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日,正值上元节,举族欢庆。父亲母亲给我取名——孟天。
——“我们孟家的女儿不输男子!一样顶天立地!就叫孟天!”
当年的学堂夹杂着书香的风将书页翻动,纸页摩擦的声响淹没在孩提时期的欢声笑语中。
——“天儿,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今天在好好读书!夫子夸天儿了!天儿还保护了被欺负的同窗!天儿是不是很棒!”
——“是!我们天儿最棒!”
十六岁的少女,妄想的未来是一人一剑一壶酒,一步一招一人间。
——“夫子说我们天儿要出师了,天儿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爹娘,女儿不孝,想出门闯荡,一路惩奸除恶,灭怨除邪!还望爹娘准允。”
——“好!好孩子!不亏是孟家的继承人!”
——“天儿,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怕,一直向前走,爹爹娘亲永远支持你。”
双十年华,侠肝义胆,除强扶弱。但谁知,曾救之人是寒冰眠蛇,中山之狼。
——“爹娘!爹!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孟家!让我去吧!他们只是要我而已,我去了就可以保住孟家!保住你们!”
——“天儿,他要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们决不会让他糟蹋你!”
——“爹!娘!我不该救他!我不该救他的!”
二十又二,三个“好”字,许掉了孟天的未来。去时飘渺单薄,终余飘零一生。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我来谈判。”
——“哦?”
——“我要当正妻。”
——“好。”
——“不许娶妾。”
——“好。”那人似笑非笑。
——“放过孟家。”
——“好。”
七月廿二,宜嫁娶。孟家独女上嫁赵氏独子,十里红妆,乐声震天。没人注意盖头下的水泪妆痕。
——“女儿拜别爹娘!”
——“天儿,不后悔吗?赵府没有剑,没有酒,也没有人间。”
——“爹,娘,这是天儿的选择,天儿不后悔。”
赵府没有剑,没有酒,也没有人间,甚至......没有孟天。
——“赵夫人又有喜了!”
——“有人拜请赵夫人。”
——“......赵夫人......”
安分守己,雍容华贵,绵延子嗣,走动人情,撑好赵家颜面,这些是赵夫人应该做到的,至于那副画......
——“赵世明,你喜欢男的?”
——“怎么?”
——“你只是需要一个孩子和挡箭牌,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你好玩。”
——“......”
三十而立,那一年,孟家灭了门。她以为她没了棱角——这是她第一次在赵家拿起她的剑。
——“赵世明!”剑是她幼时那把,它架上了赵世明的脖子。
——“怎么?”
——“你说过放过孟家!”
——“我是放过了啊,但是赵家需要孟家的那条航线,你的父母又太固执,他们想见你。太麻烦了,不是吗?”
——“八年,八年啊!孟家满门一千五百余人!!!!!!!!我要杀了你——!”
砰——————
——“把夫人关进幽室,手脚绑住,别死了就行,什么时候乖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赵世明!我操你大爷的!”“有本事啊你!关我!等我出去我杀了你!”“老娘削了你的脑袋,给我全家报仇!!!”“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你个疯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都疯了吗?”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爹娘,我害怕。
——“爹爹娘亲,天儿想回家。”“这里好黑,没有光,一点都没有。”“爹爹娘亲,天儿什么都看不见,天儿想出去上学堂了。”“天儿好饿,天儿想吃春卷了,爹娘明天就是天儿十六岁的生日了!”“天儿没有衣服穿,天儿好冷啊......”
——“......”
少女回到十六,少女年方不惑,但却满身疑惑。那样生不如死的十年过去了......除了赵府,没人知道赵家有了一个疯了的赵夫人。
过去很痛苦,痛苦到那样一个简单澄澈,只想着仗剑天涯,扬善除恶的侠女成了浑浊不堪的赵夫人。
“后来我被放出来。那时的我已经疯了,记忆混乱,颠三倒四。早年生的两个孩子都大了,但是关我什么事?我恨他们,他们出生后我甚至没见过他们,他们被父亲教着,很仇视我,但我不在乎。”
孟天眼神自始自终都清醒而坚定,眼中是孤注一掷,她知道她永不后悔:“但是当我有一天收拾书房时发现,当初他们要孟家那条航线,竟然只是为了更方便在不影响家族名声的前提下,偷运一批像......特殊的娼妓回来。甚至他们还利用这条航线拓宽产业,进行人奴贩卖。那一刻,我清醒了一瞬,就那一瞬间,我知道,我要杀了他们。”
“于是断断续续地,我开始利用我短暂的清醒时间布局。”
没发现孟天飞速略过的一瞬停顿,穆囚月在脑海中将这段时间来有疑问的点一一串联:“所以,卢贵没再出现是因为他是你的人,你把他送走了。斛炘的行踪是你故意打听的,我是你几次三番暗箱操作故意放走的,我们的相遇也有几分是你故意为之。你要完成这场交易,你要所有人的命。”
孟天:“猜得不错。”
斛炘安静一会,没有自己被计算卷进来的愤怒,只是问:“但是这样有可能将很多无辜的人拉进这场死局,赵府不是所有人都修灵的。”
孟天沉默,她看到了斛炘眼中的怜悯,她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可怜,可笑。
她死命撑了一辈子的肩背和高昂的头终于微微松懈下来:“孩子,我老了,不再年轻,不再是过去。孟家的孟天死在了二十二岁,留下的只是赵夫人。即使是现如今的我,也不过是个你们强行净化的过去的影子而已。”
“......”
