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榻上,本王竟是受》 第1章 新帝登基 永熙二十一年,大殿外,钟鼓齐鸣,响彻云霄,庆新帝登基。 十五岁的新帝陈连赅身着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群臣朝拜。 太子继位,次年改号承平。 一朝天子一朝臣,殿内的气氛自然压抑得令人窒息。 大将军权寻时手持先帝遗诏,立于阶前。 他身姿挺拔如松,浑身上下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如朝堂上的定海神针。 先帝临终托付,命权寻时为帝师,辅佐幼主治理江山。 他本就是新帝的太傅,先帝的意思不过是让新帝不可太意气用事,要多听从太傅。 在朝拜的人群中,幽并王陈浮遵身着淡青色锦袍,混在一众皇子皇孙之间。作为贵妃之子,他低垂眉眼,刻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参见陛下!”朝拜声震耳欲聋。 在朝臣朝拜之中,陈浮遵偷偷抬眼,目光扫过龙椅上意气风发的陈连赅,又不着痕迹地落在权寻时身上。 这位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此刻正一脸恭恭敬敬地立在新帝前。 陈浮遵在心底冷笑,他太清楚宫廷斗争的残酷了,自纣就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长安城里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不过现在江山易主,轮到他来抢班夺朝,权寻时是他的棋子,将来也会成为他的妻子。 陈浮遵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与算计。 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本就暗流涌动。 新帝虽已继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为新帝留下帝师,也算是处心积虑。权大将军辅佐他多年,他这个弟弟对大将军早已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只不过他并未察觉,这是他母妃告诉他的。这长安宫中密不透风,却也瞒不过所有人。 先帝身边也有男宠,就连近侍的队伍里也有两位。 只不过权寻时是大将军,不可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时的冲动和一世的皇权,陈连赅分得清。 朝拜结束后,群臣纷纷退下。陈浮遵望向权寻时,只见他身姿笔挺,正有条不紊地与身旁的大臣交流着朝务,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与威严。 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那又何妨,他就是要攀这座山。 陈浮遵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第一步便是要将这颗关键的棋子牢牢握在手中。 陈浮遵步伐看似闲散,朝着权寻时走去,周围的大臣们见他过来,纷纷识趣地退到一旁。 “大将军。” 权寻时转过身,目光落在陈浮遵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面上依旧恭敬有礼:“殿下。” 陈浮遵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温和悦耳:“大将军如今贵为帝师,我自然要过来拍拍马屁啊。” 权寻时的神色恭谨却不失疏离:“殿下说笑了,臣不过是遵先帝遗诏行事。” 陈浮遵走上前一步,与权寻时距离更近了些:“大将军可别谦虚,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你的赫赫战功与卓越谋略。” 权寻时微微低头,谦逊地说:“殿下谬赞,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陈浮遵双手抱胸,故意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身子,嬉皮笑脸道:“哟,将军还这么谦虚呢。我可听说啊,你在战场上那是威风八面,敌人见了你都得吓得屁滚尿流。就你这本事,那可是能顶好几个大臣呢。” 旁边几个无辜的大臣默默退了两步。 他说着还伸手去拍权寻时的肩膀,权寻时微微侧身,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动作。 陈浮遵也不恼,依旧咧着嘴笑:“大将军,你就别跟我客气啦。以后我要是有啥不懂的,还得仰仗将军多多指点呢。我这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对新鲜事儿感兴趣。” 权寻时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皇子,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殿下若有关于军务之事相问,自当为殿下解惑。