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眼熟嘛,”楝子咬了一口手上的糯甜糕,认真品品,没忍住吐掉,“这玩意儿还这么多人买。”
剩下的一把塞到卢照水手上,拉着他的剑,领着人到一扇大门前。
“你念一念上面的字。”
“荥——宅——”卢照水老老实实抬头,读出来,猛地反应过来。
都到人家老巢了,还不知道自己到什么地方了。
“他们的目标竟然也是荥宅,”想起那个消瘦的男人,卢照水猜测,“会不会他们为那个男子而来,这几天也没见他们和珠娘有什么交流。”
进去就知道了。
没错,他们翻墙进来了。
卢照水把人从墙上接下来,搓搓手,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练了。
楝子很满意,达成翻墙目标。
“我们是去找那两个人,还是去找珠娘?上次看到他们埋伏天岚谷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血灵阁的人。”
楝子提醒他,“我们为什么翻墙?”
“跟踪那两个人。”
“那还不去,干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卢照水带路,在宅子里绕了一炷香才又找到之前那个男子住的地方。
后窗大开,廊下有两三枚脚印,卢照水用内力去听,屋内只有一个呼吸声,看来他们来过又走了。
楝子跟在后面,闻到了非常浓郁的香味,是太虚引,这么重的味道,显然经年累月地使用,人竟然还没死。
卢照水正想带人换个地方,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急忙敛息。
还在犹豫要不要捂住楝子的嘴,没想到身旁的人气息减弱,很快就连自己也很难察觉。
楝子虽武功不佳,但多亏了总是溜进师兄还有师父的药方,这等收敛气息的功夫练的极好。
来人身姿婀娜,一呼一吸间都是成熟风韵,赫然就是珠娘。
只见她熟门熟路地开门,在那桌前坐下,又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
一只手抵住头,缓缓闭上眼,仿佛陷入了小憩。
‘怎么办?’楝子对着卢照水做口型。
卢照水也不确定,‘再等等’,他也回了个口型。
两人刚交换完信息,一直默不作声地珠娘,忽然出声。
“荥郎,你知道的,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救你,”珠娘的声音很是温柔,“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原来那消瘦男子就是珠娘的夫君,她看起来很爱自己的夫君,又为何要给他下太虚引,又把人放在这宅中最偏僻地小院。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些人,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珠娘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一直重复为什么,然后状似癫狂地把桌上那个小瓶子扫到地上。
蓦地,珠娘像是被点中了穴道僵住身子,然后缓缓蹲下去捡起小瓶子,爱惜地摸了摸,十分小心地装回口袋。
楝子眼尖看到瓶子上写着‘太虚引解药’,竟然是解药。
那看来汤宛丢的那玄黄藤正是珠娘偷走的,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个偷听的人。
卢照水也想到这层,点点头,那人身形对男子来说矮小,对女子来说就很寻常了。
那天恐怕就是去偷玄黄藤,可惜没有成功,所以才又给茹娘下了毒。
墙角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两人一惊,难道那吴、李二人也寻到了此处。
珠娘脚尖一点,瞬间就破开那个方向的窗户,越出窗外,似是去追什么了。
她果然是会武功的,隐藏的未免过于好了,这么些天两人都不曾发现端倪。
想来今天没有机会了,两人趁着珠娘追出去,赶紧转移地方,楝子眼尖地发现了书房,指了指,卢照水带人藏进去。
书房不是很大,放着不少医书,但对于楝子来说算是些粗浅书籍,只注意到有一本羊皮封面的册子,上书——太虚引制作纪要。
嗯?楝子来了兴趣,顺势翻开,先看见一张纸条——悬济谷,川楝子,下山,丰山镇。
背过身仔细对着光看,果然在角落发现细雨楼的印记。
“可有什么发现?”
