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这天傍晚, 母狼和狼崽并没有回来。这样的情况也很常见,每次睡前都不见他们母子两个的身影, 待到一大早睁开眼肯定能看到趴在厨房打盹的母狼和狼崽,还有昨夜它们捕到的猎物。
现在寒冬时节,前几天又下了雪,许多动物藏了起来,捕猎自然有了难度,母狼有时甚至三四天才回来一次。这些,王灿荣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就算她不开门,他们也能踩着外头的石头翻墙跳进来。
王灿荣有时候怀疑, 这母子两个不是来报恩的, 赖在她家不走,是为了在她家过冬的。
二半夜,村里早就没了光亮,王灿荣的屋子自然也没了动静。不过,她家门口却不太平, 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丁二狗婆娘拎着一桶水, 尽量放慢动作, 慢慢将水桶放到地上,生怕弄出一点声音。她放下后, 又屏气凝神支起耳朵听着王灿荣家里的动静。良久, 里头依旧很安静, 丁二狗婆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冲身边的刘氏小声道:“你确定这招好使儿?”
刘氏不敢大声说话, 点点头, 又低声提醒道:“小点声。”
丁二狗婆娘点点头,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两人手中都拎着水桶,一手拿桶,一手拿水舀子往地上浇水,浇的还是王灿荣院门口的位置,出门的必经之路。
因为现在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一舀子水下去马上就被冻住。
两个人就这么一舀子一舀子地浇着,浇了大半天,愣是弄出了厚厚一层冰才肯罢休。临走时,刘氏还伸出一只脚试了试,嗯,很滑。
别说大肚子的孕妇了,就是普通人走上去也得摔跟头。
“赶紧走吧,冻死我了。”丁二狗的婆娘直打哆嗦,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刘氏心里没底,又看了一眼那厚厚的冰,一看就非常明显。她略一沉思,忙不迭又小声同丁二狗婆娘道:“不行,这样太明显,她看出来肯定不会走。你快来帮忙,把墙边的积雪放到冰上,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丁二狗眼睛一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用口型称赞道:“还是你聪明。”
两人又忙活了一阵儿,刘氏又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确定猛一看不会被发现后便和丁二狗婆娘离开了。
而这一切王灿荣并不知晓,因为天气太冷,她早就躲进房车里,开着空调,点着电热毯舒舒服服地睡大觉呢。
不过,刘氏和丁二狗婆娘拎着空水桶离开时,母狼和狼崽正叼着猎物准备翻墙回家。
母狼眯着眼睛瞧着她们两个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不过它知道王灿荣不在屋,晚上她都会躲进那个奇奇怪怪的盒子里,那两个人应该伤害不了她。
所以母狼也没放在心上,叼着猎物翻墙进了院子,狼崽也紧随其后。
清晨,王灿荣从房车中醒来,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轻拍着肚皮同里头的娃娃说道:“早呀小安儿。”
安是王灿荣给孩子取得小名,不论以后是男孩还是女孩,叫这个名字都好。安哥儿,安姐儿,多好听。
一想到即将要和这个孩子见面,王灿荣就觉得特别欢喜。她又坐着愣了一会神儿,随即起来洗脸刷牙,做好这一切后她便立刻回了家。因为前几天托方大娘子给她找个有经验的稳婆,今天说是过来给她消息。
毕竟她在古代,医疗很不完善,生孩子都有生命危险,一个不好小命就交代了,搞不好还会一尸两命。所以她不能马虎,得找个很有经验的稳婆才行。
刚进屋,就看到也已经睡醒了的母狼和狼崽。想起今日方大娘子会来,说不定会带着稳婆过来让她见见,便同母狼和狼崽说让他们先出去,晚些时候再回家。
母狼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没动弹,就在那昂着脖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王灿荣也能猜到母狼的想法,它这是要好处呢。
王灿荣想了想,指了指已经有些旧的棉被,道:“这次帮个忙,等过几天我给你们做个新的,多塞些棉花,如何?”
母狼微微点头,对这个提意表示满意,随后便起来抖了抖毛,叼着不情不愿的狼崽从院墙跳了出去。
母狼刚走没一会儿,就在王灿荣打算烧火暖屋子的档口,就听门口响起惨叫声:“哎呦,可摔死我了!”
王灿荣一惊,听出是方大娘子的声音,忙不迭去开门察看状况。
“发生什么了?”王灿荣边走边喊,刚开院门目光就只落在方大娘子身上,一点也没注意昨夜明明扫干净的门口,为何突然有了积雪。
“停下,别出来。”
即便方大娘子看到王灿荣后及时大喊,但还是晚了。王灿荣的脚落到了门口冰面上,向前一滑,一个不稳身子发生倾斜,朝地上重重摔去。
“荣妹子!”
方大娘子顾不得摔疼的屁股,直接扑了过去,垫在王灿荣的身子底下。可是就算有人给垫了一下,可王灿荣还是受到了惊吓,震到了肚子,动了胎气。
王灿荣面色惨白,捂着肚子闷哼出声,已经感觉到腿上湿漉漉,应该是羊水破了。她惊惶无措的看着方大娘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是第一次怀孕,第一次生孩子,身边又无依无靠免不了有些害怕。
好在有方大娘子在,而且她也生过孩子,对这样的事有经验。
“别慌,别害怕,咱们当女人的都要经历这一遭。当初既然留下这个孩子,就要努力把他生下来,听到没有。”
对,没错,这是她和申屠壮的孩子,不论如何都要坚强,她要看到孩子,陪着他长大。王灿荣红着眼睛,重重的朝方大娘子点头。
“你别担心,我先扶你进屋,这就去找稳婆。”
一进屋,方大娘子就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嗔怪了她一句:“你怎么不生火?屋子里这么冷!”
这大冬天的屋子里冷,就算没生火方大娘子也没心思想其他。王灿荣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会这么突然,她就不会去房车里睡,而是老老实实睡在家里。
方大娘子急的直跳脚,担心王灿荣没人照顾屋里冷被冻着,忙不迭去喊了离她们家最近的邻居过来帮忙照顾,顺便生火把屋子暖上,交代完这些她便急急喊稳婆去了。
王灿荣躺在炕上,肚腹阵阵抽痛摧残着她,她忍不住喊出了声,妈的,刚开始就这样痛,那之后还不得痛死了。此刻,她在真切感受到生孩子的痛苦,真特么的太疼了!
“哎呦,申屠娘子你现在别叫啊,不然到生的时候可就没力气了。你忍忍,有事儿喊我,我去厨房烧热水,一会儿用得到。”邻居婶子一边说,一边给王灿荣擦额头上的细汗。
王灿荣疼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但还是强自扯了一抹笑道了声:“谢谢。”
邻居婶子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走出屋时还自言自语着:“哎,寡妇不容易啊。”
不多时王家人听到了消息,女人们都匆匆赶了过来。二婶赵氏一来就没闲着,帮着邻居婶子在厨房忙活了起来。王老太太进了里屋,握着王灿荣的手在她耳边安慰。
王老太太来,王灿荣就安心多了。只是,刘氏那个碍眼的也站在炕边。本来王灿荣都没有注意到她,要是她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帮忙也没人说什么。可她却是个不咬人膈应人的,站在哪里就说些难听话。
“哎呦,怎么突然就要生了,不是说还要有一个月么?我看你这胎儿不安生,生的时候肯定艰难。我听说你娘当时也是你这个样子,就是这个征兆……”
“你给我闭嘴!”王老太太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斥道。
可刘氏压根没所谓,依旧自顾自的说,给王灿荣添堵。
“早知道当初你就该听大伙的劝,打了这个孩子,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意外……”
“你给我滚!滚出去!”王灿荣扯着嘶哑的声音吼着,声音还特别地大,一听就是用了不少的力气。
王老太太忙不迭安抚王灿荣,随即拿起身边的拐棍,使劲儿往刘氏那边打!
“你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我出去!“
刘氏避闪的快,一溜烟跑出了里屋。王老太太没去追,她担心王灿荣的情况,便又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眼神时不时的朝窗外张望,担忧道:“这稳婆怎么还不来,方大娘子前些天不都早就打过招呼了么?应该很快能来才对啊。”
听了这话,王灿荣因疼痛杂乱的思绪忽然变得清明。稳婆没有及时过来,在想起早上突然的摔跤,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害她和孩子?
刘氏!!
第四十二章…
王老太太话音刚落, 方大娘子就急三火四的跑进了屋里,抓着王老太太的手哭道:“张翠花那个杀千刀的, 居然早我一步拉着稳婆去镇子上吃酒。我已经让我当家的去镇子里找稳婆了,荣娘子现在的情况不能耽搁,王阿婆,咱们先帮着接生。”
张翠花是丁二狗婆娘的名字。
听到是丁二狗婆娘拉着稳婆去吃酒,故意将人拖着,王灿荣便知道她之前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就是刘氏和她合伙,故意害她!
“啊!”王灿荣痛苦惨叫, 惊得方大娘子和王老太太赶紧帮忙。
王灿荣死死咬住王老太太塞进她嘴里的布条,双手用力抓着炕上的枕头, 耳边回荡着方大娘子的声音:“荣娘子, 你使劲儿,使劲儿啊!”
王家乱作一团,不过好在王老太太和方大娘子比较镇定,都是生过孩子当过妈的人,虽然不如稳婆经验老道, 但好歹也能顶点事儿。
“啊!”王灿荣又是一声惨叫, 脑子疼的都有些不清醒了。生孩子, 真特么太疼了!
“哎呀!”突然, 方大娘子尖叫一声,“这……这, 怎么是脚先出来的?”
王老太太一看, 脑子嗡嗡作响, 突然想到了二十年前邹氏也是如此, 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 就是脚先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 王老太太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趴在炕边哽咽道:“我苦命的孙女,前二十几年过的不好,好不容易嫁了人有了个知道疼人的夫君,可如今却……”
王灿荣一把拉住王老太太的手,艰难道:“祖母……我……去……去找稳婆,找稳婆。”
方大娘子找的那个稳婆是极有经验的,有人说她手法独特,难产的妇人被她一揉肚子,胎位立刻就能正过来,孩子顺利降生,妇人也平安无事。
这话让方大娘子从紧张中回过神儿来,这才反应过来方大郎去了好久都没能回来。
“妹子,你别担心,我这就给你去找去,你撑着点,会没事的。”方大娘子柔声安慰着,随后便急三火四掀了帘子跑出了屋。
等在厨房里的刘氏看到方大娘子的身影,不由弯起了嘴角,小声嘀咕道:“今天啊,就是那小寡妇的劫难,再怎么忙活她也逃不过去。”
另一边,在压花村通往镇上的必经之路,方大郎扯着一个老妇正往村子的方向走,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那妇人难缠得紧,拉着稳婆就不让走。人家把她的手打开,她就撒泼打滚,一把抱住稳婆的腿。
反正就是一个目的,不让稳婆进村子。
“我说丁二娘子啊,你就积点德吧。那人命关天,耽搁一刻就是一尸两命啊!”稳婆苦苦相劝,使劲儿扒拉丁二狗婆娘的手。
“赵婆子,你可是拿了我的钱,说陪我去南喜班子听曲儿的!你要是不去也可以,把钱还回来!”
赵稳婆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丁二狗婆娘给了她五十文钱,买了喜欢的簪子,只想让她陪着去听个曲儿。她哪能知道,这是故意算计她。
“不就是五十文么,我给你!”方大郎着急,此刻也顾不上钱不钱的,从兜里掏了一把,直接丢给丁二狗婆娘。
可她不依,依旧死死拽着赵稳婆。
“不成,给钱不好使,我不要。说好陪我去听曲儿,今日就必须得去。”
“你耍无赖是不是!”方大郎忍不住怒意,本想抬脚将人踹开,拉着赵稳婆就走。
不过丁二狗的婆娘猜出了他的想法,他脚刚抬起来,她大声叫唤道:“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踢我,我就去县衙告你去!我们家有亲戚在县衙,看到时候上了公堂,县老爷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方大郎是个老实人,一辈子都窝在压花村这个小地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他禁不住吓唬,这一脚到底没踹下去。他只能伸手扒拉,想把人扒拉开。
可丁二狗婆娘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死死抱住赵稳婆的腿,三人推搡着,差点就全都摔到了地上。
“哎呦!你快放开我,就当我求你,申屠娘子那样好的人,你怎么忍心让她陷入危险!”
丁二狗婆娘冷哼道:“王灿荣生孩子,关我什么事!”
“你说什么?谁生孩子?谁有危险!”
三人还在纠缠着,冷不防听到一个冷酷夹杂着焦急的男子声音。
方大郎抬头去看,入目便看到了一个身高体壮,脸上还带着一道疤的男子。看上去很凶,浑身都散发着戾气,比申屠壮那样的猎户散发出的气息还要吓人。
方大郎本不想搭理这个人,自己家的事儿犯不上和一个陌生人说。只是他想无视那男人,可那男人并不罢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丢掉身上的包袱,死死捏着方大郎的手臂问道:“说,谁生孩子?谁有危险?!”
