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悄无声息地离去,像一缕被风吹散的烟。于斯幸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望着那具已无呼吸却仍带着余温的身体,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他不禁在心底发问:你也终究要抛下我们吗?为什么你们都如此自私,只留下活着的人独自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你在说什么?”舒瑶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警惕。
于斯幸的目光如刀锋般锁定她,声音低沉而压抑:“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对吗?”
“什么?”舒瑶故作镇定,眼神却微微闪躲。
“不必再伪装了。”于斯幸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当初在我和袁桃的告别晚宴上下药的人,是你。陷害我与袁桃的,也是你和楚意墨联手所为。”话音落下,舒瑶的指尖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苍白。她强撑的镇定终于崩塌,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那些被深埋的罪行,终究还是被掀开了。
她忽然笑了,笑声中透着疯狂与绝望:“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是看不惯你和袁桃那么亲密。我虽然是她最好的闺蜜,可命运却对我如此不公——我母亲被迫与薛有才那个畜生发生关系,才生下了我。她承受了多少屈辱与痛苦,你根本不懂!若不是袁春梅的出现,我母亲本不必经历这一切……我恨她们,恨这一切!”
于斯幸怒视着她:“袁桃做错了什么?袁春梅是袁春梅,你为何要把仇恨转嫁到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
“无辜?”舒瑶冷笑,“你可知道楚意墨为何要陷害袁桃?她想让你亲眼看着你最爱的人在痛苦中挣扎,因你而生不如死。于斯幸,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懦弱。若你当年勇敢一点,袁桃或许早已成为你的妹妹,你们本可以在一起。可现在呢?她离你越来越远,眼里只有她的母亲,再也不会为你停留。”
于斯幸拳头紧握,怒火中烧。他几乎要抬手打她,正是这个女人,毁掉了他的一切。如今他一无所有,袁桃躺在ICU中生死未卜,而他,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他付出的所有真心,终究换不来她一丝回眸。
人生如一场悲剧,孤独地登台,独自表演。与其在自欺中演绎一出荒诞的闹剧,不如笑着转身,任命运翻覆。
“看看你自己,多可笑。”舒瑶讥讽道,“你妹妹已经走了,就算她把真相告诉你,你又能改变什么?你能挽回袁桃对你彻底失望的心吗?”
于斯幸知道,自己是被精心设计的棋子。可当他终于看清一切时,早已为时已晚。
“你就这么恨我?”他低声问,声音里透着疲惫与不解。
“因为你,袁桃日夜为你操心。”舒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却更显阴冷,“我设局,只为让她与你彻底疏远。只要传出你性侵她的谣言,袁阿姨就会断绝你们的关系,转而将女儿许配给薛凛文。我知道你和楚意墨有婚约,她必定会闹,你们的人生,便会彻底崩塌。于斯幸你、袁桃、楚意墨、薛凛文……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不过是个配角。可在我眼中,你们,都只是我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说什么?”
舒瑶浑身一僵,缓缓回头——薛凛文站在那里,风尘仆仆,眼神如刀。他刚从兰州赶至榆林第二人民医院,本想探望袁桃的母亲,却在无意间听到了这番令人震怒的坦白。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一个麻烦尚未平息,更大的风暴已至。
于斯幸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轻轻抱起妹妹冰冷的身体,背在背上。尽管生命已逝,但那体温尚存,仿佛还能再陪他走一段路。他想,再陪她一会儿,哪怕只是片刻的虚假温存。
突然,ICU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是袁桃的声音!薛凛文神色一变,立刻转身狂奔而去。
“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跟你算账。”他丢下这句话,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杀过人的人,还能说自己不会再次杀人吗?你给我的伤痛,我能当作从未发生?你留下的记忆,我能彻底抹去?
薛凛文在走廊中飞奔,心跳如鼓。他此行本是出于愧疚与牵挂,想看看袁桃和她母亲。可他没想到,等待他的,是如此残酷的真相。
“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他们都已经走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舒瑶回头,看见余诗诗站在阴影中,神情复杂。
“要你管?”她冷笑,“他就该失去一切。他父亲是人渣,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啊……执念太深了。”余诗诗轻叹。
“你不一样?”舒瑶反唇相讥,“若你无执念,为何当年离开榆林,如今又回来,亲自告诉袁桃她曾被性侵的真相?你不也是在报复?”
