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她以为需要自己费尽心力,一点点从深渊里往外拖的人,原来他自己,也一直在努力地往上爬。
从诊所出来,白稚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
司淞庭助理的电话刚挂断,说下午的会议取消了。也就是说,他今天,一天都没事。
白稚心里一动。她伸手,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袖子,“那个……你既然下午没事,我们……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她晃着他的手臂,“我保证,就玩旋转木马,坐坐摩天轮,绝对不碰过山车那些。求你了。”
男人垂着眼皮,没反应。
白稚干脆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气音很轻,“给宝宝做胎教,让他提前感受一下快乐,行不行?”
男人下颌的线条好像松了一点。最后,他点了下头。
游乐园里到处都是吵闹声和音乐声。
白稚拉着司淞庭,玩了旋转木马,又去坐了小火车,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
她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拉着他又跑了过去。
座舱开始上升,脚下的游乐园变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斑,远处的城市也亮起了灯。
“真好看。”白稚脸贴着玻璃,看着外面的夜景。
“司淞庭,”她轻声说,“你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也可以停下来歇一歇。”
男人没看外面,一直在看她。她的侧脸映在玻璃上,眼里有光。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
白稚转过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很难,以后,我陪你。”
男人还是没出声。
白稚刚要转回头,一道低沉,又有点不熟练的声音,在小小的座舱里响了起来。
“好。”
只是一个字。
白稚猛地扭回头,直直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朵都在响。
他说话了。
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京城最高的旋转餐厅里,白稚吃得心满意足。最后一口提拉米苏在嘴里化开,甜而不腻,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司淞庭正看着她。
他没吃多少东西,只是安静地坐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在他身后流转,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虚幻的柔光。
白稚心情好,胆子也大了不少,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冲他抛了个媚眼,话里藏着几分调侃的意思“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你老婆秀色可餐?”
男人没说话,只是收回了投在她身上的视线,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切,没劲。
白稚撇了撇嘴,倒也没怪他,也跟着起身。
两人刚走到餐厅门口,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哟,这不是司太太吗?今天怎么有空陪司总出来吃饭了?公司那些烂摊子都处理完了?”
白稚一扭头,就看到了宋子瑜那张让人倒胃口的脸。他旁边还挽着个女人,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粉色套装,妆容精致,下巴抬得老高,正用挑剔的货品一般的眼光打量着她。
白稚还没开口,那女人先娇滴滴地开了腔,手在宋子瑜的胳膊上蹭了蹭,“子瑜,这位是?”
“程远集团的白总,白稚。”宋子瑜介绍道,“也是司家的太太,年轻有为啊。”
女人哦了一声,拉长了调子,那股子优越感都快从鼻孔里溢出来了。
“原来是白总啊,久仰大名。我常听子瑜提起你,说你为了项目,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真是让我们这些普通女人望尘莫及呢。”
白稚被她这副绿茶味十足的样子逗笑了。
她看都没看那个女人,径直对上宋子瑜,眉眼间透出几分嘲讽,“宋总,出门遛狗,记得牵好绳子。不然见人就咬,很容易给你惹麻烦的。”
宋子瑜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旁边的女人也炸了,她甩开宋子瑜的手,往前冲了一步,“你说谁是狗!”
“谁应,就说谁咯。”白稚抱着臂,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她上下扫了那女人一眼,啧了一声,“这位小姐,你跟宋总什么关系啊?妹妹?还是……干妹妹?看你这着急护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宋总花钱从哪个会所里包月请出来的呢。”
“你!”女人气得脸都白了,浑身发抖。
白稚懒得再跟她废话,她转身,很自然地挽住司淞庭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仰着脸笑得灿烂。
“老公,我们回家吧。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待久了,我怕空气里的病毒会影响宝宝的智商。”
她说完,拉着司淞庭,看都没再看那对已经气成猪肝色的男女,径直走进了电梯。
回去的车上,白稚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殆尽。
她把高跟鞋一甩,整个人都缩在副驾驶座上,气鼓鼓地抱怨。
“都怪那个宋子瑜!真是阴魂不散!好好的一顿饭,全被他给毁了!晦气!”
她念叨了半天,旁边开车的男人也没反应。
白稚更气了,伸脚就踹了一下他旁边的中控台,“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就没点反应吗?你老婆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路灯一盏盏地从窗外掠过。
刚到别墅门口,车还没停稳,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就猛地涌了上来。
白稚捂着嘴,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趴在花园的草坪边,把晚上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胃里翻江倒海,烧得难受。
白稚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哭着回头冲车里喊。
“司淞庭!我都说了!你这个房子风水有问题!克我!它克我!”
司淞庭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到她身后,没说话。
白稚哭得更伤心了,“我再也不要住在这里了!我要搬出去!我要住大平层!”
她一边哭一边畅想,“就要那种市中心的顶楼,几百平,带超大的落地窗。晚上我能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一边喝红酒,一边看下面整个CBD的夜景。那才叫人生!”
她正说得起劲,一个低沉的,带着些许不熟练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响起,“满足不了。”
白稚的哭声和幻想戛然而止,她愣愣地抽噎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男人看着她这副样子,又补了一句,“你现在,喝不了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