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钰葵,裴家的千金?”
“正是。”
“那便快去吧,别让她久等了。”男人拂袖而去,“对了,带上淮星同去,裴小姐与你的花销,都记在我账上。”
夏眠栀颔首应下。
江淮星,江淮有的亲妹妹,她的未来小姑子。
简而言之,是未婚夫的眼线之一。
虽然很不想带,但是不得不带。
一同乘着轿辇到裴府,接上裴钰葵就有些挤了。
裴钰葵掀开门帘看到赔着笑的江淮星,立即退了出去,招呼夏眠栀,“要不千树乘我的轿子吧,三个人有些逼仄了。”
“好。”夏眠栀立即答应,心想着再好不过了。
但很快,她也温柔笑着对身后的未来小姑子说,“淮星,那我便去裴姑娘的轿中,你一人可以吗?”
“可以。”江淮星一板一眼地答应。
想必是她哥哥叮嘱过了,这裴家是惹不起的门户。
坐上裴钰葵的轿子,夏眠栀总算是喘上了一口大气。
“哟,怎么把未来小姑子都带上啦?”裴钰葵凑过来,亲昵地用胳膊肘戳了戳夏眠栀的肩膀,“迫不及待要当人家嫂子了?我看你以前也没多积极啊。”
“无奈之举。”夏眠栀指了指外头,在裴钰葵的耳边轻声道,“监视我呢。”
“噗嗤。”裴钰葵笑出了声,纤长的手指轻轻掐住夏眠栀的下巴,左右观察,“也是,如此一个明艳的京城第一美人,确实是让那位大人分外不放心哦。”
“还没成亲呢。”夏眠栀嘟囔着。
裴钰葵一下子就捂住了她的嘴,“小丫头片子,什么话都敢说。这桩婚事黄了,你爹你弟弟还不找你算账啊。”
“这怕不是。”夏眠栀压低了声音,“卖女卖姐求荣呢?”
“哇。”裴钰葵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真是越来越敢说了。”
夏眠栀乖巧地笑:“实话实说啦。”
裴钰葵刮了刮夏眠栀的鼻子,“我喜欢。”
一路笑语,很快来到了城内最负盛名的胭脂铺子琉璃香坊。
老板见是几位贵人来访,喜笑颜开,亲自与伙计一同接待。
裴钰葵随手拿起一例口脂,在夏眠栀的面前比划了一下。
“这个好看。”
顺着她的手瞧去,夏眠栀的视线透过精致的窗沿,落在了从窗外经过的迟元嘉身上。而他似乎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目光不偏不倚地扫过了夏眠栀的方向。
隔着窗,视线短暂地交错。
迟元嘉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轻轻抬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是他只是稍作停留,很快便继续前行,仿佛无事发生。
“就它吧。”夏眠栀心满意足地拿起裴钰葵手中的瓷盒,拭去嘴上的唇色,将新选的口脂抹在唇上,鲜嫩欲滴,如同开得最盛时候的玫瑰。
“粗鄙。”江淮星小声的嘟囔直接传到了夏眠栀的耳中,她抬眼望去,未来小姑子眉头紧锁地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裴钰葵,她压低眉头,目光直直地锁定江淮星,问:“你刚刚说什么?”
裴钰葵还是无法确认自己听到的是否准确。
江淮星没有言语。
她向来如此,既瞧不上花千树,又胆怯懦弱。
“就它吧,我很喜欢。”夏眠栀笑吟吟的,并没有打算责难江淮星什么。
又买了些时兴的胭脂水粉,三人结账正欲离开,后门却响起了一阵骚动。
几名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挡在了店内,言语粗鄙不堪,肆无忌惮地拦在三人面前。
随身的丫鬟立马上前阻拦,却被他们蛮横地推开。
气氛骤然紧张,裴钰葵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了夏眠栀的衣袖。而夏眠栀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几个男人的面庞,反而挺直脊梁,试图用目光喝退他们。
“大胆。”夏眠栀冷面呵斥,可心底的慌乱却如潮水疯长。
家仆护卫都在门外,只要他们进来便可解围。
正在夏眠栀想办法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喂喂,几位……挡住别人的路了。”
循声望去,迟元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店门旁,斜倚着门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剑鞘。脸上挂着笑,目光却如霜冻般冷冽。
“镜……镜玄使。”为首的男人酒醒了大半。
迟元嘉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夏眠栀的身上,“三位小姐似乎受惊了。”
他的语气平缓而不容置疑,“能让开吗?”
