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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梦忆

作者:邱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姚窕,你可要同我说实话。”玉娘敛了笑,半眯着眼,攫住她的每一丝神情,“秦大人还没碰过你?”


    姚窕涨红了脸,摇头。


    玉娘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圈,才笑道:“你别害怕,我也是为了你好。”


    姚窕知道她的意思,在这里,如果没有靠山,或是被当成玩物一般对待,或是被磋磨得连口饭都吃不上。


    有人被高高捧起,转而又被弃如敝履,如那南柯一梦,从此一蹶不振,耗尽了心力自寻短见。


    有人被倾慕的大人当成物件送来转去,落下一身病,悄无声息地死去,一卷草席拉到乱葬岗草草一埋了事。


    更多的人被那些大人喜欢一阵子,大人觉得腻味了,便被一脚踢开,于是又去寻找下一位大人,长此以往,整日里期期艾艾,身上一点儿人气也没有,只有极尽讨好的谄媚。


    教坊司里的女子,便如同小摊上贩卖的花瓶一般,被人交手赏玩,不经意碎了一地也无人在意。


    虽教坊司从前只是为皇宫准备乐舞礼宴的地方而已,但一代又一代,渐渐变成藏污纳垢的腌臜之地,竟成了那些道貌岸然官大人的寻欢作乐之处。


    朝廷日渐衰弱,尚有千疮百孔去补,又有何人能留意到教坊司中这些可怜的女子。那些官大人更是借着教坊司暗中勾结,相互包庇,时间久了,教坊司的名声便和那烟花柳巷一般,为人所不齿。


    “姚窕,你可要知道,若大人喜欢的是官家小姐的清高范儿,何必来这里?你也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秦大人眼下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红人,你若拿不住他,往后可有你悔的!”玉娘抬手点下她的额头,又轻抚下她的肩,“回去好好想想。”


    姚窕失魂落魄地回了寝屋,缩在床上,哭累了睡,睡醒了又哭,几乎一夜不得好眠。


    早上起来眼睛肿得像核桃,直到下午才也没消肿,晚间,管事的说秦大人来了,她去见他之前,玉娘又过来嘱咐她,她什么也不敢说,一副乖巧的模样。


    “秦大人可是有半个月没来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玉娘递过来一杯酒水,“喝点酒性子也放得开些,来,喝了它。”


    姚窕捏着酒杯迟迟不入口,玉娘板起脸来:“莫要扭扭捏捏的!”


    姚窕咬下嘴唇,一口喝尽。


    玉娘这才满意地将她送过去,等进了屋子,她又紧张起来。


    秦贽坐在桌前喝茶,听见响动,朝她看过来。


    姚窕牵起一个勉强的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听见他问:“哭了?”


    “没有,沙子迷了眼,多揉了会儿。”与他有半月未见,姚窕有些拘谨。


    “大人,我新学了舞,你可要看?”姚窕怯怯的,脸颊飞起红霞。


    她很怕他,从第一次见他算起,她也只见了他四次面,今天是第四次。


    每次来,他只是稍坐一坐,与她一同吃个饭,聊几句就走了。


    秦贽阴沉得吓人的脸上有了丝笑意,散漫点头道:“好啊。”


    姚窕起身,唱起婉转的调子,时而甩袖,时而展臂,裙裾翻飞,身轻如燕,旋转着旋转着,像那立时要飞升的仙娥一般轻灵。


    身体的平衡忽然被抽走,姚窕的袖子被拉扯着,坐到了秦贽怀中。


    姚窕身体一僵,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闻见铺面而来属于秦贽独特的气息,和一抹淡淡的血腥气。


    姚窕缩了缩身子,挣扎了一下,秦贽便松开了她,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仰头看他,见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带着某种探寻。


    姚窕撑起身子想站起来,却发觉四肢发软,心跳渐快,手心中渗出汗来。


    头似有千斤重,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再下一瞬,她已坐到秦贽怀中,他的怀中似乎有股令人疯狂的气味,令她着迷般地去探寻,去浸入。


    “大人……大人……好难受……”


    残存的理智中,她想起玉娘递给她的那杯酒,那杯酒,一定有问题……


    秦贽的脸越来越近,她不清楚是他向她靠近,还是她在靠近他。


    忽然间,那张脸又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人总是澄明淡漠的眼睛里充满欲念,她几乎沉溺在这样的欲念里……


    眼前的一切如水波荡开,身体沉沉下坠,姚窕惊醒过来。


    目光所及之处,是熟悉的床帐,太阳的光落在水红色的帐上,显得那水色如红霞般鲜艳。


    姚窕脑中昏昏沉沉,动了动身子,费力坐起来,仔细看眼四周,是她在来风院的卧房。


    此时伏在床边桌案上的磬竹,听见声响直起身来,看见坐起来的姚窕,快步上前喜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磬竹……”姚窕看眼透进窗里的阳光,像夕阳又像朝阳,头愈加痛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姐,已过了酉时一刻了。”


    “谁送我回来的,宾客都散了吗?”


