是没那么简单。 午休时，前台突然来敲办公室门：“宋優小姐，Giovanni的尹先生找您。” 这话像颗石子，在办公室里激起涟漪。梁森立刻弹起来：“亲自来了？够给面子啊。” 宋優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没露异样：“我去看看。” 前台大厅里，尹铖穿一身黑色西装，没了酒吧里的轻佻，却多了几分压迫感。见宋優进来，他笑着迎上来：“宋小姐，昨晚的短信收到了？” “收到了。”宋優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语气平淡，“尹先生找我，是关于合作的事？” 尹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是想跟你聊聊对接细节，顺便……赔个罪。上次酒吧的事，可能让你误会了。” 宋優垂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不过是被冷拒，何来误会？他分明是故意找由头纠缠。大厅里有同事路过，好奇地往这边看，她不想被围观，便道：“楼上有会客室，我们去那边谈。” 会客室里，尹铖将文件袋放在桌上：“这里是合作的详细流程，我标注了需要咱们对接的节点。” 宋優翻开文件，目光快速扫过，却没漏过他指尖的动作。他在转笔，和递名片时轻佻勾唇的节奏一模一样。 “尹先生，合作细节我们上午已经内部讨论过，有疑问我会通过工作邮箱跟您对接。”她合起文件，语气保持礼貌却带着距离，“如果没别的事，我还要回去处理工作。” 尹铖却突然前倾身体，压低声音：“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对接？” 宋優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没有半分闪躲：“您是Giovanni的对接人，我是Brainstorm的对接人，这是工作安排，没什么好奇的。” “只是工作？”尹铖笑了，语气里的玩味藏都藏不住。 宋優指尖微微收紧，声音却更稳：“尹先生，私人场合的交集我没兴趣，现在我们谈的是工作。如果您想聊私事，恕我不奉陪。” 她起身要走，尹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宋優猛地抽手，文件袋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 “这是在干什么？” 许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冷意。他走进会客室，弯腰帮宋優捡文件，指尖碰到她的手时，轻轻捏了一下，那力道很轻，却让宋優紧绷的脊背松了半寸。 尹铖松开手，耸耸肩：“只是跟宋小姐聊合作，许总不用这么紧张。” “聊合作需要动手？”许珩将文件递给宋優，目光落在尹铖身上，“Giovanni的合作理念是‘尊重’，尹先生这做法，不太符合贵司的风格吧？” 尹铖笑了笑，没反驳：“是我唐突了。既然许总来了，那对接细节我跟您聊也行。” “不用。”许珩挡在宋優身前，“宋優是咱们的对接人，后续沟通找她就好。但我希望下次尹先生来之前，先打个招呼，毕竟这是本公司的办公区，不是私人场合。” 尹铖盯着许珩看了几秒，最终点头：“好，下次我会提前联系。” 他走后，会客室里只剩两人。许珩看着宋優泛红的手腕，皱眉：“你认识他？” 宋優垂眸，没隐瞒：“在酒吧见过一次，他主动搭话递名片，我没理。” 许珩没再多问，只说：“以后他再来，你直接叫我或者梁森。” “谢谢。”宋優攥紧文件袋，指尖的颤抖终于藏不住。刚才尹铖的力道不算重，却让她想起和香当时被骚扰的模样，那种被强行纠缠的无力感，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梁森听说尹铖动手的事，差点冲出去找他理论。被王姐拉住后，他端着两杯热可可闯进茶水间：“小宋，你没事吧？那小子也太狂了，下次他再来，我帮你揍他。” 宋優接过热可可，指尖裹着暖意，笑了笑：“没事梁总，许总已经解围了。” 王姐也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肩：“小宋，要是觉得委屈就说，咱们团队护着你。尹铖虽然是小少爷，但也不能在咱们地盘上撒野。” 宋優望着两人，喉间发暖。她一直以为自己能扛住所有事，却忘了团队不是孤军奋战。她吸了吸鼻子，把热可可凑到嘴边：“谢谢王姐，谢谢梁总，我真没事。” 这时许珩也走进茶水间，见三人气氛轻松，紧绷的眉梢松了些。梁森立刻凑过去：“许珩，他是不是故意找小宋麻烦？咱们得想个办法治治他。” 许珩倒了杯咖啡，瞥他：“先把合作条款吃透再说，别整天想着打架。” 梁森撇撇嘴，却没反驳。宋優看着他们拌嘴，心里的寒意渐渐散了。原来有后盾的感觉，是这样的。 —— 下班时，宋優收到和香的微信：【優，我回日本找到新工作了，下周就上班。】 后面还附了张她公司的照片，和香笑得很灿烂。宋優盯着屏幕，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回了句“恭喜”，又加了句“注意身体，别太累”。 走到公司楼下，许珩的车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我送你回去，刚好顺路。” 宋優愣了愣，没拒绝。车里很安静，只有导航的声音。快到公寓楼时，许珩突然开口：“如果尹铖再找你麻烦，不用硬扛。” 宋優转头，看见他盯着前方的路，侧脸在暮色里很柔和。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许总。” 下车后，宋優站在路边，看着许珩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她摸出手机，给尹铖发了条短信：【合作事宜请通过工作邮箱沟通，私人场合勿扰。】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她攥紧手机，抬头望着公寓楼的灯。 不管尹铖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让他打乱自己的节奏，更不会让他伤害到身边的人。夜风里，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宋優刚上楼，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里面传来尹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以为这样就能避开我？合作才刚开始，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电话挂断，宋優盯着黑屏的手机，指尖发凉。 她深吸一口气，回到公寓拉上窗帘，打开电脑继续整理合作资料。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没有慌乱，只有冷静的决心。 第9章 砥柱 宋優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合作方案，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凌晨整理的风险点文档已标红三页，尹铖昨晚的电话像根刺，让她不敢有半分松懈。 邮箱突然弹出新邮件，是尹铖发来的，主题是“对接细节补充”，内容却夹杂着“周末有空一起看展吗”的私语。 她手指悬在鼠标上，三秒后截图保存邮件，再将无关私语删除，只保留工作内容转发给许珩和梁森，附言：“已剔除无关信息，重点标注在附件。” 做完这些，她才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窗外晨光穿透云层，她想起和香今早发的微信：【優，工作一切顺利，就是有点累】，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有人在认真生活，她更不能被尹铖打乱节奏。 —— “尹铖这邮件什么意思，还约你看展？”梁森凑过来看屏幕，咂舌道，“明摆着借工作撩你。” 宋優把截图打开：“已经保存了，要是他再发类似的，咱们就跟Boss报备。” 王姐端着文件夹走过，闻言停下脚步：“这种情况得注意，别硬碰硬，但也不能让他觉得你好欺负。下次对接可以拉上许珩，有个照应。” 宋優点头，刚要说话，许珩的消息弹了进来：【上午十点Giovanni临时加对接会，我跟你一起去。】 她抬头望向许珩的工位，他正低头处理文件，晨光落在他发梢，没看过来，却让宋優心里稳了几分。 —— Giovanni的会议室里，尹铖穿一身白色西装，没了之前的压迫感，却多了几分刻意的亲和。见宋優和许珩一起进来，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着起身：“许总也来了，看来Brainstorm很重视这次合作。” 许珩没接话，拉过椅子让宋優坐，自己则坐在她旁边：“开始吧，我们时间有限。” 尹铖拿出方案，指尖点着“技术对接”那栏：“这里的参数需要调整，我希望你们三天内给出新方案。” 宋優皱眉：“之前定好的参数符合行业标准，临时调整会影响后续进度。” “但Giovanni的要求更高。”尹铖看向宋優，语气带着试探，“宋小姐要是觉得难，我可以私下帮你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折中方案。” 许珩抬眸，语气平淡：“方案调整需要双方协商，私下沟通就不必了。三天内给回复，我们会拿出两套备用方案。” 尹铖的笑容僵了一下，没再多说，继续讲解其他条款。宋優低头记录，指尖却攥紧了笔——尹铖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打转，像黏腻的蛛网，让她很不舒服。 会议结束后，尹铖故意拦在宋優面前：“宋小姐，关于方案的细节，我还有些疑问……” “我陪你聊。”许珩上前一步，挡住尹铖的视线，“宋優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先走一步。” 宋優趁机离开会议室，走到电梯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许珩正和尹铖说话，姿态从容，没让尹铖占到半分便宜。 回公司的路上，车里，许珩突然开口：“尹铖要是再单独找你，就说我这边有工作安排，推掉。” 宋優看向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谢谢，其实我自己也能应对。” “我知道。”许珩目视前方，“但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团队不是让你一个人扛事的。” 宋優没说话，心里却像被温水浸过。她一直习惯了自己应对麻烦，忘了原来还能有人生怕她受委屈。 回到公司，宋優刚把会议记录整理好，梁森就拿着一叠资料跑过来：“我查了尹铖的背景，这小子以前在国外就喜欢借合作撩女同事，被人举报过好几次。” 他把资料放在桌上：“这是他之前在别的公司的记录，后来他爹压下去了。我们可得小心别被他坑了。” 宋優翻看资料，眉头越皱越紧。 尹铖不仅借工作骚扰同事，还曾故意修改方案导致合作方损失，最后靠家里关系摆平。 王姐走过来，看了一眼资料：“看来他不只是想撩你，可能还想在合作上做手脚。以后方案调整必须留痕，所有沟通都要通过工作邮箱，别留把柄。” 许珩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已经跟Boss报备了，以后Giovanni的所有对接，必须有两人以上在场，邮件同步抄送Boss和我。” 宋優望着三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身后还有整个团队在支撑。 下午，宋優收到尹铖的短信：【宋小姐，方案的事我想通了，不用调整参数。今晚我在麓山私厨餐厅订了位置，想跟你聊聊后续合作，就我们两个人】 她看着短信，指尖发凉。尹铖明摆着不放弃，甚至开始用合作威胁她。她刚要把短信转发给许珩，许珩却突然出现在她工位旁：“尹铖是不是给你发消息了？” 宋優点头，把短信给他看。许珩皱眉，拿出手机给尹铖回了条消息：【合作事宜请通过工作邮箱沟通，私人邀约不必了】 没过多久，尹铖的电话打了过来，许珩直接接起：“尹先生，关于合作的事，我们会按流程来。