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先生请坐。”
安浔刚进就诊室,就看见了林医生。
她身穿洁净的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后,背光的窗户透出下午的阳光,仿佛给林医生施加了金灿灿的柔光滤镜,blingbling的无比神圣。
女神。
这简直就是女神!
如果不是林医生鼓励他一定要和房东老太抗争到底,他现在一定还活在刘姨的阴影下。如果没有刘姨退还给他的补偿金,他今天甚至连挂号的钱都掏不出来。
安浔真的很感谢林医生。
虽然才过去不到一周,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在变好。
尽管和人说话还是紧张,到了公共场合也犯怵,但他比以前有进步了!一定要让林医生注意到这些小变化!
安浔步伐轻快地坐到林医生对面。
“我是来复诊的。”
他看向林医生,语调充满希冀:“我前几天刚来过,当时给我看病的也是你。林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坐在对面的林医生一愣。
她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随即埋首于显示屏间,试图掩盖自己的疑惑。
虽然她不可能记住自己接待的每位患者,但几天前就见过的人,她肯定还是有印象的——可她对眼前这名神情阴郁的青年,居然毫无记忆。
“大概是哪天?”林医生问。
“上周三。”安浔给出了准确的回答。
林医生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一通,发现上周三根本没有“安浔”的记录。
她又扩大范围搜索了一下,但病历系统里根本没有叫“安浔”的患者。
林医生:“……”
心理科是个很复杂的科室。
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存在心理障碍和性格缺陷的患者。基于丰富的出诊经验,林医生什么奇葩病人都见过。
林医生:“可以给我描述一下我们‘上周三’都聊过什么事吗?”
安浔思考了一下。
认为林医生是想考验一下他的语言表述能力。
原来是要检验他的康复成果吗?
没问题,一定要让林医生刮目相看!
安浔从上周三进入医院开始讲起,说到了他们在就诊中谈及的聊天内容,还分享了自己在房东老太那成功维权的好消息,blablabla讲了好一通。
虽然偶尔会卡顿,但和上周三磕磕绊绊讲话的模样相比,进步已经尤为明显!
“我说完了。”
他自信地看向林医生。
林医生没说话。
只是面色凝重地低下头,对着键盘敲敲打打了好一通。
最后她印出一张单子,递给了安浔,委婉道:
“安先生,你目前这个情况,我其实不建议你独自出门。”
“?”安浔的笑容一僵。
林医生又补充:
“直白点说,我怀疑你可能挂错号了,你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归属于心理范畴了。人压力大的时候心理问题常伴随躯体化,我建议你去更好的专科医院看看,比如五院。”
五院。
如果没记错,那好像是精神病院。
安浔颤颤巍巍地低下头,抖着手看向就诊单上的结论:
病人说话过程中状态亢奋,疑出现记忆错乱、癔症等症状,需进一步观察。
“安先生,你的家人呢?”
林医生关切地看着他:“如果是陪同你过来的,最好把他叫来,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安浔:“。”
“家人的话……我其实有个哥,但他不在擎安。”
林医生:“那他现在在哪?”
“这我还真不知道。”
安浔挠挠头,“他上次和我联系是两年前的事了,走的挺突然的。”
“前一天还买了switch的游戏卡带,要和我一起玩。结果第二天他就消失了,留了张字条说自己去环球打工了……等赚够钱,就回来完成拯救全人类的壮举。”
林医生:“……”
好家伙,原来还有家族遗传病史!
林医生哽了一下,只能干巴巴地嘱咐:“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有时间了去五院看看,不要拖,最好尽快去。”
“……好的。”
安浔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林医生说了那么多,摆明就是想告诉他:你脑子有病。
安浔不甘心地回忆着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明明他表现的很正常啊?
就是客观地描述了一下上周三的就诊过程,顺便分享了自己成功维权的好消息……
怎么就推荐他去五院了?
他精神状态明明很良好啊!
安浔感觉道心破碎了。
他返回走廊,准备和Prayer聊一下这件事,问问对方的看法。却发现Prayer已经不见了。
他在附近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难道是上厕所去了?
他又等了一会,可惜还是没等来Prayer,只好拨叫微.信电话。
刚才在街上时人太多了,乌泱泱的,安浔什么都听不清。这次再拨叫时,他才发现Prayer的微.信铃声居然是花园宝宝。
安浔:“。”
他盯着屏幕正中央那张抽象的极简小人头像,感觉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玛卡巴卡~
阿卡哇卡~
伊卡呀卡~噢!
在那一声声魔性的洗脑旋律中,他酣畅淋漓地听完了整首歌,可惜Prayer还是没有接听。
就在这时,林医生的就诊室里走出个小护士。
好像是刚才他打电话时进去的,估计是去送了什么材料。
此时,小护士有点紧张地朝他走来。
“那个……”
小护士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恐惧,支支吾吾道:“林医生说,想看动画片就回家看。她刚才接诊了个高中生,小孩一边哭一边说学习压力又变大了,耳边还有玛卡巴卡一直在叫。”
“…………”
安浔:“对不起!!!!”