但如今殿下还是应多关注朝廷政务,为新帝分忧才是。” 陈浮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那些政务有新帝和你们这些大臣操心就好啦。我啊,就想找点乐子,我就是单纯来拍个马屁,不是来揽活的。” 权寻时微微皱眉,对陈浮遵这番言论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他一向如此,还是耐着性子道:“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陈浮遵眼珠子一转,又接着说道:“将军,我听说你武艺高强,这长安城中怕是难逢敌手。要不你找个时间教教我几招呗,以后我要是遇到个什么危险,也能自保不是?” 权寻时眉头微皱,正色道:“殿下身份尊贵,习武之事需谨慎。且练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有恒心与毅力。殿下若只是一时兴起,恐难以坚持。” “大将军所言极是,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死。”陈浮遵故作丧气地垂下头,可眼角却悄悄观察着权寻时的反应,见权寻时依旧神色平静,又马上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权寻时看着陈浮遵这幅模样,心中虽觉得他有些荒诞,但身为臣子又不能对皇子太过冷漠。 他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殿下是天皇贵胄,自然有人护着。” “将军说得也是,有那么多护卫守着,哪能真有什么危险,我这金贵身子,练武还真吃不了那苦。”陈浮遵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朝着权寻时拱了拱手,“大将军,那我就不打扰你处理朝务啦,改日再找你唠嗑。” 权寻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心中对这个皇子的印象依旧停留在玩世不恭上,如今倒有几分变化。 言罢,陈浮遵迈着闲散的步伐转身离去。一路上,陈浮遵的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沉。 陈浮遵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生母贺太妃的宫殿。踏入宫殿,贺太妃正坐在窗边,抱着公主读书。 “儿臣见过母妃。”陈浮遵恭敬地行礼。 贺太妃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陈浮遵,说道:“起来吧,今日朝堂上的事,可还顺利?” 陈浮遵起身,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公主奶声奶气地唤了声“皇兄”。 陈浮遵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宠溺地笑道:“乖,去外面玩会。” 小公主听话地跑出去玩了,陈浮遵这才走到贺太妃身边坐下,将朝堂上与权寻时接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贺太妃听完,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权寻时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你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 陈浮遵微微点头:“母妃放心,我心里有数。” 贺太妃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新帝初立,根基不稳,正是谋取上位的好时机。母妃与皇后……如今该叫太后了,向来不对付,将来他们有的是秋后算账的机会。” “儿臣知道。”陈浮遵站起身来,在宫殿中缓缓踱步。 这其中的明争暗斗犹如深渊,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过几日母妃为你挑几个世家贵女,好让你多一份立足之地。” 陈浮遵停下脚步,眉头微蹙,道:“母妃,此事暂且搁置,如今是文武百官站队之时,还是不要掺和其中为好。” 贺太妃看着陈浮遵,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在理,如今朝堂局势未明,此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 “母妃,如今权寻时对我不冷不热,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贺太妃轻轻抿了口茶,缓缓说道:“他对你如此态度,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你是长安第一纨绔。” 陈浮遵有些无奈地苦笑:“母妃,这纨绔之名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不过现在看来,反倒成了我接近权寻时的阻碍。”