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就范
汩汩的水流声打断了季来瑜的思绪。
季来瑜从浴室出来,对着困坐在沙发上的姜越一时有些犯难。
“水放好了。”他扬声提醒,“你要怎么进去?”
姜越指挥他去卧室帮自己取一套干净衣物来,自己则支着拐杖一蹦一跳地进了浴室。
浴室分干湿区,姜越悬空一条腿,左手将拐杖搁在门后,右手扶着湿区的门框,屁股小心翼翼地找板凳坐下。
不多时,季来瑜拿着换洗衣服推门而入。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开着暖风,姜越身上那件臭烘烘的长衫被扔在地上。
莹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他倒吸一口凉气,冲着外头的人大喊:“快关门,冻死我了。”
季来瑜瞥见他半裸的身躯,手臂上的汗毛应激似的竖立起来。
他没敢多看,垂着眼皮将衣服搁在架子上,“砰——”地一声关上门,火速退出浴室。
“有病!”姜越嘟嘟囔囔,费劲扒拉地将裤腰带解开。
回想起刚才那人落荒而逃的身影,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
浴盆里的热气很快就跑光了,姜越洗了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个澡。
他用打湿的毛巾将自己从头到脚擦拭了几遍,擦完身子又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居家服。
门外的季来瑜还没走,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地等他差遣。
二十多分钟后,浴室里传来姜越的喊叫声,季来瑜应了句“来了”,旋即推开门。
浴室里烟雾缭绕,姜越穿戴整齐,小脸红扑扑地坐在板凳上。
“需要我扶你出去吗?”季来瑜给他拿拐杖。
姜越努努嘴,指着自己乱蓬蓬的卷发束手无策,“你帮我洗个头吧,记得要打两遍泡沫。”
说完,他佝偻着身躯,用淋浴蓬头将自己的头发打湿。
季来瑜一手控制住蓬头,以免水花四溅。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回当洗头小哥,没办法也只能扛枪上阵,硬着头皮试试看了。
季来瑜把洗发露挤在手心,打出泡沫后往人脑袋上抹,十个手指的力道不均,时而轻时而重。
这期间姜越的头发被他扯痛了无数次,惹得姜越只哇乱叫。
“泡沫……泡沫流到我眼睛里啦!”
“嘶——水好烫啊!”
“……是人脑袋,不是榆木疙瘩,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啊!”
“姓季的,公报私仇是不是!”
手忙脚乱地帮他冲掉满脑袋的泡沫,两个人都累出一身汗。
“拿毛巾给我擦擦,眼睛进水了。”姜越俯身大叫,感觉腰都要断了。
季来瑜扫了眼毛巾架上空荡荡的,紧接着又去翻盥洗台上的收纳柜。
柜门一开,他手上的动作立时顿住了。
那些张牙舞爪的小玩具摆在台面上,像是在冲他招手致意。
第二回了吧?季来瑜搞不懂这人怎么这么……
他面色微冷地关上柜门,直接去阳台取了条浴巾回来,“啪——”地一下盖在姜越的脑袋上。
“你有病啊!”姜越怒了,草草擦干头发,对他没好气道:“不想帮直说,有的是人乐意代劳!”
