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都在二楼,他们这样子根本无法上楼。游秦看着面前的楼梯,又看看颤抖着不肯撒手的许晦,只能顺势将人熊抱起来扛上去。
一脚踢开一间次卧,是他平常来玩时经常休憩的地方。
把人轻轻放在床上,这时他才犯了难。
要不要帮许晦脱衣服?
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否决,只给许晦脱了鞋就把人塞进被窝,连外套都不曾扒下来——他可不敢那么做。
掖好被子,游秦本该离开,但许晦这样漂亮的人躺在床上,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能拒绝多看两眼。
他第一次毫无负担地蹲在床头细细端详他。
虽说许晦一向不爱在人群中标新立异,应是为了随大流喝了一点酒,但今晚谢儀的话想必也给了他很大的冲击,才让他心烦意乱,竟失去理智去追求酣然一醉。
如果不是喝醉了,他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看着他的机会吧……
没睡一会儿,许晦终于动了一下,似乎有点难受,皱着眉竟挤出几分意识,摸索被子掀开,想坐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道:“厕所……”
他顺着墙跌跌撞撞摸了半天,这样子连扶着墙走路都困难,更别说要在陌生环境找厕所。
见状,游秦无奈扶额,继续伺候这个醉鬼。
但到了厕所门口,许晦却坚决不要别人送自己到厕所里面,反手“啪”一声摔上门,给游秦鼻子撞得生疼。
“你小心走……”话还没说完,厕所里面就传来一声摔倒的闷响,游秦无奈又开门进去,却见许晦趴在地上,吓一跳,慌忙上前检查有没有磕到脑袋,却遭到抗拒。
“疼……”许晦反应十分剧烈,方才他摔的那下磕到了膝盖,游秦稍微拉他一下就牵扯到伤口,便一直推拒不要人扶。
游秦检查了上半身,除了手肘有点磕碰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又挽起他的裤脚一直到露出膝盖,果然是这里磕到了,有一小片青紫。
等疼劲过了,他直接把人送到小便池旁边,“能站吗?”
“……疼。”
虽嘴上问不出结果,但见许晦能自己站着,游秦就引导他,“抓住这个扶手,别再摔了。”
许晦嘴上答应着,但游秦一走他就失去支撑往后倒,完全没有力气,游秦只能又从后面撑住他。
站稳后许久,许晦终于又恢复些许意识,开始解裤腰带。
这意味着游秦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能离开。
……
真的太超过了。
游秦内心也早已不平静。方才和夏可一群人玩游戏,他也难免喝了一些酒助兴,加上许晦刚刚总把脸埋在他心口上,滚烫的呼吸即便隔着衣物也仍残留有灼热感包裹心脏。
他转而揽住许晦肩膀,额头轻轻靠在肩胛骨的位置,看不清神色,“……你站不稳,我只是帮你,我不看你,你醒后不能生我气,对吧。”
许晦迷糊应了一声,看来是醉得完全没听懂,只是本能回应他而已。
不对,人都醉成这样了,醒来真的还能记得他吗?
心绪剪不断理还乱,已经过了好一会儿,许晦还没解开裤子的抽带。
他系的蝴蝶结比较特殊,不能一拉就开,解了半天,绳结反而越缠越大。令人血脉偾张的衣物摩擦声在游秦耳边响了好久,也不知折磨的到底是谁。
这个醉鬼解得生气,一把抓过游秦环在自己胸前的手,往下拉到打结的抽带上,甚至轻拍手背催促他快点,“帮我……”
“!!”游秦感受到这过程中他的手滑过一段平坦的小腹,几乎像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弹开了,耳朵红得滴血,羞愤道:“你!”
看着许晦表情懵懂,双手拉着他一只手臂皱着眉轻轻哀求,他一腔心烦意乱一时无处发泄,最终狠狠抱了一下眼前的罪魁祸首。
“想让我帮忙,那你先保证,明天要是想起来不能生我的气。”游秦捉住许晦还在捣乱的两只手,反剪到背后。
“生气……”
随后他发现,无论自己说多少遍,许晦都只会重复他的话里最后几个字,看着他一直嘟囔着的嘴和潮红的脸,游秦泄气了,一脸挫败地打开手机点开录音。
“是你求我帮忙的……”
如愿得到许晦重复的帮忙二字,留下证据,他泄愤般撩开许晦上衣。
“自己提着。”
……
不久后厕所传来一声惊呼。
“这个我绝对不帮你!”