要是你再用私人邀约骚扰宋優，我们会考虑终止合作。” 电话挂断后，许珩看着宋優：“别担心，他不敢再乱来了。” 宋優望着他，心里的感激却说不出口。许珩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转身要走时补了句：“这是我作为领导该做的。” 下班时，宋優整理好文件，把尹铖的骚扰记录和资料放在一起，锁进抽屉。她走到公司楼下，许珩的车又停在路边。 “我送你回去。”他降下车窗，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车里，宋優突然开口：“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 许珩看了她一眼：“这是我该做的。” “不只是因为工作。”宋優低头，“还有你担心我受委屈。” 许珩没说话，车里陷入沉默。快到公寓楼时，他才开口：“你很坚强，但坚强不代表要自己扛所有事。以后有麻烦，记得找同事，找我也行。” 宋優抬头，暮色里他的侧脸很柔和，温暖又安心。 第10章 归期 宋優刚把第三版合作方案发给尹铖，电脑屏幕突然弹出Giovanni的紧急邮件——【技术对接数据异常，导致测试失败，初步判定为Brainstorm提交的参数有误】。 她心脏一沉，指尖飞快点开附件里的测试报告，红框标注的“错误数据”赫然是她上周提交的版本，可其中几处关键数值，根本不是她最终确认的结果。 “小宋，Boss叫你去办公室。”前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宋優攥紧鼠标，深吸一口气。走到走廊时，听见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听说Giovanni那边测试崩了，好像是宋優的数据错了……”“不会吧？她平时挺细心的……” 推开门，Boss的办公桌上摊着测试报告，尹铖居然也在，穿一身深色西装，脸色阴沉：“宋小姐，我们信任Brainstorm，才把核心对接交给你，你就是这么负责的？” “数据不是我提交的最终版。”宋優拿出自己的备份文件，“我上周发的版本有签名确认，您可以对比时间戳。” 尹铖冷笑一声：“备份随时能改，谁知道你是不是出了问题才伪造的？” 这时许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U盘：“Boss，我查了公司的邮件服务器，宋優上周提交给Giovanni的原始邮件还在，附件里的数据和她的备份一致，后来被人二次修改过，修改记录的IP地址是Giovanni的内部网络。” 尹铖的脸色变了，却还强撑着：“许总这是在偏袒自己人？IP地址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你们联合起来栽赃我。” “栽赃不栽赃，查一下Giovanni的邮件日志就知道。”许珩把U盘放在桌上，“而且我们还查到，测试前半小时，有个匿名账号登录过对接系统，修改了数据，这个账号的使用人，是尹先生的助理。” Boss皱着眉，看向尹铖：“尹先生，这事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尹铖攥紧了拳，没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从Boss办公室出来，宋優刚回到工位，就看见方方拿着手机跑过来：“小宋，你看公司内网论坛，有人匿名发帖说你跟尹铖有私情，故意改数据坑公司。” 她点开论坛，帖子已经被顶到首页，楼主添油加醋写了“宋優收尹铖礼物”“两人单独吃饭”，下面还有人附和“难怪尹铖总找她对接”。 宋優指尖发凉，却没慌，她知道这是尹铖的反击，想靠谣言毁掉她的名声。 王姐走过来，把一杯热奶茶放在她桌上：“别理那些废话，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已经让行政部删帖了，再查是谁发的。” 许珩这时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帖子是尹铖的助理用匿名账号发的，我已经把证据发给Giovanni的高层了。你别担心，这事很快会解决。” 宋優抬头看他，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让她想起在日本时见过的樱花，温暖又坚定。她点点头：“谢谢许总，也谢谢王姐、梁总。” 下午，Giovanni的高层亲自来公司道歉，还带来了尹铖的书面检讨。 原来尹铖修改数据，是想逼宋優妥协，没想到被拆穿后，又让助理发谣言，最后被Giovanni的高层查出真相——碍于他是老总的小儿子，没做公开处分，却取消了他本次合作的对接权，改由项目总监接手后续工作，家族内部也对他进行了严厉训诫，还承诺承担测试失败的全部损失。 “给Brainstorm添了这么大麻烦，实在抱歉。”Giovanni的高层握着Boss的手，“后续我们会严格把控对接流程，绝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 事情看似解决了，宋優却没松口气，她坐在工位上，翻着自己的留学申请资料，才想起实习期满的日子，就在下周。 晚上，宋優收到尹铖的短信：【你赢了，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没回复，直接拉黑了号码。窗外的夜色很浓，她想通了——她来Brainstorm实习，是为了积累经验，不是为了陷入这些是非。日本的学业还没完成，那才是她最初的目标。 周五晚上，梁森组了个局，说是“庆祝尹铖下线，欢迎新对接人”。包厢里，王姐给宋優夹了块毛肚：“小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冷静，咱们还真可能被尹铖坑了。” “主要是许总和梁总帮我找证据，不然我也没办法。”宋優笑着说，心里却有些发酸，她已经开始舍不得这个团队了。 梁森喝了口啤酒：“说什么呢，咱们是团队，当然要互相帮衬，对了，小宋，你实习期满后，是不是要留在公司啊？Boss都跟我夸你好几次了。” 宋優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要回日本继续读书。”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 “还有一年的课程没完成。”宋優低下头，“来实习也是想积累点经验，现在差不多该回去了。” 王姐叹了口气：“这么快啊……本来还想带你做下一个项目呢。” 许珩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什么时候走？” “下周末。”宋優抬头看他，“我已经买好机票了。” 他点点头，没再多说，却把自己杯里的果汁换成了啤酒，一口喝了大半。 接下来的一周，宋優开始整理工作交接的资料。她把合作方案的细节、对接人的联系方式，还有注意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生怕后面接手的人出问题。 周五晚上，公司里只剩下她和许珩。宋優把交接资料放在许珩的桌上：“许总，这是对接的所有资料，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可以打电话问我。” 许珩抬头看她，灯光落在他眼底，竟有些模糊：“你在日本，还会回来吗？” 宋優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应该会吧，毕竟国内还有很多朋友。而且Brainstorm这么好的公司，说不定以后还能回来工作呢。” 他没说话，只是把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你实习期间的优秀员工证书，Boss特意给你申请的。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个小盒子，“算是团队给你的送别礼物。” 宋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胸针，形状是Brainstorm的logo。她攥紧盒子，眼眶突然有些红：“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应该的。”许珩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车里，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导航的声音偶尔响起。快到公寓楼时，许珩突然开口：“在日本要是遇到麻烦，记得给我打电话，或者给梁森、王姐打。” “好。”宋優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她下车后，许珩突然叫住她：“宋優。” 她回头，看见他探出头，夜色里的眼神很亮：“等你回来。” 宋優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好，等我回来。” 上楼后，宋優坐在窗边，看着许珩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她打开那个小盒子，摸着银色的胸针，想起刚来时的样子，那时她还很拘谨，是这个团队接纳了她，帮她应对尹铖的骚扰，给她温暖。 她拿出机票，上面的日期是下周六。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给Boss发了封感谢信，也给王姐、梁森发了消息，谢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夜深了，宋優躺在床上，却没睡着。她想起在Brainstorm的点点滴滴，想起许珩的帮忙，想起团队的温暖，心里却很清楚，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日本的学业还在等着她，等她完成学业，一定会回来，回到这个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第11章 东京雨 周六的机场人潮涌动，宋優拖着行李箱站在值机口，回头时正好撞见许珩的目光。 他手里攥着袋包装好的樱花酥，递过来时指尖有些凉：“日本的樱花酥可能更地道，但这个是梁森特意去老字号买的，说让你尝尝家乡味。” 宋優接过，包装袋上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她低头笑了笑。 “到了记得报平安。”许珩没再多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融进值机队伍。 梁森在旁边戳了戳他：“舍不得就说啊，装什么高冷。” 许珩没理他，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幕墙落在他身上，直到宋優的航班信息显示“已起飞”，才转身离开。 飞机降落在成田机场时，东京正飘着细雨。宋優推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熟悉的樱花香混着雨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打车往学校附近的公寓去。 公寓还是去年住过的样子，阳台上的绿萝被房东养得很好，藤蔓垂到窗沿。她收拾完行李，拿出许珩给的樱花酥，咬了一口，甜意里带着点咸，像极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晚上，宋優给导师发了消息，确认下周开始课题研究。她的课题需要和本地企业合作收集数据，导师已经帮她联系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说是下周一可以去谈合作细节。 睡前，她给许珩发了条微信：【已到公寓，一切安好，樱花酥很好吃】 没过多久，许珩回复：【有任何事，随时找我】 宋優看着屏幕，嘴角弯了弯，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好】 —— 周一上午，宋優准时到了那家医疗器械公司。