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装弱暴君再续前缘后》 第1章 阿青 钟昱很早就觉察到自己不像是人族,例如受伤的地方,没用法术会自动愈合,如师傅钟询子从不让自己下山,也不让他与妖物接触等。 但最让他起疑的还是那颗心脏,每月月朔发作,都如烈火燎原,师傅都会让他去莲池,只有那里才能遏制一部分痛楚。 他生于玉昌宗,其百年前是赫赫有名的降妖大宗,现在只是一个门派日渐凋落,连宗门弟子都招不到的小破山头。 随着钟昱最后一个师兄离开,现在的他摇身一变成了宗门大师兄,他想自己在这里生活好久,久到自己也记不清。 思绪回笼,他正坐在青远峰石凳上远眺,注视着今天第一缕晨光洒下,暂时压下心头的怅然 “郁离。”随着一声令下,一柄通体雪白的剑,自他腰间出鞘,飞至青年修长的手中。 紧接着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剑柄,向前挥出,随着行云流水的动作,衣诀翻飞,地上的落叶四处飞散,一套剑招就被钟昱熟练地打完。 “小阿青,又在练剑。”钟询子自小院中走出,背手走近钟昱。 阿青,是钟昱乳名,取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之意,看来师傅希望他有一番大作为。 “师傅。”钟昱对着钟询子作了个揖。 “你才出关,不好生歇息着,大清早来你师傅这小院作甚?” 钟昱前几天刚出关,实力大增,年纪轻轻达到元婴境,已是同辈之间的翘楚。 “等你将来接任掌门之位,我老头子就可以不代行掌门之职,就能游历四方,想当年你师傅我……” 钟昱没吭声,就由着师傅他老人家絮絮叨叨。 青年不住叹了口气,想要当的没当成,不想当的被留了下来。 似乎看穿他的所思所想,钟询子难得有些严肃:“小阿青,你体质特殊,山下妖魔鬼怪成群,危机重重,掌门将你托付与我,需我要护你周全,不要像少时那般胡闹。” 自钟昱记事以来,从未踏出过宗门大门,羡慕于其他师兄弟们可以下山历练,他却就去玉莲池修炼。 玉莲池是玉昌宗灵力最充沛之地,宗门创立之时就立此为圣地,代代掌门人都能得到其飞升助力。 可心疾发作要去玉莲池,师傅教授他功法还要去玉莲池。 钟昱垂着眸,现任掌门簪煦常年闭关,离他上次出关已过六十载,钟昱未曾见过这个百年前叱咤修仙界,被称为天才的师叔。自然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如此他更没法下山,也无法找到治愈的方法。 而掌门闭关这么多年以来,外界早传其已时日无多,宗门也大势已去,弟子们也因此事日渐稀少,今年直接没招到一人。 “徒儿明白,谨记师傅教诲。”钟询子这才满意点点头,可钟昱又补了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下山。” “你这小子,偏要下山干什么!你做什么为师都可以不管,唯独这件事,不必再提了!”看师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钟昱也明白他是不会松口的。 就顺着钟询子的话说下去“我知道了师傅,您放心。” 钟询子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也知晓这小子的脾性,死性不改。在长吁短叹下,将希望寄希望于掌门师弟了。 他摆了摆手,此事便作罢。 “你今日这么早来找为师,是有何要紧事?” 这又是在他院前练剑,又是规规矩矩问安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昨日有弟子在后山见到了妖物,可要弟子去查查?”钟昱正色道。 好似想到了什么,钟询子没让钟昱继续查下去,而是选择自己前去。 道别钟询子,钟昱回到自己院中,推开院门,显眼处摆放着一个包袱。 虽说师傅不许,但他也有必须要下山的理由。 在钟昱出关后一天,早已下山的齐师兄齐意天给他传音,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下山一趟,帮其降服祸害百姓的妖物。 齐意天当年也是掌门候选人之一,实力不俗,对掌门之位可谓是势在必得。 但掌门闭关之前却不由分说就将位子传给钟昱,齐师兄自那以后就离开了玉昌宗。 本是怕钟昱不答应,还向他透露出燕都国师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说不定能解决钟昱所忧之事。 看在多年师兄弟情分上,钟昱自会答应,更不用说还有帮他摆脱心疾的方法。 青年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双眼闪着狡黠的光。 无论如何,这山他必须下,至于师傅他老人家…… *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钟昱将身影融入浓浓夜色中。 身穿藏青色长袍的青年,肩上背着包袱,腰间别着长剑,闪身避开提灯巡逻的小弟子。 早上所提及后山妖物的事,不过是为了支开钟老头的手段。 这一切都是钟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看准了师傅不许他接触妖物,钟询子必定亲自去查了,他握着刚刚从师傅院中找回的指环,闪身隐入夜色。 * 后山。 钟询子搜寻良久,并未找到钟昱口中所说的妖物。 突然,后方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动,钟询子掐了个决向后打去。 来至近前,发现法诀打中的只是一只纸鹤。 “这是?”老头摸了摸胡须,嘀咕出声。 腰间玉佩没有任何预兆亮起,从中传出了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小心!” 话音未落,以这只纸鹤为阵心,周围闪烁起了淡金色的光芒。 “不好。”钟询子试图破阵,但阵法看上去是十分简陋,但其中别有洞天,破解起来复杂非常,没有攻击性,但被困的人无法逃离。 “呵,没想到那小子还挺能下血本的,五道叠阵,除非时间到了,不然你做什么都是徒劳。”那道声音咬牙说道。 “师弟,那他……”钟询子没说完,但他俩都明白,钟昱是故意让他中招的,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 “事到如今,就随他去了”簪煦叹了一口气:“毕竟,没人能困住他,不过你也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说完,玉佩光芒渐渐暗了下去。 钟询子朝着宗门方向眺望,脸上浓浓的担忧,希望阿青此去别再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险事。 * 阵法开启的那一刻,钟昱早已站在山脚下。 石雕大门显得气派非凡,可里面却今时不同往日。 夜色愈深,初秋微凉的夜风拂过青年清俊的面庞,被发带绑起的长发飞舞,更显得其身影孤寂。 我不会去太久,只希望老头不要怪自己,钟昱心里暗暗道。 …… 晨光微熹,钟昱刚刚抵达莫沂城,长时间的赶路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尽可能降低御剑飞行的次数。 寻到一处酒馆,钟昱回想起所路过的城镇,皆是一派祥和之景。 但让他最吃惊的是,人类与妖之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即使同生活在一处,很少见到人妖之间有冲突。 钟昱端起一杯茶,慢慢啜饮起来。 “听说了吗,张老爷又张榜招修士除妖了。”旁边桌一个壮硕的大汉说道。 “这个月几个了,咋样,还没解决?”大汉旁边另一个追问。 “哪能啊,不然又张榜干什么。”大汉饮尽杯中的酒,继续说。 “依我看,也不一定是妖在捣鬼。”那人思索着说。 “哼,妖又有多少好东西,还不是需要吸人精气,食人血肉!”壮汉气恼非常。 钟昱皱了皱眉,这家酒馆没有妖身上的灵力波动。 看来是只招待人族,怪不得那些人毫不避讳。人和妖虽生活在同一处,但还是有独属同种族之间的一方天地,表面功夫罢了。 此事和齐师兄要降的妖有关联吗,钟昱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碰碰运气。 张榜处离酒馆不远。 公告栏周围聚集不少人,这种地方请人帮忙的不占少数,报酬也是非常可观,以此达到吸引修士的目的。 那张招修士的榜挂在显眼处,榜上只说解决妖物给予报酬,其他可靠信息一点没有,出那么大的难题。他还要去燕都,此事较为重要,耽搁不得。 就在钟昱摸着下巴思考时,一道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他向一旁不经意扫了一眼,就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翩翩少年正盯着自己。 来人见钟昱与自己对视上,有些羞赧地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钟昱不再看他,自顾自垂眸思索前去此处利弊。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见钟昱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就主动出击。 “这位道友,不知可不可以搭个伙,接下张老爷的那个榜?” “不好意思,没兴趣。在下还有要紧事,先告辞了。”钟昱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撂下话转身就走。 那人也不恼,看着青年身影渐渐远去,才悄悄跟了上去。 * 宋知堇从张榜处开始,跟着前面走走停停的青年半个时辰了。 看他一路询问张府的位置,但不知为何青年没走多久就会往相反的方向去。 不会是发现他了,想甩掉自己吧。 看到前方青年拐进旁边的巷子,宋知堇赶忙追了过去,却发现青年的身影已不知所踪,他连忙四处打量。 “喂,你也跟了我一路了,到底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阿青 第2章 灵狐 宋知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抬头。 发现刚刚消失不见的青年,正斜倚在旁边庭院的一颗树上,嘴角漫不经心勾起,一双眸子明亮温润,在秋叶下显现出淡淡的金色。 眸子里的情绪并不强烈,目光正轻飘飘落在宋知恒身上。 但少年还是紧张地缩了缩脖子,闷声道:“那个……那个,您是不是宗门前来支援的师兄? 钟昱微微一怔,目光下移,这才看到少年腰间挂着发着光的玉佩。 那是独属于玉昌宗内门弟子的法器,利用个人图文可以相互传音。如果开启,并且周围有同门存在,就会像宋知恒身上那块一样闪烁。 见钟昱一直没说话,宋知恒没沉得住气,大着胆子道。 “师兄,您叫我宋知堇就行,是个刚刚晋升的内门弟子,没想到刚下山来历练就碰到这档子事。” 大约一个月之前,商贾之家张老爷之女被魇住,神志不清下攻击了不少人,但第二天醒过来以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何事。 可没过几天,她又突然暴毙在自己院中,死相凄惨,张家人悲痛欲绝。 但本应下葬的女儿,第二天却出现在自己院中,更离奇的是她穿着火红的嫁衣。 自此之后,每每子时,都可以在她院中听到女人的时哭时笑的声音。不仅如此,府中下人还经常看到自家小姐就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一下一下梳着头,这骇人的一幕着实把人吓得够呛。 “我一直在等其他师兄弟来,这不总算盼到师兄您来了!”宋知堇双眼亮得惊人,看着钟昱的目光就像看到救世主一般。 听了他的叙述,钟昱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 他飞身从树上下来,腰间挂着的青色的坠子与玉佩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知堇眸光闪了闪,抬头露出来个腼腆的笑:“师兄,需要我带路吗?” 的确,即使问了周围百姓,钟昱还是找不到方向,像是有某种力量冥冥之中阻止。要不是看时候不早了,也不会问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了,他连脚步声都不会隐藏,不是上赶着被发现吗?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张府方向前进,一路上宋知恒一直在叙说自己的所见所闻,钟昱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没有警惕是不可能的,不说他提供的情报还待证实,而且来历练的就他一人,等级也不高,宗门怎么可能只派他一人前来,。 钟昱将视线落在少年的后脑上,此子看上去是个絮絮叨叨的性子,但直觉告诉他,宋知恒葫芦里卖肯定卖了什么药。 一靠近张府,钟昱就觉察到整个府邸上空弥漫着一层黑气,阴沉沉的,符合邪祟作怪的特征。 宋知堇上前敲了敲紧闭的府门,向开门的小厮道明来意,两人很快就被迎进了府中。 张老爷亲自上前将他们从大门引入正厅中。 “我那可怜的女儿啊,怎么会被妖孽缠上啊!”还没到屋内,女人抽泣的声音便传来。 张夫人拿着帕子擦拭面庞,捂着心口,不断抽噎着,丫鬟轻拍她的脊背,安慰这位经历丧女之痛的雍容妇人。 张老爷也一直是丧着脸,满脸愁容。 “还容请各位仙长,帮帮张某,消除邪祟,让如宁的灵魂安息。到那时,张某定将感激不尽” 说罢,张老爷朝着几人拱了拱手,语气恳切。 除钟昱两人之外,还有其他另外三人在正厅中,分别是一位女修以及三位男修。 “放心吧,张老爷,我们玄雍门最精通降妖之法,肯定会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一位背着大刀的精壮男子上前,脸上还洋溢着自得的笑。 玄雍门? “竟是玄雍门弟子,不过,他们宗门不是以符篆出名的吗,这来的怎么是个练刀的?口气还真是不小……”一旁宋知堇嘟哝道。 “怎么,瞧不起刀修?我们郑师兄,可是邱师叔的亲传弟子,岂是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可以比的!” 站在那个刀修旁边一个马脸修士大声嚷道,还不断用他黄豆大小的眼睛扫视宋知恒 。 一劈断山河,邱峰儒,与玉昌宗簪煦齐名,一个刀修,一个剑修。 百年前可是不分伯仲的对手,实力与凡夫俗子是远远不可比拟的。 他不仅反驳了宋知堇的话,还间接拍了那个什么郑师兄的马屁。 “我……我,没有,那个你……”宋知堇语气十分不忿,瞪着那个马脸修士,满脸愤恨,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脸憋得通红。 “各位都是为了铲除邪祟而来,没必要因为小事伤了和气,不是吗?”那个刀修目光戏谑睨了宋知堇一眼,自觉当起了和事佬。 “在下郑关,是邱老的关门弟子,对于此事我正好有对策。” 邱老的实力不必多说,只要搬出他,郑关不相信他们不投靠。 不出所料,其余一位女修和那位穿着儒装的修士毫不犹豫同意合作。 随后,郑关又将目光,投向一进屋,就坐在最不起眼角落处的青年身上。 钟昱双腿交叠,手指慢慢摩挲手中茶杯杯沿。他没有加入他们无聊的争斗之中,而是不动声色瞥向那对夫妻身上。 甫一见面,他就发觉这张老爷眉心处聚集了一股浓郁的黑气,可其他人都是极浅的,理因是被连带上的。 可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还是张夫人身上的黑气,简直是其余人的数倍,这是被单独缠上了? 似乎察觉到了钟昱的目光,张夫人红着眼眶,对着他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钟昱这才移开了视线。 “喂,请不动你们两个是吧!”那个马脸修士骂骂咧咧道。 “在下喜一人。”丢下这句,钟昱起身看向张老爷。 “能否去探查张小姐的院子?” “啊,好,杏珍带这位仙长去小姐的屋子瞧瞧。” “是。” 钟昱不去管身后一干人等,跟着那个侍女朝着屋外走去。 “我也不奉陪了,告辞!。”宋知堇狠狠瞪了那马脸修士一眼,旋即又翻了个大白眼,跟着钟昱后边离开了正厅。 “装什么清高,一个个都是小白脸,依我看就是绣花枕头!”马脸修士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徐常,修真界本是一家,谁解决了这件事,都是造福了百姓。他们不愿跟我们一起,那就罢了吧。” 郑关说的冠冕堂皇,看刚刚那两个人的样子,好像是不太熟。 他眯了眯眼,两个不敢冒险的毛头小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 张小姐的院子位于张府的最东侧,走进院落的月亮门,就见枯枝败叶布满在整个庭院,地上杂草丛生,没人修剪的花木肆意生长。 将他们带了进来,那个侍女就开始颤抖,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肉眼可见的紧张。 “到,到了,这就是小姐的院子。”杏珍嗓音颤抖,头低得更低,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别害怕,请告诉我,你之前是在这个院子的下人吗,还有你们小姐在出事之前有没有做什么,见什么奇怪的人?”钟昱轻轻笑道,他的尾音轻扬,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他生得好,拥有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的容颜,鼻梁高挺,眼睛明亮深邃,嘴角上扬,带着笑意,温和得让人止不住信服。 杏珍这才诺诺开口:“回仙长,我只是曾经伺候过小小姐,小小姐待下人极好,心地善良,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除此之外……” 她稍稍停了一下,不太敢说,看了钟昱一眼,后者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姐,小姐她很喜欢一位妖族琴师,出事之前,都会去听那位公子弹琴,夫,夫人不让下人们说出去……”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和张小姐最后接触,还是妖族,就属那位琴师嫌疑是最大的。”宋知堇抢先一步道。 的确,看来是要会一会那位琴师了,钟昱点点头,询问了琴师的住处,就让侍女回去复命。 两人踏进院中,没人打理加上没人敢靠近,这里活人气稀少,与印象中闹鬼的地方一般无二。 宋知堇朝着钟昱的方向缩了缩,慢慢打量这不大的小院,生怕有什么鬼东西突然蹦出来。 钟昱推开了房门,一股潮湿,浓烈的气味混着厚厚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啥味啊,难闻死了!”宋知堇捂着鼻子低声抱怨。 撩起珠帘,里屋一览无遗,除了灰尘太多,其他地方倒是正常。 走至最深处梳妆镜前,那股刺鼻的味道便更浓,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红木匣子,青年神情微变,一把就打开了这古怪的匣子。 探头探脑的宋知堇倒吸了一口气,红色雕花匣子中不是闺阁小姐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而是静静躺着一只狐狸模样的小像,猩红的色泽显得异常诡异。 “上面是人血。”钟昱淡淡开口。 “但为什么在此处?”他又小声疑问道。 宋知堇一拍脑门,神神秘秘,虽然害怕,但还是凑到钟昱耳边。 “我听说,这是供奉妖神的方法,特邪门你知不知道。一般都是妖神的信徒会这样,将血滴在小像上,写下愿望,足够虔诚就能实现,但我可不信这些。” 他的语气骄傲极了,把能说的都说了,希望能帮到钟昱。 青年不语,只是用细长的手指,拨开小像底座下的暗格,正如他说的一样,狭小的暗格里塞了一浸染鲜血的纸。 “愿与所爱之人,共赴此生。” 宋知堇念出字条上的文字,字字之间透露出少女的青涩懵懂的爱意,倒是真心一片。 就在他们细细钻研纸条的用意,头顶传来瓦片断裂的细小声响,钟昱耳尖微动。 “谁!”宋知堇立刻大喝一声。 钟昱眸光一闪,扫了他一眼,抬脚冲了出去。 下一章狐狸出现,是他在冥冥之中阻止吗[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灵狐 第3章 于筝 宋知堇急急忙忙跟了出去,一道黑影闪过,钟昱视线跟随那只火红的狐狸看去。 “竟是一只灵狐。”宋知堇觉得惊奇,还不断朝火狐离开的方向张望。 “宋师弟好耳力。” 钟昱回身笑眯眯盯着宋知堇,不再去看那只灵狐,后者却是被他漫不经心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哈哈,钟师兄说笑了,我天生就对声音敏感,出门在外谨慎一些为好”他习惯性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关。 “喔,这样,但在下在意的是,宋师弟竟然认识在下,你不是才新晋内门弟子吗。”钟昱听了这话,抱臂双眼含笑,懒懒看着宋知堇,等着看他又能编出什么。 “哎,其实就是钟询子,师叔要我来找你的,我就在附近历练,这事就轮到我头上了,他还让我先别说。” 宋知堇声音闷闷的,手指下意识缠在一起,有些不安。 的确像是他师傅干出来的事。看着少年低着头,不太敢看他的样子,钟昱打消了一些疑虑。 “对了,还有这个东西,师叔让我转交给你。”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师兄你不拆穿我,之后我也会坦白的,师叔说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他知道师兄你短时间你也不会回去,让你照顾好自己。”他又补了一句“我都说了,师兄。” 钟昱大概知道了里面是什么,接过后收了起来,师傅竟然没有说出去。 “钟师兄,其实,我特别特别崇拜您,我听了师叔说了你的事,真的很厉害。”宋知堇扭扭捏捏说道 。 “不知师兄这次是带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啊,宗门都把您派来了。” 钟昱掩唇轻咳一声,面不改色扯道:“是个很重要的机密任务,不要声张此事。” “我能一同吗,我虽然不强,但我会竭尽所能帮助您的!” 钟昱很是头痛,本就是随便编的,要被发现是自己师傅捆了,偷偷下山,那他们师徒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好哇,我也是有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师弟我看你根骨奇佳,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先假意答应下来,之后再把他甩掉。钟昱还装模作样拍了拍宋知恒的肩膀。 少年登时感觉被肩上担子重了,一个劲的点头。 “那师兄我们现在去哪?” “那狐狸逃走的方向是哪。”钟昱看向西北方向,最明显的就是那莫沂县正中的建筑。 “哦,是那个我们准备去的,那个妖族乐师所在的地方。” * 云雅楼,五楼雅间内,懒散斜卧的白发男子睁开了眼,眼尾上挑颇有种多情的意味,他勾唇轻笑。 “要有客人来了。” 他脚边卧着一只火红的狐狸,懒懒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打了个哈欠以示回应。 * “这云雅楼是整个凌燕最大的酒楼,几乎整个全国都有其分店。” 两人站在酒楼前,周围都是喧闹的人声,叫卖声,喊价声不绝入耳。与面前大门紧闭的云雅楼形成鲜明对比。 “不想赚钱了吗,才到饭点就关门。”钟昱没好气道,这里的妖气浓郁,看来不是啥正经店啊。 “走吧,人家关门谢客了。”钟昱扭头就想走。 还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了“吱呀”一声。 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站在门后,姿态谦恭,双手摆出请的姿势。 “于筝公子有请,请二位随我来。” 语气毫无转圜的余地,看来真是家黑店。 算了,算了,先进去看看,走一步看一步吧。 酒楼内部装潢倒是雅致,很符合钟昱的审美,看着非常舒服。 店小二领着他们走向后院,淡淡幽香钻入鼻尖,明明是万物凋零的时候,这里却种着与时令不符的鲜艳红梅。 “就停在那吧,这里寒气很重,别冻坏了两位客人。”一道温柔男声从梅树后方传来,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哑,尾音勾着笑意。 钟昱闻言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来人身量颀长,白色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粉色外衫松松散散挂在身上,露出里面白色中衣。 随着来人的靠近,给人印像深刻的是那张脸,简直是惊为天人。 精致的五官线条,英挺的鼻梁,狭长的眼睛里同时有着温柔与冷冽。 男人笑着开口“在下于筝,是这里的管事,贵宾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在下还未用午膳,两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同。” 宋知堇警惕打量着面前狡猾的家伙,不知道钟昱怎么想的,反正他想赶快逃离。 但当坐在一桌丰盛大餐前,宋知堇还是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钟昱不仅答应了留下吃午膳,还准备听那个谁弹琴,理由是张小姐喜欢听他弹琴,可以听听看是否有问题。 宋知堇哀怨看向坐在他旁边,慢条斯理吃饭的钟昱。 其实钟昱什么都没想,坐在他对面的于筝会时不时会笑眯眯看他一眼。那眼神存在感太强,不断提醒着他,不久之前胸口处传来炙热的灼烧感。 就当他在梅林处出现时,胸腔中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传来灼痛,比起以往,这次更剧烈。但随着那个叫于筝开始说话,那处很快又归于平静。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钟昱看了他一眼,后者含笑与他对视,并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我们先前有见过吗,这位,这位公子。我对你一见如故,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于筝轻轻摇着折扇,一双闪动着流光的眼睛,望向钟昱。 好老土的搭讪方式,宋知堇翻了个大白眼。 “修士生来就是来降妖除魔的,此来目的仅仅是调查张家小姐遇害的真相,没有其他兴趣。” 言外之意就是,别说这些有点没的,赶紧进入正题吧。 于筝好似没听懂一般,声音里带着笑:“敢问公子姓名?” “钟昱。”他没抬头,只是吐出两个字,。 于筝唇角勾起的弧度渐大,看上去很是愉快的。 “好,那钟道友慢慢吃,随后我们再议。” 这顿饭钟昱吃得很舒心,菜色合胃口,如果忽略某人老是时不时看自己一眼。 饭后,于筝带着两人来到了五楼雅间。推开房门,屋中点着熏香,闻上去像是于筝身上那样的红梅淡香,雅致非常。 屋子正中摆着古琴,毯子显眼处趴着一只通体火红狐狸,听见响动,便朝着几人的方向望了过来,动了动耳朵,又继续懒散趴下。就是张府溜走的那只。 而且他们刚刚找到线索,就发现了有人暗中观察,狐狸的主人还与这件事有不小的联系,钟昱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原来那只狐狸是你派的,难不成你是在监视我们!”宋知堇急得跳脚。 于筝嗤笑一声,睨了他一眼“我只是在为云雅楼名声考虑,张小姐在我这听了曲,又暴毙家中,我不得不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于公子有何发现?” 于筝笑眯眯看着钟昱,后又露出为难的神色。 “在下没有什么发现。” 见钟昱长久不应,便不在说什么。绕至琴后,端坐在矮凳上,用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 随即,悠扬清徐的曲调缓缓流淌出,钟昱顿时便感觉心情舒畅。 “好曲子,于公子不仅生的如此俊美,还能有如此琴技,宋某真是三生有幸。”一曲作罢,宋知堇毫不吝啬夸奖起来。 “钟仙长,意下如何?”于筝转头看向蹲在一边逗狐狸的钟昱。 他并没发现什么,琴声悦耳,古琴也是普普通通的琴,连这狐狸也很是乖巧得很,还时不时亲昵得蹭蹭他的手心。 钟昱拍了拍手起身。“不错,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他给宋知恒递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向于筝那处深深看了一眼。 “告辞,于公子,后会有期。”别来烦我们了。 “祝你们早日找到凶手,好还我一个清白。”于筝狭长的狐狸眼里熠熠生辉,慵懒又具有诱惑性。 你的清白关我什么事,钟昱还想怼几句,就被宋知堇拽着从那个鬼地方逃也似的出来。 “那个于筝不像个善茬,这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他们走得飞快,像是被追杀一般,等离那酒楼足够远,宋知堇才心有余悸道。 钟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又是故意引他们过来,又是避重就轻,用招待他们的方式搪塞。 “你俩之前有结仇?”钟昱发现了奇怪之处,宋知堇对他的态度过于防备了,好似一开始就知晓其品性。 宋知堇眼神飘忽,含含糊糊道:“也不是,那个他好像对你很有兴趣啊,你自己小心些,就是别信他。” “还有,那谁在这儿还挺有威望的,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晓。” 随即,他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青年。 “师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钟师叔可说了,师兄你打小就聪明,还对我打包票说你一定能帮我完成历练的。” 那老头还真是给他找了个麻烦,没法子,最后用醉心修炼,不闻世事给圆过去了。 * 再次回到张府,大门已被贴上符篆,周围还被布下阵法。 正院处,几个修士与王老爷一起商量今晚对策,好把那个邪祟处理掉。 一见到钟昱二人回来,徐常便阴阳怪气起来。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两个什么都不做干,就能坐享其成的花架子。就你们两个花拳绣腿的,能查到什么?” “徐常,休的胡说,两位小友定是从其他方向出发,已经查到线索了。” 郑关和徐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将一口大锅往他俩头上扣。 钟昱也不是吃素的,他似笑非笑看了他俩一眼。 “那是自然,就你们这样把整个府邸摆满符篆,妄图抓住它,还真是痴人说梦。” 钟昱轻轻揭下旁边柱子上的符纸,仔细端详起来。 “镇妖符,符是好符,人倒是蠢的。”他摇头做叹息状,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徐常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钟昱的衣领,但被郑关一把拦住。 “师兄!”他极其不甘。 郑关没理他,转而看向钟昱。 “不知道友有何更好的方法吗,不如说来听听?” 钟昱抬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旋即笑道:“但说无妨,想要抓住她,放出吸引她的东西,静观其变就好,你们这样布阵极易打草惊蛇。” “说的好听,我们岂会不知?”那位儒修也是愤愤不平,鼻子里发出冷嗤。 “当务之急还是快快抓住那个东西,阻止它继续害人。”那位女修皱着秀气的眉,对这种相互指责的局面极不赞同。 她转向钟昱他们:“你们先前走的匆忙,我们还没有来得急商量对策。我叫周沫雪,来自君雾宗。”她有意合作,态度也十分诚恳。 “天儒门,李文元。”那个儒修不情不愿道。 其他两人也不用过多介绍。 “我是玉昌宗弟子,宋知恒,这是我师兄。”宋知堇冲众人拱了拱手,又看向钟昱。 “钟昱。” 玉昌宗?多久没听到了,他们还以为灭宗了,不成想还有弟子。 众人脸色各异,虽说玉昌宗早已落寞,但那位不知生死的可是个厉害角色,据说还极其护短。 “竟是簪煦掌门的弟子,不知他老人家近况如何?”郑关倒是会套近乎,装出一副熟稔的样子,与先前判若两人。 宋知堇脸色微变。 “掌门还在闭关吧,我好久没回宗门了,不太清楚。”他下意识挠了挠头,模棱两可地回答,还不小心碰到白玉簪,让松掉的头发掉下来的两缕。 钟昱扫了他们一眼。 “掌门师叔还在闭关,我们此来是有要事,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各位仙长,这,这时候也不早了,什么时候开始除妖,鄙人好准备晚膳,款待各位?” 张老爷适时出声,打破了众人略微凝滞的气氛。 