方大郎痛的嗷嗷直叫,奈何力气没这男人大,挣脱不开,只好将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是申屠娘子,她早上摔了一跤,孩子早产可能有危险。我来找稳婆过去,可这女人缠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男人面色焦急,又问:“申屠娘子是,王灿荣?”
“对对!王灿荣,王家的姑娘。你快松开我,松开我!”方大郎嗷嗷叫唤,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这男人抓断了。
闻言,男人松开了手,眼中闪过欣喜和激动。
“没想到她都嫁人了,还有了孩子。”
他自顾嘟囔了一句,随后戾目狠狠一扫依旧抱着赵稳婆的丁二狗婆娘,冷声喝道:“滚!”
男人眼神太过狠厉,饶是丁二狗婆娘这个厚脸皮的都不敢纠缠。
看着那男人脸上骇人的伤疤,丁二狗婆娘忙不迭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听话,那男人一定会过来揍她。
被那样强壮的男人捶一拳,自己还有命在么?
男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赵稳婆的身上,问道:“你是稳婆?”
赵稳婆接触到那凌厉审视的目光也是浑身一抖,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得到肯定,男人眼神稍稍缓和,拉着赵稳婆就往村里走,然后转头冲方大郎道:“你,带路!”
方大郎不敢耽搁,虽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认识王灿荣。适才,方大郎认真打量了男人几眼,觉得有些眼熟,或许真的是王灿荣的什么熟人。
而此刻的王灿荣早就没了力气,她不知道自己生了多久,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外面的天色也有些暗了下来。
“好孩子,吃点东西喝点水,这样才有力气。”王老太太的眼泪已经干涸,此刻她面色惨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
王灿荣艰难地张开口,就着王老太太的手吃了糕点喝了水。虽然她不想吃任何东西,但王老太太说得对,她得吃,得攒力气生孩子。
“诶,你是谁啊,怎么乱闯别人家呢!”突然,刘氏在外头大喊大叫。
就在方才,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脚踹开了大门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方大郎和赵稳婆。
刘氏见稳婆来了,暗骂一句丁二狗的婆娘不顶用,正准备上前去拦着呢,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哎我说,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就踹门……”刘氏说归说,但张开的双手明显是准备去揽赵稳婆的。
男人见状,眉头一皱,眼中怒气升腾,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刘氏的手。
“哎,你干什么!”刘氏大叫,不停挣扎。
男人没理她,转头冲稳婆道:“快进去救人!”
赵稳婆忙不迭点头,快步走进了里屋。方大郎没进去,在院子里等着。这时出门找人的方大娘子折了回来,她早在路上看到方大郎三人,只是她脚步太慢没跟上他们,落到了后边。
当时太着急,赵稳婆是被那陌生男人扛回来的。
方大娘子一进院子,就看到一陌生男人抓着刘氏的胳膊,怒目狠狠瞪着她。感受到了男人身上暴戾的气息,方大娘子不敢靠近,绕道方大郎身边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方大郎摇头。
此时,刘氏已经嚎了起来,对着男人又是打又是踢。
“你是谁啊,干啥抓着我不放。你闯进小寡妇的家,难不成是她的姘头……”
“啪啪!”清脆的两个巴掌声震天响,刘氏的脸颊立刻肿起,活脱像个猪头。
“你!”刘氏怒目瞪着男人,适才剧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样子极其狼狈。
不过,当刘氏对上那男人的眼睛,仔细去看男人的样貌时突然张大了嘴巴。
“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第四十三章…
看到男人的样貌, 刘氏也忘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睁大了眼睛盯着男人看。
这时, 听到外头的动静,一直在厨房帮忙烧热水的赵氏跑了出来,看到被陌生男人抓住的刘氏也是一惊,但好歹是自家人,自己的大嫂,总不能让她一直被陌生男人抓着吧。
赵氏忙不迭走到两人近前,正想把刘氏从男人手中拉回来。可当看到那男人面容时, 不由惊讶的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 眼中划过欣喜, 喜极而泣的眼泪落了下来。
“长生!你是长生对么?!”
赵氏当年是邹氏花钱帮王二河娶进门的媳妇,她们两妯娌关系很好。在邹氏去世后,赵氏也很可怜王长生和王灿荣,时不时的照顾他们,自然能够一眼认出王长生, 即便他脸上多了一条骇人可怖的疤痕。
可以这么说, 这个家处了王老太太真心对待他们兄妹两个, 也就剩赵氏这个当二婶的了。
除此之外, 王二河这个叔叔心大不管事儿,王大江这个当爹的缺心眼儿, 脑子屁股都跟着刘氏走, 心思都不在这对儿女身上。刘氏这个继母就更不用说了, 坏到芯子里的东西, 恨不得这两个碍眼的全都消失。
不然也不会赶着王长生从军去搏命, 更不会背后使坏推王灿荣下水想要淹死她。
“长生!”刘氏听到这个名字, 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那叫唤都岔了音儿。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应该就是默认。
刘氏先是惊讶,随后又是惊慌失措。她看着王长生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再想起之前他打过来的两个嘴巴子,心中恐惧的不行。
太可怕了,这个王长生不但打女人,还敢打他的继母。
“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有人要杀后娘啊……”刘氏再度鬼哭狼嚎,这次不再是耍无赖,而是恐惧害怕的撒泼打滚。她不停挣扎,想要逃开,可她的那点子小力气在王长生面前就像挠痒痒。
院子里的众人,方大娘子、方大郎还有赵氏全都傻眼了,更感受到了王长生浑身散发的戾气。
刘氏这般叫唤,方大娘子和方大郎都不敢上前。他们就算和王灿荣关系再好,对于王家来说也是外人,不好管这些事,还有一点,他们也害怕王长生。
此刻的他实在是太过骇人。
赵氏这个当二婶的倒可以上前拉着,可她也不敢,她现下也怕王长生。
谁也没想到,曾经那个瘦小的小少年,当兵回来之后居然长得人高马大身强力壮,面向也特别凶悍。
此刻,刘氏是真的怕了。
“不要,不要杀我啊!”刘氏此刻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为了挣脱王长生的牵制,居然使劲儿往后仰,最后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脚蹬着王长生的小腿使劲儿往后逃。
不过王长生力气大,任凭刘氏这么折腾,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纹丝未动。冷冷的,恨恨的看向面前的刘氏。
以前,他就算心里再恨,知道因为刘氏的存在母亲才会被气得早产,最后难产而死。就算知道她欺负妹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在王家讨生活,还要靠着王家吃饭。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长大了,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他可以照顾妹妹,保护妹妹了。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根本不用顾及。
下一刻,王长生松开了紧抓住刘氏的手。就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王长生压制住了怒意之后。谁知,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王长生从后腰处一拔,居然拔出了一把短刀,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刘氏的脑袋削去。
“啊!”刘氏惨叫,抱着头鬼哭狼嚎,手不停地往头顶去摸。本以为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和满手湿漉漉的鲜血,但这些预想并没有发生,她摸到的是一片光滑的头皮。
刘氏傻了,所有人都傻了。王长生刚才的那一刀,居然将刘氏头顶的头发尽数削掉,中间直接秃了一块。她那个样子,就像一些五六十岁老头地中海的模样。
“啊!!你!你……”刘氏似乎是被这件事激怒,彻底丧失了理智,想要扑过去去掐王长生。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形象,长发更是重要。居然被人削成了半秃,哪个女人能够忍受?
很明显,王长生就是在故意羞辱她。
王长生不屑,一点也不含糊,抬起腿一脚就将刘氏给踹飞进院里的雪堆里,然后她就没了动静,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
“婆娘!”
刚才那一幕,正好被刚刚进门的王大江看到。适才村里人都在说,一个陌生的男人扛着稳婆扯着方大郎就去了王灿荣的家,他和王二河刚刚从镇子上卖东西回来,这才听说王灿荣生了。
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王二河错愕地指着王长生,问向一旁赵氏道:“婆娘,这人是谁啊?”
赵氏看到王二河,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面上一喜,忙不迭走了过去,急急说道:“当家的,那是长生,长生回来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长生很生气打了大嫂,你快上去拦这,别出了人命。”
想起刚才,赵氏后怕不已。王长生那要吃人的架势,恨不得把刘氏生吞活剥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王长生便收起了短刀,声音冷淡又平静的道:“二叔,二婶,我若真要杀她,刚才刀子就不是削掉她的头发,而是捅在她的胸口。”
他气,他恨,但他不冲动。他杀过人,还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在战场上,在这里他不能杀人。
其实,他倒是可以豁出去,不过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妹妹。
她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听了这话,赵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错,若是王长生真的动了杀心,那么刘氏估计早就没气了。
赵氏刚才的话,王大江听得见。他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刘氏,不敢相信的看向王长生,眼中有犹豫,有怀疑。
“你是长生?”这话还不等王长生回答,王大江就又自己否认了自己,“不对,你不可能是长生。他早就死了,死在战场上才对。”
早在几年前,村子里同去当兵的有人回乡,王家打听过王长生的下落。都说没听到过他的消息,同村一块去的男人这回都已经回来了,如果王长生没回来,多半应该是死了。
王家人也理所应当的认为,王长生死在了战场上。
不过,王大江这个当父亲的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让人寒心。就连方大郎和方大娘子听着都皱紧了眉头。王大江说什么浑话,难道他希望儿子死在战场上?
王长生冷冷地瞥了一眼王大江,不屑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怎么?您是希望我死在外头?”
不等王大江回答,王长生又道:“既然如此,您就当我死了吧。反正您有另外一个儿子养老,少我一个也没什么。我以后不会回王家,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妹妹。”
在过来的路上,他追问方大郎有关王灿荣的情况。知道她现在傻病好了,嫁了人。只是现在夫君死了,她成了寡妇。
听到疼爱的妹妹如此情况,他就决定好了,以后他一定要照顾好王灿荣,保护好她。
“你!你这个逆子,放什么狗屁。我是你老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打了你母亲,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跟我在这里叫板!”
王大江是个当爹当惯了的人,就算王长生这个儿子多年不在身边,到底也是跟了他的姓,身上流了他的血,当着这么多人如此说话,他面子上挂得住?能不生气?
不过,王长生似乎不想再理他,该说的都说了,对王大江这个父亲早就失望透顶,也不期望能对他和王灿荣好。
“小兔崽子!竟敢无视我!”王大江怒极,上前准备去揍他。可王长生哪里是任人摆布的?就算以前因为太弱小不得不低头,但现在他可不怕,也根本不在乎什么父子不父子。
父慈才能子孝,父亲满脑子浆糊,被猪油蒙了心。因为他找外室,害死他们的生母,小时候还对他们冷淡不上心,任由刘氏苛待他们。这样的父亲,又有什么孝顺的,能把他当爹,已经算是最后的退让了。
“啪”地一声,王长生一把打开王大江伸过来的手,怒目瞪着他。
“现在我没心思和你们纠缠,妹妹还在生产,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她!”王长生话落,眼神冷冷扫过昏迷不醒的刘氏。
明明没有风,可偏生让王大江打了个哆嗦。他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威猛的儿子有些恍惚,现在自己看着,他的样貌和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此刻又很陌生,他居然忤逆父亲,不由得让王大江胸口一堵。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了。
赵氏急的直跺脚,现在屋里头王灿荣还在痛苦叫着,外边却闹得乌烟瘴气。见王长生冷静了下来,王大江也没了脾气,她忙不迭上前道:“大哥,大嫂还昏迷着,还不赶紧抱她回家请请郎中过来看看!”
赵氏这话拉回了王大江的神儿,他忙不迭点点头,赶紧抱起刘氏就往家跑。此刻,他已经完全忘了来时的目的,把王灿荣的事彻底抛到了脑后。
两个闹心的走后,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天也黑了下来,而屋里王灿荣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所有人的心也都跟着揪了起来。
其中,最煎熬的就是王长生。他知道,他和王灿荣的生母就是因为难产而死的。现下王灿荣是一模一样的情况,他哪里不担心,不害怕?
就在王长生安耐不住想要冲进去查看情况时,屋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还伴随着王老太太和稳婆的笑声:“生了!王阿婆,申屠娘子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王老太太笑的高兴,适才的担忧一扫而空,换上的全都是欣喜。
“太好了,我有重外孙孙了!”
院里,一直凶恶着一张脸的王长生脸上也有了笑意,激动得落下了一滴眼泪。他抬头望着天,笑容越来越深。
“娘,妹妹和小外甥都平安无事,太好了,太好了!”
第四十四章…
这一次, 王灿荣真的体会了什么是鬼门关门口走一遭,心道怪不得在现代的那些女生们恐惧生孩子, 真的是太恐怖了,疼了一天一夜,最后累到虚脱,真的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了多久,就只觉得耳边好多人在说话,吵得她头疼欲裂。她想去看, 开口说话,可就感觉眼皮千斤重, 身上也好似压了块石头似的, 重的让她难以呼吸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攒够了力气,王灿荣艰难的睁开眼,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今日若不是我恰巧回来,妹妹和小外甥就没了!你还想包庇那个恶毒的女人?就算你是我们的爹, 你也休想!”