好不容易把许晦哄上床,游秦一身疲惫,刚才的事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许晦知道,那种程度他相信即便有录音为证许晦也绝对会大骂他变态,恼羞成怒和他彻底断交。
解决了生理需求的人又乖乖地缩回被窝里侧躺着,小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几根被打湿的头发贴在眼皮上,乱哄哄的。
屋内一下没了声音,显得两人的呼吸都静若可闻。
被牵动的过山车似的情绪平静下来,游秦也不自觉坐在床边抚上许晦的脸,描摹他唇的形状,捏揉他柔软的手掌。
慢慢地,一个大麻烦解决,下一个麻烦又接踵而来。
“太坏了……你明明知道……”
而后几声断断续续的喘息从浴室传来。
游秦看着脱下的衣物胸口上的水渍,轻笑:“睡觉还流口水。”
胡洛其实看见了游秦带走许晦,不过看许晦醉成那样也就没多想。一直到切蛋糕环节,还没人下来,他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去楼上敲门,却无人回应。
门早已反锁。
向宁中学是周围区域唯一一所高中,许多来自更偏僻的乡镇学生几乎都选择就读于此,因此就算学校不强制要求住校,班级里也有大半人是住校生。
又是一个早读下课,铃声刚响,各科课代表就在各自位置上扯着嗓子喊收作业,场面一片混乱。
“什么作业?哪张卷子?”
“哎呀我还没抄完,你先收后面的。”
“马上马上,还有几个字了!”
“还有练习册?我靠我记错了。”
“我的卷子呢?你看到我卷子没,要交了!”
……
生物课代表是个矮矮的女生,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捏着前面几个人的卷子,停在游秦课桌旁边。
看他在自己桌兜里掏出一大堆一个字都没有写的皱皱巴巴的“咸菜干”卷子,她没留一会儿就打算跳过他。
“欸等等,上周的作业我写了的!”游秦在桌子里找完又在书包里翻,但就是迟迟不见那张卷子的影子。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试卷。
“我和他的。”
失踪的试卷正整整齐齐和许晦的叠在一起,被课代表接走。他莫名有点悸动。
“昨天落在我这了。”许晦没看他,但解释道。
“……哦。”游秦挠挠脸。
后座的夏可在早读时就已抄完所有作业,一股脑交上去后正一身轻松,甩甩酸痛的手,伸了个懒腰。她终于有时间端详今早来时桌上那些堆满的礼物。
每到节假日,她那里都是这种盛况,而这次比较特殊,今天是平安夜,礼物都是清一色的苹果。
这种时候胡洛也不会少了参与感,不仅是夏可,游秦和钟荇的桌上也都有他送来的包装统一的苹果,看起来比其他人的贵不少。
顺着夏可的话题,游秦也掏出礼物,递给许晦。
“给你,胡洛托我送你的。”随后,他语气中带上一些不自然,“还有我的。”
“哦对对对,我也有东西给你们。”夏可掺和进来,从书包里拿出几个发夹,各不相同,上面被装饰了许多包含圣诞元素的小玩意儿。她没有包装这些礼物,挑挑拣拣,递给许晦一个戴着圣诞帽的小鹿造型的发夹。
“这都是我用不织布做的,没来得及包装,你们先收着吧。”
她如是说。又给其他人各分发了一个,每个人的都不尽相同。
相当用心的礼物,让许晦更不好意思了。他从没在意过这种节日,没想到身边的人竟然会有互送礼物,一时为自己完全没准备而懊恼。
“……我没有准备礼物,抱歉。”
夏可大手一挥,“没事,小东西而已啦。许晦你这个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我给你试试?”
额前微卷的头发被夏可用手指稍微梳理两下,随后被发夹夹住立起来,呈现一个小揪揪的样子。许晦听话地任由她摆布,可惜没有发圈,发夹夹住的头发松散,动一下脑袋就东倒西歪,小鹿总是站不起来。
钟荇适时递来一个小发圈,解了这燃眉之急。
见真要把头发扎起来,许晦面色出现一丝犹疑,就在此时,游秦吸引了夏可的注意力。
他头发短,连发夹也难以夹稳,不断地尝试着,模样有趣得很,就连前面的女生也回头来看,哈哈笑着。
没人再注意他,许晦的窘迫被解除,他取下头顶的发夹,端详了一会儿,珍重地放回书包里,随后拿出里面唯一和学习无关的东西——一把五颜六色的糖,递给大家。
“吃吗?”
“哦!什么味道的?我要粉色那个。”夏可顺手捻起,“好久没见过这种包装的糖了。”
她指的是这种用透明镭射纸包装的老式硬糖。这东西游秦见过,就在许晦的书桌抽屉里。
周围散了一圈,也算许晦和其他同学难得的交际,特别的,他递给游秦双份,嘱托他给胡洛也一份。
上次在胡洛家参加聚会也是,虽说也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但总归是玩得很开心,他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
见他对那天一无所知的模样,游秦心里痒痒的,收下了东西。
“唉,这么一想,今天都十二月二十四了,马上又要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听着夏可零零碎碎的感叹,许晦望向窗外掩藏在晨间浓雾里冬日依旧青绿的树,呼出一口热气,把冻僵的手揣进衣服口袋里。教室依旧嘈杂,或八卦或烦恼的人声此起彼伏,经过鼓膜过滤后只剩一股淡淡的幸福感留在心间。
这样的平淡日子,是他久违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