她深呼吸,收拾好心情:“现在我成功的把你们引到了这里来。他们都死了,这就是我的目的。”
穆囚月:“它是怎么找到你的?”
“大概在去年九月份吧,我在睡梦中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它跟我提了这个交易,我当时其实什么都没想,如果能同归于尽对我来说或许也是个很奢侈的结局了。”
斛炘:“它为什么要让明昇阁的人来这里?”
“这我不知道。”
听着他们的话,穆囚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怨邪是没有意识的吗?”
“没有。”斛炘看他一眼,“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但是几百年过去了,有变化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们真的存在意识的话,这将会是一个颠覆性的噩耗。”
穆囚月道:“但是这样也很奇怪,如果它有意识的话,它应该能够了解清楚明昇楼是专门对付它们的地方,那它还将明昇楼引过来做什么?给自己找刺激?”
孟天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说过,让我把你们引过来之后,让你们去见一个人。”
“谁?”
“欢龄。”孟天笑笑:“你们去吧,说来有趣,他进赵府后院的时间也是去年九月。”
沉默一会,没有着急离开,穆囚月看着她问道:“你要走了吗?”
“是啊。”孟天笑道。
穆囚月点点头:“这样啊。”
斛炘茫然不解:“去哪?什么意思?孟小姐要跟我回明昇楼啊。”
孟天:“你还有什么没问完的吗?”
斛炘:“没有,但是你得跟我们回去,毕竟你跟怨邪有了联系,还杀了人。”
“不了。”孟天轻笑。
“你是害怕吗?”斛炘看着她,“但是你要跟我回去的,跟怨邪有关的都要严肃对待,至于裁决,我们也会酌情评估你的情况的,毕竟是赵府先干了这些恶心的事。恩仇报怨,天经地义。”
“不是啊,我没说要逃避责任。毕竟,即便是假的,我现在也是孟天。”
孟天笑了一下,一个转身,浑身法力外溢,衣装都飘起。
她看着眼前的镜子,能轻而易举的看清楚镜子里熟悉的眉眼,眉眼凌厉细长,素色干练的装束。她抬起袖子,嘴咬住袖口,刺啦——一节布条被撕扯下来。
长发没有繁复精致的首饰,只有一节碎布挽起的马尾。
她低低呢喃——
“我是孟天。”
说完她笑起来,笑得眉梢眼角溢满而出的矜贵高傲。
她问他们:“我美吗?”
斛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声。
穆囚月倒是跟着孟天笑起来,大声赞扬:“美啊!你可美了!你是广阔草原上翱翔的鹰隼,有搏击长空的力量。”
“是啊,是啊!我是鹰隼,我是孟天!我可不是赵夫人那捞什子疯婆子,和旁人口中的怨妇。我不是那个样子!我不该那样活着!”
“我出生时是孟天,我死的时候也是孟天!”萦绕孟天周身的法力爆裂开来,一朵朵血色花朵盛开又消失。
她看着穆囚月,笑得很开心,她要回家了:“谢谢你,让我做回孟天,不然我害怕我爹爹娘亲会认不出我了!”
穆囚月还是弯着从未放下过的嘴角,像是在送一个朋友回家一样平常:“......再会,很高兴认识你,孟小姐。”
孟天突然朝他扔了一个东西,飞快地,急速地,穆囚月还没来得及接住,就被横过来的手拦住。
段衔音拿着那把钥匙仔细查看后才交到穆囚月手里。
看到他的举动,孟天先是眼神复杂的注视段衔音,但很快移开眼,深吸一口气,笑开了。
她打趣地看他们两眼,笑得不怀好意:“作为感谢,送你们一份礼物吧!很有意思的!在我房间的梳妆匣子里!——”
砰————
一阵耳鸣。
心脏炸开,红雾升腾,无影无踪。
过去的离开,现在的定格。
她说完所有,放下一切,遥远的风从梦开始的那一端飘飘荡荡的晃悠过来,歌声轻轻的,柔柔的,薄薄的。
草儿床前探,鸟儿窗边停,问问宝贝在哪里?在娘的怀里......