“那你想干什么!”这个声音王灿荣熟悉, 是王大江的声音。
“休了。”
“你说什么!休了, 真是荒唐!这天下有儿子让老子休妻的事儿么!你不要脸, 我还要脸!”王大江怒极,拿起屋里的杯盏就砸到了地上。
杯盏落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惹得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止不住的哇哇大哭。方大娘子一直没走, 和赵氏一起帮忙照顾孩子和王灿荣。
这会儿孩子哭了, 又见王大江和王长生父子吵了起来, 她们心里也是害怕的, 便抱着孩子去了厨房。那里烧着热水, 灶台是热的,屋里温度还好并不冷。
“哎呦,要吵去外头吵,别打扰孩子和荣娘子休息!”王老太太见她们出去了,转头瞪了王大江一眼,不悦斥责。
听了这话,王大江倒也收敛了脾气,他抬头望了一眼外头,现在外头已经黑漆漆看不到一点光亮,而且也下起了大雪。
“外头冷,屋里暖和。”王大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长生见状,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嫌弃。
他小时候就知道这个爹窝囊,而且脑子不清楚,被一个女人迷得没了心智。可如今看着更来气,甚至有点欠揍。若非碍着父子关系,他一定狠狠给他一拳。
但,他忍住了。
屋内沉默了一瞬,不过王大江心里惦记着刘氏。此刻她还在家躺着,被王长生打出了内伤,郎中说她身子不见得能好,好了或许也会落下咳嗽的病根儿。这样一来,王大江怎么忍心将人给休了。
而且,他不认为这件事和刘氏有关,只当她是无心之过。
他替刘氏辩解道:“你都把你继母打伤了,还不够?这件事我都不计较了,你计较其他作甚?她当时又不认识稳婆,怕不三不四的人进门伤了荣娘子有什么不对!还有,之前拦着稳婆不让过来的是丁二狗他那个贱婆娘!你在家里摆什么威风,有本事你去丁家说理去!”
王长生又是冷冷看了王大江一眼,那眼神寒如冰窟,哪里是一个看着父亲的眼神。
“丁家那边我自然会给妹妹讨回公道,但我们现在在说刘氏的事情。”王长生不吃这套,一双戾目狠狠盯着王大江。
看到这样狠厉的眼神,王大江突然背后一寒,感受到了害怕,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第一次,王大江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很失败,居然被自己儿子吓到了。
屋外头,趴在窗下的母狼一直都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它,它就在外头不声不响的听了好久。
当听到丁二狗的婆娘,母狼突然坐了起来,歪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它缓缓的将头转向大门口的方向,看着那块地又是好久。
没过一会儿,它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跳出高墙离开了王灿荣的家。
屋内,王长江还在说些维护刘氏的话,那态度很明显,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休了刘氏。王长生紧皱着眉头,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想,既然赶不走这个女人,那他就只能亲自解决掉这个碍眼的。无论如何,不论承受什么代价,他都要给妹妹讨回公道。
看到王长生的表情变化,王老太太似乎隐隐猜到王长生的想法,面色变得有些惨白,忙不迭出声提醒道:“长生,可不要做傻事,你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妹子和小外甥还要靠你照顾!”
这话让王长生严肃冷酷的脸有所缓和,对啊,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他还有妹妹和小外甥要照顾。
一想到这两个人,王长生的面上多了几分柔和,嘴角甚至还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他这个样子,都给王大江看愣了,这还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么?
“反正,刘氏不能留在王家,留这个祸害在家我不安心。”这次虽然没有抓到证据,但听方大娘子和方大郎的话,他也隐隐猜出了点。
大概是刘氏和丁二狗婆娘偷偷在门前洒了水让地结冰,这才让王灿荣摔倒动了胎气,才有今日的惊险。
不等王大江再说什么,王老太太拿着拐棍使劲敲了敲地面,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对,家里不能留下这个祸害,就按照长生说的做。”
“娘……”
王老太太不给他这个机会,又道:“你若认我这个娘就休了她,不然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你再也不是我王家的人!”
“娘啊!你疯了不成,就为了一个外嫁女不认我这个儿子?”王大江难以置信,不明白王老太太为什么会这样。好像,自从王灿荣变聪明后,王老太太的一颗心就彻底偏了过去。
其实,王老太太并不是个糊涂的,糊涂的一直是王大江。以前王老太太是没法子说,也不想家散了,所以有些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大江喜欢刘氏,宝贝刘氏就任由他吧。
可现在王老太太看明白了,刘氏就是个祸害,只要她在家里就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表哥?!”王灿荣激动地想要起身,可身体太累太虚弱,折腾了几下都没起来。适才所有人都在发愣,不明白王灿荣为什么突然朝着王长生喊表哥。
这会儿回过神儿来,王长生忙不迭走了过去,坐到炕边扶着王灿荣做起了身。
“表哥!你是表哥么?”
王灿荣眼睛中又是震惊又是激动,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很像上辈子没穿来之前和他一块长大的表哥。
只是……只是他脸上的疤痕表哥没有。一瞬间,王灿荣回过神儿来,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疑惑问道:“你,是谁?”
王老太太看她醒了过来,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带了难以掩饰的欢喜。
“荣娘子啊,这是你哥哥长生啊!你怎么忘了!”
听到屋里的动静,外头的赵氏和方大娘子抱着孩子走了进来。王灿荣看着此刻熟睡在襁褓里的孩子,一时间红了眼眶。
“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方大娘子笑着将孩子抱过去,放到王灿荣的怀中。
“是个小子,长得白白嫩嫩,和荣娘子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王灿荣轻轻地摸了摸孩子柔嫩的脸蛋儿,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方大娘子说这孩子长得像她,可她觉得这孩子长得更像申屠壮多一点。
一想到这个,王灿荣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孩子的手也忍不住开始收紧。
方大娘子和王灿荣也相处了好久,将她当自己的妹妹看待。王灿荣此刻什么心情,她自然是看的出的。
虽然她平时看似坚强什么也不说,很少在他们面前提起申屠壮的事儿。
但她知道,王灿荣心里头是想念申屠壮的。
她不想王灿荣刚生完产就伤心哭泣,忙不迭把孩子从她手中抱起来,笑着打趣道:“我说荣妹子啊,你可别把孩子弄醒了,醒了就又该哭了。我好不容易哄睡,若是醒了你可得自己哄着啊。”
赵氏也很有眼力见儿,也跟着说些其他分散王灿荣的注意力。
“荣娘子,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王灿荣看着熟睡的小瓷娃娃,满脸都是柔情,便听她道:“叫安,申屠安,希望他以后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像他爹一样,年纪轻轻就走了。
不过后面的话王灿荣没有说。
“安?”
赵氏和方大娘子面面相觑,总觉得这名字稍微有些像女孩子的名字。
王灿荣抬头,这才又注意到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高大男人。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盯着男人脸上的刀疤出神儿。
刚刚清醒脑子有些不好使,还以为看见了表哥,虽然这两人长得很像很像,但现在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在祥荣国,他不可能是她的表哥。
听王老太太说,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王长生?
“哥哥?”王灿荣试探性地叫出了口。她也没料到,原主的哥哥还活着。
听到王灿荣叫哥哥,王长生的眼睛亮了亮,嘴角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
“嗯,我在。”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王灿荣觉得无比的安心。或许是因为他是原主的哥哥,又或许她长得像自己的表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刘氏……大娘子她怎么了么?”
虽然听了他们的对话,不过王灿荣还是没怎么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生过产的原因,让她的思维变得有些缓慢。
听了王灿荣这话,王长生不悦的皱了皱眉,纠正道:“她不配我们叫她大娘子,以后不许这么叫她。”
王灿荣看着又隐隐散发怒意的王长生,满脑袋的问号。她这个哥哥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么?看上去,比申屠壮还要凶,还要可怕呢。
一听王灿荣提了刘氏,王大江突然醍醐灌顶,想着若是王灿荣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了,那这事儿就能揭过去。
刚刚这么一琢磨,王大江觉得可行,正准备和王灿荣说呢,还没等开口就被王长生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没事,哥哥替你解决,你安心养着身体。”说罢,王长生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直接拽着王大江的衣领子把人拽出了里屋。
“我们出去说,别打扰妹妹和安哥儿休息。”刚才才起的名字,王长生就叫上了口,显然是恨在意王灿荣的。
王灿荣有些发懵,不解的看向方大娘子等几个妇人。
王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方大娘子和赵氏,轻轻点了点头:“就现在告诉荣娘子吧,这些事不会影响到她的。”
方大娘子点点头,便把前因后果还有他们猜测的事讲给王灿荣听。
对于刘氏和丁二狗婆娘的算计,王灿荣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她没料到的是,王长生居然打了刘氏,而且打的还不轻,显然人躺在炕上下不来,往后还会落下咳嗽的病根儿。
最令她吃惊的是,王长生要王大江这个爹休了自己的婆娘。这在压花村,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荣娘子,你怎么想的?”王老太太试探的问道。
作为一家之长,她虽然老了,可还是希望家和万事兴的。当然,她也明白这次王长生回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不如王灿荣好说话。
但这事儿若是闹起来,肯定是全村皆知,她打心里还是不想丢这个脸的,最好能大事化小。
王灿荣笑道:“祖母,既然哥哥回来了,那就听他的吧。”王灿荣觉得,既然有人为他出头,她何必在后边拖后腿呢?再说她心中也有气,这次不整治整治刘氏和丁二狗婆娘,让她们惧了,怕了,恐怕之后还会上门膈应她算计她。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安哥儿要照顾。若是不能根除这个祸患,以后说不准会让安哥儿危险。这个,她绝对承受不了。
王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其实王灿荣这么说她也没多少意外,也不再劝什么,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至于休不休刘氏还没有真正定下来,王大江不松口,王长生这个做儿子的再怎么不满老子,也不能真打到王大江的身上。而且天色也不早了,王长生也没再纠缠这事儿,放王大江回去,自己则留在了王灿荣家中。
他说,只要刘氏还在王家一天,他就不会回去。
这一夜王灿荣睡得并不安稳,也并不踏实。虽然这人是她的哥哥,但还是心中发颤儿。因为王长生浑身散发的气息,实在是有些可怕。
他脸上有疤,平时没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臭脸,看上去很凶。不过,他身上的戾气和申屠壮又有些不一样。
虽然两人都是脾气不好,但申屠壮平时也只是爱冷脸,也不爱说话。王长生却不是,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就像是刚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恶鬼,再加上他脸上的疤痕,就让她不寒而栗。
家里虽然有两间屋子,但隔壁屋子没有炕,只有一间屋子能睡人。所以没办法,王长生只能跟王灿荣和安哥儿睡一个炕。
小孩子嘛,一晚上能醒好几次,不是饿了就是尿了。王灿荣下炕不方便,都是王长生忙前忙后,又是给孩子换尿布,又是抱孩子的,这一晚上没睡多少觉。
王灿荣觉得非常愧疚,也非常别扭。毕竟,她不是原主,面前这人也不是自己亲哥哥,第一次见面就睡同一个屋子,还让他帮忙带孩子。
看到王灿荣生分的样子,其实王长生心里也不好受。他以为,定是自己离家太久了,妹妹生他的气了,所以才会如此生分。于是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和小外甥,一定不会让人在欺负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方大娘子风风火火的来了,王灿荣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方大娘子以为她是初当人母所以有些为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孩子都这样子,长大些就好带了。来,先吃饭,我知道长生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我便在家做好给你带来了。”
一旁站着的王长生有些尴尬,闷闷的解释道:“以前我在军营里也做过饭的,今天本来想做,只是起晚了。”
听到他这样说,王灿荣又有些愧疚了,若非昨夜孩子闹腾,王长生也不会睡不好觉。
方大娘子没看出两人之间的不自在,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热粥,又说起了其他。
“荣妹子,我和你说啊,昨夜丁二狗的婆娘出事儿!”
王灿荣从碗里拿了个鸡蛋,正准备剥皮就被王长生拿走了,听他小声道:“我来。”王灿荣没有拒绝,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方大娘子身上。
“出什么事儿了?”
“要不说老天爷是长眼睛的呢,她昨夜啊被狼咬了,就在自家院子里!”
“什么?被狼咬?”王灿荣惊讶问出声,就连一旁安静坐着的王长生也面露诧异。
“是呀,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了,丁二狗的婆娘半夜被狼咬了,就在自己家里头!我听人说,是一头大灰狼跳进了院子里,用蛮力破开了屋门,闯进去见着人就咬!”
方大娘子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王灿荣一眼,随后才又道:“要不说老天爷长眼睛呢!做坏事,天都要收她。那狼闯进去直接一口咬上了她的屁股!紧接着在她身上咬了好几口!若非是丁家那几个汉子拿着铁锹锄头什么的将狼打跑了,人肯定是被咬死了。”
王灿荣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想起方大娘子适才那奇怪的眼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做这些事儿的该不会是她救下的那头母狼吧!