余诗诗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看来,我们又有合作的可能了,舒瑶。”
“合作?”舒瑶嗤笑,“与其和你联手,我宁愿去找楚意墨。至少她不会让我感到恶心。”
余诗诗脸色一沉,却未再言语。舒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两人之间,只剩冰冷的敌意。曾是同窗,如今却形同陌路,彼此眼中,皆是仇恨的倒影。
江明洋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余诗诗的肩,递上一张纸巾。他与她一样,在这场纷争中,始终是被排斥的“异类”。
“余诗诗,算了。”他轻声说,“他们从来就没看好过我们。”
“江明洋……”余诗诗终于忍不住落泪,“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样的对待?”
“别哭了,”他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哭花了妆,就不美了。”
两人伫立在手术室外,像两片被风吹离枝头的叶子,无处可依。他们不明白,为何这世界总以偏见丈量真心,为何青春的代价,竟是彼此的撕裂与成全。
其实他们都该明白:青春里犯错的从来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在彼此幸福路上横亘的执念。为了走向光,他们只能狠心铲除挡路的影。
另一边,楚意墨站在空荡的屋中,望着冰箱上那张用磁石固定的纸条,眼神决绝。
薛有才与楚筱汐不在家,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写下告别,买好了回榆林的机票,决意逃离这个囚禁她多年的“家”。
“谁要留在这个没有薛凛文的地方?婚约又如何?我自有我的方式,把你从命运手中夺回。薛凛文,这些年我们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不会就此湮灭。”
她边走边落泪,脚步却未曾停歇。她打车前往兰州中川国际机场,毅然决然地抛下了母亲,只为奔赴那个她深爱的男孩。
这不是游戏,她从不相信输赢,她只相信——她势在必得。因为她无法忍受,她爱的人,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
这不是一场游戏,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有所谓的输赢,但她坚信,这一战,她必须赢。因为她无法忍受所爱的男孩从生命中离去,无法承受十三年深情付诸东流,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牵起别人的手,而非自己。
她打开滴滴车的车窗,将手伸向窗外,冷风灌进袖口,如同悲伤正一寸寸侵蚀她的心。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司机轻声问道。
“兰州中川国际机场。”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枯叶。
“好。”司机应了一声,缓缓启动了车子。
有谁能够忍受,那个曾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人,转眼与他人相拥而笑,而自己却只能站在远处,强颜欢笑地送上祝福?
她知道,自己不甘心。她不愿就这样看着他被命运夺走,不愿看着一切终结于无声。她只想做一次食人花——哪怕无法拥有,也要将一切连根吞噬,哪怕最终同归于尽。
陕西省榆林市。
薛凛文的手机骤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听筒那头传来的声音严肃而急促,证实了他心中最深的担忧——她又消失了。
“薛凛文,楚意墨又不见了。如果她去了你那边,记得好好劝她回来,别让她惹出什么事。你和袁桃的婚礼下周六就要举行,务必回来。”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容置疑。
“嗯。”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她明明知道他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为何还要一次次出现?是不甘心?还是执意要做那个撕裂幸福的第三者?
就在他低头沉思时,一道身影猛然出现在眼前——是于斯幸。
“混账!”于斯幸怒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薛凛文的右脸上。他拳势未停,接连出击,仿佛要将积压已久的愤怒全部倾泻而出。薛凛文没有闪躲,任由拳脚落在身上,嘴角渗出血丝。
“你为什么打我!”薛凛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明明和袁桃有婚约在身,为什么还要让楚意墨对你念念不忘?你还是人吗?你知不知道楚意墨是我的未婚妻?知不知道袁桃是我亲姐姐?”于斯幸双目赤红,声音颤抖。
“我没有让她纠缠我!”薛凛文辩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力。
“你这个混账!”于斯幸怒极,再次扑上前,将他狠狠按在墙上。然而,薛凛文没有还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于斯幸,”薛凛文忽然冷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身上背负的,是□□的罪名……你真的比我干净多少?”
