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胭的目光随意扫过那些伤痕,语气带着点不以为意,“啧,怎么摔成这样?笨手笨脚的。”
洛毅德却只是瞥了一眼,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沉,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往前稍稍迈出两步,轻声道:“小钿,跟我们回去,别让你妈妈等太久了。”
或许是洛毅德的态度,或许是提到母亲,小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最终,他低着头,被洛毅德揽住肩膀,带向来时之路。
回程途中,洛毅德通知了事务所:“娉娉,人找到了,让乔女士别担心。通知孩子父亲也来一趟事务所吧。”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
黑色吉普车驶回“乌托邦侦探事务所”楼下时,乔女士乔娟已在洛娉娉的陪伴下焦急地等在门口,一看到车停稳,就扑了过来:“小钿!”她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放声大哭。
小钿也紧紧抱住母亲,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母子俩哭成一团。
恰在此时,一辆出租车疾驰而来,猛地刹住。一个身材中等、面色阴沉、带着浓重酒气的男人推门下车,正是小钿的父亲,张豪度。他几步冲过来,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伸手就去拽小钿的胳膊:“哭哭哭!哭丧啊!给老子惹这么大麻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回家!”他的动作粗鲁,力道极大,小钿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乔女士想护住儿子,却被张豪度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孩子的呜咽、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哭嚎瞬间充斥了整个事务所门口,引来路人的侧目。
“张先生!”洛毅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一步挡在了张豪度和小钿之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刺向对方,“这里是事务所,不是你家。要教训孩子,也请先弄清楚情况。”
“弄清楚NMB!老子教训自己儿子,天经地义!关你屁事!滚开!”张豪度喷着酒气,蛮横地伸手想推开洛毅德,另一只手再次抓向小钿。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小钿衣领的瞬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惊鸿般掠过!
“聒噪!”
清冷的呵斥伴随着一声闷响。
朱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小钿身前,修长的右腿如同鞭子般凌厉弹出,小腿精准地扫在张豪度的小腹上!
张豪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闷哼一声,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两米多远,“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坚硬的人行道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像只煮熟的虾米,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空气瞬间死寂,惊起路人“哇”声一片。
乔娟和张小钿的哭声卡在喉咙里。
洛娉娉和刚停好车跑过来的端木曈都张大了嘴。
连事务所大门里探出脑袋的吴拓邦,嘴里的棒棒糖都差点掉出来。
朱胭优雅地收回腿,掸了掸裤脚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痛苦翻滚的酒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如同在看一滩碍眼的垃圾。
洛毅德看着这一幕,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快步走过去,伸手将疼得脸色发白的张豪度扶起来,声音平静却隐含压力:“张先生,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伤着自己。”
张豪度被洛毅德架着,腹部的剧痛让他酒醒了大半,再看朱胭那身贵气逼人的打扮和方才恐怖的一脚,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畏惧和忌惮,嘴里哼哼唧唧,不敢再大声叫骂。
“娉娉,带乔女士进去休息。龙猫,找点游戏或者动画片给小钿看看。”洛毅德看着朱胭骄傲的背影,无奈地摆了摆手。
洛娉娉和吴拓邦立刻会意,前者将还在抽泣的乔女士搀扶进了事务所。后者则招呼瑟瑟发抖的张小钿:“来来来,小弟弟,哥哥给你看看我的珍藏!”
最后,洛毅德将惊魂未定又不敢发作的张豪度“请”到了会客区。
“张先生,”洛毅德坐在张豪度对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刺对方的眼睛,“我们是乔女士委托的侦探,找到失踪的小钿。如今,委托完成,费用结清后,你们就可以带孩子回家了。”
张豪度捂着肚子,眼神闪烁,含糊地应着:“不就是点钱吗?老......老子有!钱......钱我们给......”