醉酒男人悻悻然逃离。迟元嘉步入店内,在距离夏眠栀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视线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受伤才收敛起了凌厉,道:“三位小姐无碍吧?”
刚刚的惊吓并未完全褪去,夏眠栀与裴钰葵手拉着手,下意识地摇摇头,手指还紧紧捏着刚刚的胭脂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迟元嘉的目光落在那盒胭脂上,又落在夏眠栀的唇边,嘴角勾起惯有的笑容。
“颜色很衬你。”
他忽然说,语气轻松地仿佛随口评论着风景。
但这轻松惬意,也好像一根轻柔的羽毛一般,骚动着夏眠栀的心,带来一阵微妙的慌乱。
还未想好如何回应,迟元嘉已然转身离去。离开前,他背对着夏眠栀扬了扬手,“最近城内不太平,几位小姐早些回去吧。”
反应过来的夏眠栀当即便要追出去,却被裴钰葵一把拉住。
回头,裴钰葵的目光里满是“千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的警告。
她的目光暗指身后的江淮星,轻轻摇了摇头。
夏眠栀自然明白裴钰葵的意思。
而江淮星也并不后知后觉,她厉色走到夏眠栀的身旁,语气刻薄:“没想到未来嫂嫂还与镜玄使有些渊源?”
“哪里的话。”夏眠栀慌乱之下只能甜甜笑着掩饰自我,“刚刚那位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见是一位真英雄,我们姐妹三人,真应该亲自登门谢谢他呢。”
江淮星眯起眼睛,“千树小姐真是说笑了。”
*
回到家中,夏眠栀并没有隐瞒在胭脂铺发生的一切,用平静而余悸的语气讲述了事情经过,只是略去了迟元嘉私下对口脂的评价。
末了,夏眠栀微微垂首,语气诚恳地对父亲道:“女儿受人庇护方得平安,于情于理都应当向恩人致谢。”
父亲沉吟片刻,道:“的确不能失了礼数,但是镜玄司,又不是你应当涉足之地。”
“钰葵小姐与女儿的想法一致,也想要登门致谢。”夏眠栀搬出了裴钰葵,眼见着父亲肉眼可见地犹豫。
“我与裴家商量一下。”父亲倒显得高兴。
第二日,父亲便携重礼拜访了裴家,喜笑颜开地回来告知了夏眠栀一个万全之策。
裴家、江家、花家三户以各自女儿的名义筹备一份谢礼,送上镜玄司以表谢意。
很快,送礼的小厮带来了消息,说是镜玄司的大人们收下了礼物,表示只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小厮随口提及,其中有一位镜玄使大人顺口问了一句,说是“府上的小姐受惊后应无大碍了吧?”
夏眠栀知道关切的人是迟元嘉。
她来到母亲面前,神色温顺却坚持:“母亲,镜玄使大人关切询问,女儿若不亲自道谢,倒显得我们家失礼了。不如选一个公开场合,譬如近日的春日赏花宴上,若有机会遇见,便上前致谢,如此既全了礼数,也不失体统。”
话说得漂亮、滴水不漏。母亲点头应允,但是要求必须有家人或可靠的女伴同行,且交谈不可过久。
夏眠栀只觉得心口直跳,嘴角几乎要压不住。她掰着手指算着日子,即便是每日去未婚夫那里请安的枯燥,也仿佛静水流深的乐曲。
直到这场盛大的京城春日赏花宴,在一片晴好中盛大开幕。
夏眠栀身着绯色衣衫,与裴钰葵结伴而行于一众华服贵女之中,目光却不住地在人群边缘搜索。
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个身影上。
迟元嘉倚在一棵树下,似乎在休憩,周身却散发着警戒的气味。阳光穿过树枝,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夏眠栀深吸一口气,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缓步走了过去。
夏眠栀,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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