众人也不再沉默,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将拒绝的话吞进肚中。 钟昱两人离开云雅楼后,一只鬼鬼祟祟的狐狸从房梁上跃下,它晃了晃脑袋,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进一袭粉袍的男子。 于筝也是发觉它的出现,袖子一挥,本是趴在角落的火红狐狸消失无踪,化为一缕神识没入于筝额间。 “继续跟着,有一点情况立刻跟我说。” 云枫耷拉着耳朵,心说累活都让自己做了,又突然想起什么来。 “那意姑娘……” “放心,定会为你们两个牵线搭桥。” 云枫觉得现在老大是越发顺眼,好说话的紧。后美滋滋想自己的意“姑娘”,跳出窗子,向着张府而去。就没注意身后于筝奇怪的目光。 云枫和意“姑娘”是副cp,后面就会知道了[垂耳兔头] 钟昱摸的狐狸是于筝用神识造的,算是分身喔。 这是小剧场,宝宝们觉得长的可以隐藏作话喔[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于筝. 第4章 铜铃 云雅楼。 “送走”二人后,于筝便坐在古琴前,他一直坐在那里,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 云枫慢吞吞向他靠近,不知道这位爷又想干什么。 于筝动了一下,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状似自言自语道:“这么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叹了一口气。 滑落的长发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 张府被夜色渐渐笼罩,众人如惊弓之鸟一般,紧张望向布满符咒阵法的张府西侧。 他们铤而走险,竟然被这个不知底细的小子说动,在这正厅之中守株待兔。郑关暗暗心惊。 他的眼神也不自觉挪到钟昱身上。 而青年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品尝着被侍女重新沏的一壶茶。 茶水带着清香,微微苦涩的口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不喜欢苦的东西,但为了后半夜鏖战,不得不强打精神。 钟昱想起了晌午在云雅楼那一顿 ,比起现在,还是那各色糕点更好些。说起来,那个于公子和他的喜好倒是出奇相似。 就在钟昱思绪飘飞的档口上,阵铃毫无预兆响了起来,众人交换一下眼神,齐齐向布阵那出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院子内并无异常,破败的院子被夜色衬得阴森森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张府下人形容的那些恐怖的景象。 众人簇拥着提着油灯的俊美青年,渐渐地,名为紧张的情绪弥漫在他们心上。 钟昱思索片刻,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纸鸟,驱动灵力,纸鸟扑棱着翅膀向着某处晃晃悠悠飘去。 “玉昌宗不是以剑修出名吗,你这是……”郑关看到了钟昱的动作,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法术。 “我们玉昌宗,自然不是只拘泥于一类术法的宗门,剑术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项百年传承罢了。” 钟昱在注视纸鸟飞去的方向,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的,语气中讽刺之余还报了其当日之仇。 哟,还是个记仇的主,郑关听得嘴角直抽抽,谁要听你宣传你们宗门啊! 钟昱当然晓得那谁想试探他,但那一瞬,想起了老头子摸着胡子,语重心长告诫他的 “如果想招到弟子,就是要夸一夸咱们玉昌宗。” 现在堵住他的嘴正合适,的确有用,钟昱愉悦得勾了勾唇。 “呵呵,叫你到处放狗咬人。”宋知堇乐颠颠跑了过来。 “师兄说的太对了,玉昌宗就是比这些乱七八糟的宗门好!” 来到钟昱身边,还不忘拉踩一番。 此番大胆言论激得其他人脸都是一变,他还乐呵呵围着他师兄露出崇拜神情。 有了这一打岔,紧张气氛消散不少,但众人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不知过了多久,钟昱似有所感。 径直朝着院中最角落走去。 那是一棵凋落的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虽说是初秋,但张府上上下下那么多树木,但就属这棵最枯败,散发出一抹腐烂泥土的气味。 那是纸鸟最后的落点。 “这是……” 周沫雪望着那里如有所思道:“这下面有什么吗?” 他们刚刚按照钟昱的计划,将那尊带有张小姐血液的小像作为诱饵,又由她布下困灵阵。 阵铃响,阵法真正施效,与众人料想一样,诱饵消失,钟昱再施法追踪被标记的小像。 但偏偏是地下,难不成是害怕到躲在下面,让他们知难而退? “喂,你们快看那处!” 就在众人踌躇不前时,队伍最末端的徐常,语气慌张打断他们。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那处已是火光冲天,照得那片天空火红一片。 这宛如噩梦一般的景象,让钟昱微微一滞,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好像是那云雅楼,下午我们还去了那处。”宋知堇好像才想起来,夸张得张大了嘴。 他的声音唤回了钟昱的思绪,看样子是了。 这突然的情况打断了众人的计划。 徐常也是惊了一瞬,又赶快回神,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不知从何处寻了一把铁锹,一上手就卖力挖了起来。 其他人也在完成自己的那份任务,接下来只能等待,就无事可做,但就属宋知堇最闲,他在钟昱眼前晃来晃去。 “师兄,你说那谁咋样了?” 这话问得很突兀,别人都是在关心地底下是啥,就他剑走偏锋,关注上了走水的云雅楼。 钟昱抱臂倚靠在槐树上,闻言看了过来。 “怎么,他怎么样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无情,宋知堇噎了一下 他心中叹息,话到嘴边硬是转了一圈:“不知道师兄你知不知道,其实那个……” 不出所料,钟昱提起了兴趣,盯着他,想其继续说下去。 不只是钟昱,另外两个也是嗅到八卦的味道,竖起耳朵,但目光却四处打量,用余光瞥向这边。 “其实就是,那个叫于筝有一件世间罕见的极品灵器,不知有没有损坏啊。” 说到最后他直摇头,微闭的双眼,悄悄打量钟昱脸上的情绪流露。 遗憾的是,钟昱还是无动于衷,他本来就不太相信来路不明的宋知堇。 现在明里暗里其又向他透露于筝。明明之前还不对付呢,现在又帮他说好话,怎么看怎么不对。 所以是什么?他一点都不好奇,真的。 宋知堇做叹息状,又向钟昱挪了一下,凑近了一些。 钟昱也由着他,想看他又耍什么花招。 宋知堇扫了周围一眼,将手放在唇边,压低声线道:“是一把折扇,我也是道听途说,还用它降服一只化神初期的妖兽,保不齐现在那火是他自己放的。” 钟昱向他递了个疑惑的眼神,心想他又不是傻子,干嘛放火烧自己的东西。 “他被困在那了呗。” 钟昱一怔,没过多久,徐常那边好像挖到了什么,铁锹触及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众人向那深处望去,是另一个匣子,上面花纹繁琐复杂,在昏黄油灯照耀下,散发出诡异的红色光泽。 无一人敢上前将它取出来,他们就大眼瞪小眼,没人想冒着风险打开那只小匣子。 就在其他人僵持不下之时,一道颀长身影向着那个坑走去,青年不紧不慢拿起那个破旧的匣子。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松松挑开开口,随着“吱呀”一声响,匣子里的景象就呈现在他们面前。 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顶端还用红色丝绸系成了一个结。 钟昱拿了出来,里面没有铃舌,其余地方也是损毁严重,除此之外,小小的匣子中再无其他。 看着他毫不在意危险,轻轻松松打开盒子,还若无其事把那个,不知有没有被邪祟沾染的铃铛,放在手中把玩。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黑又一黑,这小子那么虎的吗,什么都敢碰。 那个邪祟最后现身的地方挖出来的东西,保不齐有什么。 “走吧,既然已找到此物,这里也不宜久留。”周沫雪在旁插了一句,众人才似有所觉。 阵法坚持不了多久,也只能困住那邪祟一时,她的灵力消耗不少。 钟昱点了点头,本以为今晚会见到那个邪祟,没想到一个阵法就困住了,还留给他们那么多时间挖出邪物,不太对劲。 只要消除的邪物就可将邪祟一并驱逐,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他们一开始大范围布阵不仅消耗灵力,张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也会因此遭殃。 离开了那间阴冷闹鬼的院子后,感觉周身都回暖了。众人刚放下一丝警惕,困倦以及身体上的疲惫如潮水般涌。 来到正厅,张老爷等得他们在屋中来回踱步。 看到他们回来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赶紧向前迎接。 但众人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而是将视线落在太师椅上端坐的不速之客身上。 那人一袭火红锦袍,雪白的发丝被一只青色发簪束在脑后,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笑眯眯看向众人。 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竖着高高的马尾,抱剑竖在那里。如果忽略他那一张神情恹恹的脸,就是个样貌顶顶好的青年才俊。 “是他!”宋知堇惊呼出声。 看来他逃出来了,就是可惜了那些梅树,钟昱其实挺喜欢梅花的。 “各位,这位就是莫沂镇云雅楼的掌事,于筝公子。”张老爷连忙介绍道。 “谁不知晓于筝公子的大名,公子可是安茗公主面前的大红人,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郑关向前一步,赶忙搭腔道。 那个劲装青年正在打哈欠,一听这话,动作生生止住了,足足反应了半天,才深深看了郑关许久。 郑关被看得发毛,回味了好几遍刚刚的话,没问题啊。 “昨日,有两位仙长过了询问关于令千金的案件,我对此也颇有微词,又逢住处被毁,只能投奔张老爷您了。”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瞟向钟昱方向。 “于筝公子能光临寒舍,真是三生有幸。” 钟昱可不觉得他欢迎,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于筝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后方的青年会意,不知从那里拿出了一个钱袋。 袋子沉甸甸的,看来有不少。 张老爷乐呵呵接过,又朝他拜了拜。 “不知各位查到什么线索?不妨说说吧,在下也能帮帮忙。” 他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虽然只是坐着,却依然给人以压迫。 这位与公主关系非同一般,怎么看都是不能得罪的主。郑关连忙向前一步,将事情一五一十道出。 “如此,那匣子可否给在下瞧瞧?” 他转头注视默默在一旁的钟昱。 于筝笑得挺碍眼的其实。 钟昱没答,无视掉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抱臂不紧不慢上前,有些轻佻看向坐着的那人。 “这东西我凭实力得到,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坐享其成,是不是不太公平啊?” 他尾音微微勾起,语气透着傲慢,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于筝轻笑一声。 “钟道友想要什么,于某定会竭尽所能满足。” 这么想知道匣子里是什么吗。 钟昱俯下身,直勾勾盯着于筝那双含笑的眸子闪着迷人的光芒,鬼使神差地想起宋知恒提到的极品灵器。 “听说你有一把极品灵器?我就要那个。” 钟昱话音刚落,于筝脸上划过一抹情绪,细细回想起来,像是失望。 啊?所以他在失望什么? 第5章 铃响 其余几人见刚开始还剑拔弩张,生怕他俩一言不合就开打。 可于筝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恼怒,还亲自斟了一盏茶递上前。 钟昱没接,他可不觉得对方就那么好心,指不定里头有什么。 这怎么杠上了,张老爷也怕两位大神斗法殃及池鱼,把他这府邸夷为平地。 “诸位仙长也都劳累了一天了,赶快去歇息歇息吧,鄙人已经命令仆从准备好了热水。” 他一边颤巍巍出主意,布满褶子的手还一边拿着帕子擦拭额头的汗珠。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人物,徒留他这个小小凡人左右为难。 热气氤氲了于筝那双惊心动魄的眸子,似真似幻,使得钟昱有一瞬间的愣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接下了那杯热茶。 他不经皱了眉,好奇怪,于筝给了他一种矛盾的感觉,似是喜悦又似悲伤。 “那就谢过张老爷了。”周沫雪最先反应过来。 众人也没有别的理由留下来,跟着侍女慌里慌张离开了。 于筝站起身,理了理散乱的袖袍,抬脚想走,钟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语气不算好。 “喂,不想给就算了,不要老是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看着闹心。” 宋知堇都傻了,这谁也没得罪你,也不用比他还嫌弃吧,况且他哪是受欺负的样子,明明就是小人得志好吧。 丢下这句,钟昱也觉得没理,没头没脑的,自己都怀疑是哪根筋搭错了。 “总之,这东西并不属于我,你想现在看也行,我也不要你那宝贝交换。” 于筝背对着钟昱,只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但说的话倒是充满了笑意,尾音散漫,最后的调调也融进夜风中。 “谢钟道友好意,我还有要紧事,等改日再瞧。” 那人消失于视野中,前厅夜只剩下钟昱和宋知恒二人,那个侍卫也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来时匆匆,归去时也是神兮兮的,妖族都是这般做派? “啧,他在装什么。”盯着于筝离去的方向,宋知堇不屑得撇撇嘴。 “你对妖族的态度都是这般,还是只有那个于公子。” 钟昱出了正厅,朝着偏院方向而去。 “对事不对人,那个什么公子就是没事找事,他有意无意问师兄你的喜好,说不定在想着谋划怎么下手。” 他跟上钟昱的步子,边说边用手比了个刀。 “况且,有哪个妖族能真心和人族交朋友啊,除非那个妖是个蠢货。” 钟昱没应,他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算妖还是人。再说了身上除了一把剑,也没有其他值钱的玩意,也不怕他骗。 这样想着,没一会就思绪飘飞,目光不经意扫了宋知堇头上那根白玉簪一眼。质地上乘,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 宋知堇的话他只信了三分,少年看上去资质平庸,但身上的宝贝却不少,他别在腰间的剑鞘更是灵力充沛。 看上去就是个被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小少爷。但这也太不正常了,怎么会有世家大族的子弟被送入几乎销声匿迹的宗门? 怀揣着对剑术的喜爱?不见得,堪堪配了一把剑鞘,连配剑都没有,又谈什么喜爱。 宋知堇好似没感受到钟昱的打量,还在喋喋不休诉说妖族和人族的恩恩怨怨,似乎恨急了妖族。 “师兄,跟你说啊,我的愿望,就是屠戮一切邪祟,让大家永远生活在和平的净土之上。” 年少时,总会想着自己是英雄,拯救苍生于水火,钟昱也不例外。 据说五百年前妖族与人族之争到达了顶峰,两族一战即发。 无数怨念与痛苦催化出了邪,被附身也无法彻底消除,只能封印。 万千普通人陷入困境之中,生灵涂炭。不管人族妖族,都在祈求神明庇护,可哪有什么神明庇佑苍生。 寂灭之战,神陨,神族之火早已熄灭,他们只等来了绝望与无尽痛苦。 如此,修士再也无法化去**凡胎,羽化成仙。只能待百年以后寿元散尽,化为一抔黄土。 妖族为提高修炼速度,靠着吸食人类精气 ,提高自身修为,并且人类修士精气更佳。 实力较为强劲的妖族,于境内有打着妖神旗号的部落,妖族被全部聚集起来,将全部信仰献给妖神。 他们如虎添翼,不敌的人族最后被俘虏,成为他们的血奴,为妖族源源不断提供精气以及血液。 到后来发展出五大妖国,五大人国。人类位于大陆南部,为抵抗妖族,四大修真门派崛起,从此人妖混战,邪祟丛生。 转机就在二百年前,一位妖族君王以雷霆之势快速统一妖族,改写历史。与人类达成一致,并承诺要将妖族与人族统一,他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妖皇凌澋。 “说的好听,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人族和妖族也就是表面功夫。” 宋知堇把这历史说的绘声绘色的,最后还来了个总结,他双手叉腰不紧不慢跟着钟昱的步子。 “那个妖皇挺厉害的不是吗?”良久没开口的钟昱忽然感叹了一句。 “……” 重点是这个吗,不应该是人妖不睦的现实吗。 “传说那谁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连王朝唯一的公主也是个娇纵跋扈的性子。” 话音刚落,他们已来到别院,明明是三更半夜,张府上下却是灯火通明,前方是其余几人,正聚在一同商量。 二人不再言语,默契各自回到安排的院子中。 虽说修士已经了却尘世,靠吸食天地灵气,不用吃食,不用睡觉。 但钟昱又不是没有口腹之欲,该吃吃,该喝喝,生活起居与凡人无异。 一进这间屋子,钟昱就下了个结界,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宋知堇带来的锦盒,没一会功夫就破解上面的禁制。 里头赫然躺着一枚环形的玉佩,坠着的流苏也是流光溢彩,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的光晕。 当指尖触及那块玉时,浅金色的字便浮现在钟昱眼前。 “此去一切小心,这块玉可缓解心疾之症,切记十二月初七务必回宗。” ——钟询子” 每隔一百年的十二月初七,邪祟暴乱最为严重,百年间人妖合力镇压也日渐力不从心。况且他天生少一神魂,极易被邪祟附身。 就连妖族也会受到他血液的影响,从小到大,师傅不让他靠近邪祟,也不让其与妖族接触。 这块玉不单单能缓解心灼之痛,应该还可稳定心神,与那莲池疗法应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走了,希望那位国师真有法子治这困扰他多时的心疾之症。此时结束,自己以后必定要加倍修炼。 待处理完一切,他盘腿在床榻上打坐。 四周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遥远但又清脆的摇铃声响起,钟昱猛然睁开双眼。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面对着他而坐的白发男子。 于筝披散着长发,虽是初秋,但天气依旧闷热,他却披着大氅,正慢条斯理地喝茶。 “醒了?” 钟昱的确睡着了,老头每每让他打坐,他都会打瞌睡,但并不代表着警惕下降。 但他又是如何在没有惊动钟昱的前提下,悄无声息来到屋里。 钟昱没回话,眼睛眯起,拔出剑就朝着于筝劈去。 凌厉的剑气,裹挟着狂风直袭来人面门,他不避不挡。就这样直直望着青年的面庞,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最后还是钟昱败下阵来,微微偏离了方向,剑气擦着于筝的耳旁,削去对方一缕发丝。 “感谢钟道友手下留情。”说着还低头咳了两声。 “免了,公子你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钟昱皱了皱眉,一个病恹恹的妖,什么都做不了,真的想宋知恒说的那般卓尔不群吗 。 “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整个张府上下都已经被同化了。”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继续说道。 “那邪祟火烧云雅楼,盗走我一件重要的东西,我想与你结盟,可好?” 他看上去很是病弱,妖气不知是不是故意藏着,能感受到的很微弱。钟昱印象中妖族会故意泄露妖气,震慑敌人,也有向别人炫耀实力强劲的意图,藏书阁中便是如此记载。 钟昱没说话,大步来到于筝对面坐下,但视线没离开过对方。反观于筝单手撑头,一双狐狸眼笑意盈盈回望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有话就直说。”钟昱死死盯着于筝的双眼,试图看穿对方虚伪的面孔,但他注定失败。 “哎,钟道友别紧张,于某真的只是想要交个朋友。” 又是之前的那套,看到钟昱一脸不信的样子,于筝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妨和你说,我想离开凌燕,可惜……”他适时停顿了下,声音微微压低了一些,颇有种可怜的意味。 “我的本命法器被那邪祟偷了去,希望钟道友帮帮忙吧,事成之后必定重金答谢。” 说完,又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来了一把折扇,那扇子表面流光溢彩,扇骨上还镶嵌着几颗极品灵石,单看着就价值不菲。 “此物权当做是抵押了。” 钟昱眸光闪了闪,不用联盟他也是要除掉这邪祟,就权当帮帮忙呗。他不断说服自己,他对这种宝贝是真的没有抵抗力,最后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抬手收下了。 于筝笑意渐浓,短暂的交谈过后,双方达成一致,他伸出一只手。 “那就合作愉快了,钟道友。” 钟昱迟疑片刻,还是握了上去,只是握了一瞬,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的手很凉,不禁心下奇怪,难道所有妖族的体温都是如此吗,但是他的手的确是极其好看的,右手食指骨节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就在钟昱胡思乱想之时,那只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青年一怔,惊异非常,抬头错愕望向对面的人。 于筝勾唇轻轻吐出一句话:“醒来吧。” “还有,小心镜面。” 下一秒,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场景变换,不知过了多久,钟昱摇了摇晕乎乎的脑子,从床上下来。 环顾四周,他打坐之前故意没熄灯,以备不时之需,现如今,四周如浓稠的墨一般,黑漆漆一片。 场景转变了,四周充斥着相较之前更浓重的邪祟气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四周安静到可怕。 紧接着,又是一阵敲门声,比之前更急促,钟昱本不想理会。 “师兄,是我呀,快开开门,我们这是在哪里啊,是你吗?” 是宋知堇的声音,少年的嗓音颤抖,说道最后越来越小,他还在不停得拍着门扉,一阵一阵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钟昱受不了了,掐了个法诀,摸索着靠近打开了门。 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只见门口蹲着一个人影,还在不停地颤抖,见到来人,一个劲得往钟昱身上扑 。 钟昱一个闪身,后者却躲闪不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师兄,我们在哪啊,这还是张府吗?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啊?”少年起身,但还是在锲而不舍往钟昱身上靠。 钟昱若有所思,避开了他的接触,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该去哪里?” 宋知堇一愣,停下了动作,思考了一会儿,这才不确定道:“是那个放铜铃的院子吧,毕竟那里最可疑。” 钟昱没搭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朝着张小姐院子的方向慢慢走去。 整个张府沉浸在一派安静到诡异的环境中,脚步声也被衬得很是响亮。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只听许久没吭声的宋知堇道:“师兄,到了,我们快进去……呃” 他还未说完,长剑就从他的后心刺入,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明显。他讷讷回身望去,却对上一双冷静到可怕的浅色眸子。 烨烨:我的头发,大家说是我没魅力吗qwq 阿青:一只病殃殃的狐狸,嫌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铃响 第6章 幻像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他大笑起来。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的嘴角越咧越大,喉咙中还不时发出怪声,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察觉到情况不对,钟昱连忙拉开距离,借着月光,都看清“宋知堇”脸上的狰狞表情。 “你是……什么时候……”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嘻嘻 ,没关系……马上你也能变成主人的养料了!。” 说完他的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转向钟昱,张大了嘴,几条黑色的藤蔓以极快的速度窜出,袭向他的方向。 钟昱眼神一凝,手中长剑挥出三道剑气,但那藤蔓似没有实体,剑气穿过其击碎后方的石壁。 他迅速闪到一旁,抖了抖广袖,一直纸鸟飘飘悠悠落下,一落地就快速形成了法阵,这与困住钟询子的那道法阵相似,但威力更强。 “看看你是否能接下这招。”钟昱笑望着那树妖。 那怪物还不罢休,从喉管中释放更多藤蔓攻击法眼,见效果甚微,遂又用利爪挠破手臂,汩汩绿色液体流出,浓稠的绿色血液打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水洼。又从中冒出更多藤蔓。 钟昱见状双手合十,催动法阵进行攻击,无数剑气从顶端倾泻而下,直直砸在它身上,令人胆寒的哀嚎声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不绝于耳。 “还挺顽强。”说着,又继续注入更多灵力。 随着阵法威力持续加强,那怪物不敌,最后油尽灯枯之时,恶狠狠说着他主人不会放过他,就慢慢没了生息。钟昱只是懒懒得掀了掀眼皮。 阵心纸鸟在法术的控制下,靠近那怪物躯体,褪去了人的外皮,只剩下被法阵灼烧得黑黢黢的人形物体。 青年动了动手指,将一截烧掉一半的藤蔓移至面前,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一道惨叫声从他后方传来。 钟昱便不再停留,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如此,他并没有注意到,那截被抛掷一旁的藤蔓,疯狂扭动起来,贴着地面慢慢前进,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 这里是幻像,且与现实一切相反,就如镜子一般。且在他刚醒时就已发觉到,细细想来那人竟没诓他,竟有如此好心。 虽不知于筝如何入他的梦,但到那时还一切都正常,但被他唤醒之后,才是真正陷入幻境之中,是他在捣鬼,那目的又是…… 他又想起那个半道冒出来的师弟,身处黑暗中,钟昱也还是能发觉许多不同寻常之事。 他闻到了不属于人类的气息,最重要的还是假扮宋知堇的树妖,脸上表情过于僵硬,太过拙劣了。 越靠近东侧,属于那出的血腥气便越浓烈,钟昱不禁皱了皱眉头,仔细嗅一嗅,其中竟还掺杂着人类的血腥味。 一道破空声从其右侧传来,钟昱灵活向着一边闪去,拔剑击落向他袭来的暗器。 紧接着,五张符纸腾空而起,以钟昱为中心,形成一道阵法。 “哎,是自己人。”钟昱双手举起,无奈出声。他嗅到了另外几人的气味,没想到竟都陷入幻像中了。 “哼,这都第几个了,这些东西要用这一模一样的把戏,戏耍我们到何时!” 黑暗中走出了个手举火把的人影,后面跟着其他几人的身影。 中间一个叉着腰,接过火把就对准钟昱的脸。宋知堇“嚯”了一声。 “我去,此人最像我那师兄,话说是越来越像了,真有他们的。” 果然,他们这边情况一样,钟昱清嗅了一下,气味太杂了,单单这样不足以判断出他们其中有没有混进去一个。 每个人脸上都是紧张与忌惮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是在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我觉得不像,我师兄可厉害了,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束手就擒了。” 钟昱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看得宋知恒发虚,躲在了李文元身后。 周沫雪走上前,又加重了阵法。 “我们现不知你的真假,但还需你和我们走一趟。”她擦了擦沾了血污的那半张脸,声音冷静,从容不迫。 郑关用捆仙绳控制住了钟昱,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结结实实打了个结。 反观钟昱,他一声不吭,老老实实被缚,被拉着向前走。 郑关走至钟昱身后,不放过任何一个暴露他身份的疑点。 路过一旁的尸体时,郑关还是忍不住发怵。他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打开门就是这般炼狱景象。 还好遇到了自己的师弟,徐常当时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跟着他。 本想去西侧院子找幻境中心,但当他们靠近时,一道人影窜了出来,郑关定睛一瞧,那人竟和身旁的徐常有着一样的面庞。 他愣了许久,已顾不上反抗,只是直愣愣立在原处。 幸亏身旁徐常反应及时,打出几张符篆,随着几声爆破声,那人影“扑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郑关惊疑不定,但徐常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一瞬间脸色大变,急急忙忙拉着郑关向另一边跑去。 虽不知为何要向东侧去,直到看到周沫雪一行三人,他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随后,宋知堇向他们透露出这才是幻境中心,且只有进入次境的所有人就位方可逃离。 以防大家不相信,他还掏出来他的法宝,是一个罗盘。 “竟是万古开象盘!”李文元惊呼一声。 众人皆是一惊,谁人不知百年前的玉昌宗,以两剑一盘叱咤修真界,这一盘指的就是这万古开象盘,其可判物,可预事。 “说来也是惭愧,恕我修为不精,只能知晓这些。”宋知堇语带歉意,垂着头,手指下意识搅在一起。 “宋道友不用妄自菲薄,此事凶险,知晓这些已是万幸了。”一旁的李文元连忙安慰道。 郑关也就跟着他们等着钟昱汇合。可盼来好几个都是伪装成的树妖,他们演技愈发精湛,实力也在逐步攀升。 众人花费不少代价才杀了上一个,都受了不小的伤。 这个倒是简单,随随便便一绑,倒是安生。 周沫雪说到底,是想试试这个钟昱能否助他们逃离此处。 无论真假,他们现在已无退路。 钟昱看了一眼那仰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扭过头去,重新将视线落在院子深处的树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那棵槐树枝叶茂盛,在黑暗的环境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他们还真信能从这儿逃离? 