“不过,”洛毅德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冷冽,“在带走孩子之前,作为一名执业律师,我有责任提醒您几件事。”
“第一,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及《反家庭暴力法》,对未成年人实施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属于违法行为。情节严重的,可构成犯罪,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洛毅德的声音清晰有力,压迫感十足,“小钿手臂、背部有多处新旧不一的皮下出血、条状挫伤,符合反复外力击打特征。”
张豪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二,作为监护人,您有保护孩子身心健康的义务,而非施暴者。乔女士作为母亲,未能有效制止暴力,保护孩子,同样需承担相应责任。”洛毅德的目光扫过一旁脸色惨白、低头不语的乔女士。
“第三,Lloyd律师事务所拥有专业的家庭法律师团队。”洛毅德将一张印有事务所LOGO和联系方式的简洁名片推到张豪度面前,“我们可以为受害者提供法律咨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代理离婚诉讼及争取抚养权、损害赔偿等全方位法律服务。让施暴者付出法律代价,保护弱势方权益,是我们的专业领域。”他刻意看向乔女士和小钿的方向,话语中带着律师特有的威慑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张豪度的心上。
张豪度额头上冒出冷汗,残余的酒精被恐惧顷刻间冲淡。他看着洛毅德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前台挂着的律所招牌,以及靠在门边、眼神不善的端木曈,还有那个踢了他一脚、此刻正若无其事坐在滑轮椅上把玩着手机的绝色女子......没有了如往常般耍横的勇气。
“我......我知道了......洛律师......”张豪度声音发颤,“我......我以后注意......注意......”
洛毅德见震慑效果达到,语气稍缓:“希望张先生说到做到。家庭和睦最重要,暴力只会带来伤害和法律责任。”
“是是是!洛律师说得对!说得对!”张豪度的态度带着点息事宁人的讨好,而洛毅德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想来小钿回去后,得到的是安慰,不是责骂。”
“这......”张豪度脸色一下子僵住了,支支吾吾道:“不会......不会......”
临别前,乔女士怯生生地走过来,牵着耷拉着肩膀的小钿,对洛毅德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洛侦探!谢谢你们!”她看了一眼等在门口、满脸急不可耐的丈夫,低声说:“我......我会好好考虑的......”这句话,显然是对洛毅德最后那番话的回应。
一家三口,在一种压抑而沉默的气氛中离开了事务所。
事务所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爽!”端木曈第一个打破沉默,对着空气挥了下拳头,“朱小姐刚才那一脚,帅炸了!为民除害!”
吴拓邦也摘下耳机,对着朱胭扬了扬大拇指,“点赞 1!”
“点赞 2。”洛娉娉一边跟着竖拇指,一边有些担忧地望向洛毅德:“大哥,会不会有麻烦?”
“他不敢。”洛毅德走到窗边,看着午时的阳光洒在外面的街道上,语气笃定,“一个欺软怕硬的人罢了。至于乔女士......”他不再多言,转过身,目光落在朱胭身上,带着点无奈:“朱小姐,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朱胭正拿着洛毅德那个貔貅茶宠在手里抛着玩,闻言抬眼,红唇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弧度:“他太吵了。而且,”她将茶宠放到茶盘上打转,“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大惊小怪!”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被推开,秋桐带着一身淡淡的消毒水味走了进来。他穿着挺括的衬衫,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朱胭身上,又看向洛毅德。
“二哥!你回来啦!”洛娉娉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今天可精彩了!朱小姐也有帮忙呢!”
秋桐推了推眼镜,对朱胭微微颔首:“朱小姐。”然后看向洛毅德,语气平静无波,眼眸深处难得有一团八卦之火悄然燃烧,“大哥?”
“一边去。”洛毅德没好气地摆摆手,揉了揉眉心,半天折腾下来也感疲惫,“都饿了吧?娉娉,叫外卖。”他看向朱胭,意思很明显:该送客了。
朱胭却像是没看懂,施施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没有走向门口,反而朝放着外卖菜单的前台走去:“确实饿了。你们这附近......都有什么好吃的?”她挑剔地翻着菜单,那神态,仿佛留在这里吃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