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中心的FOX club，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刚过，狂欢却正驶入**。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从巨大的音响中炸开，彩色的激光束在烟雾缭绕的空间里疯狂扫射。
沈轻虞靠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指尖夹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她今天穿了件黑色修身吊带，领口处缀着细碎的珍珠，外面松垮地罩着件淡紫色短款貂皮外套，毛茸茸的边缘蹭着她的肩膀，倒衬得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多了几分软意。
她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及腰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屏幕上是闺蜜曲声笙发来的吐槽消息，说刚相亲的男人见面就问她愿不愿意当全职太太，沈轻虞勾了勾唇角，正想回复，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美女，加个微信？”男人笑得油腻，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过她的身材。
沈轻虞抬了抬眼皮，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了过去。这种场面她早习惯了，在FOX club这种地方，长得好看的女人身边从不缺搭讪的人。男人喜滋滋地扫了码，还想再说点什么，沈轻虞已经收回手机，低头继续打字，那副“别烦我”的模样让男人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
没过两分钟，又有人凑过来。这次是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看起来斯文些，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我叫林浩，能请你喝杯酒吗？”
沈轻虞瞥了眼那束蔫哒哒的玫瑰，轻嗤一声：“不用了。”
“别这么冷淡嘛，”林浩不死心，往前凑了凑，“我在隔壁桌，朋友都说你是今晚最漂亮的女生……”
沈轻虞终于抬眼看他，眼神冷得像冰：“滚。”
林浩的脸瞬间涨红，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转身离开。祝潘在吧台里看得清楚，笑着摇了摇调酒器：“虞姐，您这脾气，再这么下去可没人敢追您了。”
沈轻虞把空酒杯推过去：“续杯。”她顿了顿，又问，“祁延呢？”
“延哥刚才发消息了，说在工作室改歌，估计得晚点到，”祝潘一边倒酒一边压低声音，“他最近为了新专辑，都快住在工作室了，昨天我去送文件，见他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沈轻虞“哦”了一声，心里却没什么意外。祁延这人行事向来这样，前一天拍着胸脯说要请客，转头就能因为一点小事忘得一干二净。她拿起新调好的威士忌，小口啜饮着，酒液的辛辣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
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沈长申”三个字让她愣了愣。这个点，她爸怎么会打电话来？
“喂，爸。”沈轻虞走到吧台边的僻静角落，声音放轻了些。
电话那头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沈长申的语气却依旧平淡：“在外面玩？”
“嗯，在酒吧。”
“钱够花吗？”
沈轻虞忽然想起刚才邻座的女生接电话时，她爸在那头吼着“你敢泡吧试试”，再对比自己亲爹这句轻飘飘的询问，忍不住笑出了声：“爸，您这关心也太敷衍了吧？”
电话那头顿了顿，沈长申的声音里多了点无奈：“不够了就说，我让Jackon给你转。”
“您老突然打电话，肯定不是单纯问我钱够不够花吧？”
沈长申清了清嗓子，终于步入正题：“你哥要回国了，中国分区的总公司我交给了他，他带了个新项目，你去给他搭把手。”
“什么？”沈轻虞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沈子辰要回国？！”
“是你亲哥。”沈长申纠正道。
沈轻虞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沈子辰，她那位“混世魔王”亲哥。小时候她在美国生活，沈子辰总是变着法儿欺负她——把她的玩偶藏进狗窝，在她的牛奶里加芥末，还故意在她考试前把课本藏起来。可气的是，他一边欺负她，一边又会在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时，把人按在地上揍一顿，然后拉着她去吃冰淇淋。
后来沈子辰去了英国读大学，两人就很少联系了。沈轻虞原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跟这位“活化石”打交道，没想到她爸居然让她去给沈子辰当助手！
“爸，您当初可是答应我，让我回国后随便玩的，”沈轻虞气鼓鼓地说，“我才不要去给沈子辰打工！”
“那你那辆玛莎拉蒂，我让司机开回来。”沈长申的声音依旧平静。
“别别别！”沈轻虞立刻服软，“我去还不行吗？”
电话那头传来沈长申的轻笑：“这才对。子辰已经在飞机上了，估计明天落地上海。”
沈轻虞差点被气笑：“爸，您这是早就安排好了吧？”
“你猜。”沈长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好好干，事成之后卡随便刷。”
“……”沈轻虞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沈长申发来的项目资料，看了一会，重重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轻虞回头，就见祁延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依旧笑得痞气。他手里拿着个汉堡，一边啃一边坐到她身边：“刚听祝潘说，你爸让你去给沈子辰打工？”
“你怎么知道？”沈轻虞挑眉。
“祝潘那小子藏不住话，”祁延咬了口汉堡，含糊不清地说，“不过沈子辰回国也好，小时候他总带着我们俩闯祸，这次回来，咱们又能一起玩了。”
沈轻虞白了他一眼：“谁要跟他一起玩？小时候他把我玩具扔水里的事，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祁延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祝潘喊道：“祝潘，给虞姐调杯甜的，她心情不好。”
祝潘立刻应道：“好嘞！虞姐，您尝尝我新调的‘樱花气泡’，甜得很！”
沈轻虞接过酒杯，粉色的酒液里浮着几片樱花，喝起来带着淡淡的果香和气泡的清爽。她喝了几口，心情好了些，正想跟祁延吐槽沈子辰，手机又震动了——是沈长申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笑起来有对浅浅的酒窝，正是沈子辰。
