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二十一年,大殿外,钟鼓齐鸣,响彻云霄,庆新帝登基。
十五岁的新帝陈连赅身着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群臣朝拜。
太子继位,次年改号承平。
一朝天子一朝臣,殿内的气氛自然压抑得令人窒息。
大将军权寻时手持先帝遗诏,立于阶前。
他身姿挺拔如松,浑身上下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如朝堂上的定海神针。
先帝临终托付,命权寻时为帝师,辅佐幼主治理江山。
他本就是新帝的太傅,先帝的意思不过是让新帝不可太意气用事,要多听从太傅。
在朝拜的人群中,幽并王陈浮遵身着淡青色锦袍,混在一众皇子皇孙之间。作为贵妃之子,他低垂眉眼,刻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参见陛下!”朝拜声震耳欲聋。
在朝臣朝拜之中,陈浮遵偷偷抬眼,目光扫过龙椅上意气风发的陈连赅,又不着痕迹地落在权寻时身上。
这位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此刻正一脸恭恭敬敬地立在新帝前。
陈浮遵在心底冷笑,他太清楚宫廷斗争的残酷了,自纣就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长安城里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不过现在江山易主,轮到他来抢班夺朝,权寻时是他的棋子,将来也会成为他的妻子。
陈浮遵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与算计。
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本就暗流涌动。
新帝虽已继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为新帝留下帝师,也算是处心积虑。权大将军辅佐他多年,他这个弟弟对大将军早已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只不过他并未察觉,这是他母妃告诉他的。这长安宫中密不透风,却也瞒不过所有人。
先帝身边也有男宠,就连近侍的队伍里也有两位。
只不过权寻时是大将军,不可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时的冲动和一世的皇权,陈连赅分得清。
朝拜结束后,群臣纷纷退下。陈浮遵望向权寻时,只见他身姿笔挺,正有条不紊地与身旁的大臣交流着朝务,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与威严。
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那又何妨,他就是要攀这座山。
陈浮遵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第一步便是要将这颗关键的棋子牢牢握在手中。
陈浮遵步伐看似闲散,朝着权寻时走去,周围的大臣们见他过来,纷纷识趣地退到一旁。
“大将军。”
权寻时转过身,目光落在陈浮遵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面上依旧恭敬有礼:“殿下。”
陈浮遵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温和悦耳:“大将军如今贵为帝师,我自然要过来拍拍马屁啊。”
权寻时的神色恭谨却不失疏离:“殿下说笑了,臣不过是遵先帝遗诏行事。”
陈浮遵走上前一步,与权寻时距离更近了些:“大将军可别谦虚,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你的赫赫战功与卓越谋略。”
权寻时微微低头,谦逊地说:“殿下谬赞,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陈浮遵双手抱胸,故意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身子,嬉皮笑脸道:“哟,将军还这么谦虚呢。我可听说啊,你在战场上那是威风八面,敌人见了你都得吓得屁滚尿流。就你这本事,那可是能顶好几个大臣呢。”
旁边几个无辜的大臣默默退了两步。
他说着还伸手去拍权寻时的肩膀,权寻时微微侧身,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动作。
陈浮遵也不恼,依旧咧着嘴笑:“大将军,你就别跟我客气啦。以后我要是有啥不懂的,还得仰仗将军多多指点呢。我这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对新鲜事儿感兴趣。”
权寻时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皇子,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殿下若有关于军务之事相问,自当为殿下解惑。但如今殿下还是应多关注朝廷政务,为新帝分忧才是。”
陈浮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那些政务有新帝和你们这些大臣操心就好啦。我啊,就想找点乐子,我就是单纯来拍个马屁,不是来揽活的。”
权寻时微微皱眉,对陈浮遵这番言论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他一向如此,还是耐着性子道:“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陈浮遵眼珠子一转,又接着说道:“将军,我听说你武艺高强,这长安城中怕是难逢敌手。要不你找个时间教教我几招呗,以后我要是遇到个什么危险,也能自保不是?”