接待她的是项目负责人佐藤，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态度温和，聊起课题合作时也很爽快，眼看就要敲定合作细节，佐藤却突然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脸色变了变：“抱歉，我们公司临时接到通知，这个合作暂时不能推进了。” 宋優愣了愣：“是哪里出问题了吗？我们可以再调整合作方案。” 佐藤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是总部那边的意思，说是有更重要的合作要推进。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实在抱歉。” 宋優走出公司时，东京的雨又下了起来。她撑着伞走在街头，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导师说这家公司一直很支持学术合作，怎么会突然变卦？ 回到公寓，她打开电脑，想再找其他企业合作，却发现之前联系好的几家公司，要么说“名额已满”，要么干脆不回复。 周三下午，宋優收到一封陌生邮件，发件人栏写着“Giovanni Japan”，内容却让她指尖发凉：【宋小姐，关于你的课题合作，我们分公司可以提供支持，不过需要你抽时间来谈一下细节。地址：东京都港区芝公园附近写字楼15层】 邮件末尾没有署名，但宋優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试探语气，是尹铖。她盯着屏幕，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把邮件截图发给了许珩：【尹铖好像在日本找我麻烦，我的课题合作被卡住了】 许珩很快回复：【别去见他，我帮你查一下Giovanni日本分公司的情况。你导师那边有没有其他资源？】 【我已经问过导师了，他说会帮我再联系，但可能需要点时间。】 宋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尹铖应该是通过Giovanni的关系，让那些公司拒绝和我合作，逼我去找他】 【别慌，我这边查到Giovanni日本分公司的负责人和我们公司有过合作，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情况】，许珩顿了顿，又发：【要是他敢逼你，我飞过去找你】 宋優心里一暖，却还是拒绝了：【不用，我能应对。你帮我查情况就好，谢谢你】 周四早上，宋優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宋鸣的邮件。内容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听说你在日本卡了课题，倒是有闲心找外人帮忙。别忘了，读不下去就回公司，别想着靠旁门左道绕开约定。真走投无路，打家里电话，别让外人看了宋家的笑话】 宋優盯着屏幕，指尖攥紧了鼠标，指节泛白。她知道宋鸣的用意，这不是关心，是提醒她逃不出他的掌控。他大概是从宋霖那里套了话，又或许是查到了她在日本的窘境，才发来这封带着威胁的通牒。 她盯着邮件看了很久，最终敲下回复：【课题我能自己解决，约定的事，毕业再说，不劳你费心】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关掉邮箱，把宋鸣的邮件归进“未读”文件夹，她不会靠宋鸣，更不会让他把自己的学业变成要挟的筹码。 宋優心里有些乱，她一直想摆脱宋鸣的控制，可现在遇到麻烦，他的邮件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她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压下去，继续找课题合作的资源。 周五晚上，梁森给宋優发了条语音，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小宋，你走了之后，公司新对接Giovanni的人太不靠谱了，昨天差点把合作方案弄错，还好我及时发现。许珩最近老是走神，开会的时候还盯着你的工位看，我以前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宋優听着语音，忍不住笑了。她给梁森回了条消息：【辛苦梁总了，你多帮衬许总一点。等我这边课题弄完，给你带日本的零食。】 梁森很快回复：【好啊，如果有麻烦随时说，咱们团队都支持你】 关掉聊天框，宋優打开课题资料，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 周日下午，宋優去书店买资料，走出书店时，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尹铖的脸出现在里面，穿着一身灰色风衣，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宋小姐，好久不见。” 宋優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就要走，尹铖却推开车门追了上来：“别急着走啊，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课题合作的事。你要是跟我合作，那些公司都会重新跟你对接，而且我还能给你提供更全面的数据。” “我不需要。”宋優直视他，语气平静，“尹先生要是没事，就请让开，我还要回去看书。” 尹铖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路：“宋小姐，别给脸不要脸。在国内有许珩护着你，在日本，你觉得谁还能帮你？” 他的语气带着威胁，眼神里的狠戾藏都藏不住。宋優攥紧了手里的书，却没慌：“你要是想在这里闹事，我不介意报警。” 尹铖冷笑一声：“你觉得警察会管Giovanni的事？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然你的课题别想完成，甚至……能不能顺利毕业，都不一定。” 说完，他转身回到车里，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街头。宋優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拿出手机，给许珩发了条消息：【尹铖在东京找我了，他威胁我】 没过多久，许珩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急意：“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我没事，他只是威胁我。”宋優深吸一口气，“许总，你别过来，我能应对。而且你过来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得自己想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许珩才开口：“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他再找你，立刻给我打电话，我已经联系了Giovanni日本分公司的负责人，他会帮我盯着尹铖的动作。” “嗯。”宋優挂了电话，抬头望着东京的天空，雨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她知道，这场和尹铖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她才不会妥协，就像当初离开家时一样，她要靠自己，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12章 困局 东京的雨连下了三天，宋優站在研究室的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樱花花瓣贴在地面，像揉皱的纸。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停在“数据库访问失败”的页面，那是她课题需要的核心医疗器械数据，由一家名为“东洋医疗数据”的公司运营，前几天还能正常访问，今早却突然提示“权限已过期”。 她拨通了数据公司客服的电话，接线员的声音公式化：“宋女士，您的学术访问权限已被暂停，如需恢复，需由合作企业推荐申请。” 宋優皱眉，“我之前申请时没有这个要求。” “这是今早刚更新的规定，具体合作企业名单，您可以参考我们官网的合作伙伴栏。” 挂了电话，宋優点开官网的合作伙伴，最显眼的位置挂着“Giovanni Japan 战略合作伙伴”的标识。 指尖落在屏幕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尹铖不是在随口威胁，他是真的在掐她课题的命脉。 研究室的门被推开，导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抹茶：“宋優，课题数据还没解决吗？下周就要提交阶段性报告了。” 宋優接过抹茶，暖意没传到心里：“教授，东洋医疗的数据权限被停了，需要Giovanni相关企业推荐才能恢复。” 导师愣了愣，推了推眼镜：“他们怎么会插手学术数据？我去联系一下数据公司，看看能不能通融。” 半小时后，导师回来，脸色不太好：“对方说这是总部的规定，他们也没办法。而且Giovanni最近在和东洋医疗谈收购，可能是想垄断数据资源。” 宋優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抹茶杯的边缘。尹铖这步棋走得狠，既用数据卡了她的课题，又没留下直接骚扰的痕迹，让她连反驳的余地都少。 中午，宋優回公寓的路上，手机弹出宋霖的微信：【姐，爸问你在日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让你要是缺钱就说】 她盯着消息，指尖顿了顿。宋霖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想来是被宋鸣嘱咐过，又怕她不高兴。她回复：【没事，就是课题有点小问题，我能解决，别让他瞎想】 没过多久，宋霖又发来：【爸说要是你解决不了，他认识日本这边的企业老板，能帮你打招呼】 宋優的脚步停在雨巷里，雨水顺着伞沿滴下来，在脚边积成小水洼。她清楚宋鸣的“帮忙”意味着什么。一旦接受，就等于承认自己离不开他的掌控，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她删掉打好的“不用”，重新敲：【知道了，我先自己试试，实在不行再说】 关掉聊天框，她抬头望向前方，雨巷尽头的樱花树被风吹得摇晃，像极了她此刻的处境，看似有退路，实则每一步都被无形的线牵着。 下午，许珩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屏幕里，他身后是公司的会议室，梁森凑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小宋，我们查到了，尹铖在日本这边和东洋医疗的高管吃过饭，就是你权限被停的前一天。” 梁森把文件举到镜头前：“这是餐厅的消费记录，还有人拍到他们一起离开。尹铖肯定是跟对方打了招呼，故意卡你数据。” 宋優看着屏幕里的文件，心里沉了沉：“他这么做，就不怕Giovanni的高层知道吗？” “他是老总的儿子，在日本分公司本来就没人敢管。”许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凝重，“我已经让梁森联系我们在日本的合作律所，看看能不能从‘学术资源垄断’的角度投诉他们。” 梁森抢过手机：“你再撑几天，我们这边很快有结果。实在不行，我跟许珩申请去日本，当面跟尹铖掰扯。” “不用。”宋優摇摇头，“你们在国内帮我收集证据就好，我这边再想想办法。要是你们过来，反而让尹铖抓住把柄，说我们恶意干扰合作。” 许珩沉默了几秒：“好，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尹铖要是再找你，别跟他硬来，先联系我。” 