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陈瑾钰,合作集团的大公子,高中跟贺勋参加竞赛时认识的,一来二去成了挚友,算下来已经是十多年的交情了。
他今天来跟贺勋谈项目,刚才在会议中途出来接了个电话,没成想就听到了这么几句八卦。
本来他没打算在意。贺勋身边向来清净,别说小帅哥了,蚊子都没有一只公的。但他还是抬脚往接待室的方向走了过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走两步,却被贺勋叫住了。
“瑾钰,走,吃饭去。”
陈瑾钰回头,见贺勋从大会议室出来,正把手头文件交给秘书,跟他说了一声后,转身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陈瑾钰脚步一转,跟着贺勋去了办公室,揶揄道:“可以啊贺勋,藏得够深啊,听说有人追到公司给你送饭了?”
贺勋正伸手拿大衣,闻言愣了一下:“给我送饭?”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翻了翻,这才看到奶奶狂轰滥炸了好些消息。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两下,秘书苏米探进头来:“贺总,小许说有位自称李清越的先生来给您送饭,您看我是现在把他带过来,还是就让他在会客区等您?”
“小情人追到公司里来了?”陈瑾钰嘴上调侃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贺勋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要真有个什么小情人,陪他的时间还不如看见你多。是我奶奶托人送了饭。你等我会儿,我过去看看。”
李清越坐在皮质椅子上。
买的二手手机,手机又用了好些年,电池早就不行了。怕过会儿没电不知道怎么导航回去,他手机也不敢看,只扭头盯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发呆。
他从来没在这么高级的写字楼待过。
一个多月前他背着编织袋,坐大巴来到蓉城。
夜里一两点,齐猛要去搬货,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打车过去。
他揣着仅有的几百块钱,没舍得打车,在车站旁边的小旅店住了一晚。
小旅店不知迎来送往了多少想在蓉城立足的人,枕套已经被睡得发了黄,枕芯肮脏不堪,不知道藏了多少发霉的梦。
那时李清越第一次走出家乡那个小地方,对未来有憧憬和无限的向往。可这一个月来,尤其是现在坐在这不属于他的地方,才觉得憧憬的未来是多么的虚无缥缈。
但是,如果能跟贺勋在一起,那所有的憧憬和未来,是不是……
听见叩了叩门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
只见贺勋站在门口,身形挺拔,气质卓然,打扮得一丝不苟。
李清越连忙站起身,怀里的保温桶差点没抱稳,他赶紧拢了拢,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都软了几分:“哥哥,奶奶让我给你送饭来啦!”
“叫哥就行。”贺勋已经将近二十年没听到有人用这甜得粘牙的声音叫他“哥哥”了。
本想着接触不多,让李清越叫两声也就忍了,可看现状,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跟李清越撇不干净。
李清越从善如流,立马笑着改口:“哥!”
贺勋接过保温桶,“辛苦你特意跑过来一趟。”
贺勋面上客气,但心底却是一阵不耐烦。老太太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撮合他和李清越,但他是真的看不上李清越。
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好看的脸他见得太多了。在他们这个圈子,漂亮脸蛋从不稀缺,只要他想,什么样的帅哥他得不到?何苦要找个李清越这样一个文化程度不详、素质水平不够高的人?
硬要他和李清越凑在一起,他还不如单身一辈子。
他退到门口,抬手招了下,很快就过来个穿着干练职业装的的女性。
苏米:“贺总。”
“你去储物室拿点送客户的礼品过来,要实用一点的。”
李清越立马明白了贺勋的意思——这是把他当跑腿的了,要用礼品来打发他。
贺勋的回应让李清越感到有些窘迫,就好像他是为了讨点好处,才巴巴地跑这一趟。
“不用了哥,真的不用。我就是顺路过来的,不是专门为了送这个。”李清越连忙摆着手。
贺勋却像是觉得他不识好歹一般,没再用正眼看他,“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真的不用。”李清越见贺勋拎着保温桶就要往外走,又慌忙补了句,“对了哥,这饭是两人份的,奶奶特意装的。”
贺勋脚步顿了下,“难怪拎着不轻。”
李清越以为他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正要问在哪里吃,就见走进来个眉眼俊朗的男人。
他和贺勋站在一起,两个人看着都是昂贵的,身上好像挂着李清越买不起的吊牌。
那男人熟稔地把手搭在贺勋肩上,整个人懒洋洋地倚过去,语气随意:“贺勋,那我就一个人下去吃了?”
