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王灿荣买了下人, 不少人羡慕,也有不少人嫉妒。不过, 就算她们再嫉妒也不过做什么,顶多背地里说些难听话。现如今村里也没几个像丁二狗婆娘,和刘氏那样不长眼的人了。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王灿荣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属于她的一切,有些感慨。她刚穿来时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便是那个破烂茅草屋,还有一心对她好的申屠壮。
现在什么都有了, 家里盖了瓦房,她也吃得起肉, 和曹飞燕做生意分到的钱也攒下了不少。买了下人, 买了地,还有了可爱的大儿子,就连她哥哥也回来了。
是呀,什么都不缺了,可她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独独少了那个人。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 安哥儿长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团子, 家里也成了村中首富, 甚至比镇子里的一些人家还要富裕。
只是,王灿荣还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人。
没想到, 他们也仅仅相处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却在她心中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 想忘都忘不掉。
“阿娘, 你又在想阿爹么?”
小安哥儿伸出自己的小胖手, 抬手在王灿荣的眼前晃了晃。
看到自家儿子, 王灿荣其他的任何情绪都不复存在,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抱着小安哥儿就亲了一口。
“娘的乖儿子下学了?快,让娘好好喜欢喜欢你。”
“哎呀,娘!”小安哥儿用尽全身力气反抗,还抬手擦了一把王灿荣在他脸上留下的口水,“栓子哥说了,男子汉应当顶天立地,不能老被阿娘抱来抱去,亲来亲去的。”
看到安哥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像个包子,王灿荣忍俊不禁,又手痒痒的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儿。
“你是老娘拼命生下来的!还不能抱,不能亲了?”
安哥儿还在擦着脸,埋怨的看了王灿荣一眼。
“不能,我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保护娘亲。”
听到自家儿子如此发言,王灿荣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安全感满满!忍不住,还想抱着使劲儿亲几口。
“阿娘!”安哥儿叫了一声,赶紧退后两步,“我不理娘亲了,我去和来福哥哥玩儿。”说罢,小包子就倒腾着他那小肉腿,直接扑到了崔来福的怀里。
崔来福现在也有十一岁了,比安哥儿高了不少,俨然有了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看着一大一小拉着手往外走,王灿荣忍不住在他们身后嘱咐了句:“你们别跑远了,早点回来吃晚饭。”
“大娘子您放心,我会看着小公子的。”崔来福道。
崔家人一直喊她大娘子,喊安哥儿为小公子。其实王灿荣不想让他们这么喊的,想他们直接喊安哥儿的小名就行。可是他们坚持,说不能乱了身份。
想了想王灿荣也没在坚持,她是个现代人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世界的上下尊卑,但安哥儿却是实实在在在这里出生的,对她那个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一概不知。
所以,王灿荣决定不过多干涉。
两个孩子走后,王灿荣也打算进屋。现在天气有些冷了,在院子多坐一会儿她就手脚发冷。
走进屋子刚坐下,就见黄氏一脸不安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王灿荣问。
黄氏纠结了半晌,好半天才道:“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最近在咱家附近,总能看到一些外地人。”
这点王灿荣到并没觉得什么,因为自从她做了生意,村里人也跟着受益。这六年来她也没闲着,做出了许多吃食,其中一半都拿去和曹飞燕合作,一半她留了下来,低价卖给村里人拿去卖,亦或是外地过来跑商的人。
所以现在能在村里看到外地人不足为奇。
“若只是些普通的外地人我倒也就安心了,可那些人气质不凡,看那衣服的料子,还有周身的气质,一瞧就不是一般人,像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是过来做生意的?”王灿荣还是有些不明白黄氏的话。
黄氏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在周围徘徊了好些天了,而且隐藏的很好,我和我当家的都没有注意到,还是莹儿那丫头机灵,发现了不对劲儿。”
王灿荣蹙起了眉头。
“不是做生意的,那是来做什么的?”
谁知,就在王灿荣话音落地的瞬间,门外就传来安哥儿惊恐的尖叫声。
“你放开我!我要找我阿娘,我要找我阿娘!”
紧接着,是崔来福的急切喊声:“来人啊,有人抢孩子了!”
王灿荣和黄氏瞬间白了脸,赶紧就抬脚往外头冲。
此时的院外已经围上了一堆人,有外地来的,有村里的,都在围观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拉着申屠安不放。
那些外地人都在对高大男人指指点点,都说他长得一表人才,穿着打扮也不凡,怎么就干着那偷孩子的事儿呢?
唯有村里人,还有王灿荣都是愣在原地,惊讶的说不出来话。因为,紧紧抱着申屠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灿荣那个早死的郎君,申屠壮!
“怎么会这样?申屠壮没死!”
“不可能啊,当初上山的那些人可都亲眼看到了他的尸骨,那肉都啃没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是不是你们搞错了,那根本不是申屠郎君的尸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但这些王灿荣都没有听进去。她此刻注视着申屠壮,眼中满是泪水。刚准备扑过去抱住申屠壮,想告诉他这六年来她的辛苦,还有对他的思念。
可还没等她挪动步子,对面的那个男人却回以一个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冷漠道:“进屋,我有话同你说。”
这样冷漠的申屠壮是王灿荣不曾感受过的,以前就算申屠壮脾气不好,但也不会对她冷言冷语,对她特别地好。
可眼前的人,除了样貌和申屠壮一模一样,其他都让她感觉到一股陌生。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两人进了屋,黄氏很有眼力见儿的把两个孩子带走。王灿荣想开口讯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不等她问,申屠壮身后站着那人就开口了,替申屠壮解释一切。
大概就是,申屠壮是京城一家富商家的儿子,因为一次意外流落到压花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之久,和王灿荣结为夫妻。
申屠壮那次上山遇到老虎并没有死,当时他遇到了前来寻找他的人,那些人保护了他,死的不是他,其实是一个侍卫。
他被接了回去,却因为撞了头,想起了以前的事,却忘了在压花村的事。申屠壮回去后,也没打算找回那空白一年的记忆。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总做一些奇怪的梦,折磨着他睡不好,所以才重新找了回来。
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这是令他没想到的。
“你是我阿爹?”
不知什么时候,安哥儿突然出现。原来小家伙偷偷跑了过来,躲在门外偷听了好半晌。
看到自己儿子,申屠壮的神情柔和了不少,他走过去,蹲到他身边语气如何的道:“对,我就是你阿爹,阿爹带你回京城的家,好不好?”
一听这话,王灿荣皱紧了眉头,扬声冲安哥儿道:“安哥儿,你和来福哥哥去找狼崽玩吧。这个时候,它应该已经下山了。”
“好呀!”小安哥儿最喜欢狼崽,一听到能和它玩,其他的事儿也顾不上了,小肉腿倒腾的特别快。
“狼崽?”
察觉到申屠壮疑惑的目光,王灿荣也没想瞒着,便道:“一只我们从小养大的狼,是安哥儿的玩伴。”
“你让他和狼玩!”
王灿荣道:“那狼比人强,很有灵性。”
申屠壮并不赞同:“那狼是野兽,你……”
“你烦不烦啊!”
知道他是过来和自己抢儿子的,王灿荣这心里堵得慌,之前那些思念全都变成了怨愤。她思念了六年的人,回来之后居然把她都忘了,忘了不说,还来和她抢儿子。
王灿荣不依,拿着水舀子就往负心汉脑袋上砸。
“你个不要脸的,现在房子票子娃子都有了,想过来捡现成,没门!”
申屠壮眼疾手快接住水舀子,眼神不善瞪着王灿荣。
“你做什么!”
王灿荣也没好气的瞪了回去,现在除了负心汉,大渣男三个字,她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申屠壮。这么想着,便就把心里话都骂了出来:“大渣男!”
申屠壮蹙眉:“大渣男,是什么意思?”
王灿荣眨巴着眼睛,扯出了一抹心虚的笑容:“是夸你好看的意思。”
申屠壮不信,结合她适才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这个词很明显不是什么好词。但他也懒得计较,他此行是过来办正经事儿的。
“让儿子跟我走,京城有产业需要儿子继承。”
王灿荣冷哼一声:“产业?谁稀罕?你若说皇位,那我和儿子还能考虑考虑。”
申屠壮情绪不显,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儿子跟不跟我走另说,不如我接你们两个去京城逛逛吧。等你看过后,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王灿荣又白了他一眼:“不稀罕!”
“哦?”申屠壮挑眉,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怀好意。但也仅是转瞬即逝,等王灿荣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收敛了情绪。
“难道你不敢?是怕儿子看到我给他的一切就不跟你回来了?”
“我儿子才不会那样!”王灿荣说的坚定,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像王有钱那厮为了富贵爹干出不要脸的事儿。
“那要不试试?”申屠壮问。
“怕你!试试就试试!”王灿荣一个激动,居然就这么应了下来。但她说完就后悔了,她凭什么要向申屠壮证明什么!