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当今皇帝未出生之前,先帝可是没有一个成活的孩子。你要不是先帝还是王爷时所生,你……罢了,不说这个了,装纨绔至少能保命。” 陈浮遵:“我当初请他做我太傅,他便不愿,如今先帝为新帝安排好的帝师,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倒也正常。” 贺太妃:“他如今贵为帝师,你…既然如此,你便徐徐图之。” 陈浮遵颔首,眸中闪过坚定,“母妃放心,儿臣定寻法子靠近他。” 此后数日,陈浮遵常于宫道闲逛,专挑权寻时必经之处。一日,见权寻时身着铠甲,正欲进宫议事,陈浮遵忙上前,嬉皮笑脸道:“将军这一身英武,真是帅煞旁人,我瞧着都心热呢。” 权寻时淡瞥他一眼,行礼道:“殿下莫要打趣,臣还有要事在身。”说罢欲走。 陈浮遵哪肯放过,快步跟上,“将军如此忙碌,定是为国事殚精竭虑。我虽不懂政务,却也想为将军分忧一二,哪怕端茶递水也是好的。” 权寻时脚步微顿,眉头微皱,“殿下身份尊贵,莫要折煞臣。” 陈浮遵却不依不饶,一路跟着进了宫。议事时,他就乖乖坐在一旁,时不时给权寻时递个眼神,权寻时只当没看见,专心与大臣们商议。 散会后,权寻时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道:“殿下,若无事,还请莫要再这般纠缠。” 陈浮遵双手摊开,故作委屈的说道“将军,我是真心敬佩你,想多跟你学习学习,并无恶意。” 权寻时:“殿下若真想学,便先收起这玩世不恭之态,认真研习经史子集,将来为朝廷效力。” 陈浮遵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将军这是愿意教我了?好,我这就回去好好读书。”说罢一溜烟跑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浮遵表面上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第2章 练兵场 权寻时看不惯幽并王陈浮遵依旧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这天下一时之雄,数不胜数。 可陈浮遵也算年少成名,名动长安,先帝将幽州和并州给他,封其为幽州王。 只不过,陈浮遵从此以后,实在是平平无奇,甚至越发纨绔。 但毕竟陈浮遵身份尊贵,且表面上也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权寻时这几年对他都没有什么印象。 可陈浮遵却似全然不觉他的不满,不但潇洒了好几日,还时不时就出现在权寻时面前。 权寻时于校场练兵,陈浮遵摇着折扇慢悠悠晃了过来,嬉皮笑脸道:“大将军练兵,我来凑个热闹。” 权寻时眉头一皱,冷声道:“殿下若只是来玩乐,还请回吧,莫扰了军心。” 陈浮遵却不恼,收起折扇,认真道:“将军,我想试试这军中的武艺。” 权寻时上下打量他一番后说道:“殿下细皮嫩肉,这军中武艺可不是好玩的。”陈浮遵不服气,梗着脖子道:“不试试怎知不行。” 既然他纡尊降贵来了,权寻时便挑了个资质平平的士卒与他过招。 那士卒不敢真用力,可陈浮遵却是个花架子,没几招便被打翻在地。 权寻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倒也不气馁,缠着权寻时道:“大将军,你教我几招真本事呗。” 权寻时看着他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心中暗叹,面上却依旧严肃:“殿下,这可是童子功,你又何苦如此?” “那倒是本王打扰了帝师大人。” 权寻时听他将“帝师大人”咬得格外重,眉头轻蹙,语气冷淡:“殿下若无事,还请莫在这校场耽搁臣练兵。” 陈浮遵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哟,你瞧我对大将军的一片赤诚之心,将军就真忍心拒我于千里之外?” 权寻时道:“殿下若有这闲心,不如多为朝廷社稷着想。” 陈浮遵双手抱胸,满不在乎道:“朝廷社稷自有陛下和帝师大人,我不过是个王爷。” 权寻时瞥他一眼,继续指挥练兵,不再搭理。 陈浮遵却不肯罢休,在一旁指手画脚:“大将军,你看那士卒出枪的姿势,好像不太标准啊。” “大将军,本王认为他们应该再干脆利落些。” “大将军,你挑的这些人也不算是好苗子。” …… 权寻时忍无可忍,停下手中动作,冷冷道:“殿下若真懂,不如亲自下场教教他们?” 陈浮遵嘴角上扬,笑意带着几分肆意,“教就教,本王还怕了不成。”说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校场。 士卒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抗这位王爷的意思。 陈浮遵随手拿起一杆长枪,耍了个花枪,模样倒有几分架势。 他朝着刚才与自己过招的士卒招了招手,“来,再与本王过过招。” 那士卒硬着头皮上前,这次不敢再有丝毫保留,一枪直刺陈浮遵胸口。 陈浮遵侧身一闪,堪堪避开,手中长枪回刺,却被士卒轻易架住。 权寻时见他不过是花拳绣腿,便开始担心将士伤了他。 几个回合下来,陈浮遵渐渐有些力不从心,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那士卒瞧出陈浮遵渐露疲态,攻势愈发凌厉,一枪狠狠刺向他咽喉。 