权寻时眉头微皱,正色道:“殿下身份尊贵,习武之事需谨慎。且练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有恒心与毅力。殿下若只是一时兴起,恐难以坚持。”
“大将军所言极是,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死。”陈浮遵故作丧气地垂下头,可眼角却悄悄观察着权寻时的反应,见权寻时依旧神色平静,又马上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权寻时看着陈浮遵这幅模样,心中虽觉得他有些荒诞,但身为臣子又不能对皇子太过冷漠。
他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殿下是天皇贵胄,自然有人护着。”
“将军说得也是,有那么多护卫守着,哪能真有什么危险,我这金贵身子,练武还真吃不了那苦。”陈浮遵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朝着权寻时拱了拱手,“大将军,那我就不打扰你处理朝务啦,改日再找你唠嗑。”
权寻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心中对这个皇子的印象依旧停留在玩世不恭上,如今倒有几分变化。
言罢,陈浮遵迈着闲散的步伐转身离去。一路上,陈浮遵的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沉。
陈浮遵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生母贺太妃的宫殿。踏入宫殿,贺太妃正坐在窗边,抱着公主读书。
“儿臣见过母妃。”陈浮遵恭敬地行礼。
贺太妃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陈浮遵,说道:“起来吧,今日朝堂上的事,可还顺利?”
陈浮遵起身,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公主奶声奶气地唤了声“皇兄”。
陈浮遵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宠溺地笑道:“乖,去外面玩会。”
小公主听话地跑出去玩了,陈浮遵这才走到贺太妃身边坐下,将朝堂上与权寻时接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贺太妃听完,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权寻时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你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
陈浮遵微微点头:“母妃放心,我心里有数。”
贺太妃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新帝初立,根基不稳,正是谋取上位的好时机。母妃与皇后……如今该叫太后了,向来不对付,将来他们有的是秋后算账的机会。”
“儿臣知道。”陈浮遵站起身来,在宫殿中缓缓踱步。
这其中的明争暗斗犹如深渊,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过几日母妃为你挑几个世家贵女,好让你多一份立足之地。”
陈浮遵停下脚步,眉头微蹙,道:“母妃,此事暂且搁置,如今是文武百官站队之时,还是不要掺和其中为好。”
贺太妃看着陈浮遵,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在理,如今朝堂局势未明,此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
“母妃,如今权寻时对我不冷不热,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贺太妃轻轻抿了口茶,缓缓说道:“他对你如此态度,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你是长安第一纨绔。”
陈浮遵有些无奈地苦笑:“母妃,这纨绔之名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不过现在看来,反倒成了我接近权寻时的阻碍。”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当今皇帝未出生之前,先帝可是没有一个成活的孩子。你要不是先帝还是王爷时所生,你……罢了,不说这个了,装纨绔至少能保命。”
陈浮遵:“我当初请他做我太傅,他便不愿,如今先帝为新帝安排好的帝师,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倒也正常。”
贺太妃:“他如今贵为帝师,你…既然如此,你便徐徐图之。”
陈浮遵颔首,眸中闪过坚定,“母妃放心,儿臣定寻法子靠近他。”
此后数日,陈浮遵常于宫道闲逛,专挑权寻时必经之处。一日,见权寻时身着铠甲,正欲进宫议事,陈浮遵忙上前,嬉皮笑脸道:“将军这一身英武,真是帅煞旁人,我瞧着都心热呢。”
权寻时淡瞥他一眼,行礼道:“殿下莫要打趣,臣还有要事在身。”说罢欲走。
陈浮遵哪肯放过,快步跟上,“将军如此忙碌,定是为国事殚精竭虑。我虽不懂政务,却也想为将军分忧一二,哪怕端茶递水也是好的。”
权寻时脚步微顿,眉头微皱,“殿下身份尊贵,莫要折煞臣。”
陈浮遵却不依不饶,一路跟着进了宫。议事时,他就乖乖坐在一旁,时不时给权寻时递个眼神,权寻时只当没看见,专心与大臣们商议。
散会后,权寻时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道:“殿下,若无事,还请莫要再这般纠缠。”
陈浮遵双手摊开,故作委屈的说道“将军,我是真心敬佩你,想多跟你学习学习,并无恶意。”
权寻时:“殿下若真想学,便先收起这玩世不恭之态,认真研习经史子集,将来为朝廷效力。”
陈浮遵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将军这是愿意教我了?好,我这就回去好好读书。”说罢一溜烟跑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浮遵表面上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