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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作者:却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姻的声音也变得冰冷下来,“嫂嫂,你这是在威胁我? “


    柏客面露无辜,口气也变得很无辜,活脱脱一个表演型人格,她盯着一张病弱苍白的脸,“也不算啊,我顺便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剑法,怎么样,不错吧,拜我为师你绝对不亏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奥。“


    剑抵在脖间,不仅有着冰冷的金属触感,又因为已经割破了一层皮肤,脖间一直传来丝丝麻麻连绵不断的痛感,颈间有着温热的东西流淌那挂的轻微的痒意,柏客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在顺着脖子流淌。


    大病未愈,柏客手上也有些酸软,柏客也是靠着自己仅剩的力气在强撑。


    虽然柏客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其实并没有把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无人可依,只能放手一搏。


    林氏原先一直试图置柏客于死地,但却一直没有成功,只有这次,自己差点被害死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妹妹才出手相助,原先却是隔岸观火,一点忙都不想帮啊。


    只有触及到这种人最核心的利益的时候才能从他们手中虎口夺食,但这需要柏客以性命为代价。


    柏客是死过一次的人,在临死的时候,柏客想着,自己要是多去看看世界,多一些经历,好好再学个东西,把生命中自己能体验的,想体验的,无论是酸甜苦辣,还是悲欢离合,都好好的体验完了,人生无憾了,再去当战地记者,再为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死,那该多好啊。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柏客又是何其幸运,虽然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还是获得了二次生命,而生命又是何其珍贵,人所拥有的一切,都需要以生命为基础。她终于有了补足遗憾的机会。只是,这次生命长度似乎更短了。


    柏客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时候无疑是欣喜的,有一瞬间她也想过,别人的死活与自己何干?但也只是一瞬间。


    人的天性是多么自私啊,但人性的自私不是为了让人屈服的。


    生命就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战争。柏客要求自己必须有能够和自己一战的能力,而为了赢下这一战,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柏客也在所不惜。


    她当然想活,但更不想让别人为自己而死。所以别说是虎口夺食了,就算面前的是一口大鼎,烈火烹油,她也照样会往下跳。


    谢姻的眼神和柏客对峙着。


    片刻后,谢姻仿佛读懂了柏客眼里的决绝,柏客坚毅的眼神向谢姻施压,“只要你敢让他死,我绝不独活。“


    而一个人真正想死的时候,是怎么也拦不住,怎么也防不了的。


    良久,谢姻口气没什么起伏,眼神里的冷气直冲柏客,对押着燕一惟的几个侍卫道,“放人。”


    燕一惟直起身来,顾不上腰间和胳膊被人反拧的酸痛,他凝视着柏客,一时语塞,瞳孔极黑的眼里似乎掺了些更多其他的什么东西,他似乎想冲到柏客面前,脚上往前半步却又停下了。


    燕一惟奇亮的眸子此刻十分暗淡,踌躇良久,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柏客胳膊酸痛,浑身各个零件通过各种卑鄙手段试图罢工,她几乎是全靠一点意念在强撑了,看到燕一惟还在磨磨唧唧,不免有些烦燥,对着他大吼,声音出来时有些沙哑,“快走!”


    柏客的手机械地挡在脖间,计算着时间,足够燕一惟离开侯府,手刚放下就像脱了力气,哐当一声直直砸在地上。


    她不知道面前的人的底细,谁知道她会不会言而无信,柏客只能尽可能地为燕一惟争取时间。


    尽管柏客表现得中气十足,但毕竟是刚睡了三天,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天知道装出一副这种活力十足的样子,透支了她多少的力气。


    柏客在脸着地的前一秒钟,她还想,自己到了这个世界,连一顿饭都没吃,连顿接风洗尘的饭都没有,这个世界也是吝啬的可以。


    柏客嘴角露出自嘲的笑,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燕一惟刚从偏门出来,外面就有一架马车等着了,马车门口,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十六岁左右的小伙子。


    他看见燕一惟,就连忙迎上去,“公子,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可担心死我了。”


    小伙子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心惊肉跳。


    燕一惟的双眼通红,因为刚刚嘴里被塞过土石,唇周有些地方已经开裂,渗出了血,深黑的眼眸也昏暗无光,浅浅吐露出气息 “谢离! “


    “你说什么?“柏客坐在床榻旁边,脸色总算恢复了一点红润,不像是太白天还在游荡的贞子了,她的两只眼睛瞪的很大,一脸的不可置信,下意识将手边的茶盏递到嘴边,喝口水压压惊。


    照雨站在柏客旁边,神情颇有点不好意思,她那一双大眼珠子没有规律的提溜乱转,好像下一刻就要飞出眼眶,去寻找自己的天上人间。


    但这也不能怪照雨说话结结巴巴,谁好意思当着当事人的面跟她讨论她的出轨经历啊,照雨表示,“我就知道这么多,小姐有些事情也没告诉我,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才去找燕公子的。“