“你……”于斯幸语塞,拳头停在半空。
他无法反驳。那些事,他做过,也深知其荒唐与可耻。他妹妹已经离开,而他却在此刻被揭穿最不堪的伤疤,愤怒如潮水般翻涌,却无处宣泄。他死死抓住薛凛文的衣领,喘着粗气,最终却只能无力地松手。
“没想到,你这种禽兽,还有脸在这里指责别人。”他低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讽刺与疲惫。
他没有再动手。他被薛凛文轻轻推开,踉跄后退。他站在原地,愤怒如火,却只能吞咽下所有屈辱——因为那些罪责,确实是他自己一手造成,无可辩驳。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呐喊划破空气,将薛凛文所有的思绪瞬间拉回。
是袁桃。
他心头一紧,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奔向她,保护她,将她的一切置于自己生命之上。
ICU的灯光惨白,袁桃的哭声从门缝中渗出。薛凛文第一个冲了进去,脚步急促而凌乱。他深爱这个女孩,无法忍受她遭受一丝一毫的痛苦。
他推开于斯幸,匆匆奔向那扇紧闭的门。
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只剩下她。所有纷争、恩怨、过往的纠葛,都在她哭泣的瞬间化为虚无。他只愿奔向她,将她相关的每一件事,都视为此生最重要的事。
“袁桃,怎么了?”他冲到病床前,瞳孔骤然收缩,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失语。
袁桃伏在病床上,紧紧抱着母亲的身体。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已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几分钟前,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子宫肌瘤晚期与白血病晚期同时爆发,夺走了袁春梅的生命。
“凛文……她刚才还有心跳的,怎么会……突然就……我妈妈她……”袁桃哽咽难言,泪水如雨落下。
“袁桃,”薛凛文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你要坚强。袁阿姨生前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她把你看作唯一的牵挂,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和我结婚,过上她未能拥有的安稳人生。”
“我……”袁桃颤抖着,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悔恨。她后悔没有早些察觉母亲的病情,没有在一切不可挽回前拼尽全力去救她,哪怕去求那个与她毫无情感牵连的父亲——于清逸。
袁春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女儿的手交到了薛凛文手中。她知道女儿曾被亲弟弟于斯幸侵犯的真相一旦曝光,世人或许会以偏见评判她的“不洁”,但她相信薛凛文。相信他们多年的情谊,相信他对袁桃的真心。将女儿托付给他,她才能闭上双眼,死而无憾。
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母亲,就要背负“不孝”的罪名。
“你还没看我穿婚纱,没亲手送我出嫁……没看到我生下孩子,没机会抱一抱你的外孙……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袁桃泣不成声。
她仰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恍惚间,仿佛看见母亲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如海市蜃楼般虚幻而温柔。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喃喃道。
“桃,妈妈很开心,”那虚影轻声说,“虽然来不及亲眼见证,但这一切都有意义。你看,你和凛文在一起,妈妈祝福你们……”
“可我只要你回来……我还要孝敬你……”袁桃哭喊着,伸手想要触碰,却只握住一片虚空。
“我们家袁桃啊,长大了,知道孝顺了。”那身影微笑着,眼中满是慈爱,“只要你好好的,答应妈妈,好好活下去。别像妈妈一样,忙忙碌碌一生,却没给过你一天真正的爱。”
“不,你很伟大……”袁桃嘶声哭喊,可那幻影已渐渐消散,如同母亲的生命,彻底离去。
她不再任性,不再调皮,甚至决定断绝与于斯幸的一切联系。她多想用这样的改变,换一次母亲归来的机会,换一次被爱、被拥抱的可能。
她知道,她与母亲之间本就隔着命运的深渊。她拼命奔跑,想追上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却在途中跌倒,从此,再也追不上了。
“袁桃……你还好吗?”薛凛文轻轻蹲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
那一刻,海市蜃楼般的幻影悄然消逝,于斯幸,那个曾经让袁桃魂牵梦绕的人,已然化为泡影。袁桃仿佛失去了依赖,变得不再调皮,不再任性,也不再轻易联系于斯幸。她心中默默期许,或许这样的改变,能换来他回心转意,重新给予她爱的一次机会……
袁桃深知,自己与于斯幸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鸿沟。她渴望尽力去孝敬他,然而却在追逐他的脚步时,不慎跌倒,再也无法追赶得上。命运似乎在捉弄她,让她在奔跑中迷失了方向。
“袁桃,你还好吗?”薛凛文关切地上前询问。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与同情,仿佛能看穿袁桃心底的伤痛。
袁桃的病情早已恶化,但她却固执地选择独自承受,不愿意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她总是那样倔强,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习惯性地一个人扛。
“薛凛文,我妈妈她……”袁桃的声音哽咽,眼中闪烁着泪光。
“没关系的,有我在呢……”薛凛文轻声安慰,“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早晚都要面对。多活一天,只会让爱我们的人多承受一份痛苦……”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生命的无奈与坦然。
薛凛文轻轻地将袁桃搂入怀中,让她在自己的怀抱中尽情哭泣,释放出内心的悲伤与无助。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是舒怡宁,那个曾经被袁桃妈妈袁春梅称赞为最好闺蜜的人。
“你就是袁桃吧……”舒怡宁微笑着说道,却与袁桃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他们都变了,这种变化是因为深爱某个人而陷入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病态。自从袁春梅离开后,袁桃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在病变后恢复从前的样子。袁桃心中默默感叹,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情感的泥沼,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