不过已经晚了,此刻的申屠壮脸上已经挂上得逞的笑,转身离去。
“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接你们。”
第五十二章…
王灿荣以为, 申屠壮说三天后来接她和儿子,这三天好歹也能清净些, 申屠壮不会出现,也不会扰乱了她的心。
但她想错了,这三日申屠壮日日都过来。
不是冲着她的,而是冲着她的宝贝儿子小安哥儿。
“安哥儿,你看你爹和表叔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这是蛋糕,还有这个喝的,这个叫奶茶, 还有还有……”
申屠景诚满脸讨好的从食盒里拿出了许多好吃的,琳琅满目全都堆到了小安哥儿的面前。
王灿荣在旁看着撇撇嘴, 想要吃食赢得他儿子的好感, 明显就是用功错了方向。申屠景诚买的那些东西,不都是出自她的手么?若说正宗和好吃,她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表叔叔,这些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娘亲经常给我做的。以后我还能经常吃到, 表叔叔以后回了京城, 可能就吃不到了。”在小安哥儿的认知里, 村里人都把娘亲做的好吃食当宝贝, 许多村里的小孩子都馋得不行,但家里嫌贵, 也就是偶尔买一两次解解馋。
所以, 小安哥儿看向申屠景诚的眼神就带了意思怜悯, 觉得他一定是很少吃到这些好吃的。娘亲说, 他是好孩子, 所以不能和表叔叔抢好吃的。
小孩子哪里懂得京城有多好, 只知道娘亲做的是最好的。
那怜悯的神色都好似溢了出来,看的申屠景诚一阵心堵。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申屠壮,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手放下杯盏,冲着他们那边道:“这些吃食都是安哥儿他娘做出来的。”
申屠景诚恍然,终于明白小安哥儿那种眼神,一时间竟然有那么点小感动。他抬手摸了摸小安哥儿的小脑袋瓜,对着孩子的喜爱程度又多了不少。
他不满地瞪了一旁怡然自得的申屠壮,哼道:“你既然早知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换别的东西。”他可是琢磨了好久带点什么讨好小安哥儿,可申屠壮那个亲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什么都不操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申屠景诚是这孩子的爹呢。
一想到这个,申屠景诚就更加不满了,又是狠瞪了申屠壮一眼。
申屠壮倒是没搭理他,而是将目光落到了王灿荣的身上。此时,她笑得开心,揉搓着安哥儿的小脸蛋,又往他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将眼神投到这边,扬了扬眉,那得意的小表情属实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样子。
就好像在说,到底是自己养了六年的儿子,再怎么讨好心也是向着她亲娘的。
不知为何,申屠壮看到她那挑衅的目光也不生气,他自己其实也觉得奇怪。
不过也没纠结多久,便明白了。或许是因为,她生了安哥儿,到底和自己有一段情缘在。
虽然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心中到底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她给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申屠壮沉默良久,随后才又开口道:“你不用这样,我又没说不带你回京城。”
听了他这话,王灿荣觉得有些可笑,没好气的呛了一句:“你当我稀罕和你回京城?”若非不是当时故意激她,她才不会答应。
申屠壮皱起眉头,很不满意王灿荣的口气。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用一种不喜不怒的语气和她说话。
“等回了京城,我会给你和儿子好的生活,你以后也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王灿荣不屑的冷哼:“好生活?不为了生计发愁……哦,对,给你当外室嘛,自然不用为生计发愁。”
申屠这个姓,之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后来她在买下崔家人时,有听说过如今的定北侯就是姓申屠。
她当时并没有联系到申屠壮身上,现在想想,申屠壮应该就是定北侯府的公子。
她也明白,以她的身份进不了定北侯府的门。去了,也不过是给申屠壮当外室罢了。而且……
“我知道,你有未婚妻。”王灿荣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有多幽怨盯着申屠壮看。虽然现实是这样没错,但她心里还是怨。
申屠壮还不如不来找她,就当做他死了,心中的美好还在。可如今……
王灿荣苦笑摇头,收回了落在申屠壮身上的目光。
他这个样子,申屠壮心里突然一堵,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头,冷冷扫了一眼在逗弄小安哥儿玩的申屠景诚。估计他有未婚妻的事儿,就是这憨货说出去的。
感受到申屠壮冰冷的目光,申屠景诚浑身一哆嗦,他不敢回头看,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依旧陪着小安哥儿玩。
申屠壮收回目光,又重新看向王灿荣,无奈叹了口气:“我不会亏待你和儿子的。”
王灿荣没回答,显然是不信男人的这种承诺。即便他做到了,她王灿荣也不稀罕。现在她能和儿子过得好,用不着他来假惺惺的负责任。
没听到王灿荣的回应,申屠壮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在这一刻全被狗给吃了,他忍不住站起身也跟着王灿荣往厨房里走。
边走,边追着她说:“你是个当娘的,安哥儿是你的亲儿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考虑。你也听说过申屠家在京城的地位!安哥儿是定北侯府的小公子,以后的前程自然是顺风顺水。你难道,想让安哥儿一辈子窝在这个穷地方?”
王灿荣猛地转身,差点让紧跟着她的申屠壮撞上来。申屠壮惊讶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她。可这手还没来及伸出去,就被王灿荣怒火中烧的声音打断。
“我儿子聪明着呢,以后只要好好读书一定能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将来一样是锦绣前程!”
“有宽阔大道不走,又为何偏要过独木桥?”申屠壮收回了想要伸过去的手,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完全把王灿荣打傻了,但问得也非常对。是呀,又宽阔大路不走,又为何要走独木桥?而且那桥并非只有一人,而是好多人都在争抢。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自私了?
一时间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申屠壮。
申屠壮也没逼得太紧,只是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顺利接回儿子,当然也希望你陪在他身边。我会尽力给你好的生活,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阻止儿子,影响他的决定。毕竟,只要我想,就是硬抢我也能将儿子带走。而你,什么都做不了。”说罢,他便要离开。
但刚走到门口,他就鬼使神差地回了头,看到王灿荣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也不知为什么,他竟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的婚事并非我的意愿,未婚妻也是没过门的,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说完,申屠壮就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但他也没有再多逗留,拉着申屠景诚就离开了王灿荣的住处。
过了好一会儿,王灿荣都没有回过神儿来,还是小安哥儿紧紧抱住王灿荣的腿,软糯糯的道:“娘亲,你别伤心,安哥儿是不会离开娘亲的!”
看到这么懂事儿的儿子,王灿荣忍不住落下泪来。是呀,儿子这么好,她怎么忍心拖他的后腿。虽然她心中对申屠壮有怨,但不可否认的是,安哥儿回到他的身边的确是最好的。
能得到很多她不能给的东西,以后也会有更好的前程。
王灿荣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小安哥儿,哽咽道:“娘不伤心,娘也不会离开安哥儿,不就是京城么,不就是申屠家么!咱们娘两个就走一遭!”
小安哥虽然听不懂,但还是重重的点头应道:“好,娘亲在哪儿,安哥儿就在哪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这天一大早,王灿荣和安哥儿刚刚起床,院子外头就传来申屠景诚的声音。
“安哥儿,安哥儿他娘,你们起了么?”
王灿荣不悦的揉了揉眼睛,怨愤的嘟囔着:“真特么猴急!”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加快了穿衣的动作。
这次出行王灿荣也没有准备什么,其实无论准备什么,她这种乡下女人带的东西在申屠家那样的世家门第是根本不够看的。而且,她也不一定能进的了门,说不准还会被丢到哪个宅子里,那就更不用准备了。
至于带着的人嘛,她就带着崔莹这个小丫头,她现在也有十七岁了,许多事儿也能帮得上她的忙。
去了京城,她在申屠壮那边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身份,没必要带一堆人在身边。崔莹这小丫头机灵,早之前也在王府里待过,有她在旁帮着,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没有多少东西,所以也没浪费多少时间,不一会儿的功夫王灿荣便带着小安哥儿和崔莹收拾妥当。
刚推开院门,除了停靠着的马车,和等待她的申屠壮和申屠景诚,居然还有一个人。是她的哥哥,王长生。
王灿荣有些吃惊,有些奇怪地问道:“哥,我不是说不用来送了么?”她话音落地后就看到王长生背着的行李,她便从起初的奇怪变成了惊讶!
“你想跟着我走?!”
王长生点头,随即凑到她耳边,用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以前在申屠老侯爷的手底下当过兵,去了或许顶点用。”
王灿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又有些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了!既然有这码子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
第五十三章…
去京城的路,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王灿荣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有镇子里,并不知道去京城要花多久。
她以为,按照古代马车的速度,应该会走上个一两个月。令她吃惊的是,他们仅仅赶了六天的路。
没想到,他们压花村离京城还挺近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停的告诫自己和申屠壮没有可能, 她来这里都是为了儿子。但,真的到了京城的地界儿, 她还是有些忐忑。
“你不用担心, 我会对你和儿子负责,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坐在她对面的申屠壮突然道。
王灿荣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是五味杂陈。
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如果她有的选,穿来的时间是在成亲之前, 她应该不会嫁给申屠壮, 也不会喜欢上申屠壮吧。
现在想想, 真是命运捉弄人。
良久, 王灿荣也没有回应。申屠壮心中莫名就有些烦躁,他看了一眼靠在王灿荣怀里睡觉的安哥儿, 眼眸微光闪了闪。
“以后, 我的一切都是儿子的, 儿子的一切也就是你的。”
申屠壮的话王灿荣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她也懒得去想。
“表哥, 我们到了。”外头, 传来申屠景诚的声音。
王灿荣撩开车窗帘子去看,一座气派的府邸映入眼帘,大门上中规中矩写着‘定北侯府’四个大字。
王灿荣挑眉,转头阴阳怪气的道:“没想到你是定北侯府的公子?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家是京城富商。”
申屠壮面上没什么表情,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谎言的尴尬。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我是申屠家的人?不然,你也不会带着儿子跟我来,不是么?”