挂了电话，宋優打开电脑，搜索“Giovanni Japan近期活动”，一条“行业医疗技术研讨会”的信息跳了出来——主办方是Giovanni日本分公司，时间定在周日，地点在东京湾的酒店，嘉宾名单里有东洋医疗的CEO，还有几位她课题需要的领域专家。 页面最下方有一行小字：“欢迎相关领域学者报名参会，可申请与嘉宾一对一交流机会。” 宋優的指尖在“报名”按钮上悬了很久，她知道这是尹铖设的局，可这场研讨会，是她目前唯一能接触到东洋医疗CEO、争取数据权限的机会。 周五晚上，宋優的邮箱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Giovanni Japan研讨会筹备组”：【宋小姐，我们注意到您在医疗器械领域的学术研究，诚挚邀请您参加周日的研讨会，已为您预留与东洋医疗CEO的交流名额。】 没有署名，但宋優一眼就认出了邮件末尾的联系方式，和上次尹铖发的邮件一模一样。 她把邮件转发给许珩，附言：【尹铖邀我去研讨会，说是有东洋医疗CEO的交流名额，我想去试试】 许珩：【你知道这是陷阱吧】 【我知道】，宋優望着窗外的雨：【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见到东洋医疗CEO的机会，要是错过，我的课题可能真的要延期了】 【我陪你去，我明天就订机票，周日早上到东京】 【不行！】宋優急忙阻止：【你要是来，尹铖肯定会说我们故意找事，反而坏了我的计划。而且你在国内还有工作，不能因为我耽误】 沉默了很久，许珩的消息才发来：【那你答应我，全程跟我保持联系，我让梁森联系日本的律所朋友，在研讨会附近等着，有情况随时支援】 【好。我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出事】 宋優走到书架前，拿出祖母的和服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笑得温和，她伸手摸了摸照片：“祖母，我好像又遇到麻烦了，但我不想放弃，就像您希望的那样，做个能扛事的人。” 窗外的雨小了些，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照片上，像一层温柔的铠甲。 周六一整天，宋優都在准备研讨会的资料。她把课题的核心需求、数据缺失的问题，还有东洋医疗数据的重要性，都整理成简洁的文档，还特意查了东洋医疗CEO最近的访谈，了解他关注的技术方向，想找个突破口。 下午，她去商场买了一身得体的套装，更显专业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她要让对方看到她的诚意，也要让尹铖知道，她不是来示弱的。 晚上，梁森发来消息：【小宋，我已经联系好日本的律所朋友了，姓陈，周日会在研讨会酒店门口等你，你到了给她发消息。她手里有尹铖之前在日本骚扰其他学者的证据，要是尹铖敢对你动手，咱们就曝光他】 后面还附了陈律师的联系方式和照片。宋優看着消息，心里暖了暖。 许珩也发来消息：【我已经跟Giovanni日本分公司的负责人打了电话，旁敲侧击问了研讨会的事，他说尹铖这次确实是想借研讨会“解决”和你的矛盾，让我劝你“配合”。我没答应，还录了音，要是尹铖耍花样，这录音能当证据】 【明天你进去后，每半小时给我发一条消息，要是超过一小时没联系，我就让陈律师进去找你】 宋優回复：【好，我记住了。你们也别太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周日早上，东京的雨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透过公寓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阳台上的绿萝上，绿意盎然。宋優收拾好资料，把陈律师的联系方式存在手机快捷键里，又把许珩的录音文件备份在云端，才出门。 打车到酒店门口时，陈律师已经在等她。这是个干练的短发女人，笑着递过来一张名片：“宋小姐，别紧张，我就在大厅等着，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宋優接过名片：“谢谢陈律师，麻烦你了。” 走进酒店宴会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穿着正装的嘉宾们三三两两交谈，空气中飘着咖啡香和淡淡的樱花香。 宋優扫了一眼，很快看到了尹铖，他穿一身深蓝色西装，正和几个企业高管说话，目光扫过来时，看到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宋優没理他，径直走到签到处登记，拿到嘉宾牌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资料再看了一遍。 没过多久，尹铖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香槟：“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宋優抬头，语气平静：“我是来参加研讨会，和东洋医疗CEO谈数据合作的，不是来跟你聊天的。” 尹铖笑了笑，把其中一杯香槟递给她：“别这么冷淡嘛。其实我找你，也想跟你聊聊数据的事，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刻让东洋医疗恢复你的权限。” 宋優盯着他：“什么条件？” 尹铖俯身，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挑衅：“陪我参加今晚的晚宴，就我们两个人。” 宋優的指尖攥紧了资料夹，指甲陷进纸页里，她知道尹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这场研讨会，果然是场针对她的鸿门宴。 她抬起头，直视尹铖的眼睛，声音清晰：“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但我可以跟你谈，要是你能让我和东洋医疗CEO正常交流，并且不干涉我们的合作，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卡我数据的事。” 尹铖的笑容僵了一下，脸色沉了沉：“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有资格吗？” “我没有资格，但我的课题有。”宋優站起身，“东洋医疗需要学术合作提升行业影响力，Giovanni也需要良好的学术口碑，你要是在这里闹事，对谁都没好处。” 说完，她转身走向研讨会的主舞台方向，那里，东洋医疗的CEO刚到，正被一群人围着。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资料夹，一步步走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尹铖设了什么局，她都要闯过去，为了自己的课题，也为了不辜负那些支持她的人。 宴会厅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正题。 第13章 微光 宋優走向主台时，宴会厅里的交谈声像潮水般漫过耳际。东洋医疗的CEO田中正被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围着，手里端着咖啡，笑容温和却带着疏离。 她刚要上前，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尹铖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指节用力，语气带着警告：“宋小姐，别白费力气了，田中社长今天不会跟你谈数据的。” 宋優猛地抽回手，指尖泛白却没失态：“这里是公开研讨会，你这么做，就不怕影响Giovanni的形象？” 周围已有几位嘉宾侧目，尹铖脸上的戾气收了收，换成假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田中社长很忙，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他故意提高声音，“除非你有Giovanni的推荐函，可惜……你好像跟我们公司没什么合作关系。” 这话像根刺，扎在宋優心上。她知道尹铖是故意的，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逼她服软。可她没退，反而看向不远处的陈律师——陈律师会意，端着两杯茶走过来，笑着对尹铖说：“尹先生，好久不见，上次在Giovanni的法务会议上，您还说要重视学术合作呢。” 尹铖没想到陈律师会突然出现，愣了愣：“你是……” “我是东京大成律所的陈曦，之前跟贵司对接过法务事宜。”陈律师把一杯茶递给宋優，“宋小姐是我们律所的学术顾问，她在医疗数据算法优化领域的研究很深入，对东洋医疗的技术升级有参考价值，田中社长应该会感兴趣。” 这番话既给了宋優台阶，又暗指她有律所背书，不是“随便的人”。尹铖的脸色沉了沉，却没再阻拦，陈律师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再闹事，就真的要落人口实了。 宋優冲陈律师点头致谢，转身走向田中。这时，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拦住她，递来一张名片：“宋小姐，我是早稻田大学情报理工学研究科的铃木教授，主攻医疗信息工程方向，刚才听你跟陈律师聊数据处理的课题，很感兴趣，能不能借一步聊聊？” 宋優愣了愣，接过名片。铃木教授是她领域内的知名学者，之前读过她关于“医疗数据标准化对接”的论文。她心里一动，铃木教授的研究方向正好和她的课题契合，或许能帮她搭个桥。 铃木教授的休息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桌上的《计算机科学与探索》期刊上。宋優把课题资料递给她，铃木翻了几页，眼睛亮了：“你在医疗数据跨平台适配算法上的思路很新颖，正好能解决东洋医疗目前的痛点，他们跟海外企业合作时，一直受数据格式不统一的困扰，你的研究说不定能填补这个空白。” “可是田中社长那边，需要Giovanni的推荐，我现在拿不到。”宋優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铃木放下资料，喝了口茶：“田中不是那种只看合作关系的人，他更看重技术价值。我跟他认识多年，知道他最近在推动公司的数字化转型，等会儿我带你过去，就说你的课题能帮他们优化数据处理系统，提升合作效率，他应该会愿意谈。” 宋優连声道谢。铃木笑着摆手：“不用谢，我也希望能有更多年轻人解决实际技术问题。对了，我听说Giovanni的尹先生最近在跟田中谈数据合作，是不是对你的课题有什么想法？” 宋優顿了顿，如实说：“尹先生希望我陪他参加晚宴，才肯帮我申请数据权限。” 铃木的脸色沉了沉：“这种人太不像话了，技术合作怎么能跟私人条件挂钩？等会儿我帮你跟田中提一句，让他多注意点这种干扰学术的行为。” 半小时后，铃木带着宋優走到田中面前。看到铃木，田中立刻笑着迎上来：“铃木教授，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来给你推荐个优秀的年轻人。”铃木把宋優拉到身边，“这是宋優，早稻田的留学生，她研究的医疗数据适配算法，能帮你们解决跨国合作的数据难题，你可得多支持。” 田中看向宋優，目光温和：“宋小姐的课题我略有耳闻，之前技术部还提过类似的需求。不过关于数据权限，最近公司在跟Giovanni谈合作，有新的规定，需要走流程。” 宋優立刻拿出资料：“田中社长，我可以提供算法原型的测试报告，证明数据的使用仅用于学术研究，不会涉及商业机密，还能帮东洋医疗优化现有的数据对接系统，降低合作成本。” 田中接过资料，翻了几页，点头道：“你的想法很好，这样吧，下周三你到公司来，我们跟技术部的人一起测试你的算法原型，要是效果符合预期，就给你开通临时数据权限。” 宋優心里松了口气，刚要道谢，尹铖突然走过来：“田中社长，这事恐怕不妥吧？Giovanni跟东洋医疗的合作还没敲定，数据权限不能随便开通。” 