这狼也太聪明,太有灵性了吧!
从此刻王灿荣决定,以后一定把母狼他们娘两个供起来,好吃好喝喂着,可得把他们留在家中。有这两个凶悍又护着自己的野兽,她可安心不少,出门都敢横着走。
“那狼有没有被抓到?有没有被打伤?”王灿荣忍不住追问。
方大娘子笑呵呵地盯着她,道:“你倒是奇怪,不问丁二狗那黑心婆娘如何了,反倒是先关心起狼来了。”
王灿荣讪讪一笑,既然方大娘这么轻松,又没特意说什么,那就说明母狼没有受伤。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她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王长生。
母狼和狼崽的事儿王长生还不知道,她此刻也不好挑明了说,于是含糊道:“那人死不死的与我何干,我可没忘记她拦着稳婆差点害我和安哥儿去见阎王了呢。”
听到这句话,王长生面色一寒,一把握住王灿荣的手,严肃认真的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看到王长生眼中的认真,王灿荣不由得心中一暖。虽然她不是原主,但面前的王长生除了那条疤,和她表哥长得是一模一样。又是用如此口气说话,给她撑腰,她心中岂能不感动?
王灿荣回应着王长生,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哥哥就不要去找丁家人了,她都被狼咬了,估计也落不到什么好。等我出了月子,我们回一趟王家,刘氏的事情我可不想那么算了。哥,到时候你可要为我撑腰啊。”
她知道,丁二狗婆娘是被母狼给咬的,也算替她报了仇,出了口恶气。而且又被咬了好几口,身体扛不扛得住,能不能恢复都两说。
相较而言,她更想让刘氏吃到苦果。这次,不论是她害原主的仇,还是害她险些丧命的仇,都要讨回来。
看着对他稍稍亲近些的妹妹,王长生心中欢喜的不行。既然王灿荣都这么说了,他就不坚持,冲着王灿荣点了点头。
既然心中有了计较,王灿荣也不急着那些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月子,照顾好小安哥儿。刘氏在王家,又不能跑了,这笔账他们可以慢慢算。
一个月的时间,王长生都住在王灿荣的家中,帮着她劈柴烧火,晚上起来给小安哥儿换尿布。真是又当舅舅,又当爹。王灿荣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他也不再害怕,反倒是觉得很温暖。
毕竟被哥哥照顾,可以依赖他,真的很安心很温暖。
只是有时候,半夜被哭声吵醒时,迷迷糊糊中,看到王长生抱起小安哥儿的身影,王灿荣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那人是申屠壮,每每都控制不住喊出声来。可每次都是失望,回应她的都是王长生的声音。
这一个月来,王长生都没问什么话,一直都在照顾着王灿荣和小安哥儿。等王灿荣出了月子,身子稍稍好了一些后,他才问了些家里的事儿,有关王灿荣,有关申屠壮的。
还有,狼的事儿。
“我以为很快就能见到为你出气的那头狼的,没想到一个月了都没见到。”
这天早上,兄妹两个照常吃着早饭,王长生突然有意无意的道。听了这话,王灿荣都傻了,感情他早就看出来了?
王灿荣知道母狼是嗅到了陌生人的气味,所以才没有靠近,这一个月都带着崽子在外头生活。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担心呢,生怕母狼抛弃她走了。但想想,母狼是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狼,肯定还会回来的。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王长生会发觉母狼的存在。
“你是怎么知道的?”既然王长生都已经发现了,而且看起来还算冷静,王灿荣也就没想再瞒着。
王长生放下碗筷,淡淡道:“早在那日你询问狼有没有被丁家人打伤时,我就有点怀疑,因为狼咬伤人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但毕竟那是野兽,你又是个柔弱妇人,应该不会有能力驯服那样的野兽。不过,前半个月半夜时分我总能听到外头有动静,每次我爬上墙查看,都会看到逃走一个身影。虽然夜里很黑,那身影速度又极快,但我敢确定,那东西一定是狼。”
王灿荣嘿嘿的笑,便把实话说了出来。
她以为,王长生应该会极力反对她和母狼在来往。毕竟就算再有灵性,那也是猛兽。谁知,王长生只淡淡说了一句:“挺好的。”
王灿荣呆呆的,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而后,又听他道:“刘氏走后,我应该会回王家住。那里本就是咱娘辛辛苦苦维系的家,我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给了旁人。所以你不用担心,那狼以后还能陪着你。而且它陪着你,我也能安心。”
毕竟长期住在自己妹子家也不是个事儿,他回王家也有事做。
王灿荣认同的点点头。她早就替邹氏不平,王家以前穷的叮当响,现在所拥有的可以说是邹氏的功劳。她这个顶着原主壳子的女儿就算有心拿回来,也名不正言不顺。
毕竟,她是外嫁女。
但如果是王长生,那就不一样了。他是王家大房的长子,而且又是邹氏生得。不论是哪一点,王家的东西本该属于他,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对?
就算现在王家被王大江和刘氏掏空的差不多了,但破船也有三千钉。就算没什么东西,那也得争口气回来!
“哥,我支持你!你需要我,我也可以帮你!”
王长生抬手揉了揉王灿荣的头,宠溺的笑道:“好。”
这时,方大娘子笑着走了进来。她担心王灿荣,这一个月来也是一天来一趟的看看。王灿荣很感动,她觉得自己来到这儿最值得庆幸的事儿,就是去和方大娘子结交。
“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看到方大娘子满脸笑容,王灿荣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方大娘子坐到王灿荣旁边,从她怀里抱起了安哥儿,一边逗弄着,一边说道:“对你来说可是好事儿。你知道丁二狗婆娘,最近怎样了么?”
王灿荣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坐月子,哪里能知道什么新鲜事儿啊。你呀,就别卖关子了。”
方大娘子呵呵一笑,道:“她不是被咬后一直昏迷着么,高烧反反复复的,都以为活不成了,谁知道硬抗了下来。昨天,人醒了。”
“醒了?”王灿荣诧异,有些暗戳戳的想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啊。母狼真不给力,都没把人给咬死。
“不过醒是醒了,但人却傻了。许是这一个月反复烧的,烧坏了脑子。今天刚起来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看到人只知道叫唤,说什么别咬我,放过我之类的话。看来,真的被那天晚上的狼吓得不轻。”
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王灿荣心里是有些舒坦的。面对要害死自己的人,她不可能一点恨意都没有。
王灿荣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仰着头在想,现在她身子养好,就该找刘氏算算账了。
她呀可不打算让丁二狗婆娘那般痛快了,刘氏过了那么多年舒坦日子,都是建立在他们母子三人的痛苦之上。邹氏的死,王长生的背井离乡,还有原主的那条命。
这笔账不能简简单单的算,还得慢慢算,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的煮,让她煎熬,让她痛苦。
还有王大江这个做父亲的,他也有错,他也有责任。若不是因为他的糊涂,若不是因为他的放纵,又岂会是今日的局面?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王灿荣觉得自己得和王长生商量一下。
猛地,王灿荣想起一件事儿,看着王长生道:“我记得村里曾有人说过刘氏的往事,说她当年不止给爹一个人当过外室,还给另外一个人当过。还有人说,王有钱不是爹的亲生儿子。”
她明白,她难产这件事恐怕引起不了太大的动静,也拿捏不了刘氏。
毕竟她们做事儿没留下任何证据,也没人看到。以王大江对刘氏的在乎,不管王老太太如何坚持休妻,他肯定会死死护着刘氏。到时候这事儿又是一团浆糊,没法子解决。
要解决,就必须给敌人痛击,一招解决所有事情来个痛快,让她永远翻不起风浪。
“这事儿我没离开村子前也听过,爹也听过很多次,就连祖母她也旁敲侧击过。但爹他好像都知道,又好像装作不知道。”王长生道。
王灿荣讶然,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这二十年间的一些事,她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然后自己梳理猜测。
当她听到村里人说刘氏的事儿后,她也仅仅是以为王家人被她蒙骗。没想到,王大江是甘愿被蒙骗,甚至还在精心维护这个骗局。
王灿荣不知道是该佩服王大江的痴情,还是该佩服刘氏这个女人好厉害的手段了。
“那……既然爹他装傻,那咱们就把所有的真相剖开给他看。我们可以查查刘氏曾经的往事,找出那个曾经收她做外室的男人。或许,他就是王有钱的亲生父亲,愿意认下王有钱呢?而且我记得村里人说过,那个男人是镇子上的生意人,家底不薄,王有钱难道不想要这个有钱的便宜爹么?”
王灿荣这次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刘氏痛快了。
“可是,我们该怎么查呢?”
王长生蹙眉,他在外边待过,也做过许多事儿,知道想要调查一个人可不容易。他现在脱离了国公府,已经没有权利动用人脉去查。要不,他再求国公爷一次?或许看在自己曾经救过他命的份上,会将这边的人借给他用。
“没事儿,我可以拜托曹家。”王灿荣道。
一听王灿荣有办法,王长生便彻底打消了回国公府求人的打算。
第四十五章…
虽然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整治刘氏, 让她把以前欠的账都还了。但也不能老盯着她不放,现下有了孩子, 王灿荣也得为以后多打算打算。
现在开了春儿,家里好多事儿都要忙。
她之前就打算盖房子,甚至还想卖一两个下人过来忙活家里的事儿,还有照顾安哥儿。她也总不能老麻烦方大娘子和二婶子不是?就算现在王长生回来了,也不好意思老让他照顾。
所以,盖房子和买下人的事儿是当务之急。
刚出月子没几天,她就立刻找工人过来盖。打算呢, 就先盖四间瓦房,外加一个厨房和杂物间。
她是这样想的, 一间给她和安哥儿住, 另外两间给以后买来的下人住,男女各一间。另外一间空着,留给王长生。虽然他说会回王家,要拿回本该属于邹氏的东西。但这件事不好办,短时间也办不成。
若是王长生和王家闹翻, 也得有个地方住不是?所以这间房就留给他。以后他用不上了, 就给安哥儿, 那个时候安哥儿也大了, 该独立照顾自己。
房子盖着,别的事儿也很多。等房子盖好也需要添置一些家居, 木桌木椅还有柜子。这些她都拜托给了村里的木匠做, 反正也不着急, 她告诉那边房子盖好送过来就行。
家具什么的又是一项支出。
王灿荣还打算以后买一块第种玉米和小麦, 到时候都交给买来的下人种。虽然她现在能做些东西和曹家合作做生意, 但以后若是生意不好?或者曹家不和她合作了她又该如何呢?
所以这鸡蛋不能光放到一个篮子里, 买地也一定要买。将来她可是要留给儿子,留着给她娶老婆当聘礼。
这么一打算,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少。现在家里的存银都拿来盖房子打家具了,没有闲钱买地,看来不论是买下人还是买地,都要等一段时间了。
王灿荣无奈叹了口气,心道果然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养孩子都是一件费钱的事儿。
以前就她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就算她什么都不打算,靠着曹家每个月给的分红也能吃饱。
不过现在有了儿子,她就不得不多打算一些。总觉得未来的日子很长,但儿子却长得很快,总觉得给他的不够,要给他多挣点,多攒点。
王灿荣侧头,看着躺在襁褓里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小安哥儿,忍不住喜欢,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小脸蛋儿。
“小安哥儿啊,娘以后会好好努力的,要给你攒好多好多钱,将来给你娶媳妇。”
小安哥儿听到娘亲的声音,咯咯笑的不停。看到他笑,王灿荣心都要化了,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真是个小激灵,一听到娶媳妇就这么高兴?”
小安哥儿听不懂,但听到娘亲的声音他就高兴,咯咯咯笑个不停。
“哎呦,娘的小心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都说儿女不是过来讨债的,就是过来报恩的。王灿荣抱着安哥儿,越看越喜欢。
“哎呦,小安哥儿真好,除了饿了尿了平时都不哭不闹,知道她娘辛苦生下他,懂事着呢。我生我家那几个,不论是小子还是姑娘,都是讨债的,没一天消停,成天惹我生气。”
方大娘子提着一个篮子,王灿荣闻到那个味道,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怎么又是鲫鱼汤,再喝我就要喝吐了!”
看到方大娘子端着鱼汤走了进来,王灿荣觉得,自己此刻就像那武大郎,要被方金莲同志逼着喝毒药!
方大娘子把鱼汤放到炕桌上,瞪了她一眼,严肃道:“吐也要喝!不然没有奶,我们安哥儿饿肚子了,你不心疼?”