王灿荣一噎,冷哼一声不去看他。现在的申屠壮真是让人讨厌,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赶紧走,我和儿子还要下去呢。”王灿荣抱着睡着的安哥儿,没好气的催促着。
申屠壮微一挑眉,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弧度。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就又恢复了那没什么表情的脸。让看得人一度怀疑,适才是一场错觉。
不过,申屠壮没有动弹,依旧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长腿挡在那里一点缝隙都不让。
“让你哥哥和安哥儿留在侯府,你随我去别的地方。”
王灿荣蹙紧眉头,心中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她觉得,申屠壮这般说,是想彻底让她和儿子分开。
但转念一想,申屠壮还留了王长生在安哥儿身边,应该不会是想抢走她的儿子。
她虽然和申屠壮成了亲,但成亲的那个人也只是流落到压花村的猎户,并非定北侯府的公子。
她在申屠壮面前,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至多是他的外室,不让她进定北侯府的门也说得通。
但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她不敢全然信了申屠壮。
“哥。”王灿荣撩开车窗帘子,看向已经站在外头的王长生。王长生冲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儿。
来之前,王长生说过,他曾在申屠老侯爷手下当过兵,曾救过老侯爷一命,脸上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不说其他,就单靠着这份恩情,申屠老侯爷也不会委屈了他和安哥儿。
所以,申屠壮他不敢做什么对王灿荣不利的事情。就算做了,王长生也不会任由旁人欺负自己妹子,他既然同意王灿荣来京城,自然是带着几分把握。
看到王长生的眼神儿,王灿荣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心安。她沉沉吐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然后把怀里的安哥儿交给了外边的崔莹。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后,便又坐回了马车里。
“走吧。”申屠壮出声示意外边的车夫,马车缓缓行驶在京城内。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停有叫卖声传入耳中,可见外边是何等的热闹繁华。
可这些,王灿荣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她目不斜视,盯着摇晃的马车帘子,身体僵硬笔直的坐着。
申屠壮抬眸看了王灿荣好几眼,他一直都在等着王灿荣问话,可好半晌都没有看到王灿荣脸上任何表情。她就像是个呆愣的木偶,一动不动的坐着。
“你不问什么?”最终还是申屠壮忍不住。
“问什么?”
申屠壮一噎,对王灿荣恼气的同时也有一些无可奈何。
“你很不一样,当初我去找你和儿子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和其他女人一样,哭闹着让我带你走,让后小心翼翼的讨好,为的就是以后的富贵生活。”
王灿荣冷笑一声:“看来,这种事儿申屠公子很有经验。”
申屠壮又是一噎,脸也垮了下去。马车里又陷入安静,王灿荣倒没觉得尴尬,反倒是感觉很舒服。
也没有安静多久,赶车的车夫就冲里头喊了一声,申屠壮便起身出了马车,王灿荣下意识也起身跟了上去。
她以为,申屠壮会将她带去一个偏僻的民宅中,可她做梦都没想到,申屠壮带她来的地方居然是皇帝所居的皇宫!
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宫门大开,从里边跑出了一个身穿铠甲的侍卫,还有几个类似于电视剧里太监打扮的男人。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出来,全部都簇着她和申屠壮往皇宫里边走。
“陛下,昭明郡主今早进宫到太皇太后宫里头闹了一通。太皇太后被气狠了,到现在也没缓过来。”一个太监凑到申屠壮身边,脸上的五官全都皱到了一块。本就不好看的脸,这下更丑了。
“嗯。”申屠壮脸色不太好看,轻轻应了一声,“还是为了那事儿?”
“是呀!您也知道她老人家是什么情况,陛下,您还是去瞧瞧吧。”
“好。”申屠壮应下,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但转头看到了一脸惊讶的王灿荣,适才心里头那些闷气好似消散了不少。
猛地,他起了一个念头。
“你,跟朕去。”说完,申屠壮冲王灿荣挑了挑眉?
“啊!我去!”王灿荣指着自己鼻子,有些难以置信。
申屠壮点头。
王灿荣懵逼的跟了上去,脑子一片空白,心中如翻江倒海似的难以接受。
额滴个亲娘诶,申屠壮是皇帝!她儿子不就是皇子了!
第五十四章…
当知道申屠壮是当今陛下, 名字唤作萧容时,王灿荣突然就觉得有些后悔了。
她之所以跟过来, 是想让安哥儿得到申屠家的庇护,以后能有个锦绣前程。可一旦入了宫,成为皇子,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腥风血雨。
而且,萧容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定王萧容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在民间有很多传言,她也听到过不少。
今年年初, 先皇驾崩,皇太子殿下本应顺利继位, 定王萧容却突然拿出皇帝遗诏围了皇宫, 说是缉拿杀害先皇的叛贼皇太子。
皇太子倒台,定王萧容登上皇位。
但许多人都在背后质疑那遗诏的真伪,尤其是泰德皇太后。在她的一次寿宴上,她甚至亲口质问萧容,是不是篡改遗诏。
当时, 萧容只是摇头否认。
总之到现在好多人都觉得萧容这位置拿得并不光彩。
泰德皇太后一生无儿无女, 虽是如此, 但她娘家的势大, 已故父亲是前任宰相,如今的宰相是他的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在刑部任尚书一职, 年轻的侄儿是战功赫赫的边关将领。
所以即便她在宫中和萧容这个皇帝对着干, 野心昭昭想要拉萧容下台, 扶十三岁的齐王做皇帝, 萧容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反之还要极力维持着表面母慈子孝的关系。
因为他也是刚刚继位不久, 位子还没有坐稳,手下能用的人不多。
小安哥儿的出现,可以说是萧容的及时雨。有了儿子在,皇太后就不会拿子嗣的问题逼她立后,更不会往她身边塞一些女人监视他。
但这也意味着,安哥儿将会成为靶子。安哥儿的出现,一点也不利于皇太后想扶齐王上位的野心。
所以,皇太后是不会轻易放过安哥儿的。
这一点,她自然也想到了。
王灿荣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洗了澡,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不得不说,天下的所有好东西都在皇宫之中,她今日所穿的衣服,听说是别国进贡的蜀锦,不是京城贵人就算捧着金山银山,也没有机会穿这样的衣服。
在宫女的引路下,王灿荣朝皇太后的福寿宫走去,路上遇到了萧容,应该是在故意等她一同前去。
王灿荣狠狠瞪了萧容一眼,突然没好气的说:“喂你!把安哥儿安置在定北侯府,是怕有人会害他?”
萧容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看来,她的猜测很正确。
一旁跟着的小太监听到王灿荣的话,脸都被吓白了,厉声呵斥王灿荣。
“哎呦,你怎么能如此失礼,要称呼陛下!”
经这么一提醒,王灿荣也是后知后觉,眼前的已经不是憨直的猎户申屠壮,而是当今陛下萧容。
“陛、陛下。”王灿荣舌头不利索地喊了一声。
小太监翘高了下巴,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想着等之后干爹肯定会夸他做事机灵。
萧容突然转头看着刚才说话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
小太监一看自己入了陛下的眼,赶紧从后头众多伺候的人中挤到前面来,冲着萧容谄媚笑道:“回陛下的话儿,奴才叫小喜子。”
“小喜子……”萧容重复了一遍,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微勾起,“朕想起来了,你是秦公公的干儿子。”
一听陛下认得自己,小喜子那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根子后头去。
“是。”
谁想到,萧容突然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盯着小喜子,冷声呵斥道:“放肆!秦公公可是太后娘娘伺候在身边的老人儿,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居然敢教训未来的皇后娘娘!”
小喜子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来人,将他拖下去送给秦公公好好教导,免得在冲撞了朕未来的皇后。”
嘎!
听到萧容的话,王灿荣差点没吓得把眼珠子瞪出来,这厮胡说八道什么呢!说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不过看到萧容一脸冰冷的表情,再看到被拖下去的小喜子,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个什么秦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人,刚才那个小喜子八成就是送过来监视皇帝的。萧容刚才看似是维护她,实则是拿她当枪使,顺便处理了眼线,也告诉太后那边她是未来的皇后。
想来那个什么未婚妻,应该是太后内定的,萧容并不想接受。
现在的情况,不论怎么看她和安哥儿都被萧容拿来当枪使。
王灿荣咬着牙,不愿意再跟着萧容往前走一步。
“送我回去!”
萧容皱眉看向她,问道:“回哪儿?”
“当然是回压花村。”
“你是朕未来的皇后,你应该呆在皇宫里。”
萧容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这让王灿荣非常厌烦。这就是现实,面前这人已经不是原来的申屠壮了,而是一个浑身冰冷只爱权利的帝王。
“你若是听话,朕不会为难你,还会给你体面和尊荣。若是你不听话,入了这吃人的皇宫,没了朕的庇护,别说逃了,你就是连活都活不下去。”
王灿荣紧咬住唇瓣,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看到王灿荣这样子,萧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可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他侧过脸,不再去看王灿荣。
“走吧,还要去见皇太后。”
王灿荣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一声不吭地跟在萧容身后。
太后的福寿宫谈不上奢华,似乎有刻意设计过,低调朴素,哪里像一个皇太后的居所。
“哀家听说,皇帝带了未来的皇后来。”
太后威仪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灿荣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真不愧是这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回母后,这是儿臣流落民间时碰到的女子,这次微服私访顺便也把人带回来了。”
“哦?没想到皇帝还是个钟情之人,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对了,哀家听说,此女子还为你养育了血脉,确有此事?”