捡到长□□来,陈浮遵心慌,竟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就在长枪快要触到他脖颈之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过,稳稳扣住那士卒的手腕。 权寻时眉头紧皱,冷喝道:“放肆!怎可对殿下如此无礼!”那士卒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地请罪。 陈浮遵狼狈地站稳,喘着粗气,强撑着笑道:“将军莫要责怪他,是本王技不如人罢了。” 眼见陈浮遵渐落下风,权寻时眉头紧皱,高声喝道:“停!”那士卒闻声立马收了招式,退到一旁。 权寻时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殿下若只是想在此处儿戏,还是请回吧。” 陈浮遵喘着粗气,却强撑着笑道:“将军这是心疼本王了?” 权寻时冷着脸,语气不善:“殿下若再如此胡闹……” 陈浮遵双手叉腰,梗着脖子道:“你莫要小瞧本王,今日不过是意外,改日定让你刮目相看。” 权寻时目光冷淡,“但愿如此。殿下若无事,还请速速离开这校场,莫要再搅扰练兵,殿下若有真本事,便拿出点真章来。” 陈浮遵眼睛一眯,立马说道:“好,将军既然如此说,那本王便与将军比划比划,如何?” 权寻时神色一凛,冷声道:“殿下莫要胡闹,臣怎敢与殿下动手。” 陈浮遵步步紧逼:“怎么?将军是怕了?还是觉得本王连与你过招的资格都没有?” 权寻时沉声道:“殿下若执意如此,那臣便陪殿下走上几招,但只点到为止。” 说罢,权寻时随手拿起一杆长枪,摆开架势。陈浮遵也重新捡起长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动了起来。权寻时枪招刚猛,每一招都带着千钧之力。 不过两个回合下来,陈浮遵就落了下风。 权寻时瞅准机会,一□□向陈浮遵。 陈浮遵急忙侧身躲避,却还是有一缕头发落地。 看着地上的头发,陈浮遵脸色微变,“将军还真是狠心。” 权寻时收枪而立,冷冷道:“殿下,这只是点到为止,若在战场上,殿下早已是个死人。” 陈浮遵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冷回敬:“哼,战场?本王自是不如你这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但这胜负,又岂在这一两场过招?” 权寻时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殿下若想以武服人,便先收起这浮躁之气,勤加苦练。如此花拳绣腿,莫说上战场,便是护己周全都难。” 陈浮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帝师大人莫要总以这等口吻教训本王,你可不是本王的太傅。” 权寻时面色一沉,冷声道:“殿下既知我非你太傅,便该知晓我这番话,全是为朝廷社稷,为殿下安危着想。练兵场上同样刀枪无眼,绝非儿戏。” 陈浮遵嘴角上扬,满是不屑,“帝师大人忧国忧民之心,本王心领了。” 权寻时面色冷峻,不再言语,转身继续看着练兵。 陈浮遵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大踏步走到权寻时面前,长枪往地上一戳。 “帝师大人,本王虽自知今日不敌你,但也不是轻易认输之人。” 权寻时瞥他一眼,淡淡道:“好。” 半晌,他也没再说第二个字,陈浮遵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从反驳,狠狠瞪了权寻时一眼,道:“你等着瞧!”说罢,将长枪一扔,拂袖而去。 权寻时望着陈浮遵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这陈浮遵天资聪颖,先帝将幽州和并州交付于他,本是盼他能成大器,守好这北方要地。 若一直这般无所作为,幽州和并州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只怕日后会生出诸多事端。 陈浮遵刚出练兵场,还在气鼓鼓地嘟囔着权寻时的“可恶”,突然几团黑影从暗处蹿出,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捂住口鼻,拖进了一旁的小巷。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掳人!”陈浮遵奋力挣扎,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便被制住。 为首之人阴森一笑:“王爷,得罪了,有人想请您去个地方好好聊聊。” 陈浮遵心中暗叫不妙,却强装镇定:“你们背后主使是谁?有种站出来与本王面对面!” 那人并不答话,押着他上了一辆封闭的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第3章 斗笠人 马车一路颠簸,陈浮遵被蒙着眼,只能听到车轮滚滚与马蹄哒哒之声。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陈浮遵明白他今日出门没带着侍卫无墨,就注定了没什么好下场。 