有了上次的经验,几人很快挖出了一只铜铃 。 不似之前的损毁,它现在崭新无比,被周岚琴拿出,还在碰触时,发出细碎的响声。 “摇响它,我们进来之时不也听到铃响了吗?”就在周岚琴犹豫之际,李文元搭腔道,语气中有着掩饰不掉的急切。 郑关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铃铛,当着众人的面,一连摇铃了好几下。那清脆的铃声极具穿透力,愣是在脑海中响了好几遍。 待众人反应过来,四处已经是天光大亮,虽然仍然站在张小姐院内,但已无不断袭击的树妖,也无刺鼻难闻的血腥气。 “这是……回来了吗?”郑关一脸茫然,不敢置信竟然如此轻易就摆脱了幻镜的桎梏。 周沫雪也是四处打量了一番,和白天来时的张府一般无二,眼前钟昱也还存在,应当是正主,便也放下心来。 她展颜,上前一步,用法术解开钟昱身上的捆仙绳和法阵。 “对不住了,钟道友。” “没事,是形式所迫” 钟昱转了转被勒的生疼的手腕,含含糊糊说道。 他抬头望向一处,周沫雪也看过去,一派祥和之景,没有异常。青年的目光好像没有落到实处,就像是下意识发呆望向一处,她便也不再放心上。 他们回到正厅,张老爷也听闻此事,不但没有怪他们没有除掉邪祟,还为他们大开了宴席。 酒桌上,大家都很餍足,庆幸着大难不死。可钟昱除外,他没有动筷,问就说在辟谷。张老爷见多次劝解无果,脸色也越来越沉。 “张老爷,可否告知那槐树究竟是何物?”周沫雪没想到钟昱如此不给张老爷面子,连忙打着圆场。 张老爷脸色稍霁,捋了捋胡子,悠悠道:“那是妖神之木,传说是有幸受妖神的鲜血滋养,生了灵性。” “据说能保家宅安宁,我当时花了好些银两买下,不成想竟然出了这档子怪事。”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惆怅万分,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敬各位仙长,一切还来得及,你们已经找到元凶,相信你们一定除掉它,为百姓除去邪祟。” “呵,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来不及吧?”面对张老爷激人奋进的说辞,钟昱站起身,拔剑劈去。 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主位上的人,其余人皆是骇然,四散而去。 眼睁睁看着那个刚才还在同他们说话的中年男人,被一劈两半,鲜血四溅,破败的身子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这一幕如真似幻,一时间竟无一人上前探虚实。 望着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被斩杀,郑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愕然盯着钟昱。 反观钟昱只是淡定凝视着那具尸首,嘴角噙着笑,仍握着佩剑,身姿挺拔,被穿堂风吹动的发丝张牙舞爪,神似鬼魅。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惊变陡然发生,一道极快的黑影从尸首处袭向钟昱,后者一脸漠然,似早有预料般挥剑以剑气格挡。 “老是那么几招,一点意思没有。” 一重之后仍是一重。 阿青拔剑速度就是快[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幻像 第7章 原地 “真是敏锐啊,你乖乖就范不好吗,还要做这些无用的抵抗。” 说到这,张老爷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缓缓起身,被劈开的断口处伸出触手相互缠绕,毫无血色的脸上硬生生挤出来瘆人的笑,可眼中却冰冷一片。 下一瞬,四周场景陡然一变,本是灯火通明的会客厅,眨眼间被黑暗包裹,被破败与各种不知名藤蔓代替,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众人的鼻腔。 张老爷先发制人,整只手臂化为了青黑色的藤蔓,甩向钟昱所在方向。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道颀长的身影已躲过致命一击,反手给了对方几道攻击。 剑气席卷着罡风斩下异变的手臂,霎时间,深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臃肿的身体却依然伫立在原处,那怪物抬起头,露出脸上渗人的笑容,嘲弄着来人的不自量力。 钟昱看着他的断臂重新长出,相比之前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嘴角向下压了压,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越杀越强,他可不擅长打持久战。又将目光投向,还未从没逃出幻境这个真相中脱离出来的其他人身上。 悠悠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了啊,手上动作未停,迅速设下隔绝法阵,打开早已布置的传送阵入口。 结界没过多久被暴力破开,本来笑眯眯的张老爷,在见到结界内剩下的,是那几个潜伏的树妖,随即脸色一僵。 他怒上心头,用触手死死缠绕那三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那几个人去哪了!” 还没等到回答,就裂开血盆大口,一只一只吞噬掉。 “让我自己来……也是一样。”说着还舔了舔嘴角,扭动着与之前大了一圈的身子,缓缓向前。 * 现实张府牌厢房内,因这一刻钟发生了太多,郑关呆呆看着钟昱和不远处的周岚琴。猛然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盯着钟昱。 “其他人呢,你为何没……”他的语气充满怒气,想上前揪住钟昱的衣领质问。 钟昱可不是好惹的,一个出脚,将气势汹汹的郑关绊倒在地,他狼狈狼狈栽倒,接下来的话也戛然而止。 一旁的周沫雪被这声响打断了思绪,转身就看到了这一幕。便向前一步,顺势问出了心中所想。 “感谢钟道友相助,敢问道友是否早就知晓其余三人早已被替换。” 此言一出,本爬起来,想上前理论一番的郑关愣在原地,他忽的想起在西侧院子的一幕 。 两个一模一样的徐常,最后趴在地上的那个,似乎还在动。借着火光,徐常那张长脸被火焰灼烧得面目全非,远远望去,依稀看到他的嘴张张合合。 郑关脸色一白,回想起来,那一直跟着自己的“徐常”太诡异了,出手速度太快。 那,那他为什么没早点意识到。想到这儿郑关后背冷汗直流。 “直觉吧。”钟昱敷衍到,其实这么说也没问题。 “如果判断错了,岂不是间接害死他们!”郑关本就被刚才的猜想吓到,又听此人随随便便的一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钟昱这才抬头轻轻扫了一眼,控诉他草芥人命的壮汉,心里只觉好笑,懒懒抱臂靠在柱子上,挑着眉道:“自然不会。” 在被他们绑的时候,钟昱就使用本命灵器附神魂,状若一枚毫不起眼的指环。顾名思义它能依附在他人神魂之上,甚至能通过神魂控制修士。 且非控制系修士极难察觉,但其所付出的代价不小,钟昱也只是用用它探查被附着者的状态。 这种情况属实难料,被附身的赝品已经神魂俱灭,但真正的他们,钟昱也不知生死。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周岚琴出声打破僵持的氛围。 此次任务对于她来说,无足轻重,只是顺手而为之,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已经把她的耐心耗尽。 她压抑着,不让眼中情绪流露。 钟昱也是对这邪祟产生了兴趣,瞳孔在细碎火光的映衬下闪着光。淡色的唇勾出弧度,“那就直捣他们老巢,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 宋知堇睁开双眸,用余光瞥向背对着的守卫,他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除了露在外边的头,其身子被藤条缠得密不透风。 他头发披散,手脚因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而发麻,少年不耐动了动,却被勒的更紧。 “哎……” 看来这次是遇到大麻烦了,希望钟昱能找到自己留的线索吧。 想到这,他心念微动,自己还是待在这儿吧,动来动去挺累的。 * 西侧院中 。 两边一模一样,除了装有铜铃的匣子。仨人挖了许久也不见踪影。 钟昱记得很清楚,他将传送阵设在现实厢房内,还怕被同化的张府上下袭击。 可意外的是,这府内的人如蒸发一般,无一例外全部消失,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都懂,并非是他多虑。 钟昱随意将沾满泥土的木棍抛掷一边,再次回到了院落内,他发现血腥味不知为何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类似草木的气味。 味道在邻近梳妆台处,愈发明显。 “奇怪,上锁了。”那只匣子锁上了,钟昱在储物袋中翻找,看看能否撬开这锁。 余光中,一抹黑影从前方铜镜中突然出现,转头望去,从他的视野中,那处空无一物,镜中是却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红衣女子。 这镜子有古怪,钟昱眯了眯眼,抬手直接触摸了镜面,但无事发生,可就在收回的那一刻,一根白绫缠上了他的手腕,并且向镜内拽去。 银剑出鞘,快速斩断那女子的白绫,钟昱的注意力被其吸引,殊不知身后一双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身后,一白衣女子伸出惨白的双手,漆黑的瞳孔,以及咧开的嘴角。是钟昱被推入镜内最后看到的一幕。 房梁上蹲守的云枫,眼睁睁看着钟昱被拉入,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是时候了。” * “阿青,阿青,醒醒,快……快……醒……” 一道模糊而又遥远的声音,从钟昱脑海里响起,迫使他睁开沉重的眼皮。 摇了摇昏沉沉的头,扶着桌角起身,眼前场景熟悉,还是那间屋子,镜子也恢复了原貌,一抬眼就看见那只匣子被打开了。 更吸引他注意的是,里面竟然放着一支簪子。 钟昱认出,是宋知恒头上的那支,他仔细翻了翻,只见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藏在隐蔽处。 “万象归于初始,不破不立。”什么意思?打开一看,就瞧见一句没头没尾,字迹潦草的句子展开在眼前。 所以,这里还是幻境吗,推他的女子是谁,这字条是真是假,太多迷题了。 钟昱皱了皱眉,收起这两样东西,准备离开这里。他能明显感受到此处诡异,但仍然没有邪祟气息。 青年边走,边拍去广袖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心中默默计划,一想到除了解救同伴,还要帮那麻烦精拿回本命,就是一肚子无名火。 自己收了人家的东西 ,又不能因为对手太过强大而背信弃义,可那谁一点线索都不给,当时为啥鬼迷心窍了啊。 自钟昱出了院子,他所经过点地方,皆是雾蒙蒙一片,是之前环境所例外的,线索说不定也在这一层。 为了防止迷路,他一直朝着一处前进,沿途做记号,也渐渐发现不对劲。 走了莫约一炷香功夫,没有遇到标记,可这张府也没有这么大,但他不信此处没有尽头。 附神魂附在死物身上时效较长,且消耗少,用来探路再好不过。一只纸鸟被放出,却被瞬间点燃。 似乎察觉到了青年的不耐,暗处的人也现了身。 高大的身影靠近,红衣白发,手中规律得摇着一把扇子。 “是你?” 遇到于筝,说实在有点意外,他能感受到有人故意引诱来到此处。 本以为是幕后黑手,不曾想竟是这个自来熟的麻烦精。 良久,钟昱眼睛都盯酸了,上前一步准备询问一番。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狂风肆虐,是于筝扇动折扇,他周身被血色火焰包围,隐隐有攻击之势。 论一个人的转变有多大,不到一天,翻脸这么快。 “做什么,你的本命不要了吗?”妖火可不是他能硬抗的,钟昱本想先稳住局势,等他分神再一招制敌。 可对方仍是一言不发,反而后退了一步,钟昱想追,一只手牢牢抓紧了他的手腕。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拔剑,灵活转身,抵住来人的咽喉。 没成想,竟还是于筝,随后目光又向前一扫,前方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洼地。交错的荆棘密布,要是刚刚踏出那一步,不死也得脱层皮。 暗处的黑影见钟昱将后背暴露,搭弓一箭射出。 本还在疑惑这人从哪来的时候,就被于筝挣脱桎梏,挡住了那一箭。 钟昱一怔,上前接住吐血软软倒下的于筝,检查起他的伤势。 肩膀被刺中,似乎没事,但他吐的是黑血,钟昱心中烦闷,反手打出一道剑气,削去那小贼的小腿。 “是妖毒,至少是妖王级的,解药不在他那。”说着又呛咳几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 钟昱也不再手下留情,一剑结果了,又扭头看向被他搀扶的于筝。 他脸色苍白至极,睫毛微颤,和他靠得极近的钟昱还能感受其身体的冰凉。 “没必要用身体挡箭。”钟昱一副严肃的语气,试图划清界限,但双眸中却是流露出紧张。 于筝笑了笑,咳了几声,悄悄又靠近了几分。 “我们不是朋友吗,本想仗义救友,可在下属实太弱了,只能用身体挡了。” 钟昱觉得心里堵得慌,又看到其明亮的眼,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想到刚才的事,问出了疑惑。 “那是你的幻影,怎么回事?” “咳咳……说来也奇怪,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拉进镜子中,醒来就出现在这个地方。” “后面就看到你神情恍惚,走向那个洼地。” 巡视一圈,似不再有威胁,二人来至一处厢房内,钟昱安顿了于筝,看着他时不时咳几下,心里还想着他真娇弱,还需要自己保护。 “喔,那是被迷惑,以为是你,没成想是假的。” 此时,钟昱正在储物带内翻找,寻找有无处理伤口,好缓解毒药的丹药 。 就在此时,于筝突然凑上前,手指挑起钟昱的下巴,迫使其与自己对视。 “那如果我也是假的呢,你又该如何应对?” 阿青:他不会想讹我吧。 烨烨:贴贴~ 人不能共情之前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原地 第8章 混乱 盯着于筝那张近趋完美的脸,钟昱晃了一下神,后才隐隐发觉不妥,一把打掉那只不安分的手。 “那就杀掉,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后者倒吸了一口冷气,像是牵扯到伤处,又闷咳了好几声,双眼迅速蒙上一层水汽。 钟昱不耐烦地轻啧,怎么会有他这么娇弱的男人,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妖族。 手上也不闲着,拿出好几个药瓶,还将一瓶金疮药重重放置于筝面前的,发出“哐”的一声。 “上好的金疮药,放心,不会留疤。” 搭配着此时钟昱略微嫌弃的眼神,于筝却完全没有被看轻的羞耻,只有被关心的愉悦。 忽略盯着他眉眼弯弯的人,一个趁他不注意,拔下那只箭矢,于筝的笑很快转成了倒抽气。 “抓紧时间,是我上手扒,还是自己脱。” 于筝还在心里暗暗发笑,这个小没良心的,然后爽快脱下衣衫。 他的皮肤很白,衬的伤口愈发严重,钟昱看的有些心虚,毕竟是为自己挡了箭,想着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危机还未解除,钟昱也只是随意包扎一下,毒的问题不好解决,只好先压制,找到背后之人才是上上策。 * 见钟昱许久未归,郑关以及周沫雪二人便四处寻找,可除他们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的身影。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道人影从高处跃下。 郑关认出来是那于筝身边的侍卫,本想忽视掉,继续寻找钟昱的踪影。 可那人二话不说 ,就将他们绑了起来,可奇怪的是,他们修为都不低,却看不透,也摆脱不了。 周沫雪发觉其没有伤害的意思,本想表明立场,却被打断。 “老大觉得你们碍事,准备把你没清扫出去。” 二人皆是一惊,手脚被束缚,无力反抗,想想竟不是死于邪上,而是一个小角色手中。 郑关不甘心,却被云枫的眼神吓退,绝望地闭上了眼。 * 镜像内 钟昱二人深入雾气之中,在寻找一番无果后,二人再次回到了那处荆棘丛生的洼地。 于筝受了伤,走的不快,最令人担心的还是还不知这妖毒的威力,说到底还是为了救钟昱。 他顿时愧疚不已,想转身搀扶他一把,毫无预兆看到了于筝身后的场景。 一个时辰之前的幻像再现,不同的是那个“于筝”已发动攻击姿态,释放出肉眼可见,威力巨大的控火术。 郁离感受到主人的召唤,自动出鞘,挥出带有水属性的剑气。 水克火,这不巧了吗,钟昱是单一灵根,只不过是变异水灵根,倒是天生相生相克。 之前没敢轻举妄动,是以为他就是于筝,不知底细,最后差点被宰,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出现,这个幻影,就别怪他钟昱手下不留情了。 消灭他了之后,余光又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距他们极近之处,竟还是冒牌货。 之后的一刻钟,钟昱感受到了什么叫无限刷新,真的应证了他的那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的话。 关键正主还在他身边,毫不在意钟昱这般砍瓜切菜似的削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幻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他打到不知几个的时候,感觉到幻影出现间隔速度明显加快,和打张老爷时的持续加强一样。 一样难缠,钟昱讨厌这种被算计,被下套的感觉,一旦揪住那幻境的主人,一定要在他身上好好讨回来。 时间流逝,灵力消耗极大,钟昱渐渐落了下风,在不知何处冒出的细藤缠绕住双脚之后,不利之势更现。 “还搞偷袭,有本事现出真身,我们一决高下!” 一旁的于筝自战斗之初,到此刻从未出过手,况且他也无战斗的精力。 闻言于筝抵唇轻笑出声,但幻像的攻击却没落在他的身上。 “想到出去的方法了吗??” 钟昱望着他的方向,瞳孔微微一缩,再迟钝也能感受到,此事十分蹊跷。他刚刚就想问了,一开始是他的出现让幻想瓦解了,现在二者同时出现,他却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难道刚刚为自己挡箭的于筝也是这幻境的一部分,这幕后之人,是想要让他独自一人,将他的希望慢慢蚕食殆尽吗。 从于筝的角度望去,青年微低着头不再挣扎,刘海垂落遮盖住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那藤蔓不断往上爬,缠住了钟昱的双手,四肢被缚眼前的青年还是一动不动,又憋着什么大招呢。 还没等于筝细想,眼前场景陡然一转,四肢感受到挤压,钟昱毫发无损又出现在面前。 替身阵吗,不愧是他,连双方都是有生命的个体都能换位 。 钟昱转了转被束缚的有点酸的手腕,将郁离召唤回手中,良久下定了决心,一手握着剑柄,后腿一蹬,剑尖直指于筝心口。 连附神魂都无法判别的属性,根据经验那幻境之眼就是他无疑了。 “可惜了,你猜错了。” 没有想象之中的鲜血四溅,于筝冰凉的手掌贴着钟昱的脸颊,后者还维持着持剑刺入心口的姿势,导致两人挨的极近,彼此呼吸交缠,连鼻尖都快贴在一块。 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钟昱脑中已经是一团浆糊,谁猜错了,自己猜错了什么,怎么可能。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美眸,后知后觉两人距离属实太近了,但为显气势,又将剑尖向前推进一寸。 可那只手却迟迟不收回,还时不时摩挲一下,使得钟昱汗毛倒竖。。 就在他想教训一下于筝,劝让他赶快放手,不行就威胁一番。 沉默已久的于筝,低头认真盯着那像猫儿生气般的青年,笑着说道。 “我是真的,如若想知道答案,去找……最初的……地方吧。” 钟昱一惊,此刻眼前模糊一片,雾气蔓延迅速,一阵妖风袭来,钟昱本能去挡,等再次睁眼,哪还有浓重的雾气,连于筝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外面天光大亮,他回到了第一天的那间厢房,清晨张府负责洒扫的下人说话声模糊不清,却换回了钟昱的思绪。 推开房门,与幻境不同的是,张府的人没有再消失,上方还是弥漫着煞气, 翻了翻储物袋,找到了那一把折扇。 看来不是自己的梦,铜铃的作用不是让人进入幻境,而是造梦。 他们自始至终未曾离开此处,就更别说自己的法阵为何没有带离幻境 梦中遇害的人还不知生死,那郑关和周沫雪他们呢。 * 另一边,郑关再睁眼,入眼的是床帏,熟悉的景象让他一阵后怕,本以为要被那只妖杀死,没成想他竟然救了他们。 待恢复过来,冲出房门,就见同样找过来的周沫雪,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不在房内,再,再等等吧。”周沫雪一口气没喘匀,她一反应过来就想看看其他人的状况,可除了郑关,没有找到其他修士的踪影。 一个小丫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她低着头:“老爷有请各位仙家。”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联想到了之前的一幕,虽说是梦,但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这就前去。”过了许久,周沫雪才深思熟虑开口。 郑关一脸诧异,心说他们俩能抵抗得住吗,但看到她平静的双眼,也深知眼下也无他法,只能见机行事。 二人跟着上前,来到了之前招待他们的大厅内,远远就看见张老爷在来回踱步,听到动静,欣喜上前见只剩他们二人,眼中的落寞一差不差落入周沫雪眼中。 “张老爷,可还要继续隐瞒令千金的情况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就连身旁的郑关也是十分诧异,难道不是这样吗?痴情的女子想要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心中的怨念化成为了邪祟的养料。 又因为对于院中不明神树的信仰,以血为祭,化为了恶念,诅咒了这个院子乃至整个张府。 但事实真的有那么简单吗?据周沫雪所知,寻常怨念滋养下的邪祟,绝对不会发挥出来如此强大的实力。 除非不止一个邪祟,并且二者的怨念都因此处产生,影响到了整个张府。并且达成了共识,形成了共生关系。 这样的存在,不单单再算是个体邪祟,造梦三层,俨然超出了这个范围。周沫雪虽未知其中关窍,但隐隐有了推测。 邪祟只是一个统称,单个祟称霸一方为邪,共生祟,如果他们之中产生了统治者,以一邪施令于万邪,拥护其为祟主,实力大涨,到那时,整个城都会遭殃。 看到周沫雪一脸严肃的样子,张老爷心虚不已,赶忙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深知再瞒下去也没有用了,一股脑道出。 他和夫人共孕育有两女一子,出意外的是小女儿张如宁,而大女儿于三年前嫁去燕都,几乎与家里断了联系,而儿子想入朝为官,努力考取功名。 小女儿从小听话懂事,大女儿出嫁以后,都是张如宁在照顾夫妻二人。 可好景不长,在月余前,张如宁在一次出游回来以后,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精神也是时好时坏。之后在张如宁闺房内发现那座小像,可奇怪的是,如何丢弃此物,第二天都会重新出现在原处。 “我们派人去查,但,但都是一无所获啊,现在我好端端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他脸上浮现的痛苦之色不似作假,但这还是不知原委。 这时,一道脚步声靠近,众人皆抬头看向来人。 远远的,就见钟昱不紧不慢走来,二人皆是一喜,就没有看到,张老爷脸上划过的不自然。 钟昱通过本命察觉他们的位置,几人交换了一下信息。 “是造了三层吗,不知道是一只的能力还是共同的。” 周沫雪听了钟昱在第三层的奇遇,心中不安更胜。 而钟昱的关注点是,他们都是于筝授意送出梦境的,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呢,这又是谁的梦呢。 他又想起推他和拽他往镜子中送的人影,不经意扫过张老爷那布满褶子的脸,没错过他眼中的心虚与慌张。 …… “我觉得那张老爷,也不是啥好人。” 昨日,在回张府的路上,宋知堇和钟昱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途径一卖糖人的小贩,不经意提起。 “此话怎讲?” “其实他也富起来没多久,也就是两年多以前。” 他又靠近一些,眼瞳漆黑,看着十分认真。 “你知道吧,就是一夜之间暴富,做啥买卖都赚。现在来看,谁知道他以前是个卖糖人的呢” …… 大女儿在三年前出嫁,几乎与家里断了联系,此后家中富裕,倒是像卖女求荣。 第9章 并蒂(一) 张府会客厅内,张老爷面容略显局促,手指在下方死死攥着,心中不断叫嚣着。 “不能说……不能说,她来找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对面三人还在探讨,张福海眼中划过怨毒,他的身心都在受着折磨。 “ 这群修士到底能不能除掉她,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除掉,为什么!!” 就在他心中气急败坏,满腹牢骚时,一道极其明显的视线让他冷汗涔涔。 竟然是那个样貌最出众的修士,被抓包后还朝张福海露出了一个笑容。 可张老爷却是一惊,青年的那双眼睛,似乎有着看透一切的力量,刚刚那一瞬间,张老爷像是被看透穿了心思一样。 他不断说服自己,取下手腕上的佛珠,开始捻动 。 “再去一趟吧。” 周沫雪提议道,其他二人没有意见,同张府海到了别,再次去了张如宁的闺房。 张福海刚想起来,谁知刚刚一番折腾,腿都吓软了,一个踉跄,要不是有小厮馋着,已经跪在地上了。 “老爷也别伤心过度了,还是要保重身体要紧啊 。” 张福海先是一愣,后有接上话头,以想一人静静为由,屏退了下人。 见四下无人,张福海径直来到主位旁半人多高的花瓶前,转动瓶内的机关。 只听“咔嚓”一声,隐蔽处的地板下陷,露出一截向着地下延伸的阶梯,延伸处漆黑一片,除了暗室的主人,没人知道通向何处。 “看来是在那了。” “没想到这张老爷还藏了一手 ” “跟上去看看。” 说话的不是种昱三人还能是谁,没成想他们只是诈了他一下,去而复返,竟然发现了隐藏的暗室。 张老爷深知心里有鬼,动作是十分的小心谨慎。 见鬼鬼祟祟的张老爷快要消失在视野中,钟昱不紧不慢甩出一道符,带领着其余二人悄无声息进入暗室内。 * “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张福海总觉着今天不大对劲。 他摸了摸袖子,触及到玄兀大师给他的锦囊,心中的那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消退了一些。 昨天她又出现了,要不是有这个锦囊,断不会有这般安全。 只有那样东西了,张福海眼中寒光乍现,一想到能除去这个祸患,就觉得终于能回到之前的日子了。 “别怪爹爹无情,如莹,本来都已经为了我们献祭给妖神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带走你的妹妹!” 妖神的标记,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有要献祭带有这种标记的人,神就能实现献上祭品那个人的愿望。 阶梯的尽头是一间空间极大的石室,石室墙壁上到处可见青黑色的藤蔓。中心有着一方水潭,高大的石像矗立在水潭之上,一根红绸遮盖住石像的双眼,神情似悲悯苍生。 可诡异的是雕像前放置的不是贡桌,而是摆着一口透明的冰棺。 张福海上前跪倒在蒲团上,后用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恐惧使他的身躯在不断颤抖。 等三人来到此处,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这就是传说中妖神雕像?难不成真像传闻中的那样,妖神就是邪神,是邪祟的来源,是邪恶实力滋生的温床。 没等钟昱深想下去,最前方的郑关急不可耐冲到张老爷面前,一手捆住他的行动,一手用刀架在其脖子上。 张老爷立刻吓得瘫软在地,双眼瞪得老大,喉咙中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周沫雪单手扶额,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这般沉不住气,本来还想着看看张福海到底在搞什么鬼。看来计划是泡汤了。 到此时张福海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头来竟是被这几个毛头小子算计了,随即瞪着几人几乎目眦欲裂。 “对面是什么?”郑关最先提出疑问。 水潭泛着莹莹的绿,大朵大朵的并蒂莲从中生长出来,一簇中由一白一红组成,星星点点的萤火漂浮在不算宽广的石室中,处处透露着诡异的美。 “是祭品啊,妖神大人不喜被人扰了清净,听我一句劝,各位还是速速退去吧!” 还真是佩服他,被人架着脖子逼问,竟然还嘴硬不答。 郑关是个火爆脾气,当即把刀又向前抵了一分,这可把张老爷吓得一激灵。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三人最终决定押着张老爷去一探究竟。 水潭之上,用木板简铺成的捡漏陋木桥,连接着此处与石像脚下。 还未及木板中央,本还老老实实待着的张老爷,脸上闪过狠戾,手肘重重撞击在郑关的胸膛。 他重心不稳“扑通”一声坠进水潭中,本以为极浅的水潭,结果容下一个成年男子。 一触及这潭水,郑关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不断向下坠去,除此之外,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向自己靠近。 与此同时,钟昱制服了张福海,望向郑关掉下去的那处,渐渐发现了怪异的地方。 本是浮在水上的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向那里挪动,还伴随着细小的触手从花茎生出。 “哈哈哈!还不赶快去救他吗,晚了就来不及了,那妖目双莲可是用人肉喂大的。” 张福海匍匐在地,头发乱糟糟散开,现在状若疯癫,与先前体面的样子判若两人,眼中的恶念尽数暴露。 两人不再迟疑,施法捞着水中浮浮沉沉的郑关,钟昱召出郁离,斩向纠缠手臂的白莲,它吃痛并发出类似人类小孩的尖锐嚎叫,它们立刻脱离水潭,扑向罪魁祸首。 此时,钟昱才发现本是莲花的花蕊处反而被一只眼球代替,眼珠猩红,直直盯着钟昱,快速逼近持剑攻击它的青年。 深吸一口气后,一道蓝光自钟昱眼中划过,只是瞬间,那株花便冰冻在半空之中,又在青年抬手用力的刹那,化为齑粉消散。 周沫雪布阵之余,回头瞄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到钟昱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解决那难缠的花,心想这位导游实力实在不俗,只是,他的脸是不是白了一些? 以为能从中作梗除掉一人,可眼睁睁看着郑关全须全尾上岸,他心中便凉了一大片。 为保全性命,能屈能伸如张福海,立马跪地“邦邦”磕起了头。 “各位仙长,大人有大量,就宽恕小人一次吧,小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一边嘴中念念叨叨,一边叩首请求原谅。 郑关脱力,顺势倚靠在石像脚边,脸上的恐惧还未褪去,一听到这话,眼中的忿恨一下子爆发出来,右手死死抓住张张福海的衣襟,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张老爷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一个劲求饶,鼻涕眼泪齐刷刷地流。 另一边,钟昱见危机解除,就来到了棺椁面前,透明的棺盖从上方就可看清棺中的一切。 棺椁中静静躺着一红衣女子,其双手被摆成交叠于胸口的位置,眼睛位置与石像一样用红绸覆盖。 钟昱越看越熟悉,这不是拉他入第三层梦境的那人吗。 郑关用仅有的力气将张福海暴打一顿,要不是有周沫雪拦着,此时张福海就已经是缺胳膊少腿。 他们靠近棺材,皆看到了里面的景象,祭品竟然是一位女子。 “这便是你的大女儿吧。” 钟昱语气十分肯定,让其余人都是一惊,特别是张福海,闻听此言,脸色立刻被吓得一白。 “看来是了。” 钟昱抬手,棺盖便融化成水,后又蒸发消散于空气之中。 “别……别放她出来,她会杀了我们的!!”张福海在极力劝阻,可无一人理会。 “啧,要找也是找你,毕竟是你害死她的。”周沫雪刚刚听到了钟昱的话,也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在接取任务之前,她就顺道了解张府的情况,仅仅一年之内,轻轻松松获取一大笔财富,怎么看怎么奇怪。 看来这位张老爷,显然是将自己的女儿作为祭品,献祭给妖神,以此得到了现有的一切。 “咔咔。” 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钟昱朝着发声地望去,一看不要紧,只见那女子嘴角咧开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见有视线汇聚在身上,她便把手搁在棺材边缘,慢慢起身,将下巴抵在手背上,用那被红绸覆盖的双眼“望”了过来。 钟昱警惕的地观望,又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几人,而他们都像没看到这奇异的一幕。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是看不到我的。” 属于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轻巧地从棺椁中飘出。 钟昱这才发觉,尸体仍然躺在原处,飘出来的张如萤呈半透明状,看来和他说话的是张大小姐的的灵魂 “帮我找一样东西,事成后我就放你们离开,如果不答应,那就……。” “当然可以。” 这张小姐说话可真是不客气。 “和我一起来其他人,他们如何了?”钟昱追问道。 “没招惹我的,自然没事,等你们走后,此后也别再踏入这里。” 钟昱迟疑片刻,他在想这张大小姐究竟会不会对着全城百姓下手,毕竟他们之所以来到此处,最大的目的就是驱除这的邪祟,使其不要伤及无辜。 这张如莹是将要成为祟主的邪物,其实力可不容小觑。 看来只能用那招了,星星点点的萤火照在钟昱侧脸,双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语气平静的说道:“该怎么做。” 张如莹肉眼可见的愉悦,十分欣赏眼前这人,她还没见过像钟昱这样上道的。 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钟昱趁机燃烧夹在指缝中的纸鸟,向着张如莹方向一掷。 见钟昱的动作,张如莹有一瞬间怔神,反应过来又觉得他不自量力,但还不等嘲讽,钻心的疼就从手臂处席卷而来。来不及痛呼出声,她的神魂就已消失在原地,化作一股青烟钻入钟昱眉心。 钟昱脸色霎时变得更白,胸口也在此刻剧烈疼痛起来,以剑鞘撑地,堪堪稳住身形。 周沫雪早感受到钟昱那处不太对劲,后又瞧见青年身形不稳,一上前,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钟昱苍白的脸色,鬓角也被汗水打湿。似在忍耐极大的痛楚。 渐渐的,他耳边轰鸣声越来越大,他听不到周沫雪的呼喊,眼前景物也愈来愈模糊,一阵眩晕袭来,后来便失去了意识。 …… * “姐姐,你真的要嫁给……他就是个穷书生。” “如宁,别乱说,他……” 断断续续有女子说话的声音,钟昱在一片混沌中睁眼。 回过神来,自己正身处一小院内,眼前坐着一对姐妹,二人在交谈着什么,钟昱刚迈出一步,就有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抬手一挡,却惊讶于自己半透明的手掌。 面前景象像陈旧画卷般褪色,又重新被浓墨染成另一幕。 一女子坐在小院矮凳上绣着衣裳,微风吹动她的发丝,迷了她的眼,手指被刺破,鲜血溢出,却影响不了她脸上挂着的轻浅笑意。 “姐姐姐姐,孟公子差人送信来了!” 银铃般少女的嗓音从钟昱身后想起,一道蹦跳身影从他身旁路过。 “如宁,多大点人了,还冒冒失失的。”话虽这么说,张如萤自己站起来时,还是因为紧张不可避免撞倒矮凳,双眼亮晶晶注视着同样欣喜的张如宁。 样貌相同的姐妹俩之后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了,场景又在变化。但钟昱从姐姐藏也藏不住的笑容,不难看出故事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场景变为了一片漆黑,也不再展现之后的故事。 等了良久,一道明显的叹息声清晰传入钟昱耳中,就立刻掐了一道御火诀。 空间一点一点的星光汇聚在一处,凝实成女子模样。 她喃喃低语,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世间哪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他们用情感,换取我们的心甘情愿……” 七夕快乐呀[垂耳兔头] (二编,小莹遇到了负心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并蒂(一) 第10章 并蒂(二) 宽广空间内豁然明亮,眼前还是那处小院 ,红色的喜绸高高挂在大门之上,身着大红喜服的张如莹眼眶湿润,明显刚哭过。 任由父亲紧握她的手,诉说着对女儿的极度不舍。 “哈哈哈哈……”离钟昱一丈远的女子突然发出一阵笑声,从刚开始掩唇低低地笑,到后面不自觉仰起头。尖锐刺耳的笑声不断从她喉咙中涌出,瘦弱的肩膀不停颤抖。 莫不是疯了,钟昱看着这怪诞的一幕,心中怪异,细细想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在这。 自己只不过是主动让张如萤附身,却忘记了在处理那些破莲花时,被迫动用了身体中的本源之力,因此诱发他心疾发作。 这女子不是张如萤,不出所料,下一秒那女子笑够了,试了试眼角的泪,双眼直勾勾凝视着钟昱的方向,半晌才出声。 “如你所见,我不是她,虽然不知你从哪里来,不过没关系,在这里你会看到你想要的答案,以及……撕开他伪善的面具!” 说道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无比,双眼因充血瞪得很大。最后只留下脸上诡谲的笑,露出森森白牙,躯体又顷刻间化作齑粉消失无踪。 长衣玉立的青年,伸手扇开飘向自己的萤火。 的确古怪,那张福海死活说不出真相,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啊!” 前方的画面还在进行着,张如萤坐上花轿摇摇晃晃在道路上前进,半路却被一群黑衣人包围,她人也被打晕带走。 可没人上前解救她,送亲的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似乎对此事早有预料一般。 待黑暗散去,就见张如萤在一处暗室醒来,昏暗的空间极易激发人类害怕的情绪,她不安地将头埋入臂弯。 不知过了多久,暗室内进来几个手持火把身着黑袍的人。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摇晃着铜铃,围绕着张如萤来回踱步。 后者在他们摇铃时,就变得双眼无神,任由神秘人动作。 钟昱站的不远,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妖神献祭,愿望等字眼。 他们骗了张如萤,逼迫她献祭给妖神,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接着画面又是一变。 “她身上有妖神印记,只有自愿献祭,我们才能得到想要的。老张,你去劝劝她吧,想想沐娘。”属于老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张福海这时还没那么臃肿,甚至消瘦,一听这话,眼神中寒光乍现,当面对自己冥顽不灵的女儿,他的本色彻彻底底展现出来。 他用张如宁威胁她,还告知了压死她的最厚一根稻草。 “孟楚落榜了。” 张如萤因震惊瞪大了眼。 “都是我在骗你,那孟楚中了举也不会娶你,你只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他也想你献祭!还不明白吗,他只在意自己的仕途。”话毕,他将手中之物丢至张如萤跟前。 少女披散着头发,怔怔望着那只雕着莲花的镂空银镯,泪水夺眶而出。 张福海见有效果了,又恢复一副慈父的神态,声音放缓,拍了拍满脸泪痕的张如萤。 “想想你娘,她的病还需不少银两,还有如宁的亲事……爹爹我也是无可奈何了呀,如萤,想想我们吧,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他一离开,又只剩张如萤一人,黑暗渐渐蚕食了少女单薄的身体,大红的喜袍刺眼醒目。 她被关在这里,不知昼夜更替,只有自己的父亲一直劝说自己,从刚开始震惊,再到麻木。 其实,心里还埋藏希望的种子,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会回来救自己。 现如今,希望破碎,孟楚曾说过中了举,就会娶自己为妻。可那封信是假的,婚轿是假的,想要娶自己的人是假的…… 自己信任的人都在骗她,她颤抖着手,拾起那只镯子。 这本是一对,是祖上传下来的,娘给了她和如宁,本是想庇佑姐妹俩。 可自己却用它换了一个轻飘飘的承诺,真是糊涂啊。 “对不起,如宁,我走后照顾好自己和母亲……” 少女双手合十,将那只镯子放于手心,心中在默默祈祷着。 “如果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那就请您庇佑如宁和阿娘,平安健康。” …… “什么,她愿意了?”老头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急急忙忙张罗起了仪式。 画面一花,紧接又有变得明媚起来,终于走出了那间狭小的暗室,张如萤贪恋于外边的阳光,心中满满的不舍。 钟昱觉得古怪,张如萤坦然赴死,不单单是是因为心中的绝望,更多的是父亲对她的威胁。他不愿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受苦,希望自己的死,换取他们生的希望。 这样以自己的牺牲换他们生,和之前遇到的那个简直是大相径庭。那不应该一年之后大变,开展报复,毕竟她想要的都实现了,为何还要杀了张如宁,这个让她愿意一死换生的妹妹? 随后他又将目光定格在张如萤身上,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钟昱之前所在的暗室。 平静干净的水潭,诡异的雕像。石像与之后的那座并无太大的变化,就是少了那口冰棺。 就在一行人靠近石像,原本双眼无神的张如萤似有所感,直勾勾盯着眼前诡异的石像。 紧接着钟昱也听到了那道声音。 “可怜的孩子,不要难过……”一道轻柔的女声从眼前巨大的石像中发出。 “你是被神眷顾的孩子,你愿意献祭,妖神在上,定会庇护于你。” 说罢,一个带着幂篱,面容不祥的女子凭空出现在队伍不远处。 少女神色惊异,愣愣看着那不断走近自己的女子。她用葱白指尖触碰少女脸颊。 张如萤一时间忘了反抗,静静立在原处,双眼也慢慢涣散。任由那女子的靠近,在她耳边轻喃。 远处钟昱也没料到如此发展,自那女人一出现,前方的声音便失了真,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时间似静止,周遭寂静,队伍其他人也是保持原有动作。 良久,神使直起身,她相信眼前的小姑娘会想清楚的。 萤火再次飘飞,起舞,消散。张如萤盯着那位使者消失于视野,如同她出现一般悄无声息。 钟昱已知晓后来的事。他紧泯着唇线,默默看着张如萤躺上祭台。 仪式开始,她不再流泪,眼中满是决绝,可此刻握着匕首双手颤抖着。 没人会亲手杀死自己,况且她还有希望,还有怨念,她不甘心呐。 “妖神会永远庇佑他的信徒……献上你的双眼……你的信仰……你的怨念……” 本是刺向少女胸膛的匕首,调转方向,朝着双眼而去。 鲜红血液飞溅,又被猛的拔出,汩汩血液顺着手指滑到手腕的镯子上。登时将它染红,继而被吸收,很快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愣在当场,竟无一人上前阻止。 眼睁睁见少女单薄瘦削的身体颤抖着,挖出双眼,又再次将匕首指向心脏。 鲜血涌出,她如失去光亮的萤火虫,无力煽动翅膀。血淋淋的双眼“望”向石像。一行血泪划过,最后只能遥遥伸出手,去触摸不再属于她的命运…… * “怎么都追我啊!!不就是拿了个破镯子吗!” 披头散发的少年不断在房檐上乱窜,眼中全是不解与慌乱,宋知堇紧咬牙关,侧身堪堪躲过射向他的羽箭。 都是些什么啊,本来想躺着等人来救,舒舒服服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一只不知从哪来的狐狸,嘴里衔着个东西,二话不说叼着丢进他衣襟里。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现在就被这些绿家伙追着。 他逃命法宝可多了,想着又肉疼得掏出隐身符。 滚进一间窗户开着的屋子,喘匀了气才哆哆嗦嗦摸出那枚银镯。 “也不是多稀奇的宝贝……” 镯子普通的要命,也无邪祟侵占现象,也不至于让那些鬼东西这么大动干戈吧。 宋知恒举着那镯子,对着烛火照着,暗沉的色泽,像是被什么镀了一层。 “这是……莲花吗?” * 一只镯子咕噜噜从少女腕上脱落,似有目的一般滚进池子。 “老张,这咋办啊?” 张福海也是吓得不轻,张如萤前天晚上对他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爹,你到底想要什么?” 接着火光,张福海看见少女冷漠的眸子,毫无温度。 现在,张如萤倒在地上,嘴角却是上扬着。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与先前入梦那声如出一辙。 钟昱似有所察,他微眯双眸,朝着那水池望去。 刚刚一行人进入暗室,他就发现这潭水毫无异常,没有钟昱他们遇上的吃人莲花。 那么,这些妖物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可现在眼前的一幕为他解了惑。 大片的花卉从潭水中冒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最终变成钟昱熟悉的样子。 它们睁开花蕊处的眼珠,伸出带刺的茎叶,死死缠住靠近潭水的人。 被拉下水的男人使劲哭嚎,最后却被众人抛弃,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漂浮在水面上的血雾。 “救命……啊!” 混乱之下,活着的人不断靠近神像,央求祂的庇护,没想到那些莲花居然真的安静下来。 可钟昱分明瞧见,一抹红色再次摇了那铃,使狂躁的妖物继续沉睡。 张如萤的灵体没有消散,静静守着一旁。所以她和那女子的交易,就是让灵体不消散? 她的尸身用冰棺保存,可他们却用钉子定在棺材中,她的灵体再也离不开了。 也真够绝的,是怕午夜梦回来找吗。钟昱露出嘲讽的笑。 后又被迫看着这些人,理所应当用少女献祭,日渐变好的生活。 那张福海在那暗室之上建起了张府,生意也日渐景气。 可他的顾糟糠之妻,也就是姐妹俩的娘亲还是因病去了。 迎娶了一位更加年轻的妇人,他唤她为“沐娘”,也就是现在的张夫人。 可让钟昱没想到的是,这张夫人竟找到了这处暗室。 她脸上并无惊异的神色,端的是一派温柔,眉眼间浮现淡淡的悲悯。 “我可怜的孩子,还不肯接受现实吗。” 此时的张如萤已经被黑气缠绕,她清楚外面的一切,母亲的离世让她快速化邪。 这位张夫人是那神秘女子无疑,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就这样,邪气快速充斥张如萤的灵体,她每天承受着消散的风险,窥视自己唯一的妹妹好好生活。 最后她接受了张夫人的提议,寄宿在一面铜镜之上,成为器灵。 可张如宁的死,让精神崩溃的她再也不能控制,通化这一府的人,势必让他们体会自己的痛苦。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钟昱对着空气吐出这句,可也没了下文。 “你姐姐又想要找到什么。” 说完又自顾自呢喃:“我吸收的定然不是她的本体,毕竟是祟主,那就在……” 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一阵熟悉的眩晕再次袭来。 他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单膝跪地,在模糊的视线中望向再次凝聚的人形。 “那对手镯,找到它们,救救我姐姐吧。” 钟昱又眼前一黑,再次失去意识。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并蒂(二) 第11章 并蒂(三)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破凝滞已久的地方。 钟昱睁开眼,喉咙瘙痒,咳了许久才微微缓解,眼尾都因着咳嗽微微发红。 可眼前的景象却是他所料未及的,一张极其俊逸的面孔凑的极近,他与于筝彼此间的呼吸都交织在一块。 钟昱脑袋发懵,身体不自在得挪了挪,指尖却触及到一片柔软。 火红的狐狸轻轻蹭着青年的手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注视着他。 好生熟悉,抬手摸了摸狐狸的脑袋。 “你终于醒了。”于筝在旁边凉凉道。 “钟道友,你身体如何了?刚刚你脸色怪吓人的,说倒就倒。” 见钟昱好不容易醒来,周沫雪和郑关俩人面上皆是一喜。 前不久,钟昱脱力摔倒,本是想扶一把的周沫雪,却被“来人”截胡。 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狐狸,用身体护住钟昱的头,承受青年的体重。 其后面跟来一名熟悉的身影,男人一袭红色华服,径直向着钟昱而来。 于筝半跪在地,抬手抚了抚青年紧皱的眉心。神识一探入钟昱眉间,双眉微不可查的微蹙。 见于筝把他们当透明人,周沫雪和郑关两人也默契地不上前触霉头。 几人就维持着互不打搅的状态,就连在钟昱倒下后一直闹挺的张福海,也在低气压下当鹌鹑。 好不容易待钟昱醒来,那位于筝公子气压依然低的吓人。周沫雪与郑关二人交换着眼神,最后由周沫雪上前打破沉寂。 “没事了,谢谢关心。”钟昱脸色依旧苍白,还是扯起一个微笑。就是感觉旁边那人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那没事了,哈哈哈。”好尴尬啊,救命救命。周沫雪使劲对着郑关使眼色。 “钟道友,那我们现在咋对付那邪祟?” 郑关也是不负所望,成功生硬得转移了俩人的注意力。 钟昱垂眸思考了一会,那一对镯子必定是破局的关键。其中一只沉入这潭底,那另一只…… “要帮忙吗?”一旁的于筝适时开口。 钟昱挑了挑眉,白捡的廉价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的确,于筝没费吹灰之力,眨眼间一枚被清理干净的银镯便出现在了钟昱手中。 镯子色泽暗沉,雕花也是极为普通的款式,那它究竟有什么神通? 说来也怪,这银镯一出水,那些躁动不已的莲花渐渐变得沉寂。 张福海趴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珠滴溜溜转。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劣势,还不如把他们带去那个地方,是死是活谁又说的准呢。 他凶狠扫视着众人,脸上横肉堆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怖。敢断老子财路,不是想找她吗,那就看你们的命硬不硬了。 众人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张福海迅速绕到石像身后,并按下某个机关。 “咔咔咔。” 几人来不及阻止,就见那石像缓缓上升半人高。 石像下方的石壁上镶着一面铜镜,正好对着众人。 离铜镜最近的张福海,伸手将血液抹在镜面上。他的脸上浮现得逞的笑。 钟昱脸上划过一丝了然,他用余光扫了张福海一眼。 就在那诡镜吸收血液的下一刻,所有人都是感到一股恶寒。 “哈哈哈,不是想消灭邪祟吗,去啊!能不能再出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他喉咙中发出尖锐难听的叫喊,状若疯癫。 他们脚下皆出现了血红的法阵,偏偏只有张福海除外。 钟昱勾了勾唇,将一只纸鸟丢至张老爷脚边。 随着一道红光闪过,偌大的暗室之内便瞬间归于寂静。 那尊石像依旧矗立原地,双眼被缚的神明似笑非笑,好似对于一切毫不知情。 * 镜像内。 一处屋子内难以察觉的角落,一狼狈少年放缓呼吸,感受着外边的动静。 不知感受到了什么,他呼吸一顿,眼中划过了一道光。 任由自己发出声响,拿着一柄匕首就冲向来人。 钟昱缓过神来,自己已站在一废弃院落,又闻屋中动静。就见全身沾着灰的白衣少年冲向自己。 他下意识闪身,宋知恒扑了个空,还好钟昱在背后拉了他一把,不至于摔个大跟头。 “师兄,你终于找到我了,呜呜呜,这里好恐怖,我们快点逃出去吧。” 宋知恒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一见到钟昱就死死拽着他的衣袖。 “你知道如何出去?”钟昱狐疑地盯着宋知恒,他还在考量眼前少年的真假。 一听此话,宋知恒瞬间蔫了,低着头闷声道:“我还没找到。” 钟昱叹了一口气,除了气息之外,这样装作无辜的样子,就是宋知恒无疑了。毕竟一个人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算了,带我去找那两个人吧。” “外面好多追兵,都怪那只破镯子……” 刚抬脚准备走的钟昱,硬生生止住。 “给我看看。” 宋知恒看着青年满脸严肃,慌忙将那只害他东躲西藏的东西掏出。 雕的都是莲花图样,但两只银镯雕花方向不同,就像是正反两面。 “怎么样?”宋知恒一脸紧张,生怕自己刚刚弄坏了那只镯子。 钟昱却没做出回应,还是抬步迈出院子。 他拿了张隐匿符,又快速塞进宋知恒怀里。 宋知恒没多问,倒是十分放心钟昱。 就这样,两人大摇大摆走在张府大道上。一路上,到处是四处巡逻的树妖。 它们用黑洞洞的双眼四处打量,细细嗅着空气中生人的气息。 “就在那边,那屋中有个大洞。” 宋知恒边避开树妖的青黑树藤,一边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钟昱眯了眯眼,不确定道:“是之前集合是正厅?” 宋知恒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应证了他的猜想。 那就是现实暗室所在地,重要地点与现实接轨。 他能明显感受到雾气愈加浓烈,邪祟的气息也在不断加深。 竟是和第三场造梦渐渐吻合,连那些有毒妖物也是。她是故意引他们进入此地,此意何为? 屋中摆设极少,因此屋子中央那巨大的洞十分明显。 说来也怪,他们只是一进入梦或者这镜像内,都是圆月高悬、夜色沉沉。 昏暗的光线,洞内更是难以窥见,钟昱也不敢冒然进去。 “喂,你真的有那罗盘吗?” 钟昱能明显感受到身旁的人身子一僵。 “啊,什么罗盘,我不知道诶。” 装,继续装。 “郑关曾说,冒充你的那树妖,拿出了万古开象盘。难道我记错了,没这回事吗。” 钟昱想,那些树妖似乎不仅会复制样貌,且记忆也是同样复制了。关于复制了多少,那也不得而知了。 况且,他不认为这些妖物,会对没落宗门了如指掌。也不知这样东西是否在宋知恒身上,说白了,他也是在赌。 “你说这个呀……对,对啊,钟师叔托我带来了。”宋知恒闪烁其词。 钟昱挑了挑眉,他师傅那么大方? 巴掌大的罗盘,被恭恭敬敬放在钟昱手中。 他其实也没咋用过,不知道对自己有没有排斥作用。 ‘一切都源头在哪里?’ “咔咔咔” 罗盘正中细针缓缓挪动,直指破洞处。看来不错。 ‘此番前去危机四伏。’ 罗盘闪了闪绿光。钟昱正了正色,心下了然。 ‘宋知恒是我师弟。’ 罗盘一会闪绿光,一会闪红光。是也不是? 交替的光越发衬的钟昱的脸阴森森的,勇敢如宋知恒,也是打了个哆嗦。 “师兄你问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里,走吧。” 身后宋知恒紧紧跟着,眼中不再有慌张,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疑惑。 这洞并非深不见底,却有一层瘴雾,迷惑了他们的感官。 穿过狭窄冗长的走道,豁然开朗处还是那熟悉的暗室。 但不寻常的是,本是面积不大的暗室,生生大了好几圈。 水潭也扩大好几倍,水面上漂浮着一簇一簇巨大的莲花,红白一组,皆是花苞状。通过透明花瓣,能清楚看见人形物体,有些已是骷髅架子。 它们被细细的藤条连接着,就像是血管般,中间的石像宛如心脏。只不过没给予他们养料,只有花苞在单方面供养“心脏”。 “那是?”宋知恒眼中惊讶不似作假。 钟昱闻言一愣,有点奇怪的道:“你不是从这逃出去的?” “我是从这逃走,但刚刚不是这样的,还有好多守卫来着。” 宋知恒是被困在这些花苞内,用些灵器就脱身了,但也没现在那么多。 二人没刻意压低声响,隐匿符效果也是所剩无几。 可那些诡异的莲花非但没有攻击他们,相反异常安静。 整个暗室,只能听见钟昱俩人走在木板桥上的脚步声,以及花卉叶瓣摩擦的刷刷声。 良久,二人不约而同瞥向一处。就在二人正前方,一朵白莲缓缓展开。 宋知恒瞬间警惕,死死盯着那处。 反观钟昱,倒是一派平静,无所谓摆摆手,因为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宋知恒一怔,还是皱眉望向莲花。 果不其然,一少女的脸庞便展现在二人面前。 她闭着眼,白衣似雪,安详躺在莲花之上,在如此环境,只能说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位就是那张小姐,被邪祟迫害的那个。”宋知恒啧啧感叹,如此花样年华,就草草了了此生。 可还没等宋知恒感慨完,那位早已没了生息的少女猛然睁开了眼,她直挺挺坐起了身。 眼中毫无温度,可死人又谈什么温度可言。 这一睁眼,又让钟昱不禁怀疑是否又是魂体。 “找到了吗?” 张如宁眼神扫过突然瑟瑟发抖的宋知恒,漆黑的双眼直直望着钟昱。 “师兄这……她,她咋活了?” “这谁知道。”他又扫了张如宁一眼,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对雕花银镯。 少女这才勾勾唇,一根细细的藤蔓从花瓣下方伸出,准备拿走她心心念念的东西。 “等等,你真的会阻止她吗?” 少女被打断,面色一沉,语气也像淬了寒冰。 “当然会,她是我姐姐,并且我也希望她能回头。” “怎么,你还能劝自己回头不成?”青年嗤笑一声。 钟昱的语气理所应当,且十分笃定,因为她不是张如宁。 “张如宁”彻底不笑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自己的计划,就连最在意的妹妹也是如此。 “哈哈哈……”她癫狂大笑,双眼流淌出血泪。 那些沉寂的莲花,也在张如萤一声一声的大笑中淅淅索索起来,不断涌向两人方向。 “来都来了,就都陪我下地狱吧!” 可还没等她话说完,钟昱提溜着宋知恒的衣领,就像是提着小鸡仔,迅速后退。 ‘郁离靠你了。’ 他御着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张如萤瞪着血红的眼,好半晌才嘶吼起来。 “都给我追,去追……” [垂耳兔头] 点点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并蒂(三) 第12章 并蒂(四) “我们,干啥跑啊,师兄?”宋知堇还是维持着被提着的样子,一口气说不成一句话。 ‘当然是人太多,打不过。’他心中腹诽。 “先去找其他几人,镯子不在我手里。” 一个时辰前。 “我先收着,难道怕我丢了不成?”于筝笑眯眯的,迎着钟昱疑惑的目光,拿走被丢进水潭的那只。 钟昱当时不太理解他的做法,现在想来,那麻烦精肯定料到现在的状况 。 当务之急,还是要摆脱穷追不舍的妖物,找到其他几人,好商量应对之法。 就在钟昱躲过右侧飞来的羽箭,想要往西侧飞,一只火红的狐狸突然窜了出来。 “咚”一声闷响从二人身后响起,一只和前方类似的狐狸,正一爪子袭向树妖,再以迅雷之势干掉其他几只。 它们死死护着俩人,最后一溜烟钻进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钟昱看了看这熟悉的布局,再瞧见桌上摆着的金疮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给于筝上药是那间屋子。 这么看来,那造梦三层就是这镜像世界。那于筝所中的毒…… 一阵闷咳响起,于筝正病恹恹坐于角落,手上轻轻抚摸方才助力的狐狸。 两只狐狸毛色相似,被摸的那只体型稍微小一些,也是钟昱之前逗的那只。对它印象深刻还是归功于其前爪处系着一只红绳。 另一只悠悠上前,瞥了宋知恒一眼,这才口吐人言。 “还不谢谢我们老大?” 说这话时,他还抬了抬下巴。 钟昱显然也是愣住了,心想这一直跟着他们的狐狸,竟然也是个妖族。而且等级还不低,那他为何会心肝情愿跟着这个病秧子。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云枫见没人理会自己,连宋知堇也是一副古怪神情。 这才后知后觉,“嘭”的一下变成人身,赫然就是之前于筝身后的侍从。 “那就谢谢于筝公子了,赶在我们快要逃出去了,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宋知堇语气有点嫌弃。 钟昱十分赞成,但明面上不说,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回正轨。 “那对镯子是张如萤所重视之物,说不定需要毁了它。” 就像是消除邪物那般,可高效消除邪祟。 可一个将要成为祟主的邪,怎么会用如此简易的方法就可拔出? “还是先不轻举妄动。”说完又望了钟昱一眼,勾了勾嘴角,那双极具美貌的眸子,蛊惑至极。 “你觉得呢?” 钟昱被看得晃了神,等反应过来,已经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宋知堇见两人的互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心中骂的有多脏,随即扭头就走。 “你的伤……如何了。”待只剩他们二人,钟昱才半天憋出一句。 于筝笑了笑,温声道:“不算太严重,你是在关心我吗。” 钟昱心中愧疚稍微减小一些,又不想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你觉得那位张小姐,吸引我们来此,所图何事?” 于筝识趣不再询问,后又认真思考起来。 “你说,她是不是在为谁铺路。” 钟昱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示意于筝给予解释。 “我们到现在还是不知,那张如宁为何而遇害。并且她们很有可能是共生关系,从那些莲花便可发觉。至于为何分头行事,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问题,钟昱不是没有想过,可关键在于,这对姐妹没必要有一位牺牲吧。 “这世上,有必须二选一。而这结果,不是其他人能左右的。” 奇怪,于筝在说到这时,倒是没再露出平常温和的笑,相反面色淡淡,眉头轻轻皱着,眼中也满是无奈。 这一瞬,钟昱没来由有些心虚,与于筝错开了视线,不自觉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黑夜。 “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你不是心中早已有了想法了吗,大胆去做吧。” 话毕,于筝率先从凳子上起身,朝着屋子深处而去。 钟昱跟着他而去,里屋是周沫雪和郑关二人。他们脸色如常,也无受伤。 “这是?” 两人相对着,席地而坐,手中都在搓着什么,空气中散发着熟悉的气味。 待钟昱靠近,眼前景物明朗。竟是一顶顶草编的斗笠。但做工略显粗糙,颜色暗沉得很,能大致看出形状。见状,钟昱心中也很快有了答案。 “就是你想的东西。” 于筝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两人才认识不到三日,他已经把钟昱的习性已经思维摸得如此透彻。 不错,编制斗笠的材料就是树妖的藤蔓。 手搓斗笠,混淆气息,偷溜进去,不偿是一妙计,倒是和钟昱的想法不谋而合。 钟昱也很高兴加入手搓大业,还顺便加固隐匿法阵。 * 镜子中的世界漆黑一片,本是外边张府一般无二的缩影。可房屋只能隐隐绰绰瞥见轮廓。 “咦,是不是起雾了,光线咋越变越暗。” 郑关扶着头顶斗笠,抬头望了望逐渐失去照明作用的圆月。 钟昱眸色暗了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和梦中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在慢慢同化,这两位张小姐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一行人带着斗笠,气味几乎与周围空气融为一体,就连巡逻至他们身旁,那些树妖也只是耸动鼻子,嗅嗅气味便匆匆离开。 