“是,那孩子现在已经六岁了,现今被儿臣暂时放在了定北侯府。”
“哼。”太后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和萧容说话。她哪里不知道萧容的心思,是觉得这宫里不安全,怕宝贝儿子受伤害,所以才放在了更安全的申屠家。
“未来的皇后,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色?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未来的皇后几个字听在耳中异常的刺耳,王灿荣知道,皇太后这是再讽刺她。
王灿荣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慢慢抬起头。
“长得很一般,应该是有其他过人之处吧?”太后笑着打趣,实则是在贬低王灿荣。
“听闻,你之前害过傻病,这么多年一个人照顾孩子,为了操持家里抛头露面地做生意,想必很辛苦吧。”
王灿荣虽然惊讶于太后知道她的事儿,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身在这后宫之中,又有能力和皇帝抗衡,皇太后想打听点消息,还不是件极其轻松的事儿?
王灿荣沉沉吐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再怎么有能力有势力,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回皇太后的话,这些都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
王灿荣也不示弱,故意提起了母亲。皇太后的表情果然有了变化,她别有深意的凝视着王灿荣,笑道:“你果然是个妙人。”
皇太后没再继续和王灿荣说话,又把目光落到了萧容身上。
“昭明的事情你费点心,那孩子是汝王留下的唯一血脉。”
王灿荣又重新低下了头,脑子里飞速回想之前在压花村时听到的一些事儿。
据说,六年前的一桩旧事,汝王爷刺杀申屠老侯爷,杀害萧容其母申屠娇,背后真凶另有其人。
那人便是东宫之主,原来的皇太子殿下。
这件事是萧容登基之后才翻案的,免去了汝王府的罪过。可即便没了罪名,汝王府已经不复存在,仅剩下如今刚满十六岁的昭明郡主。
许是因为愧疚,萧容对昭明郡主十分宠爱,甚至可以说把她当成了半个姑娘养。而太后也老拿昭明郡主说事儿,暗地里还拉拢昭明公主。
她怀揣着什么心思,长脑子的都能想明白,不就是想利用昭明郡主对萧容不利么?
不过这昭明郡主貌似是个愚笨的,太后对她没有任何办法,有时候甚至是非常头疼。至于郡主是装笨,还是真的笨,那就不得而知了。
“是,儿臣一定会照顾好昭明。若没什么事儿,儿臣就先带人退下了。”
听到可以离开,王灿荣如临大赦,赶紧跟着萧容站起身,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谁知这时,太后却突然开口挽留。
“王氏,你留下,哀家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
第五十五章…
太后要留王灿荣, 萧容一听皱起眉头。
“王氏出身乡野,并不懂宫中规矩, 儿臣怕她冲撞了母后,不如儿臣让宫中嬷嬷好生教导,再让她……”
“皇帝,哀家现在虽然老了,做不了主了,但和儿媳妇说几句体己话还是能说吧?你这般拦着,是怕我害了你未来的皇后不成?”
太后的声音比之刚才要冷漠得多, 让人不由打了个冷颤儿。
“哀家还没死了!”
萧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在继续拦着, 道了告退后, 便离开了太后的福寿宫。
“王氏,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突然柔和了声音,王灿荣丝毫不觉得亲切,反倒是觉得背后发寒。
她不明白, 太后为什么非要把她留下, 是把她扣下来当人质呢, 还是直接把她弄死。
左右她现在还不是皇后, 更不是身份显赫之人,只是个穷山沟里走出来的村妇。这样一个人, 死了就死了, 谁还能定太后娘娘的罪?
萧容么?不, 不会!
如果说以前的申屠壮会拿着菜刀和旁人拼命, 但这绝对不是现在的萧容会做出的事儿。
一个女人而已, 不重要, 死了就死了,难道要因为这件事彻底和太后翻脸么?
一想到如今的处境,王灿荣突然觉得又心寒又心痛。即便知道萧容不是申屠壮,但还是忍不住会难过会埋怨。
她现在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虽然是为了安哥儿的前程来的京城,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她还对申屠壮抱有希望。
不过现在,这份希望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王灿荣强自镇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恭敬停在太后跟前,低眉顺眼的站着。最后,还不忘行了一礼。
看到王灿荣行礼,皇太后的眼睛亮了亮,轻笑出声:“你回行宫中的全福礼,虽然动作和仪态算不上好,但对于乡野出身的你已经很好了。”
这话,真不知道是在贬低还是在夸奖。
王灿荣依旧低眉顺眼,回答道:“来福寿宫时,我看到有许多宫女如此向陛下行礼。”
“很好。”
或许是觉得王灿荣姣好的样貌,亦或是她表现出的聪明,让太后怀疑起她的身份。面前这个王氏,真的是皇帝从乡野带来的村妇么?
还是说这女人是个厉害的角色,是皇帝故意用来迷惑她的棋子?
王灿荣没有说话,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站着。
良久,太后又道:“既然你是个聪明人,哀家也就不绕弯子了,帮哀家做事如何?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王灿荣抿着唇,紧握双手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太后娘娘知道我想要什么呢?”
太后眯起眼睛,笑道:“尊荣富贵,荣华体面,只要你要的,哀家都能给。”
王灿荣思忖着,显然,若是现在直接了当拒绝太后除了死路没有其他路可走。索性,她就暴露一下自己的欲望如何?
王灿荣抬起头,脸颊微红,眼睛也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太后娘娘,我想要成为皇后,要拿母仪天下的地位和权力。”
太后微一皱眉,问道:“皇帝已经当着你的面说过,你将是未来的皇后。”
“这不一样。”王灿荣说话有些激动,声音不免大了些。不过她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讪笑两声,“我来之前听说过很多有关陛下的传闻,陛下他根基不稳,许多人都对皇后的位置虎视眈眈。皇帝是最不希望立一个娘家势大的皇后,若是立那些小官家的女儿,说不准会被其他人拉拢,到时候也是一个隐患。如今,我这个山野村妇是最好的挡箭牌……”
太后面色不太好看,突然厉声呵斥道:“放肆!居然敢在哀家的面前妄议皇帝!”
王灿荣吓得脸都白了,跪地磕头求饶:“太后娘娘饶命,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只是想保命而已。”
王灿荣的身子抖得像个筛糠,仿佛下一刻就要都散架。
“哦,你听别人说的?”太后突然软了和语气,开口询问,很明显是对王灿荣口中的别人很感兴趣。
王灿荣依旧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是,民妇……民妇绝对不敢欺瞒。”
“那人是谁。”
王灿荣哪敢隐瞒啊,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我,我今天去定北侯府的时候,听到,听到陛下和申屠公子说的。让我进攻,不过就是做挡箭牌,若是被太后娘娘折腾死了,也不算没用,最起码撑了一段时间,不会让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占据皇后之位。等到那时,陛下羽翼渐丰,再扶持亲近之人登上后位……”
“好啊,他也真敢说!”太后怒极,抓起手边茶盏就往地上砸。
王灿荣吓坏了,连滚带爬到太后脚边,乞求道:“太后娘娘,求您帮帮我,我想活,我不想成为被利用的棋子。我想做真正的皇后,而不是被利用的棋子!”
太后娘娘嫌弃的皱了眉头,不过转瞬又眉头舒展,给旁边的秦公公是了个眼色。
秦公公会意,赶紧将王灿荣扶起。
“王氏,你放心,哀家会帮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哀家给你尊荣,给你权力。”
王灿荣赶紧感恩戴德,不停磕头。
太后摆摆手,让王灿荣退下,秦公公走到太后身边,给她轻轻揉捏肩膀。
“娘娘,您觉得这王氏堪用么?”
太后冷笑一声:“还以为是个玲珑妙人,没想到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些小聪明罢了,根部不用放在眼里。”
“那需要奴才动手么?”
“先等等,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
王灿荣刚出太后的福寿宫,迎面就走来一个小宫女。这小宫女她认得,就是今天照顾她沐浴穿衣的其中一个。
她被宫女带回了如今暂时落脚的清雅殿中,萧容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他抬眸,看到王灿荣进了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不必行礼了,过来坐,朕有话问你。”
王灿荣撇撇嘴,心道我也没打算给你行礼啊。虽然是这么想,但她没胆子把话说出口,听话地坐在萧容对面。
“太后和你说了什么?”
王灿荣抬眸,发现萧容正防备地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陌生和距离感,让她的心莫名一堵。
她努力压下这种烦躁的心情,如实说了在太后那里发生的一切。
萧容也是没想到,王灿荣居然往他和申屠景诚身上泼脏水,不由被气笑了。
“你还真是大胆啊。”
“要是让想太后认为我聪明,但其实不太聪明,这个法子是最好的。而且,你们不正是打着这个算盘么?”
是呀,她不就是萧容拿来利用的棋子么?不然,为什么会把她一个乡野村夫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因为爱么?
那真是太可笑了,现在的萧容不是申屠壮,他早就不记得她了。
看到王灿荣落寞的表情,不知为何,萧容感觉自己胸口发闷,烦躁的不行。
“不是,朕……”
萧容突然发现,否认的话无从出口,他在还没有见到王灿荣和安哥儿的时候,的确是盘算过利用。
以前觉得无所谓的事情,现在怎么突然觉得难受?
到嘴边的话难以启齿,最后只好叹了口气:“罢了,随你怎么想。不过朕告诉你,在这皇宫之中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安哥儿在定北侯府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王灿荣不以为意,反正现在的处境如同走钢丝,她除了依靠面前这个男人,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
“行了,朕还有事,先走了。”萧容自顾自说完,然后就出了屋子。
王灿荣颓废的靠在小榻上,盯着这富贵奢华的宫殿看,不由喃喃道:“真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笼子,用来关我这只灰头土脸的麻雀,未免也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还是经历了太多,王灿荣就那么在小榻上睡了过去。还是宫女过来喊她,她才迷迷糊糊的苏醒。
看了一眼窗外,王灿荣咦了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天都黑了。”
小宫女笑着给她批了一件外衫,笑说:“是呀,奴婢这就给娘娘传膳。”
一声娘娘,把王灿荣喊得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荣娘,别喊我娘娘。”
名唤巧儿的小宫女只是笑笑没有应声,反倒是说起了别的:“今夜陛下会来,等您用完膳,奴婢帮您梳洗打扮,陛下一定会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的。”
王灿荣刚睡醒,本来脑子就有些迷糊,现下听巧儿这么一说,登时就清醒了。
“你说什么,陛下今晚要过来?过来干什么?”