田中皱了皱眉：“尹先生，这是技术合作，跟我们的商业合作不冲突。而且宋小姐的算法能帮我们降本增效，为什么不能支持？” 尹铖没想到田中会直接反驳他，脸色难看：“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田中打断他，“就按我说的办，下周三让宋小姐来公司。” 尹铖攥紧了拳，却没再说话，在田中面前，他毕竟是合作方的代表，不能太失态。宋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尹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时，陈律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宋小姐，这是尹铖之前在日本骚扰其他学者的证据，有两位受害者愿意出面作证。其中一位是京都大学计算机系的博士，尹铖曾以提供数据为诱饵，要求她陪自己参加酒会。” 宋優接过文件，指尖划过纸上的文字——原来尹铖一直用“数据”“合作”当幌子骚扰学术圈的女性，不是第一次针对她。 “谢谢陈律师。”宋優把文件收好，“要是下周三去东洋医疗谈不拢，可能需要用到这些。” 陈律师点头：“放心，许总已经跟我交代了，随时配合你。对了，许总让我转告你，他已经联系了Giovanni的总部法务部，投诉尹铖滥用职权干扰学术合作，总部那边说会调查。” 下午的研讨会，宋優没再理会尹铖的目光，专心听着嘉宾关于“医疗数据安全”的演讲，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数据加密算法”“权限分级管理”等关键词，这些都能补充到她的课题里。三点多的时候，梁森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附带一个文件：【我们查到尹铖在跟你学校的课题评审委员会接触，好像想让他们延迟你的阶段性报告。】 宋優点开文件，里面是尹铖和评审委员会主席的聊天记录截图，尹铖说“宋優的课题数据来源未经企业认证，建议再审核其学术严谨性”。 她攥紧手机。尹铖这是想从两头堵她：一边卡数据权限，一边质疑课题的严谨性延迟报告提交，让她彻底陷入被动。 她把截图发给许珩，附言：【尹铖想干扰课题评审，怎么办？】 许珩很快回复：【我已经让梁森联系评审委员会的副主席张教授，他是我们公司的技术顾问，之前看过你的算法原型，很认可你的研究。他会帮你解释数据来源的问题，争取宽限几天。而且你下周三就能拿到临时数据权限，只要在报告提交前补充好测试数据，尹铖就没辙】 研讨会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宋優和陈律师一起走出酒店，刚要打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们面前，车窗降下，尹铖的脸出现在里面，脸色阴沉：“宋小姐，恭喜你今天见到了田中社长。不过我提醒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拿到数据。” 宋優没理他，拉着陈律师就要走，尹铖却推开车门追上来：“要是你识相，就乖乖陪我参加明天的晚宴，不然……我会让评审委员会质疑你算法的原创性，到时候你的课题不仅要延迟，还可能被取消资格。” 陈律师上前一步，挡在宋優身前：“尹先生，你这是威胁恐吓，我们已经录下来了。要是你再骚扰宋小姐，我们会直接起诉你，并且把证据交给Giovanni总部、早稻田大学学术委员会和警方。” 尹铖的目光落在陈律师手里的录音笔上，脸色变了变：“你们敢阴我？” “是你先违法在先。”陈律师语气平静，“尹先生，好自为之。” 说完，她拉着宋優上了出租车。车子驶离酒店时，宋優从后视镜里看到尹铖站在路边，拳头攥得很紧，眼神里的狠戾让她心里一沉，尹铖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肯定还会找其他办法干扰她的课题。 回到公寓，东京的夜空飘起了小雨。宋優打开电脑，把今天研讨会的笔记整理好，重点标注了“医疗数据加密标准”“跨平台接口协议”等内容，又把尹铖的威胁录音备份在云端。 她打开算法原型的代码文档——下周三跟东洋医疗的技术部对接。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滚动，绿色的运行成功提示弹出来时，她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了些。 窗外的雨越下越小，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资料上。宋優坐在椅子上，打开课题文档，指尖在键盘上敲下：“阶段性报告补充计划：1. 下周二优化算法原型，添加数据加密模块；2. 下周三赴东洋医疗测试原型，获取临时数据权限；3. 周四完成数据整理与分析，补充测试结果；4. 周五提交最终报告。” 每一个字，都写得坚定。接下来的三天，会是一场硬仗，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14章 骤雨 周二没有下雨，晨光透过公寓的落地窗，落在书桌的键盘上，键盘缝隙里还沾着昨晚调试代码时掉落的饼干碎屑。 宋優盯着屏幕上的算法代码，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数据加密模块已经调试了三个小时，前两次测试都因为“跨平台兼容性”报错，屏幕上还留着上次报错的红色提醒。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按下回车。进度条缓慢滚动，从10%到50%，再到90%，直到绿色的“测试成功”提示弹出来，她才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桌角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着水珠，旁边放着导师凌晨发来的消息：【宋優，明天对接别紧张，技术部那边我打过招呼，他们会重点看算法的实际适配效果，实事求是就好】 宋優指尖敲下“谢谢导师”，又点开梁森发来的文件，里面是尹铖近两天的行踪记录，附言：【尹铖这两天没搞事，天天待在Giovanni日本分公司，听说是在跟总部汇报收购东洋医疗的进展，你安心去对接，有情况我立刻告诉你】 她关掉聊天框，把算法原型导出到U盘，又打印了两份测试报告，纸页边缘被她按出细微的褶皱。窗外的樱花树被风吹得轻晃，阳光落在报告标题“医疗数据跨平台适配算法测试报告”上。 中午，宋優热了份昨天剩下的豚骨拉面，边吃边对着镜子整理深灰色西装套裙。镜里的自己眼底有淡青，却眼神明亮，她伸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心里默念：“不能出错，绝对不能。” 周三下午一点，宋優准时出现在东洋医疗的大楼前。米色的建筑立在东京湾旁，玻璃幕墙映着蓝天，比她想象中更显庄重。田中社长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她，穿一身浅灰色套装，笑容温和：“宋小姐，田中社长和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在三楼会议室等您了。” 电梯上升时，宋優攥紧了手里的U盘，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会议室门被推开时，里面的谈话声瞬间停了，田中社长坐在主位，旁边坐着三位穿白衬衫的技术人员，最中间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应该是技术部部长。 “宋小姐，请坐。”田中社长抬手示意，“我们已经看过你提前发来的算法框架，今天主要想看看实际适配效果，还有数据安全性。” 宋優点头，把U盘递给技术部部长，又将测试报告分发给众人：“各位好，我设计的这套算法，核心是‘动态格式转换’模块，能自动识别不同设备的医疗数据格式，适配效率比现有系统提升30%，而且加入了端到端加密，数据传输过程中不会泄露。” 技术部部长插入U盘，调出算法原型，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数据对接界面。第一位技术人员率先提问：“宋小姐，我们数据库里有十年前的旧设备数据，格式很特殊，你的算法能适配吗？” “可以。”宋優上前一步，点击界面上的“旧数据兼容”按钮，“我专门做了‘格式回溯’功能，刚才已经导入过你们提供的旧数据样本，适配成功率是98%。” 屏幕上弹出旧数据对接成功的界面，表格里的数值清晰无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技术部的人轮番提问，从“多设备同步速度”到“数据篡改预警”，宋優都一一解答，还现场演示了算法对接东洋医疗核心数据库的过程——当进度条显示“100%，对接成功”时，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放松了。 田中社长放下报告，看向技术部部长：“你觉得怎么样？” 技术部部长点头：“算法的实际效果比预期好，解决了我们一直头疼的旧数据适配问题，而且安全性也达标。我建议开通临时数据权限，给宋小姐用于学术研究，后续我们还能考虑合作优化系统。” 田中社长转向宋優，笑容温和：“宋小姐，我们同意开通一个月的临时数据权限，秘书会把申请表发给你，签完字今天就能生效。” 宋優站起身鞠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田中社长，谢谢各位，我一定会严格遵守数据使用规定，绝不泄露任何商业信息。” 走出东洋医疗大楼时，夕阳正落在东京湾的海面上，金色的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海风带着咸意吹过来，撩起她的头发，宋優拿出手机，给许珩发了条微信：【算法测试成功，权限今天就能生效，终于能松口气了】 她靠在大楼外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海鸥掠过海面，心里满是踏实，这半个月的焦虑，终于有了结果。 微信发出去没两分钟，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宋優。” 宋優猛地回头，看见许珩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穿着一件浅灰色风衣，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纸袋，夕阳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暖光。她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快步走过去：“许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国内吗？” 许珩把纸袋递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手，带着一丝凉意：“昨天晚上飞过来的，怕你对接前分心，就没告诉你。” 宋優打开纸袋，里面是浅草寺那家很有名的铜锣烧，还带着温热。 许珩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笑意，“对接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麻烦。” “很顺利，权限今天就能用，明天就能开始整理数据。”宋優突然想起在国内时，许珩总是默默帮她挡掉尹铖的骚扰，现在又悄悄来东京，心里像被夕阳晒过一样暖。 两人沿着东京湾的步道慢慢走，海风吹得人很舒服。许珩突然开口：“尹铖那边，我已经跟Giovanni总部法务部确认了，他们查到尹铖之前滥用职权干扰学术合作，准备给你发正式道歉函，还会暂停他在日本分公司的职务。” 宋優愣了愣：“我以为要等很久。” “主要是陈律师提供的证据很关键，你之前保存的邮件、录音，还有尹铖骚扰其他学者的记录，总部那边很重视。”