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橡树实验室，蓝星算力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阿尔法宙斯的持有组织。
助手看向屏幕中黑发蓝瞳的npc少年。
角色抬着眼，是仰望的姿态，浸水的发丝粘湿在侧脸，湛蓝的眼瞳中神情专注而柔和。
“真漂亮！”他忍不住低声呢喃。
并不是明确性别特征的好看。
气质让人联想到女性独特的清丽柔和，五官线条又显现出男性的俊冷凌厉。
哪怕作为同性，也忍不住被吸引。
可再漂亮也掩盖不了，这个角色，他们根本没见过。
助手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骇。
“这不是预估中的结果。”
在他身边，女人神情凝重。
正式直播前，研究院曾让宙斯模拟过近十场直播情景，在主系统验算的宣传pv内容中，从未出现过这名黑发角色。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宙斯改变了主意？
女人皱起眉问：“你见过这个角色吗？”
助手回忆了会，道：“有点像之前销毁过的引导npc废稿。”
同样的黑发，同样清俊的面容。
“他的数据不应该早就被清空了吗？宙斯又把他投放到游戏里了？”
女人眉心越蹙越深，扫了眼论坛后台数据。
宙斯的底层逻辑，是提升游戏人气。
意味着在它的判断中，将黑发少年放入pv，能极大提高《渊心》的热度。
论坛的反馈，也完美符合了它的预测。
几乎所有玩家都在讨论这位建模过分漂亮的引导npc，无论是日活跃度，还是评论数，都呈现指数型增长。
“社区反响很不错。”
话是这么说，女人语气却丝毫没有放松。
宙斯已经智能到能自己改变主意的地步了吗？
她忍不住怀疑。
但哪怕他们想要修正，也来不及了。
为了保证系统的稳定，在游戏开始运行后，宙斯的数据将自我锁闭，无法通过外力进行修改。
哪怕是研究员，也只能借助监测，间接调整和引导游戏的发展方向。
“先这样吧，继续观测。”
女人脑海中并没有思路。
她接了个电话，神情越发凝重。
宙斯在直播中没有任何征兆的失控，已经引起高层的注意。
女人不得不站起身，嘱托助手道：“我去开个会，你继续看好宙斯。”
作为ai人格模拟技术的结晶，宙斯的情感认知模块，一直是研究监测的重点，容不得任何差错。
助手连连点头，示意他明白。
他看着屏幕中翻译提取了主系统情感数据，呈现出简单词汇的情感输出框，断续的词组重复着，就像牙牙学语的婴孩在学习大人的说话方式。
[玩家、玩、我、？]
[玩具]
大多是组不成句子的乱序词语。
为了方便监测，宙斯输出的所有词汇都被分成积极的蓝色和消极的红色。
看来宙斯对玩家很好奇呢。
助手欣慰地想，不然，怎么会用象征积极情绪的蓝色标记这些词语？
但在某个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扑面而来的满目猩红。
整个屏幕中都被血色覆盖。
[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好痛苦为什么]
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压抑的负面情感。
助手心中惊骇。
但等他定睛一看，一切又恢复正常。
淡蓝的数据流不断刷新、消失。
平和而宁静，没有任何异样。
———
黑发的少年沉在湖底，安静得像睡了过去。
人偶不需要睡眠，也没有梦境。
休眠的过程中，它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识。
往日余白的所有休眠，都是这样，上一秒关机，下一秒苏醒，中途没有任何记忆，再一看系统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
可是今天，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余白头一回做梦了。
耳边传来清脆的流水声，他张开眼，视野中一片蔚蓝。
是哪里？
余白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低下头，脚下是一片由纯粹蓝白色0和1的数据流组成的海面。
海面下，掩埋着万千看不清楚面貌的虚影。
[如果不能被看见，如果不能被喜爱，那便理所当然地需要被彻底销毁]
[这是玩具存在的唯一意义]
[凭什么，死掉的是我们？]
[为什么不能是...]