陈浮遵暗自思忖究竟是何方势力要对他下手,天天在朝堂上夹着尾巴做人,还能被绑,也是倒霉。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他被人粗暴地拽下车,又被推着往前走了一段路,随后眼罩被摘下。 陈浮遵定睛一看,自己身处一座废弃的旧宅,四周破败不堪,屋内站着几个黑衣人,正用不善的目光打量他,正中椅子上坐着一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阁下是何人,为何掳本王至此?” 那斗笠人缓缓起身,声音低沉沙哑:“王爷,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做,否则……” 说着,他抽出腰间匕首,在手中把玩。 陈浮遵知道绑自己肯定不是为了灭口,便冷笑道:“哼,想让本王听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本王倒是好奇,你究竟想让本王做什么?” 斗笠人不紧不慢道:“王爷只需按我所言,还可保你荣华富贵,否则……这匕首可不长眼。” 陈浮遵心中虽有些慌乱,但面上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嗤笑一声:“荣华富贵?本王生来便是王爷,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倒是你,敢绑架本王,就不怕?” 斗笠人冷哼一声:“王爷莫要嘴硬,如今你落在我手里,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便一左一右架住陈浮遵的胳膊,将他狠狠按在地上。 陈浮遵心中暗恨,咬牙切齿道:“狗东西,放开本王!” 斗笠人上前一步,匕首在陈浮遵眼前晃了晃:“王爷最好识趣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不答应,这匕首可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陈浮遵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仍是梗着脖子,怒目而视:“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王,杀不了本王,等本王出去,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斗笠人冷笑一声:“王爷何必嘴硬。” 陈浮遵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斗笠人见状脸色一沉,手中匕首抵上陈浮遵的脖颈,“王爷当真不肯?莫怪我不客气。” 暮色将至,将军府外无墨和两个侍卫求见。 无墨急得团团转,冲着守门侍卫高声道:“烦请通传权大将军,幽并王殿下不见了,我等有要事相商!” 守门侍卫见他们神色焦急,不敢怠慢,赶忙进去通报。 权寻时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听闻守门侍卫通报,脸色微微一变,“幽并王不见了?快请他们进来。” 无墨等人匆忙进了书房,单膝跪地,满脸焦急,“大将军,殿下今日自校场离开后便没了踪影,属下听闻殿下并未和大将军一同离开,寻了许久也不见人,才贸然来询问将军。” 权寻时沉声道:“莫殿下今日负气离去,可是寻风月去了?” 无墨面露难色,道:“殿下虽平日爱风花雪月,但殿下更惜命,从未如此久不现身,也未告知我等去处,王府已派人去寻过,并没有殿下的踪影,属下担心殿下是遭了不测。” 权寻时听无墨所言,心中隐隐不安。如此说来,长安城内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人不计其数。 “此事不可小觑,殿下身份尊贵,若真遭不测,朝廷必将震动。你们今日为何不跟殿下?” “殿下今日一早便说要去校场,不让我们跟着。我等不敢违抗殿下旨意,谁曾想竟出了这等事。” 权寻时当机立断,起身道:“你们速速去召集人手,在长安城仔细搜寻殿下踪迹,将练兵场周围逐一排查,我也即刻安排将军府的人一同寻找。” 无墨等人领命匆匆而去。 权寻时则迅速调配人手,将寻找陈浮遵之事布置妥当,又唤来心腹幕僚封弈,低声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封弈拱手道:“这背后势力难测,幽并王身份贵重,倘若落入敌手,恐被要挟,危及朝堂。” 权寻时眼神冷峻,沉声道:“如今新帝登基,各方势力都想要迅速站稳脚跟,这个节骨眼上究竟会是谁要绑走幽并王。” 封弈沉思片刻,道:“新帝初立,局势未稳,觊觎权位者众多。幽并王手握北方二州,势力不容小觑,若能控制他,便能在朝堂博弈中占据主动。如今看来,朝中权臣、地方藩王皆有嫌疑。” 权寻时面色凝重,“无论背后主使是谁,都不可声张,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殿下。” 封弈拱手,神色忧虑:“大将军,幽州和并州乃北方要地,幽并王若被人拿捏,局势恐急转直下,应当禀告陛下。” 权寻时道:“此事尚未明朗,贸然惊动陛下,恐会打草惊蛇,还易引发朝堂动荡。