许珩顿了顿，“我这次来东京，也是想跟Giovanni日本分公司的负责人谈一下，确保他们后续不会再找你麻烦。” 宋優看着他的侧脸，夕阳把他的下颌线描得很清晰。她一直以为自己要独自面对所有麻烦，却没想到许珩会用这种方式给她支撑，不是轰轰烈烈的保护，而是细水长流的安心。她轻声说：“谢谢你，许珩。” 这次叫他的名字，不是“许总”，而是“许珩”。许珩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惊讶，随即笑了：“应该的。” 周四早上，宋優刚到研究室，就收到了东洋医疗发来的临时数据权限开通通知。她登录数据库，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医疗数据，从CT影像数据到患者病例统计，分类清晰，指尖划过鼠标，心里满是踏实。 导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抹茶：“宋優，昨天对接顺利吗？技术部的人跟我说你的算法很受认可。” “谢谢导师，多亏了您帮我推荐。”宋優接过抹茶，暖意传到心里，“我今天就能开始整理数据，按照这个进度，周五应该能按时提交报告。” “别太累了，有问题随时找我。”导师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去了自己的工位。 宋優打开算法原型，开始处理数据。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她只喝了两杯咖啡，中间没停过，数据整理比她预想的顺利，算法适配效果很好，没有出现任何报错。傍晚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80%的数据处理，剩下的20%主要是影像数据的统计，明天上午就能完成。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拿出手机，看到许珩发来的消息：【我在研究室楼下的咖啡店，给你带了晚饭，是你上次说想吃的日式咖喱饭】 宋優收拾好东西，快步下楼。咖啡店的窗边，许珩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两份咖喱饭，旁边还有一小碟腌萝卜。见她进来，他挥手：“快过来，饭刚做好没多久，还热着。” 两人边吃边聊，许珩跟她说国内公司的事：“梁森最近在跟Giovanni新的对接人谈合作，那人比尹铖靠谱多了，昨天已经把初步合作框架定下来了。王姐还让我给你带话，等你回国，一定要找你一起吃饭，弥补上次没来得及送你的遗憾。” 宋優笑了：“好啊，到时候我请大家，就当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忙。” 许珩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咖啡店的灯光很暖，照在两人身上，气氛安静又舒服。吃完晚饭，许珩送她回公寓，走到楼下时，宋優抬头看他：“许珩，这两天麻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在担心尹铖的事。” “别这么说。”许珩看着她，眼神认真，“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解决问题，你比自己想的更坚强。” 宋優心里一暖，低下头：“那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酒店休息。” “好。”许珩点头，看着她走进公寓楼，直到她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转身离开。 回到公寓，宋優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许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摸出手机，给许珩发了条微信：【今天的咖喱饭很好吃，谢谢】 没过多久，许珩回复：【明天提交报告加油，我在楼下等你，带你去吃庆祝餐，就当恭喜你课题告一段落】 宋優看着消息，嘴角不自觉弯起来。窗外的月光很亮，落在书桌上的数据报表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五上午，宋優用了两个小时，完成了剩下的20%影像数据处理，又花了一个小时逐字检查报告，从数据来源到算法原理，再到结论分析，确保没有任何漏洞。 十一点半的时候，她点击了“提交”按钮，屏幕上弹出“提交成功，感谢您的参与”的提示，宋優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眼眶突然有些红，从最初被尹铖卡数据，到后来的研讨会博弈，再到今天提交报告，这半个月的紧张和焦虑，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拿出手机，给导师、梁森、王姐、陈律师都发了消息，告诉他们报告已经提交成功。 宋優刚要给许珩发消息，研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导师脸色凝重地走进来：“宋優，你过来一下，学校学术委员会的人找你。” 宋優有种不好的预感，跟着导师走到隔壁的会议室。里面坐着三位穿西装的人，中间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是她刚提交的报告。 “宋小姐，我们收到举报，说你的报告存在数据造假。”男人把文件推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页数据，“这部分影像数据的统计结果，跟东洋医疗提供的原始数据有出入，而且有人提供了‘证据’，证明你修改过数据。” 宋優拿起文件，指尖发抖，那页数据正是她昨天处理的影像数据，上面的统计结果确实有问题，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处理时是正确的。“不可能，我没有修改过数据，昨天处理完还检查过，跟原始数据一致。” “但我们收到的‘证据’显示，你昨天晚上登录数据库时，有过数据修改记录。”男人拿出一份打印的登录日志，上面确实有她的账号登录记录，时间是昨晚十点，备注是“数据更新”。 宋優愣住了，昨晚十点她明明在公寓休息，根本没登录过数据库。“这不是我弄的，我的账号可能被盗了。” “我们已经联系了东洋医疗，他们说你的账号昨晚确实有登录记录，而且IP地址显示就在你公寓附近。”男人的语气很严肃，“学术委员会已经决定，暂停你的课题评审，直到调查清楚。” 宋優走出会议室，脑子一片空白。她拿出手机，刚要给许珩打电话，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以为提交报告就结束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原来尹铖根本没放弃，他之前的安分都是伪装，早就留了后手，他应该是在之前对接时，偷偷获取了她的账号权限，昨晚趁她休息时登录数据库，篡改了部分数据，还伪造了登录记录，就是为了诬陷她数据造假。 这时，许珩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宋優，报告提交成功了吧？我在你研究室楼下，带你去吃庆祝餐……” 宋優的声音带着哽咽：“许珩，我出事了，尹铖篡改了我的数据，学校说我数据造假，暂停了我的课题评审。” 电话那头的笑意瞬间消失，许珩的声音变得急切：“我马上上去找你，我们一起想办法。” 挂了电话，宋優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却一片冰凉。她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却没想到尹铖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把她重新拖入困境。这场博弈，根本没有结束，尹铖的反击，比她想象中更狠。 许珩很快赶到研究室，看到宋優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那份被质疑的数据报表。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说：“别着急，我们先查清楚情况。你的账号有没有绑定手机验证？尹铖怎么可能登录你的账号？” “绑定了，而且每次登录都需要验证码。”宋優抬起头，声音沙哑，“我想起来了，上次去东洋医疗对接时，尹铖借口看我的算法原型，拿过我的手机，可能那时候偷偷记下了我的验证码，还复制了我的账号信息。” 许珩皱起眉，拿出手机给陈律师打电话：“陈律师，尹铖昨晚篡改了宋優的数据库数据，还伪造了登录记录，你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尹铖昨晚的行踪，还有数据库的后台操作日志？” 挂了电话，许珩坐在宋優旁边，递给她一杯热咖啡：“别担心，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是被诬陷的。你昨天处理数据时的操作记录、算法原型的测试日志，还有尹铖之前骚扰你的证据，都能证明你的清白。” 宋優看着许珩，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她想起之前尹铖的威胁，想起自己的坚持，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就这么被他诬陷，我要找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许珩点头，眼神坚定：“我陪你一起找。” 看着她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他心里松了口气。他拿出手机，给Giovanni总部法务部发了消息，要求他们立刻调查尹铖的行为，同时联系东洋医疗，调取数据库的完整后台日志。 第15章 逢君 周六的东京飘着零星小雨，宋優和许珩坐在陈律师的律所会议室里，桌上摊满了文件。 陈律师揉了揉眉心，语气凝重：“东洋医疗的技术部不肯提供完整的后台操作日志，说‘涉及商业机密’，我怀疑是尹铖打了招呼，让他们故意隐瞒。” 宋優拿起日志复印件，指尖划过“操作人：未知”的字样，心里沉了沉：“那监控呢？研究室走廊的监控应该拍到我昨晚没出门吧？” “监控只保存24小时，昨晚十点的那段，正好因为‘设备维护’被覆盖了。”陈律师叹了口气，“尹铖做得太绝了，连后路都堵死了。” 许珩坐在旁边，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梁森那边查到，尹铖昨晚十点左右，用他助理的账号登录过Giovanni的内部网络，IP地址就在你公寓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但仅凭这个，不能直接证明他篡改了你的数据。” 宋優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雨，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他们明明离真相只有一步，却被尹铖的势力挡在门外，东洋医疗的技术部不敢得罪他，监控恰好“维护”，连后台日志都被删减，好像所有的运气都站在尹铖那边。 许珩察觉到她的低落，递过来一杯热可可：“我们再想想办法。铃木教授不是说认识东洋医疗的前高管吗？或许他能帮我们拿到完整日志。” 宋優眼睛亮了亮，立刻拿出手机给铃木教授发消息。半小时后，铃木教授回复：【我联系了前高管，但他说现在已经离职，管不了公司的事。不过他透露，尹铖最近在跟东洋医疗谈收购，用的是‘独家数据合作’当筹码，所以公司高层不敢得罪他】 这条消息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最后的希望。她放下手机：“原来尹铖早就布好了局，他收购东洋医疗，就是为了能随时操控数据，就算这次没诬陷我，以后也能找其他理由卡我的课题。” 许珩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她稍微安定：“不会的，就算东洋医疗被收购，还有学术委员会。