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天的彩云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有病吧。”
不过也是,没病的人,谁干这种事。彩云招不经意间撇到了,演好男色演出真爱的赵觉;先婚后爱,不爱就和离,转身养几千面首的固安公主赵之苓。
再想想爱上大自己十四岁宫女的先帝赵之尤;不爱世家爱僧侣,男女僧侣一锅烩的雨安公主赵之荷;爱上敌对阵营女子,将其娶回来,又不闻不问的皇帝赵砚;瘫在床上也爱好多人运动的齐王赵观。
还有一个被两巴掌,抽出恋爱脑的范阳郡王赵空。
合理,合理,一切真是太合理了。
彩云招眼一闭,一睁,对众人说道,“你们老赵家是不是祖坟有问题。”
赵觉:“你先别管祖坟的问题,你先看看你要不要这女婿。”
固安公主一指头敲在赵觉的脑袋上。赵觉抱头矮身,欠欠的说了一句,“哎~没打着。”
轻轻的一声低笑,是云间。
众人齐齐望去,这一看可不得了。眉在笑,黛山舒展;眼在笑,春雪消融,比往日还要明艳上三分,将一屋子的珍宝古玩,都蕴上了几分玉色。
被抓包的云间没有半分尴尬。反而坦荡的说道,“彩医师若是对此人无意,大可当面诉说,若是怕伤了双方情谊,云某可代为转达。”
拒绝别人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如何委婉表达诉求,又不撕破脸皮,云间深有感触。
彩云招:“不,我不打算拒绝。”她狡黠一笑,“我打算先会会他,十分我有十二分的把握,这小子,没安好良心。”
云间:“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若是以阴谋看,必见阴谋;以真心看,必得真心,彩医师大可以先试试,若是在不成,再拒绝也不迟。”
彩云招一手搭脉,暗自挠头,也没恢复记忆呀,这货怎么还是一副人间夫子的样子。
算了算了,彩云招示意众人退出房间,让病人先休息。
一天没怎么和亲亲爱人,说上几句话的赵觉,一步三回头,也没能换来彩医师的法外开恩。
赵觉只能垂头丧气的将父母送出桃源。
临到门口,忠勇侯忽然一拍脑门,对着赵觉说道,“儿啊!我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十四,带着一位姑娘。十四说是奉你的命,运送重要物资,我便把他们两个送到了宫里。现在他们两人正在你的府邸。
赵觉……爹你怎么不过年再说呢。
固安公主峨眉微蹙,“你怎么不过年再说?”
忠勇侯正色道,“臣错了。”
固安公主不知在气些什么,一拂袖走了,只在空中留下了一句,“你还是这么没意思。”
赵觉拍拍忠勇侯的肩膀,不知不觉间,曾巍峨如高山的人,如今已经矮自己半头了。
赵觉不禁有些感慨,他继续道,“爹,你还是不懂女人啊。”
忠勇侯憨厚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丝困惑,“我为什么要懂女人?下一场战役对战的是位女将军吗?”
说罢,他又恍然大悟般,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不会是在外面养个小的吧?男女通吃?你还要不要脸?”
赵觉:“爹,你懂不懂女人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懂你了。”
最终,在父亲几百句爱的教育后,赵觉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和云间爱的海枯石烂,死去活来,共结连理,三年抱两。终于劝走了这位大神。
赵觉刚一转身,便见老管家面露难色。
管家拿着一张纸,踌躇着说道,“殿下,月家主来信,半个时辰后,她会来到这里。”
赵觉看看天,明明是在秋末,自己这桃源,却和过年了一样热闹。
赵觉随意的甩了甩身上的尘土,道,“收拾收拾宴客厅,准备上好的雪含翠,等着她来挑剔吧。”
管家支支吾吾,“那个殿下,月家主指名要见云公子。”
在这个云间失忆,京城明争暗斗的节骨眼儿上,掌握了大昭五分之二财力的月家家主月青天,要见云间。
赵觉先是去询问了彩云招,云间的身体如何?现在适不适合见外客?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就理了发丝,整了衣冠,又将腰带紧了紧。便在云间的院落外面站定,当起了望夫石。
云间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总是在作乱,可无论梦里怎么乱,主角都是一个人--赵觉。
梦境的最后,定格在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身上。却不十分光风霁月,甚至可以说是狼狈。赵觉身上朱红色的骑服,错乱的掺杂着泥土。额前的碎发沾着汗珠,曲折在脸颊上。骨骼优秀的眉,张狂肆意的笑,一起叠成了一幅美人图。
云间想走的近一点,再近一点。他想伸出手,帮他抚平碎发。只是这次他触到的的不是人炙热的脸庞,而是带着一丝秋风凉意的纱帐。他醒了。
平平无奇的梦,无端让人燥热。云间起身整理着装,轻推绮窗,又见到了那个人。是与梦境中一样的,郎艳独绝,尊贵无双。
见云间醒了,赵觉从背后拿出点心盒子,硬生生笑弯了一双眼,云间听到那人说道,“云公子要不要赏脸?一起吃块糕点。”
云间没有说话,只是从窗口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又让出了地方。赵觉也轻车熟路的走进来,走路还不忘了,端正仪态,目视前方,将小时候皇室礼仪课上,学到的那点芝麻碎儿,装了个十成十。
如愿的看到,云间被吸引过来的目光。赵觉不禁感叹,太傅当年总教训他,书到用时方恨少。真是丝毫不差。
云间习惯性的关上了门,转身就见赵觉,行云流水的,将茶叶滚了两遍。熟练的在里面,加了几朵茉莉花,将茶闷上。又取出了糕点盘子,每一盘都是下四上一,远远看去是花朵的形状。
这些都是云间的习惯。
赵觉见云间没动,直截了当道,“你想问什么?”