他们看着眼前盛大的献祭,献给十六岁的少女。
——————
“穆囚月,我没看错吧?!赵二公子死前睡.过欢龄,赵老爷那时叫去的男宠也是欢龄,赵大公子在死前也睡.了欢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三个?他们?同一个人?!难以置信!而且那时他们的儿子弟弟父亲才死吧?他们简直,简直!”
斛炘说的时候都卡了一下,他刚开始还因为孟天的死沉默低落了许多,但是毕竟是小孩子,看了孟天梳妆匣里的那封信后,什么东西都暂时抛掷脑后了——
里面内容的猎奇程度让他三观狠狠震动了。他搜肠刮肚,硬是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太——反正,反正就是那样!”
“他们喜欢背.德?”
斛炘愣了一下,僵硬的转头看向出声大胆的人。
“?”段衔音没什么表情的扭头,“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问。
“不知道啊。”穆囚月漫不经心地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指不定那人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呢,让人神魂颠倒也不一定。”穆囚月抬抬眼,抬手捏一把段衔音的脸颊,“毕竟这里已经有一个案例了,对吧?万事皆有可能嘛。”
段衔音乖乖点头。
斛炘:“......?”
他们迈步进入了赵府后院,果真和穆囚月想的一样,这里就是按照青楼的规格去建的。一砖一瓦,一楼一阁都艳俗得伤眼睛。
他们一进去,原本还在休闲聊天的人全都一窝蜂的涌过来,脂粉香气随着步履包围了周围的空气。
“爷是来饮酒,还是寻欢的呀?”
“爷看看我,我是不是好看极了!”
“我房里有好些有趣的东西,爷来玩吗?”
“......”
好容易躲开这些蜂拥而至、热情的男男女女,斛炘在穆囚月背后躲得严严实实,满脸窘迫,一副打死也不出来的样子。
穆囚月动也不动地看他笑话:“怎么?你竟然还真是不通人事?大户人家的少爷不是都懂得早吗?”
斛炘憋得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这跟大不大户人家有什么关系?我!我才十八!刚刚成年而已!去什么青楼!你!你快点,快点说清楚啊!”
穆囚月抱臂笑他:“这么狼狈?你自己不会说啊,躲我背后算什么本事?”
斛炘:“你快别看我笑话了,你身边那位寒气迫人的都有不怕死的敢靠近了,等我们都被围得走不动道了,那才是真的好笑!”
穆囚月闻言,往他们四周一看,果然已经快要围得水泄不通了,几个大胆的姑娘已经快挨上段衔音的手臂了。段衔音也在一个劲地往他身后钻,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瞧着可怜极了。
穆囚月:“......好好,我来我来。”
上前一步,像模像样的行个礼:“诸位公子小姐,我们找欢龄,不知可否告知去处?”
“找欢龄啊?”人群自行散开,其中走出来一个身姿高挑,体态丰盈的女子,大红衣衫,泼辣非常:“这般彬彬有礼,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被那狐媚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浪荡子。”
“姑娘何出此言,这人风评不好?还是你们有矛盾?”穆囚月笑问。
“不是,他人蛮好的,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狐媚子都命苦。”女子抬眼看他们,眼角眉梢都带着媚态,“我们在赵府过得挺好的,也不用跟在馆子里一样什么客都接。这赵家子虽然花样多了些,却是一月一两回而已。我们兄弟姐妹,都没什么利益竞争,自然没有矛盾。”
“你们就没有想做姨娘的?”斛炘冷不丁一问。
“姨娘?”这女子笑得前仰后合,她身边的人们也有不少掩唇笑起来,“我们是什么人?被卖去的贱皮子,朱唇千人尝,玉臂万人枕的烂货。这样大的人家,会要我们?哪怕是做个姨娘!”她抹抹眼角笑出来的泪,“往日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的,都死了,没人想死的。”
“......怎么这么说自己,言语作践自己的尊严?你们不在乎的吗?”斛炘听着女子说的话直皱眉。
尊严?女子没有回话,也不觉得羞辱,不觉得冒犯,只是似笑非笑地瞧他两眼。
穆囚月:“听方才姑娘的意思,来这的人多的是找欢龄?”