我们可以找更多的学者联名担保，证明你的算法和数据的真实性。” 陈律师点头：“我已经联系了三位行业内的知名教授，他们都愿意为你作证，说你的算法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过，逻辑严谨，不可能出现数据造假的情况。” 宋優看着两人，虽然处境艰难，但他们没有放弃，这份支撑，让她重新鼓起勇气：“好，我们继续找证据。” 周一上午，学校学术委员会召开第二次听证会，地点在大学会议室。宋優和许珩提前半小时到达，梁森特意从国内发来视频，屏幕里的他举着一份文件：“我查到尹铖的助理昨晚跟东洋医疗的技术部长见过面，这是餐厅的消费记录，你可以当证据用。” 宋優把文件打印出来，刚整理好，尹铖就带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一个是Giovanni日本分公司的法务，另一个是东洋医疗的技术部长。 尹铖嘴角挂着假笑，走到她面前：“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找再多教授作证，没有原始数据，学术委员会也不会信你。” 宋優没理他，转身走到学术委员会的主位前，把证据一一摆好：“各位老师，这是我昨天处理数据的操作记录，每一步都有时间戳；这是三位教授的联名担保信，证明我的算法逻辑严谨；还有这份消费记录，证明尹铖的助理在我数据被篡改后，见过东洋医疗的技术部长，很可能是在串供。” 尹铖的法务立刻站起来，拿出一份文件：“这些证据都不能证明宋小姐的清白。操作记录可以伪造，教授的担保信有主观倾向，消费记录只能说明两人见过面，不能证明串供。相反，我们有东洋医疗提供的登录日志，证明宋小姐昨晚确实登录过数据库，修改过数据。” 技术部长也附和：“没错，我们的日志不会出错，宋小姐的账号确实有修改数据的操作。” 宋優气得指尖发抖：“你们的日志是删减过的。完整的后台操作日志应该能显示出修改数据的设备信息，你们为什么不提供？” 尹铖冷笑一声：“宋小姐，你这是在质疑东洋医疗的专业性？还是说，你拿不出证据，就想靠污蔑别人来脱罪？” 学术委员会的主席皱起眉，看向宋優：“宋小姐，你有没有更直接的证据？如果没有，我们可能要按照数据造假的流程，对你的课题做进一步调查，甚至取消你的学位申请资格。” 许珩立刻站起来：“主席，我们申请延期调查。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一定能拿到完整的后台日志。” 尹铖的法务立刻反驳：“不行！学术委员会的调查有时间限制，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延期，这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双方各执一词，宋優看着尹铖得意的表情，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她明明是被诬陷的，却因为没有直接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尹铖颠倒黑白。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西装革履的助理，气场冷硬得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噤声，连呼吸都仿佛慢了半拍。 宋優的指尖猛地攥紧衣角，心脏漏跳半拍——怎么会是宋鸣？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的出现像一道猝不及防的惊雷，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底翻涌着惊讶和抗拒。 许珩也愣住了，眼前这个男人周身的压迫感太过强烈，衬衫袖口的珍珠扣泛着冷光，看向人的眼神像在审视一件物品，让他本能地将宋優往身后护了护。 尹铖皱着眉，语气带着不耐：“这里是大学的学术听证会，无关人员请出去。” 宋鸣没看他，甚至没扫过许珩，径直走到学术委员会主席面前，指尖夹着一张黑色名片递过去，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启明医疗集团，宋鸣。我女儿宋優涉及的数据造假争议，关乎学术公正，也影响启明医疗与校方合作的信任基础，我得确认这件事处理得是否‘妥当’。” 主席接过名片，看清“启明医疗集团董事长”几个字时，指尖明显一颤，立刻起身，态度瞬间从严肃转为恭敬：“宋董，您怎么会……是我们招待不周。”他身后的委员会成员也纷纷起身，眼神里满是惊讶。 尹铖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当然听过启明医疗集团的名字，却没想到宋優竟然是宋鸣的女儿。他强撑着镇定：“宋董，这是我和宋小姐之间的学术争议，跟启明医疗无关吧？” 宋鸣终于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话里却没带半分情绪：“Giovanni在日本的医疗收购案，启明医疗持有优先评估权；东洋医疗的数据库，去年接入过启明医疗的云端系统，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这话像一把冷刀，精准地戳在尹铖的软肋上。他收购东洋医疗的资金里，有一部分来自第三方投资，而启明医疗正是那几家投资机构的最大股东；至于数据库的云端权限，更是掐着东洋医疗的命脉。尹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鸣没再理他，转头看向宋優，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宋優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不想在宋鸣面前示弱，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离不开他的帮助，可话到嘴边，却只剩干涩的陈述：“尹铖篡改我的数据，伪造登录日志，东洋医疗不肯提供完整后台记录。” 许珩见状，上前一步，谨慎地补充：“我们有尹铖助理的IP记录、消费凭证，还有三位教授的担保信，只是缺少直接的日志证据。” 宋鸣听完，拿起桌上的日志复印件，扫了一眼“操作人：未知”的字样，抬眼对身后的助理说：“给东洋医疗的社长打电话，十分钟内，把完整的后台操作日志送到这里，告诉他，要是日志有半点删减，启明医疗会立刻终止与东洋医疗的所有合作，包括云端权限回收。” 他顿了顿，又补充：“再给Giovanni总部法务部去电，问问他们旗下员工涉嫌篡改学术数据、诬陷他人，总部打算怎么处理，我不希望未来的合作方，是个连基本底线都没有的企业。” 助理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语气恭敬却带着硬气：“是，宋董。” 尹铖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想阻止，却被宋鸣的助理拦在原地。他才明白，宋鸣不是来“帮”宋優的，而是用启明医疗的势力碾压一切，他不在乎女儿是否被诬陷，而是宋家的利益和体面不能受损。 不到十分钟，东洋医疗的田中社长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打印好的日志，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技术部长。 田中社长走到宋鸣面前，深深鞠躬：“宋董，这是完整的后台操作日志，从昨晚八点到今早九点，每一条操作都有记录，还有……还有尹先生让技术部长删减日志的录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日志上——清晰显示，昨晚十点零三分，登录宋優账号的设备编号属于尹铖助理的私人电脑，IP地址与梁森查到的咖啡馆完全一致。 录音里，尹铖的声音带着威胁：“把宋優的修改记录标红，其他的删掉，不然收购成功后，你这个技术部长也别当了。” 真相像被撕开的遮羞布，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尹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发抖，看着宋鸣，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精心布的局，在绝对的势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宋鸣拿起日志，递给主席，语气依旧平淡：“现在可以确认，我女儿是被诬陷的。至于尹先生的行为，不仅违反学术道德，还涉嫌商业欺诈，启明医疗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主席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立刻撤销对宋小姐的调查，会正式通报尹先生的行为，维护学术公正。” 听证会结束后，尹铖被Giovanni总部的法务带走，临走前，他看向宋優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学术委员会的主席亲自送宋鸣出门，一路赔着笑：“宋董，这次多亏了您，不然我们真的差点犯了错。以后启明医疗的合作项目，我们一定优先配合。” 宋鸣嗯了一声，脚步没停：“后续的处理结果，直接发给我的助理。” 等人都走光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宋優和许珩。宋優看着宋鸣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得救了，却不是靠自己，而是靠那个她一直想逃离的人。这种感觉，比被尹铖诬陷更让她难受。 许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和：“没事了，都结束了。” 宋優摇摇头，喉咙发涩：“他不是来帮我的，他只是不想宋家丢脸。” 就在这时，宋鸣的助理折返回来，递给宋優一个白色信封，语气恭敬却带着距离：“宋小姐，宋董让我把这个交给您。他说，您要是还想在医疗数据领域做下去，里面的东西或许有用。” 宋優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启明医疗集团日本分公司的实习邀请函，还有一张黑色的副卡。她捏着邀请函，宋鸣永远这样，用“帮助”的名义，把她往自己的掌控圈里拉。 宋優把邀请函和副卡塞回信封，递给助理：“麻烦你转告他，但我自己的路，自己走。” 助理愣了愣，没多说，转身离开。 两人走出百年讲堂，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映出细碎的光。许珩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很暖：“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庆祝你洗清冤屈。附近一家不错的日料店，带你去尝尝？” 宋優看着他眼底的关切，心里的郁结散了些，点了点头：“好。” 刚走了两步，宋優的手机收到一条陈律师发来的消息：【宋小姐，Giovanni总部发布声明，撤销尹铖所有职务，追究法律责任；东洋医疗的收购案也暂停了，听说启明医疗撤了对Giovanni的投资评估】 宋優停下脚步，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宋鸣的手笔，他用最直接、最不容拒绝的方式，解决了尹铖，也再次提醒她，启明医疗的势力，是她永远绕不开的阴影。 而此刻，宋鸣坐在黑色轿车里，看着助理发来的许珩背景调查：【许珩，Brainstorm公司项目总监，无家族背景，靠技术晋升，曾拒绝多家大企业挖角】他指尖敲击着膝盖，眼神深邃：“Brainstorm……跟Giovanni有合作？” 助理点头：“是的，先生，主要涉及技术对接。” 宋鸣没说话，车窗缓缓升起，将阳光隔绝在外。