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表情有一丝皲裂,张如宁强撑起来的镇定一瞬间土崩瓦解。这人怎么不按自己计划的来,那她还如何进行下去。
于筝掩唇笑了一阵,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从未遇到如此有趣的事。
郑关奇了怪了,这样说又没什么问题,这位于筝公子怕不是有啥问题。
钟昱也不清楚,这人怕不是毒进脑子里了,赶快去要解药。好打发他去了,毕竟自己还有要紧事。
“张小姐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救活自己的姐姐,就如此简单?”
“当然,不然这位仙长你认为,我此等弱女子还要做些什么。”
“在下既是被祟主气息所吸引,必然的,张小姐也是有成为这祟主的潜质。”
“我虽放弃肉身,但志不在此。”
她瞥了自己手腕一眼,眼中流露出悲伤,最后轻声说道:“这是我的报应,定也会被这莲花所吞噬。”
“既然你们已经清除莲花池,那么也不会再有祟主出世。”
似乎是颇为无奈,张小姐不经意扫过于筝,最后目光定格在钟昱身上。
“能否请你们帮个忙。”
钟昱叹了口气,思考良久,才点头答应。
只是在点头之时,背手在身后划了几下。
符箓才完成,钟昱就感觉一丝凉意攀上他的指间。
青年蓦然回头,身后沉默已久的于筝往他手中塞了一物。
他双眼亮晶晶的,带着无限笑意注视着钟昱。
待仔细一瞧,竟是一枚剑穗,心下一阵不解,为什么突然给自己这个。
接收到钟昱疑惑的眼神,于筝不予作答,示意钟昱注意眼前的情况。
钟昱这才想起这谁的毒似乎没解,他看了看再次吐出一口黑血的张如宁,心下十分不忍。
“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都可以和我说,不过要交出解药。”
少女抹了抹嘴角,她深知自己已经活不多久。这些日子,除了姐姐的事支撑自己,可如今也已经了无遗憾,但还有一件事自己必须完成,但钟昱的话却使她一愣。
“什么解药?”
钟昱扬了扬下巴,示意张如宁看向于筝。
张如宁眼神古怪,他哪里需要什么解药,这毒对他来说算什么。
她眼神又在两人之间游移,这姓钟的明明看上去挺聪明一人,也会被这狐狸耍得团团转吗。
“这毒没解药,我也没法子。”
钟昱皱了皱眉,没有吗,那他该如何。
于筝瞥了一眼张如宁,后者立刻感觉凉飕飕的,立马改口道:“也不是没办法,我,这个,就是这个。”
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朵蔫蔫的莲花,指了指这个,表明解药就是此物。
“原来是这个,那就谢谢钟道友给我寻来解药,于某感激不尽,这就带回去好好炼制。”
于筝赶忙接话,随手摘了一片叶瓣,又塞进衣袖之下。
“还有奉劝你们一句,小心神使大人,她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神使?是那自称为妖神使者的神秘人 ?
“如若她与我们背道而驰,那最后结果是如何,也不得而知。”
钟昱直觉她便是背后之人,也是她故意让自己来到这里。
现在看来,那妖神使者已经在培育祟主,并让其为她所用。如此看来怕不是要变天。
于筝见时机已到,挪步来到张如宁跟前,他蹲下身,一双狐狸眼深深看着她。
“本命法器,可以还给我了吗。”
张如宁显然没料到于筝这么问,一时间被问愣住了。
“竟然不是你。”
似乎很是失望,于筝迟迟没有接着说下去。
“还有。”
于筝眼中血红还未完全褪去,张如宁被盯得毛骨悚然的。
“你姐姐既然让你好好活,就不只是一句话。”
的确,刚刚还在伤口处攀着的藤蔓不再生长,她也不再呕血。
张如宁眼眶瞬间红了,她一把扯掉剩下的嫩叶,声音哽咽道:“你们不是说帮我一个忙吗,现在还作数吗。”
*
“哟,你们瞧,这张府咋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昨晚是云雅楼,今天是张府。”
“就是就是,不会是张府那邪祟搞的鬼。”
“那可不得了了,会不会波及咱们啊。”
……
张府大门前,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百姓,张望着已破了一个洞的大门。
不等他们望出什么明堂,大门就被从内到外打开,一模样俊秀的黑衣男子走出,他的出现,人群立刻安静。他默不作声,只是井井有条组织着身后张府家丁出府。
“怎么了,下人咋都赶出来了?”
很快,他们就明白为何如此安排。
“从即日起,莫沂镇再无张府,此事也将上奏皇城,由官府接手。”
云枫不理身后众人的喧闹,头也不回走进大门内,大门也在下一刻缓缓关闭,再次隔绝百姓探究的视线。
他按照老大意思解散张府家丁,还要回过来收拾接下来的残局。
“唉。”
他行至一处偏僻院落,一具身体躺在此处地上。张福海眼眶充血,整个躯体不住痉挛,全身上下都被绿色脉络覆盖。
“还没到你死的时候,你也别为难我。”
云枫抱臂戏谑望着毒发的张福海,他云淡风轻地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丢进嘴大张着的张老爷口中。
待其昏迷过去,扛着就往外去。
另一边,钟昱从张如宁口中得知,那位再娶的张夫人,曾是西街头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买花女。张老爷对其一见倾心,不顾家有妻女,毅然决然与她来往。
就在一年前,一场瘟疫肆虐,对本是清贫的一家人更是雪上加霜。
她们母亲感染后,一直卧病在床,然而,父亲不知在何处得知,被妖神眷顾的孩子献祭能获得妖神的赐福。就忽悠从小眼睛异常的大姐张如萤献祭,如此获得财富与势力。而现在张老爷被重伤,那张夫人也不见踪影。
“神使找到我,并告知我一切,当时姐姐魂体虚弱,我就代替她进入镜子中。不仅如此,她还将我与阿姐的手镯赋予神力。”
“这算哪门子神力?”