“是啊,自从去年九月他被送来后,这后院就再没进过人,赵府的老爷和两位公子几乎是天天来寻他,再没进过旁的院子。”姑娘摇摇头,有些唏嘘,“原本来时就瞧着身体不好的样子,如今更是被糟蹋得没有人样了。”
不欲再多说,她给他们指了路:“东边最里间那个就是他的住处,你们三个......缓着些弄,也不要三个人一起,他应该受不住了。”她犹豫一下,却还是自嘲一笑,“罢了,若是旁人我定是不敢说的,聪明的都明哲保身,但是瞧着你们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多嘴了。”说罢,转身挥挥手带着一干人离开了。
斛炘听得满头雾水。
听得懂的人脸皮几里厚,也只是沉默。
穆囚月喊斛炘:“回神,走了。怎么,看那姑娘太美瞧呆了?你喜欢这种泼辣类型的?”
“你又调笑我!”斛炘愤愤地追上他们,“我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
“他们怎么瞧着一点冲劲都没有?”
“冲劲?”穆囚月好笑地看他:“你指的是什么?”
斛炘思考了一会,却万分苦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是因为你觉得怎么说都不对。”穆囚月拉过身边人的手,往他手里放了一朵风信子。段衔音瞧他一眼,他对他笑,他便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一瞬眼角,没说什么,收拢掌心,接下了这朵花。
斛炘还等着听穆囚月的说法,结果他半天不说话,就光顾着在那跟段衔音眉目传情:“你倒是将话说清楚再寻你的风月啊!大庭广众,朗朗乾坤,那姑娘说得不错,果真浪荡!”
“哎呀呀,别气啊,我都招。”穆囚月还是嬉皮笑脸,但话里却难得正经了:“眼界如此,性格如此,境遇如此。如何活着,如何生存,那是人的选择——
世间人千千万,你是明昇楼少楼主,自小有着最高的眼界,有最优渥的资源,享受最正统的教育,所以你有底气、有余力、有拯救天下的志向,有力争上游的冲劲,并且可以只为着你的理想。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只为活着。现下整个人间都惶惶,他们活着就万般艰难。自小学着那些把戏,安稳是毕生所求,安于现状才活得不累。”
“所以啊。”穆囚月走在前头,感叹一声,“我一直觉得出生平凡甚至卑贱的人,有勇气畅想远方,比我们这些拥有理想其实并不奢侈的人更加可敬。因为那意味着他跨越了出生时便有着天壤之别的眼界,资源和教育,平起平坐。”
“他们没有无限试错的底气,所以要用孤注一掷的勇气去凑。”
“你不能强求一个出生就在泥潭的人想象出广厦千万。温饱而后书,达后兼济天下。现实是,在有些人的世界里,‘达’的概念都不曾出现过。你会遇上许多只为活着的小人的,这便最是无可奈何。给予适当的宽容,习惯并接受......”
穆囚月边说着上前,推开那扇红衣姑娘指给他们的门,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噤声,脸上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笑意。
斛炘跟在他身后,正思考着那一番话的含义,见他停住,不明所以,便越过他朝里看去。
“怎么......”了。
只见,房间里端正地坐着一位男子,白衣雪白,青丝披散,他正对着门口,像是在专门等着谁一样。
但令他们不寒而栗的不是他的举动,而是他的长相。
他长得美极了,过于清瘦,白雪披身,一颗血红朱砂点在男子下唇正下方。
从远处看,迷迷糊糊的,竟与段衔音像了六分。
“难怪。”段衔音开了口,“他是整个后院里与我最像的了。”
穆囚月接上:“所以他们不再买人了,因为找不到更像的了。......你什么时候被关在这的?”
“好久了吧,好些年了,都记不清了。我应该是被他们从哪一家青楼买回来的。他们用于禁锢我的法器其实不怎么样,但它太特殊,没法从里面破坏。我逃不出去,但是我没让任何人碰到我。”他眼帘垂下去,越说越委屈,看着穆囚月,眼珠子**的,好像要哭出来。
穆囚月还没来得及安抚一二,床上坐着的人便有了动静。
血红雾气从眼前人的七窍奔涌而出,浓郁的血色,几乎瞧不清是那人的血还是在他身上的怨邪邪气。红雾聚集发出重鸣,混顿不清。
这时,穆囚月身前,一把刀突然闪忽着显出雏形,还等不及几人惊异,那刀便倒飞而出,一刀划在聚集的红雾上,随着那裂口出现,那重鸣骤然清晰——
“南风十里楼,万人魂灭地。枯骨魂来归,红艳妆泪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