“可以给小家伙喝羊奶……”王灿荣本来想反驳,可对上方大娘子那凶恶的眼神儿立刻就没了底气,越说越小声,最后都听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产的原因,王灿荣的奶水不多,为了有更多的奶水,方大娘子天天逼着她喝鲫鱼汤,不喝硬喂到她嘴边,她连逃都没法逃。
“羊奶能和自己的奶水一样呢!安哥儿不足月就出来了,身体自然比不上旁的孩子,喝你的奶水会让身体长得好,更强壮的。”
一提到安哥儿是早产儿,王灿荣的心也跟着一揪。不过,那鱼汤真的挺难喝的。
王灿荣幽怨的看了小安哥儿一眼,噘着嘴嘟囔道:“儿啊,为了你娘亲可是吃了不少苦呢。”说完,闭着眼睛捏紧鼻子,一口干了下去。
一旁看着的方大娘子笑的眉眼弯弯,赶紧接过碗给她倒了杯清水,道:“看,也没什么难的,一口下去就挨过去了。”
王灿荣喝了口清水,口中的鱼汤味儿也压下去了不少。听了方大娘子的话,王灿荣点头表示赞同。
“是呀,挨过去就好了,往后都是好日子。”
“你听说了没,丁二狗婆娘那事儿?”方大娘子突然来了精神,王灿荣知道,她又要开始讲那些八卦了。
王灿荣摇头,她其实对村里的那些事儿没什么情绪,现在她有好多事儿要做,自然就更没心思去打听丁二狗婆娘了。
“我和你说,那婆娘真是老天要收她。她疯了之后就不消停,成天就往外头瞎跑,丁家人都被她快折磨疯了。就昨天,一个没看住,人就跑到了河边,直接跌进了河中,等发现人早就淹死了。”
王灿荣听说后心中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丁二狗婆娘就这样死了。但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对于她这个表现,方大娘子有些失望。
“你就不说些什么?”
王灿荣无奈摇头:“一个疯婆子而已,死了就死了。早在之前,我家那母狼都去惩罚过她了,那个时候我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现下她死不死的,影响不了我的情绪。我还有许多事儿要做,有孩子要养。”
方大娘子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人死了活该,我们多说她一个字都是浪费。不过,你那个继母,就打算那么算了?我可是听说了,你爹在家好吃好喝养着,咳嗽的病也见好了不少,虽然不能根治,但人确实精神了。”
一个多月,方大娘子和王灿荣关系又近,当时是怎么回事儿她也知道。王灿荣和孩子差点没了,都是因为丁二狗婆娘和刘氏造的孽。
就算这事儿和她无关,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一提到刘氏,王灿荣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了几分。
“这事儿不急,哥哥已经回了王家,就算她病好的差不多了,这日子哥哥也不会让她过的太舒坦。我也给曹姑娘递了消息,让她也为这件事费费心。有些咱们知道的,不知道的事儿啊,也是时候摊在明面上了。现在嘛,最要紧的就是盖房子。等房子盖好,曹姑娘应该也能帮我查到点什么了吧。”
王灿荣是个寡妇,按道理来说寡妇是很少张扬的,就怕被人说闲话,有些热闹的场子能不去凑热闹就不去,更别提自己办什么热闹了。
方大娘子也说过,现在家里正在盖房子,本来也没什么闲钱,满月酒能不办就不办吧。王灿荣可不想委屈了小安哥儿!如果不出意外,安哥儿应该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了。
所以,她不能不办,任何人生的重大事件她都不能马虎。这满月酒要办,还要办的热闹。既然家里盖房子地方乱,那就去王家办。
对此,王老太太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喜欢热闹。不但是有了小重外孙,王长生还回来了,这能不好好办一办么?王老太太甚至把私房钱都拿出来,说要大摆流水宴,请村里人也过来吃席。
王灿荣哪能让王老太太破费呢?她再怎么不济,办满月酒的钱也是有的。
于是这件事就开始忙活了起来,不论是她还是赵氏忙的可谓是脚不沾地,就连方大娘子和齐娘子有空闲也会来帮忙。
身为长房长媳的刘氏,她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明明身子已经大好了,却躲着不见人。席上也没露脸,这明摆着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她王灿荣的脸。
不过这些小心思王灿荣根本也不放在眼中,她王灿荣也不用刘氏来撑场。即便她不出现,王老太太和二婶子赵氏都帮着招呼客人。
而且,曹家那边还送来了贺礼,给安哥儿打了个金项圈,还送了许多吃的用的,可见曹飞燕对王灿荣的看重。
村里其他人都羡慕死了,纷纷都在底下小声嘀咕。说王灿荣真体面,都受了曹飞燕这么大的礼。
“这也能算体面?若说体面,那曹姑娘怎么不亲自来?这些东西在你们眼里叫贵重,在曹家人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打发叫花子都比这多。有些人啊,就别自作多情了,派一个奴仆过来,这种叫打发,哪里有脸说是体面。”
席上本是热热闹闹的喜庆时刻,却突然不合时宜传来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就像一盆冰凉的水,浇凉了所有人的热情,所有人都尴尬的安静下来,看向说话那人。
那人,是王家已经出嫁的女儿,刘氏的女儿,王有福。
王灿荣看到她,微微挑眉,她这个妹妹今天应该是专程过来给她添堵的。
第四十六章…
“许是曹家姑娘看出来王灿荣是个不孝之人, 你们啊别都上杆子巴结了,到时候被害了都不知道。我母亲对他们那么好, 这撑腰的刚回来,这小贱人就指使着殴打继母!哪有这样的儿女!”
王有福说得畅快,越说越气愤,一双眼睛瞪着王长生和王灿荣,恨不得立刻上去撕了他们。
不过,她不敢,只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些难听话。毕竟刘氏被王长生打过的惨样她是见过的, 她可不想躺在床上好一个多月下不来。
“是呀,到底是照顾他们的继母, 怎么能这样?”这个时候, 王有钱也跟着帮腔。
他虽是窝囊,但也当了王家这么多年的独子,以前王长生只有被他欺负的份儿,现今一回来就耀武扬威,还打伤他的继母, 再窝囊的人也有点怨恨了。
谁知, 他刚说完, 自家婆娘就抬起胳膊肘轻轻怼了他一下, 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王有钱现在正被王有福挑起怨恨,哪里会看眼色?又是平时自己轻视的婆娘, 自然不会放在眼中。随即, 一巴掌打上去, 骂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看到这场闹剧, 王长生一直坐在王灿荣身边没有说话, 王灿荣也是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们。不过, 当看到王有钱狠打了自己婆娘一巴掌,王灿荣倒是皱起了眉头。
以前她只觉得王有钱窝囊,没想到他不但窝囊,还窝里横。王灿荣收回视线,倒是明了了一句话,歹竹出不了好笋。
王大江这样的人不会做爹,只会当爹,自然没什么耐心教养孩子。刘氏为人母,却是个心思不好的人,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儿女没有一个能扶上墙的。
一旁的王老太太无奈叹气,眼中满是惆怅。即便知道王家大房那两根苗废了,但还是有些可惜。不过……她将目光又落到了王灿荣和王长生身上。
好在还有两个好孩子,王家大房的未来还有指望。
王有钱和王有福虽然在朝众人说着难听话,但这目光也注意着王灿荣和王长生两人。此刻见他们一声不吭的坐着,王灿荣更是低头照顾着怀中的安哥儿。
王有钱和王有福对视一眼,皆是齐齐一挑眉,眼中都晕染上了得意。
看吧,虽然打不过,但能说得过。而且,就算王长生这人凶神恶煞,也总不能当着全村人的面,毁了小兔崽的的满月酒吧。
一想到这儿,王有福便更加得意了,那张嘴又开始说个不停。
“今天本不愿意破坏了喜庆的气氛,实在是有些人太不懂事儿。打了人,还不知道磕头认错,更不让我娘出屋子。真是欺人太甚!大伙给我评评理,我今天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说着说着,王有福居然做作的哭了,还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泪。
王长生其实一直在忍着火气,他不想破坏了小安哥儿的满月酒,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但,这王有福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刚准备上前给她来一巴掌。却感受到有人拉着他的胳膊,将他重新拉回了座位。
转头一看,王灿荣正在冲他眨巴着眼睛,让他不要冲动。
下一瞬,王灿荣转头看向王大江,笑呵呵地问道:“爹,你怎么说?”
王大江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王灿荣会过来问他意见。因为他显然是站在刘氏和王有福一边的,这次如此纵容王有福捣乱没拦着,一来是为了讨个说法,二来也是想挫挫王长生的锐气。
好歹,他是当爹的,怎么能被儿子吓唬的不敢大声说话?
现在的王大江好像忘了,刘氏为什么会被王长生打的起不来炕,他这个当爹的又为什么在王长生面前抬不起头。
王灿荣看出了王大江的心思,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在接着说下去。
“那……”王大江开了口,有些犹豫。他起初就只是想挫一挫王长生的锐气,让王有福胡闹一番。但也没真想逼着王长生如何如何,冷不防听到王灿荣询问他的意见,一瞬间有些心动。
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王长生一眼,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后怕。但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是的,转头给了王有福一个眼神,吩咐道:“你去屋里把你娘扶出来,让你大哥当着众人的面给你娘磕头认错。”
说这话时,王大江的眼角余光一直都盯着王长生看。见他一脸平静隐忍,心下突然就有些得意。他环顾四周,看到聚集在院中的村里人,心下更踏实了不少。
对,王长生定然是不想在全村人面前太过放肆,若是落了个不孝,连爹娘都打的名声,那以后谁还愿意沾边?以后更讨不到婆娘。
这么一想,王长生的心就彻底定了下来。
从适才开始,王灿荣依旧是保持着一张笑眯眯的脸,当王有福走进里屋时,她便把怀里已经有些犯困儿的安哥儿抱给了赵氏。
“二婶儿,你带着孩子回屋吧,这会儿该睡了。”
“好。”赵氏应了一声,虽然脚已经动了,但眼神还是担忧的看了王灿荣一眼。想出言小声提醒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歇了心思,抱着孩子往自家的东屋走。
她是二房的人,不去掺和大房的恩怨。现在只要好好和王灿荣相处就行了,其他的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
赵氏前脚刚走,王有福就携着刘氏走了出来。
见这刘氏慢慢靠近,王灿荣一挑眉,有些惊讶。不是说伤的很重都下不了炕,最近才养回来。如今看着怎么面色红润,哪有大病初愈的模样,更别提身上有什么病根儿了。
方大娘子凑了过来,小声冷哼道:“你也好奇吧,这人哪里像病着。我看啊,就是故意装的,在外头抹黑你们兄妹两个。你可要小心着点,我看这人今天就没憋什么好屁。”
王灿荣忍俊不禁,在这静悄悄的席面上异常清晰。
没错,从刚才王有福发难开始,在场众人都没再说话,装成透明不存在。若是可以,他们恨不得现在就走,不想掺和王家的恩怨。
但也有些好凑热闹的,他们不说话是为了更好的看热闹。
听到王灿荣突兀的笑容,刘氏皱了眉,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不过看到王长生后,她就感觉有些后怕。那天的事儿,还是历历在目。
王有福感受到了刘氏的不安,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冲着王长生一挑眉道:“是不是该向我娘磕头认错了?”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
王长生一直都看着她们,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听到王有福挑衅的话,他险些又按耐不住心中暴怒的情绪。不过他忍了下来,眼神朝着王灿荣那边瞟去,似是在询问。
王灿荣则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
“先不急。”王灿荣开了口。
听了这话,王有福不乐意了,剜了王灿荣一眼。
“你说什么?不急?怎的,是想蒙混过去,不认殴打继母这条罪了?”
王灿荣缓缓站起身,扫视在场所有人一眼,又开口道:“诸位亲戚朋友,大伙儿今日过来是喝我家安哥儿的满月酒的,没想到家里乱成这样,让大家见笑了。”
话音渐落,她又顿了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刘氏道:“这事儿我本来是想着能瞒就瞒的,不想家丑外扬,但现如今也没得办法。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生有人上杆子为难……”
说着说着,王灿荣就抹起了眼泪来,看了一眼王有福。
“按理说我这个外嫁女没什么资格在娘家说些什么的,更别提耀武扬威。”外嫁女三个字被她咬的极重,“但我家哥哥嘴笨不会说话,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帮着他,那他就真的被人误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时候,方大娘子很有眼力见儿的支援道“申屠娘子!你放心,我们大伙跟着你沾了不少的光,若没有你牵线搭桥极力争取,我们这些人哪有机会进曹家工坊做事儿啊!所以你不要怕,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我们大家给你讨公道!”