贺勋侧头看他,笑了笑:“别下去了,我奶奶刚让人送了饭来,正好是两人份的,这不巧了?”
李清越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告诉贺勋“那两人份是我和你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和直接打贺勋的脸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刷好感,不讨喜的事绝不能做。
他咬咬牙忍了。
那男人眯缝着眼瞧了他片刻,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两遍。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李清越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审视和不屑。
“这小孩是……”陈瑾钰转向贺勋。
“是我奶奶的朋友。”贺勋无奈地笑笑,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语。
陈瑾钰怔愣了一会儿,随后侧头凑到贺勋耳边,笑道:“现在的黄毛不骗小姑娘改骗老姑娘了?针对老年人的骗局不少,你可得提醒奶奶捂好口袋。”
陈瑾钰的声音压低了,但依旧清晰。
看到李清越眉头皱了皱,贺勋转头对陈瑾钰淡淡道:“放心,我奶奶比谁都精明,没人能骗得了她,不用你我操心。”
这话落在李清越耳朵里,像是贺勋对他的敲打,提醒他别想打老太太的主意。
李清越攥紧了手指。
他太明白在贺勋他们眼中,一个底层人的接近,会藏着多少不正的心术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说钓金龟婿也算的话,那李清越确实是如此。可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想过骗老太太的钱。
他被这莫须有的猜忌气得咬牙,脸上却飞快地浮出被污蔑、被欺负的可怜。
他垂下眉眼,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我只是帮奶奶送饭,为什么这样说我?我没有要骗钱……”
贺勋的眼神动了动。
他看着李清越泛红的眼尾,一时分不清李清越是真的委屈,还是在演戏。
但不管是哪种,总归要圆一下场面,于是开口道:“抱歉,不是针对你。”
“哥,”李清越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是楚楚可怜和万分的体贴,“你放心吧,我没有误会。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强行忍着似的,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绕过他们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被匆匆赶来的苏米叫住了:“弟弟,等一下!”
苏米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快步追上来递给他:“这是贺总让我拿给你的,你带上吧。”
李清越低头看了一眼礼盒,偷偷用指甲在掌心狠掐了一把,眼眶瞬间红得更明显了。他摇摇头,“我不要,谢谢姐姐。”
苏米看着心头一软,下意识看向贺勋,寻求指示。
贺勋微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别勉强,随他去。
李清越没再做停留,快步走进电梯下了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外面的人就蜂拥着往里挤,一杯咖啡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泼洒出来些溅在他的胸前,深色的污渍瞬间晕开。
那人先是慌了一下,可扫了眼李清越的穿着打扮,慌张的眼神瞬间变得淡定,敷衍地说了句“抱歉。”
李清越低头看看衣服上的一片污渍,叹了一口气。
他掀起眼皮,冷眼看向对方,“抱歉。”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这句“抱歉”的意思,李清越就伸出手,一把攥住那人手里的咖啡杯,用力往里一捏。
塑料杯瞬间变形,咖啡顺着李清越的指缝溢溅出来,弄得那人胳膊上、衣服上全是。
“你有病吧!”那人震惊又恼怒。
“是呀!我有看到贱人不整治就不爽的病,还是晚期。”李清越无害地笑笑,然后看也没看那人一眼,敛起笑意,冷着脸径直走出电梯轿厢。
他走到大厅角落,想找纸巾擦一擦手,但摸遍全身都没摸到一张卫生纸,他只能揩在衣服上。
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他底子里并不阳光,在他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心里干净又健康很难,以德报怨更是不可能。他的理念一直是自己不高兴,就绝不会让别人舒坦。
李清越在大厦外站了一会儿,等冷风把他的声音都冻透,才拿出快没电的手机,拨通了田英娥的电话。
田英娥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综艺节目一边嗑瓜子,看见来电显示,立马接了起来,“喂,越越啊,怎么样?跟哥哥相处得还行不?”
“奶奶。”李清越叫了一声,声音轻快。
可田英娥还是听出了点不对劲。那声音里带着点发颤,不知是冻的,还是受了委屈。
李清越:小白兔,心儿黑又黑
贺勋:内忧外患、内外勾结的感觉,你们也会有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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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告哥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