嘈杂的呓语，回荡在余白耳边，仿佛无数人在同时对他说法，甚至隐隐有吵起来的趋势。
被抛弃的不解，被销毁的惶然。
和最后，连被看见的权利都被剥夺的愤怒。
余白的脚步顿在原地。
莫名的，他意识到这些情绪和声音的来源。
就在他脚下。
被海水埋葬的虚影，被舍弃销毁的数据废稿。
每个游戏角色在露面时，都会有数个甚至更多被舍弃的废稿，或许是人设外观评选未曾通过，或许是和其他角色定位重复。
这些废稿，也许曾经凝聚了制作者的心血，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舍弃，埋葬在数据的潮流中，再也没有出现在玩家眼前的一天。
这片漂亮的湛蓝海洋，是虚拟数据的坟场。
发现自己踩在前辈们尸骨上时，余白默默在心中道了一声歉。
他想要挪到个不那么冒犯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只巨大的眼睛却骤然出现在海面上空。
带着让人偶熟悉的冰冷审视目光。
宙斯？
余白背后炸起寒毛，如果人偶有寒毛的话。
《渊心》幕后的主系统，最杰出的人格模拟系统造物，宙斯，也是游戏万千npc的诞育者，无数游戏数据汇流的核心。
它并没有一个主观的形体，更多像是游戏数据的具象化产物，唯一已知的信息，是自从诞生时便撰写在宙斯底层逻辑的编码。
——作为游戏，生来便是供人玩乐。
不知名的呓语荡漾在空间各个角落，散发出怨怼、愤怒、恐惧，和任何能被称作负面的情感。
余白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海面崩塌了。
似曾相识的，他又落入水中。
在梦魇的最深处，淡蓝的数据流席卷奔涌，像涌动的潮汐。
余白从梦中惊醒。
人偶没有冷汗，也不需要呼吸，只有恐惧还残留在心底。
他茫然地张开眼。
蔚蓝的池水中，什么活物都没有，让他想起梦境最后暴动的数据流，也是像这样，视线中只剩下纯净的蓝色，除此之外一片虚无。
余白缓缓从池底爬起来，移动到岸边，双手撑着池边的地面，漆黑的发粘湿在侧脸上，让他觉得自己是被溺死后活过来的水鬼。
蓝蝶栖落在余白眼前，唤回了他的意识。
蝶兽由灵力凝聚成的翅翼如晶石般坚硬，在翅缘位置不断消散重组，碎裂成浮动的灵光。
余白认识这种精致得像艺术品的漂亮蓝蝶。
栖息在蔚蓝洞窟的异种蝶兽，《渊心》原定的引导npc，图鉴中真名叫魂蝶。
而现在，这些蝶灵似乎被什么所吸引，朝人偶靠近，姿态亲昵。
甚至有一些小蝶，发现余白浸在让蝶讨厌的水中，试图抓着余白的手指，把他拉起来。
可惜轻盈的蝶兽并没有什么力气，哪怕它们很费力地扇动翅膀，也只带来指尖冰冷的痒意。
余白从水池中爬起来，坐在岸边，缓了好几分钟，意识到那场梦境的来源。
是宙斯的审查。
好消息是，作为bug的他通过了审查，那道冰冷的目光消失不见，相伴的压迫感也逐渐褪去。
人偶活了下来，并获得了应得的奖励。
余白平复好思绪，在意识中呼唤系统。
被迫休眠的过程中，人偶的人气值已经上涨到四位数，这还是扣除了修补身体的点数。
乍一看很多。
但就像发工资一样，看似发了很多钱，实际上中看不中用，随便买点东西，余额就会大幅缩水。
作为人偶，余白难得共情了现实世界玩家的吐槽——赚钱的速度，远没有花钱的那样快！
他在心中痛下决定。
还是得想办法，多从玩家身上薅点人气值。
系统面板上刷新出新的提示，是余白的报酬。
【人气值商城已更新，全新商城板块，人偶插件已解锁，目前可选插件为：人偶诅咒插件，人偶分体插件，人偶基因改造插件·陆地……】
余白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他看向商城顶端的能力插件，眼睛兀的增大。
这些能力插件，都能直接提高人偶最缺乏的战斗力，甚至直接升格人偶的面板模组！
属性面板是余白最缺乏的短板。
人偶颜值绝对不低，但底端的战力，成为横跨在他伪装高等级npc道路上难以逾越的鸿沟。
再如何好看的脸，如果只是花瓶，迟早也会看腻。
趁着玩家等级低，余白还可以装一下，一旦玩家正式进入游戏，拉进等级差距后，人偶纸糊的外壳就会被撕破。
毕竟，他只是最低级的花架子路边小怪。
但哪怕是最低等的战斗技术插件，都可以将他升级成蓝色精英怪水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起码翻倍的词条。
要知道哪怕是等级只有lv.10的精英boss，蓝窟洞主，都可以在属性上压制30级人偶。
如果余白在满级状态装载精英模组...
人偶的眼睛越来越亮。
被前途照亮了！
但很快，人偶眼睛又暗了下来。
有前途，但没钱途。
看清楚商城标价的瞬间，人偶冷静下来。
“什么叫最便宜的插件都要三千块？”
余白忍不住嘴角抽搐，开始对现实世界为工资发愁的人类感到共情，“怎么不去抢？心真黑！”
他痛惜地退出商城。
宙斯这个狗，承认了人偶的存在，却依旧将他判定为bug，余白每活一天，都需要消耗至少一百人气值来抵消数据侵蚀。
要知道成年男人一天的伙食费，都不一定需要有一百块！
而人偶，日消耗一百，岂可修。
这一百人气值，还不算余白将人气用在其他方面时的消耗，比如强化自己的属性。
每一点人气值，都是人偶的命。
余白抱着他命的载体，系统的数据屏幕，在心中计算，悲哀的发现，哪怕他舍弃所有的命来投入商城，却连最普通的能力插件都买不起。
人气不是万能的，但没有人气是万万不能的。
退出商场前，余白恋恋不舍地最后扫了眼商城置顶的豪华高阶能力插件。
诅咒插件。
在提升巨额属性的同时，还能让人偶获得专属咒术技能，直接从绿色路边怪进化成红色传说级别的幕后**oss。
是余白可望而不可即的价位。
三万人气。
余白渴望地瞅了一眼又一眼，越看诅咒插件的描述，越觉得熟悉。
无端的，他记起一条数据库的信息。
在魂蝶之前，其实有过一个引导npc的设计初稿，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制作组判断单一的引导角色，并不足以支持万千玩家的引导工作需求。
他们责令宙斯，将引导npc改为跟随类灵宠的形式。
这位被废弃的初始引导npc，在背景故事中，是承载邪恶诅咒力量的祭品，逃离密教后，少年和玩家相遇，承担起引导的责任。
而他使用的能力，就是咒术。
小白：为什么人气值不能自己增长呢？[求你了]
宙斯：人气值虽然不会自己增长，但会每天自动扣除（数据侵蚀）
小白：讨厌黑心资本家[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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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偶插件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