巧儿笑着说:“当然,陛下亲口说的。”后面的问题巧儿没解释,而是笑着一脸怪异。
啊,对啊,晚上来这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同寝啊。
不过王灿荣还没有太想当然,按照萧容那个死相,肯定连她的一根手指都不愿意碰,别说干别的了。
大概是准备做戏给太后和那些敌人看的吧?
王灿荣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有小太监喊了一声:“陛下驾到!”
巧儿呀了一声:“不是说晚些时候才来么,这么这么早就来了。”她边说,边伺候着王灿荣起身。
第五十六章…
王灿荣属实没有想到, 萧容会过来陪她一快用晚膳。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
对外, 萧容说她是未来的皇后。如此出身低微的女人,能够站在皇帝身边,还能坐上皇后的位置,便可见萧容对她如何宠爱。
萧容就算对她没有真心实意的感情,但好歹也要做做样子。
“或许,福寿宫那边会送人过来,接下来怎么做, 全看你的意思。”
王灿荣看着对面笑的高深莫测的萧容,突然觉得特别的讨厌, 憋在心里的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还是你原来憨厚的样子招人喜欢, 现在的样子奸诈得像只狐狸……”
“够了!”
萧容厉声打断,让王灿荣一惊,后面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她好像把萧容惹生气了。
“朕早已没了那一年多的记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不是申屠壮, 而是这天下的皇!”
王灿荣抿着唇, 眼中氤氲出了伤感。
这样的眼神, 让萧容觉得心口堵的难受。他不由皱起眉头, 别过脸去。
尴尬没有持续太久,正如萧容说的那样, 福寿宫那边来人了。来人也没让王灿荣和萧容太意外, 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儿秦公公。
秦公公这人上了年岁, 身材臃肿脸上堆满皱纹。不过他的精神头儿却好得很, 就是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上去还有活力。
“奴才……”
秦公公刚想跪地行大礼, 萧容显然此刻心情不太好, 冷声问道:“有话赶紧说。”
秦公公面上讪讪,朝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不多时,小太监就带进来一个身着粉色衣裙,长相清秀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女。
“太后娘娘的意思,让张姑娘过来伺候皇后娘娘和陛下。”
按理说,没有行册封皇后之礼,这声儿皇后娘娘王灿荣受不起。更何况,秦公公又是这宫中的老人儿,谁犯错他都不能犯错,尤其是这种低级的错误。
这八成,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多少对王灿荣有些捧杀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秦公公身后站着的那位张姑娘。
适才用膳时,王灿荣听萧容说过,他还没登基前在太后的压力下订了一门亲事。对方就是工部主事,张家次女张素娘。
这张家没财没势,对萧容来说根本毫无助力。太后娘娘塞这么个人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塞个眼线过来。
之后,萧容登基,朝中以申屠家为首的势力便开始反对张素娘登上后位。这姑娘娘家不得力,拖皇帝后腿不说,还是太后那边的人。双方势力就开始拉扯,张素娘就成为了萧容和太皇太后的牺牲品,婚事也一直被耽搁到了现在。
和皇帝订过婚的女人,哪个家族敢碰?
恰巧这时,王灿荣出现,打破了僵局。
皇帝故念旧情,执意立她为后,虽说身份低微了一些,但好歹生了皇子,最重要的不是太后的人。对与太后来说,皇帝只要不娶世家大族的女儿,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那个多余的小皇子,以后除掉便是。
事到如今,即便王灿荣是皇后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但这也不妨碍太后过来试探。
这张素娘就是个很好的试验品。
王灿荣抬眸,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萧容。此刻他正怡然自得地喝着茶,仿佛现在的事儿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也根本不去理会王灿荣投来的目光。
目光落到张素娘身上,太后这是想来考验她啊。看来,这人是不接也得接了。
一瞬间,王灿荣的脑子转得飞快,笑着同秦公公道:“我曾听闻,皇帝和张姑娘有婚约……”
话还没说完,不等秦公公说什么,张素娘倒是先一步噗通跪地,一个劲儿地朝王灿荣磕头。
“皇后娘娘,小女子哪敢妄想皇后之位,之前种种早已过去,现下小女子只想伺候在娘娘和陛下身边。”
“大胆!竟敢打断娘娘说话!”秦公公怒斥。
“无妨,想来张姑娘也是无心之举。”王灿荣说完,眉头不自地地挑了上去。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张姑娘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太后娘娘手中握着。如果不能顺利留在她身边,太后娘娘肯定会动手。
所以在她提起曾经的婚约,张素娘才那般紧张,生怕她因为善妒而把她赶走。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考虑,张素娘她都没法子拒绝。这是向太后示好的机会,让她放松警惕。
“既然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人,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秦公公笑的见牙不见眼,恭维道:“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她老人家一直都把张姑娘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王灿荣赶紧道:“还请放心,本宫既然进了这宫中,坐上皇后之位,就不会让姑娘们受苦的,本宫一定会张姑娘寻一门好亲是。”
如今还没行册封之礼,就以本宫自称,这话说得实在狂妄。不过,这也是王灿荣故意说的。
秦公公呵呵的笑:“老奴一定会娘娘这份心意如实告知太后她老人家,太后娘娘她一定会感到高兴。”
就这样,张素娘就留在了王灿荣的身边,被宫女带下去安置了。
在秦公公走后,萧容一直都凝视着王灿荣,那眼神有些犀利,给王灿荣看的浑身发毛。
“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么?”王灿荣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胳膊。
萧容勾起唇角,显然他现在心情不错。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萧容垂眸看着已经空了的茶盏:“太后娘娘把张素娘送过来,其实是想让我收了。”
“收了?”
王灿荣没往那方面想,很理所应当地道:“不是已经收了么?”
萧容忍不住失笑:“你当她是过来伺候我们的?太后还是没断了往朕身边塞眼线的想法。她说的伺候,是指做朕房里人。”
王灿荣没空去计较太后的坏心思,虽然不想承认,但适才萧容那笑,的确让她有些恍惚和着迷。她又忍不住在他的身上寻找申屠壮的影子,可是……
王灿荣垂眸,不要在乱想了,眼前这人是皇帝,不是她的申屠壮。
见王灿荣没有什么反应,萧容突然觉得不舒坦,又拧起了眉。
“你怎么想?”
王灿荣没什么精神,厌厌问道:“什么怎么想?”
萧容感觉,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王灿荣身上了,可着女人就是她的克星,还是会让他是不是冒起无名怒火。
“你就让人这么随随便便的进来了?”
王灿荣叹了口气:“没关系,把人留在我这边我不会让她去见陛下的。”
她现在苦恼另外一件事,她误解了太后的意思,以为那张素娘只是单纯过来伺候服侍的。那太后会不会记恨上她?彻底把她划分成了敌人?
见王灿荣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萧容忍不住开口道:“你不必担心,太后往我这边塞人,朕就不会往她那边塞人么?”
王灿荣想再问个清楚,可萧容却有些不耐烦了。
“醒了,时候不早了。”
和时间有什么关系?王灿荣还想追问,却突然看到萧容解开外袍。
对啊,她怎么忘了今晚的正事儿,萧容是要在她这里留宿的。
可是……
王灿荣现在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浮现出来,万一萧容要求她做那些事……
“干什么呢?还不帮朕宽衣?”
“哦哦,好。”王灿荣被萧容的话打断了思绪,忙不迭小跑过去伺候着。
王灿荣也是因为刚才胡思乱想没反应过来,她干嘛要伺候,明明有那么多宫女太监。
萧容看到王灿荣一副呆呆的表情,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外衫褪尽,只剩里衣。萧容率先躺进床榻里边,王灿荣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容侧头,看了她一眼:“孩子都那么到了,还害羞?”
王灿荣不说话,依旧站在床边。
“朕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需要迷惑外边的那些人。”说完,萧容就将身体转过去,背对王灿荣。
听到他的话,王灿荣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了,到底是抗拒还是想要和他亲近,说不出来是轻松还是难过。
王灿荣决定不去想了,脱了外衫就上了床榻。只是她离萧容很远,两人之间的距离足还能躺下一个人。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在被萧容影响了。她要做的,只是在这吃人的皇宫中生存下来,为儿子好生谋划。
突然,萧容掀开被子,一把将王灿荣翻了个儿,让她趴在床榻之上。
王灿荣被吓了一跳,想要起身却被萧容按得死死的。
“你干嘛!”
萧容低声说:“我听到有脚步声,有人偷听。”
王灿荣有些不理解,偷听的人在外边,和她被压在床上有什么关系。
“我们需要制造点声音出来。”
“什么?”
王灿荣一头雾水,不等她问个究竟,萧容就突然掰她的胳膊,然后又去摁她的腰。
“啊。”王灿荣痛呼一声,过了一会发现,萧容正在给她按摩。
萧容的手掌很大,力道也足,想她一个享受过按摩的现代人,都不得不称赞萧容的手法,忍不住舒服地哼哼出声。
等反应过来后,王灿荣突然羞红了脸,死死咬住牙不愿再发出任何声音。
萧容凑到她耳边:“别停。”
“我不。”王灿荣有她的坚持,这真的是太丢人了!