他口中这个乐意代劳的人是谁,在场的俩人心知肚明。
季来瑜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态度道歉,语气软了下来:“我抱你回房间吧。”
姜越的气捋顺了,低低地啧了一声,勾着他的后颈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从浴室到卧室这一路,季来瑜把人抱得紧紧的,脚步不乱,气息平稳。
间距倏然拉近,姜越闻见对方身上洁净的气息。
须后水与古龙香水混杂在了一起,还有淡淡的汗液,非常性感,也非常……引人遐想。
季来瑜将人抱回卧室的床上,起身时被姜越的腿轻踹了一脚。
他没忍住,自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
姜越古怪地盯着他看了一眼。
这人身上的衬衣乱了,领口的扣子解了一颗,露出半截锁骨和一片古铜色的皮肤。
“你抽烟?”姜越回忆起刚才异样触感,嘟嘟囔囔地抱怨说:“打火机咯得我疼死了。”
季来瑜却只是背过身没有回应他的话,很快又走了出门。
-
之后的一段时间,季来瑜成了姜越家里的常客。
姜越的腿不能走动,他除了要帮忙关照姜越的一日三餐,还得负责他家里的打扫、米面粮油等各种杂事。
自从尝过他的手艺,姜越的嘴巴被养刁了。
现在外头那些苍蝇小馆的外卖他是看不上了,只认准季师傅的手艺,非他不可。
有的时候两个人围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饭,姜越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家的温情感。
寒冬降临,气温节节走低,而他成天独自窝在家里,难免会胡思乱想。
翌日傍晚,姜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脑袋。
发梢的水珠滴落进他的脖颈里,将他身上的居家服打湿,惹得姜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感冒了吗?”季来瑜在楼下药房买了盒999,给他泡了一杯,“喝吧。”
姜越苦着脸仰头将冲剂闷了,吐着舌头斯哈斯哈地乱叫。
喝完感冒冲剂,他又没事找事地扯着自己的衣领:“下次你帮我洗澡吧。”
姜越嗅了大半天,狐疑道:“我总觉得身上没洗干净……你闻闻看。”
许久,厨房里的人没有应声。
季来瑜冲干净他喝过的杯子,擦了擦手说:“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
第二天,照例是季来瑜上门的时间。
门铃响了许久,姜越吃力地起身去开,发现走廊里站着的是季来瑜的助理。
“你?”姜越探出脑袋看了看,“……你老板呢?”
助理拎着食盒进门换鞋,解释说:“今天公司有个会季总走不开,只能让我先来了。”
姜越不疑有他地坐了回去。
午饭时,他嚼着食盒里干巴巴的菜叶,几欲呕吐。
最后那些菜叶全都喂给了他们家的垃圾桶,一样不留。
助理讪讪地将垃圾打包起来,从厨房出来后径自走进卧室。
“喂——”姜越意识到不对,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大喊:“你进我房间干嘛!”
助理闻声折返回来,神情既茫然又不解:“给你洗澡啊……”
他磕磕巴巴地回忆起自家老板的叮嘱,解释说:“不需要我给你洗澡吗?”
姜越的脸霎时黑了下来,“你——给、我、洗、澡?”
助理的表情何其无辜,笑都要快绷不住了:“……不需要吗?”
-
傍晚,季来瑜结束完工作从会议室出来,被季国平的秘书临时叫走。
季国平面色不虞地在办公室里等他,为的还是上次那件事。
他不知道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事后那名艺术家打来电话,电话里季来瑜被批判成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季国平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水平的。
况且季来瑜今年二十九岁了,不是十九岁——不会为了惹得他的关注,故意把事情搞砸。
季国平在办公桌前冥思苦想。
会不会有这个万一呢?万一季来瑜真的是这么想的,自己还要不要让他继续待下去?
正思忖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季来瑜踱步走了进来。
“爸。”他语气很低地喊了一句。
季国平皱着眉,神色严肃地质问他:“……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他冷不丁开口问,“觉得爸亏待你了,心里有怨气?”
季来瑜怔了怔。
沉默良久,他摇头否认了。
季国平看着眼前这个儿子,想到前些日子他独自一人回蓉城给前妻扫墓。
从小到大他一直最懂事,前妻走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逆来顺受。
小时候碍于蔡宛吟的面子,他没少吃暗亏。
自己这个父亲除了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算了。”季国平叹了口气,不想再为小事追责。
他话锋一转,改口又问:“小谦出国以后,有跟你联系过吗?”
季来瑜神色微顿,茫然地望向他,郑重其事地问:“小谦怎么了?”
“也没什么。”季国平说:“这孩子出国以后就没了音讯,我知道他是心里有气,还埋怨我呢。”
季来瑜没出声,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你是他哥哥,有空多开解开解他,谁让他听你的话呢。”季国平淡声道。
从办公室里出来,季来瑜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出一条未读消息,紧随其后地便是助理的来电。
“季总,我刚从姜先生家里出来。”助理气喘吁吁,语气哀怨:“他把我赶出来了,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季来瑜平静地应他:“……我知道了。”
他挂上电话,重新点开和姜越的对话框,消息栏的红点“xiu——”地一下变成了一张截图。
季来瑜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看。
姜越截取了电话栏的拨号页面,页面正上方的11位数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没错,那是季博谦的号码!
季来瑜瞳孔微缩,呼吸一窒。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就范!
为了存稿,周四周五没办法更新了,周六开始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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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