楝子不动声色地把那本书藏在最深处,十分镇定道,“没有。”
卢照水小心翼翼翻找,但看来看去就是些普通书画。
对了,画,两人同时注意到那个插满了画轴的陶瓷画缸。
瓷缸里画轴插的满满当当,约莫有二三十幅,画纸都已泛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卢照水取出一副毛边最严重的,看起来主人最经常翻开来看。
发黄的画纸展开,一个穿着朱红衣裙的女子,手上握着两柄寒光凌凌的刀,回头看向作画之人。
双眸熠熠生辉,浑身上下写满了明媚、骄傲与恣意。
是个如火一般张扬热烈的美人,显然这人正是珠娘。
仔细看看有些模糊地落款,作画人——意欢,没有姓名。
听到这个名字,卢照水心下一动,仿佛在哪听过,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楝子又翻开几幅更新一些的画轴,画中人人依旧是珠娘,或坐或躺,或嬉笑或微笑,看得出作画人和珠娘关系匪浅,珠娘的眼神含情脉脉,分明是看心爱之人的眼神。
方才似乎听见珠娘对那男子一会儿情深难已,一会儿神态疯癫的样子,说不定就是这作画人。
相爱时许下恩爱两不疑的誓言,时间久了变心又另觅新欢,这也算是常见戏码了。
楝子也没再打开其他画卷,看到几封信件,拿起来一看,“荥氏珠娘收,”把信纸展开,不过是些寻常的与人来往信件。
刚要把信放回去,倏地想起,“这是荥宅,那这‘荥’字,究竟是夫家还是她自己的姓。”
放下手上的蓝田玉摆件,卢照水想了想才说,“可能是夫家吧,这个姓氏少见,若是那意欢是她郎君的字,许是叫荥意欢。”
“荥意欢......”卢照水没忍住又念了一遍,愈发熟悉了。
是了,他脑中灵光一闪,激动地说,“不是荥意欢!”
楝子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就不是呗,这么激动做什么。
“是邢意欢,还记得飞燕堂邢家吗?就是那个邢意欢。”
“你的意思是,珠娘的情郎可能是那被灭门的邢家的人?”
来不及回答,卢照水就听见似乎有人在往这边赶。
珠娘听见静立马追出去,那贼子跟泥鳅一样,东躲西藏,忽然想到什么赶忙朝着书房赶去。
书房看起来毫无异常,但珠娘很快便发现——那幅画的位置变了。
看来,他们早就盯上自己了。
珠娘一掌拍下去,木几霎时间碎成无数块,紧紧握住手上的画轴,这些杂碎,她要让他们死。
两人在珠娘回来前就离开了,现下正大摇大摆逛街。
忽然又闻到一股甜香,才想起来先前买的糯甜糕还在身上。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美德,卢照水从口袋里拿出来糯甜糕,先是尝试性的咬了一小口,他也不是很喜欢吃甜的。
越嚼越觉眼前一亮,这糯甜糕软糯不黏牙,有很浓的糯米和蜂蜜香气,怪不得比一般的甜糕味道要好。
楝子之前把一大块糯甜糕掰成了很多小块,卢照水一小块一小块地吃得停不下来。
看人完全忘记刚才的对话,楝子上手把纸包抢过来,十分霸道,“邢意欢怎么回事,不说就别吃了。”
卢照水东西被抢走,又不敢从她手里抢回来,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嘴里还回味着那股味道。
挠挠头,这才开口说道,“十年前,这江南飞燕堂邢家在江湖上也算得上赫赫有名。门中人擅使暗器,武林中可算得首屈一指的暗器大派。那邢意欢,单名一个彦,意欢乃是他的字。十年前,他正是飞燕堂少主,当时应是也才二十余岁,当时的年轻一辈切磋都不愿与之争锋。”
“他这么厉害啊。”
卢照水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他的确很厉害,一手暗器出神入化。最重要的还是他在暗器制作上天赋卓绝,比武之时常用些自己研发的新暗器,让人防不胜防,总是让人输的不好看。”
把纸包递回给卢照水,他快速接过打开,就拿了块放入口中,吃得眉眼间都是满意之色,脚步显见的雀跃。
这还是楝子第一次见卢照水极喜欢一种食物,难道是喜欢吃甜的?
楝子摇头咋舌,人人都害怕与人比武输得难看,这武林才一代不如一代。
看看卢照水挺拔得像枝青竹的身影,又觉得也不一定,这不就歹竹出了好笋。
卢照水身上依旧穿着自己的灰布衣,边走边放下吃完的纸包,行走间两条修长有力的腿若隐若现,看了看手上空空如也的油纸,不着痕迹地舔了下唇。
瞧瞧这腿,瞧瞧这腰,楝子从来往上欣赏,就看见那刚收回的舌头,瞧瞧那,那舌头,她在心里补上,好可爱。
冷静,楝子很快清醒过来,这是块木头,师兄说了,觉得男人可爱,就要倒大霉了。
“那看来偏院中那男子就是邢意欢了,珠娘也叫的是‘邢郎’,这‘荥宅’不过是取了谐音。”
卢照水也觉是如此,“我隐约记得听到过师父师叔们谈论,门中要派人去参加这意欢公子的婚宴,飞燕堂名声在外,当时江湖上还好一阵热闹,难道这新娘是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