萧容不屑笑了一声,突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王灿荣再也忍不住,享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第五十七章…
秦公公按照吩咐, 躲到暗处听了一会儿。没想到,屋里的两人非常激烈, 王氏的声音叫的都异常销魂。
秦公公心道,这村妇果然了得,定是靠着这榻上功夫迷惑了皇帝的心,他急急回了福寿宫想尽快将发生的事告诉太后。
谁知,此时此刻,太后正在和男宠欢愉。
在寝殿门外,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 秦公公皱紧了眉头。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声询问守门的小宫女。
“里边的是宋公子?”
小宫女面红耳赤, 轻轻点了点头。
一听是宋晓, 秦公公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从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太后养男宠的事儿就不是秘密,新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后也是个自持的人,在男色上并不特别贪恋,更不会因为男色而耽误正事儿。就是没事消遣的时候把他们召进宫, 从来也不会独宠某一个。
可是, 自从着宋晓入了太后的眼后, 太后就像是着了迷, 其他人都不要了,只单单宠爱他一人。
秦公公在外边等了好些时候, 等里边的声音没有后, 他才敢扬声冲里边道:“奴才有事禀报太后娘娘。”
里边半晌没有动静, 好半晌才传来太后慵懒的声音:“进来。”
一进门, 秦公公就看到太后依偎在宋晓怀中, 眼眸含春像个少女似的望着他。
“秦公公, 人送去了么?有没有影响到皇帝和王氏的感情啊?”
秦公公恭敬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儿,人是送过去了,不过王氏可能误会了什么,将人收去当使唤的了。至于皇帝和王氏的感情……”秦公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奴在外头听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没有受任何影响,那王氏榻上功夫了的,应该是靠着狐媚子的手段赢得了皇帝的心。”
当听到王灿荣把人收取当使唤的时,太后就憋着一股子气。后来又听到王氏这个狐媚子功夫了得,她就突然又不气了。
一旁的宋晓见状,轻抚太后的面颊,笑道:“看来奴和娘娘想到一块去了。”
太后饶有兴致地挑起宋晓下巴,问道:“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
“这样的女子奴最是了解,除了一点狐媚手段,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左右都是个村妇,没什么好在意的。陛下高调将她接进宫,不就是为了拿她当挡箭牌么?其实啊,陛下是想护着藏在申屠家那个小的。”
太后咯咯一笑:“看来,咱们真想到一块去了。”太后眉眼弯弯,轻轻在宋晓唇角处落下一吻。
“秦公公,去找几个得力的人监视定北侯府,只要那小杂种离开申屠家的保护范围,立刻给我杀了!碍眼的东西,就该永远消失。”
……
早上起来,萧容已经不在,应该是上早朝去了。王灿荣揉着昨日被掰成麻花的胳膊,有些生气。
“他怎么能如此无赖!”
话音落地,门外的小宫女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忙不迭出声询问:“皇后娘娘,您起了么?”
“起了,你进来吧。”
小宫女端着水走进来,王灿荣穿鞋下榻,正准备洗脸时,一抬头发现伺候她的不是昨日的那个小宫女,居然是张素娘。
张素娘一进门也不知道行礼,眼珠子一转到处打量,眼神毫不避讳的朝床榻之上看去。
这般失礼,王灿荣觉得非常厌烦,不由蹙起了眉头。她刚才可没有错看,张素娘看待她的眼神中,分明带了几分轻蔑。
对此,王灿荣并不觉得意外。也是,就算是没钱没势的小官家女儿,但好歹也是这京城中的闺秀小姐,突然被一个乡下出身的粗鄙村妇压过一头,心里能舒服么?
而且太后也不是个蠢人,塞到皇帝身边的人,心机什么的一定不简单。
可不能小瞧了这个张素娘。
王灿荣无视张素荣,扬声唤了一声巧儿。不多时,巧儿焦急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娘娘有何吩咐?”
王灿荣用眼神扫过张素娘手中端着的水盆,突然冷了脸训斥巧儿。
“张姑娘是太后娘娘的贵客,怎么能干这些重活呢?若是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和太后娘娘交代。”
既然称为客,就是想和张素荣划清界限,到时候再找个什么利用把人送回去,她看不想一直再身边放个定时炸弹。
巧儿抬头,看到张素荣在此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忙不迭跪地磕头认错。
“娘娘赎罪,是奴的疏忽,奴应该派人伺候好张姑娘的。”
一听这话,张素娘变了脸色,但她并没有说什么,笑着和王灿荣道了谢。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昨日还跪地祈求,装出一副可怜兮兮额模样。
巧儿服侍着王灿荣洗漱更衣,本以为那张素娘会消停一会儿,没想到她又来了。
这次倒不像早上那般低眉顺眼,倒是端出了几分闺秀小姐的气质来。衣服重新换过,就连发髻也是重新梳理过。
她头上顶着的发髻不再是少女的样式,而是只有嫁做人妇的才会梳的发髻。
“妾身见过姐姐。”
一声姐姐,让王灿荣蹙了眉头。
“我母亲只有我和我哥哥两个孩子,可从未听说还有个妹妹。”
张素娘掩着嘴咯咯直笑:“姐姐真会开玩笑,妾身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如今我入了这宫中,是您身边的人儿,也是陛下身边的人儿,自然应该唤您一声姐姐。”
“张姑娘,我想你是弄错了吧?您是太后娘娘的贵客,我也不过是暂时收留你,等以后有合适的后生,陛下会做主赐婚的。”
昨日,她可是当着萧容和秦公公的面如此说,这张素娘不是没听见!
谁知,那张素荣却笑盈盈的说:“姐姐派人服侍我,不就是承认了我的身份?”
王灿荣都被她气消了,这是哪来的道理?
这张素娘,真是不要脸。
王灿荣懒得搭理她,左右她在不在这儿,什么名分都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有没有妃子一说,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外室。
而且,萧容是不会碰她的,再怎么样也蹦跶不起来。
王灿荣一愣,她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到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她是个什么身份?要去在意萧容碰不碰张素娘?就算碰了,她真成了萧容的外室,她又有什么资格表达不满么?
没有资格。
她和萧容不过是意外之下的结合才有了安哥儿,如今她在这里,被冠上皇后的头衔,也不过是萧容对她的利用。
一来是作为挡箭牌,二来是让安哥儿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太子。
王灿荣失笑摇头,对于张素娘的挑衅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张素娘看到王灿荣一会儿气,一会笑的模样,最后又淡定喝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这心里就有些怪异和忐忑,他还以为王灿荣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到时候施以手段就能把她踩在脚底。
没想到,这村妇忍耐力极好,面对她这样的挑衅居然还能忍耐得住性子。
不过……
张素娘勾唇一笑,她可以忍耐嫉妒,但在孩子的事情上她能保持得住淡定么?
“姐姐,我听说小皇子如今在定北侯府,母子分离您能受得住么?”
王灿荣瞥了张素荣一眼,淡淡地道:“这不是你该随意谈论的。”
“是,妾身失礼了。”可即便她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悔意。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王灿荣不想和张素娘周旋,她是爱如何如何,爱往萧容身上凑她也管不着,只要不来碍她的眼就行。
听了王灿荣的话,张素娘也不觉有什么不快,笑着起身行礼。
“是,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转头冲王灿荣道:“姐姐,刚才光顾着说话,忘记和您说正事儿了。”
王灿荣皱眉,心道这人怎么还没完呢?
张素娘又道:“妾身听说昨夜定北侯府进了刺客,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儿,万一小皇子有个什么闪失……”
“你说什么!”
王灿荣没想到,定北侯府昨夜居然有了刺客。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冲着安哥儿去的。
可恨她被困在这后宫之中,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萧容回来时,王灿荣忙不迭抓住他的衣袖,担心询问道:“安哥儿有没有事?他有没有事?”
虽然张素娘说没出事儿,但她这心中始终是不安。
萧容见状一愣,随机蹙了眉头:“你怎么知道安哥儿出事了?是谁告诉你的?”
王灿荣着急安哥儿的情况,便没有多想,直接道:“是张素娘告诉我的,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快告诉我安哥儿怎么样了?”
萧容叹了一口气,他就猜到王灿荣知道此事后会方寸大乱。
“没事,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受了点轻伤……”
“你说什么!安哥儿受伤了!”
第五十八章…
萧容都愣了, 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王灿荣是不知道安哥儿受伤的事儿, 她之前只是担心。
萧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也乱了阵脚,居然没有察觉到王灿荣的状态,这么冒失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陛下,你让我出宫见见安哥儿好不好,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
王灿荣急得不行, 虽然萧容说了只是轻伤,但她不见到安哥儿实在不放心。那是她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人, 一直小心照顾养他到六岁, 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如今被歹人刺伤,她这心犹如刀割。
眼泪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地流,王灿荣眼睛里布满血丝,双手死死抓住萧容的衣袖, 不停地乞求。
萧容是见惯了女人在他跟前哭泣, 他从来都没有动摇心软过, 可如今看到王灿荣不停落泪, 他就感觉一股郁气堵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以前不论在任何情况下, 他都不会感情用事。可现在, 他没办法无视王灿荣的请求, 咬牙答应了。
“好, 朕带你出宫。”
……
入夜, 两个黑色身影在皇宫之中穿梭, 偷偷从密道溜到了宫外。
萧容拉着王灿荣的手,悄悄朝着定北侯府而去。
直到出来的那一刻,王灿荣也没有想到,萧容会带着她偷偷溜出皇宫。她还以为会带上侍从和护卫,坐马车去定北侯府。
萧容解释道:“现在耳目众多,如果有人知道我们出宫,说不定会密谋行刺,秘密出行是最好的办法。”
一听萧容这么说,王灿荣这才反应过来,又有些懊恼自己的任性。
真真是关心则乱,一听到安哥儿受伤她就慌了阵脚。
这说不定就是太后设计的圈套,用安哥儿做饵,引诱她和萧容出宫。准确来说,应该是通过她的胡搅蛮缠卑微乞求赢得萧容的怜悯,然后带着她出宫。
王灿荣跟在萧容身后,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和萧容在外做戏,表面上萧容对她宠爱痴情,可真实情况如何她是知道的。
萧容并不喜欢她,让她入宫除了自己是安哥儿的生母,二来是想摆在那里当挡箭牌。
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萧容应该不会冒险带她出来才对。
只是为什么,萧容最后同意了呢?