    “小姐……今天已是七月初八了,昨晚是,是大爷送您回来的,您都忘了吗?”磬竹支支吾吾,小心打量着姚窕的神情。


    一阵头疼袭来,姚窕扶额,忽想起方才的那个梦,梦里的高冶和她唇齿交缠,记忆零零碎碎涌了上来,她又记起那清冽的酒和尤令缇淡漠的脸。


    原来那不只是梦。


    姚窕抓紧了手下的锦被,骨节泛白,眼中透出一种执拗,细密的冷汗自额间落下,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是那壶酒,是尤令缇。是尤令缇在酒中下了药,还让人引她到万青楼,但那之后的事,她竟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记得自己滚烫的身体和高冶微凉的手。


    尤令缇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和高冶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所以想报复?还是说,她另有目的,那这目的又是什么呢,要将自己的丈夫也算计进去?


    姚窕心中有股怒火在横冲直撞,她厌恶尤令缇这样作践自己,但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厌恶,毕竟,她确实对高冶意图不轨,不管那是出于什么原因。


    那股火猝然熄灭,身上的汗淋漓而下,一阵热一阵凉,黏腻得很。


    “磬竹,我要沐浴。”姚窕素来清灵的声音透着疲惫,有些沙哑。


    “小姐,大夫说您不能吹风,还是等养好了身子再沐浴罢。”磬竹拭去姚窕额间的汗珠,替她拢上外衫。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磬竹去应门,原是有丫头熬了药端过来。


    磬竹取了药进来,在床边坐下,将药碗递过去:“小姐,您喝药。”


    “方才是谁在外头?”姚窕听着那声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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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耳生,喝了药问。


    “小姐,是外院的姜管事派来的翠柳,专给您熬药的,还有小珠和清云,院里一应杂事和吃食都由她们二人负责。”


    喝尽了药,口中泛苦,姚窕蹙了眉,见磬竹递过来一个瓷坛,里面装着香味浓郁的果脯,她捻了一块,又听见磬竹说:“这也是姜管事送来的,光是果脯就有三坛子呢,还有上好的燕窝人参,好几块冰……”


    姚窕又将果脯放回去,眉眼之间似有愁绪。


    “磬竹,我要沐浴。”她坚持道。


    磬竹见她如此,出了屋去,过了会儿又进来,说小珠她们在准备热水了。


    过了一刻钟,小珠清云两人便布置好了净室,姚窕被磬竹扶着过去,只见屏风后的木桶内热气腾腾,两扇窗紧闭,只一扇窗虚掩着,窗下燃着个炭盆,因此室内热得如同烈阳暴晒过的午后,令人汗珠涔涔。


    清云上前来行礼,恭敬道:“夫人,灶上已熬好了米汤,备好了小菜,您沐浴过后我就端过来。”


    小珠要上来给她脱衣服,姚窕忙说:“多谢,我自己来便好。”


    二人便退了出去,磬竹给她收起衣服后,也出去了。


    姚窕浸在水中,热意侵入肺腑,身体里的那点凉意全散去了,这才觉得放松下来,脸颊也渐渐有了血色。


    小珠清云二人确实周到,她们是姜管事派来的,她没记错的话,姜管事应是高冶外院的管事,那如今的这些安排,莫非是高冶授意的?


    脑海中的亲密画面令她头脑发昏,她将头埋入水中,水中睁开眼,看见自己姣好的身体在水中似乎泛着光。


    所以……她的这副面孔和这具身体,确实让高冶情难自控了吗?


    姚窕在水中环住自己的身体。


    果然,就算高洁如圣人,也逃不脱这般的诱惑。


    这于她的计划,于她和秦贽的计划有益,她还得多谢尤令缇……


    姚窕从水中而出,大口喘气。


    她的自尊她早已舍下,献出自己,罔顾人伦,做高冶见不得光的禁脔,这是她早已接受了的,也是她一直以来所图谋的。


    她应当顺势而为不是吗,可为什么,心中只有淡淡悲凉。


    夕阳西下,高冶下了衙,进了云澜院的书房,姜管事早已候在门口。


    姜管事揽下了陆成的差事,还兼任原来外院宾客往来之事。


    陆成最后因擅离职守,被高冶调去外院,在高冶身边跟了十年的管事就这样失了势,这几日云澜院内的家仆们个个谨慎小心,唯恐哪里落了错处被打发去外院。


    姜管事随高冶进了书房,接过高冶脱下的官帽官服,见他换了常服在桌前坐下,才上前道:“爷,姚小姐今日酉时醒了,古大夫来看过,说已无大碍,静养着吃上几服药便好。”


    高冶在写字,闻言低低应了声,并无其他反应。


    “爷,姚小姐说不喜院里太多人伺候,我便只留下了熬药的翠柳。”


    “好。”


    姜立低敛着眉目,揣摩着那声音中情绪,犹豫了一瞬还是说:“清云说姚小姐今日没吃什么东西,爷,您要不要去来风院看望一二,现在来风院应当还未歇下。”


    高冶手中的笔顿了顿,烛光下,他眉目清隽,坐姿如松,板正而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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