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眼前事物也渐渐被薄雾蒙上,虚实难辨。 雾更浓了,是错觉吗,起雾的速度相较之前更快,几乎与幻梦如出一辙。 越靠近目的地,巡逻的树妖就越多,钟昱艰难在他们之中穿行,还要时不时注意其他人的状况。 好不容易来到正厅所在,众人不禁捏了一把汗。还不等将心咽回肚子里,那方才好不容易被骗过是树妖,像是被何物吸引一般,径直朝着一行人而来。 与此同时,位于前方的钟昱,能明显感知到,眼前屋内妖邪之气在不断攀升。伴随着一阵阵妖物的低吼,一股不妙的感觉自心口充蔓延。 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做出本能反应,钟昱催动法阵。眨眼间,他们已至最近的传送点。 就在众人离开的一瞬间,一根粗壮的树藤,自下而上穿过,正好是他们先前所站之处。 “这,这是什么情况……” 郑关的提问,也刚好是其他人心中所想。 钟昱转了转微微发酸的手腕,紧紧盯着那处,他早该想到的,这整个张府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他们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怎么变得这么天真了,张如萤明明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是故意如此,可又为何他和宋知堇之前侥幸逃过一劫? 此刻,他们真正进入敌人的包围圈,成为待宰的羔羊。 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地底钻出,源源不断的邪气泄出。 浓重阴影之下,一抹红极为醒目。少女哼着不知名曲调,缓步踱向四人。 待看清眼前景象,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娉婷的少女之后,是两个眼神呆滞的男人。 他们双眼无神,像行尸走肉般跟着张如萤。 正是失踪已久的徐常和李文元,可按照如今的状况,他俩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值得恭喜的事。 张如萤忽的咯咯笑起,微抬指间,一条绿得发黑的藤蔓缓缓缠住她纤细的手腕。如收到指令一般,本就密密麻麻的绿色妖物变得更是疯狂。 钟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身后众人低吼道:“快摘了斗笠!” 其余人有疑惑不解的,但他们都凭着对钟昱的信任,跟着眼前的青年,手脚利索摘下了头上隐藏气息的斗笠。 一条条拇指粗细的藤蔓,蠕动着爬出地上散落的斗笠。 “这,这是什么,难不成就是这些东西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吗?” 其余人皆是面色凝重,宋知堇也是适时道出心中所想,要不是这些东西从中作梗。那他们大把大把用掉的隐匿符、法阵啥的也不会失效。 红衣女子可不等众人愣神,随意挥挥衣袖,蓄势待发的树妖便倾巢而出。 “大家注意防守,先解决当下的困境,再想法子解救他们。” 钟昱冷静指挥着,时不时观察敌人动向。计算着双方距离,将神魂附着在纸鸟之上,催动灵力,阵法发动,很快清除一方区域敌人。 周沫雪也是第一时间展开法阵,护住众人,开辟一片安全区。 郑关也紧跟着抽出背上的砍刀,劈向准备偷袭的树妖,他扫了眼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宋知堇。 “小子,你可别拖后腿。” “管好自己吧。” 宋知堇白眼翻上天,即使不用佩剑,储物袋中的宝物也可保队伍一时。 跑是跑不掉的,消耗战也对他们来说极其不利,况且现在他们处在敌人的地盘。尽管使出全力,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交出那对镯子吧。” 钟昱挡下一支羽箭,以最快速度来至于筝身旁,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即使要使出不小的力气,他也要扒下张如萤一层皮。 于筝微微低头,望着青年闪着光的眸子,那股不服输的劲压也压不住。还是和少时一样。 他没应答,只是拽了拽钟昱的衣袖,示意青年再靠近一些。 钟昱投去疑惑的眼神,还是凑了上去。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小心镜子……” * 张如萤双腿交叠,慵懒坐在用藤条化成王座之上。 “主人,他们投诚了。” 一树妖凑上前,声音含含糊糊,汇报了刚刚到状况。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早干什么去了?” 少女勾唇浅笑,猩红的瞳孔在暗夜里散发着嗜血的光。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要拿到那镯子,马上就能成功了。 因着兴奋,张如萤双肩颤抖着。她无比焦急,迫不及待让妖压着钟昱他们上前。 钟昱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脸上挂着猎杀妖物喷溅上的血液。没从钟昱脸上看到慌乱,张如萤觉得不爽极了。 她潜意识认为,他们是被自己俘虏了,再如何这些虾米短时间内也翻不起风浪。也就渐渐放下了戒备心。 “别挣扎了,交出东西,本小姐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放你们毫发无损离开了。” “不劳张小姐费心了,我们定能全须全尾回去,有可能完成一下任务也说不准呢。” 钟昱用着平静的语气,硬是让张如萤品出一股阴阳怪气的意味,心中火气更甚。 “别废话!” “嗤,你没发现吗,我们之中,有人用了替身府。要不你猜猜,镯子在不在他身上?” 点点收藏[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并蒂(四) 第13章 并蒂(五) 钟昱觉的这张小姐的眼眶都快瞪裂了,她双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般,死死盯着钟昱。 “你又在戏耍我,是不想活着离开了吗。” 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短匕,锋利处狠狠抵住钟昱的咽喉。 一串血珠滑落,最后没入衣襟。他本生得白,在血红映衬之下,更是触目惊心。 一旁目睹一切的于筝面无表情,身后右手渐渐收紧,指节被攥得泛白。 “但然不是,我可最怕死了,可张小姐如此逼我们就范,不就是想要那对镯子吗?” 钟昱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直勾勾盯着张如萤因着愤怒变得扭曲的面孔。 “做笔交易如何?” “这里毕竟是你的地盘。” “你在怕我食言,哼,这种事我可不屑于做。” 张如萤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年,心中疑惑更甚。 “要做什么。” “我们拿出镯子,放我们离开,我们也不会再管此事。” 闻听此言,张如萤咧开嘴,这些皆是他心中所想。且自己只要放他们几人离开,她漆黑双眼里充满愉悦。 刀尖离开钟昱脖颈,少女抬了抬下巴,被捆住的双手立刻得到释放。 郑关脸上仍是不爽,他们被此女戏耍到如此地步,还不得委曲求全,怎么想怎么难受。 “好了,给张小姐吧。” 宋知堇从一处屋檐上跳下,他手中攥着某物。毫无停顿,一步一步靠近张如萤。 张如萤望着少年方向,双眼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钟昱笑了笑,脚步往后挪了挪,用余光瞥了旁边人一眼。 于筝无奈叹口气,右手背至身后,又在虚空中划了几下。他垂下的眸中迅速被赤红覆盖 ,空气也在此刻变得灼热。 “咚”的一声打声划破寂静的夜,张如萤身后舞动的无数藤蔓,它们几近癫狂,兴奋到颤抖,都是想迫不及待品尝鲜血的滋味。 倒在几尺开外的“宋知堇”开始燃烧,顷刻间化为齑粉。 队伍中没有谁是替身,但钟昱又没撒谎,有人用替身符不是吗。 张如萤面无表情,宋知堇想此刻那位已经是暴怒至极。也不是钟昱多想,他也不觉得他们可以逃出她的手掌心,得罪那个小姑娘的,除了东躲西藏的张老爷,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大战一触即发,数不清的藤蔓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几乎将获火力集中在钟昱方向。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空中被摩擦的气体发出“噼啪”声,不知明火焰蹿起,在他们之外,形成一道火墙。 “不错,还能坚持多久。” 钟昱很满意此刻的屏障,效果比他想象之中好,就没控制住夸了两句。 于筝很是受用,又再加大了力度,火焰墙立马又高上几许。 “听候差遣,多久都行。” 郑关瞅了瞅钟昱,又胆怯瞥了一眼于筝。他不知这玉昌宗弟子,是如何说服这妖族公子的,竟还是如此马首是瞻。 他想不明白,就拿出砍刀,劈向被中伤还再不断蠕动的藤蔓。 为了消除屏障,那些听候调遣的树妖,也源源不断扑向他们。 “还行吗。” 钟昱铲除一批冲上来的敌人,他有点担心现在的情况,毕竟于筝是中了毒的,不能如此持续下去。 于筝没应,只是眼睛紧紧盯着一处。他在等,现在突围,九死一生,不是好时机。 随着被消除的藤蔓数量增加,后续生长速度也在明显下降,就在难以察觉的瞬间,间隙在慢慢被放大。 “现在去吧,小心别受伤。” 钟昱毫不犹豫,一个箭步窜出包围圈,直直冲向空隙,径直来到植株根部。 幽幽潭水滋养着无数藤蔓,点点萤光使得昏暗潮湿的地下洞穴更加诡异。 “这就是镜子,竟然不是真正的镜子。” 他早该明白的,这水潭极其不寻常,源头明显是这。 他将一张黄符纸折成小船模样,引渡上神魂。轻轻推至水潭中央,一道道涟漪荡漾,纸船飘荡,最后缓缓沉入。 钟昱闭眼,两指并拢,点了点眉心处,再次睁眼,褐色瞳孔变为接近透明的金色。 “凝。” 一声令下,黄符纸没入之处,溢出水蓝色光晕,向四周而去。 所到之处,皆被凝冰冻结,此处堆积的邪气也在此时逃窜而出。 “开。” 阵法起,金色法障罩住四处乱撞的邪气。该结束了,他喃喃道。 钟昱再次启阵,明显感受到力不从心。自己灵气不足,无奈听劝取出那把顺来的折扇。 不愧是灵器,灵气可不是多一星半点,只为自己补充灵气,还真是暴殄天物。 细汗渐渐布满额头,鬓角也被汗水浸湿,灵力被不断输进法阵之内,不断跳跃的邪气反应也愈发强烈。 钟昱嘴唇翕动着,在手掌处用剑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滴落的血珠却瞬间凝结成冰,伤口也在瞬息之间愈合。 但结果十分可观,躁动乱窜的邪气变得趋于平静。阻力也在缓缓缩小,靠着扇中灵气,此处渐渐平息下来。 安静环境之下,钟昱只能听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这是成功消除了源头的邪气,那张如萤理应被削弱不少,那边也不会太过于危险了。 他稍松一口气,收剑后足尖轻点,以最快速度闪出暗室,回到前不久众人对峙之地。 * 自钟昱去往源头,其余人在于筝的护佑下一一铲除前来袭击的妖物。 众人能明显感知到,那些东西攻击速度在持续变得迟缓,实力也相较之前更为逊色。 “你承诺不会干涉这些事,不怕被誓言反噬吗?” 张如萤指甲死死扣住一藤蔓,为其提供更为纯粹的力量。他对于筝所做之事怨气颇重,明明是那人自己立下的,难道是不怕死不成。 “没尽全力,又何谈干涉。” 于筝表情淡淡,他只不过是搭把援手,竖了一道屏障。既没打张如萤的人,又没出手收了源头。 张如萤咬牙切齿瞪着神情自然的白发青年,她现在实力暴涨,还是被一个不知名修士耍得团团转,钟昱还有那人的助力,自己必输无疑。 她好不甘心,明明自己没错,都是那些人逼他的,为什么要牺牲的是自己,她还没有给阿姐报仇。为什么,为什么…… 法阵奏效,邪气被尽数消除,镜像倒转,回归原位。待钟昱从源头逃离,见到的就是张如萤跪趴在地上,四周皆是残垣断壁,瓦片四散。 被迷惑的那两人,仍是迷糊状,护在少女身前。 “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只要你收手,我们……” “轰隆——” 一道极为刺耳的坍塌声响起,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肥硕身躯从隐蔽处窜出,手中赫然拿着不知何处顺来的符篆。 “回到你该呆的地方去!” 也是瞬间,一道白光闪过,张福海符篆攻击轨道偏移,不偏不倚打中刚至此处的白衣少女身上。 “张如萤”眼神立马变得惊恐,她嘴唇颤抖,喉咙似被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丝声音。 少女凄楚望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妹妹,她感受到自己魂体的变化。 “阿宁,我早该明白的。” 钟昱嘴角紧绷,他们做了所要该做的事,时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从始至终,都是张如宁自导自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姐姐。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彼此更了解她们的了。 * “我不愿。” “你不想报仇吗,他们毕竟如此对你。” 张如萤深吸一口气,定定望着眼前面容精致的“张夫人”。 “没有恩怨一说,父亲若只是想要我的献祭,去换阿宁的幸福。那就没什么好推脱的,毕竟,我们是姐妹。” 张夫人只是沉默,最后竟是出了神,她还是望了望魂魄即将消散的张如萤,眼中满满是悲凄。 “我明白了。” 回到现在。 张如萤俯下身,用极其惨白的手指,轻触自己妹妹布满泪痕的面容。 “原谅我,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两张面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们彼此对望着,此后,天高路远,阴阳两隔。 钟昱望着张如萤几乎透明的魂体,最后拿出那对银镯。即使它是邪物,此番境况下,又还能造成什么。 张如宁一把夺过,双手颤巍巍递到张如萤眼前,就像拿到什么至宝一般,她祈求地望着张如萤。 但一切都是徒劳,这镯子没有凝聚魂魄的作用,张如萤为自己的妹妹带上镯子,最后不舍得摸了摸她的头,做着最后的道别。 “叮”另一只镯子落地,应声而断,随着这一声,张如萤身体消失在原地。 “没有人能阻止我了,没有人了,哈哈哈!” 张福海癫狂大笑,不顾一地狼藉,刚将落地镯子的话拾起,使劲往手心中攥,明显都已经刺入其肥厚的手掌,刺眼的红色滴滴答答落下。 “只要有了这东西,那些怪物就会只听我差遣,到时候,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他恶狠狠扫视了一圈,不顾手心疼痛,最后视线落在跪坐在一旁的张如宁身上。她低着头,神情不明。 钟昱不动神色将手挪至剑柄之上,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到处挥舞的藤蔓,也无拿着弓箭乱攻击的树妖。 不久前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一般,徒留一头雾水的众人,以及满地房屋瓦楞。 他在梦中可是见过这位老爷的异变,可现实却是,他没有任何手段,又怎么在围攻之下存活。答案那只有这位张小姐是故意如此。 钟昱才想通其中关键,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就彻底坐实了这一切。 张福海跪趴在地上,右手抓着受伤的左手。从钟昱的角度,能很清楚看清,一株株类似嫩芽的植物从伤口处冒出,张老爷被吓得不轻,果断丢下断裂的手镯。 “你终于啊……” “等着被它吞噬吧,我的好爹爹。” 张如萤缓缓起身,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哼哼哼,哼哼……” 少女哼着轻快的调子,弯腰捡起另一半镯子,眼都不眨得将其插入手腕之上。 “姐姐,我来陪你了……” “喂,你们几个,看戏也该看够了,完成了任务,是不是觉得都结束啦?”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在几人之间。 “你还能做什么。” 明明已是强弩之末,还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悠闲样子。 钟昱现在近距离站在张如宁面前,这才恍然发觉,其眼珠有一只呈现不一样的猩红。 感受到他是视线,张如宁勾起一个笑。 “这是我阿姐的眼珠。” “我早已被同化,最后你不想知道关于幕后之人的情报吗。” 她眼中满是狡黠,就像快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的兴奋。 “不想。” 张如宁:“……”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并蒂(五) 第14章 并蒂(六) 少女表情有一丝皲裂,张如宁强撑起来的镇定一瞬间土崩瓦解。这人怎么不按自己计划的来,那她还如何进行下去。 于筝掩唇笑了一阵,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从未遇到如此有趣的事。 郑关奇了怪了,这样说又没什么问题,这位于筝公子怕不是有啥问题。 钟昱也不清楚,这人怕不是毒进脑子里了,赶快去要解药。好打发他去了,毕竟自己还有要紧事。 “张小姐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救活自己的姐姐,就如此简单?” “当然,不然这位仙长你认为,我此等弱女子还要做些什么。” “在下既是被祟主气息所吸引,必然的,张小姐也是有成为这祟主的潜质。” “我虽放弃肉身,但志不在此。” 她瞥了自己手腕一眼,眼中流露出悲伤,最后轻声说道:“这是我的报应,定也会被这莲花所吞噬。” “既然你们已经清除莲花池,那么也不会再有祟主出世。” 似乎是颇为无奈,张小姐不经意扫过于筝,最后目光定格在钟昱身上。 “能否请你们帮个忙。” 钟昱叹了口气,思考良久,才点头答应。 只是在点头之时,背手在身后划了几下。 符箓才完成,钟昱就感觉一丝凉意攀上他的指间。 青年蓦然回头,身后沉默已久的于筝往他手中塞了一物。 他双眼亮晶晶的,带着无限笑意注视着钟昱。 待仔细一瞧,竟是一枚剑穗,心下一阵不解,为什么突然给自己这个。 接收到钟昱疑惑的眼神,于筝不予作答,示意钟昱注意眼前的情况。 钟昱这才想起这谁的毒似乎没解,他看了看再次吐出一口黑血的张如宁,心下十分不忍。 “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都可以和我说,不过要交出解药。” 少女抹了抹嘴角,她深知自己已经活不多久。这些日子,除了姐姐的事支撑自己,可如今也已经了无遗憾,但还有一件事自己必须完成,但钟昱的话却使她一愣。 “什么解药?” 钟昱扬了扬下巴,示意张如宁看向于筝。 张如宁眼神古怪,他哪里需要什么解药,这毒对他来说算什么。 她眼神又在两人之间游移,这姓钟的明明看上去挺聪明一人,也会被这狐狸耍得团团转吗。 “这毒没解药,我也没法子。” 钟昱皱了皱眉,没有吗,那他该如何。 于筝瞥了一眼张如宁,后者立刻感觉凉飕飕的,立马改口道:“也不是没办法,我,这个,就是这个。” 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朵蔫蔫的莲花,指了指这个,表明解药就是此物。 “原来是这个,那就谢谢钟道友给我寻来解药,于某感激不尽,这就带回去好好炼制。” 于筝赶忙接话,随手摘了一片叶瓣,又塞进衣袖之下。 “还有奉劝你们一句,小心神使大人,她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神使?是那自称为妖神使者的神秘人 ? “如若她与我们背道而驰,那最后结果是如何,也不得而知。” 钟昱直觉她便是背后之人,也是她故意让自己来到这里。 现在看来,那妖神使者已经在培育祟主,并让其为她所用。如此看来怕不是要变天。 于筝见时机已到,挪步来到张如宁跟前,他蹲下身,一双狐狸眼深深看着她。 “本命法器,可以还给我了吗。” 张如宁显然没料到于筝这么问,一时间被问愣住了。 “竟然不是你。” 似乎很是失望,于筝迟迟没有接着说下去。 “还有。” 于筝眼中血红还未完全褪去,张如宁被盯得毛骨悚然的。 “你姐姐既然让你好好活,就不只是一句话。” 的确,刚刚还在伤口处攀着的藤蔓不再生长,她也不再呕血。 张如宁眼眶瞬间红了,她一把扯掉剩下的嫩叶,声音哽咽道:“你们不是说帮我一个忙吗,现在还作数吗。” * “哟,你们瞧,这张府咋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昨晚是云雅楼,今天是张府。” “就是就是,不会是张府那邪祟搞的鬼。” “那可不得了了,会不会波及咱们啊。” …… 张府大门前,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百姓,张望着已破了一个洞的大门。 不等他们望出什么明堂,大门就被从内到外打开,一模样俊秀的黑衣男子走出,他的出现,人群立刻安静。他默不作声,只是井井有条组织着身后张府家丁出府。 “怎么了,下人咋都赶出来了?” 很快,他们就明白为何如此安排。 “从即日起,莫沂镇再无张府,此事也将上奏皇城,由官府接手。” 云枫不理身后众人的喧闹,头也不回走进大门内,大门也在下一刻缓缓关闭,再次隔绝百姓探究的视线。 他按照老大意思解散张府家丁,还要回过来收拾接下来的残局。 “唉。” 他行至一处偏僻院落,一具身体躺在此处地上。张福海眼眶充血,整个躯体不住痉挛,全身上下都被绿色脉络覆盖。 “还没到你死的时候,你也别为难我。” 云枫抱臂戏谑望着毒发的张福海,他云淡风轻地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丢进嘴大张着的张老爷口中。 待其昏迷过去,扛着就往外去。 另一边,钟昱从张如宁口中得知,那位再娶的张夫人,曾是西街头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买花女。张老爷对其一见倾心,不顾家有妻女,毅然决然与她来往。 就在一年前,一场瘟疫肆虐,对本是清贫的一家人更是雪上加霜。 她们母亲感染后,一直卧病在床,然而,父亲不知在何处得知,被妖神眷顾的孩子献祭能获得妖神的赐福。就忽悠从小眼睛异常的大姐张如萤献祭,如此获得财富与势力。而现在张老爷被重伤,那张夫人也不见踪影。 “神使找到我,并告知我一切,当时姐姐魂体虚弱,我就代替她进入镜子中。不仅如此,她还将我与阿姐的手镯赋予神力。” “这算哪门子神力?” 郑关在一旁抱怨着,还要为自己伤口止血。 那镯子不仅能控制那些奇怪的树妖以及藤蔓,还能异化水潭,生出邪物源头。 “虽然你已经抛弃肉身,非但魂魄未消散,还能保持清醒。我猜测,因是与你那只眼珠有关。” 周沫雪摸了摸下巴,勉强拼凑出如此答案。但他们还是不知那些人要这眼睛干什么,目的又是为何。 一旁宋知堇也附和道:“也只有如此了,不然如何解释当下情况。” 她也是被他人利用,好在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俩如何了。”钟昱问的是被迷惑的徐常两人。 “没有性命之忧,不过神魂损毁严重,修为倒退,需回宗闭关静养。” 周沫雪神情有些惋惜,天儒门的那位道友可是最重视修为的,如此意外,不知又要使其消沉多久。 “我们也已信守承诺,是时候离开此处了吧。” 于筝自圆凳起身,他随手抚了抚并不存在的灰尘。话虽是对着众人说的,可目光径直望向钟昱,似是等着青年的回答。 钟昱思考良久,这才朗声开口道:“在下还有一事未了,需留在此处,若于公子有要事,可先自行离开。” 于筝只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离开。只留下淡淡的梅花香气,还有落在桌子一旁的水蓝色剑穗。 “唉。” 他为什么强行留下这剑穗,方才已经交还此物,问他为何要交予自己,于筝只是笑着让他放心收下。 他哪能收如此来路不明的物件,便偷偷挂在一直找他嬉戏的火狐狸身上。 没成想又被他留了下来,钟昱有些无奈。他收进衣袖内,心道如果还能见到于筝,就还是物归原主。 张如宁虽已不是人类,类似寄生于铜镜的器灵,说到底具有危险倾向,需被收缴。 “那就有在下带回四相山,各位意下如何。” 郑关拿起那面古朴铜镜,自告奋勇得拍拍胸脯道。 四相山,百年间一直是四大门派会晤之地,其间不知搜罗了多少奇珍异宝。 也对,这一百年也轮到玄雍门坐镇,也理应由其弟子前去。 其余人也将目光投向钟昱,不知不觉,众人都将钟昱当做中心,都在潜移默化中听从他的指挥。 “如此也好,没什么事,也该离开了,大家后会有期。” 他们向着青年拱了拱手。钟昱便离开张府,一路上,都可听到三三两两人群议论张老爷修邪术,招惹上邪物,被报复的事。 “那张小姐可真是,唉……” “可怜那孩子了。” …… 很快,钟昱出了城,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他自己主要任务还未完成,也要抓紧时间去了,还有…… 扭头望着跟在自己身后,跟着自己是白衣少年。 经过一场苦战,两人身上衣物或多或少有损坏,宋知堇更甚,头发散乱,白衣更是脏污一片。 “你还跟着我作甚。” 见钟昱要赶自己离开,立马慌了起来。 “师兄,我只是想讨要我的簪子。” 钟昱一愣,他都已经忘了这一茬了,从储物袋中摸索一阵,将那根白玉簪交还于宋知堇。 他一下子眉眼弯弯,收拾好发冠,又将身上污渍处理干净,又再次变回了风度翩翩的少年。 “你也不再有跟着我的理由了,自己回山上去。” 钟昱睨了他一眼,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不耐,可这宋知堇就像听不懂话一般,又屁颠颠跟上去。 “你到底要如何。”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希望有他人插手,况且是不太熟稔的宋知堇。 “师兄你要上哪去,我能帮你带路。” “你不是来历练的,怎会了解方位。” 宋知堇一脸不服气,拿手指了指自己,语气夸张道:“你师弟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送外号‘修仙界百晓通’。” 钟昱倚靠在一颗树上,他感兴趣得挑了挑眉。 “哦,那你可知那凌燕国师?” “这个我也不甚了解,师兄你为何不问那于筝公子。” “我和他不熟。” 宋知堇一脸诧异,钟昱不太理解,他和那麻烦精的确交情不深,但又的的确确欠下一个人情。 钟昱清了清嗓,又改口道:“我们只是有些交情,还没到互诉衷肠的地步。” 随你怎么说,宋知堇暗暗吐槽,面上却不显,表示自己也不太了解 。 那就没必要在带他一起了,对自己也没实质性的帮助,就得找个机会溜走。 那就老办法了,他微垂袖子,一只纸鸟缓缓飘落,落至一旁草丛之中。 一听到淅淅索索的响动,宋知堇立马警觉起来,慌慌张张来到声源出,准备探查一番。 就是现在,钟昱目光如炬,观察着宋知堇的一举一动,就在靠近的一瞬。 “起阵。” 又在坑师弟了[垂耳兔头] 师弟说:我装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并蒂(六) 第15章 燕都 一模一样的阵法,一模一样的配方,再次困住的玉昌宗人,只能说有点子招都使在自家人身上。 “师兄,这是何意。” 宋知堇一脸不可思议,一边拍打一边用奇怪地注视着钟昱。 钟昱悠闲走至近前,捡起刚刚阵起时从宋知堇身上掉落之物。 一个成年人巴掌大小的罗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此物,这次燕都之行,不知要省去多少麻烦。 “有劳师弟在此处待上一阵子了,时限到了,阵法自然而然就解了。”他又抬头看天,颇为无奈道:“唉,时候不早了,师兄我先走了,那就后会有期了。” 钟昱说完转身,御上剑就离开了,没给宋知堇留下任何说话机会。 等钟昱身影消失无踪,本还在阵法中哀嚎的少年,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焦急,转而换上了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宋知堇抱臂站立,意念微动,只听破空一声。一长剑飞至少年身前,它无视那层法阵,凑上前蹭了蹭宋知堇的衣袖,不时发出嗡鸣。 “我们自然要跟上去,毕竟还要观察观察。” * 燕都城内。 熙熙攘攘,不论是妖是人,在此处,皆是端得一派和谐,街道上更甚。 随处可见城中百姓随处可见身披锦缎绫罗者,驶着金贵兽车者。一个个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与莫沂城可谓天壤之别,不愧为凌燕中心。 钟昱晃荡在一处极为繁荣的街市之内,很显然的,他再次不知去处。 青年扫视一圈,一坐于轮椅的小姑娘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一行动不便的女子,孤零零在街道上,费劲转动着轮椅,手中娇艳欲滴的花朵随着动作散落在地。 少女神情慌张,急忙捡起花束,不曾想一辆兽车突然失控,直直冲向她的方向。异变发生的如此之快,靠近的行人只能发出短促呼喊。 “让开!让开,兽车不受控制了!” 周围嘈杂一片,呼喊声接连不断。千钧一发之际,一片藏蓝色衣角掠过,带起一阵微风,在兽车撵过的前一刻,那小姑娘连人带轮椅被一青年带至安全地带。 “谢,谢谢你,大哥哥。” 少女温吞道,眼中雾蒙蒙的,像是后怕,但嘴角却高高扬起。 钟昱皱了皱眉,这小姑娘心可真大,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无碍,下次小心,那你……” 钟昱还未说完,一道清冷的女声便打断了他的询问。 “主子,别再独自跑出去了,我会担心。” 一气质出众,眉间一点朱砂的女子缓步来至俩人面前。她向着钟昱微微颔首,表示接下来交给她来做。 “阿幕,你来了!” 小姑娘搂住来人的腰肢,语气中满是撒娇意味。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我就替主子谢过您了。” 名为阿幕的女子淡声道,她语气毫无起伏,面上也毫无波澜。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钟昱望着两人的动作,亲昵非常,看样子是熟人无疑。可怪就怪在两人气息几乎是完全一致,心下奇怪,这怎么可能,她们又不是同一人。 见她们没再管自己,钟昱拱手告辞。 “大哥哥,后会有期。” 小姑娘甜甜的嗓音传来,钟昱笑了笑,山高路远,希望还有机会。 凌璇曦松开手,让阿幕赶走兽车上下来赔罪的小厮。顺势抬起左手,一紫色蝴蝶自兽车处悄然飞出,翩然落至其白嫩指尖之上。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阿幕推自己向前。 “阿幕,我找到他了。” 她语拉得很长,眼中笑意加深。 “是的,殿下。” * 钟昱倒是忘了问那俩人路,看着和刚刚一般无二的街道,就连吆喝声都极其相似。人多气味也杂乱无章,他对气味的感知也是毫无作用。 他头疼得厉害,又随便找了一妖族商贩问话。 一听钟昱要去往何处,那妖就一脸菜色,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话。 钟昱拍在桌上一块灵石,那猫妖眼睛瞬间亮了,但仍然答非所问,但好歹动摇了。 钟昱福至心灵,再次拍了一块在旁边。那妖兴奋搓手,一股脑倒豆子似的全部道来。 “不是我说,这位公子,去那水御巷作甚,那里可是吃妖不吐骨头的,没啥子人去。” 说着,还害怕似的抖了抖身子。 “带路吧。” 青年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拽着那猫妖就走,他今日必须见到齐师兄,好赶快治好自己的心疾之症。 水御巷靠西,偏僻异常,此处不像中心处繁华,百姓流动也较少。 钟昱不动声色打量一番,默默在心中猜想,齐意天要自己帮什么忙,不会和邪祟异动有关吧,那自己也是爱莫能助了。 “公子就是这了,您看我还没收摊子,就不打扰您参观了哈。” 那妖把钟昱带至一处极为破旧的房屋前,此处颇为荒凉,和之前张府宅院那处不相上下。 还不等钟昱发话,那猫妖自顾自溜了,看来是真挺怕的,那就更让他好奇了,到底有什么,让他们不敢靠近。 钟昱理了理衣衫,轻扣门扉,可无人回应,难不成自己走错了,地址没错,那只能是那妖带错地方了。怪不得溜得如此快。 本还想就这样走了,好找其他人,一阵开门的吱呀声自身后传来。可能是门年久失修,里面的人拉了半天,才堪堪打开一条仅一人可通的缝隙。 “阿青,你终于来了。” 来人一身粗布麻衣,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欣喜,对钟昱的到来表示十分欢迎。 反观钟昱,他差点没认出之前风清霁月的齐师兄,如今变得如此不拘小节,连发冠也草草束着。要不是那张脸,谁会将他与曾经的玉昌宗天才联系起来。 “齐师兄,好久不见。” 钟昱拱了拱手,由着齐意天拉着他进入院子。 院中倒是别有洞天,四处可见的灵苗灵草,活脱脱被改成了一个灵药种植园。 “这都是……” “没错,我种了不少灵植了。不说这个,咱们来谈正事。 两人来至一处石桌,齐意天沏了杯茶放在钟昱面前,又掏出储物袋,自其中抽出一卷羊皮卷。 “这是我从一处秘境拓印的经文,记载了不少信息,其中……” 说着,齐意天又掏出一块质地上乘的黄玉。 “这是一记忆存储玉简,阿青你可自行查探。” 钟昱借过黄玉,留了个心眼,才闭眸,将神识探如其中。 眼前是带着诡异面具的男人,他抚摸着一棵树,将神力注入其中,口中念念有词。 钟昱认识这棵树,换句话说,这就是凌燕秘境那棵不败古树,他不止一次从各类典籍中看到。 “效力于我,成为妖神最伟大的助力。” 下一刻,古树周身萦绕着光晕,渐渐凝出一抹人影,那那道影子影影绰绰,模糊之中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位女子。 眼前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记忆空间崩塌,钟昱看不清那人影都脸,可那声音真真切切传到他耳中。 “沐栀听命,任听妖神大人差遣。” 记忆结束,钟昱睁开了眼,定定得看着齐意天,接过了那卷羊皮卷。 卷上清晰刻着一棵树,与记忆之中别无二致。旁边注释了一句“凌燕圣树,以血浇灌,方得神明庇佑”。 怎么可能,神族早已消散,就算是真可以,这劳什子圣树早就不顶用,又何谈庇佑。那记忆中明显是那树和妖神勾结,也是为了庇佑这凌燕不成。 “想必师弟也已经看出,这圣树与这百年前挑起大战的妖神沆瀣一气。我自秘境中偶得这一黄玉,斗胆猜测,那圣树不会善罢甘休。” 齐意天眼中迸发出激动,兴奋望着钟昱。 “师兄觉着是这次百年异动。” 齐意天欣赏地点了点头,十分赞许钟昱的回答。 “百年异动不是小事,师兄为何不去找那镇山长老,师弟倒是要问一句,师兄是想自己前去不成。” 钟昱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微微转动着,目光还是落在齐意天身上。 齐意天被看得头皮发麻,他自始至终都看不透这位钟师弟,他们也认识了也有一百多年之久,钟昱天赋极高,人人对他只有夸耀,连自己师尊也要将掌门之位传于他…… 他就是要拉他下水,这事可是关乎其能不能再回玉昌宗,齐意天咬了咬牙。 “师弟啊,你想想,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不论是关乎玉昌宗的未来,还是对万千无辜百姓来说,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师兄说得对。” 钟昱放下杯子,他勾了勾唇缓缓道:“那师兄当初为何要离开玉昌宗。” 齐意天笑了笑,眼中难掩悲色。艰涩开口道:“不瞒你说,我一直在找救玉昌的方法,我师尊他早年因为师祖的事,操劳心力,如今也是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眼中满是希冀,又为钟昱斟了一杯茶,递到青年面前。 “只有我和你,还能扛起这个重任。” 钟昱倒是有几分被说得动容,可直觉告诉他,在这背后,齐意天还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催动灵力,在袖中操作起了那只罗盘。 答案倒是不出所料,齐意天的话半真半假。自己当然晓得,但靠自己猜下去,何时才会得到真相。 这神器那用至极,鼓吹得如此厉害,之前钟昱还以为这东西可让他直接读取他人心中所想。 “对了,师兄你信中曾说,那位国师大人有可能治愈我的心疾,此话当真。” 齐意天一番情真意切,对面钟昱倒是怔愣许久,但这样模棱两可的转移话题,着实让齐意天心中不快。 “是。” 虽心中不满,还是笑吟吟,毕竟自己也是用这个情报将钟昱钓出来的。 “这国师脾气古怪,是个不好惹的主,师弟还是小心为上。” 钟昱低头思忖半晌,眼中充满了渴望。 “师兄可有法子让我混进凌燕皇宫,待进去以后,就可自行寻找那国师。” 齐意天一言难尽望着钟昱,他能有什么法子,这可是砍头的重罪啊,师弟怎么如此坑他。 钟昱幽幽叹了口气,用着极其无奈的口气道:“也不能为难师兄,这病是必须治的,这国师也是必要见的,就先辞别师兄,后会有期。” 此话一出,齐意天立马变脸,急急挡在正要走的钟昱面前。 “师弟且慢,我有法子。” 玉昌被钟昱坑害联盟达成,恭喜阿青拿下师门三坑成就。[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每次阿青用那罗盘,都有种海龟汤既视感,只老是是也不是,哈哈哈。(阿青,一个小倒霉一枚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燕都 第16章 镇邪 齐意天还不知道,他的好师弟在他回头的一刻,脸上浮现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那就有劳齐师兄了。” 钟昱恭恭敬敬,找不出一丝纰漏,可齐意天却看得心堵,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师弟,随我来。” 钟昱没有多问,只是跟着齐意天七拐八拐,从了无人烟的水御巷拐至中心处,和钟昱先前来的地方好像一样。 为什么是好像,因为钟昱自己也不清楚,在他眼中,这些地方简直是一模一样。 见喧嚣不止,青年就环视一圈,远远瞧着,就那处府邸极为惹眼,直觉告诉钟昱,那处便是两人的目的地。果不其然,齐意天来至府兵面前,呈上了拜帖。 钟昱端详起了牌匾,上面潇洒写着六个大字“安茗长公主府”。 “此处全是讲究,进去之后需万事小心。” 待府兵通传之际,齐意天凑至钟昱身旁低声道。 钟昱回过神,刚刚被此处气息吸引住,他明显感受到整个府邸充斥着同一种气息。刚刚的府兵也是,如同一个人。 他随意点点头,一直紧跟着齐意天身后。 府中下人不少,却一个个面无表情,皆是自己干自己的事,像是没有灵魂,任由摆布的木偶。 此处也无鸟鸣,安静到诡异,可偏偏是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正厅传出。非但没有减轻奇异的感觉,反而更是诡异,处处充斥着荒诞感。 “见过公主殿下。”齐意天拱手行礼,语气恭敬。钟昱也学着,向帘子后方的长公主行礼。 “阿幕阿幕,竟然是他。” 薄薄帘子后传出一道欢快的女声,还不待钟昱想起着熟悉的声音在何处听过,就见一青衫女子推着一辆轮椅自帘子后方走出。 轮椅上就是那不久前钟昱于闹市救下的小姑娘,钟昱还未遇到如此有缘之事,对那小姑娘的出现未免存疑。 “你们认识。”见安茗公主对着钟昱一副熟稔的样子,齐意天倒是惊奇,毕竟,这位公主也是脾气古怪,不喜与活人打交道。 钟昱三言两语道清来龙去脉,没想到这位就是那被郑关提起的公主。 “没想到找本我帮忙的竟然是大哥哥您,那阿婳就不收额外的东西啦。” 齐意天倒是惊讶,这公主不会也觉着阿青是个好胚子,想起凌璇曦的手段,他不住打了个寒战。 钟昱不知道齐意天和公主的交易,他也不多过问,只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就成。 齐意天本就放心不下钟昱,想着一同前去,可凌璇曦不愿意,一直哭闹。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带你。”少女揉着眼睛,埋在阿幕怀里闹。钟昱也无法子,只好劝说齐意天。 “师兄不必多虑,我心里有数,待出来后,我们再集合。” 齐意天勉强点点头,望着几人乘兽车远去。他看向站的笔直却眼神空洞的府兵,心里想的却是,下次再见阿青,不会也是如此模样吧…… 兽车内。 钟昱与凌璇曦二人相对而坐,那位公主惬意吃着阿幕递来的糕点,笑眯眯看着钟昱。 “大哥哥,你要去皇宫干什么呀,哪里可一点都不好玩。” 钟昱避重就轻,不经意提起国师,故意将话题往这上面扯。 “君奕他老待在那观星楼,喏,就是那里。”凌璇曦掀起帘子,指了指西南角最显眼的那处,那里矗立一高塔。 “还什么国师,天天尽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其实还没有我们阿幕厉害呢。”她自顾自说着,倒是毫不起疑,为何钟昱想要知晓国师。 越接近宫门口,周围噪杂人声愈加变得稀少,钟昱抬手掀起帘子一角,凌璇曦的兽车毫无停留,径直越过禁军。 这位公主倒是受宠,无人敢拦,无人敢惹,可宋知堇那句“跋扈非常”倒是让钟昱觉着这位公主没那么简单。 “大哥哥,别看外面啦,你是不是无聊,要不我们来聊天吧。”凌璇曦挥舞双手,试图吸引钟昱的目光,她嘻嘻笑着,大眼睛亮闪闪的,明明就是一个挺活泼的小姑娘。 见钟昱望向自己,她愉悦地拍拍手,率先开口道:“我叫凌璇曦,叫我阿婳就好,那大哥哥呢。” “钟昱,殿下想如何称呼都可以。” “好呀好呀,那我以后叫你钟昱哥哥。”凌璇曦一脸开心,随后又被其他事吸引,抓着阿幕的手指,和她咬耳朵,而那阿幕从始至终目光都在公主身上。 钟昱用余光瞧着两人的互动,这阿幕与公主府中其他人不同,虽气息相同,却更为浓烈,几乎与凌璇曦毫无分别。 他能判断那些下人不是活人,可对那阿幕他不敢妄下定论。 良久,兽车行至一处宫殿外,阿幕抱起凌璇曦,放置在带来的轮椅上,被宫人迎着进入宫内,她们低着头,不敢看公主,有几个胆小的还轻微颤抖。 钟昱一眼就看到那几个宫女的异常,心中也就有了思量。 “钟昱哥哥,我要去见阿烨,你就先待在这里吧。” 凌璇曦扭头,望着微微出神的钟昱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失落。 阿烨?不会是凌燕国主吧,钟昱嘴角抽了抽,敢这么称呼那暴君的也就只有凌璇曦了。 凌璇曦向宫女交代完,和钟昱匆匆告别,就又被阿幕抱到兽车上扬长而去。 公主一走那些宫人瞬间放松下来,有几个年纪小的,还狠狠松了口气。 “仙长,随我来。”一位服饰不同于其他人的宫女上前。钟昱跟着她来至偏殿,那人交代几句,无非是让他待在这里,有什么找她们,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去。 钟昱在屋中桌旁坐下,他扫视一圈,此宫殿极其奢华,可为自己安排的屋里陈设倒是不失淡雅,就连屋内也散发着清幽的梅花香气。 钟昱掏出方帕,细细擦拭着郁离,宝剑嗡鸣,看样子是舒服极了。 “那仙长为何会被公主带回来。” “哎,不知公主会留他到何时,可他是仙人,应不会那么快被做成人偶” 钟昱听着那两个洒扫宫婢的交谈,两人说了不少凌璇曦将人变成空壳子,操控着他们取乐的事迹。 “那将军的独子,就是被公主做成了人偶,被操控着,天天舞剑,无人敢阻拦。” “我还听说……” “谁允许你们妄议主子的,是活计太轻松了不是,都去领罚。” 那位送钟昱来的大宫女呵斥那两个宫婢,后者连忙道歉,匆匆离去。 钟昱没停下手中动作,他不仅全听了去,还兀自琢磨了一番,他不觉得凌璇曦会将他做成人偶,但具体为了什么也不得而知。 …… 天色将晚,钟昱也不曾出屋,大宫女满珠不免好奇,她轻敲房门,却无人应答。 “找我有何事。” 一道清朗的男声自满珠身后传出,她被吓了一跳,话也说不利索了。 “公,公主殿下今日不会回来,仙长可暂待此处,如,如果无其他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钟昱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绕过她径直推开房门,又再次紧闭上。 满珠松了口气,心道不愧是仙人,真真是神通广大的很,她快步离去,恐惹这位不快。 屋内。 钟昱用指腹摩挲着手中的纸鸟,脑中快速回忆了下自己用神魂引瞧见的布局,今晚就先算了,毕竟他也赶了许久的路。 青年和衣躺在床上,拿出把柄折扇,细细端详起来,尤其是那镶嵌的几颗极品灵石,倒是让他渐渐平静下来,迷迷糊糊的,竟也闭了眼睡下了。 窗外一抹火红掠过,于夜色中消失,蹿回到他主人身边。白发墨衣的男子手持长剑,听到身后响动,回过了头,他脸颊被鲜血溅了一道,于苍白脸颊上尤甚。 血红竖瞳瞥了下狐狸,将手中东西抛掷一旁,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云枫变回人形,恭恭敬敬行礼,目光扫了一下躺在于筝脚边的尸体,那也不算是“尸体”,只是一截干枯树枝,却肖似人状。 “这是本月第五个,他还不断在暗中动作。” 于筝用帕子擦了擦粘上的血渍,神情微微不爽,又强压住杂乱的心绪,尽量放缓语气道:“他如何了。” “钟公子无事,一切安好。” “小心别被发现。” 云枫微微颔首,又窜了出去。于筝出神望着窗外明亮皎洁的月亮,眼中烦躁渐渐被落寞取代。他喃喃自语地说:“这次,我一定不会放手。” * 钟昱猛然睁眼,他呼吸略微急促,下意识捂住心口,那里灼灼,一道红色符文显现。 他的指尖也被灼得泛红,一气呵成掏出玉佩,迅速运功,一阵凉意划过心口,只感觉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呼吸渐渐平稳。 想起方才的梦境,他扶了扶额,梦中人于过往一样,那人看不清长相,可这次他迷糊之中望见一双猩红的竖瞳,那人对他说。 “别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要去哪儿,那人又与自己什么关系,一时间脑中一团乱麻。 又过一段时间,钟昱平静下来,清理一番后,再次变得光风霁月。窗外天光大亮,不少宫人已经开始清扫,钟昱知道,自己该去转转了。 他使用了宋知堇之前给出的替身符,随即,一个与钟昱样貌相似,气息吻合的替身出现。如此看来,倒是较为稳妥的,青年满意点点头,隐匿身形大摇大摆出了这座宫殿。 钟昱踏至屋檐之上,青天白日的,他虽不是行偷窃之事,但到底是没经过其主人同意。 他不放心,又加了个护罩,朝着西南角的高塔而去。 这一路上,无人在意到他,钟昱也放宽心。却没想到,以高塔为中心,几尺之内被护罩阻隔,迫使钟昱不能再向前行一步。 这不明显防着像钟昱这样的小贼吗,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极其熟悉的旋律自右侧宫殿出传来。 此处虽偏,但抵不过环境清幽,要不是钟昱有要紧事,他就坐下来品茶听小曲。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殿内小院一处凉亭之下,一紫衣白发男子抚着琴,微风吹起于筝的发丝,倒是为他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平添一丝儒雅的韵味。 钟昱心中默默感叹道,真是一只花狐狸。 新人物出现。 还有许久不见的花狐狸喔[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镇邪 第17章 国师 花狐狸本人像是浑人不觉,待钟昱站至于筝面前,他才一副惊讶非常的样子,琴也不抚了对着钟昱含笑道:“钟道友我俩倒是有缘,竟还能在宫中相遇。” “是啊,好巧。”钟昱瞅了瞅于筝的一身打扮。 “你难不成在等人?不然穿如此是为何。” 于筝愣了下,完美的笑容也有了一丝裂痕,语焉不详道:“有什么人需要我等,只不过是在下对着装比较重视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钟昱还是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清了清嗓,环顾一下四周,心中不免疑虑,难不成这人是在等他,钟昱狐疑望了于筝一眼,一触及他的目光,于筝立马笑得灿烂。 还不待钟昱发问,于筝先开口道:“钟道友又是如何来到此处,这毕竟是皇宫不是随便就可进出。” 于筝始终笑着,好似浑然不知钟昱为何在此,可钟昱可不信他毫无察觉自己靠近。毕竟,在进入这间宫殿之时,他已经撤了法阵。 他俩对望着,谁也不服输,经过良久的沉默,于筝像是败下阵来,轻轻叹口气,却仍就笑靥如花。 钟昱还想听听这位要说些什么打破僵硬的气氛,就觉得指尖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到,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那只前爪带着红绳的狐狸正悄悄舔舐着他的手指,钟昱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无名指处流出鲜血,只不过伤口早已愈合,也没感受到痛楚。 “它倒是亲近你。”于筝蹲下身,摸了摸狐狸的脑袋,它倒是被摸爽了,一直“嘤嘤”叫唤。 “他叫什么。”钟昱也微弯下腰,任由狐狸蹭着他的手掌,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叫什么都行,他只是只狐狸。”于筝一把揪住狐狸的后勃颈,给他提溜起来,后丢至一旁。 “你想找我帮忙,是不是。” 于筝眼中似被晨光渡上光晕,看上去温柔至极,钟昱就这么俯视着于筝的脸,应是秋色迷人眼,就这么,钟昱在脑子没反应过来之前,淡淡回了个“嗯”。 于筝笑得更欢了,他起身视线却还是没离开钟昱。 “我倒是欢喜你有求于我。” 钟昱保持沉默,他心中十分懊恼,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非要拉他干什么,明明自己一个人就行。 “让我猜猜,你是想进入那摘星塔是不是。” 果然,钟昱不去看于筝那张洋洋自得的脸。心道,自己好像被耍了,还是被于筝用那张脸给迷惑,他可不愧是狐狸精。 “当然可以帮你,但我有个条件。”说完,他掩唇轻咳了两声。 钟昱不自觉皱了皱眉,他的身体真的不好,是那余毒未解? “你说。” 于筝勾了勾唇,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他放缓语调,声音也被刻意压低。 “前提是,你带我逃出去。” …… 摘星塔前,一对官兵巡视着,毫不放过一丝异常,却不曾想,两人大大方方从自己眼前走过。 于筝像是在逛庙会,悠闲自得在钟昱身后晃荡着,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钟昱的后脑。 钟昱觉得这人很可怜,他只是不想待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内,自己不仅可以帮他,还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到达阵法最外围,两人不能再前进一寸,可于筝却毫无压力的,直接拉着钟昱的手腕,径直穿过屏障,来到摘星塔附近。 钟昱抽了抽手,没抽回来,于筝也没回头,继续拉着他往前走着。钟昱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最后也不再想着抽回手。 “就是这了,我带你进去。” 俩人来至塔前,于筝顺其自然放开了手,唇角勾着。 钟昱将手放在身侧,却摩挲着指腹,感受着陌生的温度。他仰头望了望漆黑的高塔,于筝不会是想带他从正门进吧,如此也太过于嚣张。 像是读懂钟昱眼中的意思,于筝温声道:“自然保你万无一失,毕竟之后还需钟道友保护。” 说完,还俏皮眨眨眼,钟昱没接茬,用眼神示意于筝赶紧的。 白发青年耸耸肩,上前直接推开塔门,像是逛自家后花园般,径直往里头走。 钟昱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好歹进来了不是吗,这大摇大摆擅闯这的还是这麻烦精,可不管他的事。 擅自给于筝扣帽子的钟昱有点心虚,兀自走着,全然不管于筝落在了后面。 青年环顾四周,这里倒是宽敞明亮的,中间处毫无阻隔,直通塔顶,上头悬着一颗不可估量的夜明珠,撒下的光辉足以照亮最低层。 外围一圈圈,最高钟昱数了一下,总共十二层。他们这是要到塔顶去,才可见到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国师不成。 就在他思考可行性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来人一身玄色衣袍,发髻端端正正梳好由簪子固定,他脸色惨白,神情亦是一副冷淡模样。 于筝踱着步来到钟昱身旁,却没将目光放在来人身上,还是盯着钟昱看。 “在下玉昌宗弟子钟昱,敢问可是凌燕国师。” 见钟昱还对着自己行礼,君奕一脸无语看了看在盯着钟昱看的于筝。 “我是,何事。” 钟昱见他还是比较好说话的,竟然还不追究他俩擅闯是事,便将自己身体的大概模糊来讲,毕竟他可不止这位是敌是友。 君奕垂眸思考一阵,语气依旧冷冷道:“需先探一下识海在做打算。” 见钟昱点头答应,君奕就将神识注入青年的眉心处。 钟昱为求安全,悄悄发动神魂引,这位国师稍有其他动作,就给他狠狠一击再逃走。 君奕闭眼探了探,睁开眼后却皱了皱眉。 钟昱一滞,心中不免多想,一只手却打断了他。就见于筝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笑容让他如沐春风,一时竟忘了思考,沉浸在其他事物之中。 一旁沉默已久的君奕轻咳几声,拉回钟昱的思绪,迎着于筝强烈的目光,半开玩笑道:“极品冰灵根,倒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话毕,君奕感觉那道视线更加强烈,他无视目光的主人,毫无负担望着钟昱。 “这么说,修无情道可解此困扰?”钟昱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君奕一脸黑线,他什么时候说了让他修这个的。 “非也,非也,无需改你心中的道,我自有其他方法。” “请您详细讲讲。” “我可没说要帮你。” 君奕依旧冷言,越过两人来至第一层最深处。那里陈设简单,中央摆着一张矮桌,他随即端正坐于一处蒲团之上。 他斟了三杯茶,端起自己的那杯就开始品了起来。 钟昱也落座于蒲团之上,将话挑明说起。 “国师大人需要我如何做,才肯救治于我。” 君奕啜饮了口茶,不疾不徐道:“有一株灵草,名为冷津,其生长于凌燕秘境中心极寒之地,待你拿此物前来,我方可成全于你。” 钟昱行一礼,爽快应下此事,转身欲走。 “一月之后,也是凌燕秘境开启之日,来此处我带你入内。”君奕仍就端坐原地,并且好心提醒一番,钟昱识趣,朝着于筝使了个眼色,俩人并肩离开。 与来时一样,于筝轻轻抓住钟昱的手腕,他倒是顺手无比,钟昱也没有排斥,就由着于筝牵着。一刻钟后,他们回到那处清幽小院。 本想着将于筝带回此处,自己再回到原来的宫殿之内,没成想于筝改拉住钟昱的衣袖,眼中倒是浮现几分委屈的意味。 于筝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那份委屈被放大,嗓音有些干涩道:“你是想毁约吗,还想把我留在这里。钟昱,你好狠的心。” 钟昱后知后觉好像被控诉了,他不禁头疼起来,他不太会哄人。这人毕竟帮了他诸多忙,为自己挡了一箭,他还从于筝那里顺走了一件灵器。 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气,温声道:“我信守承诺,自不会弃你于不顾,只是现在我已耽误许久,该回到原处。” 于筝好像思考了一会,放开了钟昱的衣袖,金色的眸子亮了亮,旋即道:“我与你一同不就好了,等我一下。” 话毕,他退后几步摇身变成一只火红的狐狸。与之前的那只不同是,于筝变的这只体型更大,且毛色更油亮,他脖子上挂着颈饰,坠着一只铃铛。 他乖乖坐在钟昱身前,昂着狐狸脑袋,期待眼前人的夸耀。 钟昱也不负所望,揉了揉毛茸茸的狐狸脑袋,于筝抬爪,将爪子放于钟昱的掌心。 “乖乖待着,不然就将你丢下。” 于筝适时耸拉着耳朵,嘴角也是下垂着。 明知道此人一刻钟前还是频频开屏的花孔雀,变成了狐狸后却让他不想对于筝说重话,难不成是狐狸精的天赋。钟昱对自己的推测很满意,一定是的。 于筝见钟昱心软了,得寸进尺将狐狸脑袋望钟昱怀里钻,铃铛“叮铃铃”作响,最后直拱得钟昱的衣襟都乱了几分。 钟昱敲了于筝一记,狐狸不敢再造次,还是一样的狡猾。见他终于乖了起来,钟昱半拖半抱着狐狸,最后狠狠叮嘱一句:“别乱动,不然就把你丢下去。” 于筝也就趴在钟昱肩膀上,优哉游哉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闻着钟昱身上的味道,竟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钟昱很快回到那处宫殿,替身符并没有失效,在钟昱回来之时,还维持着擦剑的姿势,就快速收了符纸。 钟昱本想将狐狸放在地上,最后无奈献出自己的床,将狐狸放在床榻上。于筝眼睛睁开一条缝,见钟昱还在自己身旁,又心安理得睡着了。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无奈叹息之后,还是迅速薅了一把狐狸脑袋。钟昱没看到的是,于筝偷偷瞄了一眼他,尾巴也轻微摇了摇。 * 凌璇曦与阿幕再次踏入这处宫殿,就见钟昱正逗着狐狸在玩。凌璇曦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迟钝地道:“这是哪里来的狐狸。” 钟昱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头也不抬地道:“捡的,不知是哪里野来的。” 野狐狸也不害臊,矜矜业业扮演着一只狐狸,不停蹭着钟昱的腿。 凌璇曦不再看于筝,努力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有些哽咽道:“实在对不住呀钟昱哥哥,君奕不想见你,我可劝了好久也不答应。” 说完,还低头对了对手指,模样十分自责。 钟昱宽慰道:“请公主放宽心,国师大人既不想见我,在下也没理由再待下去,这就辞别殿下。” 阿青真是油盐不进啊 狐狐大王驾到,阿青被迷的不轻呐[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国师 第18章 追忆 凌璇曦抬眼望着钟昱,眼中似有雾气,随后只是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那只狐狸,有些耐人寻味道:“你也要将他带走吗,他又帮不上忙。” 钟昱没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低头瞧了瞧于筝,正巧他也抬头望着钟昱,还不时摇摇尾巴,活脱脱一只求主人抚摸的乖狐狸。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钟昱摸了一把狐狸毛乎乎的脑袋,收回手后还掩饰性得摸了摸鼻子。 凌璇曦可全都看到了,面上一副云淡风轻,指挥宫人备车准备带钟昱出宫,实则心中乐开了花。后又顿感心中酸涩,毕竟那谁也是等了许久的。 一人一狐先后上了车,凌璇曦却以有要事不能相送钟昱为由,让阿幕代劳。 很快,他们就出发了,钟昱不动声色用余光打量对面的女子。 阿幕一言不发,端正坐着,手中捧着一本册子,似乎没有事物能吸引她的注意,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事。 她不太像她们口中的人偶,但也无活人感。阿幕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神魂引无法附着,也无法穿透。钟昱能感受到了丝线的牵引,并且还不止一根,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着她,像是一只茧。 钟昱记得玉昌藏书阁有载,于大陆最南方,有一种奇异生物,名幻蛊婳蝶,其破茧之时就是其重生之日。其茧上丝线可穿透灵魂,亦可操纵人类躯体。 他想凌璇曦用来操纵人偶的就是这茧丝,可如此之多的丝线如何而来,也只有那公主知道了。 “你身体可有不适。”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钟昱耳中,于筝将爪子搭在钟昱腿上,金色狐狸眼直直盯着青年略显苍白的脸。 钟昱怔愣一会,才反应过来,于筝刚刚那是传音在他脑海之中,随即摇摇头,也传音道:“无碍,只是昨日未曾休息好。” 当然不是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是他透支使用神魂引,身体快撑不住罢了。其本身是自己的本命,师傅却不让他多用,还是钟昱溜出山时“拿”回来的。 使用其是需要神魂为引,威力强却拥有反作用,况且钟昱少一魂,自是更要多加小心,这事自己也不好多说,就起了随便搪塞的念头。 于筝心里也是不信这番说辞,轻巧一跳,就跳到钟昱腿上。这番操作竟是把钟昱给搞懵了,身体瞬间僵硬。心中不免腹诽,此人怎么变成狐狸就这般不要脸,钟昱用手抵住于筝作乱的脑袋,眼中有惊异,有不解。 于筝不在闹了,又跳了回去,静静一个狐趴在软垫上,背过身去,不去理会钟昱。 就在钟昱想说点好话,哄哄他时,车厢内一阵晃动,兽车也被迫停下。 就在晃动的那一刻,于筝第一时间靠在钟昱腿边,全不见刚才的冷漠。 他们不再耽搁,立刻下了车探查,只听前方喧闹不止。 兽车停下全是因为一群围观百姓,正挡在车子之前,除钟昱他们之外,还有好几辆车也被逼停,上面的人露出头张望着,似有什么好戏。 “前方是何处。”钟昱喃喃出声。 “似是寻欢作乐之地。”一旁狐狸传音到钟昱耳中。 青年难掩差异,好像知晓钟昱所思所想,立刻作出解释。 “我曾在此地买过艺。” 钟昱低头哂笑到:“用你那高超琴技?” “自然。”于筝又向着钟昱方向靠近。 前方中央一男一女正在争执,男人眼下乌黑,不难看出长相俊秀,可愤怒让其面庞变得扭曲。 女子却是神采奕奕,头顶竖着一对耳朵,看外貌明显是妖族,仔细一瞧似是狐族。 青年垂眸看向于筝,有些不确定问:“你和那女子不会认识?” “有所耳闻,她是国主亲封嘉宁郡主。” 于筝甩了甩头,悠闲看戏。 钟昱点了点前方看戏正起劲的大娘,礼貌询问道:“这位大娘,敢问前方是何状况,竟还把路堵上了。” 那位大娘本被打扰兴致颇有不快,转头见钟昱一表人才且气度不凡,便也耐心为青年讲清来龙去脉。 “哟,公子你瞧,那男子是新任探花郎,他向圣人请求要娶嘉和郡主为妻。本也是一桩美谈,可怪就怪在此人可毫不知足,不到月余就本性暴露,到处欺男霸女,还到这种秦楼楚馆寻欢作乐。” “可不是吗,这人还好生不要脸,仗着彧王赏识他才学,给他当女婿培养。他却不识好歹挥霍彧王府的钱财到处拈花惹草,要是我,早就乐呵呵当赘婿去喽。” 一旁一位妖族男子忙附和,说道激动处,还对着那位探花郎指指点点。 “幸亏恶有恶报,此人被告,原来那些才学过人竟是派人暗箱操作。本以为他能收收心思,不曾想竟依旧如此。” 那位大娘不知想到什么,欣慰道:“好在咱们嘉和郡主发现及时,这不,带着御状退了这桩婚事。” 钟昱正听得起劲,前方一阵鬼狐狼嚎引起他的注意。 那人跪坐在地,拽着粉衣女子的衣摆,嘴里还在大声控诉:“阿秋,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忘记咱们的海誓山盟了吗……阿秋,你看看我……” 郡主一脸厌烦,今日拿到圣旨就想直接砸到他脸上,如若还在府中,尚可全了他的体面。可他却仍旧不知悔改,宿在此处烟花柳巷,就别怪他凌秋不给面子。 在那衣衫不整的男子继续张嘴的前一刻,凌秋直接给了他一脚,直踹得他半天爬不起身。 “孟楚,别给脸不要脸,若如你再纠缠,就别怪本郡主不顾情面。” 孟楚?这名字有些熟悉,钟昱皱了皱眉。 前方闹剧未停,那男子誓不罢休,一桩桩一件件细细例举俩人的相处点滴,试图用感情让郡主心软,有继续之势。 那大娘递过来一把瓜子,钟昱欣然接受,他也想瞧瞧接下来的发展。 那位孟楚不就是张如萤的未婚夫吗,倒是觉得受了邪神庇佑,成了探花郎就沾沾自喜。 倒还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现莫沂邪祟已除,他吞噬别人的运势就应该成倍返还。 钟昱叹了口气,他已帮助张如宁打发张府下人,好让他们将真相公之于众,让这段见不得光的谋杀揭露。 这段结局不算太好,可有一天还能见到恶人遭报应,可别提心中的痛快。可,这还不够吧。 一只翩飞蝴蝶缓缓落在阿幕鬓间银簪之上,紫色绚烂似最致命的毒药,美丽诱人却也剧毒无比。 刚刚还一脸淡然的阿幕,立刻迈步上前,她未开口说话,却以独特气质容貌与眉间一点朱砂,立刻让周围百姓侧目。有人认出阿幕的身份,原本喧闹的人群一时间静若寒蝉,自觉让出一条道。 “这人殿下要了,今日就可到长公主府。”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孟楚闻听此言瞬间脸色惨败,被公主看上的,都是何下场,燕都无人不知。 他瞬间慌了,像拽凌秋的衣摆一般,孟楚想拽住阿幕求情,还不等他的手指触碰到一片衣角,就觉眼中剧痛袭来,眼中血红一片,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孟楚一只眼俨然被废。 “真真白瞎了一只眼呐。”一道似是叹息的声音从那只蝴蝶处传来,那是凌璇曦的语调,却与之不同的是,更加深不可测,钟昱分明瞧见一缕丝线自蝴蝶体内迅速刺出。 围观百姓已知这人下场,就迅速四散,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他们眼中有了然,有惊异,也有感叹,却唯独没有惋惜,因为所有人都知此人自己作茧自缚,最后咎由自取。 就连那位郡主也是不可置信,恍然间意识到终于甩掉一麻烦,此时可能是见孟楚最后一次。虽忌惮公主雷霆手段,她却也无比感谢凌璇曦,对着阿幕点点头,匆匆离开这处晦气之处。 钟昱的注意力却被郡主头上簪着的莲花样式步摇吸引,竟和那对银镯图案一致,这是否是自己多虑了。 他回神不予理会,又将目光聚集在狼狈是男子身上,这秦楼楚馆的姑娘们也好生得趣瞧上一瞧这闹剧,不过是打发打发时间的,此时,虽人群散去,却仍然有目光留恋此处。毕竟人家也要做生意。 钟昱自囊中掏出一块碎片,就是那张如宁附身的那只镜子,此镜只留存一丝微不可查的魂体,也能让孟楚吃一顿好果子。 做完这一切,他登上兽车,又如刚刚一般,缓缓向着水御巷而去。 * 自钟昱离开去往皇宫,齐意天极其不放心,在药院来回踱着步,口中还时不时叹口。他本想去宫门口等,又怕自己被赶回来,事已至此只能干着急。 就在齐意天准备自己出门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他顿时面上一喜,小跑着出去。 钟昱下了车身后还蹦下来一只狐狸,亦步亦趋跟着他师弟。齐意天不免疑惑,这家伙不是进躺宫咋还顺回来一只灵宠。 “师兄。”钟昱拱了拱手,表示问候。 齐意天不讲究这些子虚礼,直截了当问:“师弟可受伤了,没人欺负你吧?”说着还时不时往兽车上瞅,意思不言而喻。 没想到师兄还是这般率直,钟昱不免嘴角抽抽,表示自己很好。 一道清冷女声打断两人对话,阿幕掀起帘子一角,依旧语气淡淡道:“既然钟公子已送到,我也要回公主府复命,就不奉陪。”说罢,她驱车扬长而去。 待只剩他二人,齐意天低头瞧着那只品相不凡的狐狸,好奇问道:“这狐狸你从何处寻的。” 说完,还想薅一把狐狸脑袋,不想那狐狸迅速躲到钟昱身后,还嘤嘤叫,像是撒娇。 “师兄,这狐狸怕生,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可齐意天分明看得清楚,那钟昱身后露出的半个脑袋,眼中满满是……挑衅?不屑? 钟昱怕师兄起疑,立马表示要休息,齐意天收起心思,带着一人一狐望内院而去。 “师弟先将就于此,对了,你要做的事办的如何了。” 钟昱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其中他刻意隐瞒于筝带自己进入高塔之事,称偶遇国师并与其攀谈。 齐意天啧啧称奇,竟然师弟还要去凌燕秘境,转念一想师弟的病毕竟重要,应当优先解决。 “师弟,你放心去吧,师兄之前说的事可先推迟一段时日,还有我打算做两手准备,你我如若不成,我自会向师尊说明。” 钟昱很高兴师兄能想清楚,他也明白齐意天的追求。自簪煦仙尊传掌门之位于自己,他心中就有一股气,迫切想向掌门证明自己,钟昱也不希望看到齐意天误入歧途。 两人寒暄几句,便也分别去做未尽之事。 钟昱推开房门,就见于筝已经来到屋中窝成一团,背对着钟昱,徒留给他冷漠的背影。 第19章 化蝶 青年哑然失笑,还在为刚刚到事生闷气吗,脾气还怪倔的。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于筝的后背,后者缩得更紧。 “对了,这里就你我二人,你怎么不变回人形。”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只是于筝动了几下耳朵。 钟昱倒也不恼,手指又戳了戳狐狸的耳朵,于筝迅速耸拉下耳朵,将自己团成一只赤色的球。 一人一狐就这样沉默着,于筝也由着他戳戳,钟昱敛了敛眸,在于筝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双手插进狐狸腋下,一把把狐狸提溜起来,迫使于筝与自己对视。 被提起来的狐狸,夹紧尾巴,眼中是满满的迷茫。看着于筝这幅样子,钟昱笑弯了眼,还露出了小虎牙。 “快放我下来。”于筝没挣扎,但还传音给钟昱,语气中满满是气急败坏。 反观钟昱,他不仅没放开,还站起身,让狐狸离地面更远,他也没应于筝,就好整以暇看着狐狸。 见于筝亮闪闪的狐狸眼,钟昱感觉这位乐师大人要哭了。青年一愣,他对自己的直觉第一次产生了质疑,于筝这人狡猾至极,可最会装柔弱了。 钟昱没法子,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他有些招架不住。把狐狸放到地上,还不忘告诫道:“不许不理我,不然……” 他想了半晌,缓缓吐出一句:“我就天天拔你的狐狸毛。” 真是好可怕。 于筝甩了甩尾巴,像是被钟昱威胁到了,开口道:“我的妖力耗尽,要维持原型一段时间。” 钟昱怔住,忽的想到不久之前于筝拉着他的手进出法阵,他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这只能归结为感激。 他俯下身摸摸狐狸的头,可突然钟昱玩心大起,弹了一下于筝的脑门。 于筝愣了,钟昱也后知后觉这样做不妥,渐渐有些羞耻,还未等他收回手,于筝张嘴轻轻咬了下钟昱的手指,他能明显感受到于筝的牙齿,这下几乎轻得不行,就像是在**。 钟昱耳朵红了,立马触电似的将手收回来,若无其事看着于筝,将这一切归于是刚刚到报复。于筝也傲娇似的昂了昂头,像是斗胜归来的大公鸡。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等妖力恢复就自行去留。” 钟昱清了清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如果忽略其还未褪色的耳朵的话。 于筝动了动胡须,眼神灼灼望着钟昱,不假思索道:“我要和你一起去秘境。” “干什么,你不是想出去吗,这样好的机会,你还想着回去?” “自然不是,我最近要突破,想去找几株灵药。” 钟昱本想说自己师兄中了不少,转念一想齐意天那么宝贵这些药,就答应带于筝一同。 青年坐至床榻之上,不管盯着他瞧的狐狸,闭眼专注于打坐,好恢复自己的灵力,他未曾设置结界,毕竟除了师兄不还有这狐狸吗,便开始安心修炼。。 一直到月光慢慢攀上枝头,钟昱这才堪堪恢复七八成,他吐出一口浊气,见四下寂静非常,除了火烛燃烧时的噼啪声。 钟昱正准备站起身,就觉着衣摆被什么东西压着,低头一瞧,火红的一团紧挨着自己,还将他的衣袍当做垫子。 他一把拽出衣摆,狐狸被扯得一滚,迷迷瞪瞪望着不远处的钟昱。 “谁让你上榻的,可别把狐狸毛沾到床上。”他语气嫌弃,看也不看于筝一眼,推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 于筝无语凝噎,也只是跟了出去,他们往齐意天院子走去,夜风习习,凉意尽显,可满院桂花香,倒是平添几分雅致。 “阿青来了,快请坐。”齐意天正料理这满院药草,见钟昱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为他斟了杯茶。 “这美景,要是能喝几杯酒倒是锦上添花。” 钟昱看坐在石桌旁,端起茶就开始啜饮。 齐意天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立马笑意盈盈望着钟昱。 “师弟可曾记得儿时,你酒量不行,一喝醉就爬上树,爬上树就对着树自言自语。” 钟昱倒是记不清这档子事,可任然记得当时自己是与人攀谈,倒是不知师兄为何会如此认为。 “唉,不知不觉已过去一百多年……” 就在齐意天长吁短叹之时,一抹红色身影蹿上石桌。 一只通体赤色的狐狸额间一撮白毛,脖子上悬挂的铃铛随着它的动作响着,倒是十分惹眼。 于筝将一只杯子拱到钟昱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钟昱。 青年毫无怨言,也为于筝斟了一杯茶,推至狐狸面前。狐狸轻微动了动尾巴,斯文喝起了水。 “倒是个聪明的。” 齐意天在一旁感叹道,这么想来,师弟倒是很合狐狸的眼缘,以前要不是钟师叔的三令五申,钟昱就该养那只赤狐了,也不知那只狐狸最后如何,但现在看来,师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阿青,过几天便是中秋,刚好你也在此处,就让师兄我给你露一手。” 见师兄信心满满,一扫之前阴霾,也就由着齐意天胡来。 俩人攀谈许久,还是于筝见时候不早,就去咬钟昱的衣袖,这才终止师兄弟的交流。 “阿青也是你的名字?” 俩人回到小院,于筝跳到床榻上发问钟昱。 青年理理衣袍,胡乱应着。 “那我也要这么叫。”于筝语气有点傲娇。 “随便。”钟昱倒是不讲究这个,两人现在也算朋友,在他活了一百多年的印象中,除了师傅和齐师兄,也再也没有其他人叫过。于筝还是头一个。 “阿青。” “嗯。”钟昱和衣躺上榻。 “阿青。” “有话说。” “我能睡你旁边吗?” “我说过了,狐狸不许到榻上来。”说完,还将于筝赶下了榻。自己翻了个身,继续寻找睡意。 “阿青。” “我困了,闭嘴。” 半夜,钟昱感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往他怀里钻,钟昱凭感觉又将他丢了下去,舒舒服服换了个姿势。 未关的窗棂,丝丝夜风卷入,带着微凉的寒意,于筝站至窗前,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合上。 被关至门外的暗紫色蝴蝶煽动翅膀飞远,过了良久,落到凌璇曦苍白的指间。 在少女肩膀上,停落着另一只颜色更加鲜艳的蝴蝶,仔细瞧去,它一侧翅膀上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凌璇曦轻捻一枚黑子,垂眸思考着,而坐于其对面的是神情淡漠的阿幕。公主执棋轻巧落于一处,只听“啪嗒”一声,应声而来的,是一男子“扑通”跪地的声音。 “你就是那孟楚。”她头也不抬,语气看不出喜怒。 孟楚被反剪双手,嘴中还被塞着块破布,他发不出声,只能急得发出呜呜声。 凌璇曦当然也用不着他回答,只是微抬眼,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话音刚落,一抹黑色影子落地,那是一只全身黑色的狐狸,后又变为一青年模样,赫然是被派来一直盯着钟昱的云枫。 “哟,把毛染回来啦。” 云枫本体其实是一只黑狐,且极为少见,一般时候都是维持红色皮毛,只是现在人少,有了变回本色的时机。 “殿下不也与自己下棋。” 云枫觉得方才凌璇曦在内涵自己,为了不败下阵来,也有样学样呛了这位公主一口。 “呵,他让你来,又有何事” 凌璇曦肉眼可见不悦,云枫没在意,实话实说道:“主子让您行事别太张扬,现如今那人势力延伸已至燕都,一切都需万般谨慎,不可行将踏错。” “哼,那他又有多低调,都变为本体逗哥哥去了。” “殿下好自为之就行,属下就先告退了。” “等等。” “公主还有何事吩咐。” “对了,那张福海呢,我也想做来玩玩。”少女乌黑眸子中满是期待。 云枫脸色古怪,无意见瞥见那只肩上的蝴蝶,心中便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那人是使者眼线,现已被清除。” 公主眼中划过一丝不快,也不再言语,由着云枫一溜烟消失在月色中。 倏地,公主将目光放置于蜷缩在地上的人,再次露出笑容。 “接下来,该到你了,我的……” 凌璇曦咯咯笑了起来,抬了抬下巴,让侍卫粗暴往下扯着头发,迫使孟楚抬头。 那人眼中混杂着不可置信与惊恐,他想到了那个自己已记不得模样的未婚妻,想到了那个雨夜,张福海跟他说的。 “只要她献祭,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就毫不动摇。” 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张福海脸上的贪婪与**。也在同一时刻,他也从张福海眼中的倒影,看到自己狰狞恐怖的面孔,当时他怎么回答来着。 “我的……新玩物。” 轻快的女声,与那一晚自己恶狠狠的声音重叠。 哦,原来他当时说的是:“她死便死了,没想到最后还能有点用处。” 那个少女,叫张如萤,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依稀记得那枚莲花纹样,就连那位郡主也有,所以,他同样厌恶她们。 如若问他可曾后悔,有罢,但一切都是为了仕途,更多是心有不甘。 昔日三五愿,今时三千丝。已成,灵魂寂灭,唯躯体长存。一蝴蝶自其额间飞出,浮浮沉沉,轻如薄烟几许。 …… 莲花是一意象,有多重含义,此处孟楚讨厌小莹和郡主是因为他认为她们都是他的助力,可最后他却是因她们二人导致被送给公主。 其他意义还要往后发掘[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化蝶 第20章 中秋 翌日,钟昱一醒来,就见一双幽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于筝蹲在床榻旁,一脸无语,钟昱终于记起自己把他赶到地上,没成想竟让他整宿未睡。 他起身讪笑道:“今晚我想法子让你睡着。” 狐狸嗤了一声,从鼻腔中发出气音,后又轻巧一跃,“啪”的躺在床榻正中央,不理人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清闲,钟昱也为于筝搭了个窝,可狐狸不领情,每晚都会往被窝里钻,即便施了法阵,于筝还是游刃有余进出。 最后也没法子,也就由着他闹,见其迟迟未变回人型,钟昱开始从齐意天药院中顺灵药塞到于筝面前。 可齐意天就像是数着灵药过日子的,晌午浇水时,就发现数不对,就急急忙忙赶到钟昱住处,恰好瞧见他师弟按住那只狐狸将灵药往他嘴里塞。 “师弟,不可!” 一人一狐齐齐扭头,齐意天一把夺过还未被狐狸吞掉的灵药,宝贝似的护在怀里,活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于筝趁机挣脱开身,甩了甩身子,钟昱觑了一眼逃脱魔爪的狐狸,心中怀疑更甚,这人不会在耍他,实则早已恢复灵力,就想逗自己玩罢。 一旦如此想,钟昱就越来越怀疑,他翕动嘴唇,想脱口而出心中疑虑。 “阿青,你在做甚么?这药可不能乱用,你既然要养着灵狐,就不可乱给它喂东西。” 齐意天不可置信,想不明白他做事一向严谨的师弟,竟会如此鲁莽。 被齐意天打搅了思路,钟昱有些无奈,他师兄误会了自己,又不可道出于筝的真实身份,思及此,感觉脑仁痛。 见于筝幸灾乐祸窝在一旁,一个计划在脑中形成,钟昱嘴角勾了勾,眼中满是狡黠。 “师兄有所不知,珍珍精神头不好,今日给他准备餐食,竟一口没吃,就想摘一灵药为他补一补。” 他咬着最后几个字,尾音故意拖长,做足了关心的姿态,可于筝还是看到钟昱眼中的愉悦。 “珍珍是这灵狐的名字?” 齐意天倒是关注点新奇,钟昱分明是随口一说,还是点点头。 齐意天想要给于筝瞧瞧,嘴里还念叨道:“珍珍,到这来,师叔给你瞧瞧。” 狐狸对着齐意天龇了龇牙,转头咬住钟昱的衣袖,钟昱憋着笑,下一瞬收住表情,一脸严肃,但语气玩味道:“快去阿,珍珍。” 到最后,钟昱见于筝着实可怜,将狐狸带离了齐意天的银针。 他师兄本是最适合炼丹的单一木灵根,被簪煦仙尊收为弟子。掌门与齐意天一样灵根,却硬生生将自己修炼为百年间剑道第一人,除此之外,也精修炼丹,倒是个传奇。 齐意天也继承他的衣钵,剑法与医理皆修,倒也全了攻辅双修。 “喂,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待齐意天走后,钟昱盯着于筝没好气道。 “我怎会有事瞒阿青呢,我和你一直待在一处,有事你岂又不知。” 狐狸挪了挪地,前爪压在青年手腕上,眼中是清澈无比。 如此看着他,本是怀疑三四成,现已达到六成,还在掩饰。 “变回来罢。” 于筝没有被识破的窘迫,反而从容跳下桌,顷刻变为芝兰玉树的挺拔模样,可钟昱没料到的是他竟换了一身黑色华服,广袖绣着暗金纹路,在日光映照下闪着细碎是光。 他白发如瀑,可发中那对耳朵却极为显眼……对,没错,就是耳朵,不仅如此,他后腰处还晃着一蓬松尾巴。 钟昱倏地眉心一跳,他揉了揉额角,颇为无奈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于筝迈步来至钟昱旁边坐着,他一脸愁容,慢慢垂下眼睑,心情肉眼可见低落,那对狐狸耳朵也慢慢垂下来。 “如你所见,我灵力虽恢复大半,可仍旧不能完完全全维持人型。” 他声音变得更低,像是急切得到一个答案,紧跟着道:“我现在是不是难看至极?” 哈?钟昱有些分不清此时的于筝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他不应该是巧舌如簧,城府颇深的吗,虽的的确确十分在意外表,现如今怎会向自己如此询问。 “没有,与往常并无分别。” 钟昱中规中矩回答,既不失礼貌,又全了于筝想要知道在自己眼中的变化,就是毫无变化。 似不满意钟昱的回答,于筝变回赤狐模样,在钟昱看来,于筝此人样貌过人,何般模样都是让人眼前一亮。 钟昱顺了顺狐狸毛,转移话题道:“今日便是中秋,燕都必定热闹,咱们晚上也出去逛逛。” 他为恢复灵力,连日修炼,空闲时候倒是都陪于筝闹去了,时至今日他也大差不差,一直待在此处不免烦闷,就想着带于筝出去好好领会这燕都大好风光。 说到底只是他嘴馋,来这都十日有余竟还没吃到此处美食。 于筝并无异议,他俩一拍即合决定偷偷溜出去,问为何不带齐意天一同去,钟昱只能说不自在,毕竟一个像老妈子一样的师兄跟着自己,换谁也会不自在,更深层次的是,钟昱想试探试探。 而计划第一步,就是灌醉他,钟昱软磨硬泡让齐意天挖出珍藏已久的佳酿,就着皎皎明月,道着往事流年,齐意天也是打开话匣子,配着佳酿珍馐,于夜色中诉说生平。 于筝也就由着他说,毕竟两人相识许久,自是知晓齐意天的怨。 “这是为何?师尊为何要将掌门之位传于你?” 齐意天举着就杯,向着苍穹敬去,仰头一口灌下,这话是对钟昱说的,可齐意天也至他师弟也无法回答于他,没人知道簪煦仙尊的想法。 后又陆陆续续猛灌三四杯,一头栽在石桌上,竟是硬生生将自己喝醉了。 其实钟昱还未发力,齐意天就自顾自使劲喝,唉,罢了。 钟昱安顿好一身酒气的齐意天,就向他师兄说的,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被困于玉昌,又为何有心疾之症。他苦苦追寻破解之法,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线生机,自也不会放过。 屋外有烟火炸响,竟是照亮这片孤独之地,夜色朦胧,于筝自暗处缓缓走来,唤回钟昱万千飘飞思绪。 “你还是维持如此模样?” “我灵力几乎耗尽,阿青可否抱着我前去?” 钟昱无奈低笑。 “能否变小一些,你这样我可抱不动。” 钟昱抱臂靠在门框处,瞧着于筝渐渐变为狸奴大小,连毛色也灰扑扑的,竟是变为一只幼狐,亘古不变的还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 于筝跳至钟昱肩头,青年一怔,没想到他如此自然就挨着自己,如此更加深他心中的疑虑。 中央街市是御水巷万万比不得的,众人皆沉浸于中秋气氛之中,户户悬着明亮灯笼,孩童们嬉嬉闹闹,穿梭于人头攒动的街市,小贩吆喝着,于明月之下,绘着如此繁华之世。 钟昱于此处无疑是打眼得很,一袭藏青色长袍,内是白色内衬,腰封处坠着成色极好的玉佩,一柄长剑规规矩矩别在腰间。虽以面具遮面,还是给人一副翩翩贵公子形象。 钟昱未曾理会四周打量的目光,似是目不斜视,只有待在青年肩头的于筝知道,他的眼神一直往旁边摊子上飘。 狐狸趴在他肩上,钟昱发丝时不时划过他的鼻尖,迫使其往钟昱脸侧蹭去。 青年有些受不住这样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狐狸毛擦过脸颊那种毛茸茸的痒意,随后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钟昱不动生色避了避。 一阵诱人气味飘过,同时引起一人一狐的侧目。 小摊处摆着几排桌椅,小二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路过,吸引钟昱的就是这股让人沉醉的味道,上面飘着金黄桂花,像是用桂花酿做成。 “你想吃?” 于筝传音至钟昱脑海,可钟昱未有金银,身上倒是揣着许多灵石。 见他的犹豫,于筝似有所觉,大方道:“手伸出来。” 钟昱有些疑惑但也依言照做,将手伸出,一股重量自手掌传来,定睛一瞧,竟是枚亮闪闪的金豆子。 “这是真的?” 倒不是钟昱不相信于筝,不说这人现情况是一只狐狸,还有,不知他是从何处寻到这金子,他是真心有顾虑。 于筝没好气道:“钟昱仙长,我可做不出偷盗或欺骗之事,便就以神魂起誓,你大可放心。” “你自是信得过的。” 他都起誓了,钟昱倒是有些意外,他倒是小看于筝对自己外在的在意程度。 两人相顾无言,钟昱最后拿着那金子点了两碗桂花酿圆子,迎着小二看财神爷的目光,来至一处无人地落座。 “这里不是前几日咱们出宫路过的地方吗。” 随着于筝的提醒,钟昱仔细打量一番,渐渐唤起之前的记忆,那不就是孟楚待过的寻欢作乐之地? 此处倒是比上次更为热闹,倒是不为别的,似是因为有歌舞可以赏。 一处雕花繁楼前方,被搭出一块台子,数不清的红绸也从高处垂下,已有不少百姓围观,不知这春熙楼卖的什么关子。 本无心逗留,只想喝完这碗热乎乎的酒酿圆子,不成想此处人群竟越挤越多,钟昱倒是寸步难行,驮着于筝在人群中穿梭。 此刻,乐声奏响,音色婉转动听,一片片花瓣飘飘扬扬而落,点燃了早已激动不堪的人群,可钟昱分明看清,本是灯火通明的看台,顷刻间被黑气笼罩。 中秋加更一章,这章实在是符合[垂耳兔头] 下一章还是周三更[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中秋 第21章 桃枝 一位位娉婷袅娜的女子翩翩而舞,大红罗裙随着动作蹁跹着,跟着乐曲舞得越发急促。 于众人期待之下,一道轻柔女声响起,人群因这道声音瞬间躁动。 迎着众人惊艳目光,一鹅黄舞裙,梳着朝天髻的女子,抱着琵琶自高处缓缓而落。虽面纱半遮面,也难掩倾城之色,美眸浩瀚,眉眼如花,惊得离的近的人群中不时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即使抱着琵琶,其舞姿依旧轻盈,面纱在动作中起舞,她脚尖离地,于空中可翩翩起舞,身轻如燕,犹如飞天。随着舞动飘带飞扬,勾勒出完美至极的弧度,在其一曲舞罢,缓缓落地,面纱也在此时被一缕的秋风吹落,露出其巧笑倩兮的模样。 “不愧是黎商姑娘,这早已失传的翩燕霓裳竟被跳得如此传神。” 钟昱一旁妖族男子啧啧称奇,后又喃喃自语道:“不知今日春熙楼邀出黎商姑娘所谓何时。” 这位黎商姑娘一出场,那股黑气就更为浓郁,钟昱蹙了蹙眉,肩上于筝也发现异常,顺着青年目光扫了那女子几眼,心下登时下了定论。 就在众人思量此番用意之时,一位身披深红裙裾形似老鸨的妖艳女子上台,对着看客高声道:“今日中秋,咱们黎商姑娘将会从众客官中选出十位,亲自为他们献上琵琶曲,还请各位捧捧场。” 此话一出,台下瞬间沸腾,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几人一个劲往前挤,钟昱默不作声往后挪了挪步子,可无济于事,本是想要溜走的青年被狂热的人群挤上前去,不知不觉,已离看台极近。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道视线从看台处直直望向钟昱。待其抬头,却毫无异样,台上老鸨拍了几下手掌,示意台下安静,后又抬了抬下巴,个个戴面纱的女子低着头,手中端着被红绸盖着的物体。 前方有好事之人,伸长脖子使劲望着,那女子倒是轻轻笑着,涂着鲜红丹寇的葱白指尖捻起一角,里头放着一枝枝刻有数字的桃枝。 穿过不断飘飘扬扬飞落的花瓣,钟昱瞧见那被称为黎商姑娘的女子饶有兴味望向其所在方向,他心头倏然一跳,一股不太妙的情绪慢慢荡漾开。 这时,那位老鸨言笑晏晏道:“请各位客官排队上前来抽取罢。” 好机会,钟昱一喜,毫不犹豫向着与其他人相反而去,还未走出几步,一道轻柔女声叫住他。 “这位蒙面的公子,你有东西掉了。” 钟昱本不想理会,可这时其余人都去排队,刚好空出这一片,不断有人望向他们这处,还有人小声讨伐道:“这人怎不识抬举,黎商姑娘与其说话,他竟一言不发,好生无礼。” 钟昱自认为自己没脸没皮,大不了一走了之,他不受影响,只是他的脚下似生了根般,竟一步不可再挪。 不可言喻的古怪之感蔓延开来,顿时有了思量,讷讷回身,目光望着美目盼兮的女子。 黎商毫无恼意,一双美眸望着钟昱,将手中之物上前递了递,一枝刻有一百二十七的桃枝。 这显然不是钟昱所有之物,青年不接,却被不可抗拒之力抬起手臂,他不住颤抖,接下了如烫手山芋般的桃枝。 “这才对嘛。”她仍就浅笑,迎着众人目光,身姿窈窕回到台上,要从中抽取十位幸运之人。 钟昱掌心冷汗涔涔,向下瞥了下那枝桃枝,竟是双色桃花,一红一黄交织着,整枝之上皆是,两者密切挨着。 还未等他想出什么名堂,一道有些许虚弱的声音自其脑中响起。 “此处已成独立领域,没想到燕都还生出了祟主。” 钟昱一惊,又被于筝虚弱的声音吸引,有些僵硬道:“你,你如何,是有哪里不适?” “无碍,只是有人不欢迎我罢了。” 祟主不欢迎他的介入,想强行抹杀这抹分身,不得已切断与主体的链接。 狐狸眼中划过一抹寒光,又轻轻嘶了一声,在钟昱肩头悄悄挪了挪,这点小动作钟昱自然察觉到了,将蜷缩在一起的小狐狸拽了下来。 灰扑扑的幼狐缩成小小一团,鼻腔中不时发出气音,眼睛半眯着像是在忍受这什么痛楚。 “还说没事。” 钟昱微不可查叹口气,一手捧着狐狸,一手抚了抚背毛,指尖无意间触到于筝微凉的耳朵尖。 又下意识捏捏,小声嘀咕道:“为何如此凉,是受寒不成?” 他将小狐狸塞进衣襟中,只露出狐狸脑袋,于筝贴着钟昱的胸膛,整个狐半晌回不来神,在钟昱没注意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耳朵。 几尺之外,那位黎商姑娘已开始抽取箱中木牌。 “十一枝” “一百九十二枝” …… “一百二十……” 众人皆屏住呼吸,期待着最后那位数字,未中数的那些看客眼巴巴望着黎商姑娘手中木牌。 “……七枝。” 几家欢喜几家愁,钟昱倒是面色如常,他未想掺和此事,那谁动用力量递给他的桃枝,如若不中,钟昱才要奇怪。 “恭喜这十位客官,可移步至楼上,届时咱们黎商可为各位演奏。” 话毕,一朵幻像而成的桃树自钟昱面前悄然绽放,除他之外其余九人面前也出现此等异象。 钟昱未动,可黎商的目光从始至终也未曾转移。 青年淡然瞥了一眼,也迈步进入这不知危险几何的繁楼。 与其臆想的不同,春熙楼内灯火通明,宾客往来,舞女自舞池中起舞,又闻琴音袅袅,获喝彩之声。 四处是活人气息,未曾感受到邪祟气息,那冲天黑气又作何解释。 几人在带领之下,来至三楼,停至一雅间门前。 “按报号顺序一个一个进。” 跟来的侍女高声道,并带走第一个报到十一号的妖族男子。 不多时,悦耳琵琶乐自眼前雅间中缓缓流淌,众人一副如痴如醉神态,只有于筝不合时宜的声音自钟昱脑中响起。 “还没我弹得悦耳。” 本是万般紧张的氛围,钟昱被这句话逗得稍稍压下心中郁气,笑了一声。 此时刚好一曲作罢,四下安静非常,钟昱这声笑登时引得众人侧目,前面人一脸不满,要不是此处不是闹事之地,恐怕已经一拳挥到近前。 钟昱不作理会,如没事人般平视前方,没过多时方才那人出来,不仅毫无异样,还一副神情气爽模样。 钟昱顿感无趣,朝着候在一旁的侍女招招手,并小声耳语一番。那侍女脸色古怪,还是退下。 其余人皆是好奇,这怪人又要作什么妖,不多时,一侍卫模样的壮汉搬来一把椅子,走时还了青年一眼。 其余人也对钟昱此番作为表示惊诧,毕竟这机会可遇不可求,黎商姑娘不喜露面,虽为春熙楼头牌,却不轻易弹奏一曲,多少人妖两族权贵重金都难寻黎商一面。如此福利落到他们头上,这人反倒不珍惜,还表现得这般不以为意。 “装什么。” 前面那人愤愤不平道,却也未曾想和钟昱动手,毕竟自己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钟昱全不在意,手肘撑在椅臂上,托着腮很快有了睡意,将折得精巧的纸鸟放在膝盖上,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倒是心大。”怀中于筝无奈叹了声,远远望向不远处紧闭的门扉。 不知何时,一道凉凉的触感在脸颊处传来,钟昱一哆嗦,入目就是小狐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仰头望着自己。 他愣了一下,被侍女声音唤回思绪。 “这位公子,到您了。” 钟昱不疾不徐站起身,又将于筝往怀里塞了塞,保证外人不能容易发现他,这才缓缓踏入为他精心铺的陷阱之中。 繁楼之外,一白衣少年嘴角噙着笑,抱剑立于夜色之中,连夜风也格外偏爱他,吹动其乌发,更显长身玉立。 繁楼之内。 钟昱不动声色将手放与剑柄之上,目不斜视望向轻拢慢捻着琵琶的黎商。 女子未抬头,专注于自己手指的拨弄,待那道身影来至近前,才微抬眸,柔声道:“公子想听何曲?” “随意。” 钟昱不知这人要做什么手脚,就顺着她的意,反正自己如何选择都会被针对。 黎商掩唇轻笑,也不废话,灵活指尖拨着弦,微眯着眼,似是陶醉,似是怀念。 连钟昱这个外行都听出愁绪,但更多是不解。倏得,琵琶之乐渐如高/潮,愈弹愈疾,砸在钟昱心间使其心绪更为烦闷,他不敢放松,直直望着黎商。 那人依然往我弹着,葱白指尖急速拨着弦,似抒发心中所念,如泣如诉。 “嘣。” “嗒。” 两声短促杂音响起,琵琶弦应声而断,刺耳尖锐,可她恍若未觉,只是一瞬停顿,后又继续演奏,只是乐曲更加单薄刺耳。 不多时,鲜血自其指尖蜿蜒而下,浸透了琵琶弦,也滴溅在其前方案桌之上的桃枝之上。 一时间,青年只能听到前方刺耳残缺的弦乐以及自己砰砰跳的心跳。 “于筝,于筝。” 无人应答,怀中狐狸闭着眼,似在熟睡。 又被影响了吗,一阵长音过后,整个雅间顿时摇晃起来,他抬脚欲想离那人远些,可那中生根是感觉再次袭来。 “唰唰唰。” 身后突兀响起风刮过树梢,树叶互相摩擦之声。 一抹红色于余光中愈发靠近,钟昱未曾回头,拔剑凭直觉一挥,一节满是桃花的树枝咕噜噜滚到钟昱脚边。 钟昱瞳孔一缩,那桃枝蠕动着,装若人臂。 写黎商,脑中全是《琵琶行》 是个貌美的女子,琴技高超[奶茶] 春熙楼只是听曲之地。 下章周六。 双色桃花相应不平凡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桃枝 第22章 灼华 青年拔剑四顾,一颗颗桃树如雨后春笋般以不可估量的速度生长,满屋已像阳春三月,桃花满枝。 那节桃枝蛄蛹着,朝着主体而去,待被吸收,这树如有神助般,扭动着,慢慢有了人型。 不对,钟昱心中一跳,不好的预感袭来。脚尖一点,飞身朝着不人不鬼的树横批一剑。 钟昱自认为剑道不及掌门,可也潜心修炼一百多载,也能一剑劈开巨石。可现如今,他剑招已至,那树只开了一道豁口,皮外伤都算不上。 钟昱维持握剑姿势,又向着未能成型的桃树几个方位都来一遍,最深的一道也能有两寸不到。 那树也不等钟昱再挥出一剑,已化为人型,那是位眉眼硬朗,浑身释放着肃杀之气的男子,眉眼一道疤,平添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钟昱不待这树人动手,后退一步,竖起两指放于唇前。 “起。” 淡金色光晕自那人身旁荡开,还是剑阵用起来得心应手。 钟昱甩了甩发尾,执剑向着黎商而去,想要打断那乐曲。琵琶声未停,仍旧于耳中回响,离女子不过几步之遥,那种束缚之感卷土重来。 除此之外,那阵被钟昱刻意忽略掉的馥郁花香直冲其鼻腔,顿感头晕阵阵,眼前景色渐渐变换,变得极不真切。 青年缓缓蹲下身,剑尖指地,支撑着身子,手中动作不停,挑开储物袋,拿出一瓷瓶,囫囵倒入口中。 可无济于事,眼前发黑的厉害,只得单膝跪地,瓷瓶滚落,一粒粒丹药无力散开。 眼中水汽氤氲,汗水自鼻尖滑落,让人昏头是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心中惆怅万千,自己这么被针对,那之后下场该有多惨。 他脑袋昏沉厉害,但当那一阵刺痛袭来,也很快反应过来,脖颈处传来被尖锐物体刺破的痛感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一道清亮男声自其脑中响起,荡漾开阵阵涟漪。 “阿青撑住,等我。” 垂眸望去,灰色狐狸松开咬住的钟昱脖子,再次没了动静。 钟昱瞳孔一缩,试探着摸了摸狐狸鼻息,有些微弱,他拢了拢衣襟,裹紧了些。 刚才的恍惚,迫使法阵削弱不少,倒是给了那男子可乘之机。 钟昱摸了摸被咬伤口,没有像从前那般快速愈合,但之前受花香的影响也消失无踪,被狐狸咬一口竟能药到病除,只觉身体轻盈,瞬间好了。 他抬眼看向那一男一女,先发制人以本源注入郁离,倒是比之前挥出的更有威力,那男子本是想用臂弯硬抗,却让左半个臂膀被冻住。 男人眼中划过惊诧,右手一挥,一把红缨枪凭空出现在手中。他眼也不眨劈向左臂,后毫不迟疑向钟昱刺去。 青年双手用剑格挡,堪堪回防,退后几步隐去被震得发麻的左手,那人也捞不着好,剑气残存的属性如寒霜刺得其拿枪的手臂僵化。 可黎商于一旁继续弹奏起琵琶,不仅扰人心智,还给了这男子强化,削去的左臂抽出嫩芽,生出虬结的肌肉,长出力量的五指。 此人如满血复活,挥着一杆红缨枪气势汹汹刺向钟昱,招招致命,却被钟昱化解,寻着空隙朝着那人劈去。 青年好几次快要被刺中,都是在本源之力的加持之下与此人打成平手,渐渐四周满是冰锥,寒气肆意,直钻入骨髓之中,男人眉毛上沾着霜雪,黎商也是硬撑,指尖虽僵硬非常,还不断拨着。 最后钟昱躲闪不及,被男子一枪挑断系着面具的带子,面具飞向一旁。 方才被激起斗志的钟昱,本想着提剑再来几百回合,可那人见了钟昱的面容之后,一把丢下那把枪。 “铿锵”一声在寂静的环境之下尤为刺耳。 黎商也继续弹曲,半抱着琵琶,直直望向二人方向。 “是他。” 那男子朗声道,黄衣女子点点头,缓步上前,朝着钟昱拜了拜,严重满是郑重。 “用此法见公子,乃迫不得已,多有冒犯之处还望钟公子见谅。” 钟昱一脸不可置信,语气之中也没了往日的心平气和。 “你们整这一出,只想见我一面,那大可用其他法子。” 黎商脸上歉意更甚,剜了一眼那男子。 “令弟较为好战,且不是钟公子对手,作为姐姐用尽全力,才让其与您一战。” 那男子随后也是一拜,脸上是同款抱歉神色。 “再者事出有因,一大人要求我们用此法子。” “那人是谁。” “这,这无可奉告,可那位大人说,待时机成熟你和他自会相见。” 钟昱点点头,收了手中的剑,此处雅间除了冰霜大致恢复正常。 黎商将钟昱引至桌案旁,青年虽有怀疑,也想知晓这些人找自己的意图。 待人落座,黎商提着茶壶,斟了一碗茶,她不停手中动作,脸上满是真挚。 “此次邀请公子为的是合作。” “这样的合作,在下看来不算有诚意。” 钟昱垂着眼睑,语气淡淡看不住情绪,让本是心中有愧的女子更是没底气。 “你要如何?” 