王灿荣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萧容了。
许是太过担心安哥儿,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地慢,好像是走了好久才抵达定北侯府。
“陛下!您怎么来了!”侯府管家一见萧容,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话都不敢多说,赶紧开门把人请进来。
听到消息的申屠景诚还有王长生都跑了出来,一个两个都穿着里衣,披头散发披着一件外衫就跑出来了。
申屠景诚像是被人刚从被窝里挖出来,眼神迷离像是没睡醒。
“我说陛下,你大半夜过来干什么?捉奸么?”
萧容没好气的朝他脑袋拍了一巴掌,指了指王灿荣。
“皇后担心安哥儿的情况,朕陪她过来看看。”
话音落地,申屠景诚立马清醒过来,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别了,拉着萧容就往屋里走。
“你疯了不成!明知道太后盯着你,他们伤害安哥儿明显就是一石二鸟。如果失手安哥儿没死,赌的就是你关心则乱!”
王灿荣默默低下头,这件事儿说到底是她的错。
“行了,别说了,快带我们去看看安哥儿……”
萧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小丫鬟大喊道:“啊,有刺客啊!”
众人一惊,申屠景诚想都没想护在萧容身边,王长生眼神一凛,朝着小安哥儿的房间就疾驰而去。
王灿荣也慌了,她活到这般岁数,就算经历两辈子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这种只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刺杀,现在却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眼前。
不多时,许多黑衣人鱼贯而入,和侯府侍卫扭打到了一处。
萧容护着王灿荣,怒声冲着申屠景诚吼道:“当时就是为了安全才把安哥儿送到你这里,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刺客就这么随便进入侯府的么!”
申屠景诚披头散发地在人群中杀敌,一边杀这些刺客,一边不忘冲萧容吼道:“这事儿赖不到我头上,这些刺客还不都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你的行踪显然是暴露了。”
王灿荣心里头咯噔一下,行踪暴露出去,萧容那边肯定不会走漏风声,那这消息肯定是从她宫里走漏出去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除了张素娘还会有谁?
王灿荣无比悔恨,自己来到这里什么也没做成,却给萧容添了不少的麻烦。
如果,如果她没有带着安哥儿来京城,是不是就不会受伤,萧容也不会这么被动?
萧容一直都在和黑衣刺客们周旋,抵抗敌人的同时也不忘紧紧护着王灿荣,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怀里的人儿没什么动静儿,像一根木头一样。
他低头一看,便看到王灿荣一脸苦涩,眼中隐隐有泪花泛动。
萧容知道,王灿荣这不是害怕,而是心里头不好受。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内心想法,萧容抱住她腰身的胳膊紧了紧。
“王灿荣,给我振作一点,难道想死在这里么!”
王灿荣被萧容一吼,有些呆滞地望着他。
“就算你和安哥儿没有来京城,但他始终是我的儿子,我的血脉!你以为,你们躲在压花村就可以相安无事么?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你们会被太后查到!到时候斩草除根,你们一样逃不掉!”
王灿荣眸光一闪,终于是恢复了精神。
是呀,她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是她和安哥儿逃脱不了的宿命,就算她想要安静地生活,可偏生有些人不让她安宁。
如果不想死,就要站起来反抗!
王灿荣紧紧抓住萧容的腰,一双眼里满是倔强和坚定。
“我知道了。”
萧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当目光从王灿荣脸上离开,再次射向那些黑衣刺客时冰冷无比。
看样子,他和王灿荣出宫的密道没有被发现,宫里并不知道他们偷偷出了宫。太后只是让张素娘把安哥儿受伤的事情告诉王灿荣,然后在申屠家周围安排刺客,等着瓮中捉鳖。
不然,他们在偷偷来的路上,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申屠家陷入混乱,这次太后似乎是下了狠手,势要将萧容赶尽杀绝。
不过这定北侯府是什么地方,这些刺客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得手,最后被侯府的府兵完全压制。
“禀陛下,抓到了几个活的。”
谁知,申屠景诚刚说完,那些刺客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申屠景诚一皱眉,走上前去查看,随即冲着萧容摇摇头。
“都是死士。”
萧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王灿荣不敢去看满地的尸体,闭着眼睛依靠在萧容身边。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鲜血的腥臭味儿充斥在她的鼻腔内,让她感觉又害怕又恶心,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扯了扯萧容的衣袖,小声说:“陛下,我们去看看安哥儿吧。”
没有听到回答,王灿荣疑惑地抬头去看,这一看她才发现萧容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王灿荣被吓坏了,大喊一声:“陛下。”
下一刻萧容就朝着地上重重栽去。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萧容背后居然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第五十九章…
萧容受伤, 这件事被申屠景诚压了下来,当晚没有任何风声传入宫中。
幸而萧容身体健硕, 在子时的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
“陛下!”
“父皇!”
两道声音传入耳中,萧容随即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扑到自己床榻边。每一个的脸上都挂着泪水,眼圈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
看到王灿荣和安哥儿这样,萧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满足。民间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有点好奇, 好奇自己失忆那段时间在压花村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那种日子应该很简单温暖吧?
不像冰冷的皇宫之中,到处都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
萧容艰难眨了眨眼睛, 看到王灿荣哭肿了的眼睛, 心突然猛地一疼,比此刻刀刃划伤自己后背还要疼。
他抬起手腕,轻轻擦掉王灿荣眼角泪花。
“别哭,我会保护好安哥儿,也会保护好你的, 相信我。”
这是真心话, 这一刻他考虑的并不是什么皇位, 亦或是如何对付太后, 就是单纯的想保护好王灿荣和安哥儿。
王灿荣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还是个累赘,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 笑容也不会受伤。
“陛下, 你惩罚我吧,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萧容艰难扯出一抹笑来,安慰拍了拍王灿荣的肩膀。
“现在不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我们要赶快回宫,不能让太后抓到把柄。”
现在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或许太后那边已经知道他在定国公府受了伤,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手等着她呢。
王灿荣抹了一把眼泪,赶紧点头应是,站起身扶着萧容就往外走。
小安哥儿哭成了个泪人儿,拉着王灿荣和萧容的衣摆不让走。
“阿娘,父皇他受了伤,不能乱动的,不能乱动的。”
小家伙儿这般想着自己,萧容心里有些感动,他伸手摸了摸小安哥儿的头,笑说:“乖,父皇没事。”
萧容知道现在耽误不得,立刻带着王灿荣去了密道的位置,偷偷回了皇宫。
……
萧容躺在床上,满头都是冷汗,王灿荣在旁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不敢喊人生怕消息传出去。若是外人知道皇帝遇刺,免不了会让朝中人心惶惶,那些心思不纯的人说不定会出手。
就算是抗也要硬抗下去。
可是,看这萧容痛苦的模样,王灿荣趴在床榻边,哭着求道:“陛下,您这是高热,耽搁下去会出事儿的,还是请太医过来。”
“不行!”萧容紧紧攥住王灿荣的手,“不要去找太医,你陪着朕就好,陪着朕,抱抱我……”
萧容脸色惨白,当他说抱抱我的时候,特别像一个小孩子,无助又可怜。
王灿荣眼圈更红了,她咬着唇点点头,脱下外衫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萧容。
感受到王灿荣微凉的肌肤,萧容觉得非常舒服。他忍不住贴了上去,也紧紧抱住她。
“婆娘……”
听到这个称呼,王灿荣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看这怀中的人。适才喊她什么?婆娘?难道萧容想起在压花村的日子了么?
她想要去问,发现萧容已经睡着,呼吸渐渐平稳,头上也不冒冷汗了。
想问的话都被王灿荣吞回了肚子里,突然觉得想不想起来已经不重要了。虽然她一直都把萧容和申屠壮当成两个人看,也告诫自己不要爱上萧容。
但她发现即便自己如何把萧容和申屠壮区分开,但总是会在现在萧容身上去找申屠壮的影子,还是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他。
是呀,她是爱申屠壮的,是爱萧容的。
哪怕,萧容已经忘记了她们以前的所有美好。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萧容在她怀里就已经够了。
好在这一夜萧容的高热并没有持续下去,他早上起来时已经好转,精神也恢复的不错。
去上早朝前,颜笙特意又给萧容重新包扎了伤口,她担忧的望着他说道:“你身上有伤,快些回来。”
看到王灿荣担心自己的眼神,萧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一直以来空落落的心被填满。
“好。”
……
入夜,萧容脸色不好地回来,王灿荣担忧地上前去扶,扶着他坐到床榻之上,轻声询问道:“伤口疼不疼,今日早朝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萧容摇摇头,随即一把抱住王灿荣,把她揽进自己怀中坐在腿上。
萧容没说话,王灿荣也不再去问。
良久,萧容才重重叹了口气:“南洲旱灾已经持续半月,国师今日说他夜观天象说有不祥之灾降临,结果就接到边关告急北方蛮族进犯边境。”
听萧容说完,王灿荣心里一个咯噔,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这难道是太后做的局!国师有提出什么吗?”
