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上车后，和常小玉坐后排。
顾师兄副驾驶位上放了一个公文包，还有两个A4纸大小蓝壳文件夹。
顾师兄递了两瓶水到后排座。常小玉接过后，帮周显拧开一瓶。
周显接过水，又盖上瓶盖。
他是喜欢刺激，但又不是煞笔，怎么可能喝陌生人拿的水。
不过常小玉这个病友，车技还可以。山路也开得挺稳。
就是一点，常小玉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看小说的那只手自然垂下，手机落在了脚下地垫上。周显帮她把手机捡起来，放她旁边。
顾师兄在调整了的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开口道：“小召啊……”
周显：小昭？！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是召唤物的召。
忍不住黑线。
这两个人，入戏都很深啊。
但是，那只突然出现的兔子和骤然消失的零食……周显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他在客观分析自己产生幻觉和有人设计自己的可能性。
但若说设计，私人导游更方便吧？
还有设计他有什么用？他是钱多，但又不继承家业。他就一纨绔，对周家其实影响不大。
“小召啊，”开车的顾师兄又说话了，“你应该听得懂我们说话吧？你座椅后有个塑料口袋，里面有床薄毯。麻烦你取出来给小玉搭身上吧。”
周显看一下他后脑勺。真的转过去，伸手把口袋拿出来，取出毯子给常小玉搭好。
“你冷的话也给自己搭上吧。毯子够长，你们可以一起用。”
周显没说话，也没给自己搭。
几分钟后，顾师兄手机铃响。他开了免提。
周显立即竖起耳朵。
越听越迷糊。
居然是在和人讨论论文写作。
而且顾师兄还充当指导的角色。不是说他是老师，而是对面那人一口一个“师哥”，说了下自己的困惑。
“多找几篇文献综述来看，现成的资料总结呢。找那种大拿的看，虾米写的不用看。”这是顾师兄。
听得周显：还文献综述？现在精神病文化素质都这么高吗？
“什么？！不知道该看什么？”顾师兄突然还发起火来，“大拿的论文后面没有参考文献吗？不知道看什么就拿参考文献当目录，挨着看啊！”
周显一秒警惕：这是要发病了吗？突然这么激动。
他下意识手伸进裤兜，捏住裤兜里折叠好的瑞士军刀。
但那之后，顾师兄挂了电话只叹了一句“这种水平怎么考上研究生的？论文都不知道怎么搜”，就恢复平静，专注开车。
一分钟后，周显也松开了捏住瑞士军刀的手。
这辆银色的奕泽最终将三人带进高速路服务区。
中午，太阳当空照。热得水汽蒸腾，看起来路面都像在扭曲，还冒着点烟气。
顾师兄叫醒常小玉。
两人泡了三桶方便面。
“小召，你就在车上等着吧。待会儿泡好了叫你。”常小玉也跟着顾师兄叫周显小召。而且她已经知道他能听懂他们说话。
开着空调的车里，周显目光定格在前排方向盘斜下方插好的车钥匙上。
两个精神病出去泡方便面，车钥匙都没取。不怕他把车开走？
周显随意的把身体靠在后排座椅背上。他手臂微抬，修长的手指叩在车门内侧，轻轻敲击两下。
目光随意地扫了车钥匙几下，又侧头看一眼车窗外。
服务区人来人往。这个季节，来昆市这边旅游的挺多。尤其现在七月，大部分学生都放暑假了。
他恶趣味的想，如果自己把车开走，不知道那两个精神病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
周显凝眉。真的是精神病吗？
反正说什么召唤师他是不信的。
过了一会儿，后车门被拉开。
整理好发型的常小玉探头进来叫他：“小召，出来吃面吧。”想了想，又把车门关上。
她转去另一边，开门上车。看得周显一头雾水。
“小召，现在我们所在地是高速服务区。就是……我们开车开累了，可以休息的地方。所以你看，外面人很多。但是你不要怕。我和顾师兄会照顾你的。”
“对了，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所以不要在乎别人做什么。反正有我和顾师兄在，你不用怕。”
周显：他怕个屁啊。
接着常小玉下车，又去驾驶位熄火拔车钥匙。
顾师兄在服务区的餐饮区占好了位置。三个人一人一桶红烧牛肉面。
“你看能不能吃？不能吃还有玉米。”
周显不吃。
常小玉起身：“那我去买根玉米吧？”
周显站起来。
其实他也饿了。但鬼知道面里有没有放东西。
他跟在常小玉身后，在她付钱后，自己指了一下。卖玉米的阿姨十分热情的将他挑好的玉米装袋。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跟电影里那些明星似的。要不是摊位不是自己的，真想多送他一根呢！
周显漫不经心啃着玉米，跟常小玉回去座位上。他还不知道，顾师兄刚才电话去和松市的相关部门说了他的情况。对方让马上带去报道登记。
下午五点过，车终于驶进了松市。
又过了几十分钟，开进一个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大厂房。门外的白色墙壁隐约红油漆涂了几个大字：胜利仪表厂。字有些褪色了。
周显下车后，常小玉带他往厂房后的办公大楼走。
周显也从刚下车的警惕逐渐变得惊讶起来。
里面人是有几个，但大多穿着深蓝色工作服，还有的正准备下班，在和那个顾师兄打招呼。大家看上去都很正常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精神病患者大本营。
“小顾，来办事啊？”一个姓王的中年男子招呼顾师兄。他脱下的工作服被塞进一个袋子里。
“是啊，王叔。”顾师兄回应一声。两人站边上闲聊两句。听上去内容非常正常。
王叔说这两天厂里新接了制造任务忙得不可开交。他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了。今天才正常时间下班。
“那真的很辛苦呢。”顾师兄同情的点头。
“谁说不是？”接着王叔右手从烟盒里抖一支烟出来，收起烟盒子，摸一摸裤兜。
“小顾，你有没有……哦对了，你不抽烟。”说完他也不再问，就举起左手，那么随意的一划，指尖竟冒出一点火来。
是真的明火。接着这个王叔就用他左手食指尖上那点火，点燃了他夹在右手指上的香烟。
他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接着对顾师兄抱怨：“你嫂子不准我在家里抽，这不下班了还得抽完了才回去。家里不准抽，上班也不准抽。三天都没抽了。”
周显在他的吞云吐雾中，呆住了。
身后常小玉立即上前把他拉开。
“不要吸二手烟！”说着又给他科普什么是二手烟，以及二手烟的危害。
周显看她，目不转睛。
所以，真的是召唤师？
等等……
那他们岂不是真的以为他是，那什么召唤物？！
……
刺激……
真的，
好刺激……
想通以后的周显又开始拼命抑制，他那忍不住就要上扬的嘴角。
这个世界，竟然如此有趣。
先前的他，真的是肤浅了。
不过零食和水果也能召唤出东西吗？
回顾常小玉先前那些表现，感觉她似乎，不太入流啊。
周显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兴奋激动的，都顾不得打量四周，直到进办公楼拍了登记照才觉察到有一丝不对劲。
他听见常小玉对负责登记的值班人员说：“常小召，召唤的召，大小的小，常小玉的常。”
周显眉微微蹙起：为什么感觉有一点不妙？
直到三天后，常小玉回家，带给他一张大小非常熟悉、质感也非常熟悉，每个种花人都必备的——
“来，小召，这就是你身份证了。以后有了它，我们出行就可以坐飞机和高铁了。”
周显脑海里一瞬间脏话刷屏。
特么的！
这个叫常小玉的居然给他办了一张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