车厢里一片漆黑，只有他指尖的打火机偶尔亮起，映出他嘴角冷硬的弧度。这场看似结束的博弈，不过是另一场棋局的开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包括许珩，打乱他为宋優规划的“人生轨迹”。 第16章 遇暖 日料店藏在东京老街区的巷子里，木质门帘上印着“樱庭”两个字，掀开门时，暖黄的灯光和烤三文鱼的香气扑面而来。许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拉开椅子让宋優坐下。 宋優坐下时，指尖碰到椅垫上的暖垫，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服务员递来菜单，许珩点了烤青花鱼、三文鱼茶泡饭、味增汤，玉子烧。 他抬头看向宋優，“你上次说喜欢吃甜口的玉子烧，没记错吧。” 宋優愣了愣，实习的时候在咖啡馆随口提过一句，她自己都忘了，许珩却记在心里。她点头：“没记错。” 菜很快上桌，烤青花鱼外皮酥脆，咬一口满是油脂香；玉子烧软嫩，蜂蜜的甜意恰到好处。许珩给她盛了碗味增汤：“慢点吃，不够再点。” 两人边吃边聊，从课题评审通过聊到在Brainstorm的日子。 巷子里的路灯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许珩的侧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比平时温和许多。 吃到一半，许珩的手机响了，是梁森打来的。他接起，开了免提，梁森的声音透着兴奋：“听说宋優洗清冤屈了，太好了。许珩，你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别光顾着自己跟宋優单独相处，忘了我们这些队友。” 宋優的脸染上红晕，许珩咳了一声：“知道了，等回去给你带伴手礼。” 挂了电话，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许珩看着她泛红的耳尖，连忙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吃完晚饭，两人沿着巷子往回走。刚走出巷口，就飘起了零星小雨，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微凉的触感。许珩立刻从包里拿出伞，撑开递给宋優：“拿着。” “你呢？”宋優问。 “我没事，跑两步就到地铁站了。”许珩笑了笑。 宋優看着他，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一起吧，伞够大。” 许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伞，举在两人头顶。伞不大，两人靠得很近，宋優能闻到许珩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很好闻。 走到公寓楼下，雨还没停。许珩把伞递给她：“上去吧，记得把伞收好，明天我来拿。” 宋優接过伞，抬头看向他，“谢谢你陪我处理听证会的事……路上小心，到酒店记得发消息。” “嗯。”许珩看着她走进公寓楼，直到她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转身走进雨里。 宋優站在窗边，看着许珩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手里还握着那把带着他体温的伞。她想起刚才共伞时的距离，想起他记得她喜欢甜口玉子烧，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软的。 第二天上午，许珩陪宋優去学校找导师。导师看到她，笑着说：“宋優，恭喜洗清冤屈，学术委员会已经正式撤销对你的调查，你的课题可以正常推进了。” “谢谢导师。”宋優松了口气。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许珩说：“既然没事了，要不要去咖啡馆整理一下课题资料？我帮你看看数据可视化的部分，或许能提些建议。” 宋優点头：“好。” 两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宋優打开电脑，调出数据可视化的图表，皱着眉：“总觉得这里的配色不太对，不够清晰。” 许珩凑过来，两人的肩膀几乎靠在一起。他指着屏幕：“把医疗数据的颜色换成冷色调，用蓝色和浅灰区分，这样对比更明显；另外，把关键数据标红，突出重点。” 宋優按照他的建议修改，果然清晰了很多。她抬头想道谢，却发现许珩离她很近，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淡淡的咖啡香。宋優的心跳加速，连忙移开目光：“谢……谢谢。” 许珩也察觉到距离太近，咳嗽了一声，往后退了退：“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建议。” 咖啡馆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键盘上，两人没再说话，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宋優敲击键盘的声音，许珩翻资料的声音，混合着窗外的鸟鸣，格外和谐。 中午，两人在咖啡馆吃了简餐。宋優看着许珩，突然说：“等完成课题，要不要去富士山看看，这个季节的富士山，雪还没化，很好看。” “好啊。”许珩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些唐突，“等忙完，一起去吧。” 下午，宋優回到公寓，阳台上的绿萝蔫了，叶子发黄，大概是前几天忙着处理课题的事，忘了浇水。她蹲在阳台，看着蔫掉的绿萝，有些心疼。 这时，门铃响了。她打开门，是许珩，手里拿着一个花盆和一袋营养土：“早上路过花店，想起你说绿萝有点蔫，就买了点土和花盆，帮你换一下。” 两人蹲在阳台，许珩负责松土，宋優负责把绿萝从旧花盆里取出来。许珩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绿萝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动，空气里满是泥土的清新味。 换好盆，许珩给绿萝浇了水：“以后记得每周浇一次水，别浇太多，不然根会烂。”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喷壶，“这个给你，偶尔给叶子喷点水，更有光泽。” 宋優接过喷壶，心里暖暖的：“谢谢你，许珩。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只是之前养过绿萝，有点经验。”许珩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宋優点头，看着阳台上重新焕发生机的绿萝，又看了看身边的许珩，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归属感。这个公寓，因为许珩的到来，变得像个家了。 晚上，梁森又发来视频通话，这次王姐也在。王姐看着宋優，笑着说：“小宋，听说你没事了，我们都放心了。许珩在东京待了这么久，是不是舍不得回来了？” 宋優有些不好意思，许珩坐在旁边，无奈地说：“王姐，我是来处理工作的，顺便帮宋優。” 梁森挑眉，“我看你是特意留下来的吧？上次让你去上海对接项目，你说没时间，现在在东京待了快一周了，还说没时间？” 许珩被说得没话说，只能端起水杯喝水。宋優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梁总，王姐，许总确实帮了我很多，等我回去请你们吃饭。” “这还差不多。”梁森满意地点头，“对了，小宋，你课题完成后，要不要考虑回Brainstorm工作？Boss还问过好几次呢。” 宋優愣了愣，心里有些犹豫。她之前一直想完成学业后再考虑工作，更遑论宋鸣还攥着“读完书回公司”的约定，那是她为了不被安排机会，咬牙签下的束缚，可现在，想到能和许珩、梁森、王姐一起工作，心里又有些动摇。她看向许珩，许珩也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 “我会考虑的。”宋優说。 挂了视频，许珩看着她：“要是你想回Brainstorm，我可以帮你跟Boss说。” “不用，我自己跟Boss说就好。”宋優笑了笑，“不过，我还没决定，想等课题完成后再好好想想。” “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许珩的眼神很认真。 夜深了，许珩离开后，宋優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心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她拿起手机，给许珩发了条微信：【今天谢谢你帮我换绿萝，它看起来精神多了】 没过多久，许珩回复：【不客气，记得按时浇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整理资料】 宋優看着消息，笑了笑，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东京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宋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助理刚送来的许珩的详细资料。助理站在旁边，恭敬地说：“先生，许珩在Brainstorm的表现很突出，多次主导重要项目，和Giovanni的合作也是他牵头的。另外，他和宋小姐在Brainstorm时就走得很近，这次来东京，名义上是处理工作，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宋小姐。” 宋鸣翻着资料，指尖在“许珩拒绝多家大企业挖角”那一行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拒绝挖角，是图Brainstorm在数据领域的发展空间，还是知道宋優曾在那实习，觉得留着能多些接触机会？”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们已经联系了Brainstorm的一位高管，想了解更多关于许珩的情况，他说明天可以见面谈。”助理说。 宋鸣点头：“好，明天你去见他，重点查许珩和宋優的往来，包括他们在Brainstorm时的合作细节，还有这次来东京的所有行程。” “是。”助理转身要走，又被宋鸣叫住。 “另外，给宋優发条消息，说我周末有空，想跟她一起吃个饭。”宋鸣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助理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宋鸣靠在沙发上，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冷硬。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打乱他为宋優规划的人生，许珩也不行。如果许珩真的对宋優有别的心思，他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分寸”。 而此刻，宋優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宋鸣：【周末中午，我在你公寓附近的‘菊水亭’订了位置，一起吃个饭】 宋優看着短信，指尖瞬间攥紧，屏幕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宋鸣的“吃饭”不是简单的聚餐，不过是想再提约定。不安里掺着抗拒，她深吸一口气，就算他是父亲，也不能左右她的选择。 她没有立刻回复，窗外的夜色很浓，东京塔的灯光闪烁，一场新的风波或许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