方大娘子这样说了,齐娘子也忙不迭跟着道:“对,你给村里孩子们一个好的场所学习,教导他们,这些还不收钱。你的好大家都记着,不会忘了。申屠娘子,你有什么就说。”
经她们两人这么一说,被请来喝满月酒的压花村村民面面相觑,仔细一想王灿荣为村子里做了不少好事儿。现在各家都比以前的日子好过了些,可都是因为王灿荣啊。
“对,申屠娘子,你和长生哥儿有什么委屈,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王灿荣感动地扫视众人,付出总归是值得。
“想必大家都听说我生产那日非常凶险,也知道丁二狗婆娘拦着稳婆不让走的事儿吧?”王灿荣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诉说别人的事一样。
有人点头:“是呀,这件事我们都听说过。”
“这仅是其中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让他说给你们听吧。”王灿荣话音刚落,王家院门外就走进了一个男人。这人村里人都认得,有名的混不吝丁二狗。
见到丁二狗的那一瞬间,刘氏的面色白了白,没想到这丁二狗居然会过来帮王灿荣。
刘氏咬牙切齿,就算她再迟钝也知道王灿荣将丁二狗找来是为了什么!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丁二狗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老天似乎并不帮她,这份侥幸根本不可能发生。
丁二狗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王灿荣眼中闪过复杂和害怕。
其实继上次被申屠壮削掉鼻尖之后,丁二狗的心里就一直不痛快。但奈何申屠壮太吓人,他也不敢再上门讨嫌。
后来她婆娘和刘氏在一块密谋算计王灿荣,他也没拦着,想着婆娘能让他们家吃亏,也算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直至后来申屠壮死了,他心里彻底就没了顾虑,想着要把之前的羞辱给讨回来,非得教训一下小寡妇。
他那天就起了心思,想要翻墙进入王灿荣的家。
说来也是巧,他行动的那天,正好赶上孙家父子爬墙,只不过他晚了一步,远远就看到他们两人被母狼吓傻咬了屁股。他吓傻了,从那之后他彻底歇了心思。
待到后来王灿荣难产,自家婆娘过去捣乱,事后被母狼咬伤他就明白了。那母狼应该是王灿荣饲养的,母狼不咬别人偏偏来咬他的婆娘。
不是来报仇的,还是什么!
丁二狗怕了,就算猜到了真相也不敢乱说,生怕王灿荣会驱使母狼也把他咬死。这次他跟着来戳穿刘氏和他婆娘曾经的密谋,也是出于害怕的缘故。
他怕王灿荣,更怕她驱使的母狼。他,还不想死。于是,丁二狗便把刘氏和自家婆娘密谋的事儿全盘托出。
“你胡说八道!丁二狗,你究竟是什么心思,自己婆娘做了坏事还往旁人身上泼脏水,你是想拉一个垫背么!”
丁二狗看了刘氏一眼,冷冷道:“也幸亏你被长生哥儿打伤了在家养着,不然你也得被狼咬……”
他这话说得不错,母狼顾念着王灿荣肯定不会像闯进丁家一样闯进王家,所以母狼就算要报仇,也会等刘氏落单了在行动。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王长生打伤了她,所以才让她避开这一个劫难。
听到丁二狗提起母狼,王灿荣不悦的皱起眉,打断了丁二狗的话:“行了,这里不用你了。”
丁二狗神情一松,冲王灿荣微微颔首后出了院子。
王灿荣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刘氏和一脸愤怒的王有福,冲他们呵呵一笑:“大娘子,你怎么说?让我哥哥道歉之前,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我可是差点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啊!”
刘氏怒瞪王灿荣,骂道:“小贱蹄子,空口白牙就说我要害你,证据呢?”刘氏打定了主意,今天她就咬死了不承认。丁二狗的婆娘已经死了,就算丁二狗那般说,他又没亲眼看见。
这个时候,王大江也站了起来,心疼的扶着被气狠了只喘的刘氏坐在一边,埋怨的看了王灿荣一眼。
“荣娘子,你怎么能找丁二狗编这样的瞎话,你娘那天晚上在家睡觉,一大早就去你那里帮忙了,你怎么……”
不等她说完,方大娘子在旁阴阳怪气的道:“那是帮忙么,那是添乱。若非长生哥儿回来,荣娘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王大江气极,一时间也被噎的说不出话。
王灿荣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爹还真是糊涂,被刘氏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看来,的让他清醒清醒才是。
“爹,这事咱们先放放,不如我们聊聊别的?”
王灿荣知道,刘氏和丁二狗婆娘那事做的隐蔽,而且她和孩子都没事,真要追究起来或许不能把刘氏怎样。就算当场说了要休了刘氏,但看着王大江这样子,肯定会死护着到底。
那么,他们就另辟蹊径。
“什么事儿?”王大江狐疑,就连刘氏和王有福也是一脸古怪地看着王灿荣。实在是不懂她的心思,怎么说着说着就又要说别的。
不过王有福的脑子转得还算快,似反应过来了,指着王灿荣怒道:“刚才你是故意的吧,将我们绕了进去。你别转移话题,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王长生给我娘下跪磕头认错!”
王灿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转头看向一个面生的人。
“于管事,劳烦您把人请上来吧。还得您同樊老爷子的人说一声,实在是这边事儿多,所以才耽搁了这些时候。”
众人这才注意到,曹家过来的人还没走,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人群中谁也没注意。
于管事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因为胖的缘故,笑起来面上都是和善。
“申屠娘子放心,咱们都明白。”说罢,于管事便朝着王家大院外走去。
适才,从听到樊老爷三个字,刘氏的脸上就青一阵儿白一阵儿。
第四十七章…
等于管事再次走进王家大院时, 身后就跟上了个长相高瘦一脸长胡须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也是满脸笑眯眯的,走到王家几人面前还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王家人哪里遭过这样的场面, 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更不知道如何行礼,一个个只能冲着那中年男子一劲儿的憨笑。
看到这个中年男子,王老太太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不安的感觉,她走到王灿荣身边,小声问道:“荣娘子,这是谁啊?你这次到底想做什么事儿?”
王老太太不笨, 早就看出来王灿荣想趁着这次好好给刘氏一个教训。但她还是有些要脸的,想着家丑不可外扬, 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隐忍刘氏诸多。
王灿荣转头, 轻轻拍了她的手示意安慰。
“祖母,前几日我托曹姑娘打听了件事儿,我觉得咱的好好问清楚了,不能让人欺负咱们王家人。那破烂面子若是不舍掉,里子还怎么保的住?”
王灿荣也明白王老太太的想法, 但就像她说的, 破烂面子要它又有何用?这村里上至老翁下至孩童, 哪个没说过刘氏的那些污糟事儿?那些, 可不是空穴来风。
既如此,何必再装呢?
王老太太不说话了, 王灿荣也将目光落在了中年男子身上。他是樊家的大管家, 这次是得了樊老爷子的命令过来。
“樊大管家, 您说吧。”
樊大管家点点头, 笑眯眯的看向王有钱, 眼中都是高兴和期待。这眼神, 把王有钱看得莫名其妙,更是把刘氏看的心里发毛。
“小少爷,您是我樊家的小少爷,这次老奴过来,是特地过来接您回府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王家人的脸上神情各异,王老太太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了然,王大江一脸错愕,刘氏一脸惊恐,而王有钱一脸懵逼,但懵逼中却带着一丝兴奋。
樊家!他好像听说过,原是镇子里的第一首富,后来举家搬去了京城做生意就再也没回来过。
适才那樊大管家说他是樊家的小少爷,也就是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儿子?
王灿荣一眼扫过众人的表情,最后看到王有钱略有兴奋的样子,顿时就在心中骂了一句白眼狼,倒是连狗的不如。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王有钱这货,一听自己得了个有钱的便宜爹,就这样难掩眼中的欣喜。
真是让人看不起。
当初王灿荣想要戳穿刘氏的秘密和王有钱的身世时,的确有些犯了难。因为这么多年,村里头风言风语多的是,有些甚至还能证明。
可奈何王大江护的紧,就是王老太太劝也不听,把刘氏和王有钱当成个宝贝。
或许他怀疑过,但他内心懦弱胆小,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刘氏哄骗,自己疼爱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宁愿活在为自己编织的谎言中,相信刘氏是他的真爱,王有钱就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亲生儿子。
不然,他又怎么面对已故的发妻邹氏,还有被他送去战场的大儿子,和被他轻视嫌弃的傻女儿。
他是个懦夫,不管哪一点都不愿意面对。
所以即便将所有的真相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相信。但巧就巧在,樊老爷子唯一的孙子死了,他才十七岁就死在了战场上,没有成亲更没有留下丁点血脉。
眼看着偌大樊家就要后继无人,樊老爷子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一段往事。他曾偷偷养过一个外室,后来那外室说怀孕了,他高兴的同时也在害怕。
家里的那个可是个母老虎,绝不会容忍外室亦或是私生子。于是他只能打发了刘氏,给了她傍身的银子,将她重新送回了村子里。
当时村子里就有人看到这个事儿,不然旁人也不会说刘氏脚踩两条船,给富贵老爷当了外室,然后还勾搭着王大江这个有妇之夫。
现在樊老爷子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个私生子身上,自然从京城派人过来寻找。不过曹家给拦了一手,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灿荣。
听到樊老爷子要认回王有钱,王灿荣眼珠子都亮了。明白,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她对王有钱的了解,他这货肯定会认有钱亲爹。
而且又是在众人面前揭露此事,王大江就算在想懦弱退缩也没办法。
这个时候,樊大管家已经将前因后果说了,并信誓旦旦的说,他们已经暗中调查的很清楚,确定王有钱就是他们樊老爷子的小儿子。
“你看,我之前说啥来着。就说有钱哥儿是刘氏和旁人生得,不是王大郎的儿子!”
“可不么,我之前看两人就觉得长得不像,根本不像父子。”
“你说着刘氏心也真黑,骗了这么多年,让王家白养这么多年的儿子。”
“谁让王大江蠢呢,咱们也不是没说过。谁让人家护的紧呢,当心肝宝贝的疼着。”
众人七嘴八舌的在说,王大江在旁听着,面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儿。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樊大管家,怒道:“你干什么!你是想把有钱从我身边抢走!!”
樊大管家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对王大江说道:“小少爷本就是我樊家的血脉,自然是要认祖归宗。我们老爷也不是个心恶之人,知道这么多年王大郎君养小少爷辛苦了,所以给王家准备了一份厚礼。”
说着,樊大管家一拍手,院门外许多仆从打扮的人抬着箱子鱼贯而入。那箱子被堆了满地,多是上好的香木雕刻制成,虽然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但看到这样的箱子,就知道里边的东西肯定不凡。
就算是平常之物,那数量也是令人咋舌,对于他们这些乡下人来说,这简直是金山银山了。
一看到这些东西,不光是王有钱,就是一旁站着的刘氏和王有福都两个眼珠子发光,那眼馋的模样,就像过年看到大盆子猪肉似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王大郎君,这些都是我家老爷送给王家的谢礼。”樊大管家道。
一听是指名道姓给王大江的,刘氏就有些不乐意了,冲着樊大管家吼道:“为什么给他,我可是你们小少爷的亲娘,我……”
“娘,别说话。”王有钱拉了一把刘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这点东西都不够看的,施舍给王家又如何?以后我爹把我认回去了,那偌大的家业不都是咱们的?”
刘氏眼睛突然凉了一个度,赶紧点头。
这点王有钱比刘氏有远见,一个感谢樊家就给出这么多东西,可见家底是有多雄厚。
王有钱虽然小声在刘氏耳边,但周围的王家人可都听到了。王老太太无奈摇头,王大江气得直喘粗气,王灿荣嗤之以鼻。王有钱可真是见风使舵,这么快就把爹叫上了?
她还真替那个樊老爷捏把汗,临到最后仅剩的却是这么个儿子。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也不会做那个讨嫌的,左右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王灿荣也不用说什么,刘氏母子的嘴脸已经露了出来。王有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认爹,刘氏也是激动非常。
刘氏以为这辈子和那金窝窝无缘了,没想到这把岁数居然走了这样的狗屎运。一想到这儿,她眼珠子就滴溜溜的一转。
虽然不知道樊老爷家的那个母老虎死没死,但就算没死,她比她年纪小上许多,熬也能把她熬死了。
到时候,他儿子当家作主,将她这个生母接回家,可不就能跟着享清福了!
“儿子,咱们走。”
王有钱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道:“娘,不收拾些东西么?”
“害,那东西破烂留着作甚,你亲爹到时候肯定会给你更好的。”
两母子说完了悄悄话,就一前一后走上前和樊大管家说话。樊大管家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样子,跟着两人往院门外走,看样子是准备去镇子上落脚,然后一起回到京城。
“你!你们!就这样走了!”王大江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喜欢了半辈子的人,宠了半辈子的人,居然这样子对他!
刘氏转头,不屑的看了眼王大江,随后眼神又落到了王长生的身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兔崽子从回来就针对我。你们王家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不就是想休了我,然后把我赶出王家么?我告诉你,现在不是你们要赶我走,而是我离开你们王家!”刘氏又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王大江身上,“等着吧,过两日我就会送和离书过来,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谁也别耽误谁。”
“你!你!”王大江显然是气狠了,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王老太太吓得尖叫,赶紧扯着嗓子喊王二河去镇子里请郎中。院子里乱作一团,其他人在王有钱和刘氏走后也不想多待了,和王灿荣说了几句后匆匆离开。
从始至终,王灿荣和王长生都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良久,王长生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你这样算账的么?帮着他们揭露了身份,让他们去过好日子?”
王灿荣轻笑:“我可没帮他们,就算我不查这件事,到时候樊家人也会找过来。我不过是逼了刘氏一把,在众人面前堵死了她最后的回头路。爹他被彻底伤了心,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她以后回来,爹也不会可怜她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们母子两个以后会过的不好?”
