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朝路上。
莫离半路上遇见叶家的马车，转头便抛下自己的大哥，爬上叶煜的马车。
叶煜打着哈欠看着精神抖擞的莫离，懒洋洋道：“作甚？一大早的，你倒是精力充沛！”
“嘻嘻，你看这是什么！”莫离神秘兮兮的凑近他，从朝服那宽大的袖口中掏出来一个破旧本子。
叶煜本来还蔫蔫的神色，瞬间便精神了起来，他小心地接过来翻看。
好家伙，这可不就是那蛮人购买军械的账薄嘛！
“这东西，你哪来的？”叶煜惊喜的问道，要知道这东西的出现可直接是将这个案子推进了好几步。
只见莫离笑意更浓，他凑近叶煜耳边，低声道：“这是那个什么白县令交给我哥的。”
“白县令，就是之前自投罗网的那个？”叶煜有几分惊奇。
他又翻了翻账本，眉头微微皱起，又开口：“不会有诈吧？他怎么突然把这东西就给出去了呢？”
按常理来说，这玩意儿对于像这种底层端用来挡刀的人，应该算是保命的家当，那白县令就这么给了他们，不对劲，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儿，叶煜合上账本，又转向莫离询问：“那县令现在如何了？”
“死了。”莫离神色有些古怪，好像对对方的死欲言又止。
“死了！”
叶煜惊叫起来，连连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莫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讲道：“昨夜接到消息，大哥就赶忙去了大理寺，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县令已经断气，唯有尸体旁摆着这账本和留下的遗书。”
“他进去前，你们没搜身吗？”
叶煜皱眉询问。
莫离老实地摇了摇头，瞥见叶煜的神情又赶紧补充道：“按我朝律法，并无直接证据定下他的罪，是不能随意搜身的，再说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这我们也不能强硬搜啊。”
“好吧。”叶煜叹了口气，他倒是把这点给忽略了，跳过这个话题，他又接着问“那遗书呢？上面写了什么？”
“这......”莫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不知道，遗书的内容只有我大哥看了，但是他不告诉我。”
叶煜：......要你有何用。
正当叶煜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莫彦问问有关遗书的事儿，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宫门口到了。
叶煜跟着莫离俩人，一前一后的下车。
刚下车的莫离就感觉背后凉嗖嗖的他转头四处张望，只看见正在下车的顾闫和几位刚到的朝臣。
“看什么呢？”
叶煜好奇地顺着莫离的目光移动，看见顾闫的那刻，又木然的收了回来，顺便肘了莫离一下，边走边道：
“行了，莫子忧该上朝了。”
“哦哦，来了！”
莫离也不恼，紧走两步，跟上叶煜，边走边与他分享刚刚感觉有杀气的事儿。
叶煜面无表情地敷衍着，似乎并不相信谁敢对莫御史的儿子产生杀气这一荒唐的言论。
不远处的，顾闫就静静看着那两人慢慢进了宫门，一时间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哟，喻思，今日来挺早啊！”
诸葛璟那嘹亮的嗓音在顾闫的耳边炸开，惊的顾闫一把推开了准备靠近的诸葛璟，面色不善道：
“诸葛宇阳！”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这是宫门口，官家的地盘，可不能动手啊！”诸葛璟立马退后几步，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顾闫送了他一记白眼，然后转身往宫里走去。
诸葛璟见状，也跟了上去，与顾闫并行着，直到身边人少些，他才压低声音道：“那个白县令，死了。”
顾闫的步子一顿，有些惊讶的望他“确定吗？”
“千真万确，昨夜老爷子被叫走了，子时以后才回来。”
“他杀？”
“自杀！”
诸葛璟摇摇头，抛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原因。
顾闫的眉头紧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是外面送进来的毒？”
诸葛璟点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顾闫“我觉得你们查这个案子的风险太大了。”
顾闫一时沉默着没说话，诸葛璟有些瞧不下去，他拽着顾闫停下来，一字一句道：
“顾，喻，思，我是说真的，这件事很严重！”
顾闫静静看了诸葛璟好几秒，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开口：“宇阳，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是除了我，你觉得有几个人敢来查？”
“当然，这也是陛下点我的意思，我......至少比起其他人活命的几率，还挺大的。”
“唉——”诸葛璟自知是拗不过他，只好放弃，他拍了拍顾闫的肩“有事尽管找我。”