郑关在一旁抱怨着,还要为自己伤口止血。
那镯子不仅能控制那些奇怪的树妖以及藤蔓,还能异化水潭,生出邪物源头。
“虽然你已经抛弃肉身,非但魂魄未消散,还能保持清醒。我猜测,因是与你那只眼珠有关。”
周沫雪摸了摸下巴,勉强拼凑出如此答案。但他们还是不知那些人要这眼睛干什么,目的又是为何。
一旁宋知堇也附和道:“也只有如此了,不然如何解释当下情况。”
她也是被他人利用,好在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俩如何了。”钟昱问的是被迷惑的徐常两人。
“没有性命之忧,不过神魂损毁严重,修为倒退,需回宗闭关静养。”
周沫雪神情有些惋惜,天儒门的那位道友可是最重视修为的,如此意外,不知又要使其消沉多久。
“我们也已信守承诺,是时候离开此处了吧。”
于筝自圆凳起身,他随手抚了抚并不存在的灰尘。话虽是对着众人说的,可目光径直望向钟昱,似是等着青年的回答。
钟昱思考良久,这才朗声开口道:“在下还有一事未了,需留在此处,若于公子有要事,可先自行离开。”
于筝只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离开。只留下淡淡的梅花香气,还有落在桌子一旁的水蓝色剑穗。
“唉。”
他为什么强行留下这剑穗,方才已经交还此物,问他为何要交予自己,于筝只是笑着让他放心收下。
他哪能收如此来路不明的物件,便偷偷挂在一直找他嬉戏的火狐狸身上。
没成想又被他留了下来,钟昱有些无奈。他收进衣袖内,心道如果还能见到于筝,就还是物归原主。
张如宁虽已不是人类,类似寄生于铜镜的器灵,说到底具有危险倾向,需被收缴。
“那就有在下带回四相山,各位意下如何。”
郑关拿起那面古朴铜镜,自告奋勇得拍拍胸脯道。
四相山,百年间一直是四大门派会晤之地,其间不知搜罗了多少奇珍异宝。
也对,这一百年也轮到玄雍门坐镇,也理应由其弟子前去。
其余人也将目光投向钟昱,不知不觉,众人都将钟昱当做中心,都在潜移默化中听从他的指挥。
“如此也好,没什么事,也该离开了,大家后会有期。”
他们向着青年拱了拱手。钟昱便离开张府,一路上,都可听到三三两两人群议论张老爷修邪术,招惹上邪物,被报复的事。
“那张小姐可真是,唉……”
“可怜那孩子了。”
……
很快,钟昱出了城,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他自己主要任务还未完成,也要抓紧时间去了,还有……
扭头望着跟在自己身后,跟着自己是白衣少年。
经过一场苦战,两人身上衣物或多或少有损坏,宋知堇更甚,头发散乱,白衣更是脏污一片。
“你还跟着我作甚。”
见钟昱要赶自己离开,立马慌了起来。
“师兄,我只是想讨要我的簪子。”
钟昱一愣,他都已经忘了这一茬了,从储物袋中摸索一阵,将那根白玉簪交还于宋知堇。
他一下子眉眼弯弯,收拾好发冠,又将身上污渍处理干净,又再次变回了风度翩翩的少年。
“你也不再有跟着我的理由了,自己回山上去。”
钟昱睨了他一眼,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不耐,可这宋知堇就像听不懂话一般,又屁颠颠跟上去。
“你到底要如何。”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希望有他人插手,况且是不太熟稔的宋知堇。
“师兄你要上哪去,我能帮你带路。”
“你不是来历练的,怎会了解方位。”
宋知堇一脸不服气,拿手指了指自己,语气夸张道:“你师弟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送外号‘修仙界百晓通’。”
钟昱倚靠在一颗树上,他感兴趣得挑了挑眉。
“哦,那你可知那凌燕国师?”
“这个我也不甚了解,师兄你为何不问那于筝公子。”
“我和他不熟。”
宋知堇一脸诧异,钟昱不太理解,他和那麻烦精的确交情不深,但又的的确确欠下一个人情。
钟昱清了清嗓,又改口道:“我们只是有些交情,还没到互诉衷肠的地步。”
随你怎么说,宋知堇暗暗吐槽,面上却不显,表示自己也不太了解 。
那就没必要在带他一起了,对自己也没实质性的帮助,就得找个机会溜走。
那就老办法了,他微垂袖子,一只纸鸟缓缓飘落,落至一旁草丛之中。
一听到淅淅索索的响动,宋知堇立马警觉起来,慌慌张张来到声源出,准备探查一番。
就是现在,钟昱目光如炬,观察着宋知堇的一举一动,就在靠近的一瞬。
“起阵。”
又在坑师弟了[垂耳兔头]
师弟说:我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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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并蒂(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