王灿荣又是一笑:“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事儿挣多大的钱,王有钱那个草包,又加上一个贪得无厌的娘,樊家这块大饼他们可吞不下去。我们就静静的等段时间,几个月,或者几年,便能知道结果如何了。”
第四十八章…
王有钱这个混不吝有了有钱爹, 不要王家这些老的就算了,居然连婆娘孩子都不要。他只带着刘氏去了京城樊家, 连个眼神都没给婆娘和孩子。
记得临走时他说,等自己安顿好了,就把媳妇和儿子接回去过好日子。
结果,半月后他婆娘宋氏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那王有钱还带话说,以后断了夫妻情分,他们唯一的女儿就当做留给宋氏的念想了。
这还有啥看不出的?明摆着嫌弃女儿带着累赘, 若是儿子,定是会敲锣打鼓给接回去。
休妻之后, 宋氏就和王家没有关系了, 而且她生的女儿也不是王家的种,按道理说王家自然不会养。虽说这一切都是王有钱造的孽,但当初宋氏可是王老太太亲自去宋家聘回来的。
这若是真的丢下不管,没法和宋家交代不说,在村子里王家估计也没脸见人了。
索性王老太太就把宋氏认作干闺女, 让她带着孩子先住在王家, 等以后想改嫁了就从王家出嫁, 也算是弥补了对宋氏的伤害。
听到这个消息, 王灿荣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正好这个时候工坊一个女工要远嫁不做了, 她就借这个机会给了宋氏。
宋氏很感动, 虽然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 但继续住在王家有吃有喝的, 她也不太好意思。有了工作, 能够赚钱, 她腰板也能直些。
王大江这个糊涂爹也收到了刘氏的和离书,他本来是不同意和离的。可奈何有樊家人出面,他也不敢硬着不从,最后还是窝窝囊囊的同意了。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以说是相当地大,现在人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多数时间都窝在屋里头发呆,家不管了,地里的活也不干了。
好在现在家里有王长生,他当兵的那些年种过地,这些活也能干,每天都跟着二叔王二河下地。他力气大,速度也快,平时他们两兄弟干一天的活,现在半天就干完了。
王二河说,王长生可比他爹王大江有用多了。
没了讨厌的人闹事儿,日子也过的越来越有滋味。王灿荣的大瓦房也盖了起来,只不过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说买下人什么的。所以现在她最缺的,还是钱!
之前攒的那些都花的差不多,现在她有了儿子,自然不能亏待了小家伙,曹计小食铺给的分红,也只够日常的花销,根本腾不出闲钱来干别的。
所以,王灿荣再次找到了曹飞燕,请她来家中做客。
这次来的不只是曹飞燕,崔炳颜居然也跟了过来。不过他不是跟过来吃饭的,而是过来当护卫的。
王灿荣站在院子里,看着曹飞燕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有崔炳颜在旁小心谨慎的护着,就知道,这是有了。
“哎呀,既然都有了身子就别折腾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崔爷他肯定饶不了我。”
“他敢!”曹飞燕转头,恨瞪了一眼身后颇为无辜的崔炳颜。
“不敢,不敢!你慢着点,别摔倒了。”崔炳颜无奈,都说孕妇脾气大他还不相信,现在他算是信了。
王灿荣掩着嘴咯咯一笑,走到曹飞燕的另一边扶着人进屋。
“我可没说笑,早知道你这个情况,我肯定是万万不敢开口让你过来的。”王灿荣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接下来的打算,曹飞燕这个样子,肯定不能操劳生意上的事。
似乎是看出了王灿荣的心思,曹飞燕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又研究出美食来了吧?”
看她坚持,那眼睛里满是精光,王灿荣也不再说什么。不愧是富商的女儿,脑子里最要紧的就是赚钱搞事业。
“先到屋里头坐,东西我刚刚做好,一会儿第一个给你尝。”
曹飞燕眼睛又是一亮,现如今她有了身孕,嘴也变得特别馋。这次王灿荣叫她来,除了生意上的事儿,再就是惦记着那口吃的。
不一会儿的工夫,王灿荣便从厨房走了出来,将手里的吃食尽数端到了炕桌上。
“这是什么?”从王灿荣刚走过来,曹飞燕就盯着那吃食看。那是一杯饮品,还有一个圆形像大饼一样的东西。但是比饼要厚,还比饼要白。上边还放着些水果,还有花朵,她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吃食。
“这是吃食?”曹飞燕又问了一遍,显然是不敢相信。
王灿荣唇角微勾,笑着点头:“是呀,吃的呢叫蛋糕,喝的叫奶茶。尝尝看,味道如何?”
曹飞燕就等着这句话呢,她先是吃了一口蛋糕,眼睛再次一亮。
这蛋糕,入口即化,白色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香甜到不行,里边黄色东西虽然不甜,但也很好吃,入口蓬松,中和刚才那甜香的味道,吃起来不会那么腻。
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蛋糕上的花朵也能吃,也是入口即化,香甜入喉。之后再来一口蛋糕上的水果,嗯,别提多舒坦了,人间美味啊。
她还来不及说话又是一口接着一口,对待王灿荣的称赞,也只能比出个大拇指,那意思好像再说,好吃,真棒!
崔炳颜都觉得没眼看,他在一旁照顾着,一边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油,一边关切道:“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慢点吃,慢点吃。”
王灿荣失效摇头,又将奶茶往曹飞燕跟前推了推。
“喝这个尝尝。”
曹飞燕点头,一点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她丝毫不怀疑王灿荣食物的美味,上来就是一大口。
她的信任显然是正确的,这个也好喝。她能品出来,有牛奶的味道,还有茶的味道。
这两种东西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可谁也没想过将两者结合。完全不搭噶的两个,搭配起来竟然如此美味好喝。
王灿荣见曹飞燕吃的开心,刚准备说些什么呢,就突然听到屋里的安哥儿哭了。
曹飞燕没来前,她在隔壁屋子哄安哥睡觉,哄睡之后才去屋外等人。本以为安哥儿还能睡挺长时间,谁知道这会儿就醒了。
“估计是见我不在身边,所以哭了。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此刻的曹飞燕正在埋头苦吃,哪有心思管其他旁的,腾出一只手不停地摆,让王灿荣赶紧去。
王灿荣又是无奈摇头,随即匆匆去了隔壁屋,发现小安哥儿此刻哭的憋红了小脸蛋,眼泪鼻涕挂了满脸。
王灿荣心疼的不行,忙不迭拿了个干净帕子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小安哥儿是不是醒来看不到娘亲,所以才哭的?娘亲在呢,不怕不怕。”
似乎是重新回到温暖的怀抱,安哥儿慢慢停止住了哭声,乌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盯着王灿荣好半晌,似乎是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娘亲后,这才破涕为笑。
这一笑,都把王灿荣的心给笑化了,她轻轻点了点安哥儿的小鼻子,又忍不住在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啄了一口。
“小家伙,你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似乎是听懂了,小安哥儿又是甜甜一笑。
应该是还没有睡饱,小安哥儿也只是在王灿荣怀里玩了一会儿,之后便又睡了过去。王灿荣怕将他放下后睡不了多久就又醒了,索性就抱着安哥儿一块去见了曹飞燕和崔炳颜。
等过去后王灿荣就看到吃的一脸满足的曹飞燕,和一脸担忧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的崔炳颜。
“燕儿啊,你今天又吃这么多。大夫可是嘱咐过你,不要吃太多,不要吃太多!吃太多了孩子太大,生得时候会遭罪的!”
被崔炳颜当着王灿荣的面教训吃太多,曹飞燕有些不太好意思,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别啰嗦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不是太好吃了,我才贪嘴么。大不了晚上少吃一些就是了。”
崔炳颜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你在岳父大人跟前一哭诉,能缺了你一口吃的?到时候,挨数落的还是我。”
曹飞燕讪讪没有说话,转头去看王灿荣怀里的小安哥儿了。
“呀,你这娃娃越长越好看。如果我头胎生了个女儿,咱们两家订个娃娃亲可好?”
王灿荣没有立刻答应,她是现代人,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不过,万一儿子以后被心思不正的人迷惑,她也是要把关的。但现下定下来,还有些太早。
王灿荣笑呵呵的将此事揭过,没答应也没拒绝。曹飞燕是个多明白的人呀,自然懂得王灿荣的意思,便也顺着台阶下了,说起了蛋糕的事。
“你这个蛋糕若是一经问世,肯定能买上个好价钱。”
王灿荣点头:“我也有这个自信,所以如果以后赚的多了,你可不能亏待我啊。”
“那是自然。”曹飞燕道。
奶茶的做法简单,就是用糖和茶先炒,然后加入新鲜牛奶煮沸,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不过,若是把做法捂严实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学去。
之前她和曹家合作的那些吃食,时间长了,许多人都摸索出了做法,还做了改良,虽然味道不如她们做的,但价格低,还是赚了不少的客流量。所以曹家这边营业额一直没有再攀升,有几次还有些下跌。
不过,这次他们加入新品,一定能够小赚一笔。
“奶茶可以先推出,蛋糕还要等些时候。”王灿荣道。
曹飞燕不解,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还有二心?”毕竟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若是没有了利益,那友谊也自然会瓦解。
王灿荣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曹飞燕是冲着她的人。
“当然不是,是这蛋糕做工复杂,我不但要教你铺子里的师傅,还要教你们如何垒烤箱。”
没错,垒烤箱,是用土和石头垒成的烤箱。
她做蛋糕时图省事,所以用了房车里的烤箱。以后要再铺子里售卖,总不能还让她用房车里的烤箱吧?所以,她打算教曹飞燕铺子里的师傅们垒烤箱。
第四十九章…
回到房车里做吃食很方便快捷, 但王灿荣也不想过分依赖房车。所以在教曹家师傅的同时,也在自家院子里垒了一个。以后呢她还想研究一些别的吃食, 这古代版烤箱肯定是用得到的。
其实呢,做烤箱也不是个难事儿,材料就用砖块,还有调和过的泥巴,先垒成灶台的形状,然后在再台子上砌一个空心的空间,这样一个简易版烤箱就做好了。
这样的烤箱火候不容易掌握, 烤出来的蛋糕胚可能不如用放车里的电烤箱烤的。不过这不要紧,在这个世界, 这样的蛋糕应该可以满足。
而且, 蛋糕的灵魂在于奶油,只要把奶油做的好吃,其他的都好说。
等垒好了灶台,王灿荣便把奶茶和做蛋糕的方法教给了曹家的师傅,奶油怎么做, 如何抹奶油, 再到如何装饰表面, 这些她都仔仔细细毫不藏私。
果然不出所料, 蛋糕一经出现居然异常火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不仅镇子上许多人喜欢, 连其他地方的人都慕名而来。
正好趁着这热乎劲儿, 王灿荣又推出了私人定制, 可以定制蛋糕图案, 比如送给婆娘上面就会写百年好合, 情比金坚这样的字,送给家里的长辈,就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样的。
如此一来,蛋糕就更加风靡了,成为了走亲串友必备的一个吃食。
……
清水镇,曹计小食铺前,一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直挺挺地站着,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挑,站在人群中显得异常惹眼,惹得不少娘子纷纷侧目。
每当有小娘子对上他的眼睛,那人就会狠狠一瞪,小娘子们吓得再也不敢看,纷纷低头,有些甚至还被吓跑,连蛋糕都顾不上买。
申屠景诚从前边挤了过来,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个用精美木盒包装的蛋糕,他此刻满头大汗,一脸怨愤地看着面前的俊俏男人。
“表哥,你说你也是,干嘛非要亲自来买,让张五那小子跑一趟不就行了。”
俊俏男子没搭理他,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木头盒子,微微翘了翘下巴,示意他打开。
申屠景诚无奈地叹了口气:“得,您就当我放屁。”他边说,边打开手里的盒子。
里边,是一个制作精美的蛋糕,一打开,上面寿比南山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奶油的香甜气息也萦绕在鼻头,俊俏男人的脸上终于是闪过了一抹笑容。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伸出手,又把盖子小心翼翼的盖了回去,自言自语的说:“这东西拿回去,母亲她一定喜欢。”
听了这话,申屠景诚不满的切了一声:“你对那老太婆好,那老太婆不见得对你好。她呀,满心满眼都是十六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心里头指不定如何想,想让他取代你的位置呢。”
俊俏男子没说话,而是给了他一个冷眼,让他自己去体会,随后便快步往来时的马车方向走。
“表哥,等等我啊。”
两人没走几步,突然被一个挑着扁担的小贩拦住了去路。那小贩看着两人衣着华贵,气质也不凡,断定一定是大城来的贵人,于是忙不迭开始推销起自家的东西。
“两位公子应该是外地来的吧?”小贩的目光又落到申屠景诚手中的蛋糕,心下了然,“这蛋糕的确是我们清水镇的一大特色,但我这的方便面也不赖啊。而且啊,卖的也比铺子里的便宜。”
现在,卖方便面的人多了,生意也不太好做了,所以这小贩就不得不压低价格,想着多买一些好养家糊口。
“方便面?”俊秀公子喃喃,总觉得这三个字异常的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一旁的申屠景诚瞥了一眼小贩扁担里的东西,没当会事儿。
“方便面啊,这个我知道,京城那边也有不少人买。”
听了申屠景诚的话,俊秀公子便没有在继续想,想着应该是在京城中听谁说过这东西。
小贩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猜测京城的方便面价格一定很贵,于是赶紧又陪上了一个笑脸:“我们这儿的方便面肯定比京城便宜,我家的是最便宜的,这可是美味中的美味,就是京城的那些贵人也争破了头,您要不要……”
不等申屠景诚说什么,他身边的俊秀公子就有些不耐烦了,便听他道:“不过是图快捷的吃食,就被称作美味中的美味?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俊秀公子丢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愣在原地的小贩好半天没缓过神儿来,等他反应过来后,那两个人已经走远。
但这并不妨碍他破口大骂:“不识货的乡巴佬,装腔作势,看着人模狗样,说不准就是京城哪家最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表面看着精贵,实则最低贱,不被家族承认的货色。”
反正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王灿荣早就听到那边的动静,但也仅是看到了那个俊秀公子的背影,和听到了他那句话:“不过是图快捷的吃食。”
王灿荣有一瞬间的恍惚,那背影莫名有些熟悉,还有那个声音,就仿佛那人就是申屠壮。
但……她失笑摇头,人都已经死了,她还在期盼什么?从王长生的怀里抱过小安哥儿后。
“哥哥,走吧,我们还要去牙行看看。”
王长生看了一眼那边气急败坏,还在骂人的小贩,微一挑眉,问向王灿荣:“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王灿荣问。
“适才,那位公子轻贱了你的方便面。”在王长生看来,方便面是王灿荣最开始做出来的东西,为她赚了不少的钱,没有方便面起家,就没有现在的一切。
所以听到有人那样说,心中应该会不高兴吧。
王灿荣显然没有那样的情绪,反倒是一脸的轻松笑道:“他有没有说错,的确是图快捷的吃食。旁人不懂,将他说成美味,是因为没吃过这样的新鲜东西。新鲜劲儿过了,也就那回事儿了。一碗面条而已,真的算不上什么。”
而且,方便面在现代的许多人眼中,还是垃圾食品呢。所以说,被那小贩说成是美味中的美味,的确是有些太自吹自擂了。
王长生则是笑着看着王灿荣,没再说什么。这样的妹妹真好,只要她高兴,他也高兴。
两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去了清水镇上最大的牙行。
王灿荣一进来就和牙婆说,想要买三到四人一家子回去。
这话一说完,都给牙婆说愣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若是一家人,那就肯定有老的小的,一般人家都不爱要这样的人。因为老的干不动活,小的也干不动什么重活。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妙龄少女,还有壮年男子。
妙龄少女买回去可以伺候人,以后还能给暖床,壮年男子自然就是图他能干活。
牙婆望了一眼自家的这些人,都没有一家子。她不愿意要那些老的小的,早在把这些人接回来时,就将他们一家子分开了,现在牙行独个儿一人的居多。
王灿荣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便准备和王长生到另外一家牙行瞧瞧。
“我说小娘子,你倒也真是奇怪。非要一家子,你就不怕人家一家子和你藏心眼儿?”
