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局,天色早已浓黑。雁落山的行动虎头蛇尾地收场,只带回了那半片意义不明的烧焦金属片和满室的低气压。技术组对直升机信号的追踪最终断在邻省复杂的山区,线索渺茫。折腾了一天,众人皆是身心俱疲,办公室里只剩下敲击键盘的零星声响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窸窣声。
闻晴殊整理完自己那份简单的报告,刚关上电脑,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祁劲枭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敲了敲他的办公桌隔板,脸上带着点理所当然,又有点难以察觉的别别扭扭。
“走了,闻警官。”他朝门口扬了扬下巴,“顺路送我一段。”
闻晴殊抬眼看他,脸上仿佛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你没开车?” 他记得祁劲枭有辆底盘挺高的越野,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祁劲枭面不改色,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直气壮的抱怨:“早上出来急,让你宋哥开去盯另一条线了,还没还回来。这都几点了,你忍心让你顶头上司我站在路边吹冷风等网约车?”
旁边的宋向江正偷偷摸摸往包里塞没吃完的零食,闻言动作一僵,脸上写满了“我什么时候开你车了”的茫然,刚要张嘴,就被祁劲枭一个隐晦却充满威胁的眼神瞪了回去,默默把话咽回了肚子,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
闻晴殊将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没戳破,只是沉默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头盔,点了点头:“走吧。”
局里配发的公务摩托是那种沉稳笨重的大块头,但闻晴殊自己有一辆线条流畅漂亮的川崎NINJA,通体哑黑,只在细节处缀着暗绿的拉花,安静地停在车棚里,像一头蛰伏的猎豹。他跨坐上去,长腿支地,将另一个备用头盔递给祁劲枭。
祁劲枭接过,利落地扣上,动作间,目光却一直落在闻晴殊被修身骑行服勾勒出的纤细却柔韧的腰线上。
引擎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划破了夜晚的寂静。闻晴殊车开得很稳,速度却不慢,夜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微凉气息。
刚开始,祁劲枭还只是象征性地虚扶着闻晴殊腰侧的衣服。行驶了一段,过了个红绿灯,他突然叹了口气,声音隔着头盔有点闷,手臂却自然地、整个环住了闻晴殊的腰,手掌妥帖地交叠在他平坦的小腹前。
闻晴殊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咳,”祁劲枭的声音贴着他后背传来,振得他脊椎有点麻,“晚上风大,吹得我有点……嗯,害怕。嗯,对。抱紧点安全。”
闻晴殊:“……” 他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忍住了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冲动。害怕?这位徒手制服过持刀歹徒、枪林弹雨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刑侦支队长,说自己坐摩托车害怕?
大概是感觉到身前人的无语,祁劲枭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过来。他非但没松手,环在闻晴殊腰上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手指甚至还不安分地、极轻地在他小腹上轻轻掐了一把。
“啧,闻警官,腰真细。”他评论道,语气带着点混不吝的调侃,“平时没少练吧?”
风声太大,闻晴殊假装没听见后半句,只是微微偏头,清冷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祁队,你再乱动,下次出现场我就申请骑共享单车。”
威胁有效。祁劲枭立刻老实了,手臂依旧圈着,但手指安分了下来,只是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灼人的温度。他甚至还把下巴轻轻抵在了闻晴殊的肩胛骨上,头盔硬邦邦的外壳硌得闻晴殊有些不舒服,但他没再说什么。
这感觉有点奇怪。身后是一个存在感极强的、荷尔蒙过剩的成年男性,紧密的贴合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和肌肉的轮廓。夜晚的街道流光溢彩,飞速后退,形成一个模糊的背景,只有腰间的束缚和后背传来的体温是清晰的、不容忽视的。
一种过于亲密的、逾越了正常同事距离的接触。
但……似乎并不让人特别反感。只是心跳有点失序,可能是车速太快了。闻晴殊安慰自己道。
等红绿灯时,祁劲枭的脸还埋在他的外套里嗅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闷闷的说道:“闻晴殊,我不管你来刑侦支队之前是干什么的,既然现在在我手下,就得守我的规矩。第一,不准受伤;第二,不准瞒着我涉险;第三,”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某种固执,“有事得告诉我。”
闻晴殊一愣,侧头看他。路灯的光线照在他的头盔上,投下小片阴影,看不清眼神。
“祁队的规矩,比警规还多。”他语气听不出喜怒。
“怎么?有意见?”祁劲枭直起腰,“有意见也得保留。”
两人坐在摩托车上,路上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喧嚣的城市背景音下,他们之间的沉默却格外分明。
过了好一会儿,闻晴殊才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知道了。
摩托车最终平稳地停在祁劲枭家楼下。这是一个新建的轻奢小区,路灯昏暗,树影婆娑。
闻晴殊停稳车,单脚支地,等着身后的人下去。
祁劲枭却好像不急着动。他慢悠悠地松开手,取下头盔,随手扒拉了一下被压得有些乱的头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落在闻晴殊同样取下头盔后,被风吹得微乱的黑发和清俊的侧脸上。
“谢了。”他声音有点哑,带着刚被风吹过的痕迹,“上来坐坐?”
闻晴殊握着头盔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避开他的视线,重新戴上头盔,咔哒一声扣好:“不了,明天还有早会。”
祁劲枭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也不坚持,利落地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他。
闻晴殊不再多言,调转车头,引擎再次发出低吼。就在他准备拧动油门离开时,祁劲枭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他的头盔面罩。
闻晴殊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祁劲枭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在夜色里有些晃眼。他指了指单元门的方向,语气自然:
“路上小心。还有……明天早上我想吃街口那家生煎,记得帮我带一份,钱微信转你。”
说完,也不等闻晴殊回应,转身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楼道阴影里。
闻晴殊看着他那消失在黑暗中的高大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腰腹位置,面罩下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拧动油门,黑色的摩托车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只有被风吹起的衣角,泄露了一丝未曾平复的、紊乱的心绪。
文案分享:
爱或者恨用在我们的关系上有点太隆重了
我不恨明月独不照我,我只求明月高悬
我被裹挟在情绪的河流里飘飘荡荡,我悄悄的哭了又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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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