云间:“你和他平常就是这样相处的吗?”
赵觉笑了,如春日暖阳,桃李迎春风,“没有他,我和你之间不会有别人。”他缓慢的向猎物靠近,见对方没有抵触,又继续道,“以前是你,现在是你。将来也只会是你。你只是失忆了,不是我们不相爱了。”
赵觉此时面容严肃,眉眼之间的锋利之气尽显,却无端和云间梦境中纯然恣意的少年郎重合。不可抑制的,云间的心脏在狂跳。
云间:“那你呢?你刚才想问什么?”
云间感受得到,刚才众人都在此处,赵觉便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彼时的云间,不明自己的立场,觉得人与人之间应当有些距离。但现在他不这样想。他想了解,想知道,想……占有。
赵觉扭捏起来,红着耳根道,“以前我是说在你现有的记忆里,是不是?一直有很多人喜欢你?……我不是嫉妒。我就是想问问。真的,就是问问。”
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秘密。但是更可爱了呢。
云间:“是有很多人喜欢我。但我都拒绝了。”
这并不是赵觉满意的答案。
赵觉:“被拒绝之后呢?他们有没有继续纠缠?有没有实施报复?”
云间:“没有,被拒绝以后,没有人跟我翻脸,也没有继续纠缠。大家就维持着邻里、友人、同窗的情谊。”
赵觉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在我未曾参与的那段时光里,有人爱你。你也在好好的爱自己。真好!”
咚咚咚。即便面上平静,但跳如擂鼓的心声,依旧会穿透耳膜。毫不掩饰的、精准的,穿进云间的脑子里。云间的头脑中,只回荡着一句话。“云间,你完了。”
云间只能继续强装镇定,他听见赵觉道,“月家家主月青天来信,想单独见你。你要见他吗?”
云间:“我不认识他。他要找的可能是二十三岁的我。你认识他吗?”
赵觉:“认识,经常有生意往来,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云间摇摇头,“既然是单独来信要见我,那就是有秘事要相商,我不能替任何人做决定,即便是多年后的我。”
赵觉笑笑,果然无论多少岁,云间始终是云间。也无论多少岁,赵觉都会沦陷。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赵觉看了看时辰,以为是月青天提前到了。就听见老管家道,“殿下,侧门来了一位姑娘,想单独拜会殿下。她说给殿下看这张纸,殿下就一定会见她。”
赵觉结果纸张,退后两步,毫不避讳的将纸张展开,确保某个看似“装腔作势”,实则在意的要死的“可爱鬼”,能够清晰的看见纸上,用金粉铺就了几个,还算端正的字--醉春烟 雪含翠。
怎么是她?
在云间再三表示,不会陪同某个醋精,去见这位姑娘后。一脸阴云密布的赵觉,推开了某处隐蔽的房间。
果然是她,琵琶。
赵觉也不含蓄,单刀直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琵琶也十分简洁,“我来请殿下登基。”
“啊?”赵觉笑了,“当今陛下还在,何来的登基?就算日后,真的要推选皇嗣即位,你为何不选临安?”
琵琶也不恼,淡然地道,“不是所有女子的一生,都要系在夫君一个人的身上。临安殿下,并不适合那个位置。如果要我选,我当然选您。”
赵觉不答话。
琵琶笑了,褪去了乖顺恬淡的伪装,道,“我再附送你一份投名状。临安殿下,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他中了绝嗣药,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