“我有我的想法。”王灿荣并不想和牙婆解释什么。
见王灿荣转身要走,牙婆有些不死心。王灿荣虽然穿着很朴素,但她可是知道的,这位就是和曹家合伙做生意的那个寡妇。
曹家铺子那些吃食卖得能这么好,这小寡妇能不赚钱?
那肯定是有钱的主儿。所以,她并不想放弃。
“我说娘子啊,你既然那么想要一家子,不如买一男一女回去,然后让他们成亲洞房,来年生一个,正好给你家小哥儿做玩伴。这不,就是一家子了。”
牙婆这句话,着实把王灿荣雷的不行。这么随便么?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奴仆就是主家的私有物,说不好听点就是个玩意儿,想怎样就怎么样。
这样的做法,王灿荣不敢苟同,只敷衍了牙婆几句便转身走了。
身后,牙婆有些不忿,但还是压着脾气劝道:“听说十多年前,就有一户人家心软买回去一家子,结果主人家被害死,那一家人拿钱跑了。小娘子,你可别因为固执,害了自己啊。”
王灿荣没有回答,脚步不停的离开了牙行。
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儿她也听说过,只是造成这件事的原因,并非是主人家买回去一家子,而是买回去了心术不正的人。如果是心术不正的人,就算不是一家子,那些没有关系的人,也会联合在一起害她。
“你为什么非要买一家子?”去第二家牙行的路上,就连王长生也忍不住好奇问道。
王灿荣道:“因为这样才像一家子啊。”
她自己一个人无所谓,甚至不需要什么下人。但她考虑到照顾安哥儿,那就必须事事考虑周到。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成长成一个什么事儿都要人照顾的小少爷。
她想让她感受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她自己没办法给,想着若是跟前生活着一家子,或许能弥补这份感觉,让他从小就知道,家就是那个样子。
第五十章…
王灿荣和王长生到了另外一家牙行, 这家生意不大,买卖的人也不多。别说, 这回王灿荣还真来对了地方,真让她碰到了一家子五口人。
这一家子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儿一女,还有一个上了年纪,五十多岁的老汉。
夫妻两个大约三十左右,大女儿十一岁,小儿子刚刚五岁。这小孩子长得很讨喜,大大的眼睛, 头上扎着两个揪揪,就像是年画娃娃一样招人喜欢。
王灿荣想, 以后安哥儿大了, 让这个孩子陪在身边,一来是个玩伴儿,二来他也大些,还能照顾安哥儿。
她家大女儿也挺大了,家里洗衣做饭的活都能帮上忙。
这家的女人生养了两个孩子, 定是对养孩子有经验, 到时候就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帮忙照顾安哥儿, 她也有心思做些其他的事情, 多赚些银子攒点过河钱。
这样一来,有人帮忙照顾安哥儿, 她也不用老是去麻烦二婶子和方大娘子了。
毕竟现在是春忙的时候, 各家都忙的紧, 她也不好意思老让人家帮忙。
现在蛋糕卖得不错, 她也分到了不少银子, 手头宽裕便打算买块地。以后地里的活, 就交给这家的男人干,至于那个老汉,帮忙打打下手,送个饭什么的,也有用处。
心中这么计较着,王灿荣便动了买下这一家人的心思。
据人牙子的说,这户人家是京城一官宦家的家奴,由于主人家被流放所以家里的奴仆都被发卖了。
这种人便宜,尤其是这种家生子,拖家带口的更便宜,他们这些住在清水镇的牙行,都去买了几个回来。
本来,人牙子去买的时候就想买这家的男人女人,还有那半大小姑娘的。毕竟那一个老的,一个小的,都干不了什么活,卖不上好价钱,本来是不想要的。但这家人哭的凄惨,不想骨肉分离,人牙子心一软,便就都买了回来。
一听是官宦人家的家奴,王灿荣好奇多问了一嘴:“他们原来是伺候哪位大人的?”
人牙子道:“京城汝王府的家仆。”
王灿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人牙子以为王灿荣是害怕,忙不迭又解释道:“小娘子不用担心,这些家仆都是伺候在别庄里的,也就平时跑跑腿才会去汝王府走一遭。”
王灿荣倒不是在意这些,而是想到了最近听说的一件事儿。
据说,早在一年前,那位本应坠崖死亡的定王爷,萧容!突然死而复生,指认汝王爷刺杀其外公申屠老侯爷,杀害其母申屠娇。
此事一出,全京城哗然。
众人这才明白,当初申屠老侯爷受伤命悬一线,申屠娇关心则乱带着萧容急急出城,半路遇到山匪意外惨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那人就是汝王爷,萧卓。
此事上达天听,萧皇大怒,竟然亲自彻查此事,最终人证物证俱在,皆能证明汝王爷,萧卓犯下的罪行。而且不光如此,通过这次的调查,还揭露了萧卓的其他所作所为。
买官卖官,贪污受贿,欺男霸女等等。
皇帝大怒,直接抄了汝王府,将萧卓贬为庶民流放。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萧卓不过是给人当了替罪羊,真正在背后执棋的人正坐在东宫之中。
谁人都知,萧卓是皇帝的侄儿,皇帝不过是念在亡兄的面子上才颇为照顾。可终究是抵不上自己的亲儿子,所以皇帝也未必不知道里边的内情。
不过,萧容的回归,到是打破了京城之中的平静。就是不知,萧容是太子的局中之棋,还是坐在其对面的执棋者。
王灿荣神游在外,可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在犹豫。汝王府被发卖的那一家奴仆见状有些着急了,他们不想骨肉分离,好不容易遇到个愿意买下他们一家的,他们自然不愿意就这样错过。
于是,那家的女人赶紧拉着两个孩子跪了下去,见状,男人和老汉也都跪了下去。就听,那女人道:“贵人,您行行好,买下我们一家吧。我和我当家的一定会好生干活。”
王灿荣低头看着他们,想着这家人就算是伺候在别庄的,但那也是汝王府的别庄啊,富贵日子肯定是过过的。于是,她便提前打好预防针儿。
“我就是一个乡下寡妇,家住在压花村,家里不富贵,而且还很穷,不然也不会想买你们这样便宜的。所以,跟着我要吃苦,要过穷日子,你们可愿?”
那家的女人反应很快,知道王灿荣这么说,就是想买下他们,于是赶紧点头,应道:“愿意,愿意。我们一家也没过过什么富贵日子,从我公爹十三岁起就一直在别院伺候着,做的也都是外院的活儿,没什么富贵的。对于我们来说,穷不可怕,怕的是骨肉分离。”
这话,说到了王灿荣的心坎里,对呀,穷不可怕,怕的就是骨肉分离,她就是想安哥儿以后感受到这份感情。
“贵人,我虽然小,但我也能干活的,我以前也会帮爹跑跑腿。而且我吃得不多,真的不多的。”
那个五岁的小孩子也知道是自己拖累了爹娘,这才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个小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他越说眼圈就越红。
王灿荣见了颇为心疼,她走了过去,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小孩子,将怀里的安哥儿往他跟前送了送,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崔来福。”小孩子怯生生地道。
“阿福啊,这个名字很好听。以后你就照顾小弟弟,陪他玩,保护他,好不好?”
“好。”小孩子眼睛一亮,重重地点着头。
那家的女人听罢后也明白了王灿荣的意思,激动得看向她,感激的道:“谢贵人不嫌弃,以后我们一家肯定会好好干活!”
王灿荣笑着看向他们一家,随后冲人牙子道:“这一家子,我都要了。”
买卖奴仆的交接并不麻烦,给了钱,拿了身契,这事儿就算成了。这家人姓崔,老汉叫崔大,男人叫崔进宝,女人姓黄,唤作崔黄氏,女儿叫崔莹,儿子叫崔来福。
崔老汉想要表忠心,提出要跟着王灿荣姓王,让她这个主人赐名。只是王灿荣起名字有些废物,所以便没有同意,还是按原来的名字叫他们。
回去的时候因为人太多了,王灿荣包了两辆牛车回去,她抱着小安哥儿和王长生做前面那辆,后面的则给崔家人。
崔家人是奴仆,就算主人家是个下乡寡妇,那也是主子,哪有和主子用一样的道理?
崔老汉忙不迭道:“大娘子,我们几个走路就好,不用坐牛车的。”
王灿荣是个现代人,就算接受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但也改变不了她前二十多年接受的教育和思想,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让崔家人坐牛车有什么不妥。
“走路又累又慢,坐车吧,我虽然过的不富贵,但多雇一辆牛车的钱还是有的。”
听王灿荣这样说,崔老汉也不好在坚持什么,带着全家人都坐上了后面的牛车。路上,他看着王灿荣的背影好半晌,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转头和其他人嘱咐着。
“我知道,冷不丁到了乡下会不适应。但咱们的新主子是个心好的,也拿我们当人看。以后好好伺候着,她绝对不会苛待了我们。”
黄氏从一开始就对王灿荣抱有好感,崔老汉这样说完,她是第一个点头应好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压花村,王灿荣付了钱,带着崔家人往她家的方向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子里的熟人,每见到一个都会上来问一嘴。
当知道崔家一家五人是王灿荣买来的下人时,那些最好八卦的长舌妇们炸了。
“哎呦,申屠娘子现在日子过的富裕了,居然都买下人了!”
“可不是!这一买,还买了五个!”
“没想到,小寡妇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你说,咱们怎么就没这个本事?得亏和她做生意的事曹家姑娘,如若是个小郎君,我都以为小寡妇是出卖皮相呢。”
说着说着,就有人开始酸起来。
“你别说那难听话。人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丧良心才说这些污糟话!”
“害,我也不过是瞎说的,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