现如今的国师大人崔白,曾是太后引荐到先皇跟前,此人可以说是太后一手提拔的。
先有南州旱灾,后有蛮族进犯。若说前者是天灾,那后者肯定就是人祸了,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国师不会无缘无故扯什么不详之灾降临的说法。
萧容凝视着王灿荣,如若换做以前他是不想和女人说太多正事,因为不想浪费口舌。
可如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抱着王灿荣,想在她耳边碎碎念。即便她没办法出谋划策,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想说给她听。
现在就想和她待在一块。
“国师说必须朕御驾亲征方可化解此灾。”
“这明显就是在对付你,现在你有伤在身,让你上战场,不是去送死的么!”
想到这一点,王灿荣就感觉心惊肉跳。
昨日回来的时候张素娘就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被太后偷偷藏了起来。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从张素娘这件事太后就开始算计她们。
不,或许是更早,在旱灾开始之后,太后应该就开始谋划了这件事。只是她这个山野村妇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这才会动用张素娘这颗本该废了的棋子。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成了太后手中用来算计萧容的一颗棋子!
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
这次御驾亲征,萧容身上有伤,一路车马颠簸,就算是活着到了战场,太后也可派人刺杀。
届时,皇帝死在了抵御蛮族的战场,这份弑君之罪推给蛮族,太后便可以推还是少年的齐王登基,最终达到她能够垂帘听政的野心。
“可有其他办法?”王灿荣问出口自己都觉得不现实。
现在太后步步紧逼,萧容为了服众也只能御驾亲征。
萧容紧紧抱住王灿荣,活了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不舍得离开,突然觉得有点怕死了。
“荣荣,等我回来,待我击败那些蛮族凯旋而归,我一定会给你一场盛大的登封典礼。”
“我不在乎这些的,什么皇后什么大典,这些对我来首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你和安哥儿都平安无事。”
第六十章…
如今局势刻不容缓, 出征之事敲定,萧容也开始忙碌起来, 申屠景诚这次也会跟随在萧容左右。
萧容怕自己离开后太后会对王灿荣和安哥儿出手,于是打算秘密把他们母子两个送去安全的地方。
这天晚上,萧容披着黑色斗篷秘密送王灿荣和安哥儿出城,随行的还有一队武功高强的暗卫,还有王长生。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把你们带到京城来。就算一辈子不相认,我也想你们母子两个能安安稳稳生活在压花村。”
王灿荣不想表现得太过悲伤, 会让萧容牵肠挂肚,她没好气地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佯装生气道:“现在晚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要一辈子对我负责!”
萧容哪里看不出王灿荣是在故意轻松气氛,他也不打破这份欢乐,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说了一直藏在心里面的话。
“其实就算我没有了那一年的记忆,但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时, 我就觉得熟悉。其实当初骗你来京城, 不单单是因为安哥儿, 也是因为我的私心。虽然我那时候自欺欺人,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这是萧容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 也是第一次和她说心里话。王灿荣紧紧回抱住她, 笑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萧容也忍不住地笑:“是呀, 我就是口是心非。不过我现在敢承认了, 我心悦于你。你要老老实实等我回来, 不许朝三暮四, 勾引其他男人。”
王灿荣没好气地又掐了他一把,嗔道:“你好歹是一国之帝,怎可说出那般话。”
萧容现在哪里像个皇帝,就想是一个普通人家吃婆娘醋的醋缸郎君。
“不管,就算我死了,你也要为我守寡,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做我的鬼。”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萧容我告诉你,你不许有事。”
虽然她脸上故作轻松,但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他不舍得萧容,更加担心他会死在战场上。
“萧容,你要快些回来,我等你。”
……
“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马车上,安哥儿趴在王灿荣的腿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王灿荣看。
王灿荣微笑望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哥儿喜欢京城?”
“也不是特别喜欢,但这里有父皇,有景诚爹爹。”
“景诚爹爹?”王灿荣忍不住失笑,“你为何喊他爹爹?”
小安哥儿嘻嘻地笑:“因为他是我干爹啊。”
看到安哥儿甜甜的笑,王灿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忍不住捏了捏安哥儿的小鼻子,问道:“你认申屠景诚做干爹,那你父皇知道么?”
“嗯……景诚爹爹说不能告诉父皇,不然他会生气的。”
王灿荣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王长生突然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朝着王灿荣和安哥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王长生话音刚落地,赶车的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王灿荣紧紧抱住安哥儿,紧张看向王长生:“哥,是拦路抢劫的山匪么?”
若是山匪她们就破财免灾,左右都是些身外之物,钱财什么的以后再赚就是了。
王长生小心掀开车帘一角,往外头看了一眼,外边已经打了起来,暗中保护王灿荣的暗卫此刻已经全部出动,抵御对方大批朝这边攻来的黑衣刺客。
“看装扮和身手,应该不是普通山匪。”
王灿荣心中一沉,那八成就是太后派来的人了。没想到萧容做了这么多准备,还是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线。
如果萧容死在战场上,太后扶持齐王登位,若想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只有杀了萧容唯一的血脉安哥儿才行。
对方人数占了上风,就算萧容的暗卫再武功高强但还是落了下风,好几个都被那些刺客斩杀在刀下。
王灿荣紧紧抱住安哥儿,忙冲王长生喊道:“哥!我们快逃!”
王长生应了一声好,推开已经被杀死的马夫,扬鞭打马疾驰而去。却就在此时,一个刺客飞扑过来,狠狠一刀刺中马屁股,王长生躲闪不及,竟被那人拽下马车。
马儿受惊一直往山上冲,安哥儿被吓得哇哇直哭,嘴里一直再喊:“阿娘,我们会不会死,父皇在哪里?父皇会不会来救我们?”
王灿荣紧紧抱住安哥儿,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又不会驾马,想让马车停下来根本不可能。她只能不断祈求,奢望这马儿能自己安静下来。
可谁料天不遂人愿,远远看去前方就是悬崖!
王灿荣死死咬住嘴唇,好像都被她咬破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流进嘴里。该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不赶紧想最对策的话,她和安哥儿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了!
她不能死,她和安哥儿都不能死!她要等着萧容回来,要和他说好多好多话,还要和他过日子,一直过下去。
王灿荣心一横,低头轻声和安哥儿说:“乖儿子,把眼睛闭上,紧紧抱住阿娘,阿娘会保护好你的。”
“嗯,好,我听阿娘的。”
安哥儿很听话,紧紧闭上眼睛,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服贴在她怀中。
王灿荣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她抱着安哥儿纵身一跃跳出马车。
跳出马车的一刹那,王灿荣看到马儿疾驰向前,直直栽到了悬崖下面。她庆幸自己先一步跳了出来,不然摔下悬崖粉身碎骨就是她的下场!
但是,因为要保护安哥儿,王灿荣是背部着地,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导致她甩出去时撞了好几下,头部好像撞到了石头。她只记得脑子生疼,紧接着就感觉一阵晕眩,眼前发黑浑身无力。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死死护住安哥儿,就算她死也不能让安哥儿有事。
……
“阿娘……娘亲……”
“妹子……灿荣……”
“荣荣……婆娘……婆娘……”
黑暗中,王灿荣感觉到头疼欲裂,好像有人在喊她,眼前闪过无数人的身影,让她别走不要离开。
可是她的双腿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直朝着那黑暗之地走去。王灿荣很害怕,她知道自己若是继续走下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的这些亲人和朋友了。
“婆娘!”听到这个声音,王灿荣停下了脚步。
萧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笑着唤她:“婆娘,你去哪?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么?”
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听到熟悉的声音,王灿荣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婆娘,回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萧容朝着王灿荣伸手,似乎是想将她拉回来。王灿荣努力挣脱无形的禁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抬脚超前跑去,直接扑倒了萧容的怀中。
下一瞬间,周围的黑暗消散,随即而来的是刺眼的光芒。王灿荣忍不住抬手去遮挡那刺眼的光,耳边感受到吵杂的声音,似听到有人再喊:“公子,小少爷,夫人醒了!”
“妹子!”
“阿娘!”
王灿荣渐渐适应了强光,她微微睁开眼,发现王长生和小安哥儿围在她的床榻边,她忍不住是伸手摸了摸安哥儿的小脸蛋儿。
不论是王长生还是安哥儿,两人都憔悴了许多,也瘦了好多。
“妹子你终于醒了,快吃点东西。”王长生说完,伸手递过来一碗白粥。
王灿荣接过,注意到王长生的话,狐疑问道:“终于醒了?那我是昏迷了多久?”
王长生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
王灿荣大惊,连吃饭都没有心思了,赶紧追问道:“快两个月了?那边关战事如何?萧容他……怎么样了?”
王长生就知道王灿荣会问起这个,他面露难色,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到王长生这个表情,王灿荣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放下粥碗,努力保持着冷静。
“哥,你快告诉我,萧容她怎么样了?”
王长生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如实相告。
听说萧容在前线遭遇了埋伏,被敌人逼到悬崖退无可退,最终坠崖失踪,已经足足半个月没有消息,大概率是已经死了。太后如今垂帘听政,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推齐王登基。
一听萧容可能坠崖身亡,王灿荣心如刀绞,一时没承受住,又晕了过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