“子辰哥几年不见，倒像换了一个人。”祁延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
沈轻虞没说话，只是盯着照片上的沈子辰，心里五味杂陈。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沈子辰了，不知道现在的他，还是不是小时候那个爱欺负人的混世魔王。
正想着，酒吧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DJ换了首更劲爆的舞曲，舞池里的人都跳得更疯了。祁延拉着沈轻虞的手：“走，跳舞去！”
沈轻虞犹豫了一下，还是被他拉进了舞池。彩色的灯光扫过她的脸，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那一刻，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她只想沉浸在这午夜的狂欢里。
第二天下午，沈轻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喂？”
“沈轻虞，起床了吗？”
这个声音……沈轻虞猛地睁开眼，屏幕上“沈子辰”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疼。她怎么把这事忘了！沈子辰今天到上海！
“哥？”沈轻虞的起床气瞬间消了大半，“你到机场了？”
“已经到了，在出口等你，”沈子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谁说的！我马上就到！”沈轻虞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她挑了件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米色风衣，化了个淡妆，才匆匆下楼。
去机场的路上，沈轻虞买了个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在车里匆匆吃完。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见到沈子辰，该说些什么。
到了机场出口，沈轻虞一眼就看到了沈子辰。他穿着件灰色西装，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头发梳得整齐，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他比照片上更英俊，也更成熟，完全没了小时候的混世魔王气质，倒像个温文尔雅的精英。
“这么慢？”沈子辰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揶揄。
沈轻虞轻哼一声：“女孩子出门，本来就需要时间。”
“刚起床？”沈子辰打量着她，“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昨晚玩得太晚了，”沈轻虞说着，伸手去拿他的行李箱，“我帮你拿。”
沈子辰躲开了：“不用，我自己来。先去吃晚饭吧，我饿了。”
沈轻虞点点头，带着他去了附近一家有名的火锅店。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火锅店门口的霓虹灯亮着，里面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沈轻虞熟练地点了一堆菜——毛肚、鸭肠、肥牛、虾滑，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沈子辰看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勾，无奈地摇了摇头：“吃这么多，不怕胖？”
“美女的事，少管。”沈轻虞白了他一眼。
等菜的间隙，沈子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新项目的资料，我们收购了WIN电竞俱乐部，你去做英雄联盟分部的经理，明天就去战队考察一下。”
沈轻虞接过文件，随便翻了翻：“WIN电竞俱乐部？就是那个去年拿了亚军的战队？”
“对，”沈子辰点头，“他们的AD选手CAT很有潜力，你以后多盯着点。”
沈轻虞“哦”了一声，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她对电竞一窍不通，不过既然是工作，总得好好干。
话音刚落，邻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人起了冲突。
沈轻虞立刻转头去看热闹，目光刚扫过去，就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
那男人长得极为惹眼，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正盯着她，眼尾微微上挑。他身材高挑，浓眉深目，乌黑的头发微卷着垂在额前，身上既透着高冷疏离，又带着点桀骜不驯的痞气。
竟然是他……
沈轻虞飞快移开视线，看向男人旁边——一个微胖的年轻男孩正捂着嘴角，眼角带着淤青，显然刚挨过打。
“你丫的！看今天胖爷不打死你！”男孩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挣扎着要扑上去，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肇事者是个瘦小的男生，站在对面一脸不屑：“没有我，你们迟早垮台。”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火锅店老板赶紧跑过来调解，两边才不情不愿地坐下，那个瘦小的男生没多久就愤愤地离开了。
热闹看完，锅里的菜也上齐了。
沈轻虞刚想转回头，就见那男人又在看她，她连忙把头扭了回去。
抬眼对上沈子辰探究的目光，沈轻虞莫名有点心虚：“看我干嘛？开吃开吃。”
她刚拿起筷子，对面的沈子辰就淡淡开口：“你和那男的什么关系？”
顺着沈子辰的视线，她知道指的是谁，漫不经心地回道：“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用那种眼神看你？到现在还瞪我呢。老实说，是不是你把人给甩了？”
“…………滚。”
沈子辰一脸怀疑，但最终还是没再追问，自顾自说道：“但愿没什么牵扯，他可是我们的‘金砖’。”
沈轻虞夹起一块牛肚，挑眉：“金砖？”
“嗯，”沈子辰点头，“那桌都是WIN英雄联盟战队的队员。你刚才看的那个，是WIN的AD，CAT。”
沈轻虞夹着肥牛的手猛地一抖，肉片“啪嗒”掉在了桌上：“WIN？就是我们公司收购的那个战队？”
“对，就是他们。”沈子辰抬眼看向她，“你以后是他们的经理，顶头上司。”
“……”沈轻虞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现在说辞职还来得及吗？”
感受到来自亲哥的死亡凝视，沈轻虞立刻识趣地闭了嘴。
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她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