    柏客伸手拽着照雨的衣摆,小丫头今天穿着一身藕粉色的罩衫马面裙,下巴朝着自己身旁的凳子向照雨示意,“我都说了让你坐了,别站着了,快坐。“


    照雨圆润粉嫩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粉色,眼里有些小雀跃,嘴里轻声哼着歌谣,柏客将倒好的茶递到照雨桌前,照雨两手托着杯子,双脚一前一后摇晃着,思绪不知已经非到何处了。


    柏客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里茶盏的杯沿,脑子里在一点一点消化自己刚刚问照雨的话。


    柏客和燕一惟认识的方式也算是另辟蹊径,骇人听闻了。


    那是柏客嫁进侯府的一段时间后,她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夫君是不会来自己这里的,她只能每晚每晚地独守空房,整日整日地以泪洗面,也就是因为这样,柏客入睡越来越困难,有时候整晚都坐在窗前弹琴。


    她一边弹琴一边泪流,闺阁寂寞,无人言说,唯诉于琴。


    一天晚上,一个人带着一身的伤,满身的血,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他带着鲜艳的色彩,就这么轻易地撕裂了柏客周边的黑暗,他闯入了柏客的琴声,也闯入了柏客的世界。


    那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十分低迷,半只脚几乎都踏进了黄泉,他的手却死死抓住柏客的手腕,把人牢牢圈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松开,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抓住的人是谁。


    柏客周围的空气里充斥着血液的腥味,自己的手腕被人牢牢抓住,手腕上的传来的痛感此刻好像与快/感同感了,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在流淌,是身上这个人的血液,温热的,好像缓慢游走在柏客的神经末梢每移动一寸柏客就心悸一阵。


    这个人的身材很魁梧,全身的重量压在柏客身上,柏客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身/上的人的呼吸越来越重,就响在柏客耳边,自己的心跳的也越来越猛烈。


    “哐当“一声,身上的重量骤然减轻,柏客的心跳没有丝毫要减慢的趋势。在这个名为柏客的女人身上被锁住的部分,被这个像一把锁一样的男人给解开了。


    仅仅是因为一个突兀的,惊悚的,带着血腥气的怪异的拥抱。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柏客终于还是疯了,疯癫的痛感麻醉着她的神经,指导着她的行动。


    孤独的力量是多么强大,能让软弱的人长出自己都感到惊诧的勇气。日复一日的单调的生活,无论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牵动着生活中的人的最粗的神经。


    柏客面对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却没有感到害怕,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人是怎么穿过安定侯府层层严密的把守,她喊来了照雨,两个联手把人拖进了屋内,柏客让他躺在自己平素睡觉的床榻伤,照料了他整整一夜。


    柏客竟然就这么保护照料着这么一个危险的男人。柏客照料着他,就像赤脚在空中走索,她挑战着女子的三从四德,挑战着夫为妇纲,这是多么危险,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又多么痛快,这种痛快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是个活人。


    但两日后这个给她带来痛快的人醒来后就不辞而别了,这让柏客十分不得其解,也十分恐慌,她的生活又要变得和原来一样了。


    单调,重复,了无生趣。


    据照雨所说,柏客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人是燕一惟,京师一家商铺的公子。


    柏客此后就常去这家商铺附近,自然而然,两个人虽未逾矩,但也心照不宣,暧昧不清。


    两人甚至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柏客没明白两个人是怎么爱上的,爱的这么容易吗?她是真的不懂爱情,就是觉得原来的柏客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柏客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现在已经不欠这个燕一惟什么了,经过这件事情,自己以后估计也没再见燕一惟的机会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忽然有点慌张,自己所可怜的女子,自己已经成了她。


    柏客起身站在屋内的镜子面前,昏黄铜镜中的女子,穿着纯白色的里衣,腰间的丝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身前,乌黑的长发披在肩膀后面,眉眼很舒展,高鼻梁,嘴巴不大不小,是一种带着英气的美人。


    铜镜的边缘是一间条框整齐,方方正正的门关的紧紧的,四周十分封闭,这个女子就站在这个空气稀薄的空间,没有表情,平常的就像焊在门上的锁环一样。


    理所应当,司空见惯。


    铜镜中的女人的眼睛突然转了转,终于显出一点异样来。柏客心里突然对自己的处境有了点实感: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但也是真的回不去了。


    虽然这个小姐姐长得很漂亮。


    她长得并不漂亮,女孩子当然都希望自己长得漂漂亮亮的,她也不意外,但她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啊。


    她忽然就觉得长得多丑都行,只要活在新世纪。


    这个时代的女人几乎都是在家相夫教子,并且还要容忍自己的丈夫妻妾成群。


    柏客对别人怎么生活一点都不愿意指手画脚,可能人家就是觉得当家庭主妇很好,就是很想结婚生小孩,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幸福。


    可是对柏客来说,她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就在无限的家庭琐事中蹉跎人生。


    她盯着镜子里的女人的目光突然如剑般锋利起来,仿佛一剑劈开了四四方方的门框,空气中仿佛还传递着门框碎裂的呻/吟。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笑的肆意嚣张。


    惊世骇俗的事她也干过不少了,还怕多一件不成?


    反正从小到大她就是个倔脾气,反正她是不会改变自己的,那就只能改变环境喽。


    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这个烂事一堆的破安定侯府,休了那个安定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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