“你不怕？”
“我怕什么，这不是有你扛着呢！”
“......”顾闫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诸葛璟还是不放心自己，不过看破不说破，他要是再拒绝，在人就又得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开始说教了。
今日的朝会因为白县令的死，散发着不安与紧张的气氛。
“混账！”
皇帝将折子扔到地上，满脸怒色。
“杀人都敢杀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皇帝尖锐的视线在下面一群人中打转，好半响才又开口：“叶煜，顾闫。”
“臣在——”
“朕命你们不管用何手段，务必将军械一案给朕彻查到底！”
“臣，接旨——”
“退朝！”
皇帝挥了挥衣袖，由李公公扶着下了朝。
“恭送陛下！”
出了宫殿，叶煜和莫离还没走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两个人——是顾闫与诸葛璟。
叶煜没说话，只是挑了下眉毛 ，双手环抱，静静看着顾闫。
“小叶大人，可否借两步说话。”
顾闫神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叶煜，同时态度也摆得很坚决。
叶煜正好也有找他的打算，对方自己找上门倒还省了事。
于是，他点点头，答应道：“自然，不如去流月详谈。”
“好。”
一行人便定好了时间在流月阁碰面。
回去的路上，莫离依旧上的叶煜的马车，他坐在叶煜对面看着杯里茶思考。
“你说，顾闫和诸葛璟是什么意思？看着俩人都异常紧张。”
叶煜闻言，慢慢抿了口茶，才开始回答：“我估计是白县令的死，这相当于一个警告。”
“白县令不是自杀的吗？”
莫离疑惑道。
叶煜摇摇头，不答而是反问他：“你想想，牢里哪来的鹤顶红？”
“！！！”莫离正个人如遭雷劈，他震惊地看向叶煜“你是说......那里也有他们的人！”
“不好说。”叶煜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账本，又开口：“或许是混进去的老鼠，又或许是他们的手真有那么长。”
这下莫离也开始沉默起来，能够在大理寺的牢中悄无声息的杀人，还不留一丝蛛丝马迹，幕后人的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没事的......”叶煜安抚地拍了拍莫离的肩“也许情况没那么坏，别忘了，顾闫可是长公主之子，也算咱们这边的优势吧。”
莫离艰难的点点头，他对于姓顾的倒不担心，让他最担忧的是叶煜，虽说叶大人的官职也不算低，可终究是不知晓那幕后人到底是那一层级，手中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这样对比下来，叶煜面对的风险可比顾闫大的多。
想到这里，莫离总是担忧的看着叶煜。
叶煜察觉到他的目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忍不住扶额，吐槽道：“拜托，莫公子，请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行嘛，感觉我像活不久了似的。”
莫离的目光立马收敛几分，但还是会时不时往叶煜身上跑。
“再说，我不是还有扶风嘛，扶风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嘛。”叶煜安慰道。
莫离叹了口气：“我知道扶风武功不错，可是万一对方人多呢？不行，这期间，我必须时刻跟着你才行。”
叶煜：......那倒也不必。
不过这话叶煜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在莫离那强烈的注视下，最后叶煜也是无奈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闭目养神去了。
他知道莫离在想什么，可是知道又如何，他总不能因为怕被报复就撂挑子不干了吧。
更何况，为了保证他的安全，皇帝可是直接把他那宝贝侄子都放进来了，顾闫参和进来以后，许多人都会投鼠忌器，他的风险性其实已经降低了不少。
想着，叶煜不免有些困倦，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莫离则是拿起叶煜刚看的账本看了起来，其实他骗了叶煜，昨夜大哥回来是告诉了他那份遗书的内容，只不过大哥当时也嘱咐过他：
“这账本你可以拿给小煜，但遗书你先不要告诉他。”
“为何？”
“如果小煜执意要查下去的话，你再告诉他，不然......”
不然什么？大哥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莫离猜想，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经过刚刚叶煜的提示，莫离好像理解了那“不然”后未说完的危险。
莫离想，果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这京城，讨厌这儿风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