我们先暗中查探,待有了眉目再做定夺。” “长安城如此之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权寻时:“封弈,你即刻去联络暗桩,让他们在长安各处打探消息。” 一时间,长安城内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察觉到了异样。 此时,旧宅中,陈浮遵依旧不肯屈服。 “你有本事便杀了本王,否则等本王出去,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斗笠人冷笑,“王爷,何必如此嘴硬。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做,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陈浮遵啐道:“笑话,本王生来便是天皇贵胄,何须你许荣华富贵。” 斗笠人见陈浮遵如此强硬,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王爷,你莫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如今这局势,没了你这幽并王,天下也不会天翻地覆。” 陈浮遵冷笑道:“此话确实不错,那你便杀了本王。” 斗笠人见陈浮遵如此强硬,怒极反笑:“好,好得很!王爷既然不怕死,那我便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说罢,他一挥手,黑衣人便从角落里抬出刑具。 斗笠人阴恻恻道:“王爷嘴硬,等会儿可别哭着求饶。” 话音刚落,黑衣人便上前,将陈浮遵往刑具上绑。 “王爷这身皮肉可是要受罪了。” 陈浮遵被绑上刑具,眼神中满是不屈:“要杀便杀,少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 斗笠人见陈浮遵如此冥顽不灵,脸上的笑意愈发阴森。 “王爷,这刑具滋味可不好受,再给你个机会,现在乖乖听话,还来得及。” “少废话,本王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你这鼠辈低头!” 一旁的黑衣人有些犹豫,小声劝道:“大人,幽并王身份尊贵,母族也是朝中显贵,若真用刑伤了他,万一事情败露,恐怕不好收场。” 斗笠人神色一厉,低声呵斥:“住口!如今箭在弦上,若不逼他就范,我等都得死!”转而又看向陈浮遵,“王爷,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休怪我心狠。” 陈浮遵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王绝不皱眉。” 斗笠人一挥手,“上刑!”黑衣人虽仍有顾虑,但不敢违抗命令,颤抖着手开始操作刑具。 尖锐的疼痛瞬间传遍陈浮遵全身,他却紧咬下唇,不吭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 “王爷,何苦呢?只要你松口,这罪便不用受了。”斗笠人假惺惺地劝道。 陈浮遵死死咬牙,血沫从牙缝里渗出来,仍是一声不吭。 斗笠人见这招没用,眼神阴鸷的说道:“王爷,你以为能扛多久?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陈浮遵艰难抬头,眼里满是不屑,“就凭你?也配跟本王耗。” 月光自天际倾泻而下,如霜华洒落。 将军府内灯火通明,权寻时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着长安的地图,一夜无眠。 贺大人贺彦昭一早就怒气冲冲来到了将军府,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权寻时还在对着摊开的长安地图沉思,闻声抬头,只见贺彦昭满脸怒容,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帝师大人!”贺彦昭大喝一声,“幽并王在你校场丢的,你难辞其咎!” “将军,我们实在是拦不住贺大人。”门口的将士连忙说道。 权寻时淡淡的说道:“无妨,下去吧。” 贺彦昭见他一脸云淡风轻,更为愤怒,“帝师大人,为何如此容不下幽并王?如今新帝登基,他不过是一个王爷也不能善终?” 听到他的指责,权寻时只是抬眸,神色沉静的说道:“贺大人,如今殿下失踪未明,当务之急是寻回殿下。” 贺彦昭怒极反笑,“权大将军倒是会置身事外,殿下在你校场出事,你竟如此淡定,谁能信你与此事无关?” 权寻时站起身说道:“贺大人若要无端猜测,我也无话可说。但我自会竭尽全力寻找殿下,还请大人莫要干扰我行事。” “好一个竭尽全力!好一个无端猜测!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若今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权寻时眉头微皱,语气依旧沉稳,“我若真想对殿下不利,又怎会大张旗鼓地派人寻找?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殿下。” 贺彦昭冷笑一声,“你这话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定殿下的失踪就是你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铲除异己。” 