他三连鞠躬疯狂致歉。
结果对面的姑娘吓得一溜烟跑走了。
安浔愣了好半天才明白,小护士可能刚听说他是五院病人预备役,怕他犯病。
可是。
他没病啊。
不对,他是有病!……但他只是社恐啊!
安浔逐渐焦虑起来。
这种情况,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林医生的诊断结果总归有她的道理,他现在只想找个可靠的人赶紧问问。
但Prayer直接没影了,安浔只好继续搜寻Prayer所说的“源头”。
这个游戏体验测试还没结束,也许Prayer先他一步去找了。
他就这么一路地毯式搜索到医院的最顶层。
这似乎是个办公层。
整层楼都静悄悄的,没有病人,也没有医护人员。只有苍白的墙壁和冰冷的地板。
但到这层时,安浔发现丝线变得更多了。
他透过墨镜,注意到这些丝线的方向再次统一了起来,变得井然有序。
这里病人能进吗?
安浔有点犹豫。
但他没看到病人止步之类的标识,又怕Prayer已经在这层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空中的丝线蜿蜒伏动着,就像在指引方向。
最后,它们一同延伸向一道金属质地的双扇门中。丝线直接穿过门扉,不知后面有什么。
安浔发现门没锁,于是悄悄推开了大门。
吱呀——
大门很轻松地被推开了。
门后没有Prayer。
只有一间偌大的汇报厅,估计是医院人员用来开大型会议时使用的。
汇报厅内空荡荡的,分明一个人都没有,却灯光通明。静谧到诡异。
红色织布座椅呈阶梯状排列,大约能容纳二三百人。最下方有个汇报舞台,华丽的丝绒帷幕将舞台遮蔽了大半。
安浔有点紧张。
噗通。
噗通、噗通。
他甚至听见了一阵心跳声。
他有些迟疑地朝门内踏入一小步,试探性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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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ayer?”
没有任何回应。
安浔觉得就这么闯入别人单位的演播厅,实在不礼貌。
原本想退出去的,但敞开的大门却“啪”的一声——重重关合!
“!”
安浔连忙转过身,想把大门拉开,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那道门都纹丝不动。
他被锁住了!
“外面有人吗!?”
他惊慌地拍了拍门,“麻烦把门打开!还有人在里面!!”
可惜。
大门没有开启,门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安浔在门边站了一会,感觉脑壳突突的疼。
他掏出手机,想给Prayer再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顶端的信号格上只剩下一个叉号。
没信号了。
安浔开始深呼吸,额角渗出一片冷汗。
理智驱动他沿着阶梯向下,四处找寻着可能存在信号的位置。但他找了个遍,手机信号也没有变化。最后,他只能站到汇报舞台前碰碰运气。
噗通。
噗通、噗通……
他感觉有些心慌。
心脏鼓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甚至变成了两道!
……两道?
安浔摸了摸胸口。
掌心传来急促的跳动,但这频率和他听见的并不一致,甚至慢慢交错开了。
他看向身前虚掩的舞台幕布,果断掀开帘子。
帘子之下,是更红的帘子。
但那玩意,已经不能算帘子了。
那其实是层肉红色的薄膜。
和他今天下午在东七路街街口见到的一样,但只有小小一层,仅仅是将舞台后台封了个水泄不通。
血腥又猎奇。
看着实在反胃。
安浔哆哆嗦嗦地将墨镜推到头顶。
薄膜随之消失了。
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没有消失,沿着眼镜骨传导到头顶,震得安浔脑袋疼。
“……游戏主线吗?”
他小声嘀咕着。
游戏里突然出现这种标志性的怪物,证明他来对地方了。这层薄膜之后,可能就是Prayer一直在找的“源头”。
安浔犹豫了一会。
他又小心地朝前迈出一步,周身没有任何异样感,只有眼镜骨传导来一阵像尖叫似的“吱——哇——”
好、好像穿过薄膜了?
他重新戴回墨镜,又回头看了看,吱哇声变得更响亮了。
只见那层肉红色的薄膜瑟瑟发抖着。
他原本穿过的地方多了个窟窿,还有点漏风,周边的红色脉络像没气的气球,可怜兮兮地飘荡着。
安浔:“……”
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了。
他没忍住,伸手朝那层柔软的屏障戳了一下,试图道歉:“那个,不好意思……”
结果薄膜上又多了个洞!
吱——哇——
肉红色薄膜疯狂扭动起来,像在哭。甚至往后缩了几厘米,拼命避开他的手指。
安浔:“…………”
默默把手收回去。
这层薄膜后方,就是后台。
丝线变得更多了,密密麻麻地交织在半空,连那噗通噗通的心跳也越发震耳。
安浔朝后台深处走了几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窗户。
有窗户,手机就能有信号了。
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大受震撼——
只见一个成年人之大的椭圆状丝球,被安静地置放在后台中央。像个巨型的白茧。
无数丝线缠绕在白茧上,又有数不清的丝线呈发散状向外扩散,浮荡在空中,一根根连通到外界。
噗通、噗通……
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那白茧随着心跳的频率,隐约颤动着。
原来这声音是白茧传来。
安浔盯着那东西看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词——
破茧成蝶。
看来这就是Prayer所说的“源头”,他找到了!
但是。
Prayer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