一旁男子粗声粗气道,一脸不服。 “阿华,不可无礼。” 女子语气严厉,还在叫阿华的男子手臂上狠狠掴了一巴掌。 “还请见谅,阿华性子直,说话不过脑子。” 黎商思忖半晌才道:“这秦楼楚馆之地人员冗杂,可这信息也不少,如若公子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大可听候您的差遣。” 钟昱倒是觉得不错,可对他用途不大,后转念一想,于筝那狐狸可能需要。 在和那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又能了解皇宫布局,有于皇室关系匪浅,所以钟昱大胆猜测,于筝一定是想要蛰伏起来,那最多是想谋权篡位。 如果这样,身为身死之交的朋友,那自然是要支持一番,好感谢其的恩情。 嗯,对。 “可以。” 于筝肯定是需要情报的,那先帮忙留着吧。 黎商面色一喜,连带着方才面色不虞的男子也瞬间欣喜。 “太好了阿华,我们能回家了。” “你们回家,还需要我的助力?” 黎商语气中满是愉悦,还是矜持道:“因为公子是唯一能带我们回家的。” 黎商示意了阿华,后者拿出一块黄玉。 又是存储玉简,钟昱接过,缓缓闭上眼。 眼前是一处繁华街道,与燕都中心街市不相上下,可唯一不同之处,这无妖族,只有形形色色的人类。 画面一转,一高大石柱立于一处,钟昱忽的脑袋一痛,眼前闪过许多画面。 “陛下……自请……” “别去……” 一道模糊男声,后又是一道隐忍的女声。 后面混杂着哭喊声,最后是鲜血刺入皮肉之声。 “镇南候……通敌叛国……即日除斩。” 钟昱睁眼,揉了揉额角,这又是什么,怎么老是这种奇怪的幻境。 “公子,这是怎么了。” “无碍,此地为何处。”钟昱声音发虚,但还是问出所惑。 “这就是我们的家乡,只不过已经过了两百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黎商眼中落寞,还是继续说道:“不知公子可知千幻城。” “略有耳闻。” “此城原身为一国,名为千商国。” 钟昱并不知此国,但千幻城倒是在古籍中见过几眼。 可他当时只对此地奇特生物感兴趣,就是那安茗公主疑似使用的幻蛊婳蝶。 印象中此地是一鬼城,并无活人生存,再者,此地凶险,且难以进入。四大宗门刚开始派人探寻,可少有人归,便对此也不多过问,渐渐便鲜少有人提起。 “那为何说我能带你们回去。” “那是因为公子少一魂。” 钟昱顿时心中一惊,此事除了几个相熟之人,他也未曾提起,那这两个之前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又从何处得知。 “这也是那位大人告知的,他救我们于危难之中,但我们姐弟二人只能共一体,您是我们所知唯一不是先天少一魂之人,于此可回到千商。” 他不是先天少一魂?那师傅他一直在诓骗自己不成。 如若钟昱真能带他俩进千幻城,那么就可证明师傅有事相瞒,他倒是可以试上一试,毕竟此次下山倒是获得不少信息,本就存疑的身世也渐渐被揭开,他没道理不查下去。 “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凌燕秘境。” 两人神情古怪,一副想要说什么,但碍于钟昱的面不敢明说的模样。 钟昱立刻接受到了俩人的目光,露出无伤大雅的神情。 “想说什么?” “钟兄,不知当讲不当讲,那狐狸可是你的灵宠?” 黎华自钟昱答应助两人,态度大变,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他是我无意间捡的。” “这狐狸似乎是只妖。”黎商斟酌着开口。 黎华看着他姐谜语人的样子,便直接脱口而出。 “他像是凌燕皇室。” “我知道。” 这下子姐弟二人都是一惊,没想到钟昱已经知晓于筝的身份,还任由他在身边,不知是私心还是根本不怕。他俩更偏向于前者,都心道这狐妖好手段。 黎商一脸佩服,赞许道:“钟公子真乃性情中人。” “谬赞了。” 他倒是感觉于筝人不错,但篡位之事自己还要劝劝他,要是打不过那什么妖皇咋办,这么一想,心中也有了对策。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皆默契起身,曲膝就要跪下。 还好钟昱反应及时,拉住两人,阻止接下来的动作。 “黎灼。” “黎华。” “感谢钟公子相助。” 两人言辞恳切,钟昱竟不知此事对于这眼前姐弟如此重要,既然已答应,自己也要尽心一些。 “原来姑娘并不唤黎商。” “是,也是取自千商之名。” 黎灼眼眶发涩,她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此回到千商。 钟昱心中感慨,还没再寒暄几句,眼前阵阵发黑,先前的晕眩再度袭来,脚下踉跄向前载去。 “阿青!” 一道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可钟昱此时已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彻底昏死过去。 黎家姐弟一脸错愕,眼前一花,一白发男子已环住钟昱的腰,将其带入怀中,那人眼中猩红,扫向他们二人多眼神充满敌意。 黎华全身发毛,觉着这人马上就要将自己变成枯木。 灼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阿青:哪位大人要算计我,我招谁惹谁了。 家人们,你们说我会不会再次失忆呢[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灼华 第23章 少年 御水巷,齐意天住处。 天光大亮,齐意天昏昏沉沉睁开眼,脑中钝痛使其一时间忘了自己在何处。 “咚” 一声闷响自前院转来,他一时发懵,随后才警觉起来,顾不得收拾妥当,急吼吼朝着声音源头跑去。 映入眼帘,一白发男子剑指一少年,那少年双手伸出挡着,口中还念念有词,像是解释什么。 但下一刻,让齐意天顿感眩晕感更甚,他快步跪在一处焦黑之地,捧着已看不出样子的东西。 “我,我的灵草啊!” 语气之哀戚,引得那两人侧目。 齐意天恶狠狠望着对峙的两人,语气不善道:“你们有何事,为何来到我的住处,又何故伤害我无辜的灵草!” 于筝收回剑,又掏出一沉甸甸的钱袋,示意齐意天接着。 “公子这是作甚?” 宋知堇接过钱袋,又扶起齐意天,将他拐至无人处。本还无比抵抗的齐师兄,不知为何安静下来,如鹌鹑般又被领了回来,手中不情不愿捧着钱袋,眼神幽怨。 他这才看到于筝怀中小小的一团。 “师弟为何变得这般?” 钟昱晕倒之后就像缩水了一般,整个人变成了少年模样,现如今应是十四五岁。 宋知堇轻咳几声,搭腔道:“师兄好像是因为透支使用本源之力,还有……” 他瞄了一眼于筝,悻悻道:“还有中毒罢,就导致现在灵力亏空,身体缩小到灵力最大能容纳的样子。” “这……我来帮忙看看。” 齐意天凝聚一抹神识,缓缓输送至钟昱眉间。 少年紧锁着眉,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如何?” 于筝蹙了蹙眉,还不待齐意天开口,钟昱就已睁开眼,迷茫望着围着的众人。 “师弟,你醒了。”齐意天神色一喜。 “可还有什么不适?”于筝附了附钟昱略微凉的额头,关切道。 可钟昱还是一脸奇怪,朝着于筝:“你是谁?” 少年声音带着少年时期独有的稚嫩,他的语气不算冷,还带着鼻音,显得像是在撒娇。 可让于筝觉得如坠冰窟,周身气场都低了几分。 “别都围着阿青,退开点。” 齐意天退后几步,钟昱却看向他都方向,几经辨认,才有点不确认道:“齐,齐师兄?” 齐意天一愣,原来不是完全没有记忆,只是只有特定年龄的记忆。师弟只有十几岁左右,那记忆也只有那些。 “没错,我是。” “那我现在是在何处,这两人又是谁?” 齐意天顶着莫大的压力,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小钟昱没了先前的迷惑,心里渐渐有了数。 他瞅瞅宋知堇,齐意天介绍说是他的师弟,了解。 又瞅瞅于筝,这是谁,齐师兄也解释不清。 他醒来就被这人抱在怀里,反应过来渐渐红了耳根,他觉着这样很是不妥,动了动。于筝也发现了这点,放下了钟昱。 本是身高到于筝眉骨的钟昱,现在只能到于筝锁骨。就连衣服也显得宽大,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小钟昱仰着脸,露出小虎牙,天真问:“你是我以后的道侣吗。” “咳咳咳咳咳……” 这句话简直是平地起惊雷。 宋知堇被呛得咳半天,齐意天莫名尴尬,不敢望向一高一矮的那两人。 “不是。” 于筝眼神恍惚,半晌没吭声,但还是说了否定。 钟昱脸上难掩失望,他想这么好看的人,还如此关切自己,一定和自己关系匪浅,再者师兄遮遮掩掩的,还以为这人是自己未来道侣,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那你现在有道侣吗?”钟昱目光灼灼,期待着于筝的回应。 对面的人抿了抿唇,故作矜持道:“还没有。” 钟昱眼睛亮了亮,心中难掩雀跃,这么说自己机会很大。 “唉唉,现在咱们还有正事。” 宋知堇一脸不爽,打断俩人的话头,他们还要找到恢复钟昱的法子。 “如要恢复,就要一边恢复本源,一边挥复灵力。” “灵力靠时间就行大不了渡给他,那本源呢,我们没有属性为冰的灵器。” “你自己可有?” 钟昱翻出储物袋,一股脑全倒出来。 “你东西为何如此少?”宋知堇见这些东西,气不打一处来。 桌上是几瓶不知道干什么的药,一个锦盒,一枚指环,一些没有花朱砂的画符纸,一些用黄符纸遮成的纸鸟,几件衣物,这么一瞧,袋中最值钱的还是从于筝这里顺来的折扇。 “这盒子里是……” 还不等齐意天手伸向锦盒,就被宋知堇一把摁住。 “这是我送来的,对这个没有用。” 齐意天讪讪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到郁离身上。 “这剑……” “不可。” 齐意天扶额,他大抵是忘了,郁离是钟昱自小就陪在身旁的,可宝贝了。 这也没有,那也不是,那他们如何办。 “我们本计划要去秘境内,那有一块极寒之地。” 于筝适时说道,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齐意天深深望着于筝,还是耐不住性子问:“你就是先前一直跟着阿青的狐狸。” 于筝没点头,亦没摇头。 “那你岂不是在骗他。” 钟昱看看他师兄,又看看美人。虽不知此事,还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于筝。 “他知道。” 这次倒是钟昱愣了,以后的他竟然如此大胆,背着师兄偷藏了一个美人。 齐意天看上去不太惊讶,毕竟俩人偷溜出去,竟还将自己灌醉这种事都干出来了。 宋知堇于一旁听得直乐呵,最后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如何去?” …… 天色将晚,昨日是中秋,理应今日是圆月,可天色于傍晚阴沉,凉凉雨点砸落,夜风稍寒。 本就是少年,虽于记忆缺失,但现已下了山,钟昱还想逛一逛集市,品一品美食,但都被这场清列秋雨搅黄。 他坐在廊檐石砖上,任由裹挟着的秋雨的寒风拂过发梢,不悦皆摆在脸上。 “想出去。” 于筝自屋中走出,远远就瞧见其这般闷闷不乐。 “我是修仙者,自然不惧风雨,可那些百姓不堪其扰,晚上灯火自不会那么热闹。” 于筝低低笑了一声,接着道:“你是修仙者,怎还贪恋这红尘?” 钟昱仰着头,语气里十分不解:“这和我是修仙者有什么关系,我们不都是人吗?再者,我就是喜爱这繁世。” 闻听此言,于筝眼中似有翻涌过无数想法,又好像有千言万语般,可最后都归于平静,无人能探寻。 他垂眸轻笑,原来人间已过两百二十七载,你与我再次重逢于繁华之世。 “时候不早了,外边冷,回来罢。” 钟昱无奈叹息,只能乖乖回到屋中。 齐意天紧缩眉头,低头仔细端详羊皮卷,不时抓抓头发,将本已乱糟糟的头发又揉乱了几分。 “从那塔进入,险之又险,其余几处也是距离过远。” 宋知堇摸了摸下巴,见于筝领着钟昱进屋,旋即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你们二人倒是清闲。” 他和齐意天还不知如何进入秘境之内,又不可冒然进入皇宫之内。 “怎么说?” 宋知堇对着于筝挤挤眼,示意他回答。 “你自己定下的誓言。” 于筝揶揄看着宋知堇苦恼,将一碟糕点推至钟昱面前。 “那带上他如何?” 宋知堇思量再三,指了指齐意天方向。 “他还是医修,也能帮衬不是,我自己想办法进入。” 于筝没答,自顾自抿了一口茶,还是身旁钟昱问:“师弟为何也要前去?” 白衣少年捏了块桂花糕,不顾形象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自然是想亲眼见见那方秘境,要不是今年玉昌宗没有入内的资格,现如今还要混进去。” 钟昱微瞪双眼,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 “一百年后的玉昌竟没落至此。” “别担心,不还有我们顶着,现在只是招不到人罢了,只能说那群人有眼无珠。” 说道激动处,还一脚踏于凳上,心中好似有雄心壮志。 “那师弟要如何做。” “就借着此次秘境之旅,将那些子名门正派弟子收在麾下,好振新咱们玉昌。” “这不就是撬人家墙角?” 齐意天在旁听得那叫个不可置信,心道宋知堇今日是抽什么风,其他门派又不是韭菜,哪禁得起这么薅。 “人家都不与咱们商议了,那还做什么表面功夫。” 虽然钟昱听不懂这俩人在说什么,那就只能在宋知堇侃侃而谈时吃糕点,待说完一长串话的少年想再吃一块时,盘中早已空空。 这场闹剧最后以宋知堇摇头叹息回自己屋收尾。 是夜,钟昱于自己房中打坐,雨丝打落在窗棂之上,倒是十分恼人。 少年不堪其扰,撩起一边窗幔,一只狐狸不知何时蹲在床前,钟昱竟丝毫没有察觉。 它叼着一枝梅花,歪头望着钟昱,身后尾巴时不时晃几下,清凌凌的眸子注视着。钟昱心中腹诽还是耐不住性子道:“你从哪来?” 狐狸闻言向前踏了几步,将嘴里沾雨梅花放于床沿,眼中澄澈。 “你是不是冷了,要不和我一起。” 他想的很简单,这应是一只迷了路的狐狸,倒是有几分通人性,还想用这梅花作为报酬,好在自己这儿取暖。 狐狸轻巧上榻,窝在一旁瞧着钟昱铺好褥子,解了不合身的外衬,只留下单薄里衣。 钟昱已经躺好,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还不忘把缩在一旁的狐狸捞进怀中。他蹭蹭狐狸软乎乎的毛,搂着狐狸安然入睡。 于筝贪恋少年温暖的怀抱,良久才钻出变为人形,修长手指轻抚钟昱眉眼,理了理少年额前碎发,又将一丝神魂渡入其识海,掖好被角,撑着头望了望钟昱睡颜。 “真是个没心眼的。” …… 小剧场,觉得长的可以隐藏喔 翌日清晨,钟昱没瞧见那只狐狸,要不是那梅花,还以为是大梦一场。 “你在找什么?” “阿筝有没有见过一只赤狐,带着铃铛额间还有一撮白毛。” “喔,他是我养的。” 他提溜出狐狸,放到钟昱怀里。 “太好了,你可曾为它取名。” “珍珍。” 咦,它怎么变小了? “没想到他竟跑去找你去了,他可是一只笨狐狸。 钟昱疑惑。不解提问:“何出此言?” “他弄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的红尘。” …… 钟昱对狐狸上榻 下去,会掉毛。 小钟昱对狐狸上榻 到怀里来,太暖和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少年 第24章 秘境 渐入深秋,齐府门前金黄一片,即使用清洁咒也只徒得一时干净,凋零之态却丝毫没有影响灵药半分,它们是齐意天用灵力温养着的,灵力充沛,可都便宜了钟昱。 自前几日中秋亏空,钟昱都是靠这些灵药恢复,虽现在身体无法吸收如此之多,于筝还是拿出那把折扇储存着。钟昱把玩着扇子,红色光晕悄悄顺着少年手流入体内,一道红光从瞳孔划过。 “这扇子我是如何得来。” 于筝头也不抬。 “我送的。” “那感谢一下。” 算算时日,也到了与君奕约好之日,深秋风寒,钟昱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虽在当时天赋惊人,但如今还理应御寒。 于筝从于储物袋中扯出一件大氅,与他自己身上那件相同,防风御寒自不用说。自钟昱变小以后,于筝带其置办不少衣裳,不但有现在尺码,就连他原先尺码都有。 钟昱自小就玉昌,也未曾下山,如今一觉醒来,已过一百多年,现自己在山下也见识了许多趣事,还遇到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于筝。 他倒是觉得长大后的自己也是难以忘怀这段经历,毕竟这是他童年中为数不多真正欢愉的日子。 “还需要我去找长公主吗。” 齐意天跟着二人,想要进塔入秘境,那首要任务就是进宫。上次自己可是用三百年老参换来的,可现在的自己穷得袋中铜板都碰不响,就更别说灵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把那袋子钱还回去。 “放心好了,他自有法子。” 齐意天倏地想起之前的听闻,都传于筝公子与安茗长公主关系匪浅。这么想着还古怪觑了一眼于筝,心中腹诽这妖看上前是个正人君子,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门外轰隆隆,似有兽车由远及近行来,停到了门前。 “走罢。” 待齐意天坐在奢华兽车之上,脑中仍在发懵,眼前精致昳丽的少女饶有兴味望着钟昱二人。 “哥哥当真变年轻了,竟和阿婳一般年岁。” “阿婳?” “哥哥就这么唤,我欢喜得很。” 端着暖炉的少女笑意盈盈瞧着钟昱的面庞,掩去眼中情绪,瞧着钟昱喂狐狸吃点心。 “这狐狸钟昱哥哥竟还带在身边,看来是极喜欢的。” 凌璇曦揶揄扫了一眼于筝,后者自是没反应,还递着糕点给钟昱。 最近都是钟昱喂这狐狸,于筝这个名义上的主人毫不表示,只是在给钟昱置办衣裳时,顺道裁了几块布料,制成几件小衣。 珍珍舔舔钟昱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被于筝提溜着后脖颈提起来放到一旁,不允许他和钟昱亲近。 齐意天于此种气氛之中,每一刻都倍感煎熬,双手都不知如何摆放,手心都还沁出了汗。 和齐师兄一般的,还有一旁默不作声的阿幕,但谁人不知,这公主身边活人少得可怕,那这阿幕姑娘也不是一般人,齐意天更是不敢妄自搭话。 待一车人行至高塔法阵边界,齐意天已经感觉魂归故里,脚步虚浮下车,几人用着长公主令,无人敢拦,无人敢惹,竟直接到了塔门。 钟昱有些新奇,目光被公主身后低着头的男子吸引。 见钟昱望着那人,凌璇曦嘻嘻笑道:“哥哥在看什么,是不是再看我的新侍卫?” 公主一声令下,那人抬起头,赫然是已被通化的孟楚,男人眼神空洞,唇色全无。 “他身上有黑气。” 钟昱拉过于筝衣角,悄悄说了一句。 后者拍拍少年的肩,无声安慰。此事也就作罢,跟着走入陌生的高塔。 君奕见到他们一行人丝毫没有惊讶,倒是看到缩水的钟昱,眼中全是一言难尽。 “来得甚早,还有一刻钟就阵开。” 年轻国师领着众人步入二层,推开离得极近的雕花木门,屋中竟空旷至极,只留一尊青铜鼎。 鼎中盛着水,泛着淡蓝色光晕,在顶上夜明珠照耀下竟显得神秘,本应是死水,细听之下却似涓涓细流。 “此乃简化过的传送阵,威力不比其余三处差。” 话说着,此阵光晕更甚,君奕也不耽搁,卷起长袖,骨节分明的手伸入鼎中,将水撩出,却不像想象那般,那神水一离开鼎就飘在空中,却如飘带一般缓缓落地,形成一汪水潭。 “请各位入内,不多时就可进入秘境,待七日后秘境关闭,自会回到此处。” 凌璇曦让阿幕推着,就想第一个入内,却被君奕伸手一拦。 “怎么,还不允许本公主进?” 凌璇曦脸色不渝,无声和君奕对峙,而后者略胜一筹,此事已定不容置喙。 “那阿幕去总行了。” 少女眼中期待,让人心软,但国师大人可不吃这套。 “绝不插手,我保证。” 君奕无奈:“你自己选的,倒是舍得。” “阿幕,带上。” 凌璇曦不知何处拿出一帷帽,阿幕毫无疑义,带上后面容竟遮了个全。 钟昱虽不懂为何要如此做,还是跟着三人踏进水潭。 “别忘了我的灵草。” 在传走的最后一刻,君奕冷冽的声音传入钟昱耳中,他身子微微一僵。 “什么灵草?” 甫一到另一处,钟昱便迫不及待开口。 于筝没多想,将上次他们闯塔之事诉说一番。少年点点头,朝四周望去,他们传至一处僻静之地,此处不似外边,满目郁郁葱葱,万物盛放之景,倒是惹钟昱一阵恍惚。 凌燕秘境呈包围状,愈往里走,妖兽等级愈高,就愈危险,反之机缘愈大。 此行目的有二,其一找到冷津交予君奕,其二,找一处属性为冰的绝佳之地,好让钟昱恢复本源之力。 除此之外,其他几人寻奇物,摘灵草皆可,他们进入此处皆是抱有目的,钟昱也就都忽视。 极寒之地位于秘境中心三大境域之一,内里灵气充沛,是不可多得的绝佳修炼之地,亦可让于筝进行突破。 钟昱未曾来过此处,齐意天不识地形,跟别说阿幕,一路跟来一句话未说,像是局外人。那带路的差事自然而然落到于筝头上。 于筝带他们开辟一条小路,既免了和其他入秘境的修士打照面,还极大提高一行人寻找灵物速度。 “抓住他,快抓住。” “别让那妖兽跑了!” 前方喧闹使快速行进的钟昱一行人被迫停下,对面几个白衣袍弟子,不知是何门派,张张年轻面孔好奇地望着钟昱等人。 领头一人缓步上前,对着齐意天作了作揖,朗声开口:“在下玄雍门玄兀仙尊座下弟子翟晖,身后皆是在下师弟,敢问阁下可是玉昌宗齐师兄。” 齐意天一愣,旋即开口:“正是在下。” 翟晖勾唇浅笑:“不知齐师兄所谓何事,翟某怎么听闻玉昌宗并不在此行邀请行列。” 他身后弟子皆是看好戏神色,还有好事者大胆打量一行四人,毫不掩饰鄙夷之意。 “翟师弟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可师弟有一事莫不是搞错了,我们此次并不代表玉昌。” 齐意天神色微冷,半点不见平时和气,这小子倒是个不怕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玉昌宗弟子下不来台。 “哦,那不如师兄不如说来听听,你们代表何人啊?” 翟晖眼神不屑,倒是多在钟昱以及于筝脸上多留恋一段。 齐意天本想糊弄一番,不愿与之多费口舌,眼前倏然一片青色衣角闪过,待抬头只来得及听清一道短促惨叫。 “你,你做什么,可知道我是何人,竟敢如此对我?” 翟晖跪坐与地,双手捂着被阿幕打得血流不止的鼻子,眼中划过狠厉,似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阿幕未做声,提起拳头还想再砸上一拳,一张朱砂符纸朝着她面门而来,她不躲不闪,稳稳用两指夹住,顺着力道又丢了回去。 丢出符纸的弟子慌忙后退,惊慌失措上手抓住一旁挣脱不开的同门,本想让其为自己挡上一档。连那同门也认命之事,剧痛未袭,只是身后扑通之声唤回神智,那弟子已一头栽倒在地,自食恶果没了动静。 其余弟子也都面色难看,有人上前探了探鼻息,沉默着摇摇头。 “你们玉昌宗不要欺人太甚,竟还害死我们一名弟子,该拿什么偿还。”翟晖气焰嚣张,手指指着于筝方向,恶狠狠道:“不如将那黑衣男子交予我,如何?” “我还真不知道你们玄雍门竟如此不讲理,我们无意惹事,可这位却紧抓着我们玉昌宗不放,阿幕姑娘只不过教训一下,却被你们门派弟子以杀招偷袭,此人技不如人咎由自取,怎还怪罪到我们头上。” 钟昱挡到于筝身前,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鼻孔朝着他们的翟宴,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恼怒。 “你们动手打人就是不对,我这位师弟也是关心则乱,但也不能任由外人欺辱,现他已身死,我这个作为师兄的,自然要帮他讨回来不是。”翟晖一脸理所当然,眼中戏谑更甚,俨然不想退步。 “唉,那就没法子了。” 说完钟昱朝着于筝眨眨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低头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狐狸。赤狐会意蹿至一旁,绕此处一圈,一圈下来地上形成浅色痕迹,便已隔绝外界。 看着这一幕,齐意天心头一跳,不知师弟此意何为,但看着他漾开的笑脸,便已知此人下场不会好过,毕竟钟昱自小便是有仇必报,最看不惯像翟晖这样小人行进。 果不其然,钟昱对着齐意天他们说道:“给他揍一顿,算我的。” 后抬眼望了望缩在后方其他弟子,露出自己最和善的笑容:“你们可以选择帮你们师兄,但我们会不会打到你们,这可不好说。” 那些弟子顿时如惊弓之鸟,个个向后而去,只有之前那个被当做挡箭牌的弟子严重纠结,似有话欲说。 “这位小友,且慢。” 一道威严声音自他们头顶响起,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 不要惹我们阿青小猫,他会用爪子挠你们。 小猫霸气护夫 [猫头] 珍珍belike >ヮ< 段屏已开,欢迎大家[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秘境 第25章 仗势 众人寻声望去,一中年男子御剑凌空,其两鬓花白,一下下抚着胡须,如若忽视男子眼中的锐利,钟昱倒是会觉得他是来劝和的。 相弘深奉掌门之命带宗门年轻一辈翘楚来此历炼,其中还有襄王世子,此行只需看顾一番,不让翟晖其犯太大过错,便就可顺理成章完成任务。 他眼睛眯了眯,望着下方准备动手的四人,可偏偏有人不顺着他的意啊…… “原来是相长老,晚辈久仰大名。” 齐意天表情谦恭,朝着那中年男子拱拱手。 现四大宗门,就数玄雍门风头最胜,其掌门玄兀仙尊可谓是四相之首,虽实力不及玉昌宗簪煦,但其曾领袖众仙门在数次大战中化险为夷,其一发话,可无人敢不从。 除他之外便是几位长老,这位便是其中之首相长老相弘深,此人于符篆上造诣颇深,倒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钟昱望着许久未曾开口的相弘深,不知这位传闻中极其护短的长老会如何摆平这局面。 “长老?” 齐意天直起身,见相弘深面色如常,可心中那种不安感却更甚。虽说是翟晖先口出狂言,但他们毕竟想再揍那人一顿,还恰好被人家长老发现,这怎么都不好开脱。 “相长老,这群疯子还想揍本世子,也不看看几斤几两,还请长老为我讨回公道。” 一旁翟晖恶狠狠瞪着钟昱,朝着那长老诉苦,他可不相信这群人还斗得过已是化神巅峰的相弘深。 相弘深可就等着翟晖说此话,他背着手,从钟昱一行人脸上划过。 语气中倒是为难:“这几位小友,你们想对玄雍门弟子下手,可都想与整个宗门为敌吗?此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那依相长老所言,那又如何解决。” 于筝望着相弘深,唇角带笑倒是看上去尊敬非常。 见这容色最为出众的男子如此上道,便也顺着于筝的话下去。 “虽我们宗门弟子冒犯在先,可一位宗门天骄也因此殒命,但这位可是掌门之徒,他带一身伤而归,我也不好交差,不如……” 相弘深勾了勾唇,眼中精光闪过,他知道此行他们四人收获不少,乘机也可得利一番。 “……就献上些灵草,好让宴儿回去体面一些。” “若我说不呢?” 少年立于一侧,浅色瞳孔直直望着轻蔑负手的男子,说的好听是那点东西收买,能让他回去说好话,可谁又知道这人会不会倒打一耙。在说他们既没有打错人,也没有想与玄雍门为敌,一切只不过是为强盗行径编排借口。 “呵。” 相弘深冷笑一声,眼神冰冷似看死人般睥睨着钟昱等人。 真是不知好歹的小耗子,一身傲骨,其他人见到他相弘深哪个不恭恭敬敬,没想到明知道自己身份,这群小辈还如此嚣张。 齐意天俨然恼怒,望着相弘深也无先前敬仰之意。 “不知相长老竟是如此蛮不讲理,玉昌宗虽不似以前光景,可也容不得旁人诋毁,若要战,齐某便也奉陪到底。” 翟晖只道这群人是蠢货,他们拿什么和长老比,就单单拿那要应战的齐意天,也堪堪只到元婴初,仅仅相差了一个大境界,就已是隔了天堑的。 齐意天心中也没底,但也不相信这长老是如此不要脸之徒,敢公然伤他们四人。 可他终究是天真过了头,一道符篆直直从上方砸下,冲着齐意天就来。 齐意天拔剑欲挡,那符箓直接就爆炸,这一幕始料未及,那些玄雍门弟子有未能躲开的,登时被炸得浑身是血,狼狈跌倒在地。 一时间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齐意天距离符篆最近,虽灵活躲开,还是被余波威力炸上了手臂。 “咳咳咳……” 钟昱猛烈呛咳几声,淡淡血腥味充盈口腔,被其生生咽下,还装作无事发生,可他过于苍白的脸色却暴露无遗。 于筝收回视线,袖中手紧紧攥着,骨节泛着白,眼中划过狠厉。在众人看不到处口中喃喃。 随着他的默念,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自众人不远处传来。 本还势在必得的相弘深,听到此声脸色倏然大变,拽着翟晖后脖领就要御剑离去。 只在一瞬,一只巨大爪子便急急拍在相弘深身上,将其按在草地之上。 通体红白双色毛发的巨大妖兽立于面前,身后九条尾巴毫无秩序摇摆着,金色竖瞳中毫无波动,只凝视着被按在地上的相弘深。 “竟是九尾天狐。” 齐意天在一旁捂着胳膊,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九尾天狐属凌燕皇室调配,现出现此处,可不就是在说有皇室在下达命令。 钟昱瞄了旁边人一眼,后者面色如常,仍然盯着相弘深方向,时刻关注其动作。 “玄雍门这是在给本公主送玩物吗?” 就在众人对眼前一幕怔愣时,一道清亮女声自他们上方响起。 凌璇曦晃荡着双腿,于一颗高大古树上坐定,嘴里叼着一根草,眼中戏谑打量玄雍门弟子。 公主不好相与人尽皆知,现有人惹这位姑奶奶不快,那群之前吵吵嚷嚷者也安静立于一旁。 “殿下,这事也不怪相长老,怪就怪在此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挥拳砸我,如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我将向父王状告此事。” 翟晖脸色铁青,大声向凌璇曦告知状,还对着一旁青衣女子指指点点。 “喔,是吗?” 少女语气玩味,手指绕着发丝,毫无温度的双眼死死盯着翟晖。 翟晖后背冷汗直流,牙关紧咬,只能见凌璇曦挥挥手,他蓦然脸侧一痛,温热液体涌出,鲜血糊了满脸。 “用不着你来说,本公主自己看。” 闻听此言翟晖脸色立马苍白,还想有所动作,却被一旁阿幕死死扣住手,一脚踹在膝弯处,直直跪下。还凑巧对着钟昱,少年往于筝出靠了靠。 暗紫色蝴蝶停落于凌璇曦手指上,蝶翅沾着鲜血。 “呵,惯是会颠倒黑白,明是你已画好朱砂,想要置这四人于死地。”半晌她玩味开口。 “殿,殿下……没想到竟是此子的谎言,是在下之过,实在是对不住……” 被压在利爪之下的相弘深立刻出声,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被凌璇曦擒获,一时对黎商生出不满。 “你可不是对不住本公主。” “相某实在对不住玉昌弟子,这就赔个不是。” 钟昱有些好笑,他们可都是被伤的不轻,就这么口头一句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们也都受了伤,回去可不好交差,这齐仙长可是掌门之徒,也怕簪煦仙尊怪罪,不如相长老将仙草灵药交予我们可好,回去也好看一些。” 于筝似笑非笑,抱臂望着还在挣扎的翟晖,又状若不经意提起。 “你曾说自己是世子,敢问又是哪门子世子?” 翟晖以为于筝怕了,想巴结与他,又不知从哪里拾起自信心。 “我父王乃是当今妖皇亲封三大人王之首襄王翟清。” 自妖皇称帝,封三大国本来君主为王,让他们各司其职,守在东、西、北三处,多年来也是相安无事,竟不知这襄王野心不小。 “原来是襄王。” 便也没了后话,见于筝没达到预期的惊慌失措,反而处之泰然,心中便是不快。 “你为何不害怕?” “在下有何可怕?再说我本不是人族。” 钟昱有些不耐,语气凉凉道:“快拿出灵草之类,这事还好说一二。” “你们二人还不快献上灵草,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乖乖听他们的话,本公主愉悦了,自然是放了你们。” 相弘深身子已经被压得发麻,见公主松口,便连忙称好:“殿下说的是,相某这就拿出灵草,还请齐小友不用放心上。” 见一株株罕见药草躺在自己手中,齐意天脸色稍微好看些许,挥挥衣袖不再看那群令他糟心的事物。 凌璇曦笑眯眯瞅了瞅翟晖,状若无辜道:“那世子你的呢。” “糊涂东西,还不交出灵草,还想要闹到何时!” 相弘深还未被放开,此刻已恼怒不已,朝着翟晖怒吼。 翟晖也不似先前有傲气,他未有摘取仙草,只猎杀妖兽少许,便交上一袋妖兽内丹代替。心中愤懑,此次试炼成果全全上交,那他还如何敌过那庶子。 “嗯,嗯,那你们呢?” 凌璇曦又看向鹌鹑似的其余弟子,他们登时一颤,不用相弘深提醒,一股脑自发搜罗出一堆灵物。 “那,公主?” 凌璇曦会意,随便甩甩手,九尾天狐松开爪,相弘深狼狈窜出,向着少女拱手。 “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还劳烦公主代为问候国主。” 转身脸色再也维持不住,拽着被阿幕放开的翟晖,一溜烟没了人影。 其他弟子见相弘深走了,也都缩着脖子个个追逐而去。只有一弟子站在原处,还朝着钟昱走来。 “在下玄雍门赵松源,感谢诸位搭救之恩。” 白衣袍男子眼中真诚不似作假,他就是刚偷袭不成,想拉垫背的同门弟子。 “无碍。” 阿幕淡声回他,便再无言语。 赵松源望向面相和善的钟昱,提醒道:“翟晖此人睚眦必报,现你们有公主相护还可让他吃瘪,但他后头定会报复,各位还请小心。” 钟昱微笑感谢一番,归还了之前收到的灵物,赵松源也没推脱,朝着众人拱手:“那在下拜别各位,此后天高路远,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仗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