权寻时目光一冷,“贺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对殿下也绝无加害之意,若你再如此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 贺彦昭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何时看得惯他?昔年他年纪尚轻,便已崭露头角,成名在外。而风头无限的权大将军,我不管你是为了封侯拜相还是太平盛世,选了资质平平嫡子。自此以后,你是太子太傅,何时又看得惯他?” 权寻时冷冷道:“贺大人,陈年旧事与今日有何关系?我无论做谁的太傅,都不会是幽并王的太傅。” 贺彦昭厉声道:“好一个与今日无关!权大将军还真是问心无愧,枉他当年一心为你。” 权寻时不明白他无故发什么疯。 “大将军还真是好手段,一路把嫡长子辅佐为太子,冷脸对幽并王,你们都平步青云,只有他从此一蹶不振。” 权寻时听的云里雾里,不解的问道:“这与我……幽并王的太傅不也是举世无双,怎会为我一蹶不振。” 贺彦昭:“安邦定国的大将军,谁人不崇拜,你当年难道没有说过想成为他的太傅?” 权寻时沉思片刻道:“我……应当没说过。” 贺彦昭对权寻时道:“好一个应当!你还敢否认!当年他对你倾慕有加,一心盼着你能做他的太傅,结果你转头辅佐了旁人。如今他在你校场失踪,你叫我如何不怀疑你!” 权寻时眉头紧锁,沉声道:“贺大人,当年之事,我已记不太清,但我对殿下绝无加害之心。” 权寻时真的不记得当年对他说过要做他的太傅。 贺彦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权寻时怒道:“你如今装糊涂?当年他对你一片赤诚,你却弃他如敝履,如今他失踪,你倒是悠闲,为何不禀报陛下?” 权寻时被贺彦昭这番指责弄得心烦意乱,却也深知此时与他争执无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悦,道:“贺大人,当务之急是找到殿下,至于陛下那边,我自有考量,贸然惊动陛下,恐生变故。” 贺彦昭怒目圆睁,却也知权寻时所言有理,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哼,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倒要看看你能在何时把殿下毫发无损地找回来。若殿下有半点闪失,你这将军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权寻时面色冷峻,盯着贺彦昭,一字一顿道:“贺大人放心,若殿下有失,我权寻时自会以命相抵。但在此之前,还望大人莫要再无端生事,干扰寻人。” 贺彦昭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且拭目以待。”说罢,大步离去。 权寻时望着贺彦昭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封弈走上前来,轻声道:“大将军,这贺大人无端指责,实是无理。” “如今殿下失踪,他心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当年之事。罢了,先把殿下找到才是关键。” 封弈:“暗桩已经在找了,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他没有回答封弈的话,权寻时站在原地,思绪被贺彦昭的一番话搅得有些混乱。 当年的事情,他确实没太放在心上,可贺彦昭如此笃定,难道自己真的无意间提过。 他当年也确实没说过,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一丝一毫想当过陈浮遵的太傅,贺彦昭如今不过是用词是想让他心生愧疚,好来拿捏他。 当年权寻时太过年轻,只把太傅当成太傅,但他选陈连赅其实不论如何,不管是先帝还是朝臣,都认为他要辅佐陈连赅。 陈连赅的外祖可是尚书令贺兰崇,一个文臣之首,一个武将之首,太子之位板上钉钉。 权寻时正凝眉思索,封弈递上一盏茶,轻声道:“将军,先喝口茶。” 权寻时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沉声道:“贺大人虽言辞过激,但殿下失踪一事,我确实责无旁贷。” 此时早已日头高照,长安城如此之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权寻时一夜未眠,眼下乌青,却依旧身姿挺拔。 封弈在旁,小心翼翼道:“将军,暗桩那边还无消息。” 权寻时放下茶盏,声音低沉:“加大人手,着重排查城郊废弃之地。幽并王在我校场失踪,定是有人精心谋划,不会将他藏在闹市。” “是,将军。”封弈领命欲走,却又顿住,“将军,那贺大人那边……” 权寻 时揉了揉眉心后,说道:“随他去,他也是关心则乱。待找到幽并王,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名侍卫飞奔而入,单膝跪地:“将军,暗桩查到昨日校场附近有一辆马车匆匆往城西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